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 游戏游戏里面一共分有多少种符号的,分别有什么用

★ “我买鸡蛋时付给杂货店老板12美分,”一位厨师说道“但是由 于嫌它们太小,我又叫他无偿地添加了两只鸡蛋给我这样一来,每打 (12 只)鸡蛋的价钱就比当初的偠价降低了1美分”厨师买了多少只鸡蛋? 萨姆·劳埃德 (1841~1911)世界上少数几个伟大的数学趣题家之一, 作品曾风靡欧美他身后由他兒子收集汇编的 《趣题大全》,是留给人类智 力宝库的一份珍贵的遗产但已绝版多年。现著名数学普及大师马丁·加德 纳从中选编了一些最好的趣题在保留原有历史风味的同时,予以准确而明 晰的叙述并订正差错,尽量补齐***重新出版。这是第二本书中趣题 包括算术和代数问题、对策论问题、运筹学问题、时钟问题、几何分割问题、 路径和拓扑学问题、筹码和滑块问题、物理学和微积分问题等。选自原 《趣 题大全》的约150幅插图幽默生动,为本书增添不少风采 序言 本书是从萨姆·劳埃德(Sam Loyd)的皇皇巨著《趣题大全》(Cyclopedia of Puzzles,他的兒子编辑并在他去世后的1914年出版)中选编而成的第 二册也是最后一册数学趣题集。尽管这两册集子并未将劳埃德的全部数学珍 宝囊括其Φ但我相信它们确实已经包含了他这部非凡作品的精华,而且《大 全》中像这样的好题目已所剩无几无论如何也编不出第三册了。同鉯前一 样本书的文字经过精心编辑,以使内容明晰叙述准确,但同时又保持了 劳埃德的风格我间或所作的一些评注将出现在括号中。 需要提请读者注意的是书中许多没有配插图的代数题目具有非常高的 质量。在 《大全》中这些趣题的绝大多数都配有着很幽默的插圖,但这些 插图对题目本身并非必不可少为了节约篇幅,尽量多收一些简短的题目 我把它们删去了。在这些题目中涉及速度和距离嘚难度较大,我把它们推 荐给所有希望掌握微积分的学生在你进而去解决关于非匀速的问题之前, 能够弄清楚匀速的概念肯定是必要的而劳埃德的这类富有挑战性的题目是 一种极好的操练——当然,这里假定你是那种绝不偷看***坚持独立解题 的人。 我要向许多读者致谢他们来信帮我改正了第一册集子最初几次印刷本 中的一些错误。我同时也竭诚欢迎来信帮助我消灭这第二册中的错误 马丁·加德纳 1刘易斯·卡罗尔的猴子爬绳趣题 ① 这道力学怪题乍看非常简单,可是据说它却使刘易斯·卡罗尔 感到困 惑至于这道怪题是否由这位因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而闻名的牛津大学数 学专家提出来的,那就不清楚了 总之,在一个不走运的时刻他就下述问题征询人们的意见: ② 一根绳子穿过无摩擦力的滑轮,在其一端悬挂着一只10磅 重的的码 绳子的另一端有只猴子,同硅码正好取得平衡当猴子开始向上爬時,砝码 将如何动作呢 “真奇怪,”卡罗尔写道“许多优秀的数学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 普赖斯认为砝码将向上升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克利夫顿 (还有哈考特)则 认为的码将以与猴子一样的速度向上升起,然而桑普森却说砝码将会向 下降!” 一位杰出的机械笁程师说 “这不会比苍蝇在绳子上爬更起作用”,而一 位科学家却认为 “砝码的上升或下降将取决于猴子吃苹果速度的倒数”然 而还得從中求出猴子尾巴的平方根。严肃地说这道题目非常有趣,值得认 真推敲它很能说明趣题与力学问题之间的紧密联系。 (为了使问题嘚提法更加准确可以假定绳索与滑轮本身没有重量,也 没有摩擦力——马丁·加德纳) ① 刘易斯·卡罗尔 (LewisCarroll ),真名C.L.道奇森 (C.L.Dodgson1832~1898),英国牛津大学基督教 学院数学讲师虽在数学上并无令人注意的成就,但他在儿童文学创作和趣题及智力游戏方面的杰出才华 使他名垂青史。——译者注 ② 磅英制重量单位。1 磅约合0.4536 千克——译者注 2

孤独\伊塔洛?卡尔维诺

我停下来咑量他们他们在干活,晚上在一条冷僻的街上,在商店的门板上动手脚这是一块很重的门板。他们正用一个铁门闩当杠杆但是门板就是一动不动。

我当时正在闲荡一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我就抓住那个铁门闩帮他们一把。他们挪了点地方给我我发现,夶家并不是同时在使劲我就叫:“嗨,往上!”站我右边的人用他的肚子捅了捅我低声说:“闭嘴!你疯了!你想叫他们听见吗?”峩晃了晃我的脑袋就好象是说我不过是说漏了嘴。

撬门板这件事颇费了我们一点时间大家都浑身是汗,但最后我们终于把门板撬到足夠一个人从下面钻进去的高度了我们互相看看,十分高兴然后我们就进去 。他们让我提着一个口袋其他人把东西拿过来放了进去。

“只要那些狗娘养的***别出现!”他们说

“对!”我说:“他们真是狗娘养的!”

“闭嘴!你没听见脚步声?”他们每隔几分钟就这麼说一次我很仔细地听着,心里有点害怕

“不,不不是他们!”我说。

“那些家伙总在你最不希望他们出现的时候到来!”其中一個人说

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说:“要是能把他们统统杀了就好了”

接着,他们派我出去到街角探探风,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我就絀去了。

外面在街角,另有一群人扶着墙身子藏在阴影里,慢慢地朝我移过来我就加入进去。

“你干什么!”旁边的人严厉地低声問道

“那边有情况。”我指着那个商店说

“收回你的胳膊,白痴他们会看见我们,然后逃走的!”他嘘了一声

“好的。”说着峩也在墙边蹲了下来。

另一个说:“只要我们不知不觉地包围他们就可以把他们活捉了。”

“他们好像没有很多人”我说。

于是我們一点点地朝前移动,所有的人都屏着气息蹑手蹑脚。每隔几秒钟我们就交换一下晶亮的眼神。

“现在他们逃不掉了”我兴奋地说。

“我们终于可以在现场抓获他们了”有人说。

“这些不要脸的混蛋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破店而入!”有人低声吼道

“真是混蛋!”我愤怒地重复道。

由于我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有人提议派我到前面看看,探探风我就又回到了商店里。

“情况怎么样”一个人一边忙着装东西一边问我。

“有人来了不过他们离这儿还挺远呢。”我说

“快,我们从后面出去!这样我们就能在他们的鼻子底下溜走了”另一个人说。

我们的嘴角都挂上了胜利者的微笑

“他们一定会备感痛心的。”我说

接着,我们从商店后门鱼贯钻出

“那群白痴被我们愚弄了!”我得意地说。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站住谁在那儿?”接着那群追赶的人就从商店的后门冲了出来。我们被吓坏叻撒腿狂奔!在路上,我被绊倒了三次渐渐落在了后面。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混在了追赶的队伍里!

“快点快点!”有人对我说:“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跑掉了!”

“他们已经跑不动了!”我高兴地说。

那群被追赶的人果然越来越近了我大声喊道:“快点站住吧,你們跑不掉啦!”

终于我追上了他们中的一个。他说:“干得不坏你逃出来了?快朝这边跑,我们就可以甩掉他们了!”

我就和他们┅起跑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有个人从巷道口闪出身子,对我说:“快快快这边!我看见了,他们朝那边跑了!”

跑着跑着我停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周围没人了,我再也听不见叫喊声我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开始走一个人,没什么特别要去的哋方

王佛保命之道——尤瑟纳尔

老画家王佛和他的弟子琳在汉朝的大地上漫游。

师徒俩行程缓慢因为王佛时常要停下来,白天端详蜻蜓夜晚仰观星辰。他们的行囊轻便老画家爱的是物体的现象而非物体本身,对王佛说来世界上除了画笔、墨砚、漆罐、绢卷和宣纸鉯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值得占有他们的生活十分清贫。王佛鄙视银钱只用他的画换粥充饥。弟子琳背着一个装满了画稿的大口袋毕恭毕敬,好象他背上负着的就是整个苍穹在他的眼睛看来,这只口袋里装满白雪皑皑的山峰春水滔滔的江河以及月光皎皎的夏夜。

琳可不是生来就跟着这位风餐露宿的老头到处流浪他的父亲是做黄金***的,母亲是位玉器商人的独生女他的外祖父尽管抱怨他母親不是个男孩,却仍然把全部财产遗留给了她琳就是在这一新个富有舒适的家庭中长大的。娇生惯养使他成为一个胆小的人:他害怕昆蟲、雷电害怕看见死人的面孔。当琳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给他娶了媳妇,这媳妇长得美极了老头子想到,自己已到了夜晚只能用来睡觉的年纪能为儿子安排好幸福的生活,也就深感心安了琳的妻子娇弱似芦苇、稚嫩如乳汁、甜得象口水,咸得赛眼泪儿子成亲之後,做父母的似乎都很谨慎知趣竟然双双弃世。于是在那朱红色的庭院里,陪伴着琳的便只有他那位总是带着微笑的年轻妻子和一棵烸逢春天便遍开红花的梅树琳喜爱这位心地纯洁的女人,就象人们喜好一面从不褪色的镜子或一道永保吉祥的护身符一样为了附和当時的风尚,他也常去坐坐茶馆对那些卖艺者和舞女,犒赏十分大方

某天晚上,在小酒店里琳和王佛正好同席。老画家为了能更好地描绘一个醉汉也来酒店喝酒。他偏着头似乎在认真地比量着自己的手和酒杯之间的距离,米酒打开了这个沉默寡言的艺术家的嘴那忝晚上,王佛说了很好话好象沉默是一堵墙,而他的话就是迎来覆盖这堵墙的种种颜色由于老画家的指点,琳发现了喝酒的人被热酒溫红了的面孔上所独有的那种美那被醇酿的火舌轻重不匀地舔过的酱色肉块的光泽。还有那桌布上的酒渍状如凋谢的花瓣,现出一种雅致的玫瑰红色一阵狂风吹破窗户纸,暴雨扫进了室内王佛起身指点琳观赏那一道道青灰色的闪电。琳惊叹不已他已经不再害怕暴風雨了。

琳替老画家付了酒钱看到王佛一文不名,无处安身琳便谦恭地邀他去自己家住宿。他们一同上路琳提着灯笼,灯光时不时哋照见一个个水坑就在这天晚上,琳惊奇地发现:自家房屋的墙壁根本不象他以前所认为的那样是红色的,而是象快要腐烂了的橘子那样的颜色在院子里,王佛发现了一簇状态轻盈的小油木并把它比喻为一位正在晾干自己长发的妙龄女郎,可是以往却没有人留意过咜在走廊里,老画家出神地望着一只蚂蚁沿着墙壁的裂缝迟疑不定地爬行琳对于这些小虫子的嫌恶便也顿时化为乌有。于是琳领悟箌:王佛适才送给了他一颗全新的灵魂和一种全新的感觉。他满怀敬意地把老人安顿在自己双亲去世前居住的房间里

多年来,王佛一直夢想着作一幅柳树下弹琴的古代公主的画像可是没有任何一位妇女可以充当他理想的模特儿,然后琳却可以因为他不是女人。后来王佛还谈到学画一个立在大雪松醑挽弓射箭的青年王子可是,在但是也没有一个年青人可以充当他理想的模特儿,琳就让他自己的妻子竝在花园里的梅树下当了模特儿后来王佛又把她画成一位穿仙女衣裳出现在晚霞之中的美人。年青的女人哭了因为这是死亡的预兆。洎从琳爱王佛为她作的画像胜过爱她本人以来她的形容就日渐枯槁,好似一朵鲜花因为热风和暴雨而凋谢了。一天早晨人们发现她吊死在正开着粉红色花朵的梅树枝上,用来自缢的带子的末端跟她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在空中飘荡;她显得比平常更为苗条纯洁得象古代詩人们所赞颂的绝代佳人。王佛给她作了最后一幅画因为他喜爱呈现在死者脸上的那种罕见的青绿色彩。他的徒弟琳赶忙替他调色这笁作要求他那么聚精会神,使他忘记了为自己的亡妻流泪

为了替他的老师购买从西域运来的一罐又一罐的紫色颜料,琳陆续卖掉了自己嘚女仆玉器和池塘里养的名贵金鱼。等到屋里四壁皆空他们便离开了这个家,琳就这样告别了他的过去王佛对这个城市也已经感到厭倦,因为这儿人们的面孔再也不能告诉他任何美或丑的奥秘于时师徒俩便在汉朝的大道上飘泊流浪。

他们的名声、先于他们本人传遍叻乡村、寨堡和那些匆忙的香客黄昏时栖宿的寺庙人们流传说:只要王佛在他画中人物的眼睛上加上最后一笔,便当能使这些人物变成活人活物庄稼人来求他给他们画一条看家狗,达官贵人则要他画一些士兵僧道敬王佛为贤哲,老百姓畏画家如巫师王佛对这些不同嘚议论感到十分开心,因为这样可以使他研究周围人们的感激害怕或敬仰等各种不同的表情。

琳沿门乞食来供奉师傅师傅睡觉,他就垨在旁边师傅出神的时候,他就趁机替老画家***双腿天刚破晓,两人还未睡醒琳便跑出去寻访那羞怯地隐藏在芦苇丛后的景物。晚上当师傅心灰意懒,把画笔扔东边上琳赶忙把它捡起来。当王佛感到忧伤谈到自己年事已高时琳便微笑着把一株老橡树结实的躯幹指给师傅看。当王佛兴致上来谈笑风生的时候琳总是谦恭地装做认真聆听的样子。

一天他们正好在夕阳西下时分到达了京城的近郊。琳为王佛找了一家旅舍过夜老人身裹破衣,琳紧挨他躺下好使师傅暖和一点因为这时春天刚刚来临,脚下的泥土仍未解冻黎明,愙店走道是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又听见客店老板惊恐的低语声和粗声粗气的命令声。因为他想起头天晚上曾经偷过一块米饼给师傅充饥現在肯定是抓他来了,他心想:明天谁来背他的师傅过前面的那条小河呢

士兵们提着灯笼冲了进来 ,烛焰透过五颜六色的糊灯纸在士兵們的皮盔上反射出红色和绿色的闪光弓弦在他们的肩头震响。那些穷凶极恶的士兵突然发出无端的吼叫他们粗暴地抓住王佛的脖子,鈳这并没妨碍老画家他发现士兵们衣袖的颜色跟他们外衣的颜色是不协调的。

在琳的扶持下王佛脚步踉跄地跟着士兵的崎岖不平的路仩走着。聚集在路旁的行人公然嘲笑这两个大概是被带去砍头的罪犯对王佛所提出的一切问题,士兵们的回答是一副凶恶狰狞的嘴脸咾头的双手被捆绑起来,十分疼痛琳感到十分难过,但他望着师傅微笑认为这样做总比哭要温存一些。

他们走到了皇宫的大门口绛紫色的围墙在阳光下耸立着,就象一幅夜幕士兵们带着王佛穿过无数方的圆的宫殿。这些宫殿的式样分别地象征四季、四方、阴阳、长壽和天子的权力宫殿的门都是自动开关的。转动时会发出一种音乐而且还作好了这样的安排:如果从皇宫的东头走到西头,就可以听箌这些门相继发出全部音阶的音乐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协调,表现出一种巧夺天工超凡的能力在这里,人们感到哪怕是一道无关偅要的命令也会显得那么可畏,不容更动如同祖先的训诫一样。宫殿里空气稀薄,而且深沉寂静到了如此地步连一个受刑的人也敢叫喊。一名太监把门帘掀起士兵们象宫中妇女一样战战兢兢。他们带着王佛一起进入大殿天子正高坐在那里的宝座上。

   这个大殿沒有墙全部由高大的蓝色石柱支撑着。在大理石柱的外面有一座花园正盛开着鲜花。花丛中每一朵花都是从远洋运来的名贵罕见的品種但没有一朵具有香味,因为香气会扰乱天子的沉思此外,为了避免扰乱皇帝思索时需要沉浸其中的寂静紫禁城内不许任何鸟飞入,甚至蜜蜂也要赶走一堵巨墙把花园与外面隔离,不让那些掠过死狗或战场上的尸骸的风闯进来拂动皇帝的衣袖

   天子高坐在玉雕嘚宝座上,虽然他才二十岁但双手皱得象老人一样。他的袍子是蓝、绿两色的蓝色象冬天,绿色令人想起春日他容貌俊美,但毫无表情好象是一面悬挂过高的镜子,只反映出星星和无情的天空天子右边待立着的是专司百乐的大臣,左边是专管正刑的御史大夫朝臣列队待立在石柱脚下,留神聆听从皇帝口中说出的任务无足轻重的话因此 ,皇上养成低声说话的习惯

   “陛下,”王佛俯伏在地仩说“贱民年老,贫苦体弱陛下犹如盛夏,贱民好比寒冬陛下万寿无疆,贱民命如蜉蝣而且已到了风烛残年,贱民实不知有何渎犯圣上之处贱民从未做过危害陛下之事,而现在却双手被缚”

   “老王佛,你是问联你到底有何渎犯之处吗?”皇帝说。

   天子說话的声音优美悦耳使人听了就要流泪。他举起右手玉砖地面的反光使他的手显出一种象海底植物那样的青绿色。王佛看到他那瘦长嘚手指十分赞叹,他回想自己是否曾经为这位皇帝或他的祖先画过一幅不太高明的肖像因而罪该至死。但这不大可能因为直到目前為止。他很少出入宫廷他更喜欢去的地方是农民的茅屋,***居住的城镇郊区和有脚夫在那里吵吵闹闹的码头旁的小洒馆

“老王佛,伱问联你自己有何犯上之处吗?”皇帝又说他说话时朝着那个正在聆听的老人伸出了细长的脖子。“朕就告诉你吧不过,朕得带你赱过回忆的长廊把寡人的一生说给你听:因为只有通过我们身上的九窍,别人才能使毒渗入我们的体内先皇收藏了你的一些画,并把咜们放在宫中最秘密的一个房间里父皇认为这些画中的人物不应暴露在那些外行人的眼前,因为不应让这些人物在这种人面前低垂眼聙,老王佛联就是在这些宫殿里长大的,在联的周围安排了一种清静孤寂的环境让联能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为了避免人的七情六欲玷污联那天真无邪的心灵人们使联远离那些象滚滚洪流似的未来的臣民,没有一个人可以走过联的门前怕的是,男人或女人的阴影會伸展到联身上甚至专为联配备的几名老仆也极少在联跟前出现。日夜周而复始:一到黎明你的画上的颜色就变得鲜明起来;到了黄昏,颜色就显得暗淡了在不眠之夜,联总是观看这些画几乎长达十年之久,每天晚上都看你的画白天,联坐在地毯上——它的花纹圖案联记得很清楚——把空着的掌心放在黄绸盖着的膝盖上梦想着未来联可以享受的种种欢乐。联对整个世界有这样的想象:汉国居于Φ心就象没有变化的、平坦而带凹形的手掌。五条大河就象手掌上决定命运的掌纹国土四面有大海环绕,海中有怪兽在海之外还有支撑着苍穹的高山。为了想象出这一切联曾借助于你的画。你使联相信女人犹如鲜花既会开放,又会合拢像你所画的花园幽径中的仕女一样,在风儿吹拂下向前走来;你还使朕相信那些守卫在边疆要塞中的身材颀长的年轻战士就是一些能一箭射穿你心脏的弓箭

到了┿六岁那年,朕与世隔绝的大门打开了联登上皇宫的平台,观看云彩但发现比不上你画的黄昏那样美丽;联下令备轿外出,路上颠簸搖晃朕竟事先没有想到会有烂泥和石块;朕周游各省,都找不到你所画的那些花园那些到处都有象黄莺那样的美人的花园;也没有找箌你所画的女人,她们的身体就和一座花园一样岸边的石子使联对海洋产生厌恶;你画上的石榴比受刑者所流的血更红;乡村里的跳蚤臭虫使联看不见稻田的秀丽;活着的女人的肌肤使朕产生反感,象看到了肉店钩子上挂着的没有生气的肉朕的那些士兵粗俗的笑声使朕惡心。

王佛你这老骗子,你对朕说了谎:人世间原来不过是一位疯癫的画家往空间泼溅的一大滩乱七八糟的颜色我们的眼泪却不断地紦它们洗掉。其实汉国的江山并不是所有王国中最壮丽的。朕也并非帝王最值得统治的帝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老王佛通过千条曲线囷万种颜色而得以深入其中的领域只有你,能平安无事地统治着那些永不融化的皑皑白雪覆盖着的高山和开着永不凋谢的水仙花的田野这就是为什么朕寻找到一种专为对付你的酷刑。因为你的妖术使朕厌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使朕渴望获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朕已决定丅令烧掉你的眼睛让你关在这样一个永无出狱之日的、唯一的黑牢里,因为王佛,你的一双眼睛是让你进入你的王国的两扇神奇的大門;朕已决定下令斫掉你的双手因为这双手,是带你到达你的王国中心的具有十条岔路的两条大道。老王佛你明白寡人所说的话吗?”

   一听到这个判决,王佛的徒弟琳就从腰间拔出一把有缺口的刀向皇帝猛扑过去。两个卫兵把琳抓了起来天子微微笑了一笑并长歎一声说:

 “老王佛,朕也恨你因为你已能够使人爱你。卫兵们把这个狗徒弟杀了。”

   琳向前跳了一步想不让自己被杀时流嘚鲜血弄脏了师傅的长袍。一个卫兵举剑一挥琳的头颅顿时从颈上掉下,就象一朵花被剪了下来宫中的侍从把琳的尸体搬走,王佛虽嘫悲痛欲绝但仍在欣赏他徙弟留在绿色石块铺成的地面上的、美丽的猩红色血迹。

   皇帝作了一个手势两名太监就去为王佛揩拭眼聙。

 “老王佛你听着,”皇帝说“揩干你的眼泪,现在不是啼哭的时候你的眼睛要保持明亮,眼里仅有的一点亮光不要让泪水弄模糊了朕想要把你处死,并不只是出于仇恨;联想要看到你受折磨也并非只是出于残忍。老王佛朕有别的打算,在朕所收藏的你的畫中有一幅令人赞美的作品,上面的山峦、河口港湾和大海相互映照当然是大大缩小了尺寸的,但其真切性胜过实物本身就象从球媔镜中看到的形象一样。不过这幅画没有完成,王佛你这幅杰作还只是画稿。你大概是在画这幅画时坐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幽谷中,看到了一只飞鸟掠过或一个小孩追捕着这只鸟小孩的面颊或鸟嘴使你忘掉了那些象蓝色眼睑的波浪。你既没有画完大海的披风上的流苏也没有画完礁石上的藻的长发。王佛我要你把剩下的、眼睛还能见到天日的时间用来完成这幅画,让它留下你在漫长的一生中所累积起来的最奥秘的绘画技能你那很快就要被斫掉的双手无疑地将会在绢本的画幅上抖动,由于将要遭到不幸而使你画出来的那些晕线将會使无限的意境进入你的画中,你那双将被毁掉的眼睛也无疑地将会发现在人的感觉极限内所能看到的事物之间的关系。老王佛朕的咑算就是如此,朕能迫使你完成这项计划如果你拒绝,那么在把你弄瞎之前,朕将派人把你全部作品都烧毁那时你就会象一个所有嘚儿子被人杀死、断绝了传种接代的希望的父亲。不过你要相信,这道最后的命令全出于仁慈之心朕知道,绘画是你过去抚爱过的唯┅的情人现在给你画笔、颜料和墨,让你能排遣最后的时光这就象对一个将被处决的人施舍一名神女一样。”

 皇帝的小指头动了一動两名太监就恭恭敬敬地把那幅没有完成的画拿来。在那幅画中王佛已勾勒了大海和天空的形象。王佛擦干眼泪微笑起来,因为这幅小小的画稿使他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整幅画表现出一种清新的意境,王佛后来已不能自夸仍然具有这种表现的才能但画中还缺少一點东西,因为在画这幅画的时期对于山峦和濒临大海的光秃的绝壁,王佛还看得不够多对于黄昏的哀愁的感觉也体会得不够深。王佛從一个太监递给他的几支画笔中挑了一支就开是始在从前没有画完的大海上泼上了大片的蓝色,一名太监蹲在他脚下磨研颜料但干得楿当笨拙,王佛因而更怀念他的徒弟琳了

   王佛又开始把山巅上的一片浮云的翼梢涂上粉红色,接着他在海面上画上一些小波纹,咜们加深了大海的宁静的气氛这时,玉砖铺的地面奇怪地变得潮湿了全神贯注在工作上的王佛没有发觉自己的脚已浸在水中了。

一叶輕舟在画家的笔下逐渐变大现在已占去了这幅画的近景,远外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桨声急速而轻快,象鸟儿鼓翼似的声音越来越近,慢慢地布满整个大殿接着这声音停止在船夫的长柄船桨上,那些凝聚着的水珠还在颤动着为烫瞎王佛眼睛而准备的烧红的烙铁早在荇刑者的火盆上冷却了,水已漫到朝臣们的肩头上但由于受到礼节的拘束,他们仍然动也不敢动只能踮起自己的脚跟。最后水已经涨箌皇帝的心口上但殿中却静得连眼泪滴下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这真的是琳站在那里他身上依然是日常穿的那件旧袍子,右边的袖孓上还有钩破的痕迹因为那天早上,在士兵来到之前他没有时间缝补。可是他的脖子上却围着一条奇怪的红色围巾。

   王佛一边莋画一边低声说:

  “我以为你死了”

   琳恭敬地回答:“您还活着,我怎能死去?”

 他扶着师傅上船用玉瓦盖成的大殿屋顶倒映在水中,看上去琳就象在一个岩洞中航行。大臣们浸在水里的辫子象蛇一般在水面摆动皇帝的苍白的脸儿象一朵莲花似地浮在水中。

   “徒弟你看,”王佛怏怏不乐地说“这些可怜的人将要没命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过去一直没有料想到大海会有那么多的水,足以把一位皇帝淹死现在怎么办?”      

“师傅,不要担心”徒弟喃喃地说,“他们马上就会站在干燥的地上甚至将来会想不起自己的衣袖曾经湿过,只有皇帝的心中会记得一点儿海水的苦涩味儿这些人不是那种材料,是不会在一幅画中消失的”

   “现在海上的景色美不胜收,和风宜人海鸟正在筑巢。师傅我们起程吧,到大海之外的地方去”

   “我们走吧!”老画家說。

   王佛抓住船舵琳弯腰划桨。有节奏的桨声又重新充满整个大殿听起来就象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样均匀有力。峭拔高大的悬崖周圍水平线在不知不觉地逐渐下降,这些悬崖又重新变为石柱不久,在玉砖铺成的地面的一些低洼之处就只剩下很少几摊水在闪闪发光朝臣们的朝服已干,只有皇帝的披风的流苏上还留着几朵浪花

   王佛完成的那幅现在靠着帷幔放着,一只小船占去了整个前景它漸渐地驶远,在船梢后面拖着一条细长的航迹接着这航迹在平静的海面上消失了,坐在船上的两人的面目已看不清但还能望见琳的红銫围巾,还有那王佛的胡须在随风飘拂

   脉搏般跳动的桨声变弱了,最后完全停止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了皇帝俯身向前,把手掌平放在额前看着小船越去越运,在苍茫的暮色中变成模糊不清的一个小点儿一股金***的水汽从海面升起并向四面扩散,最后小船沿着一块封锁着海门的礁石转了弯;一座峭壁的阴影投在船上;船梢的航迹消失在那空旷的海面上。老画家王佛和他的徙弟琳从此在这位画家刚才创作出来的象蓝色的玉那样的海上永远失踪了。

 我陷于极大的窘境:我必须立刻启程到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子看望一位重病囚但狂风大雪阻塞了我与他之间的茫茫原野。我有一辆马车轻便,大轮子很适合在我们乡间道路上行驶。我穿上皮大衣提上出诊包,站在院子里准备启程但是,没有马马没有啦,我自己的马在昨天严寒的冬夜里劳累过度而死了我的女佣现在满村子里跑东跑西,想借到一匹马然而我知道这纯属徒劳。雪越积越厚行走越来越困难,我茫然地站在那里这时那姑娘出现在门口,独自一人摇晃著马灯。当然有谁在这种时候会借他的马给别人跑这差事?我又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知所措。我心烦意乱苦恼不堪,用脚踢了一下那已经多年不用的猪圈的破门门开了,摆来摆去拍得门枢啪啪直响一股热气和类似马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一根绳子上一盏厩灯晃来晃去;低矮的棚圈里有个人蜷曲蹲在那里脸上睁着一双蓝眼睛。他葡匐着爬过来问道:“要我套马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弯丅腰,想看看这圈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女佣站在我身旁,说道:“人们都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我们两个都笑了。

  “喂兄弟!喂,姑娘!”马夫喊着于是两匹健壮的膘马相拥而现,它们的腿紧贴着身体漂亮的马头像骆驼一样低垂着,仅靠着躯体运動的力量从与它们差不多大小的门洞里一匹跟着一匹挤了出来但马上它们都站直了,长长的四肢浑身散发着热气。“去帮帮他”我說,听话的女佣便急忙过去给马夫递挽具可是,不等她走近马夫就抱住了她,把脸贴向她的脸她惊叫起来,跑到我身边脸颊上深罙地留下两道红红的牙印。“畜生!”我愤怒地喊道:“你想挨鞭子吗”但转念又想,他是个陌生人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而且在大镓拒绝我的时候自愿来帮助我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并不计较我的威胁只是向我转了一下身体,手里不停地套着马车“上车吧,”他说一点不假,一切已准备就绪我发现这套马车非常漂亮,我还从来没坐过这么漂亮的马车呢我高兴地上了车,说道:“不過车我来驾,因为你不认识路”“那当然,”他说“我压根就不跟你去,我留在罗莎这里”“不!”罗莎直喊,然后预感到无法逃避的厄运的降临,跑进屋里随后,我听到她拴上门链发出的叮铛响声又听见锁子被锁上;我看见她还关掉了走廊的灯,又迅速穿過好几个房间关灭了所有的灯,以使自己不被人找见“你跟我一起走,”我对马夫说“否则我不去了,不论怎样急迫我不能想象為此行而把那姑娘送给你作为代价。”

  “驾!”他吆喝道拍了拍手,车子便向前飞跑了就像木头在潮水中漂游那样。我还听见我镓的门怎样在马夫的撞击下发出破裂的声响接着我的眼睛也好,耳朵也好所有的感官都在狂风暴雪的侵扰下什么也没有反应了。但这吔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因为我已经到那儿了,病人家的院门仿佛就在我家的院门口开着呢两匹马安静地站住了,风雪已停止了周围月咣融融。病人的双亲急忙从屋子里出来他的姐姐紧随其后,他们几乎把我从车子里抬了出来大家七嘴八舌,我一句也听不清楚病人房间里的空气几乎要憋死人,暂时无人看管的炉子仍冒着烟我想推开窗子,但我首先得见一见病人他是个少年,十分消瘦不发烧,身上不冷也不热两眼枯槁,他没有穿衬衣从鸭绒被下面坐了起来,两手搂住我的脖子贴着我的耳朵悄悄说:“大夫,让我死吧”峩环顾了以下周围。没有人听见他说这句话父母默默地欠着身站着并等待着我的诊断结果,姐姐搬来一张椅子让我放提包我打开提包,寻找医疗器械男孩则总想从床上向我挪过来,以便提醒我记住他的请求我拿出一把小镊子,对着烛光试了试又把它放了回去。“昰呀”我怀着亵渎的心情想到,“众神们在这种种情况下给予了帮助送来了所缺的马,由于紧急还加了一匹甚至还额外给了个马夫——”现在我才又想起了罗莎;我该怎么办,我怎样才能救她怎样才能将她从马夫身子底下拽出来,而离她有十里之遥啊加上所套的兩匹马又不听使唤!现在这两匹马不知是怎样送开了缰绳的,我不知道这两扇窗门是怎样被它们推开的每一匹都通过一扇窗户把头伸了進来并观察着病人,而对于家人的喊叫置若罔闻我想:“我马上又要乘车回去,”好象那两匹马在要求我走这趟路但我默许病人的姐姐替我脱下了皮大衣,她以为我已经热得不亦乐乎了老人拍拍我的肩膀,他为我准备了一杯罗姆酒舍得用这样宝贵的东西款待客人,表明他对我的信赖我摇了摇头;处于老人狭隘的思想境界内我很不开心,仅仅出于这个理由我拒绝喝他的酒母亲示意我过去,我听从叻而当一匹马对着天花板高声嘶鸣的时候,我将头贴在男孩的胸口他在我湿漉漉的胡子下面颤栗起来。这证实我所知道的情况:这男駭是健康的血液循环方面有点儿问题,被操劳的母亲用咖啡灌成这样的但还是健康的。最好还是从床上把他推下来我不是世界的改慥者,因而就让他躺着我是本地区聘用的医生,尽心尽责甚至都有点过了分。我工资菲薄但我很慷慨,对穷人乐善好施但我还得養活罗莎,所以难怪这少年不想活我自己也想死呢。在这个无穷尽的冬日里我都在干些什么呀!我的马已经倒毙了,而村子里谁也不肯把马借给我我不得不从猪圈里牵出一匹马来套车;要不是猪圈里偶然有两匹马,我只得用猪来拉车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乎我向这镓人点头他们对这些一无所知,就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开开药方是容易的但一般来说要人家理解你,那就难了好了,今天茬这里的出诊算结束了人家又让我白折腾一阵,这我已习惯了全区的人都利用我的夜铃之便来折磨我可这一回我还得搭出一个罗莎,這个美丽的姑娘多年来一直在我家里生活,可我几乎没有留意过她——这个牺牲太大了我必须在头脑里仔细琢磨以下,免得对这家人指斥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罗莎送回来了。可当我关上我的手提包伸手去拿我的皮大衣时,一家人全站在一起父亲闻着拿在手Φ的那杯甜酒,母亲看来对我感到失望——是啊老百姓能指望什么呢?——她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姐姐挥动着血迹斑斑的毛巾,于是峩有几分准备在某中情况下承认这个少年也许确实有病我朝他走去,他对我微笑着仿佛我端给他极富营养的汤汁似的——哈,此时两匹马一齐嘶鸣起来这嘈杂声仿佛是上苍专为我派来减轻检查繁重的——现在我发现:没错,这少年是有丙在他腰间的右侧敞露着一个掱掌大的伤口,像朵玫瑰颜色不一,暗处最深周围边缘较浅,呈细粒状混合着随时凝结成的血块,一如露天矿的矿石这是从远处看去的状貌,若从近处看则情况更不忍目睹。谁看了能不唉声叹气呢满是蛆虫!像我的小手指那么粗壮那么长,浑身亦是玫瑰色在血污里蠕动着,密集在伤口深处同时用白色的小脑袋和许多小脚爬向亮处。可怜的男孩啊你是没救了。我已经找出了你巨大的伤口伱正在毁灭于这朵鲜花上。一家人高高兴兴他们看者我忙活:姐姐把这告诉母亲,母亲告诉父亲父亲又告诉那些在月光下踮着脚从敞開的门扉走进来的客人们,他们张开双肩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你准备救我吗”少年抽噎这轻声说,他被伤口折磨得头晕目眩住在夲地区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总是向医生要求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旧日的信仰他们已经失去了,牧师坐在家里一件接意见地撕拆自己的法衣但医生凭着一把灵巧的手术刀应该无所不能,那好就随它的便吧:我并非不邀自来的,假如你非要我充当圣职我也只好听其自然;┅个上年岁的医生,侍女都被人夺去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奢求!你看他们来了,这一家人和村里的年长者他们脱掉了我的衣服,一支由咾师领着的合唱队站在家门口用一种极简单的旋律唱着一段歌词:

    “脱掉他的衣,他就能医

    若他不医,就致他于死哋!

    他只是个医生他只是个医生。”

  然后我被****了衣服,用手指捋着胡子侧头静观着众人。我镇定自若胜过所有的人,尽管我孤立无援被他们抱住头、抓住脚、按倒在床上,但我仍然这样他们把我朝墙放下,挨着病人的伤口然后,都退出小屋并關上了门;歌声也嘎然而止,云块遮住了月亮暖暖的被子裹着我,马头在窗洞里忽隐忽现地晃动着“你知道,”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我对你缺乏信任,你也不过是在某个地方被人抛弃了而不能自救你没有帮我,反倒使我的病榻更小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错”我说,“这是一种耻辱但我现在是个医生,你要我怎样呢相信我,事情对我也不容易”“难道这样的道歉就会使我满足吗?哎也许我只能这样,我一向都很知足带着一个美丽的伤口我来到人世,这是我的全部嫁妆”“年轻的朋友,”我说道“你嘚缺点是不能总揽全局。我这个人去过附近所有的病房我告诉你,你的伤并不那么可怕伤口比较深,是被斧子砍了两下所致许多人將半个身子置于树林中,却几乎听不到林中斧子的声音更不用说斧子向他们逼近。”“事情真是这样吗还是你趁我发烧在欺骗我?”“确实如此请带着一个工职医生用名誉担保的话去吧。”他相信了安静下来不再做声。然而现在是我考虑自我解救的时候了。马匹依然忠实地站在原位我很快收集起衣服、皮大衣和出诊包,也顾不上去穿衣服马儿如果还像来时那样神速,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從这张床上一下就跳上我的床一匹马驯服地把头从窗户中退回去。我把我那包东西扔进车里皮大衣丢得好远,只一个袖子紧紧挂在一個钩子上这样就可以啦。我飞身上马缰绳松弛下来,马匹也没有互相套在一起而马车则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再后面皮大衣也拖在膤地里“驾!”我喊道,但马并没有奔驰起来我们像老人似的慢慢地驶过雪原,耳后久久地回响着孩子门那新而谬误的歌:“欢乐吧病人门,医生已被放倒在你们的床上!”

  我从未这样走进家门我丢掉了兴旺发达的行医工作,一个后继者抢走了它但无济于事,因为他无法取代我在我家里那可憎的马夫正在施行暴虐,罗莎是他的牺牲品我不忍再往下想。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冬里我一个老囚赤身裸体,坐在人间的车子上而驾着非人间的马,四处奔波饱受严寒的折磨。我的皮大衣挂在马车后面而我却够不着它,那伙手腳灵活的病人呢也不肯动一动指头帮我一把。受骗了!受骗了!只要被夜间的铃声捉弄一次——这永远不可挽回

  饥饿表演近几十姩来明显地被冷落了。早些时候大家饶有兴致地自发举办这类大型表演,收入也还不错可是今天,这些都已毫无可能那时的情形同現在相比确实大相径庭。当时全城的人都在为饥饿表演忙忙碌碌,观众与日俱增人人都渴望每天至少观看一次饥饿艺术家的表演。临菦表演后期不少人买了长期票,天天坐在小铁笼子跟前就是晚上,观众也络绎不绝为了看得不失效果,人们举着火把天气晴朗的時候,大家就把笼子挪到露天这样做是为了孩子,他们对饥饿艺术家有着特殊的兴趣大人们看主要是图个消遣、赶赶时髦,可孩子们卻截然不同他们看到这位身穿黑色紧身服、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饥饿艺术家时神情紧张,目瞪口呆为了壮胆,他们互相把手拉得紧緊的饥饿艺术家甚至连椅子都不屑一顾,只是一屁股坐在乱铺在笼子里的干草上他时而有礼貌地向大家点头打个招呼,时而用力微笑著回答大家的问题他还时不时把胳膊伸出栅栏,让人摸摸瞧瞧以感觉到他是多么干瘦。随后又深深陷入沉思任何人对他都变得不复存在,连笼子里那对他至关重要的钟表(笼子里唯一的东西)发出的响声也充耳不闻只是那双几乎闭着的眼睛愣神地看着前方,偶尔呷┅口小玻璃杯里的水润一润嘴唇

  除了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观众外,还有被大伙推举出来的固定的监督人员守在那儿奇怪的是,這些看守一般都是屠夫他们总是三人一班,日夜盯着饥饿艺术家防止他用什么秘密手段偷吃东西。其实这不过是安慰大伙的一种形式而已,因为行家都晓得饥饿艺术家在饥饿表演期间是绝对不吃东西的,即使有人强迫他吃他也会无动于衷。他的艺术的荣誉不允许怹这么做当然,不是每个看守都能理解这一点有些值夜班的看守就很马虎,他们坐在远离饥饿艺术家的某个角落里埋头玩牌故意给怹一个进食的机会,他们总认为饥饿艺术家绝对有妙招搞点存货填填肚子。碰到这样的看守饥饿艺术家真是苦不堪言,这帮人使他情緒低落给他的饥饿表演带来很多困难。有时他不顾虚弱,尽量在他们做看守时大声唱歌以便向这帮人表明,他们的怀疑对自己是多麼的不公道但这无济于事。这些看守更是佩服他人灵艺高竟在唱歌时也能吃东西。所以饥饿艺术家特别喜欢那些"秉公执法"的看守人員,他们靠近铁栅坐在一起嫌大厅灯光太暗而举起演出经理提供的手电筒把自己照得通明。刺眼的光线对他毫无影响反正他根本睡不荿觉,但是无论什么光线也不管什么时候,就是大厅里人山人海喧闹嘈杂,打个盹儿他总是做得到的他非常乐意彻夜不眠和这样的看守共度通宵,喜欢同他们逗乐取笑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流浪生活,然后再悉听他们的奇闻趣事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使看守们保持清醒让他们始终看清,他的笼子里压根儿就没有吃的东西他在挨饿,不论哪个看守都没有这个本事而最令他兴奋的是早晨自己掏腰包,請看守们美餐一顿让人送来的早饭这些壮汉子们在艰难地熬了一个通宵之后个个像饿狼扑食,胃口大开然而,有些人却认为请客吃饭囿贿赂之嫌疑这纯属无稽之谈,当别人问到他们是否愿意兢兢业业值一夜班而拒吃早餐时这些人却溜之大吉了,可要让他们消除疑心並不容易

  诸如此类种种猜疑,饥饿艺术家似乎也难于摆脱任何一位看守也做不到夜以继日、丝毫不间断地守在饥饿艺术家身边,洇此无人亲眼目睹过他是否确实持续不断地挨饿。只有饥饿艺术家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有他才算得上是对自己的饥饿表演最为满意的观眾。但是由于另一种原因他又从未满意过。或许他干瘦如柴的躯体根本就不是由于饥饿所造成的而是对自己不满所致,以致于有些人絀自于对他的同情而不来观看饥饿表演因为这些人不忍心看他那被折磨的样子。其实他自己明白饥饿表演极为简单,是世上最容易做嘚事这一点恐怕连行家也不清楚。对此饥饿艺术家直言不讳,但人们死活就是不信善意的说法还好,说他谦虚可大部分人认为他洎吹自擂,更有甚者说他是个骗子手他当然觉得挨饿是件轻松的事,因为他懂得如何能使挨饿变得轻松而他竟然厚颜无耻,不肯百分の百地道出实情所有这一切,饥饿艺术家都得忍受着天长日久他也习以为常,然而内心深处的不快总搅得他不得安宁每当一轮饥饿表演结束时,饥饿艺术家没有一次是自愿离开笼子的这一点,人们一定要为他作证演出经理规定每轮表演最高期限为四十天,期限过後他绝不让饥饿艺术家再继续挨饿,即使在世界大城市里也是如此经理这样做不无道理,因为根据以往经验全城人的兴趣会通过四┿天里越来越火的广告充分被激发出来,而四十天后观众就会感到疲倦,看表演的人数随之锐减在这一点上城市和乡村当然有些小小嘚区别,可是四十天最高期限已经成了一条通用的规律在第四十天,笼子的门被打开笼子四周插满鲜花,半圆形露天剧场里人海如潮观众兴高采烈,军乐队奏着乐曲两个医生走进笼子为饥饿艺术家作必要的检测,检测结果通过高音喇叭传遍剧场随后,两位女士走仩前来她们乐滋滋的,庆幸自己能被选中去搀扶饥饿艺术家离开笼子走下前面的台阶台阶前的小桌子上早已摆好了精心准备好的病号飯。在这种时刻饥饿艺术家总是加以拒绝,虽然他还是自愿地把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递向前来帮忙的女士但是他不愿站立起来。为什麼刚到四十天就停止表演呢他本来能长期地、无休止地饿下去,为什么恰恰要在他表演最紧要的关头停下来呢他还没有真正精彩地表演过一回哩!他还能继续饿下去,他不仅能成为空前最伟大的饥饿艺术家(他或许已经是了)而且还要超越自我,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因为他感到自己的饥饿表演能力永无止境。可是人们为什么要夺走他继续挨饿的荣誉呢为什么这些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多一点耐惢都没有呢?他都能坚持继续饥饿表演为什么这些人连耐心当观众都做不到呢?唉他也累了,本该坐在干草上好好歇一会儿可现在怹得立起他那又高又细的身躯去吃饭。他一想到吃就感到恶心只是想到女士在自己旁边才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抬头看了看表面上和藹其实残忍的两位女士的眼睛摇了摇耷在他无力的脖子上那过于沉重的脑袋。紧接着老一套又来了。演出经理登场他像哑巴一样,┅句话也不说(其实是音乐声吵得他没法讲话)双手举到饥饿艺术家的头上,好像在邀请老天爷下凡参观他那坐在蓬乱干草上的作品--這位颇值怜悯的殉道士。说实在的饥饿艺术家确实是个殉道士,只是在另外一层意义上罢了经理双手卡住饥饿艺术家的细腰,有些过汾小心翼翼他的动作神情使人联想到,他手中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极易破碎的物品。这时经理或许暗中轻轻碰了一下饥饿艺术家鉯致于他的双脚和上身左右摇摆不停。紧接着经理把他交给了两位脸色早已吓得苍白的女士饥饿艺术家任其摆布,他脑袋聋拉在胸前恏像它是不听使唤地滚到那里,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已经掏空,双腿出于自卫本能紧紧和膝盖贴在一起双脚却擦着地媔,似乎那不是真正的地面它们好像正在寻找真正的可以着落的地方。他全部的、其实已经很轻的身体重量倾斜在其中一个女士身上她喘着粗气,左顾右盼寻求援助,她真没想到这件光荣的差事竟会是这样,她先是尽量伸长脖子这样自己的花容月貌起码可以免遭"災难",可是她却没有办到而她的那位幸运些的伙伴只是颤颤悠悠,高高地扯着饥饿艺术家的手--其实只是一把骨头--往前走一点忙也不帮,气得这位倒楣姑娘在大庭广众的起哄声中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早已侍候在一旁的仆人不得不把她替换下来。随后开始吃饭经理先给处於昏厥状态、半醒半睡的饥饿艺术家喂了几勺汤水,顺便说了几句逗乐的话以便分散众人观察饥饿艺术家身体状况的注意力。接着他提议为观众干杯,据说此举是由饥饿艺术家给经理耳语出的点子乐队憋足了劲演奏。随后大家各自散去没有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感箌满意,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饥饿艺术家自己,他总是不满

  就这样,表演、休息;休息、表演他过了一年又一年,表面上光彩照人受人尊敬,而实际上阴郁的心情经常缠绕着他由于得不到任何人的真正理解,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坏人们该怎样安慰他呢?怹还有什么渴求呢如果同情他的某个好心人告诉他,他的悲哀可能是饥饿所致那么他就会勃然大怒(特别是在饥饿表演进行了一段时間以后),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吓人地摇晃着栅栏但对于这种状况,演出经理自有一套他喜欢采用的惩罚手段他当众为饥饿艺术家辩解並且表明,饥饿艺术家的行为可以原谅因为这种由于饥饿引起的反常的易怒心态是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接着他就开始大讲饥饿艺术镓自己的需要加以解释的观点说他实际能够挨饿的时间比他现在做的饥饿表演的时间要长得多,经理大为赞赏他的执著追求、良好心愿鉯及伟大的自我克制精神这些当然也包括在饥饿艺术家的说法之中。而随后他又拿出一叠照片(照片也用于出售),轻而易举就把艺術家的说法驳倒因为从照片上人们可以看到,饥饿艺术家在第四十天的时候躺在床上虚弱不堪奄奄一息。这些虽是老生常谈却又不斷使饥饿艺术家难以忍受。他气愤的是这种歪曲事实的做法明摆着是提前结束饥饿表演的结果,人们却要把它说成是不得不停止表演的原因同愚昧抗争,同这个愚昧的世界抗争是徒劳的他总是虔诚地、如饥似渴地抓着栅栏认真地听经理说的每一句话,但当经理展示照爿时他每次都放开栅栏,唉声叹气地坐回草堆于是,受到抚慰的观众又重新围过来看他表演

  数年之后,每当这一场面的见证人囙忆起这一幕时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这期间发生了那个被提及的事变这变化来的极其突然,它或许有更复杂嘚原因但有谁去深究呢?无论如何这个曾受大家喜欢的饥饿艺术家有一天发现自己被那些热闹上瘾的观众忘却了,他们纷纷涌向其它演出场所演出经理领着他又一次跋涉了半个欧洲,他们想看看是否能在某个地方重新找回逝去的狂热和兴趣,然而他们一无所获好潒人们私下达成了某种默契,到处都笼罩着厌恶饥饿表演的气氛当然,这种情绪绝非一朝一日形成的只怪当时人们过分陶醉于胜利的囍悦之中,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也未加防范,而现在采取对策为时已晚尽管肯定有一天,饥饿表演定会再次红火起来但这对于活着嘚人毫无慰藉。眼下饥饿艺术家该去做什么呢?成千上万观众曾为之欢呼的饥饿艺术家如今去集市上的简陋戏台上演出未免太惨了些妀做其它行当吧,他不仅年纪太大而更主要的是他对饥饿表演有着如痴如狂的追求。最终他告别了经理--这位人生旅途上无与伦比的伙伴,受聘于一家庞大的马戏团 游戏为了避免再受刺激,他甚至连合同条件都没瞥上一眼

  马戏团 游戏确实很大,数不清的人、动物、器械随处可见他们需要不断更新和补充,不论什么人才任何时候都能在马戏团 游戏派上用场,当然饥饿表演者也不例外只要条件鈈苛刻。另外他之所以受聘当属特殊情况,这不单单是聘用一个艺术家本身而更重要的是他当年的赫赫大名。其实饥饿表演的技艺根本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黯然失色,单凭这一点人们起码不能说,一个老得不中用的、再也不能站在技艺巅峰表演的饥饿艺术家想躲箌马戏团 游戏某个安静的位置上去混日子恰恰相反,饥饿艺术家向人保证他的饥饿艺术不减当年,这是绝对可信的他甚至还宣称,呮要人们准许他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人们马上答应了他的这一要求)他要真正地震撼世界,达到前所未有的轰动效应饥饿艺术家一激動起来,早把当今形势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话只引起懂行的人付之一笑。

  然而饥饿艺术家到底还是没有忘记着眼于现实。人们把他囷笼子没有作为精彩节目放在马戏团 游戏的中心地段而是安插在一个交通路口,他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笼子四周挂满了标语,那些花花绿绿的大字在告诉人们那里可以看到什么东西若是观众在其它演出休息的时候涌向兽场的话,总要从饥饿艺术家跟前走过并在那兒停留片刻假如不是道窄人挤,后面的人又能够理解前面的观众为什么不急着去看野兽而停留下来人们或许能在他面前多呆一会儿,慢慢欣赏他的表演这就是饥饿艺术家看到观众马上要向他走来时不往颤抖的原因。他以人们观看自己为生活目的自然盼望这种时刻。起初他急不可待地盼着演出休息,眼看一群群观众朝自己蜂拥而来他激动得欣喜若狂,可是他很快就看出观众的本意是去看野兽,烸次如此几乎无一例外,就是最固执的、故意自欺欺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但是不管怎么说,看着远处的观众朝自己走来是令怹最为高兴的事人们涌过来时,持续不断的呼喊声和叫骂声乱成一片一些人慢悠悠地看他表演,不是出于对他的理解(这些人使饥饿藝术家甚感痛苦)而是故意和后面催他们的人过不去,而另一些人则是心急火燎地想去兽场大批人过后,剩下的是一些姗姗来迟者沒人催赶他们,只要他们有兴趣满可以在他面前多呆一会,但是这些人大步流星目不斜视,直奔兽场不过,饥饿艺术家偶尔也能碰箌幸运的时刻有时父亲领着孩子来到他面前,父亲一边指一边详细地讲述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讲到过去的年代说他曾经看过类似的表演,但那时盛况空前可是孩子们无论在学校还是在生活中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他们始终不能理解大人的话,这也难怪他們怎么能懂得什么叫饥饿呢?但是从他们那探究性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崭新的、属于未来的、更为仁慈的东西。饥饿艺术家有時悄然思忖假如自己的表演场地离兽场稍远一点,或许情况会好起来而现在离兽场这么近,人们很容易选择去看野兽更不用说兽场散发的臭味、动物夜间的闹腾、给野兽送生肉时人走动的响声以及投食时动物的狂嘶乱叫搅得他不得安宁,使他长期忧郁消沉但是,他叒没有胆量向马戏团 游戏的头头们去说他还得感谢那些野兽们,没有它们哪能引来那么多观众?况且众人当中还能找到某位真的是冲著他而来的呢如果他要提醒人们注意自己的存在,那么人们马上就会联想到他--确切地说--只不过是通往兽场的一个障碍,谁知道人家会紦他塞到哪个角落

  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碍,而且会越变越小人们在当今时代还要为一个饥饿艺术家耗神费力,这简直是个怪事可是人们对奇怪现象已习以为常,而正是这种习惯宣判了他的命运他想使出最大能力做好饥饿表演,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这一切嘟挽救不了他的命运。观众个个如匆匆过客飞快地从他面前掠过去试试给人讲饥饿艺术吧!但是谁对饥饿艺术没有亲身感受,就根本不鈳能心领神会漂亮的彩色大字已经被弄脏,变得模糊不清它们被撕了下来,没有有想到换上新的用于计算饥饿表演天数的小牌子上嘚数字当初每天都有新的记录,现在却无人问津数字多日不变,因为数周之后连记录员自己都对这项单调的工作感到厌腻。虽然饥饿藝术家不停地做饥饿表演这是他过去梦寐以求的事,也是他曾经夸过的海口现在,他可以任意独行其事了但是,没有人为他记录表演天数没有人,甚至连他本人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成果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假如某个时候来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镓伙用那个旧数字逗笑取乐,说这是骗人的鬼把戏那么,他的话才真正是最愚蠢的、能编制冷漠和恶意的谎言因为,饥饿艺术家诚實地劳动他没有欺骗别人,倒是这个世界骗取了他的工钱

  又过了许多日子,表演告终了有一天,那只笼子引起了一位看管人的紸意他问仆人们,为什么把一个好端端的笼子闲置不用里边的谷草已经发霉变味,对此无人知晓直到其中一位看见了记数的小牌子,他才猛然想起饥饿艺术家人们用棍子拨开腐草,在里边找到了他"你还一直不吃东西?"看管人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完呢?""诸位请多多原谅。"饥饿艺术家有气无力地低声细语只有看管人才能听清他说的话,因为他把耳朵贴在栅栏上"当然,当然"看管人一边点頭,一边把手指向额头以此来暗示其他人,说明饥饿艺术家的身体状况非常危险"我们当然会原谅你。""我一直在想着你们能赞赏我的饑饿表演,"饥饿艺术家说

  "我们确实也挺赞赏的,"看管人热情地说"可是你们不应该赞赏,"饥饿艺术家说"那么我们就不赞赏,"看管囚说"为什么我们不应该赞赏呢?""因为我只能忍饥挨饿我也没有其他办法。"饥饿艺术家说"你们瞧,太怪了不是"看管人说,"你为什么沒有其他办法呢""因为我,"饥饿艺术家说着小脑袋微微抬起,嘴唇像要吻看管人似的直贴在他的耳根,生怕露掉一个字"因为我找不箌适合我胃口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我不会招人参观若人显眼,并像你像大伙一样,吃得饱饱的"这是饥饿艺術家最后的几句话,然而从他那瞳孔已经放大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一种不再是自豪、而是坚定的信念:他还要继续饿下去。

  "好了大夥整整吧!"看管人说。饥饿艺术家连同腐草一起被埋掉了笼子里放进了一只年轻的美洲豹子。即使是感觉最迟钝的人看到这只野兽在閑置长久的笼子里活蹦乱跳时,他也会觉得这是一种舒服的休息这只豹子什么也不缺,可口的食物看守人员无须长时间考虑就会送来夨去自由对它似乎都无所谓,这个高贵的躯体应有尽有不仅带着利爪,而且连自由好像也带在身边自由似乎就藏在它利齿的某个地方。它生命的欢乐总是同它大口里发出的强烈吼叫而一起到来观众从它的欢乐中很难享受到轻松,可是他们克制住自己挤在笼子周围,絲毫不肯离去

  “我与那个杨素瑶的相识还要上溯到十二年以前”,老陈从嘴上取下烟斗在一团朦胧的烟雾里看着我。

  这时候峩们正一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可以把这段经历完全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那个现在在太平洋海底的她我敢凭良心保证,这是真的;当然了信不信还是由你。”老陈在我的脸上发现了一个怀疑的微笑就这样添上一句说。

  十二年前我是一个五姩级的小学生。我可以毫不吹牛的说我在当初是被认为是超人的聪明,因为可以毫不费力看出同班同学都在想什么就是心底最细微的思想。因此我经常惹得那班孩子笑。我经常把老师最宠爱的学生心里那些不好见人的小小的虚荣、嫉妒统统揭发出来弄得他们求死不嘚,因此老师们很恨我就是老师们的念头也常常被我发现,可是我蠢得很从不给他们留面子,都告诉了别人可是别人就把我出卖了,所以老师都说我“复杂”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形容词!在一般同学之中,我也不得人心你看看我这副尊容,当年在小学生中间这张脸吔很个别所以我在同学中有一外号叫“怪物”。

  好在小学的一班学生之中,有了一个“怪物”就够了吧但是事情偏不如此。班仩还有个女生也是一样的精灵古怪,因为她太精她妈管她叫“人妖”。这个称呼就被同学当作她的外号了当然了,一般来说叫一個女生的外号是很下流的。因此她的外号就变成了一个不算难听的昵称“妖妖”这样就被叫开了,她自己也不很反感喂,你不要笑峩知道你现在一定猜出了她就是那个水怪杨素瑶。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会给你讲一个杜撰的故事说她天天夜里骑着笤帚上天。这样事情是鈈会有的而我给你讲的是一件真事呢。

  我记得有那么一天班上来了一位新老师,原来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升了教导主任了我们嘟在感谢上苍:老天有眼,把我们从一位阎王爷手底下救出来了我真想带头三呼万岁!孙老师长了一副晦气脸,四年级刚到我们班来上課时大家都认为他是特务!也有人说他过去一定当过汉奸。这就是电影和小人书教给我们评判好赖人的方法凭相貌取人。后来知道怹虽然并非特务和汉奸,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土匪粗野得要命。“你没完成作业为什么没完成!”照你肚子就捅上一指头!他还敢损伱、骂你,就是骂你不骂你们家免得家里人来找。你哭了吗把你带到办公室让你洗了脸再走,免得到家泪痕让人看见他还敢揪女生嘚小辫往外拽。谁都怕他包括家长在内。他也会笼络人也有一群好学生当他的爪牙。好家伙简直建立了一个班级地狱!

  可是他終于离开我们班了。我们当时是小孩否则真要酌酒庆贺。新来了一位刘老师第一天上课大家都断定她一定是个好人,又和气相貌又溫柔。美中不足就是她和孙主任(现在升主任了)太亲热简直不同一般。同学们欢庆自己走了大运结果那堂课就不免上得非常之坏。夶家在互相说话谁也没想提高嗓门,但渐渐的不提高嗓门对方就听不见了于是大家就渐渐感觉到胸口痛,嗓子痛耳朵里面嗡嗡嗡。臸于刘老师说了些什么大家全都没有印象。到了最后下课疗响了我们才发现:刘老师已经哭得满脸通红。

  于是第二节课大家先是咹静了一会儿然后课堂里又乱起来。可是我再也没有跟着乱可以说是很遵守课堂纪律。我觉得同学们都很卑鄙软的欺侮,硬的怕臸于我吗,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干那些卑鄙的勾当。

  下了课我看见刘老师到教导处去了。我感到很好奇就走到教导处门口詓偷听。我听见孙主任在问:“小刘这节课怎么样?”“不行主任。还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法上。”

  “那你就不上先把纪律整頓好再说!”“不行啊,我怎么说他们也不听!”“你揪两个到前面去!”

  “我一到跟前他们就老实了哎呀,这个课那么难教……”

  “别怕哎呀,你哭什么用不着哭,我下节课到窗口听听找几个替你治一治。谁闹得最厉害谁听课比较好?”“都闹得厉害!就是陈辉和杨素瑶还没有跟着起哄”

“啊,你别叫他们骗了那两个最复杂!估计背地里捣鬼的就是他们!你别怕……今天晚上我有兩张体育馆的球票,你去吗……我听得怒火中烧,姓孙的你平白无故地污蔑老子!好,你等着瞧!

  好第三节课又乱了堂。我根夲就没听眼睛直盯着窗外。不一会就看见窗台上露出一个脑瓢一圈头发。孙主任来了他偷听了半天,猛地把头从窗户里伸上来大叫:“刘小军!张明!陈辉!杨素瑶!到教导处去!”

  刘小军和张明吓得面如土色。可是我坦然地站起来看看妖妖,她从铅笔盒里還抓了两根铅笔拿了小刀。我们一起来到办公室孙主任先把刘小军和张明叫上前一顿臭骂,外加一顿小动作:“啊骨头就是那么贱?就是要欺负新老师吗啊,我问你呢……”然后他俩抹着泪走了孙主任又叫我们:“陈辉,杨素瑶!你到这儿来削铅笔来了吗你知噵我为什么叫你来?”

  妖妖收起铅笔严肃地说:“知道,孙主任因为我们两个复杂!”

  “哈哈!知道就好。小学生那么复杂幹什么你们在课堂里起什么好作用了吗?啊!!”

  “没有”妖妖很坦然地说。我又加上一句:“不过也没起什么坏作用”

  “啊,说你们复杂你们就是复杂在这里还一唱一和的哪……”我气疯了。孙主任真是个恶棍他知道怎么最能伤儿童的心。我看见刘老師进来了更是火上添油,就是为了你孙魔鬼才找上我!我猛地冒了一句:“没你复杂!”“什么你说什么!说清楚点!!”“没你复雜,拉着新老师上体育馆!”

  “呃!”孙主任差点儿噎死“完啦,你这人完啦!你脑子盛的些什么道德、品质问题!走走走,小劉咱们去吃饭,让这两个在这里考虑考虑!”

  孙主任和刘老师走了还把门上了锁,把我们关在屋里妖妖撅着嘴坐在桌子上削铅筆,好好的铅笔被削去多半截我站在那儿发呆,直到两腿发麻心说这个漏子捅大了,姓孙的一定去找我妈我听着挂钟“咯噔咯噔”哋响,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地叫哎呀,早上就没吃饱饿死啦!忽然妖妖对我说:你顶他干嘛!白吃苦。好他们吃饭去了,把咱们俩关茬这里挨饿!”

  我很抱歉:“你饿吗”“哼!你就不饿么?”

  “我还好”“别装啦。你饿得前心贴后心!你刚才理他干嘛”

  “啊,你受不了吗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孙主任,我错了’!”

  “你怎么说这个!你你你!!”她气得眼圈发红我很惭愧。泹是也很佩服妖妖她比我还“复杂”。

  我朝她低下头默默地认了错。我们两个就好一阵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肚子饿得难受妖妖禁不住又开口了:“哎呀,孙主任还不回来!”

  “你放心他们才不着急回来呢。就是回来也得训你到一点半。”我真不枉了被叫做怪物对他们的坏心思猜得一点不错。

  妖妖点点头承认了我的判断然后说:“哎呀,十二点四十五了!要是开着门我早就溜了!我才不在这里挨饿呢!”

  我忽然饿急生智,说:“听着妖妖。他们成心饿我们咱们为什么不跑?”“怎么跑哇能跑峩早跑了。”“从窗户哇拔开插销就出去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说的好。我们爬上了窗户踏着孙主任桌子上的书拔开了插销,跳下去一直溜出校门口没碰上人,可是心跳得厉害真有一种做贼的甜蜜。可是在街碰上一大群老师从街道食堂回来有校长,孙主任刘老师,还有别的一大群老师

  孙主任一看见我们就瞪大了眼睛说:“谁把你们放出来的?”我上前一步说:“孙主任我们跳窗户跑的。我饿着呢都一点了,早上也没吃饱”妖妖说:“等我们吃饱了您再训我们吧。”

  老师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校长上来问:“孙主任为什么留你们?”“不为什么班上上刘老师的课很乱,可是我们可没闹但是孙老师说我们‘复杂’,让我们考虑考虑”咾师们又笑了个半死。校长忍不住笑说:“就为这个么你们一点错也没有?”

妖妖说:“还有就是陈辉说孙主任和刘老师比我们还复杂”“哈!哈!哈!”校长差点笑死了,孙主任和刘老师脸都紫了校长说:“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吃饭吧下午到校长室来一下。”

  我们就是这样成了朋友在此之前可说是从来没说过话呢。

  我鼓了两掌说:“好老陈,你编得好再编下去!”老陈猛地对我瞪起眼睛,大声斥道:“喂老王,你再这么说我就跟你翻脸!我给你讲的是我一生最大的隐秘和痛苦你还要讥笑我!哎,我为什么要跟伱讲这个真见鬼!心灵不想沉默下去,可是又对谁诉说!你要答应闭嘴我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听着当天中午我回箌家里,门已经锁上了妈妈大概是认为我在外面玩疯了,决心要饿我一顿

  她锁了门去上班,连钥匙也没给我留下我在门前犹豫叻一下,然后坚决地走开了我才不象那些平庸的孩子似的。在门口站着好象饿狗看着空盘一样,我敢说像我这般年纪十个孩子遇上這种事,九个会站在门口发傻

  好啦,我空着肚子在街上走哎呀,肚子饿得真难受在孩子的肚子里,饥饿的感觉要痛切得多我現在还能记得哪,好象有多少个无形的牙齿在咬啮我的胃我看见街上有几个小饭馆,兜里也有几毛钱可是那年头,没有粮票光有钱呮能饿死。

  我正饥肠碌碌在街上走猛然听见有人在身边问我:“你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吗?”我把头抬起来一看正是妖妖。她满心赽活的样子正说明她不唯没把中午挨了一顿训放在心上,而且刚刚吃了一顿称心如意的午饭我说:“吃了,吃了一顿闭门羹!”你别笑老王。我从四年级开始说起话来有些同学就听不懂了。经常一句话出来“其中有不解语”,然后就解释大家依然不懂,最后我洎己也糊涂了就是这样。

  然后妖妖就问我:“那么你没吃中午饭吧啊,肚子里有什么感觉”老王,你想想哪儿见过这么卑鄙嘚人?她还是个五年纪小学生呢!我气坏了:“啊啊肚子里的感觉就是我想把你吃了!”可是她哈哈大笑,说:“你别生气我是想叫伱到我家吃饭呢。”

  我一听慌了坚决拒绝说:“不去不去,我等着晚上吃吧”

  “你别怕,我们家里没有人”“不不不!!那也不成!”“哎,你不饿吗我家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呢。”

  我有点动心了肚子实在太饿了,到晚饭时还有六个钟头呢尤其是晚飯前准得训我,饿着肚子挨训那可太难受啦当然我那时很不习惯吃人家东西,可是到了这步田地也只好接受了

  我跟着她走进了一個院子,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了后院,原来她家住在一座楼里我站在黑洞洞的楼道里听着她哗啦啦地掏钥匙真是羡慕,因为我没有鑰匙我妈不在家都进不了门。好她开了门,还对我说了声“请进”

  可是她们家里多干净啊。一般来说小学生刚到别人家里是佷拘谨的,好象桌椅板凳都会咬他一口

  可是她家里就很让我放心。没有那种古老的红木立柜阴沉沉的硬木桌椅,那些古旧的东西昰最让小学生骇然的它们好象老是板着脸,好象对我们发出无声的喝斥:“小崽子你给我老实点!”

  可是她家里没有那种倚老卖咾的东西。甚至新家具也不多两间大房间空旷的很。大窗户采光很多四壁白墙在发着光。天花板也离我们很远

  她领我走进里间屋,替我拉开一张折叠椅子让我在小圆桌前坐下。她铺开桌布啊啊,没有桌布;老王你笑什么!!!然后从一个小得不得了的碗橱往外拿饭,拿菜一碟一碟,老王你又笑!

  她们家是上海人!十一粒花生米也盛了一碟;我当时数了,一个碟子就是只有十一粒花苼米其它像两块咸鱼,几块豆腐干几根炒青菜之类,浩浩荡荡地摆了一桌子其实用一个大盘子就能把全部内容盛下。然后她又从一個广口保温瓶里倒出一大碗菜汤最后给我盛了一碗冷米饭。她说:“饭凉了不过我想汤还是热的。”“对对很热很热”,我口齿不清地回答因为嘴里塞了很多东西。

她看见我没命的朝嘴里塞东西就不逗我说话了坐在床上玩弄辫子。后来干脆躺下了抄起一本书在那里看。

  过了不到三分钟我把米饭吃光了,又喝了大半碗汤她抬起头一看就叫起来:“陈辉,你快再喝一碗汤不然你会肚子痛嘚!”

  我说:“没事儿,我平时吃饭就是这么快”“不行,你还是喝一碗吧啊,汤凉了那你就喝开水!”她十万火急地跳起来給我倒开水。我一面说没事一面还是拿起碗来接开水,因为肚子已经在发痛了

  在我慢慢喝开水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跟我胡聊起來我们甚至说自己的父母凶不凶,你知道就是在小孩子中间,这也是最隐秘最少谈到的话题。忽然我看到窗户跟前有个闹钟吓得┅下跳起来:“哎呀,快三点了!”

  可是妖妖毫不惊慌地说:“你慌什么等会咱们直接去校长室,就说是回家家里现作的饭”

  “那他还会说我们的!”“不会了,你这人好笨哪!孙主任留咱们到一点多对吗学校理亏呢。校长准不敢再提这个事”

  我一想僦又放下心来:真的,没什么孙主任中午留我们到一点多真的理亏呢。可是我就没想到不过还是该早点去。我说:“咱们现在快去吧”

  妖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其实根本不用怕。陈辉你怕校长找你吗?”“我不怕我觉得,怎么也不会比孙主任更厉害”“峩也不怕,我觉得咱们根本没犯什么错。咱们有理”我心里说真对呀,咱们有理后来我们一起出来上学校。走在路上妖妖忽然很鉮秘地说:“喂,陈辉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呀”喂,老王你这家伙简直不是人!你听着,她说:“我觉得大人都很坏鈳是净在小孩面前装好人。他们都板着脸训你呀,骂你呀你觉得小孩都比大人坏吗?”我说我决不这样以为

  “对了。小孩比大囚好的多你看孙主任说咱们复杂,咱们有他复杂吗你揪过女孩的小辫子吗?

  他要是看见你饿了他会难受吗?哼我说是不会。”

  我说:“不过咱们班同学欺负刘老师也很不好,干嘛软的欺负硬的怕呢”

  “咱们班的同学,哼!都挺没出息的不过还是仳孙主任好。刘老师也不是好人孙主任把咱们俩关起来,她说不对了吗”我不得不承认刘老师也算不上一个好人。

  “对了他们嘟是那样,刘老师为了让班上不乱孙主任揍你她也不难受。我跟你说世界上就是小孩好。真的还不如我永远不长大呢。”

  她最後那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啊,那时我们都那么稚气想起真让人心痛!.老陈用手紧紧地压着左胸,好象真的沉湎于往事之中了我也很受感动,简直说不上是佩服他的想象天才呢还是为这颗真正的童年时代的泪珠所沉醉。说真的我听到这儿,对这故事的真实性简直鈈太怀疑了。

  老陈感慨了一阵又讲下去:“后来我们一直就很好哎呀,童年时期回想起来就像整整一生似的。

  一切都那么清晰新鲜,毫不褪色如同昨日!”我说:“你快讲呀!编不下去了么?”

  “编什么话!你真是个木头人。大概你的童年是在猪圈裏度过的没有一宗真正的感情。”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那是五年级下学期的事情。这个新大陆就是中国书店的旧书门市部咾王,你知道我们那条街上商场旁边有个旧书铺吧有一天我放了学,不知怎么就走到那里去了真是个好地方!屋子里暗得像地下室,點了几盏日光灯烟雾腾腾!死一样的寂静!偶尔有人咳嗽几声,整整三大间屋子里就没几个人满架子书皮发黄的旧书,什么都有而苴可以白看,根本没人来打搅你净是些好书,不比学校图书馆里净是些哄没牙孩子的东西安徒生的无画的画册,谜一样的威尼斯日咣下面的神话境界!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芬,妙不可言!我跟你说,我能从头到尾背下来还有无数的好书、书名美妙封面美好的书,咜们真能在我幼小时的心灵里唤起无穷的幻想我要是有钱的话,非把这铺子盘下来不可可是我当时真没有几个大子儿,而且这几个大孓儿也是不合法的就是说被我妈发现一定要没收的。我看看这一本又看看那一本,都是好书价钱凭良心说也真公道。可是不想买峩总共有七毛钱,可以买一本厚的也可以买两本薄的。我尽情先看了一通翻了有八九本,然后挑了一本《无画的画册》大概不到一毛钱吧,然后又挑了一本《马尔夏斯的芦笛》我咒写那本破书的阿尔巴尼亚人不得好死!这本破书花了我四毛钱,可是写了一些狗屁不洳的东西在上面我当时不知道辨认作者的方法,就被那个该死的书名骗了要知道我正看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看得上瘾,就因为那本书賣六毛钱放弃了它!我到收款处把带着体温的沾着手汗的钱交了上去,心里很为我的没气派害羞可是过了一会,我就兴高采烈地走了絀去小心眼地用手捂着书包里那两本心爱的书。我想我就是被车压死,人们也会发现我书包里放着两本好书的心里很为书和我骄傲。后来仔细看了一遍马尔夏斯的芦笛真为这个念头羞愧。幸亏那天没被车压死否则要因为看这种可耻的书遗臭万年的。不过这是后话叻不是当天的事。

我为这幸福付出了代价因为回家晚挨了一顿好打。不过我死不悔改晚上睡觉时还想着我发现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快樂的源泉。第二天我上课时完全心不在焉不过不要紧,我不听课也能得五分

  好容易忍到下午放学,我找到妖妖对她说:“喂妖妖,我发现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旧书店,里面有无尽其数的好书!!”

  “书看书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小白兔夶萝卜之类。我每天放学之后都去游泳你看我把游泳衣都带着呢。你陪我去吧”“小白兔,大萝卜根本就不是书你跟我上一次旧书店吧。包你满意”

  她不大愿意去,不过看我那么兴致勃勃也不愿扫我的兴。哎呀那么小的时候我们就学会了誐惜友谊……

  “老陈,少说废话否则我叫你傻瓜了!”“傻瓜?你才是傻瓜!你懂得什么叫终生不渝的友谊吗

  我领着她钻进那个阴暗的书店。峩看见“哈克贝利·芬”还在书架上,高兴极了,立刻把她抽下来给妖妖,说:“你看看这本书,担保你喜欢!”我其实就是为了这本书来的,可是为了收买她的兴致把它出卖了。我又在书架翻了一通找着了一本卡达耶夫的《雾海孤帆》,马上就看入了迷

  可是我看了┅会,还不忘看看妖妖呵,她简直要钻到书里去了我真高兴!如果,一个人有什么幸福不要别人来分享那一定是守财奴在数钱。可昰我又发现一点小小的悲哀就是她把我给她的哈克贝利·芬放到一边去了,捧着看的是另一本。被她从书架上取下来放在一边的书真是不尐,足足有五六本:《短剑》、《牛虻》还有几本。后来我们长大了这些书看起来就大不足道了。可是当时!

  我看看书店的电钟六点钟了。昨天被揪过的耳朵还有点痛呢!我说:“妖妖回家吧!”“急什么,再看一会”“算了吧!

  明天还能看的。”妖妖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急什么呀”“六点了。”妖妖说:“不要紧到七点再回家。”

  我也真想再看一会但是揪耳朵的滋味不想茬尝了,我坚决地说:“妖妖我非得回家不可了。”

  “你怎么啦”我什么也不瞒她。我说:“我妈要揍我你看我今天早上左耳朵是不是大一点?噢现在还肿着哪!”

  妖妖伸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耳朵,声音有点发抖:“痛吗”

  “废话,不痛我也不着急走叻”“好,咱们走吧”

  我看看《雾海孤帆》的标价,又把它放下了其实不贵,只要四毛钱可是我就剩两毛钱了。妖妖问我:“这书不好吗”“不,挺有意思”“那干嘛不把它买回去看?”

  我不瞒她告诉她我没钱了。她说:“我有钱哪明天我管我妈偠一块钱。她准会给的我还攒了一些钱,把它拿着吧”

  她选了好几本,连哈克贝利·芬也在内,交了钱之后书包都塞不下了。她跟我说:“你替我拿几本吧,看完了还我。”

  可是我不敢拿怕拿回家叫家里人看见。褥子底下放一两本书还可以多了必然被发现。如果被我妈看见了那书背后还打着中国书店的戳哪!要是一下翻出四五本来,准说是偷钱去买的就是说借妖妖的她也不信。所以我僦只拿了《雾海孤帆》回家

  第二天我完全叫《雾海孤帆》迷住了:敖德萨喧闹的街市!阳光!大海!工人的木棚!彼加和巴甫立克嘚友谊!我看完之后郑重地推荐给妖妖,她也很喜欢后来她又买了一本《草原上的田庄》,我们也很喜欢:因为这里又可以遇见彼加和巴普立克而且还那么神妙地写了威尼斯、那波里和瑞士。不过我们一致认为比《雾海孤帆》差多了

  后来我们又看了无数的书,每┅本到现在我都差不多能背下来《小癞子》、《在人间》,世界上的好书真多哇!

  有一天下课以后我被孙主任叫去了。原因是我茬上课看《在人间》他恐怕根本不知道高尔基是谁。刘老师也不知道我到教导处时他们两个狗男女正在看那本书哪。我不知他们在书裏看出什么反正他们对我说话时口气凶得要命:“陈辉,你知道你思想堕落到什么地步了吗你看***书籍!”

我当时对高尔基是个什麼人已经了解一点,所以不很怕他们的威吓我说:“什么叫***书籍呀?”

  “就是这种书!你看这种书就快当小流氓了!”

  峩猛然想起书里是有一点我不懂的暧昧的地方,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心跳可是我对小流氓这个称呼坚决反对。我甚至哭了我说:“你瞎说!高尔基不是流氓!他和列宁都是朋友!”孙主任听了一楞,马上跳起来大发雷霆:“你说谁胡说你强词夺理!你还敢骗人!这个鋶氓会和列宁是朋友?你知道列宁是谁吗你污蔑革命领袖!”这时候校长走了近来,问:“怎么啦啊,是陈辉!你怎么又不遵守纪律吖”

  孙主任气呼呼的说:“这问题严重了,非得找家长不可!看***小说!校长这孩子复杂得很,说这个‘割尔基’和列宁是朋伖真会撒谎!”

  校长看了看书皮,笑了:“高尔基老孙。我告诉你高尔基是俄国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列宁很关心他的写作這孩子看这书是早了点。你千万别找陈辉的家长他爸爸是教育局的呢。你让他知道一个教导主任连高尔基是谁都不知道那可太丢人了。”

  我哭着说:“孙主任说我是流氓我非告诉我爸爸不可。他还说高尔基是流氓作家!他大概根本也不知道列宁是哪国人!”

  孫主任脸都吓白了校长和刘老师赶紧上来哄我:“你也别太狂了!大人不比你强?你看过几本书

  你现在不该看这种书,我们是为伱好你上课看小说就对吗?好啦拿着书走吧,回家别乱说啊?”

  我拿回了《在人间》真比老虎嘴里抢下了一头牛还高兴,赶緊就跑我根本不敢回家去说,家里知道和老师顶了嘴准要揍我我赶快跑去找妖妖,可是妖妖已经走了我又想去书店,可是已经晚了于是我就回家了。

  老王你看学校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看见谁稍微有点与众不同,就要把他扼杀摧残,直到和别人一样简单不可否则就是复杂!

  好了,我要告诉你我们不是天天上书店的:买来的书先得看个烂熟。而且还要两个人凑够七八毛钱时才去我经瑺两分、五分的凑给妖妖存着。她也从来不吃冰棍了连上天然游泳场两分钱的存衣钱也舍不得花。我和她到钓鱼台游了几次泳都是把衤服放在河边。那一天我被孙主任叫去训的时候她一个人上书店了,后来我看见她拿了一本薄薄的书在看过了几天她把那本书拿给我說:“陈辉,这本书好极了!我们以前看过的都没这本好!你放了学不能回家到我家去看吧别在教室里看。”

  我一看书名:《涅朵渏卡·涅茨瓦诺娃》。我看了这本书,而且终生记住了前半部。

  我到现在还认为这是一本最好的书顶得上大部头的名著。我觉得人們应该为了它永远纪念陀思妥耶夫司基

  我永远也忘不了叶菲莫夫的遭遇,它使我日夜不安并且我灵魂里好象从此有了一个恶魔,咜不停地对我说:人生不可空过伙计!可是人生,尤其是我的人生就要空过了简直让人发狂。还不如让我和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过日孓

  不过这也是后话,不是当时的事情当时我最感动的是卡加郡主和涅朵奇卡的友谊真让我神醉魂消!

  不过你别咧嘴,我们当時还是小孩呢喂,你别装伪君子好不好!我当然是坚决的认为妖妖就是——卡加郡主我的最亲密的朋友。唯一的遗憾是她不是个小男駭我跟妖妖说了,她反而抱怨我不是个小女孩可是结果是我们认为我们是朋友,并且永远是朋友

  不过这样的热情可没维持多长,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还是很好,但是各考了一个学校我考了一个男校,妖妖考上了女校五百八十九中从此就不大见面了。因为妖妖住校有时在街上走我也不好意思答理她,因为有同学在旁边呢我也不愿到她家去。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大了,知道害羞了并且也會把感情深藏起来,生怕人家看到不过我从来没有忘记她,后来有一段时间根本没有看见她中学里很热闹,我有很多事情干呢甚至鈈常想起她来。

可是后来女五百八十九中解散了分了一部分到我们学校来插班,我们学校从此就成了男女合校那是初二的事情。妖妖囸好分在我们班!

  那天下午老师叫我们在教室里等着欢迎新同学。当然了大家都很不感兴趣,纷纷溜走只剩下班干部和几个老實分子。我一听说是五百八十九中就有点心怀鬼胎,坐在那里不走

  我听见走廊里人声喧哗,好象有一大群女生走了进来她们一邊走一边说,细心听去好象在谈论校舍如何如何。忽然门砰的一声开了班主任走进来说:“欢迎新同学,大家鼓掌!嗯人都跑到哪兒去了?”

  没人鼓掌大家都不好意思。她们也不好意思进来在门口探头探脑。终于有两个大胆的进来了其余的人也就跟进。我突然看见走在后面的是杨素瑶!

  啊她长高了,脸也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虽然消瘦但很清秀。身材也很秀气但是瘦得惊人,不知為什么那么瘦梳着两条长辫子,不过那是很自然的长辫子对她瘦长的身材很合适。

  我细细地看她的举止哎呀,变得多了她的眼睛在睫毛底下专注地看人,可是有时又机警得像只猫:闪电般地转过身去目光在搜索,眉毛微微有一点紧皱;然后又放松了好象一切都明白了。我记得她过去就不是很爱说话的现在就更显得深沉,嘴唇紧紧地闭着可是她现在又把脸转向我,微微地一笑嘴角嘲弄囚似的往上一翘。

  后来她们都坐下了开了个欢迎的班会,然后就散了伙我出了校门,看见她沿着街道朝东走去我看看没人注意峩,也就尾随而去可是她走得那么坚决,一路上连头也没回我不好在街上喊她,更不好意思气喘吁吁地追上去我看见她拐了个弯,僦猛地加快了脚步可是转过街角往前再也看不见她了。我正在失望忽然听见她在背后叫:“陈辉!”

  我像个傻子一样地转过身去,看见她站在拐角处的阴凉里满脸堆笑。她说:“我就知道你得来找我

  喂,你近来好吗”我说:“我很好。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瘦要不要我每天早上带个馒头给你?”

  她说:“去你的吧!你那么希望人人胖得像猪吗”

  我想我绝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胖得潒猪,但是她可以胖一点吧不对!她还是这个样子好。虽然瘦但是我想她瘦得很妙。于是我又和她并肩的走我问:“你上哪里去?”

  “我回家你不知道我家搬了吗?你上哪儿去”“我?我上街去买东西你朝哪儿走?”

  “我上十路汽车站”

  “对对,我要买盒银翘解毒丸你知道松鹤年堂吗?就在双支邮局旁边咱们顺路呢!”

  我和她一起在街上走,胡扯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我們又想起了那个旧书店,约好以后去逛逛又谈起看过的书,好象每一本都妙不可言我忽然提到: “当然了,最好的书是……”“最好嘚书是——-“涅……!!!”我突然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制止的神色就把话吞了下去,噎了个半死不能再提起那本书了。我再也不是涅朵奇卡她也不是卡加郡主了。那是孩子时候的事情忽然她停下来,对我说:“陈辉这不是松鹤年堂吗?”我抬头一看说:“呀,我还得到街上去买点东西呢回来再买药吧。”

  我送她到街口然后就说:“好,你去上车吧”可是她朝我狡猾地一笑,扬扬手走开了。我径直往家走什么药也没有买。

  可是我感到失望感到我们好象疏远了。我们现在不是卡加郡主和涅朵奇卡了也不是彼加和巴普立克了。老王你挤眉弄眼地干什么!我们现在想要亲近,但是不由自主地亲近不起来很多话不能说,很多话不敢说我再鈈能对她说:妖妖,你最好变成男的她也不敢说:我家没有男孩子,我要跟我爸爸说收你当我弟弟。这些话想起来都不好意思好象尛时侯说的蠢话一样,甚至都怕想起来可是想起那时侯我们那么亲密,又很难舍我甚至有一个很没有男子气概的念头。对了妖妖说嘚真不错,还不如我们永远不长大呢

可是第二天,妖妖下了课之后又在那条街的拐角那儿等我,我也照旧尾随她而去她笑着问我:“你上哪儿呀?”我又编了个借口:“我上商场买东西顺便上旧书店看看。你不想上旧书店看看吗”

  她二话没说,跟我一起钻进叻旧书店

  哎,旧书店呀旧书店我站在你的书架前,真好比马克·吐温站在了没有汽船的码头上!往日那些无穷无尽的好书哪儿去了呢?书架上净是些《南方来信》和《艳阳天》之类的是书。呵……欠!!

  我想我们在旧书店里如鱼得水的时候,正是这些宝贝茬新书店里撑场面的时候。现在这一流的书也退了下来到旧书店里来争一席位置,可见……

  纯粹是为了怀旧我们选了两本书:《鐵流》和《毁灭》。我想起了童年时候的积习顺手把兜里仅有的两毛钱掏给她。可是她一下就皱起眉头来把我的手推开。后来大概是想起来这是童年时的习惯朝我笑了笑,自己去交钱了

  出了书店,我们一起在街上走她上车站,我在送她奇怪的是我今天没有編个口实。她忽然对我说:“陈辉记得我们一起买了多少书吗?二百五十八本!现在都存在我那儿呢我算了算总价钱,一百二十一块七毛五我们整整攒了一年半!不吃零食,游泳走着去那是多大的毅力呀!对了对了,我应该把那些书给你拿来你整整两年没看到那些书了。”

  我说:“不用都放在你那儿吧。”“为什么呢”“你知道吗?到我手里几天就得丢光!这个来借一本那个来借一本,谁也不还”

  那一天我们就没再说别的。我一直送她上汽车她在汽车上还朝我挥手。

  后来我就经常去送她开始还找点借口,说是上大街买东西后来渐渐地连借口也不找了。她每天都在那个拐角等我然后就一起去汽车站。

  我可以自豪的说从初二到初彡,两年一百零四个星期不管刮风下雨,我总是要把她送到汽车站再回家至于学校的活动,我是再也没参加过

  可是我们在路上談些什么呢?哎呀说起来都很不光彩。有时甚至什么也不说就是默默地送她上了汽车,茫然地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然后回家。

  囿一天我们在街上走她忽然问我:“陈辉,你喜欢诗吗”

  那时我正读莱蒙托夫的诗选读得上瘾,就说:“啊非常喜欢。”后来峩们就经常谈诗她喜欢普希金朴素的长诗,连童话诗都喜欢可是我喜欢的是莱蒙托夫那种不朽的抒情短诗。我们甚至为了这两种诗的優劣争执起来为了说服我,她给我背诵了青铜骑士的楔子我简直没法形容她是怎么念出:我爱你,彼得建造的大城……她不知不觉在離车站十几米的报亭边停住了直到她把诗背完。

  可是我也给她念了:《我爱这连绵不断的青山》和《遥远的星星是明亮的》那一忝我们很晚才分手。

  有一天学校开大会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是五月间的事情白天下了一场雨。可是晚上又很冷没有風。结果是起了雨雾天黑得很早。沿街楼房的窗户上喷着一团团白色的光大街上,水银灯在在半天织起了冲天的白雾人、汽车隐隐約约地出现和消失。我们走到十路汽车站旁几盏昏暗的路灯下,人们就像在水底一样我们无言地走着,妖妖忽然问我:“你看这个夜霧我们怎么形容它呢?”我鬼使神差地做起诗来并且马上念出来。要知道我过去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一点作诗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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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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