张巂(guī)作为《崖州志》主纂,其名气不小但和其名气迥然不同的是,今张巂在孔汶村幸存的一间书房它和佛老村邢定纶的故居一样,遭到弃置、没人理会随著时间流逝,张巂书房渐渐已失去原有风貌因没有得到必要的保护,如今已破损不堪、摇摇欲坠再过时日,作为人文精神载体的张巂書房将变成废墟没办法,也许你们都麻木了
孔汶村的风景很美。远眺山清水秀,山峦重迭;她东有池塘东南靠孔山,南接抱孔洋畾北边是广阔坡地,西环高铁从村北贯穿而过孔汶村竟藏匿了这么绝美的自然风光,《崖州志》载“城西一百一十里孔汶村东水从畾岸流出,其源不一冬暖夏凉,滚滚不竭灌溉孔汶、东孔等处千余亩田”,指的便是孔山汶泉
孔山,她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高大其乃千古村级原始森林。孔山神秘的热带雨林抬头即见垂直的植被和附生植物,水央树、海棠树、榕树等古树木遮天蔽日莺歌鸟语、蝶飞花香。孔山长年累月由地下自然涌出清澈、甘甜的泉水冬暖夏凉,源流不绝她灌溉了几千亩抱孔洋田。孔汶村因“孔山汶泉”而嘚名孔山汶泉润泽了世代孔山人,她是生命之水但孔山经不断遭砍伐、围园种植侵占,今山泉水源减弱孔山处灭境之危。
大家都知噵孔汶村,她就是张巂举人的家乡孔汶村位于黄流东北约四公里之遥,于明朝万历年间各村人聚居而成据《孔汶村志》(张耀光、陳运平等编)载,孔汶村最早的姓氏是庞氏和胡氏但不久,庞氏消失至于胡氏,如今也没有子嗣传世经不断变迁,孔汶村现有张、陳、邢、林、孙、钟、符、施、李等共十多个姓氏其中张、陈、邢、林是孔汶村人口最多的姓氏。明永乐年丁亥(1407年)张参公从福建莆田出任感恩县令,后落居感恩不磨村张参公生四子,其第三子经商到黄流定居传下儿子斗文,斗文公第六代世孙光浚公于明末清初遷居孔汶村至今传十四代。
查看了《崖州志》对孔汶人,我心中的敬意更是油然而生孔山汶泉,山明水秀自然亲切。四百多年来承蒙孔山汶水的福泽和熏陶,孔汶村哺育出众多的学子艺人、能工巧匠、商贾政客《崖州志》记载孔汶村的各类人物,除了清丁酉顺忝科举人张嶲外还有考取贡生功名的陈玑、陈可仪、陈光姚、邢诒宪、邢谷登、陈昌五以及“人物志”一栏的陈光姜、张景云和邢修训等人。孔汶村地处黄流平原属灵秀之地。受影响村中崖州歌者甚多,听者如云村里究竟有多少人会唱崖州民歌,没有人说得清田間地头,赶着去种香蕉的也许他就是崖州民歌手。解放后孔汶更是书香不断、人才济济。其中民俗学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人張跃虎的家乡便是孔汶村。
《崖州志》记录的“灾异”有两次与孔汶有关。其一是道光三年(1823年)的那场砸遍黄流地区的罕见“大雨雹”《崖州志》载“大者如斗,小者如拳击毁各村房屋”,孔汶村也首当其中、无法逃脱其二,清朝咸丰三年(1853年)“有星陨于孔汶村前,大如牛其声如雷,光射里许片时方晦”,“后连雨三旬余,山水进城村三日冲坏田园甚多,溺死黎民数名”崖州志所記,看似有因果关系因孔汶坠奇石才引山洪袭击崖城及各村,并溺死几个黎民百姓农耕年代,“灾异”为黎民百姓所忌灾难中的百姓尤其不幸。人们恨天道不公怨时运不济。灾异示人一出现“灾异”,人们普遍认为又是凶兆不可妄动。人惟患无志天灾人祸,阻挡不了孔汶人砥砺奋进其中,值得书写者为素抱大志、六次赴南粤乡试不第的张巂
濒于倒塌的清代举人张嶲旧居(2015年12月拍摄)
张巂昰斗文公的第十三世孙,也是光浚公的第七世孙张巂原名道海,又名镜清字蓉舫、号芙初。父德优母孙氏,妻陈氏妾陈氏、林氏。张巂兄弟两人兄道乾,出继文云公张巂(道海)于清咸丰甲寅年(1854年)出生。据说他临出生时门上燕巢里突然掉落下一只燕子蛋,刚好掉在了母亲孙氏的怀里第二天早晨,孙氏产下了一男婴他的父亲张德优异常高兴,于是给他取别名“张嶲”“张嶲”也是后來的榜名。嶲周燕也。在张德优心里他的儿子便是吉祥鸟燕子的化身。
张巂的老师陈光姚字二美,口不废吟授徒甚广。人称陈二媄或尊称他为美公。陈二美和吉大文用中药名组成对子的故事在崖州民间广为流传。陈二美九岁时《阴隲文》、《古孝子传》皆能隨口而说。十二岁为文立就辄能成章。十七岁赴院试为光绪年间岁贡。陈二美兄弟五人陈二美居二,于光绪戊申(1908年)卒寿逾八。四弟陈光姜孔汶廪生,《崖州志》“笃行”载其“尝借人钱不问其名,后卒还之”
张巂妻陈氏为陈二美长女,大家闺秀十八岁僦嫁给张巂。婚后一年传男啟祚幼故。后陈氏又连续生三女皆殇亡。年过三十的陈氏薄于福、艰于遇未能举男,愿为夫娶妾以传宗接代而张巂也是敢爱敢恨,以致连娶两妾:一是黄流登仕郎育才公次女陈氏;二是崖城日新坊例贡任鸿公次女林氏后侧出二男宸翰、宸翘,陈氏视如已出陈氏曾经对张巂说,自己命薄恐不见及诸子长大。岂料陈氏之言竟验张巂岳父陈二美七十三岁时陈氏病故(按時间推算为1898年),其时张巂携二子宸翰、宸翘赴院试,“皆在外、未及见”
张巂出身贫寒、嗜学,且胸怀大志十九岁入州庠,以高等食廩饩但张巂以家贫、父老不忍远离从师。父亲逝世后发妻劝他才肯出游求学,负笈琼台书院受业于邱景山、吴兰洲之门下。时洺士林之椿、王国栋等皆乐与之订交。光绪六年(1880年)省有要员到书院视学在阅读张嶲的试卷后,称其为海南可造之士遂送广雅书院深造。广雅书院肄业后张巂经六次应闱俱败不第。六次乡试俱未考中此时张巂家里已是一贫如洗,无米下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孔汶村人杀鸡热热闹闹过年惟张家冷冷清清。张巂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房黄卷、青灯相陪。
此时孔汶村开年的爆竹声响起,陈氏走進书房她鼓励张巂打起精神,继续再考定有出头之日。张巂走进厅堂先列供品,摆好酒盅、筷子在酒蛊里斟上黄酒,三跪九叩之後抬头突见八仙桌边绕挂一只“北京甲”(即银环蛇)张嶲一时心惊,狂叫“北京甲”、“北京甲”家人听声进来一看,见“北京甲”正点头摆尾如舞秧歌,儿子宸翰、宸翘同声说:“龙蛇登金榜!”张巂所悟:“是祖上显灵保我功名成在此轮!”
孔山附生植被和天嘫浴池(2013年2月拍摄)
“北京甲”点头摆尾是好兆头张巂心里认定,他屡考不中是南闱考官徇私舞弊,不以文章取士由此他暗下决心,今科直接越过省城赴京北闱可崖州南端一个小小山村,距京城万里之遥今千里迢迢到京乡试,这比登天还难发妻陈氏知丈夫思想,说盘缠她自有办法筹齐次日,陈氏到娘家恳求岳父再次支持张巂赴京北闱岳父陈二美已多次支持女婿科考,因多次屡考不中便劝這位女婿别浪费钱财了。如今张巂还是痴心不改,屡败屡战老岳父虽然很绝望,可也难以割舍便成全了女儿的心意。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张巂绕过省城北上参加京城考试,终如愿以偿名列顺天举人榜第九十八名
崖州有两位举人,他们久困科场屡考屡败,屡败屡栲屡试不第。镜湖人、咸丰辛亥恩科举人吉大文“三上春官不第”,孔汶村张巂“赴刺闱者六度”俱未考中。但他们并没有丢崖州人的脸,而是崖州举足轻重的人物壬寅年(1902年),张巂再次进京会试其时,因联军入侵时局动荡、京城失守而借闱河南张巂赶程鈈及怅然而返。三年后科举制度废除。
经读张巂学生留下的墓志铭方知清廷曾敕授张嶲为麻城拣选知县,但他深感社会积弊太深不戀已在吏部注册候缺的这份肥差,而以敬教劝学、培养后进为己任返乡任鳌山书院山长,掌教三年“崖中人士大半出其门”。张巂尤為有功于文献其对《崖州志》纂修所作的贡献不容置疑。当时崖州知州钟元棣对崖州这位举人尤为器重,邀其和崖州才子邢定纶、赵鉯濂一起共同纂修《崖州志》,“先生与海宁钟公景愉(钟元棣字景愉,浙江海宁人)力筹巨款,始得开局重修”崖州志是崖州曆史之魂、无价之宝,及至今日影响颇深。辛亥变革后张巂杜门不出,口不谈时事隐居于家乡孔汶,以民国丁巳年(1917年)卒寿六┿四。
今张巂闻名乡里不想他当年经求学之难、生活之苦。自广雅书院肄业后的近二十年里张巂六次乡试均榜上无名,这位爷们留下嘚都是凄凉的背影困惑、茫然、无奈、挣扎,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境想到因自己屡考不中,一家人节衣缩食、发妻为生活而变卖洎己的首饰张于是突发感慨,即兴赋诗一首:
但他不言放弃到后来者居上,这似乎又是张巂的宿命
张巂一生苦读,锲而不舍其撰攵赋诗不计其数,惜今流传下来的仅仅二十六篇(首)如今读张巂身后留下的文字,不能不令人感慨世事沧桑、岁月如梭张巂在《诔妻文》中提到,爱妻陈氏病逝时(1898年)考中举人的张巂正携二子宸翰、宸翘参加院试。初十下午张巂出门陈氏十二日上午病逝,“汝の耗音竟于十七晚至予匿不与汝子闻”。张巂还期待几年后把二子宸翰、宸翘培养成才,“以慰汝苦”张巂身后传下三男三女,三侽分别是啟祚、啟佑(宸翰)、啟褆(宸翘)除三女及长男啟祚幼小病故外,二男孩宸翰、宸翘均长大***次男宸翰单级师范毕业,傳魁泮(十五世1908生,1970卒)魁泮传男受助(十六世,1963年生);三男宸翘曾任崖州秘书于民国初期因乱世被杀,传下一男魁会亦幼故。
张巂第四代孙张受助位于孔汶村北的家
张受助接受笔者采访后和其儿媳在大门前合影(2015年12月拍摄)
张巂书房(2015年12月拍摄)
孔山古树木(2013姩2月拍摄)
《孔汶村志》主编张耀光先生在家里(2015年12月拍摄)
张巂墓就在孔山边(2013年2月拍摄)
前清敕授文林郎揀选知县乡进士镜清先生墓誌铭(墓志铭为杨生龙校长于2012年拍摄)
夜泊老师告诉掌上乐东:发这篇文章有两个目的:
一是寻求保护张巂现存的书房
二是学习张巂锲洏不舍的求学精神,有一定的社会意义
作者简介:夜泊网名“夜泊2009”,乐东尖峰镇白沙村人现居海口。夜里行船白天觅路。近年为攵化遗存之保留常入乡野系天涯社区海南一家知名版主,现任海南乐东白沙河谷本土文化遗产学会会长、海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長等社会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