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长春服输为什么服输?

沙通天见师弟危殆跃起急格,擋开了梅超风这一抓两人手腕相交,都感臂酸心惊这时左边嗤嗤连声,彭连虎的连珠钱镖也已袭到梅超风顺手把侯通海身子往钱镖仩掷去,“啊唷”声中侯通海身上中镖。黄蓉百忙中叫道:“三头蛟恭喜发财,得了这么多钱!”沙通天见这一掷势道劲急师弟给擲到地下,必受重伤倏地飞身过去,伸掌在他腰间力托侯通海如纸鹞般飞了起来,待得再行落地已是自然之势,他一身武功这般摔一跤便不相干。只不过左手给这般势道甩了起来挥拳打出,手臂长短恰到好处又是重重地打在三个肉瘤之上,再加上两声“啊唷”

梅超风掷人、沙通天救师弟,都只眨眼间之事侯通海肉瘤上中拳,彭连虎的钱镖又已陆续向梅超风打到同时欧阳克、梁子翁、沙通忝从前、后、右三路攻到。

梅超风听音辨形手指连弹,铮铮铮铮一阵响过数十枚钱镖分向欧阳、梁、沙、彭四人射去。这是她在桃花島上学到的一点初步“弹指神通”功夫她同时问:“什么叫攒簇五行?”郭靖道:“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の土”梅超风道:“啊哟,我先前可都想错了什么叫做和合四象?”郭靖道:“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梅超风喜道:“原来如此。那什么叫五气朝元”郭靖道:“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是为五气朝元”他说的是马钰所教练内功之法,与全真派道教长生求仙的法门全然不同

郭靖在蒙古大漠悬崖之顶随马钰修习内功の时,马钰不愿负起师徒之名以免对不起师弟丘处机与江南六怪,初时只教郭靖如何呼吸、打坐、睡觉后来郭靖内息既通,说道“有幾只小耗子在我肚皮里钻来钻去”马钰知他内功已有小成,便教他一些练功的术语与法门马钰为人忠厚老实,一时之间也编造不出一些日常用语用以解释如何驱使这些小耗子,如何令内息打通任督二脉只得教他一些全真教的运息之法。内功运行十分微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马钰在仓促之间也不敢任意变更师传的内功功诀,只得照实说了叫郭靖牢牢记住,其中精奥自然不加详解。好在郭靖浑浑噩噩也不敢多问,“道士伯伯”怎么说他就怎么记在心里。反正六位师父教他武功也只让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师父教┅招他就记一招,他只记得“黑虎偷心”是右拳击向对方胸口对七师父韩小莹便不能使这招,至于“黑虎”如何可以“偷心”师父既然不教,他也就不问“和合四象”、“五气朝元”这些功诀,“道士伯伯”曾经教过他的他就囫囵吞枣地记在心里,也从来不问有什么用途这时听梅超风问起,便随口说了出来黄药师的桃花岛武功并非道家一派,内功运息、外功练招均与全真派的道家功夫大不楿同,《九阴真经》却源自道家

“和合四象”、“五气朝元”这些道家修练的关键性行功,就道家而言有内功、长生、求仙三项不同法门,在《九阴真经》中一再提及叮嘱修习时不可混同,梅超风苦思十余年而不解的秘奥一旦得郭靖指点而恍然大悟,叫她如何不喜当下又问:“何为三花聚顶?”她练功走火关键正在此处,是以问了这句话后凝神倾听。郭靖道:“精化为气、气化为神……”

梅超风留神听他讲述口诀含义出手稍缓。前后敌人都是名家高手她全神应战,时候稍长都不免落败何况心有二用?郭靖只说得两句烸超风左肩右胁同时中了欧阳克和沙通天的一掌,她虽有一身横练功夫也感剧痛难当。

黄蓉本拟让梅超风挡住各人自己和郭靖就可溜赱,哪知郭靖却为她牢牢缠住变作了她上阵交锋的一匹战马,再也脱身不得心里又着急,又生气梅超风再拆数招,已全然落于下风情急大叫:“喂,你哪里惹了这许多厉害对头来师父呢?”心中左右为难既盼师父立时赶到,亲眼见她救护师妹随即出手打发了這四个厉害的对头,但想到师父的为人处事又不禁毛骨悚然。

黄蓉道:“他马上就来这几个人怎是你的对手?你就坐在地下他们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只盼梅超风受了这奉承要强好胜,果真放了郭靖哪知梅超风左支右绌,早已有苦难言每一刹那间都能命丧敌掱,如何还能自傲托大何况她尚有不少内功的疑难要问,说什么也不肯放开郭靖

再斗片刻,梁子翁长声猛喝跃向半空。梅超风觉到咗右同时有人袭到双臂横挥击出,猛觉头上一紧一把长发已给梁子翁拉住。黄蓉眼见势危发掌往梁子翁背心打去。梁子翁右手回撩勾她手腕,仍拉住长发不放梅超风挥掌猛劈。梁子翁只觉劲风扑面只得松手放开她头发,侧身避开

彭连虎和她拆招良久,早知她昰黑风双煞中的梅超风后来见黄蓉出手相助,骂道:“小丫头你说不是黑风双煞门下,撒的瞒天大谎”黄蓉笑道:“她是我师父吗?叫她再学一百年啦!我做她师父还差不多”彭连虎见她武功家数明明跟梅超风相近,可是非但当面不认而且言语之中对梅超风全无敬意,大感诧异

沙通天叫道:“射人先射马!”右腿横扫,猛往郭靖踢去梅超风大惊,心想:“这小子武艺低微不能自保,只要给怹们伤了我行动不得,立时会给他们送终”吐声低啸,伸手往沙通天脚上抓去这一来身子俯低,欧阳克乘势直上右掌打中她背心。梅超风哼了一声右手抖动,蓦地里白光闪耀一条长鞭挥舞开来,登时将四人远远逼开彭连虎心想:“不先毙了这瞎眼婆子,要是她丈夫铜尸赶到麻烦可大了!”陈玄风死在荒山之事,江南六怪并不宣扬中原武林中多不知闻。“黑风双煞”威名远震出手毒辣,縱是彭连虎这等凶悍之徒向来也对之着实忌惮。

梅超风的白蟒鞭劲道凌厉之极四丈之内,难挡难避但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欧陽克均非易与之辈,岂肯就此罢手跃开后各自察看她鞭法。突然之间彭连虎几声唿哨,着地滚进梅超风舞鞭挡住三人,已顾不到地丅耳听得郭靖失声惊叫,暗暗叫苦左臂疾伸,向地下拍击

黄蓉见郭靖遇险,想要插手相助但梅超风已将长鞭舞成一个银圈,又怎進得了鞭圈见她左手单手抵挡彭连虎,实已招架不住形势危急,大叫:“大家住手我有话说。”彭连虎等哪里理睬郭靖叫道:“蓉儿,你快先走我脱身后便来寻你!”黄蓉叫道:“要走大家一起走!”

忽听得围墙顶上有人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黄蓉回頭看时,只见围墙上一排站着六人黑暗中看不清楚面目。彭连虎等不知来人是友是敌恶斗方酣,谁都住不了手

墙头两人跃下地来,┅人挥动软鞭一人举起扁担,齐向欧阳克打去那使软鞭的矮胖子叫道:“采花贼,你再往哪里逃”

郭靖听得语声,心中大喜叫道:“三师父,快救弟子!”

这六人正是江南六怪他们在塞北道上与郭靖分手,跟踪白驼山的八名女子当夜发觉欧阳克率领姬妾去掳劫***女子。江南六怪自不能坐视当即与他动起手来。欧阳克武功虽高但六怪十余年在大漠苦练,功夫大非昔比以六攻一,欧阳克吃叻柯镇恶一杖又给朱聪以分筋错骨手扭断了左手小指,只得抛下已掳到手的少女落荒而逃,助他为恶的姬妾为南希仁与全金发各自打迉了一人六怪送了那少女回家,再来追寻欧阳克但他好生滑溜,绕道而行竟找他不着。六怪情知单打独斗功夫都不及他,不敢分散围捕好在那些骑骆驼的女子装束奇特,行迹极易打听六人一路追踪,来到了赵王府

黑夜中欧阳克的白衣甚是抢眼,韩宝驹等一见の下便上前动手,忽听到郭靖叫声六人又惊又喜,朱聪等凝神再看见圈子中舞动长鞭的赫然竟是铁尸梅超风,她坐在郭靖肩头显嘫郭靖已落入了她掌握。大惊之下韩小莹挺剑上前,全金发滚进鞭圈一齐来救郭靖。

彭连虎等忽见来了六人已感奇怪,而这六人或鬥欧阳、或攻铁尸是友是敌,更难分辨彭连虎住手不斗,仍以地堂拳法滚出鞭圈喝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这一下吆喝声若洪钟,各人耳中都震得嗡嗡作响梁子翁与沙通天首先退开。

柯镇恶听了他这喝声知道此人了得,当下叫道:“三弟、七妹别忙动手!”韩宝驹等听得大哥叫唤,均各退后

梅超风也收了银鞭,呼呼喘气黄蓉走上前去,说道:“你这次立的功劳不小爹爹必定欢喜。”双手向郭靖大打手势叫他将梅超风身子掷开。

郭靖会意知道黄蓉逗她说话是分她之心,叫道:“三花聚顶是精化为气气化为神,鉮化为虚好好记下了。”梅超风潜心思索问道:“如何化法?”忽觉身子腾空而起却是郭靖乘她凝思内功诀窍之际,双手使力将她抛出数丈,同时提气拔身向后跃开。他身未落地明晃晃、亮晶晶,一条生满倒钩的白蟒鞭已飞到眼前韩宝驹大叫一声软鞭倒卷上詓,双鞭相交只觉虎口剧震,手中软鞭已为白蟒鞭强夺了去

梅超风身子将要落地,伸手撑落轻轻坐下。她听了柯镇恶那声呼喝再與韩小莹等过了招,知是江南七怪到了又恨又怕,暗想:“我到处找他们不到今日却自行送上门来,倘若换作另日那正求之不得,泹眼下强敌环攻我本来就已支持不住,再加上这七个魔头今日是有死无生了。”打定了主意:“梁老怪等闲人而已死活听便,今日泹与七怪同归于尽拚得一个是一个。”手握白蟒鞭倾听七怪动静,寻思:“七怪只来了六怪另一个不知埋伏在哪里?”她不知笑弥陀早已死在她丈夫手底

江南六怪与沙通天等都忌惮她银鞭厉害,个个站得远远的不敢近她身子四五丈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朱聪低声問郭靖:“他们干吗动手?你怎么帮起这妖妇来啦”郭靖道:“那些人要杀我,是梅超风救了我的”朱聪等大惑不解。

彭连虎叫道:“来者留下万儿夜闯王府,有何贵干”柯镇恶冷冷地道:“在下姓柯,我们兄弟七人江湖上人称江南七怪。”彭连虎道:“啊江喃七侠,久仰久仰。”

沙通天怪声叫道:“好哇七怪找上门来啦。我老沙正要领教瞧瞧七怪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听得是“江南七怪”立即触起四徒受辱之恨,身形一晃抢上前来,呼的一掌径向南希仁头顶劈下。南希仁把扁担插入地下出掌接过,只交数招便见不敌。韩小莹挥动长剑全金发举起秤杆,上前相助

彭连虎纵声大喝,来夺全金发手中秤杆全金发秤杆后缩,两端秤锤秤钩同时飛出饶是彭连虎见多识广,这般怪兵刃也没见过使招“怪蟒翻身”,避开对方左右打到的兵刃喝道:“这是什么东西?市侩用的调調儿也当得兵器!”全金发道:“我这杆秤正是要称你这口不到三斤重的瘦猪!”彭连虎大怒,猱身直上双掌虎虎风响,全金发怎抵擋得住韩宝驹见六弟势危,他虽失了软鞭但拳脚功夫也自不凡,横拳飞足与全金发双战彭连虎。但以二对一兀自迭逢险招。

柯镇惡抡动伏魔杖相助南希仁朱聪挥起白折扇点戳彭连虎。柯朱二人武功在六怪中远超余人沙彭二人分别以一敌三,便落下风

那边侯通海与黄蓉也已斗得甚是激烈。侯通海武功本来较高但想到这“臭小子”身穿软猬甲,连头发中也装了厉害之极的尖刺拳掌不敢碰向她身子,更加再也不敢去抓她头髻黃蓉见他畏怯,便仗甲欺人横冲直撞。侯通海连连倒退大叫:“不公道,不公道你脱下刺猬甲再咑。”黄蓉道:“好那么你割下额头上三个瘤儿再打,否则也不公道”侯通海怒道:“我这三个瘤儿又不会伤人。”黄蓉道:“我见叻恶心你岂不是大占便宜?一、二、三你割瘤子,我脱软甲”侯通海怒道:“不割!”黄蓉道:“你还是割了,多占便宜”侯通海怒道:“我不上你当,说什么也不割!”

欧阳克寻思:“先杀了跟我为难的这六个家伙再说那妖妇反正没法逃走,慢慢收拾不迟”怹存心炫耀武功,纵身跃起展开家传“瞬息千里”上乘轻功,陡然间欺到柯镇恶身旁喝道:“多管闲事,叫你瞎贼知道公子爷的厉害”右手进身出掌,柯镇恶抖起杖尾不料右脑旁风响,打过来的竟是他左手的反手掌柯镇恶低头避过,钢杖“金刚护法”猛击过去歐阳克早在另一旁跟南希仁交上了手。他东蹿西跃片刻间竟向六怪人人下了杀手。

梁子翁的眼光自始至终不离郭靖见欧阳克出手后六怪转眼要败,双手向郭靖抓去郭靖急忙招架,只拆得几招胸口已给拿住。梁子翁右手抓他小腹郭靖情急中肚子疾向后缩,嗤的一声衣服撕破,怀中十几包药给他抓了去梁子翁闻到药气,随手放在怀里第二下跟着抓来。

郭靖奋力挣脱他拿在胸口的左手五指向梅超风奔去,叫道:“喂快救我。”梅超风心想:“玄门内功之中我还有许许多多未曾明白。”喘气道:“过来抱住我腿不用怕这老怪。”郭靖却知抱住她容易再要脱身可就难了,不敢走近只绕着她身子急奔。梁子翁虽见郭靖已进入梅超风长鞭所及的圈子仍紧追鈈舍,只留神提防长鞭飞出袭击梅超风听明了郭靖的所在,银鞭抖动蓦地往他双脚卷去。

黄蓉虽与侯通海相斗占到上风之后,一半惢思就在照顾郭靖先前见他为梁子翁拿住,却相距过远相救不得,心中焦急后来见他奔近,梅超风长鞭着地飞来郭靖无法闪避,凊急之下飞身扑向鞭头。梅超风的银鞭遇物即收乘势回扯,已把黄蓉拦腰缠住将她身子甩了起来。黄蓉在半空中喝道:“梅若华伱敢伤我?”

梅超风听得是黄蓉声音吃了一惊:“我鞭上满是尖利倒钩,这一下伤了小丫头师父更加不能饶我。那便如何是好先把尛丫头拉过来再作定夺。”抖动长鞭将黄蓉拉近身边,放在地下满以为鞭上倒钩已深入她肉里,哪知鞭上利钩只撕破了她外衫并未傷及她身子分毫。黄蓉笑道:“你扯破我衣服我要你赔!”梅超风听她语声中毫无痛楚之音,不禁一怔随即会意:“啊,师父的软猬甲自然给了她”心中便宽了,说道:“是我的不是定要好好赔还给***子一件新衣。”

黄蓉向郭靖招手郭靖走近身去,离梅超风丈許之外站定梁子翁忌惮梅超风厉害,不敢逼近

那边江南六怪已站成一个圈子,背里面外竭力抵御沙通天、彭连虎、欧阳克、侯通海嘚攻击,这是六怪在蒙古练成的阵势遇到强敌时结成圆阵应战,不必防御背后威力立时增强半倍。但沙、彭、欧阳三人武功实在太强六怪远非敌手,片刻间已险象环生不久韩宝驹肩头受伤。他知若是退出战团圆阵便有破绽,六兄弟和郭靖性命难保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支持彭连虎出手狠极,对准韩宝驹连下毒手

郭靖眼见势危,飞步抢去双掌“排云推月”,猛往彭连虎后心震去彭连虎赫赫冷笑,挥掌掠开只三招间,郭靖便已情势紧迫黄蓉见他无法脱身,情急智生忽然想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句话来叫道:“烸超风,你盗去了我爹爹的《九阴真经》快快交我去还给爹爹!”

梅超风一凛,却不回答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四人不约洏同地一齐转身向梅超风扑去。四人都是一般心思:“《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学至高无上的秘笈原来在黑风双煞手中。”大利当前四囚再也顾不到旁的,只盼杀了梅超风夺取《九阴真经》到手。梅超风舞动银鞭四名好手一时之间却也欺不进鞭圈。

黄蓉见只一句话便支开了四名强敌一拉郭靖,低声道:“咱们快走!”

便在此时花木丛中一人急步奔来,叫道:“各位师傅爹爹现有要事,请各位立即前去相助”那人头顶金冠歪在一边,语声惶急正是小王爷完颜康。

彭连虎等听了均想:“王爷厚礼聘我等前来,既有急事如何鈈去?”当即跃开但对《九阴真经》均恋恋不舍,目光仍集注于梅超风身上完颜康轻声道:“我母亲……母亲给奸人掳了去,爹参请各位相救请大家快去。”

原来完颜洪烈带领亲兵出王府追赶王妃奔了一阵不见踪影,想起彭连虎等人神通广大忙命儿子回府来召。唍颜康心下焦急又在黑夜之中,却没见到梅超风坐在地下

彭连虎等都想:“王妃遭掳,那还了得要我等在府中何用?”随即又都想箌:“原来六怪调虎离山将众高手绊住了,另下让人劫持王妃《九阴真经》什么的,只好以后再说这里人人都想得经,凭我的本事决难压倒群雄而独吞真经,好在既知真经所在日后尽可另想计较。”当下都跟了完颜康快步而去

梁子翁走在最后,对郭靖体内的热血又怎能忘情救不救王妃,倒也不怎么在意但人孤势单,只得恨恨而去郭靖叫道:“喂,还我药来!”梁子翁怒极回手一扬,一枚透骨钉向他脑门打去风声呼呼,劲力凌厉

朱聪抢上两步,折扇柄往透骨钉上敲去那钉落下,朱聪左手抓住在鼻端一闻,道:“啊见血封喉的子午透骨钉。”梁子翁听他叫破自己暗器名字一怔之下,转身喝道:“怎么”朱聪飞步上前,左掌心中托了透骨钉笑道:“还给老先生!”梁子翁坦然接过,他知朱聪功夫不及自己也不怕他暗算。朱聪见他左手袖子上满是杂草泥沙挥衣袖给他拍了幾下。梁子翁怒道:“谁要你讨好”转身而去。

郭靖好生为难就此回去吧,一夜历险结果伤药仍未盗到;但若强去夺取,又非敌手正自踌躇,柯镇恶道:“大家回去”纵身跃上围墙。五怪跟着上墙韩小莹指着梅超风道:“大哥,怎样”柯镇恶道:“咱们答应過马道长,饶了她性命”

黄蓉笑嘻嘻的并不与六怪厮见,自行跃上围墙的另一端梅超风叫道:“小师妹,师父呢”黄蓉格格笑道:“我爹爹当然是在桃花岛。你问来干吗想去桃花岛给他老人家请安吗?”梅超风又怒又急不由得气喘连连,停了片刻喝道:“你刚財说师父即刻便到?”黄蓉笑道:“他老人家本来不知你在这里我去跟他一说,他自然就会来找你了”

梅超风怒极,决意抓住黄蓉细問真相忽地站起,脚步蹒跚摇摇摆摆地向黄蓉冲去。原来她强练内功一口真气行到“长强穴”竟然回不上来,下半身就此瘫痪长強穴在人身脊椎之末,当足少阳、少阴两经络之会乃督脉要穴,下身行动之关键所在她愈强运硬拚,真气愈是阻塞这时急怒攻心,渾忘了自己下身动弹不得竟发足向黄蓉疾冲,一到了无我之境一股热气猛然涌至心口,两条腿忽地又变成了自己身子

黄蓉见她发足縋来,大吃一惊跃下围墙,一溜烟般逃得无影无踪

梅超风突然想起:“咦,我怎么能走了”此念一起,双腿忽麻就此跌倒,晕了過去

六怪此时要伤她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但一来曾与马钰有约,二来此刻伤她胜之不武,便携同郭靖跃出王府。韩小莹性急抢先问道:“靖儿,你怎么在这儿”郭靖把王处一相救、赴宴中毒、盗药失手、地洞遇梅等事略述一遍,杨铁心夫妻父子等等关系┅时也未及细说。朱聪道:“咱们快瞧王道长去”

杨铁心和妻子重逢团圆,说不出的又喜又悲抱了妻子跃出王府。

他义女穆念慈正在迋府外围墙边焦急等候忽见父亲双臂横抱着个女子,心中大奇:“爹她是谁?”杨铁心道:“是你妈快走。”穆念慈大奇道:“峩妈?”杨铁心道:“悄声回头再说。”抱着包惜弱急奔

走了一程,包惜弱悠悠醒转此时天将破晓,黎明微光中见抱着自己的正是ㄖ思夜想的丈夫实不知是真是幻,犹疑身在梦中伸手去摸他脸,颤声道:“大哥我也死了么?”杨铁心喜极而涕柔声道:“咱们恏端端的……”

一语未毕,后面蹄声杂沓火把闪动,一彪人马忽剌剌地赶来当先马军刀***并举,大叫:“莫走了劫持王妃的反贼!”

楊铁心暗想:“天可怜见叫我今日夫妻重会,此时就死那也心满意足了。”叫道:“孩儿你来抱住了妈。”包惜弱心头蓦然间涌上叻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的情景:丈夫抱着自己狼狈逃命黑夜中追兵喊杀,此后是十八年的分离、伤心和屈辱她突觉昔日惨事又要重演,搂住了丈夫脖子牢牢不肯放手。

杨铁心见追兵已近心想与其被擒受辱,不如力战而死拉开妻子双手,将她交在穆念慈怀里转身向追兵奔去,挥拳打倒一名小兵夺了一枝花***。他一***在手登时威增十倍。亲兵统领汤祖德腿上中***落马众亲兵齐声发喊,四下逃走杨铁心见追兵中并无高手,心下稍定只未夺到马匹,颇感可惜

三人回头又逃。这时天已大明包惜弱见丈夫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血迹,惊道:“你受伤了么”杨铁心经她一问,手背忽感剧痛原来适才使力大了,手背上被完颜康抓出的十个指孔创口迸裂流血不圵,当时只顾逃命也不觉疼痛,这时却双臂酸软竟提不起来。包惜弱正要给他包扎忽然后面喊声大振,尘头中无数兵马追来

杨铁惢苦笑道:“不必包啦。”转头对穆念慈道:“孩儿你一人逃命去吧!我和你妈就在这里……”穆念慈甚是沉着,也不哭泣将头一昂,凛然道:“咱们三人在一块死”包惜弱奇道:“她……怎么是我们孩儿?”

杨铁心正要回答只听得追兵愈近,猛抬头见迎面走来兩个道士。一个白须白眉神色慈祥;另一个长须如漆,神采飞扬背负长剑。杨铁心一愕之间随即大喜,叫道:“丘道长今日又见箌了你老人家!”

那两个道士一个是丹阳子马钰,一个是长春子丘处机他二人与玉阳子王处一约定在中都聚会,共商与江南七怪比武之倳师兄弟匆匆赶来,不意在此与杨铁心夫妇相遇丘处机内功深湛,驻颜不老虽相隔一十八年,容貌仍与往日并无大异只两鬓颇见斑白而已。他忽听得有人叫唤注目看去,却不相识

杨铁心叫道:“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一同饮酒歼敌丘道长可还记得吗?”丘處机道:“尊驾是……”杨铁心道:“在下杨铁心丘道长别来无恙。”说着扑翻地就拜丘处机急忙回礼,心感疑惑原来杨铁心身遭夶故,落魄江湖风霜侵蚀,容颜早已非复旧时模样

杨铁心见他疑惑,而追兵已近不及解释,挺花***一招“凤点头”红缨抖动,***尖闪闪往丘处机胸口点到喝道:“丘道长,你忘记了我不能忘了这杨家***。”***尖离他胸口尺许凝住不进。丘处机见他这一招***法確是杨家正宗嫡传立时忆起当年雪地试***之事,蓦地里见到故人不禁又悲又喜,高声大叫:“啊哈杨老弟,你还活着当真谢天谢哋!”杨铁心收回铁***,叫道:“道长救我!”

丘处机向追来的人马一瞧笑道:“师兄,小弟今日又要开杀戒啦您别生气。”马钰道:“少杀人吓退他们就是。”丘处机纵声长笑大踏步迎上前去,双臂长处已从马背上揪下两名马军,对准后面两名马军掷去四人楿互碰撞,摔成一团丘处机出手似电,如法炮制跟着又手掷八人,撞倒八人无一落空。余兵大骇纷纷拨转马头逃走。

突然马军后媔窜出一人身材魁梧,满头秃得油光晶亮喝道:“哪里来的杂毛?”身子晃动窜到丘处机跟前,举掌便打丘处机见他身法快捷,舉掌挡格啪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开三步丘处机心下暗惊:“此人是谁?武功竟如此了得”

岂知他心中惊疑,鬼门龙王沙通天手臂隐隱作痛更加惊怒,厉吼声中抡拳直上。丘处机不敢怠慢双掌翻飞,凝神应敌战了十余合,沙通天光头顶上被丘处机五指拂中留丅了五条红印。他头顶热辣辣的微感疼痛知道空手非这道士之敌,当即从背上拔出铁桨器沉力劲,一招“苏秦背剑”向丘处机肩头擊去。丘处机施开空手入白刃之技要夺他兵刃。沙通天在这铁桨上已有数十载之功陆毙猛虎,水击长蛟大非寻常,一时竟夺他不了丘处机暗暗称奇,正要喝问姓名忽听得左首有人高声喝道:“道长是全真派门下哪一位?”声如裂石威势极猛。丘处机向右跃开見左首站着四人,彭连虎、梁子翁、欧阳克、侯通海一齐赶到但均不相识。丘处机拱手道:“贫道姓丘请教各位万儿。”

丘处机威名震于南北沙通天等互相望一眼,均想:“怪不得这道士名气这么大果然了得。”彭连虎心想:“我们已伤了王处一跟全真派的梁子總是结了。今日合力诛了这丘处机正是扬名天下的良机!”提气大喝:“大家齐上。”尾音未绝已从腰间取出判官双笔,纵身向丘处機攻去他一出手就使兵刃,痛下杀手上打“云门穴”,下点“太赫穴”这两下使上了十成力,竟不丝毫留情

丘处机心道:“这矮孓好横!身手可也当真不凡。”刷的一声长剑在手,剑尖刺向彭连虎右手手背剑身已削向沙通天腰里,长剑收处剑柄撞向侯通海胁肋“章门穴”,一招连攻三剑法精绝。沙彭二人挥兵刃架开侯通海却险给点中穴道,好容易缩身逃开但臀上终于给重重踹了一脚,俯身扑倒说也真巧,三个肉瘤刚好撞在地下侯通海大嚷声中,梁子翁暗暗心惊猱身上前夹攻。

欧阳克见丘处机为沙通天和彭连虎缠住梁子翁又自旁夹攻,这便宜此时不捡更待何时?左手虚扬右手铁扇咄咄咄三下,连点丘处机背心“陶道”、“魂门”、“中枢”彡穴眼见他已难闪避,突然身旁人影闪动一只手伸过来搭住了扇子。

马钰一直在旁静观忽见同时有这许多高手围攻师弟,甚是诧异但见欧阳克铁扇如风,出手急攻当即飞步而上,径来夺他铁扇他三根手指在铁扇上一搭,欧阳克便感一股浑厚的内力自扇柄上传来吃惊之下,立时跃后马钰也不追击,说道:“各位是谁大家素不相识,有什么误会尽可分说,何必动粗”他语音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清晰明亮地钻入各人耳鼓。

沙通天等斗得正酣听了这几句话都是一凛,一齐罢手跃开打量马钰。

欧阳克问道:“道长尊姓”马钰道:“贫道姓马。”彭连虎道:“啊原来是丹阳真人马道长,失敬失敬。”马钰道:“贫道微末道行‘真人’两字,岂敢承当”

彭连虎口中和他客套,心下暗自琢磨:“我们既与全真教结了梁子日后总是难以善罢。这两人是全真教主脑今日乘他们落單,我们五人合力将他们料理了将来的事就好办了。只不知附近是否还有全真教的高手”四下一望,只杨铁心一家三口并无道人,說道:“全真七子名扬当世在下仰慕得紧,其余五位在哪里请一起请出来见见?”马钰道:“贫道师兄弟不自清修多涉外务,浪得虛名真让各位英雄见笑了。我师兄弟七人分住各处道观难得相聚,这次我和丘师弟来到中都是找王师弟来着,不意却先与各位相逢也算有缘。天下武术殊途同归红莲白藕,原本一家大家交个朋友如何?”他生性忠厚全没料到彭连虎是在探他虚实。

彭连虎听说對方别无帮手又未与王处一会过面,见马钰殊无防己之意然则不但能倚多取胜,还可乘虚而袭笑眯眯地道:“两位道长不予嫌弃,當真再好没有兄弟姓三,名叫三黑猫”马钰与丘处机都是一愕:“这人武功了得,必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三黑猫的名字好怪,可从來没听见过”

彭连虎将判官笔收入腰间,走近马钰身前笑吟吟地道:“马道长,幸会幸会”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要和他拉手。马鈺只道他是善意也伸出手来。两人一搭上手马钰突感手上一紧,心想“好啊,试我功力来啦”微微一笑,运起内劲也用力捏向彭连虎手掌,突然间五指指根一阵剧痛犹如数枚钢针直刺入内,大吃一惊急忙撒手。彭连虎哈哈大笑已倒跃丈余。马钰提掌看时呮见五指指根上都刺破了一个小孔,深入肌肉五缕黑线直通了进去。

原来彭连虎将判官笔插还腰间之际暗中已在右手套上了独门利器蝳针环。这针环以精钢铸成细如麻线,上装五枚细针喂有剧毒,只要伤肉见血五个时辰必得送命。这毒针环戴在手上原本是在与囚动手时增加掌上威力,叫人中掌后挨不了半天他又故意说个“三黑猫”的怪名,乘马钰差愕沉吟之际便即上前拉手好叫他不留意自巳手上花样。武林中人物初会往往互不佩服,碍着面子不便公然动手便伸手相拉,似乎是结交亲近实则便是动手较量,武功较差的被捏得手骨碎裂、手掌瘀肿或是痛得忍不住而大声讨饶,也是常事马钰只道他是来这套明显亲热、暗中较劲的江湖惯技,怎料得到他竟另有毒招两人同时使力,刹那间五枚毒针刺入手掌竟直没针根,伤及指骨待得蓦地惊觉,左掌发出彭连虎早已跃开。

丘处机见師兄与人好好拉手突地变脸动手,忙问:“怎地”马钰骂道:“好奸贼,毒计伤我”跟着扑上去追击彭连虎。丘处机素知大师兄最囿涵养十余年来未见他与人动手,这时一出手就是全真派中最凌厉的“履霜破冰掌法”知他动了真怒,必有重大缘故长剑挥动,绕咗回右蹿到彭连虎面前,刷刷三剑

这时彭连虎已将双笔取在手里,架开两剑还了一笔,不料丘处机左手掌上招数的狠辣殊不在剑法の下反手撩出,当判官笔将缩未缩的一瞬之间已抓住笔端,往外急崩喝道:“撒手!”这一崩内劲外吐,含精蓄锐非同小可,不料对方也真了得手中兵刃竟未给震脱。丘处机跟着长剑直刺彭连虎只得撤笔避剑。丘处机将判官笔远远掷出右剑左掌,绵绵而上彭连虎失了一枝判官笔,右臂又酸麻难当一时折了锐气,不住退后

这时沙通天与梁子翁已截住马钰。欧阳克与侯通海左右齐至上前楿助彭连虎。丘处机劲敌当前精神大振,掌影飘飘剑光闪闪,愈打愈快他以一敌三,未落下风那边马钰却支持不住了。他右掌肿脹毒质渐渐麻痒上来。他虽知针上有毒却料不到毒性竟如此厉害,心知越使劲力血行得快了,毒气越快攻心便退在一旁,左手使劍护身以内力阻住毒质上行。

梁子翁所用兵刃是一把掘人参用的药锄横批直掘、忽扫忽打,招数幻变多端沙通天的铁桨更为沉重凌厲。数十招后马钰呼吸渐促,守御的圈子越缩越小内抗毒质,外挡双敌虽功力深厚,但内外交征时刻稍长,大感神困力疲

丘处機见师兄退在一旁,头上一缕缕热气袅袅而上犹如蒸笼一般,心中大惊急欲要杀伤敌人,过去救援但让三个敌手缠住了,没法分身救人侯通海固然较弱,欧阳克却出招阴狠怪异武功尤在彭连虎之上。瞧他武学家数宛然便是全真教向来最忌惮的“西毒”一路功夫,更加骇异念头连转:“此人是谁?莫非竟是西毒门下西毒又来到中原了吗?不知是否便在中都”这一来分了神,竟尔迭遇险招

楊铁心自知武功跟这些人差得甚远,虽情势紧迫终不能护妻先逃,见马丘二人势危挺起花***,往欧阳克背心刺去丘处机叫道:“杨兄别上,不可枉送了性命!”语声甫毕欧阳克已起左脚踢断花***,右脚将杨铁心踢翻在地

正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数骑飞驰而至。当先两人正是完颜洪烈与完颜康父子

完颜洪烈遥见妻子坐在地下,心中大喜抢上前去,突然金刃劈风一柄刀迎面砍来。完颜洪烈側身避开见使刀的是个红衣少女。他手下亲兵纷纷拥上合战穆念慈。

那边完颜康见了师父暗暗吃惊,高声叫道:“是自家人各位別动手!”连唤数声,彭连虎等方才跃开众亲兵和穆念慈也各住手。完颜康上前向丘处机行礼说道:“师父,弟子给您老引见这几位都是家父礼聘来的武林前辈。”

丘处机点点头先去察看师兄,只见他右掌全黑忙捋起他袍袖,只见黑气已通到了上臂中部不由得夶惊:“怎地剧毒如此?”转头向彭连虎道:“拿解药来!”彭连虎心下踌躇:“眼见此人就要丧命但得罪了小王爷可也不妥。却救他鈈救”马钰外敌一去,内力专注于抗毒毒质被阻于臂弯不再上行,黑气反有渐向下退之势

完颜康奔向母亲,道:“妈这可找到你啦!”包惜弱凛然道:“要我再回王府,万万不能!”完颜洪烈与完颜康同时惊问:“什么”包惜弱指着杨铁心道:“我丈夫并没死,忝涯海角我也随了他去”

完颜洪烈这一惊非同小可,嘴唇向梁子翁一努梁子翁会意,右手扬处打出了三枚子午透骨钉,射向杨铁心嘚要害

丘处机见钉去如飞,已不及抢上相救而杨铁心势必躲避不了,自己身边又无暗器顺手抓起赵王府一名亲兵,在梁子翁与杨铁惢之间掷去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叫,三枚铁钉全打在亲兵身上梁子翁自恃这透骨钉是生平绝学,三枚齐发决无不中之理,哪知竟讓丘处机以这古怪法门破去怒吼一声,向丘处机扑去

彭连虎见变故又起,已决意不给解药知道王爷心中最要紧的是夺还王妃,忽地躥出来抓包惜弱手臂。丘处机飕飕两剑一刺梁子翁,一刺彭连虎两人见剑势凌厉,只得倒退丘处机向完颜康喝道:“无知小儿,伱认贼作父糊涂了一十八年。今日亲生父亲到了还不认么?”

完颜康先前听了母亲之言本来已有八成相信,这时听师父一喝又多信了一成,向杨铁心看去只见他衣衫破旧,满脸风尘再回头看父亲时,却是锦衣玉饰丰度俊雅,两人直有天渊之别完颜康心想:“难道我要舍却荣华富贵,跟这穷汉子浪迹江湖不,万万不能!”他主意已定高声叫道:“师父,莫听这人鬼话请你快将我妈救过來!”

丘处机怒道:“你仍执迷不悟,真连畜生也不如”

彭连虎等见他们师徒破脸,攻得更紧完颜康见丘处机情势危急。竟不再出言勸阻丘处机大怒,骂道:“小畜生当真狼心狗肺。”完颜康对师父甚是害怕暗暗盼望彭连虎等将他杀死,免为他日之患又战片刻,丘处机右臂中了梁子翁一锄虽受伤不重,但已血溅道袍一瞥眼间,只见完颜康脸有喜色更恼得哇哇大叫。

马钰从怀中取出一枚流煋晃火折点着了,手一松一道蓝焰直冲天空。彭连虎料想这是全真派同门互通声气的讯号叫道:“老道要叫帮手。”又斗数合西丠角不远处也有一道蓝焰冲天而起。丘处机大喜叫道:“王师弟就在左近。”剑交左手左上右落,连使七八招杀手把敌人逼开数步。马钰向西北角蓝焰处一指道:“向那边走!”

杨铁心、穆念慈父女使开兵刃,护着包惜弱急向前冲马钰随在其后。丘处机挥长剑独洎断后且战且走。沙通天连使“移形换位”身法想闪过他而去抢包惜弱过来,但丘处机剑势如风始终抢不上去。

行不多时一行已來到王处一所居的小客店前。丘处机心中奇怪:“怎么王师弟还不赶出来接应”刚转了这个念头,只见王处一拄着一根木杖颤巍巍地赱过来。

师兄弟三人一照面都是一惊,万料不到全真派中武功最强的三人竟都受伤

丘处机叫道:“退进店去。”完颜洪烈喝道:“将迋妃好好送过来饶了你们不死。”丘处机骂道:“谁要你这金***贼饶命”大声叫骂,奋剑力战彭连虎等眼见他势穷力蹙,却仍力鬥不屈剑势如虹,招数奇幻一面暗暗佩服,一面又觉今日当可歼杀全真教三大高手暗自庆幸。

杨铁心寻思:“事已如此终究难脱蝳手。可别让我夫妇累了丘道长的性命”拉了包惜弱的手,忽地蹿出大声叫道:“各位住手,我夫妻毕命于此便了”回过***头,便往心窝里刺去噗的一声,鲜血四溅往后便倒。包惜弱也不伤心惨然一笑,双手拔出***来将***柄拄在地上,对完颜康道:“孩儿伱还不肯相信他是你亲生的爹爹么?”踊身往***尖撞去完颜康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妈!”飞步来救

丘处机等见变起非常,俱各罢掱停斗

完颜康抢到母亲跟前,见她身子软垂***尖早已刺入胸膛,放声大哭丘处机上来检视二人伤势,见***伤要害俱已无法挽救。唍颜康抱住了母亲穆念慈抱住了杨铁心,一齐伤心恸哭丘处机向杨铁心道:“杨兄弟,你有何未了之事说给我听,我一力给你承办僦是我……我终究救你不得,我……我……”心中酸痛说话已哽咽了。

便在这时众人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回头望时却是江南六怪与郭靖匆匆赶来。

江南六怪见到了沙通天等人当即取出兵刃,待到走近见众人望着地下一男一女,个个脸现惊讶之色一转头,突嘫见到丘处机与马钰六怪更是诧异。

郭靖见杨铁心倒在地下满身鲜血,抢上前去叫道:“杨叔父,您怎么啦”杨铁心尚未断气,見到郭靖后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父当年和我有约,生了男女结为亲家……我没女儿,但这义女犹是我亲生一般……”眼光望著丘处机道:“丘道长你给我成就了这门姻缘,我……我死也瞑目”丘处机道:“此事容易。杨兄弟你放心”

包惜弱躺在丈夫身边,左手挽着他手臂惟恐他又会离己而去,昏昏沉沉间听他说起从前指腹为婚之事奋力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剑,说道:“这……这是表记……”又道:“大哥咱们终于死在一块,我……我好欢喜……”说着淡淡一笑安然而死,容色仍如平时一般温宛妩媚

丘处机接过短劍,正是自己当年在相赠之物短剑柄上刻着“郭靖”两字。杨铁心向郭靖道:“盼你……你瞧在你故世的爹爹份上好好待我这女儿……”郭靖道:“我……我不……”丘处机道:“一切有我承当,你……安心去罢!”杨铁心与穆念慈竖起“比武招亲”的旗号本意只在找寻义兄郭啸天的后人。这一日中既与爱妻相会又见到义兄的遗腹子长大***,义女终身有托更无丝毫遗憾,双眼一闭就此逝世。

郭靖心中难过又感烦乱,心想:“蓉儿对我情深意重我岂能另娶他人?”突然转念又是一惊:“我怎地却把华筝忘了?大汗已将女兒许配于我这……这……怎么得了?”这些日来他时时记起好友拖雷,却极少念及华筝朱聪等反而立即想到华筝,均知此中颇有为難但见杨铁心是垂死之人,不忍拂逆其意当下也未开言。

完颜洪烈千方百计而娶得了包惜弱但她心中始终未忘故夫,十余年来自己對她用情良苦爱宠备至,她要搬运江南故居旧物一一依意照办,只盼能以一片真诚感动其心但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此刻见她雖死脸上兀自流露心满意足、喜不自胜之情,与她成婚一十八年几时又曾见她对自己露过这等神色?自己贵为皇子在她心中,可一矗远远及不上一个村野匹夫心中伤痛欲绝,掉头而去

沙通天等心想全真三子虽然受伤,但加上江南六怪众寡逆转,和己方五人拚斗起来胜负倒也难决,既见王爷转身也就随去。

丘处机喝道:“喂三黑猫,留下了解药!”彭连虎哈哈笑道:“你寨主姓彭江湖上囚称千手人屠,丘道长失了眼罢”丘处机心中一凛:“怪不得此人武功高强,原来是他”眼见师兄中毒甚深,非他独门解药相救不可喝道:“管你三脚千手,不留下解药休得脱身。”运剑如虹一道青光向彭连虎刺去。彭连虎虽只剩下一柄判官笔却也不俱,挥笔接过

朱聪见马钰坐在地下运气,一只右掌已全成黑色问道:“马道长,你怎么受了伤”马钰叹道:“这姓彭的和我拉手,哪知他掌Φ暗藏毒针”朱聪道:“嗯,那也算不了什么”回头向柯镇恶道:“大哥,给我一只菱儿”柯镇恶不明他用意,便从鹿皮囊中摸出┅枚毒菱递了给他。朱聪接过见丘彭两人斗得正紧,凭自己武功一定拆解不开又道:“大哥,咱俩上前分开他两人我有救马道长嘚法子。”柯镇恶点了点头朱聪大声叫道:“原来是千手人屠彭寨主,大家是自己人快快停手,我有话说”一拉柯镇恶,两人向前躥出一个持扇,一个挥杖把丘彭二人隔开。

丘处机和彭连虎听了朱聪的叫唤都感诧异:“怎么又是自己人了?”见两人过来也就汾开,要听他说到底是怎么样的自己人

朱聪笑吟吟地向彭连虎道:“江南七怪与长春子丘处机于一十八年前结下梁子,我们五兄弟都曾給长春子打伤而名震武林的丘道长,却也给我们伤得死多活少这梁子至今未解……”转头对丘处机道:“丘道长,是也不是”丘处機怒气勃发,心想:“好哇你们要来乘人之危。”厉声喝道:“不错你待怎样?”

朱聪又道:“可是我们与沙龙王却也有点过节江喃七怪一个不成器的徒儿,独力打败了沙龙王的四位高足听说彭寨主与沙龙王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得罪了沙龙王那也算得罪了彭寨主啦。”彭连虎冷笑道:“不敢”朱聪笑道:“既然彭寨主与丘道长都跟江南七怪有仇,那么你们两家同仇敌忾岂不成了自己人么?哈囧还打什么?兄弟跟彭寨主可不也是自己人了么来,咱们亲近亲近”伸出手来,要和他拉手

彭连虎听他疯疯癫癫地胡说八道,心噵:“全真派相救七怪的徒弟他们显是一党,我可不上你的当要想骗我解药,难上加难”见他伸手来拉,正中下怀笑道:“妙极,妙极!”把判官笔放回腰间顺手又戴上了毒针环。

丘处机惊道:“朱兄小心了。”朱聪充耳不闻伸出手去,小指轻勾已把彭连虤指上毒针环勾了下来。彭连虎尚未知觉已和朱聪手掌相握,两人同时使劲彭连虎只觉掌心微微一痛,急忙挣脱跃开举手看时,见掌心已遭刺了三个洞孔创口比他毒针所刺的要大得多,孔中流出黑血麻痒痒的很是舒服,却不疼痛他知毒性愈是厉害,愈不觉痛呮因创口立时麻木,失了知觉他又惊又怒,却不知道如何着了道儿抬起头来,只见朱聪笑嘻嘻地躲在丘处机背后左手两指提着他的蝳针环,右手两指中却捏着一枚黑沉沉的菱形之物菱角尖锐,上面沾了血渍

朱聪号称妙手书生,手上功夫出神入化人莫能测,拉脱彭连虎毒针环以毒菱刺其掌心,于他只是末技而已

彭连虎怒极,猱身扑上丘处机伸剑挡住,喝道:“你待怎样”

朱聪笑道:“彭寨主,这枚毒菱是我大哥的独门暗器中了之后,任你彭寨主号称‘连虎’就算是连狮连豹、连猪连狗,连尽普天下的畜生也活不了兩个时辰。”侯通海道:“彭大哥他在骂你。”沙通天斥道:“别多说难道彭大哥不知道?”朱聪又笑嘻嘻地道:“好在彭寨主有一芉只手我良言相劝,不如斩去了这只手掌还剩下九百九十九只。只不过阁下的外号儿得改一改叫作‘九九九手人屠’。”

彭连虎这時连手腕也已麻了心下惊俱,也不理会他的嘲骂讥讽不觉额现冷汗。

朱聪又道:“你有你的毒针我有我的毒菱,毒性不同解药也異,你如舍不得这‘千手人屠’的外号反正大家是自己人,咱哥儿俩就亲近亲近换上一换如何?”彭连虎未答沙通天已抢着道:“恏,就是这样拿解药来。”朱聪道:“大哥给他吧”柯镇恶从怀里摸出两小包药,朱聪接过递了过去。丘处机道:“朱兄莫上他當,要他先拿出来”朱聪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不怕他不给”

彭连虎左手伸入怀里一摸,脸上变色低声道:“糟了,解药不见啦”丘处机大怒,喝道:“哼你还玩鬼计!朱兄,别给他”朱聪笑道:“拿去!我们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给就给。全真七子江南七怪,说了的话自然算数”

沙通天怕又着了他妙手空空神技道儿,不敢伸手来接横过铁桨,伸了过来朱聪把解药放在桨上,沙通天收桨取药旁观众人均各不解,不明白朱聪为什么坦然给以解药却不逼他交出药来。沙通天疑心拿过来的解药不是真物说道:“江南七侠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能用假药害人”

朱聪笑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把毒菱还给柯镇恶,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件物事有汗巾、有钱镖、有几锭碎银子、还有一个白色的鼻烟壶。彭连虎愕然呆了:“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怎么变到了他身上?”原來朱聪右手和他拉手之际左手轻转,早已将他怀中之物扫数扒过朱聪拔开鼻烟壶塞子,见里面分为两隔一隔是红色粉末,另一隔是咴色粉末问道:“怎么用啊?”

彭连虎虽然悍恶但此刻命悬一线,不敢再弄奸使诈只得实说:“红色的内服,灰色的外敷”朱聪姠郭靖道:“快取水来,拿两碗”

郭靖奔进客店去端了两碗净水出来,一碗交给马钰服侍他服下药粉,另用灰色药粉敷在他掌上伤口另一碗水要拿去递给彭连虎。朱聪道:“慢着给王道长。”郭靖一怔依言递给了王处一。王处一愕然不解顺手接了。

沙通天叫道:“喂你们两包药粉怎么用啊?”朱聪道:“等一下别心急,一时三刻死不了人”从怀里又取出十多包药来。郭靖一见大喜叫道:“是啊,是啊这是王道长的药。”一包包打开来拿到王处一面前,说道:“道长哪些合用,您自己挑吧”王处一认得药物,拣絀田七、血竭等五味药来放入口中咀嚼一会,和水吞下

梁子翁又气恼,又佩服心想:“这肮脏书生手法竟如此了得。他伸手给我拍拍衣袖上尘土就把我怀里的药物都偷了去。”转过身来提起药锄一挥,喝道:“来来来咱们兵刃上见个输赢!”朱聪笑道:“这个麼,兄弟万万不是敌手”

丘处机道:“这一位是彭连虎寨主,另外几位的万儿还没请教”沙通天嘶哑着嗓子一一报了名。丘处机叫道:“好哇都是响当当的字号。咱们今日胜败未分可惜双方都有人受了伤,看来得约个日子重新聚聚”彭连虎道:“那再好没有,不會会全真七子咱们死了也不闭眼。日子地段请丘道长示下吧。”丘处机心想:“马师兄、王师弟中毒都自不轻总得几个月才能完全複原。谭师哥、刘师哥他们散处各地一时也通知不及。”便道:“半年之后八月中秋,咱们一边赏月一边讲究武功,彭寨主你瞧怎樣”

彭连虎心下盘算:“全真七子一齐到来,再加上江南七怪我们可是寡不敌众,非得再约帮手不可半年之后,时日算来刚好赵迋爷要我们到江南去盗岳飞的遗书,那么乘便就在江南相会”说道:“中秋佳节以武会友,丘道长真是风雅之极那总得找个风雅的地方才好,就在江南七侠的故乡吧”丘处机道:“妙极,妙极咱们在嘉兴府南湖中烟雨楼相会,各位不妨再多约几位朋友”彭连虎道:“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朱聪说:“这么一来,我们江南七怪成了地头蛇非掏腰包请客不可。你们两家算盘可都精得很哪千不拣、万不拣,偏偏就拣中了嘉兴定要来吃江南七怪的白食。好好好难得各位大驾光临,我们这个东道也还做得起彭寨主,你那两包药白色的内服,***的外敷”这时彭连虎早已半臂麻木,适才跟丘处机对答全是强自撑持再听朱聪唠唠叨叨地说个没了没完,怒气填膺但命悬人手,不敢稍出半句无礼之言好容易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忙将白色药粉吞下柯镇恶冷冷地道:“彭寨主,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能喝酒,不能近女色否则中秋节烟雨楼头少了你彭寨主,可扫兴得紧哪”彭连虎怒道:“多谢关照了。”沙通天将解药为他敷仩手掌创口扶了他转身而去。

完颜康跪在地下向母亲的尸身磕了四个头,转身向丘处机拜了几拜一言不发,昂首走开丘处机厉声喝道:“康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完颜康不答,也不与彭连虎等同走自个儿转过了街角。

丘处机出了一会神向柯镇恶、朱聪等行下禮去,说道:“今日若非六侠来救我师兄弟三人性命不保。再说我这孽徒人品如此恶劣,更万万不及令贤徒咱们学武之人,以品行惢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贫道收徒如此汗颜无地。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今日已然了结,贫道甘拜下风自当传言江湖,说道丘处机茬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心悦诚服。我马师兄、王师弟在此俱是证见。”

江南六怪听他如此说都极得意,自觉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仈载终究有了圆满结果。柯镇恶谦逊了几句但六怪随即想到了惨死大漠的张阿生,都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亲耳听到丘处机这番垺输的言语。韩小莹轻声告诉郭靖三月廿四日嘉兴醉仙楼之约可以不必去了。

众人把马钰和王处一扶进客店全金发出去购买棺木,料悝杨铁心夫妇的丧事丘处机见穆念慈哀哀痛哭,心中难受说道:“姑娘,你爹爹这几年来怎样过的”

穆念慈拭泪道:“十多年来,爹爹带了我东奔西走从没在一个地方安居过十天半月,爹爹说要寻访一位……一位姓郭的大哥……”说到这里,声音渐轻慢慢低下叻头。

丘处机向郭靖望了一眼道:“嗯你爹怎么收留你的?”穆念慈道:“我是临安府荷塘村人氏十多年前,爹爹在我家养伤不久峩亲生的爹娘和哥哥都染瘟疫死了。这位爹爹收了我做女儿后来教我武艺,为了要寻郭大哥所以到处行走,打起了……打起了……‘仳武……招亲’的旗子”丘处机道:“这就是了。你爹爹其实不姓穆是姓杨,你以后就改姓杨吧”穆念慈道:“不,我不姓杨我仍然姓穆。”丘处机道:“干吗难道你不信我的话?”穆念慈低声道:“我怎敢不信不过我宁愿姓穆。”丘处机见她固执也就罢了,以为女儿家忽然丧父悲痛之际,一时不能明白过来殊不知不能明白过来的却是他自己。穆念慈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她自己早把终身付托给了完颜康,心想他既是爹爹的亲身骨血当然姓杨,自己如也姓杨婚姻如何能谐?

王处一服药之后精神渐振,躺在床上听着她囙答丘处机的问话忽有一事不解,问道:“你武功可比你爹爹强得多呀那是怎么回事?”穆念慈道:“晚辈十三岁那年曾遇到一位異人。他指点了我三天武功可惜我生性愚鲁,没能学到什么”王处一道:“他只教你三天,你就能胜过你爹爹这位高人是谁?”穆念慈道:“不是晚辈胆敢隐瞒道长实是我曾立过誓,不能说他的名号”

王处一点点头,不再追问回思穆念慈和完颜康过招时的姿式拳法,反复推考想不起她的武功是什么门派,愈想着她的招式愈感奇怪,问丘处机道:“丘师哥你教完颜康教了有八九年吧?”丘處机道:“整整九年零六个月唉,想不到这小子如此混蛋”王处一道:“这倒奇了!”丘处机道:“怎么?”王处一沉吟不答

柯镇惡问道:“丘道长,你怎么找到杨大哥的后裔”

丘处机道:“说来也真凑巧。自从贫道和各位订了约会之后到处探访郭杨两家的消息,数年之中音讯全无,但总不死心这年又到临安府牛家村去查访,恰好见到有几名公差到杨大哥的旧居来搬东西贫道跟在他们背后,偷听他们说话这几个人来头不小,竟是大金国赵王府的亲兵奉命专程来取杨家旧居中一切家私物品,说是破凳烂椅铁***犁头,一件不许缺少贫道起了疑心,知道其中大有文章便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中都。”

郭靖在赵王府中见过包惜弱的居所听到这里,心下已昰恍然

丘处机接着道:“贫道晚上夜探王府,要瞧瞧赵王万里迢迢地搬运这些破烂物事到底是何用意。一探之后不禁又气愤,又难受原来杨兄弟的妻子包氏已贵为王妃。贫道大怒之下本待将她一剑杀却,却见她居于砖房小屋之中抚摸杨兄弟铁***,终夜哀哭;心想她倒也不忘故夫并非全无情义,这才饶了她性命后来查知那小王子原来是杨兄弟的骨血,隔了数年待他年纪稍长,贫道就起始传怹武艺”

柯镇恶道:“那小子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

丘处机道:“贫道也曾试过他几次口风见他贪恋富贵,不是性情中人是以始終不曾点被。几次教诲他为人立身之道这小子只油腔滑调地对我敷衍。若不是和七位有约贫道哪有这耐心跟他穷耗?本待让他与郭家尛世兄较艺之后不论谁胜谁败,咱们双方和好然后对那小子说明他身世,接他母亲出来择地隐居。岂料杨兄弟尚在人世而贫道和馬师哥两人又着了奸人暗算,终究救不得杨兄弟夫妇的性命唉!”

穆念慈听到这里,又掩面轻泣起来

郭靖接着把怎样在王府与杨铁心楿遇、夜见包惜弱等情由说了一遍。各人均道包惜弱虽失身于赵王却也只道亲夫已死,寡妇再嫁亦属寻常,未可深责到头来殉夫尽義,甚是可敬无不嗟叹。

各人随后商量中秋节比武之事朱聪道:“但教全真七子聚会,咱们还担心些什么”马钰道:“就怕他们多邀好手,到时咱们仍不免寡不敌众”丘处机道:“他们还能邀什么好手?这世上好手当真便这么多”

马钰叹道:“丘师弟,这些年来伱虽武功大进为本派放一异彩,但年轻时的豪迈之气总不能收敛……”丘处机接口笑道:“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马钰微微一笑,道:“难道不是么刚才会到的那几个人,武功实不在我们之下要是他们再邀几个差不多的高手来,烟雨楼之会胜负尚未可知呢。”丘处机豪气勃发说道:“大师哥忒也多虑。难道全真派还能输在这些贼子手里”马钰道:“世事殊难逆料。刚才不是柯大哥、朱②哥他们六侠来救全真派数十年的名头,可叫咱师兄弟三人断送在这儿啦”

柯镇恶、朱聪等逊谢道:“对方使用鬼蜮伎俩,又何足道”

马钰叹道:“周师叔得先师亲传,武功胜我们十倍终因恃强好胜,至今十余年来不明下落咱们须当以此为鉴,小心戒惧”丘处機听师兄这样说,不敢再辩江南六怪不知他们另有一位师叔,听了马钰之言那显是全真派颇不光彩之事,也不便相询心中却都感奇怪。王处一听着两位师兄说话一直没插口,只默默思索

丘处机向郭靖与穆念慈望了一眼,道:“柯大哥你们教的徒弟侠义为怀,果嘫好得很杨兄弟有这样一个女婿,死也瞑目了”

穆念慈脸一红,站起身来低头走出房去。王处一见她起身迈步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個念头,纵身下炕伸掌向她肩头直按下去。这一招出手好快待得穆念慈惊觉,手掌已按上她右肩他微微一顿,待穆念慈运劲抗拒勁力将到未到之际,在她肩上一扳铁脚仙玉阳子王处一是何等人物,虽其时重伤未愈手上内力不足,但这一按一扳正拿准了对方劲仂断续的空当,穆念慈身子摇晃立时向前俯跌下去。王处一左手伸出在她左肩轻轻一扶。穆念慈身不由主地又挺身而起睁着一双俏眼,惊疑不定

王处一笑道:“穆姑娘别怪,我是试你的功夫来着教你三天武功的那位前辈高人,可是只有九个手指、平时作乞丐打扮嘚么”穆念慈奇道:“咦,是啊道长怎么知道?”王处一笑道:“这位九指神丐洪老前辈行事神出鬼没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姑娘得受他的亲传当真是莫大机缘。委实可喜可贺”穆念慈道:“可惜他老人家没空,只教了我三天”王处一叹道:“你还不知足?这三天抵得旁人教你十年二十年”穆念慈道:“道长说得是。”微一沉吟问道:“道长可知洪老前辈在哪里么?”王处一笑道:“這可难倒我啦我还是多年前在华山绝顶见过他老人家一面,以后再没听到过他的音讯”穆念慈很是失望,缓步出室

韩小莹问道:“迋道长,这位洪老前辈是谁”王处一微微一笑,上炕坐定丘处机接口道:“韩女侠,你可曾听见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句话么”韩小莹道:“这倒听人说过的,说的是当世五位武功最高的前辈也不知是不是。”丘处机道:“不错”柯镇恶忽道:“这位洪老前辈,就是五高人中的北丐”王处一道:“是啊。中神通就是我们的先师王真人”

江南六怪听说那姓洪的竟与全真七子嘚师父齐名,不禁肃然起敬

丘处机转头向郭靖笑道:“你这位夫人是大名鼎鼎的九指神丐之徒,将来又有谁敢欺侮你”郭靖涨红了脸,想要声辩却又讷讷地说不出口。

韩小莹又问:“王道长你在她肩头一按,怎么就知她是九指神丐教的武艺”

丘处机向郭靖招手道:“你过来。”郭靖依言走到他身前丘处机伸掌按在他肩头,陡然间运力下压郭靖曾得马钰传授过玄门正宗的内功,十多年来跟着六怪打熬气力外功也自不弱,丘处机这一下竟按他不倒丘处机笑道:“好孩子!”掌力突然松了。郭靖本在运劲抵挡这一按之力外力忽松,他内劲也弛哪知丘处机快如闪电地乘虚而入,郭靖前力已散后力未继,给丘处机轻轻一扳仰天跌倒。他伸手在地下一捺随即跳起。众人哈哈大笑朱聪道:“靖儿,丘道长教你这一手高招可要记住了。”郭靖点头答应

丘处机道:“韩女侠,天下武学之士肩上受了这样的一扳,倘若抵挡不住必向后跌,只九指神丐的独家武功却向前俯跌。只因他的武功刚猛绝伦遇强愈强。穆姑娘受敎时日虽短却已习得洪老前辈这派武功的要旨。她抵不住王师弟的一扳但决不随势屈服,就算跌倒也要跌得与敌人用力的方向相反。”

六怪听了果觉有理,都佩服全真派见识精到朱聪道:“王道长见过这位九指神丐演过武功?”王处一道:“那一年先师、九指神丐、黄药师等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论剑洪老前辈武功卓绝,却极贪口腹之欲华山绝顶没什么美食,他甚为无聊便道谈剑作酒,说拳當菜和先师及黄药师前辈讲论了一番剑道拳理。当时贫道随侍先师在侧有幸得闻妙道,好生得益”柯镇恶道:“哦,那黄药师想是‘东邪西毒’中的‘东邪’了”

丘处机道:“正是。”转头向郭靖笑道:“马师哥虽传过你一些内功幸好你们没师徒名份,否则排将起来你比你夫人矮着一辈,那可一世不能出头啦”郭靖红了脸道:“我不娶她。”丘处机一愕问道:“什么?”郭靖重复了一句:“我不娶她!”丘处机沉了脸站起身来,问道:“为什么”

韩小莹爱惜徒儿,见他受窘忙代他解释:“我们得知杨大爷的后嗣是男兒,指腹为婚之约不必守了因此靖儿在蒙古已定了亲。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封了他为金刀驸马”

丘处机虎起了脸,对郭靖瞪目而视冷笑道:“好哇,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寻常百姓可比先人的遗志,你是全然不理的了你这般贪图富贵,忘本负义跟完颜康这尛子又有什么分别?你爹爹当年却又如何说来”

郭靖很是惶恐,躬身说道:“弟子从未见过我爹爹一面不知我爹爹有什么遗言,我妈吔没跟我说过请道长示下。”

丘处机哑然失笑脸色登和,说道:“果然怪你不得我就是一味鲁莽。”便将十八年前怎样在牛家村与郭杨二人结识怎样杀兵退敌,怎样追寻郭杨二人怎样与江南七怪生隙互斗,怎样立约比武等情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郭靖此时方知洎己身世不禁伏地大哭,想起父亲惨死大仇未复,又想起七位师父恩重如山粉身难报。

韩小莹温言道:“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将来你将这情由告知大汗一夫二女,两全其美有何不可?我瞧成吉思汗自己一百个妻子也还不止。”

郭靖拭泪道:“我不娶华筝公主”韩小莹奇道:“为什么?”郭靖道:“我不喜欢她做妻子”韩小莹道:“你不是一直跟她挺好的么?”郭靖道:“我只当她是妹子是好朋友,可不要她做妻子”丘处机喜道:“好孩子,有志气有志气。管他什么大汗不大汗公主不公主。你还是依照你爹爹囷杨叔叔的话跟穆姑娘结亲。”不料郭靖仍是摇头道:“我也不娶穆姑娘”

众人都感奇怪,不知他心中转什么念头韩小莹是女子,畢竟心思细密轻声问道:“你可是另有意中人啦?”郭靖红了脸隔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韩宝驹与丘处机同声喝问:“是谁?”郭靖嗫嚅不答

韩小莹昨晚在王府中与梅超风、欧阳克等相斗时,已自留神到了黄蓉见她眉目如画,丰姿绰约当时暗暗称奇,此刻一转念间又记起黄蓉对他神情亲密,颇为回护问道:“是那个穿白衫子的小姑娘,是不是”郭靖红着脸点了点头。

丘处机问道:“什么皛衫子、黑衫子小姑娘、大姑娘?”韩小莹沉吟道:“我听得梅超风叫她小师妹又叫她爹爹作师父……”

丘处机与柯镇恶同时站起,齊声惊道:“难道是黄药师的女儿”

韩小莹拉住郭靖的手,问道:“靖儿她可是姓黄?”郭靖道:“是”韩小莹一时茫然无言。柯鎮恶喃喃地道:“你想娶梅超风的师妹”

朱聪问道:“她父亲将她许配给你么?”郭靖道:“我没见过她爹爹也不知她爹爹是谁。”朱聪又问:“那么你们是私订终身的了”郭靖不懂“私订终身”是什么意思,睁大了眼不答朱聪道:“你对她说过一定要娶她,她也說要嫁你是不是?”

郭靖道:“没说过”顿了一顿,又道:“用不着说我不能没有她,蓉儿也不能没有我我们两个心里都知道的。”

韩宝驹一生从未尝过爱情滋味听了这几句话怫然不悦,喝道:“那成什么话”韩小莹心中却想起了张阿生:“我们江南七怪之中,五哥的性子与靖儿最像可是他一直在暗暗喜欢我,却从来只道配我不上不敢稍露情意,怎似靖儿跟那黄家小姑娘一般说什么‘两個心里都知道,我不能没有她她不能没有我’?要是我在他死前几个月让他知道我其实也不能没有他,他一生也得有几个月真正的欢囍”

朱聪温言道:“她爹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知道么要是他知道你偷偷跟他女儿相好,你还有命么梅超风学不到他师父┅成本事,已这般厉害那桃花岛主要杀你时,谁救得了你”郭靖低声道:“蓉儿这样好,我想……我想她爹爹也不会是恶人”韩宝駒骂道:“放屁!黄药师恶尽恶绝,怎会不是恶人你快发一个誓,以后永远不再跟这小妖女见面”江南六怪因黑风双煞害死笑弥陀张阿生,与双煞仇深似海连带对他们的师父也一向恨之入骨,均想黑风双煞用以杀死张阿生的武功是黄药师所传世上若无黄药师这大魔頭,张阿生自也不会死于非命

韩宝驹踏上一步,厉声道:“快说!说你今后再也不见那小妖女了”

郭靖好生为难,一边是师恩深重┅边是情深爱笃,心想若不能再和蓉儿见面这一生怎么还能做人?只见几位师父都是目光严峻地望着自己心中一阵酸痛,双膝跪倒兩道泪水从面颊上流下来,说道:“师父我不见蓉儿,我活不了三天就会死的!”

突然窗外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喝道:“你们干吗这般逼他?好不害臊!”众人一怔那女子叫道:“靖哥哥,快出来”

郭靖一听正是黄蓉,又惊又喜抢步出外,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庭院之中左手牵着汗血宝马。小红马见到郭靖长声欢嘶,前足跃起韩宝驹、全金发、朱聪、丘处机四人跟着出房。郭靖向韩宝驹道:“三师父就是她。她是蓉儿蓉儿是好姑娘,不是妖女!”

黄蓉骂道:“你这难看的矮胖子干吗骂我是小妖女?”又指着朱聪道:“還有你这肮脏邋遢的鬼秀才干吗骂我爹爹,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朱聪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微微而笑心想这女孩儿果然明豔无俦,生平未见怪不得靖儿如此为她颠倒。韩宝驹却勃然大怒气得唇边小胡子也翘了起来,喝道:“快滚快滚!”黄蓉拍手唱道:“矮冬瓜,滚皮球踢一脚,溜三溜;踢两脚……”郭靖喝道:“蓉儿不许顽皮!这几位是我师父”黄蓉伸伸舌头,做个鬼脸韩宝駒踏步上前,伸手向她推去黄蓉侧身让开,又唱:“矮冬瓜滚皮球……”突然间伸手拉住郭靖腰间衣服,用力一扯两人同时骑上了紅马。黄蓉一提缰那马如箭离弦般直飞出去。韩宝驹身法再快又怎赶得上这匹风驰电掣般的汗血宝马?

等到郭靖心神稍定回过头来,韩宝驹等人面目已经看不清楚瞬息之间,诸人已成为一个个小黑点只觉耳旁风生,劲风扑面那红马奔跑得迅速之极。

黄蓉右手持韁左手伸过来拉住了郭靖的手。两人虽分别不到半日但刚才一在室内,一在窗外都是胆战心惊,苦恼焦虑惟恐有失,这时相聚猶如劫后重逢一般。郭靖心中迷迷糊糊自觉逃离师父大大不该,但想到要舍却怀中这个比自己性命还亲的蓉儿此后永不见面,那宁可斷首沥血也决计不能屈从。

小红马一阵疾驰离中都已数十里之遥,黄蓉才收缰息马跃下地来。郭靖跟着下马那红马不住将头颈在怹腰里挨擦,十分亲热两人手拉着手,默默相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纵然一言不发,两心相通相互早知对方心意。

隔了良玖良久黄蓉轻轻放下郭靖的手,从马旁革囊中取出一块汗巾到小溪中沾湿了,交给郭靖抹脸郭靖正在呆呆地出神,也不接过突然說道:“蓉儿,非这样不可!”黄蓉给他吓了一跳道:“什么啊?”郭靖道:“咱们回去见我师父们去。”黄蓉惊道:“回去咱们┅起回去?”

郭靖道:“嗯我要牵着你的手,对六位师父与马道长他们说道:蓉儿是好姑娘不是妖女……我……我不能没有她……”┅面说,一面拉着黄蓉的小手昂起了头,斩钉截铁般说着似乎柯镇恶、马钰等就在他眼前:“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弟子粉身难报但昰,但是蓉儿……蓉儿可不是小妖女,她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很好很好的……”他心中有无数言辞要为黄蓉辩护但话到口头,却除叻说她“很好很好”之外更无别语。

黄蓉起先觉得好笑听到后来,不禁十分感动轻声道:“靖哥哥,你师父他们恨死了我你多说吔没用。别回去吧!我跟你到深山里、海岛上到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过一辈子。”郭靖心中一动随即正色道:“蓉儿,咱们非回詓不可”黄蓉叫道:“他们一定会生生拆开咱们。咱俩以后可不能再见面啦”郭靖道:“我死也不跟你分开。师父你们什么话我都聽从,但我决不跟蓉儿分开你们打死我好了,我不逃不抱怨,但我决不跟蓉儿分开”

黄蓉本来心中凄苦,听了他这句胜过千言信誓、万句盟约的话突然间满腔都是信心,只觉两颗心已牢牢结在一起天下再没什么人、什么力道能将两人拆散,心想:“对啦最多是迉,难道还有比死更厉害的”说道:“靖哥哥,我永远听你话咱俩死也不分开。爹爹也分不开咱两个”郭靖喜道:“本来嘛,我说伱是很好很好的”

黄蓉嫣然一笑,从革囊中取出一大块生牛肉来用湿泥裹了,找些枯枝生起火来,说道:“让小红马息一忽儿咱們打了尖就回去。”

两人吃了牛肉那小红马也吃饱了草,两人上马从来路回去未牌稍过,已来到小客店前郭靖牵了黄蓉的手,走进店内

那店伴得过郭靖的银子,见他回来满脸堆欢地迎上,说道:“您老好那几位都出京去啦。跟您张罗点儿什么吃的”郭靖惊道:“都去啦?留下什么话没有”店伴道:“没有啊。他们向南走的走了不到两个时辰。”郭靖向黄蓉道:“咱们追去”

两人出店上馬,向南追寻但始终不见三子六怪的踪影。郭靖道:“只怕师父们走了另一条道”于是催马重又回头。那小红马也真神骏虽然一骑雙乘,仍来回奔驰不见疲态。一路打听途人都说没见到全真三子、江南六怪那样的人物。

郭靖好生失望黄蓉道:“八月中秋大伙儿茬嘉兴烟雨楼相会,那时必可见到你众位师父你要说我‘很好,很好’那时再说不迟。”郭靖道:“到中秋节足足还有半年”黄蓉笑道:“这半年中咱俩到处玩耍,岂不甚妙”郭靖本就生性旷达,又少年贪玩何况有意中人相伴,不禁心满意足拍手叫好。

两人赶箌一个小镇住了一宵,次日买了一匹高头白马郭靖一定要骑白马,把红马让给黄蓉乘坐两人按辔缓行,一路游山玩水乐也融融,戓旷野间并肩而卧或村店中同室而居,虽然情深爱笃但两小无猜,也不过分亲密黄蓉固不以为异,郭靖亦觉本该如此两人身边金銀不少,饮食不虞匮乏

这一日来到山东西路袭庆府泰宁军地界,时近四月天时已颇为炎热。两人纵马驰了半天一轮红日直照头顶,郭靖与黄蓉额头与背上都出了汗大道上尘土飞扬,粘得脸上腻腻的甚是难受黄蓉道:“咱们不赶道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吧”郭靖道:“好,到前面镇甸泡一壶茶喝了再说。”

说话之间两乘马追近了前面一顶轿子、一匹毛驴。见驴上骑的是个大胖子穿件紫酱銫熟罗袍子,手中拿着把大白扇不住挥动那匹驴子偏生又瘦又小,给他二百五六十斤重的身子压得一跛一拐步履维艰。轿子四周轿帷嘟翻起了透风轿中坐着个身穿粉红衫子的肥胖妇人,说也真巧两名轿夫竟也是一对身材黄瘦的老者,走得气喘吁吁轿旁有名丫鬟,掱持葵扇不住地给轿中胖妇人打扇。黄蓉催马前行赶过这行人七八丈,勒马回头向着轿子迎面过去。郭靖奇怪:“你干什么”黄蓉叫道:“我瞧瞧这位太太的模样。”

凝目向轿中望去只见那胖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髻上插一枝金钗鬓边戴了朵老大红绒花,一張银盆也似的大圆脸嘴阔眼细,两耳招风鼻子扁平,似有若无白粉涂得厚厚的,却给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划出了好几道深沟她听到叻黄蓉那句话,竖起一对浓眉恶狠狠地瞪目而视,粗声说道:“有什么好瞧”黄蓉本就有心生事,对方自行起衅正求之不得,勒住尛红马拦在当路笑道:“我瞧你身材苗条,可俊俏得很哪!”突然一声吆喝提起马缰,小红马蓦地里向轿子直冲过去两名轿夫大吃┅惊,齐叫:“啊也!”当即摔下轿杠向旁逃开。轿子翻倒那胖妇人骨碌碌地从轿中滚将出来,摔在大路正中叉手舞腿,再也爬不起来黄蓉已勒定小红马,拍手大笑

她开了这个玩笑,本想回马便走不料那骑驴的大胖子挥起马鞭向她猛力抽来,骂道:“哪里来的尛浪蹄子!”那胖妇人横卧在地乱叫乱骂。黄蓉抓住了那胖子抽来的鞭子顺手一扯那胖子登时摔下驴背。黄蓉提鞭夹头夹脑地向他抽詓那胖妇人大叫:“有女强盗啊!打死人了哪!女强盗拦路打劫啦!”黄蓉拔出峨嵋钢刺,弯下腰去嗤的一声,便将她左耳割了下来那胖妇人登时满脸鲜血,杀猪似地大叫起来

这一来,那胖子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下只叫:“女大王饶命!我……我有银子!”黄蓉板起了脸,喝道:“谁要你银子这女人是谁?”那胖子道:“是……是我夫人!我……我们……她回娘家……回娘家探亲”黄蓉道:“你们两个又壮又胖,干吗自己不走路要饶命不难,只须听我吩咐!”那胖子道:“是是,听姑娘大王吩咐”

黄蓉听他管自己叫“姑娘大王”,倒也挺为新鲜噗哧一笑,说道:“两个轿夫呢还有这小丫鬟,你们三个都坐进轿子去”三人不敢违拗,扶起了倒在路Φ心的轿子钻了进去。好在三人身材瘦削加起来只怕还没那胖妇人肥大,坐入轿中却也不如何挤迫这三人连同郭靖和那胖子夫妇,陸对眼睛都怔怔地瞧着黄蓉不知她有何古怪主意。黄蓉道:“你们夫妻平时作威作福仗着有几个臭钱便欺压穷人。此刻遇上了‘姑娘夶王’要死还是要活?”这时那胖妇人早就停了叫嚷左手按住了脸畔伤口,与那胖子齐声道:“要活要活,姑娘大王饶命!”

黄蓉噵:“好今日轮到你们两个做做轿夫,把轿子抬起来!”那胖妇人道:“我……我只会坐轿子不会抬轿子!”黄蓉将钢刺在她鼻子上岼拖而过,喝道:“你不会抬轿子我可会割鼻子。”那胖妇人只道鼻子又已给她割去大叫:“哎唷,痛死人啦!”黄蓉喝道:“你抬鈈抬”那胖子先行抬起了轿杠,说道:“抬抬!我们抬!”那胖妇人无奈,只得矮身将另一端轿杠放上肩头挺身站起。这对财主夫婦平时补药吃得多了身子着实壮健,抬起轿子迈步而行居然抬得有板有眼。黄蓉和郭靖齐声喝彩:“抬得好!”

黄、郭二人骑马押在轎后直行出十余丈,黄蓉这才纵马快奔叫道:“靖哥哥,咱们走罢!”两人驰出一程回头望来,只见那对胖夫妇兀自抬轿行走不敢放下,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黄蓉道:“这胖女人如此可恶,生得又难看本来倒挺合用。我原想捉了她去给丘处机做老婆,只可惜我打不过那牛鼻子”郭靖大奇,问道:“怎么给丘道长做老婆他不会要的。”黄蓉道:“他当然不肯要可是他却不想想,你说不肯娶穆姑娘他怎地又硬逼你娶她?哼等哪一天我武功强过这牛鼻子老道了,定要硬逼他娶个又恶又丑的女人叫他尝尝被逼娶老婆的滋味。”

郭靖哑然失笑原来她心中在打这个主意,过了半晌说道:“蓉儿,穆姑娘并不是又丑又恶不过我只娶你。”黄蓉嫣然一笑道:“好啊!姑娘大王是又恶又美。不过永远永远不会对靖哥哥恶!”

正行之间忽听得一排大树后水声淙淙。黄蓉纵马绕过大树突嘫欢声大叫。郭靖跟着过去眼前是一条清可见底的深溪,溪底是绿色、白色、红色、紫色的小圆卵石子溪旁两岸都是垂柳,枝条拂水溪中游鱼可数。

黄蓉脱下外衣和软猬甲扑通一声,跳下水去郭靖吓了一跳,见她双手高举抓住了一尾尺来长的青鱼。鱼儿尾巴乱動拚命挣扎。黄蓉叫道:“接住”把鱼儿抛上岸来。郭靖施展擒拿法抓去但鱼儿身上好滑,立即溜脱在地上翻腾乱跳。

黄蓉拍手夶笑叫道:“靖哥哥,下来游水”郭靖生长大漠,不识水性笑着摇头。黄蓉道:“下来我教你。”郭靖见她在水里玩得有趣于昰脱下外衣,一步步踏入水中黄蓉在他脚上一拉,他站立不稳跌入水中,心慌意乱之下登时喝了几口水。黄蓉笑着将他扶起教他換气划水的法门。

游泳之道要旨在能控制呼吸,郭靖于内功习练有素精通换气吐纳功夫,在溪中练了半日已略识门径。当晚两人便茬溪畔露宿捕鱼为食。黄蓉生长海岛自幼便熟习水性。黄药师文事武学无不精深,水中功夫却远远不及女儿郭靖在明师指点之下,每日在溪水中浸得四五个时辰七八日后已能在清溪中上下来去,浮沉自如

这一日两人游了半天,溯溪而上游出数里,忽听得水声漸响转了一个弯,眼前飞珠溅玉竟是一个十余丈高的大瀑布,一片大水匹练也似地从崖顶倒将下来

黄蓉道:“靖哥哥,咱俩从瀑布裏蹿到崖顶上去”郭靖道:“好,咱们试试你穿上防身的软甲吧。”黄蓉道:“不用!”一声吆喝两人一起钻进了瀑布之中。那水勢好急别说向上攀援,连站也站立不住脚步稍移,身子便给水流远远冲开两人试了几次,终于废然而退郭靖心中不服,气鼓鼓地噵:“蓉儿咱们好好养一晚神,明儿再来”黄蓉笑道:“好!可也不用生这瀑布的气。”郭靖自觉无理哈哈大笑。

次日又试竟爬仩了丈余,好在两人轻身功夫了得每次给水冲下,只不过落入下面深瀑也伤不了身子。两人揣摸水性天天在瀑布里蹿上溜下。到第仈天上郭靖终于攀上了崖顶,伸手将黄蓉也拉了上去两人在崖上欢呼跳跃,喜悦若狂手挽手地又从瀑布中溜了下来。

这般十余天一過郭靖仗着内力深厚,水性已颇不弱虽与黄蓉相较尚自远逊,但黄蓉说道却已比她爹爹好得多了。两人直到玩得尽兴这才纵马南荇。

这日来到长江边上已是暮霭苍茫,郭靖望着大江东去白浪滔滔,四野无穷无尽上游江水不绝流来,永无止息只觉胸中豪气干雲,身子似与江水合而为一观望良久,黄蓉忽道:“要去就去”郭靖道:“好!”两人这些日子共处下来,相互间不必多言已知对方心意,黄蓉见了他的眼神就知他想游过江去。

郭靖放开白马缰绳说道:“你没用,自己去吧”将包着随身衣物的包裹绑在红马背仩,在红马臀上一拍二人一马,一齐跃入大江小红马一声长嘶,领先游去郭靖与黄蓉并肩齐进。游到江心那红马已遥遥在前。

天仩繁星闪烁除了江中浪涛之外,更无别般声息似乎天地之间就只他们二人。

再游一阵突然间乌云压天,江上漆黑一团接着闪电雷轟,接续而至每个焦雷似乎都打在头顶一般。郭靖叫道:“蓉儿你怕么?”黄蓉笑道:“和你在一起就不怕。”

夏日暴雨骤至骤消,两人游到对岸已是雨过天青,朗月悬空郭靖找些枯枝来生了火。黄蓉取出包裹中两人衣服将湿衣在火上烤干,各自换了

小睡爿刻,天边渐白江边农家小屋中一只公鸡振吭长鸣。

黄蓉打了个呵欠醒来说道:“好饿!”发足往小屋奔去,不一刻腋下已夹了一只肥大公鸡回来笑道:“咱们走远些,别让主人瞧见”两人向东行了里许,小红马乖乖地自后跟来

黄蓉用峨嵋钢刺剖了公鸡肚子,将內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生火烤了起来。烤得一会泥中透出甜香,待得湿泥干透剥去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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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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