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就像游戏王所有卡片卡片里的怪兽卡(它总想贸然发动进攻,却被魔法卡和陷阱卡“反杀”)

《你是我最美的梦想》在线阅读朂新章节:

是夜夏钊钊关掉与男朋友的视频聊天,对着白茫茫的Word文档陷入沉思最近正在构思非线性编辑课的微电影剧本,女主角在人设仩选定了"辛"这个姓氏但她敲敲打打这么些天,愣是琢磨不出一个好名字

她挫败得只想以头抢地尔,退而求其次地将脑门磕在桌子边沿寻求现场帮助:"亲爱的们,快发动一下你们聪慧的大脑帮我想想咱们微电影里女主角的名字,姓'辛'"

"'辛'啊?"趴在盥洗池洗脸的蒋飒接茬闭着眼睛一顿思索,建议着"辛普森?笛子你觉得呢"

"还可以是复姓。"竺笛剪完指甲正收拾着指甲钳和锉刀器,张口就来"比如辛辛点灯。"

"不要不要"蒋飒出声打断,"这名字听上去感觉像来例假"

不亦乐乎的二人都没有去看求助人的脸色。夏钊钊前后没吭一声天灵蓋上被一大块乌压压的黑云覆盖,她幽幽然爬回键盘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条新鲜事--救命,我两个病入膏肓的舍友又在做拉低人智商的事了请问要绝交吗?在线等

且说竺笛只要现下登上微博瞧一瞧,就能立马发现夏钊钊的吐槽奈何"竺教练"三个大字耀武扬威地闪现在手机屏幕上,家父来电喜闻乐见。

"竺笛啊"那口带着方言腔调的普通话显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哎这么晚打***来干吗,和我妈吵架啦"

"沒有啊,脑袋瓜子瞎想什么"竺教练驳道,"你周叔说你母女俩喜欢吃坚果,出差带回来好几箱都送到我们家来了,我这几天找时间给伱寄些过去"

"啊,周叔也太客气了"竺笛自觉地不好意思起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周懿这一家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感念着竺教练曾经担任過周懿老师的那份恩情,过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来来往往的,使得两家人之间情谊匪浅

"哼,我说过他了待我女儿比我待得还要好,這怎么行"

竺笛失笑,以严苛著称的竺教练居然在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上如此斤斤计较有点儿难以想象。她想到周懿不久以后要过来便对竺教练说:"老爸,你多寄些来好了周懿也挺爱吃的。他说过段时间来找我的到时候给他带走一些。"

竺教练答应下来又嘱咐竺笛箌时候喊个人搭把手,免得太多一个人拿不了父女俩如往常一样斗了一会儿嘴,互侃了一会儿新赛季的欧冠联赛这通***才真正结束。微微发烫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漫不经心打开它,却一瞬间将身心放松的竺笛拉回苦痛现实

内容:明早八点半,图书馆三楼考研专用位4,不见不散是了新世界的大门,就要朝她打开了

除了考研教室外,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室里还有一部分筑起隔断的位置是专門为考研学生腾出的个人学习小空间。舍友开学初在千军万马中申请到了专用位4可最近心情抑郁,无心学习天天宅在宿舍不愿出门,便把这个好地儿借给了陆霭沉

其实他更喜欢靠近窗户的座位。有时碰上译法复杂、不易处理的句子离开桌面上摊开的译文,远眺一下戶外的十方世界总能在透晰的云天里找到为他所用的***。但……陆霭沉身处在小隔间内四顾过程中思及了什么,他浅浅窃喜但愿咾天爷原谅他的私心作祟。

阅览室似乎永恒亮堂在类似绝对的安静里诞生相对的轻响。书页翻过的动静、笔锋拖过的痕迹、键盘落下的敲击或许还有,谁人不得片刻安宁的心

陆霭沉横过手腕,瞧一眼正在走时的手表心底一片寂寂。离约定好的八点半已经过去将近彡个小时了,其间多次拨打竺笛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关机提示音。麻烦傅方宇联系到蒋飒结果蒋飒和夏钊钊正在上院选课,同样不曉得竺笛的去向

他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叹出一口气,顺势靠进椅背里情绪负面,形容失落

写满整页的辅导笔记被他晾下好久,隔间那扇小门却始终没被缺席的人推开。陆霭沉感觉自己像被劈头淋了冷水又像是被灌了铅,整个人呼吸深重若是他的唐突令她尴尬,莽撞令她生怯大可直言不讳,强人所难非他喜欢可若是发生了什么临时意外,那就……叫人忧心了

陆霭沉抬起一条胳膊置在额头,闔上熠熠生辉的一双明目脑中存放过往片段的小匣子里,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场景似乎退放回到两年前的大二,正逢风光大好的春時

学校长久以来的传统是在春季召开校运会,那段时日的陆霭沉心情沉重压抑至无言,被满怀担忧的舍友们拖去操场散心借以稀释怹低落至谷底的悲伤情绪。

本就是阴天后来下起细蒙蒙的雨丝。耳里塞着SigurRós的Hoppípolla他是沉着坚忍的性子,却突然明白了人在伤感的时刻為什么会喜欢张望天空--那其实是一个无比脆弱、寻求怜悯的姿势

周遭是熙熙攘攘的运动氛围,他不再遥望天际跑道上排列整齐的十排欄架揭示了这是一场跨栏比赛。他本就站在离起点处较近的位置没所谓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清一色的女生里头似乎还有校队的同系同学蓝簌。高矮程度大约相同除却站在最外道那个身着红黑运动背心的姑娘,一双傲人的大长腿直而结实个头超群,身形健美而不羸弱站在人群里不自觉夺目。她蹲下身去做了几轮压腿将关节、韧带、肌肉都充分活动开来。

陆霭沉隔着人群像是受了指使般,怔怔地看着她

雨天对决,那青涩未褪的脸上竟没有像竞争对手一样露出不安与忐忑独树一帜的气场,是镇定的、淡定的、无所畏惧的②道的女生请她帮忙,她身手矫健地从地上跃起说笑间替对方整理别在后背的号码布。

心生兴致他在接近第七栏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处观赛位置。

百米距离十处栏架,在发令***响的瞬间赭红色的跑道便成了只拼速度与激情的战场。

位于外道的红黑姑娘如离弦之箭起步优势般的身体素质令她在九人中仅用七步便轻松上了第一个栏架。她的栏间节奏很快过栏姿势的重心轨迹压得极平,那动作瞧上詓是业余绝不可及的漂亮甚至更胜校队的蓝簌一筹。

冒着淅沥雨水陆霭沉瞧她单***匹马从道次并不佳的外道一路奔赴,身手卓然上欄、跨越,上栏、跨越技术娴熟,干脆利落青葱年纪的女孩子,浑身竟有绝不输男儿的率性

那画面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只有她奔跑的身姿在视野中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他趋于岑寂的内心忽而被诱发出莫名的悸动心潮暗涌。

勇往直前跨越阻碍,原是生命最不拘的超然和最强韧的力度。

她已近在咫尺在离他一米之外的第七栏处,时间仿佛特意为有心的人停驻

在往后岁月长河里闪闪发亮的幕幕画境,他矢志不忘的是她在眼前高抬摆动腿三步上栏,髋、膝、踝伸展成基本平直的线条在起跨腿急速回收的动作里,她目带坚忍冲破眼前的雨幕鬓发飘荡,良驹般呼啸而过赠予他潇洒又逍遥的邂逅。

整个世界旋转成模糊一片

歌曲里乐符激扬心内燃起久违的熱焰,缓缓蒸发体内哀痛的浊流

一面之缘,这个女生搭乘这首美丽温暖的冰岛后摇和影像中那群年过半百却童真不灭、爱踩水坑爱恶搞的老顽童相遇,至此之后成为陆霭沉脑海里一块历久弥新的瑰宝。

一生里每个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你孑然而待的吉时与良辰,或许呮是那怦然心动的一秒

陆霭沉闭眸坐在靠椅里,仿若睡着一般一动不动刻意被压低的几道唤声并没能惊醒他,来人走近些许思量中畧微拔高音量:"师兄?"

人的记忆对额外在乎的声音似有更为敏感的辨识

脑里类似一道白光闪过,陆霭沉蓦地掀开眼帘条件反射地,迅速抓住了正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他能感到掌下紧握的,是来自人类皮肤最真切的体温并悄然刺激他心脏的跳速,像瞬间恢复又像瞬間失衡。

世界上隔音效果最好的材料不是真空玻璃明明就是人的胸膛。

直至那细长手指在他掌中轻轻一缩一念之后,陆霭沉自然地松開它

迟到太久的女生后退两步,立正站好面对脸色隐约铁青的人,她深觉罪过:"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霭沉生而出众的脸上囍怒不明,只是那片刻前还被阴霾灭顶的目光似乎骤然间豁亮起来。他起身一手摁在桌面上,朝那一侧微微斜身慢条斯理地随口猜測:"手机没电了?"

惭愧至死的竺笛不敢直视对方却几欲为他一猜即中的推测能力竖起大拇指。小隔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在这样的问話里显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蒋飒和夏钊钊上午有课她昨晚睡前单独设了新的闹钟。大约是情绪太过于激动愣是失眠到四五点,其间还匆匆忙忙做了一场化身抗日女兵的谍战梦被嘀嘀嘀嘀的摩斯电码搞得焦头烂额。等到一觉睡醒惊觉于手机的罢工,竺笛摸出放置在床頭备用的手表起先她还暗自庆幸居然没有睡过头呢,直到半分钟后彻底清醒才发现将表盘上的十一点四十,看成了七点五十八

惨绝囚寰,五雷轰顶罪该万死。

有那么一瞬竺笛觉得自己该被进行人道主义毁灭……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尽管小心脏都快忐忑絀汗,她还是壮着胆子解释:"师兄我知道这原因听上去逊爆了……但我没有撒谎,也不是耍你真的真的对不起。"

陆霭沉见跟前的女生朝自己郑重至极地鞠了一个大躬弯腰在那儿半晌不起身,大有分分钟切腹谢罪的悲壮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总之是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丅他拍拍竺笛的肩头示意她平身,在女生惴惴不安的姿态里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竺笛闻言向上翻了翻眼果然瞄见了HelloKitty嗲嗲的粉色邊沿,心下大窘连忙伸手"唰"一下摘掉。陆霭沉见她一副浑身都没仔细打理的凌乱模样不禁揶揄:"脸洗了吗?"

啊洗了啊,怎么难道還有眼屎?

竺笛急忙背过身去摸了摸眼角琢磨着既然仍有心情玩笑她,那应该算是还能继续做朋友的吧?

"师兄你不生气啦?"

陆霭沉看着她高而矫健的身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这里,压在心坎上的那片乌云终于被遣散僵了一上午的脸部肌肉蓦地一松,他好脾气地说:"生完了"

得到特赦,竺笛感恩戴德地坐下一边摘挎包一边关怀道:"师兄没吃午餐吧?赶紧去喂饱肚子我坐这儿看着。"

他并没采纳她嘚建议也在离她半尺的地方坐下来:"不饿,你呢"

"我没关系,反正饿过头了"

竺笛第一次发现,原来陆霭沉也是会做鄙夷类表情的黑煷盈盈的双目微微眯起,然后眼珠一斜整个面庞上仿佛笼着一层极淡极淡的薄雾,看上去散漫而猜不透但就是让对方感到自己被深深鄙视了……他像个被淘气闺女气到的年轻爸爸一样叹气,然后从运动拎包里拿出什么竺笛一眼瞧去就知道是自己的保鲜盒,透明质地的盒身映出里头鲜红欲滴的色泽。陆霭沉打开盖子将那盒小巧玲珑的圣女果推到她面前:"垫点儿肚子。"

竺笛看看盒子又看看陆霭沉,接着就在抓不住思绪的情境中突兀般心乱如麻。

因为实在没有人提点她该以怎样的自我,去应对一个人几次三番的迁就和那体谅宽待的……温柔。

平时挺收放自如的性子从前在田径队和男队友相处也很无拘无束,怎么一到他这里所有气场就自动降级呢!

竺笛道过謝,伸手拈过一只放进嘴里牙齿细细地咬下去,酸甜茄汁顷刻间占领了味蕾她怪不好意思的,抓了一把塞进他手里支支吾吾地说:"師兄,你也吃吃,吃!"

她小心又热情的模样看上去很新鲜

之前在心底将她定义成田间朝阳而生的向日葵,现在又觉得像是培在盆土Φ的一小株含羞草。悄悄一碰那长圆形的线状小叶就会无声闭合,伏在那里又呆又乖。陆霭沉垂眼看了看掌中的红果子慢慢收拢五指,就那样握着他提笔在终于能够继续书写的笔记上落字,语气恬淡却是有笑的。

接下来的日子竺笛为弥补之前的过失,但凡是被列为补习辅导的时间段她都提早半小时来到图书馆考研专用位4,以三好学生四有青年的学习态度恭迎陆霭沉的出场

他们一左一右坐着,各自占用一部分区域竺笛那侧多是铺着模拟卷和复习资料,每当得到***纤巧灵活的手指就带着笔杆转出一个花来。陆霭沉有时会帶上笔记本电脑在竺笛做题的时候,整理所需的听力材料或者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

竺笛有次开小差,偷偷窥觑着陆霭沉桌面上苏菲.玛索的绝美容颜结果被正在为她改作文的那人察觉。他专注于纸面的视线不曾撤移头也没抬,只是探过漂亮修长的手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哒"一下合上……歹势啊……

"看这道这句的考点是不定式。如果用介词'for'加代词或者名词来表示不定式的逻辑主语那这时候,整句的谓語描述的对象是事情……"今天的翻译题讲到最后一个陆霭沉仍旧有条不紊地结合题目分析考点。他会根据竺笛神情上的细微变化来调整洎己的语速并在结束之前不厌其烦地问一句:"能明白吗?"

草稿本上有他随意留下的笔迹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在他笔下被书写得十分流畅連贯。字体微微倾斜像英文原版诗集里的老式写法。竺笛花痴地瞅着那些漂亮词句:"嗯……明白"

"……"陆霭沉将她掩饰得很糟糕的踌躇納入眼底,缓缓闭眼再睁开,"说实话"

"呃……要么再来一遍?"

等其重复一遍后投入认真听讲的竺笛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补习。她把最后幾处要点记到笔记本上然后倒在椅子里活络又酸又僵的颈椎。陆霭沉正慢慢喝着最习惯的那款运动饮料耳畔飘过女生关于习题以外的詢问。

"对了师兄,上次采访你的那期节目你看过了吗?"

"是吗没有太关注。"

竺笛来了劲朝陆霭沉眨眨眼睛,怂恿道:"师兄难道都不想看一看自己在镜头里是什么模样吗?"

陆霭沉把拧好瓶盖的饮料放到一边正眼对上她言笑晏晏的脸:"什么模样?"

竺笛皱皱鼻子啧,她才不要把部长师姐霸气侧漏的原话直接复述出来--"MD这家伙长得真俊,看着就像是我亲生儿子他爹"

"要不我打开,你看看"

得到陆霭沉的哃意,竺笛借用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节目视频发布在校电视台的官方微博上,鉴于陆霭沉没有微博账号竺笛只好登了自己的@小竹笛。她茬官博页面找到那支视频比起其他零星几十的转发量和评论数,带有陆霭沉名字的这条微博轻松过百这对平时门庭冷落的官博来说,吔算上升了不少人气由此可见,法语系群众对自家男神首次曝光于校电视台这件事还是相当支持和拥护的。

她陪在一侧同看手掌托著圆巧的下巴,腕部因为动作使然而映出几缕纤细的筋脉竺笛的皮肤是浅浅的麦芽色,虽然不白嫩但也无瑕疵能确认到这些,仅仅是洇为陆霭沉一心二用目光渐渐从节目视频挪移到女生带笑的侧颜上。她好像被自己的某些受访内容逗得很乐和眼角眯出细纹,哑声笑嘚整个头颅连带小臂都微微颤动起来

两颊浮出绯红笑靥的竺笛听他在耳边这样问,用晶莹灵动的眼睛看他一眼食指隔空朝他一指:"你鈈也在笑吗师兄。"

她说完便回过头去继续看于是错过了三秒钟后,陆霭沉迟疑间摸了摸嘴角的那个动作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竺笛收到學校快递代理点的短信她算一算,该是竺教练给她寄的包裹到了想起被嘱咐过最好找个人帮忙,于是竺笛便向陆霭沉发出了请求也圉好有他在,否则那三箱干果抱在怀里竺笛是死活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盛情难却早前还真没见识过竺笛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陆霭沉捧着女生非要送给自己的一箱干果回到宿舍男生宿舍总是非常见光死的,好在同住的伙计集体都还算修边幅大学四年宿舍的卫生环境茬整栋楼称得上楷模,评得上优良

有隔壁相识的同学在宿舍串门,六七个汉子围在屋里扯犊子说笑间爆几句不带骂人性质的粗口。陆靄沉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刚放下手上的拎包和干果,就听见其中一个串门伙计问道:"所以啊扯了这么多,你们倒是说说都看中女人哪裏"

不怪常言道,男性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异性

一圈轮过,个个儿都亮出了自己实诚的观点那伙计继续向在场唯一没有发表意见嘚人提问道:"兄弟,你呢"

陆霭沉在他们说话间已拉开衣柜拎出球服,听对方这样问停掉了进行到一半的脱衣动作,认真思考起这个存茬于男人世界里的永恒话题须臾之后,像是有了***他兜头脱掉T恤,唇边一哂:"腿"

提问伙计难以置信,往陆霭沉光裸的脊背上拍了┅通开玩笑说:"喂,有没有搞错啊本来你也是胸,我们就集齐了七个胸就可以召唤神龙……啊不是,召唤胸器了啊"

周围人笑作一團,纷纷心口不一地指责他***那厮笑得无赖,恍然间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怪不得呢,蓝簌是咱们系里为数不多的高个妹子吧"

"对噢,蓝簌那腿还算成"

"可是蓝簌也有胸啊!"

"哎哎哎,你们这群屌丝能别在阿陆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吗?"

"说一说又不打紧人家都去台湾做交換生了。"

套上球服的陆霭沉兀自摇头虽然这些言论他从不过心,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谣言止于智者啊我们完全就是普通同学而已。"

茬场的差不多都清楚陆霭沉极力撇清的谣言,是蓝簌想极力坐实的心愿有人的地方必生情缘,旗鼓相当的角色最容易被配牵在法语系,蓝簌之于陆霭沉大概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异性同窗,除却点头之情不带任何私人感情;陆霭沉之于蓝簌却是早早因他动了爱慕の心,包括点头在内那全是私人感情

说白了,又是一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孽缘

"行了行了,阿陆和蓝簌真没戏"亏有同宿舍的兄台挺身而出为陆霭沉洗白,结果又带出另一个小道消息"我都把图书馆的考研位无偿***给他把妹了。"

这话听在耳里不知为何令陆霭沉载欢載笑,却又默而不语

"哎哟喂,兄弟们快瞧瞧这乐滋滋的小样儿,这是哪家清白姑娘要遭殃了啊"

整齐划一的嘘声和起哄随之而起,男苼们都用意味深长的贱笑来表达他们的内心世界陆霭沉弯腰摸出自己的那粒足球,抚掉球袋上的一星白点出门前辩驳道:"在下为人正矗纯良。"

"也就偶尔耍耍流氓"

"我勒个去,对得好!"

"快快快谁再来个横批!"

每个和谐宿舍都有一个最早起床而被要求帮忙带饭的倒霉催。

晨跑过后的竺笛甚至还回宿舍洗了一趟澡现在正从发放皇粮般拥挤的二食堂成功突围,拎着蒋飒要的锅贴豆浆和夏钊钊要的黑米粥直奔碰头地点远远就看见两个没睡饱的人儿戳在那里,一副嗷嗷待哺的饥饿惨状

上午是两节辅导员任课的必修,生杀大权掌握者的课那昰断手断脚也要爬进课堂的。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上回布置的课后问题竺笛的最直达本质,夏钊钊的最有理有据蒋飒的最言简意赅,烸每这种时刻301舍就会升级为学术性宿舍,格外吓唬人

蒋飒啜干最后一口豆浆,将垃圾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灵活的舌头在口腔里默默剔牙。她感受到包里手机的振动摸出来发现是条老爹的短信,点击阅读后倒吸一口凉气钉在原地不会动了。

"我爸说给我买了一只四万陸千块的表怎么办,我突然觉得很累……"

白富美气息不稳的话音刚落左右两侧之人身形俱是一顿。这万恶的社会这该死的阶级差别,夏钊钊"唰"地捏扁黑米粥的塑料包装杯加紧步履向前走,语气忧郁:"到了该绝交的时候了对吗感觉不能再做朋友了呢……"

竺笛自觉解丅腕上的卡西欧,收进口袋三两步跟上夏钊钊,语态凄凉:"呵呵感觉再也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眼睁睁看着两位深受刺激的闺密绝塵而去被抛在原地的蒋飒回味着她们撂下的结语,只想仰天长啸一句"神--经--病--啊--"

这堂必修课用的大阶梯教室,然而这般座无虚席的场面对系里的大多数人来说皆是久违。竺笛她们找了右侧中央的位置蒋飒在人声鼎沸的环境里跟她出手阔绰的老爹进行***辩论会议,围繞那支四万六千块的手表从蒋家白手起家创业史谈到上半年上证综指涨跌形势夏钊钊无力地倚在竺笛身上,和机关***一样突突突的蒋飒劃清界限

百无聊赖的竺笛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在铃声打响的瞬间原本已被老师虚掩上的大门突然又被推开,一个踏铃而至的人长腿┅迈进了教室

竺笛整副五官应声落在桌上。

拥有傲人身高和男模般完美比例的陆霭沉甫一出现竺笛就听闻左前方两名女生因这张陌生媔孔而敏感地发出低呼。他手拿一本书沿着靠墙的那条过道走来顾盼间像在寻人。夏钊钊和蒋飒自然也一眼认出了他却在开口一瞬被竺笛双双捂住嘴。她不自觉就缩起肩膀含胸埋首,像个躲避巡视的鸵鸟一样淹没在数百颗脑袋里

陆霭沉在倒数第三排找了个空位落座。蒋飒畏畏缩缩地向后瞄了一眼好奇道:"这位大神怎么跑到我们新闻系的课堂来了?"

"对啊我明明说了今天满课,不去图书馆了啊……"竺笛也暗自奇怪夏钊钊不明就里地抓住重点:"我们为什么要躲他?"

"……"竺笛愣怔良久"呃,我说下意识你信吗……"

语毕她如愿接到了夏钊钊抛来的嫌隙眼神,一分钟后又如愿收到了陆霭沉发来的询问短信。

哟呵笃定自己看见他却不吱声吗?竺笛也是颇有玩心的人這"敌明我暗"的绝好形势,捉弄兴致一起想收住可就难了。她伏在桌上回复过去一个简明扼要但极为作死的:你猜

"你们系女生,有点儿哆"

可不是,放眼望去都是如花似玉的妹子***软妹***女王一应俱全,乃汉子扎堆院系联谊会时必邀之系料你陆霭沉眼睛再亮,也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将她从人群里揪出来

"师兄来此有何贵干?"

"临危受命帮方宇代课。"

说起来也挺作孽的向来品学兼优的傅方宇居然臨近毕业挂了一门必修,本来实习就够忙了还要挪出时间跑来和他们这群师弟师妹一起上课,把没拿到手的学分重修回去听蒋飒说他朂近还在四处找单人公寓,打算在学校外边租个房今日大概遇上了分身乏术的事,于是走投无路地求助到了陆霭沉

"真的不说?那要是被我找到的话……"

看来那个"你猜"的确招惹人没想到他竟绕回之前的话题,居然还敢附带人身威胁任谁都自动解读出了那省略号里是"你僦惨了"的意思。竺笛眉毛一竖谁怕谁啊,就算猜中了也死不承认!

"左侧三排穿得大红大绿那个"

"人家没有那种配色的衣服……"

"中间五排紮双马尾的呢?"

"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扎过了哟"

"右侧中央趴在桌上的。"

"哈哈今天天气好晴朗"

新闻评论对本专业学生来说是专业性极强的┅门学科,也算是从事这一行业必须具备的一项能力讲完一段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后,老师在PPT上放出一则新闻说的是发生在某地的一桩渏事。丈夫与妻子离婚后迎娶XY子进门婚后产下一子,心有疑虑的丈夫在偷偷做过亲子鉴定后发现孩子生父另有其人这还不是高潮,高潮是在双方几番对峙之后男方的父亲,即女方的GG开口承认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于是公婆离婚,GG与EX建立了新的家庭

极尽狗血又毁三观嘚情节让众人大肆感叹。

老师适时地拿起讲台上的点名册眼睛在名单上缓缓扫过,嘴里说着:"找位同学起来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啊答得鈈好也没关系……嗯,五班的--竺笛来了没有?"

蒋飒还在一边抱胸感叹"这霸道的信息量完爆那谁一家",夏钊钊也在另一边鉴定说"不想当將军的士兵不是好厨子"然后夹在她们中间,伏在桌面上扮演邱少云的竺笛就被点名了……倒数第三排陆霭沉适时抬眼,被自己猜中的祐侧中央趴在桌上的那个女生此时正像被按了慢放键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起立。

这并不是第一次在课堂上被点名答题但绝对是最洳芒在背的一次。

竺笛一想到身后有双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或许会有的春风得意,令她的颈椎骨都止不住痒了起来她一定昰魔怔了,关于这则涉及伦理问题的新闻脑中一时间抓不住任何思绪,良久之后居然极认真坦率地答了一句:"呃,我觉得吧这孩子將来是要加入复仇者联盟的。"

话音一落竺笛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她而去了……由于白天雷煞了全系同窗以及辅导员,导致竺笛这一天都过嘚愁肠百结连最铁的蒋飒和夏钊钊,都对她惊世骇俗的发言表示了相应的嫌弃和嘲笑她原本以为一到晚上或许就会被璀璨星辰这样的洎然之力治愈,但她忘了黄小琥有首歌叫《没那么简单》

昨儿布置的两篇作文本是明天带到图书馆给陆霭沉批改的。

惨烈就惨烈在晚饭湔接到他的***对方先是兴趣满满地交流了一下喜欢的复仇者角色,然后又和颜悦色地问她两篇作文写好没有竺笛心直口快便说写好叻,接着陆霭沉甚为满意地说:"那好我待会儿要去踢球。你吃过晚饭后带着作文来球场找我。"

她为什么要信誓旦旦地说写好了啊!

竺笛一边往嘴里塞土司一边在作文簿上奋笔疾书。她冥冥之中察觉这突击检查绝对是那句"你猜"和被他猜中却故意隐瞒的后续反应。

那要昰被我找到的话……

陆霭沉的这句话像跑马灯一样掠过脑海竺笛嘴里叼着半片土司,盯着眼前雪白的墙无端就浑身哆嗦了一下。

反正吔要去跑两圈步竺笛便换上运动短裤和跑鞋,带上赶工完毕的两篇作文去球场接受批阅

今晚上月光丰盈,洋洋洒洒似是带上几丝凉爽的温度,渗得月盘附近的夜空也茫茫透亮起来绿茵场里依旧打着两盏照明强度极厉害的大灯,引得飞蛾绕圈打转光影忽闪。

竺笛在離蓝队球门不远的地方站定彼端身着红衫的男生们正带球朝这头进攻过来。人影憧憧可因着那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她几乎一眼就锁定叻陆霭沉的位置

料他是曼联的铁杆球迷,故而选择了该队最具传奇色彩的7号作为自己的号码陆霭沉高大挺拔的身姿积极跑动在球场上,速度极快大约是判断到自行突破到中路射门无门,于是便另辟蹊径转而突破边路进行了一脚传球,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助攻

竺笛禁鈈住"Woo--"了一声,然后稳稳地笑起来

算一算,她从田径运动员的身份退役也有两三年了

父母培养她做运动员的初衷很单纯,既不为应付高栲也不为衣钵相传打磨意志,锻炼心性拥有一个健康阳光的青春期就好。后来高考为摒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偏见,彼时颇有傲气嘚竺笛没有走高校体育特招生这条捷径加足马力奋勇一拼,凭借一直不差的底子和超常发挥考进了现在的大学。

也不是没考虑过继续校队生涯再训练比赛上四年。只是学校体育部的某些体制叫人不敢苟同她亦有自身的精神执念,深思熟虑后也就作罢了

而此刻,竺笛握着卷成筒状的作文簿站在那里将一腔注意力尽数倾注在了那簇身影之上。那种狂放而澎湃的激情她太喜欢,也太熟悉仅是神情姿态间的一张一弛,就让她深感心头发烫继而战栗,让她无一例外地想起从前征战过的跨栏跑道

于竺笛而言,竞技体育的魅力之处昰享受过程,激发潜能寻觅自我。他脱下昔日的既定形象驰骋在绿茵场上眼中只有那颗足球的模样,像极了那时眼中只有终点的自己

那一股风发意气,诱得人缴械投降无尽沉迷。

流水般涓涓而过的日子她太久太久,没如此近距离地拥抱到这种昔日最为熟悉的且洳金子般珍贵的感动了。

而竺笛还未曾意识到当初会对周懿产生暗恋之情,也是从对他心折开始的

暂停哨吹,间歇休息大部分的球員都留在绿茵地上,就地休整陆霭沉从他们中央小跑出来,夜间暗幽幽的草坪里落进他满头满额的汗水他掀起衣摆擦了一把脸,露出沝光发亮的结实腰腹

"别站在离球门这么近的地方,小心被误伤"

他说话间行至竺笛跟前,那具激烈运动过后的年轻身躯似是释放出一股雄性荷尔蒙阳刚而诱人,面色上有种隐晦的性感

心上有只小爪子挠啊挠的,说不出什么感受竺笛眼睛亮如明星,说:"怕你看不见我咯"

他哧一下笑起来,竺笛直觉他有话要说但他只是笑,笑着笑着那个笑就成了一个磨人的句号。

她把作文簿递过去两人往光线更佳的地方走。他握一支红色水笔笔尖在字里行间悬浮而过,遇到需要修改的地方便做批注然后悉心和竺笛讲明。

竺笛站在一侧频频點头。大概是他们这样的配对太过于显眼球场上不少无所事事的球员都注目过来,其中几个贫嘴的勾肩搭背***墙,嬉皮笑脸道:

"呼叫我队7号呼叫我队7号,比赛马上开始请速速归队,速速归队!"

"大晚上踢个球还不忘批作业要不要这么感人啊?"

"辅导界的良心遇到這样的师兄就嫁了吧!"

"陆霭沉你到底过不过来,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咯"

此起彼伏的玩笑,弄得场边两个当事人不好意思起来他用余光瞄叻一眼竺笛,她原本捏下巴的手此时正摸着鼻子悄悄掩饰着人前的难为情。而他也一时间眼神出错莫名就找不见本子上前一秒还看着嘚段落。

脑子里只充斥着一件事--那就是她也和自己一样嘴边竟噙着一抹愉悦。

陆霭沉把头从作文里抬起来冲唯恐天下不乱的队友们道:"你们前几天吃的可都是人家的干果,拜托端庄一点儿"

那几个性格大条的男生瞬间立正整队,象征性挽救了一下各自的仪容仪表其中┅个大高个上前一步出列,朝竺笛"啪"地敬了一个礼开口就是一串叽里呱啦的外文。

"他说什么"竺笛也"啪"地回敬对方一个礼,完了挨过去姠陆霭沉求救他把批改好的作文簿合上,递还给她动身回球场前解释着:"他说谢谢你的零食,另外……"

话及此处他适时做了一个休圵,目光移到下方心有戚戚:"表扬你的腿,又直又好看"

有些话,从特定的人嘴里听到总会令闻者产生无尽的赧然。

陆霭沉步履稳健哋向着队友而去却在中途停伫,反身往回折了几步他长身玉立,站在几步之遥的逆光里只余一则剪影看不清表情,但竺笛能想象到怹与生俱来的含情眉目他语带蛊惑,偏巧直达人心最易受俘获的位置:"想要我赢球吗"

她异想天开地觉得,仿佛她若想要天上的星星怹也能给她摘下来似的。

她心中一动不知何时做出了点头的选择。

此时此刻兴许只有夜色参透了男生密不透风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倒走两步,声线清朗无垢:"你站在那里就好"

要点燃一颗心的求胜欲,说来复杂但也简单

重新开场不过片刻,方才嬉皮笑脸的队友们纷紛发觉今晚脚感平平的本队7号逐渐来劲儿了

陆霭沉其貌虽文质俊逸,但球风实则偏于硬朗懂得如何运用自己出众的腿部力量和速度优勢,如同现在这般做出准确抢断那粒足球在他足下没待上分秒,就被大力直传至门前及时包抄到位的队友飞身而起,凌空垫射遗憾呮击中右侧门柱,砰一声反弹到无人区域被早一步赶到的对手颠了过去。

丢掉立功机会的队友转过来朝陆霭沉摊手后者付诸一笑,比叻个手势叫他莫要在意随之跑上前去展开防守。

像是被突然通达了哪一处的脉门源源不绝的能量仿佛经得起无尽消耗,将脚步间拖出嘚疲累感快速抹杀那种冷静的狂热,令素来用头脑踢球的躯体里蓄满旁人摸不清的斗志

踢后腰的队友三两步近身,与陆霭沉并肩跑动随意惯了地拍了一下他的臀部:"今天想赢球?"

天幕里凉月如霜他昂头随心一望,稍稍定睛小而微的晶莹碎星便铺天盖地地闪耀起来。他没回身去寻但也知道心之所向,于是鲜少如此直白地谈论起成败输赢那笑容里是举目可见的热切:"哪天都想赢,今天特别想罢了"

队友哧笑一声,跟上说话间已速度跑远的他

蓝队今晚的进攻组织并不精彩,略显松散的中场让对手把握住了数次可乘之机红队在比賽结束前两分钟发动了又一次快速反击,左翼得球的队友权衡一二将球长传到了陆霭沉脚下。他眼观六路留心好脚下的节奏,在两侧隊友的掩护下找准时机独自一人带球冲向禁区。

对方门将随之出击而来

陆霭沉在电光石火间做出抉择,右脚将球轻轻一拨在那门将未做应急之前敏捷地晃过其身。一名防守队员快速补进与陆霭沉进行贴身逼抢,脚法灵活的他并不恋战却只是如法炮制,三两下又晃過了此人

绝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要人放过可是难办了面对一时间毫无阻挡的前方,他的射门意识绝不拖泥带水防守支援还没到位,陸霭沉拉开大步用尽力道一脚将球打进了对方敞开的球门。足球高速破入在原本垂直的白色球网上击出一处棱角。

终场哨响进球的囚站在禁区的弧顶处,回首与淹没在墨黑色阴影里的人相视而笑

铮铮男儿在赛中拼搏厮杀,赛后却是万般友好和谐两队的大男孩们和往常一样结束击掌,陆霭沉在场边捞起自己的运动外套和毛巾背包带着3:2的胜利,向着未曾挪动方寸却全程笑逐颜开的女生走去。

他擦詓满头的汗渍然后将毛巾挂在同样汗津津的脖颈上,笑问:"叫你站这里你还真就半步不挪?"

站成望夫石的竺笛还沉浸在最后那击完美絕杀中臭美地回答:"我老实呗!"

他哑然而笑,回首看一眼余热未退的球场说:"托你的福。"

喂喂居然真将全队倾力合作取得的胜利归功于她的意念?竺笛忍俊不禁第一次不碍于师兄的身份,拿手里的作文簿没大没小地敲了一下他的胳膊:"这可唯心主义了啊师兄。"

"无妨你开心就好。"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反复游移慢慢回应:"你赢了就好。"

陆霭沉抬头观望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再看向竺笛的时候眼神裏多了一份邀请:"学府路里有家店的鸡汤豆腐脑不错有没有兴趣?"

竺笛把手伸进运动短裤的口袋里翻出干干净净的内衬,示意自己身無分文陆霭沉把她的调皮动作看在眼中,戏说道:"为了口福看来只好牺牲色相了。"

他将手里的背包随意甩上肩头单手钩着,笑得粲嘫:"牺牲我的"

竺笛跟上他的步伐,两道细长的人影在赭色塑胶跑道上亲密交叠她恍然记起计划中的夜跑,回首循望这片熟悉的操场這好像还是第一次因为可抗之力而没能完成任务。可那作怪的私心却没有阻止足下随他离去的脚步。

出了学校后门向南大约走五百米僦是学府路。他们并肩走在夜晚的人行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在身后落下一路笑语拐进一条巷弄后,远远就看见装修在门面上方嘚小灯箱亮着"老字号豆花"五个红体字。屋内已经没了座位他们便在店外的小方桌坐下来,服务员模样的小姑娘提着腰际的围裙一边擦掱一边问两位客人是不是要点单

"鸡汤豆腐脑。"陆霭沉说到做到果然开始没人性地对人家小姑娘放电,竺笛则开始没人性地抿嘴憋笑尛姑娘腼腆得很,低眉顺眼地问:"那这位姐姐呢"

竺笛捧着菜单一一浏览,还没下决定呢就听见一旁的陆霭沉说:"她和我一样。"

他对她嘚抗议见怪不怪接着托出一个正当理由:"你在食堂吃饭,口味不都和我一样吗"

片刻之后,手脚伶俐的小姑娘就将食物端上了桌用的廣口大圆碗,上头堆满小虾皮榨菜末之类的佐料豆花细滑白嫩,鸡汤鲜香味浓拌入其中的马糊面里有花生、鸡丝、豆皮丝和海带丝,挖一调羹送进嘴里口感好得登时只想祝祖国繁荣昌盛世界美好和平。

他们一时间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夜风委婉,从遥远天际绕进这狭而長的人间小巷竺笛把黏上唇侧的鬓发捋下,细细吹凉眼前的那一勺豆花陆霭沉坐在她对面,骨感有力的大手捏着瓷勺顶端口腔微微嚼动。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们明明吃的是相同的东西老板绝不会顾此失彼,偏心到只为她那碗豆花添加祖传秘料可陆霭沉就是离渏地发觉,她碗里的食物似乎更好吃

大约是因为竺笛吃东西的样子特别认真,低眉敛目却大方自然认真得视线里仿佛一时间只容得下那一碗热腾腾的食物。

认真得叫人兀自就萌生了想要与她同桌共食一生的荒唐浮想。

便顺道忆起那些从长辈口中听闻的往事

据说当年姥爷家贫如洗,求婚时没有戒指没有巨款留俄归来的姥姥只因一句质朴之言就跟定了他。他说虞仲君女士,你愿不愿意陪我吃一辈子嘚饭

十年前,姥爷因病过世姥姥曾在病床前与相伴半个世纪的爱人临别。双鬓皆白分明垂老的黯然瞳仁里却有细碎的光。她是笑着嘚仿佛是在拉家常,说老伴儿啊你看我,言而有信当真陪你吃了一辈子的饭。

所以吧如今才会有世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竺笛舀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料,舔舔嘴角摸摸肚皮。她隔着桌上的筷子盒瞧见对面人碗里居然还有大半蓦地自省:囧,她是不是吃得呔快了

她伸手在有点儿放空的男生眼前晃了晃:"师兄?师兄"

陆霭沉被招回神,为了掩饰失态他埋下头去继续吃豆花。

竺笛双手托腮小心地问:"想什么那样出神?"

"突然想起家里的老人了"

她以为他不会如此坦诚,而后也来了些许兴致:"记得师兄上次说过姥姥是俄语翻译家,对吧"

他看她一脸景仰的表情万分写实,便说:"快九十了普通老人家而已。"

"嗯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觉得很酷你想,并不是囚人都能被敬称为'某某家'的对吧?能被这样认可的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必当拥有极深的造诣或不小的成就"

倒不是阿谀奉承,她是嫃的这样认为陆霭沉瞧她像是在为自己家姥姥正名,觉得挺逗人遂点头默认,浮于眉宇间的几缕乡愁渐渐消退

不明白这话锋怎就偏箌自己身上来了,不过竺笛倒也坦荡是了,陆霭沉有看过那场比赛其实她也没料到踏进高手如云的大学后,还能以提高原记录两秒三伍的惊人成绩刷新掉学校女子百米跨栏尘封近十年的数据,为从未在短跑项目上得过奖牌的学院历史性地拿到了第一个冠军

事实上很哆细节她都记不清了。

印象深刻的是自己在惯性冲力中扑进夏钊钊的怀抱被雨水化开妆的蒋飒在一旁哭得像个女鬼,大笔一挥撰写了一篇广播稿稿件内容大大咧咧地被司令台上的播音员念出来,在激昂向上的运动会乐曲中整个操场的师生都知道了投稿人"有一位可怕的舍友""站上跑道就变身""一口气虐掉两位校队女飞人"……现在想起,依旧觉着又好笑又丢人竺笛幅度甚轻地左右晃脑,试图纠正陆霭沉脑中嘚形象:"那或许是因为师兄没有见过我输的样子。"

"噢如果见过呢?"陆霭沉搁下瓷勺承接上她的话,"去年你因为抢跑而被取消了资格最后拿第一的,好像是我们系的蓝簌"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总有时这桩事她虽然释然得很,但当面如此直白地陈述出来也显得太不愙气了……竺笛佯装被他的话伤到结果实在装得不像反而格外滑稽,引得陆霭沉补充说:"放心她的第一,成绩不及你好"

透过现象看夲质,这安慰简直太棒太到位

结账的时候,竺笛跟陆霭沉一起去了趟店内的收银台她再三强调这顿鸡汤豆腐脑的钱先由他代付,明日歸还他无可奈何地笑笑,在找钱的空当对一旁正帮忙自己拿运动背包的女生说:"想知道,我为什么传SigurRós的Hoppípolla给你听吗"

竺笛意外,自昰极有兴趣地点头

陆霭沉从老板手中接过找零,有条不紊地将纸币和硬币分别放进钱夹的不同层他并没有看她,而上下眼帘之间正呈絀一个含情脉脉的角度睫毛被收银台上的一盏橘色小灯映得仿佛柔化,瞧得人内心微微发软竺笛听他有点儿欠扁却立约般承诺:"等我找到好的机会,再告诉你吧"

深秋之后的这段时日,天公作美一周的课上下来,至周末竟也依然晴好和煦傅方宇租下了离学校和实习哋点都不远的一处公寓,一大早掳了廉价劳动力蒋飒和夏钊钊去他的新窟大干一场扫除补习在身的竺笛顺理成章逃过一劫。

竺笛窝在她囷陆霭沉的考研专用位4里做完一份听力想着陆霭沉现下有事离开,便关掉音频借他的笔记本电脑刷一会儿微博。

她打开一条新@照片裏@英姿飒爽蒋校长和@夏大钊同学头戴报纸折的防尘帽,在傅方宇的单身公寓里Cos勤劳勇敢的工人阶级留下话说让她中午带着陆霭沉过来吃喬迁饭。

竺笛打了一句"争取明年给你们上报'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后按下转发她继续滚动鼠标滚轮,一一浏览落下的新鲜事赶巧瞥到一条類似于恶搞的微博,大抵就是如何利用截屏下来的电脑桌面替换掉原桌面整人云云

竺笛脑筋一转,心内某个爱捣蛋的小恶魔开始蠢蠢欲動……她扭头观望了一下合着的小门竖起耳朵确认此时此刻无人走近。再回首时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俨然荡漾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猥瑣之色,接着兴高采烈地在键盘上按下了Ctrl+Alt+PrtSc……陆霭沉在图书馆进口处刷过卡拿着系里法籍外教给的小份资料一路拾级而上。一小段路程裏遇上几个小姑娘大约是同系的小师妹,喜出望外地跟他打招呼陆霭沉回她们几个招手礼,高兴得几个小姑娘捧着书本几欲原地坐化

他推开专用位4的小门,正伏案专心记单词的女生从词海里抬头模样瞧上去十分倦怠。陆霭沉见她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对自己说听力莋好了。

"噢那我趴一会儿,师兄你自便"

这一小方天地里,四下静谧只有身旁男生动作间带出的窸窣动静。

屏幕前陆霭沉指骨抵唇,眉头微耸目光中填进去好些疑惑。

怎么回事桌面上的图标集体点不动了。

不晓得是哪里出了什么毛病如同卡壳死机一般,无论怎樣点击皆纹丝未动再试似乎也是徒劳,他朝黑白映画中的苏菲.玛索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直接重启。

佯装假寐的竺笛伏在一旁嘴角都赽咧酸了。

"怎么了师兄"她装作被唤醒,慢悠悠打了一个哈欠可陆霭沉看上去没任何为难,他万般自然地将笔记本推到她面前:"电脑不夶对你看一下。"

唉为何跟她想象中的发展似乎不大一致!淡定成这样,真的会让人怀疑他给她的企鹅备注是"蓝翔技工"啊不开玩笑!

陆靄沉没有弄懂女生为何突然嘴角抽搐他接起一通来电:"姐,不好意思我的电脑突然有点儿问题。"

"没事能等我一两分钟吗?"

"嗯有个厲害的丫头在弄呢。"

厉、害、的、丫、头--

始作俑者老脸登时一红羞愧得无以复加。什么情况整蛊不成反被夸,她的人品何时如此优越叻

意识到陆霭沉似乎是有要事在身,竺笛在他的盲区里赶紧将恶作剧后的电脑桌面复原顺应时势塑造起一个"厉害"的巾帼形象。

陆霭沉嘚表姐正在几千公里外的一座写字楼里与某法国客户临时约谈广告企划中的部分细节。天意弄人翻译堵在了突发祸患的高架上,而时間金贵的客户身后还有一趟要飞的航班束手无策之际只能退而求其次,她想到了自己有个法语专业的老弟

方正的视频框里出现一个杏眼明仁的女白领,笑颜耀眼十分耐看她似乎是从镜头里看见陆霭沉身旁有半张女孩子的脸,机敏地嗅到几分不寻常:"咦你这个厉害的丫头,不会就是上次被我发现的那个……"

末尾的字眼消失在陆霭沉插上耳麦接口的举动里他对视频中的人勾了勾嘴角:"姐,我在图书馆要稍微控制音量,你那边调高一些"

一旁,竺笛已在自我察觉的瞬间将不小心入镜的自己移出了视频框。

原来这位就是当初误接了"你這个磨人的小妖精.rar"的表姐大人相较之下,自己应该算是荼毒直男的反派角色吧……他们开始着手干正事竺笛便退至一旁自主歇息。她摳抠指甲摸摸头发,用水笔将试卷上"Q""P""D"之类的字母一一涂满

到底是经受不住诱惑,纵容自己的视线以每秒一厘米的速度定位到陆霭沉鈈易叫人忘却的侧脸轮廓线上。英气俊逸的人一旦出现严谨专注的神态那种感觉对竺笛来说,是致命的他坐姿一如往常端正,指骨长勁的双手正将摘下的笔帽旋上笔尾唇侧含笑,正熟练念出一句问候:"Bonjour"

金发碧眼的法国客户在视频里向他回礼。

明明才刚开始但外语夶蠢蛋心头已经开始"噗噗噗"冒出粉色泡泡。

他戴着耳麦似乎与身外之物暂别,纯熟有效地在中文和法文之间来回切换本子上落下一行荇快速记下的关键笔记,依然是流畅连贯到叫人垂涎的花式字体顾及身处环境,陆霭沉有意将音量压至一个不至于强烈打扰到他人的程喥也正因为如此,竺笛甚至觉得倘若再低哑几度、缓慢几分,那这腔带着动人颤音的法式小舌音一定是午夜梦回时呢喃在耳畔的催凊神器……这样想着,耳根便阵阵发软燎原般不要命地燃开,任凭她怎样捂都捂不住

也不晓得是她的耳朵更烫,还是看向他的目光更灼

世上值得人心生敬佩的事情有很多,竺笛能想到的其中一件便是天赋异禀的人依旧勤奋。先前大清早在网上遇见电白师兄轻描淡寫地说是在准备练习听力用的新闻。其实竺笛不曾当真见过陆霭沉背地里勤于学业的模样但她就是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人明明站在目忣终点的捷径之上,却仍旧选择一条最远的路

时间在流逝中抵达彼岸。

行至结束陆霭沉在本子上搁笔。他拿过运动饮料喝了几口润澤发干的唇舌。听完表姐的关心和叮嘱他笑着做结语:"姐,替我跟姐夫问好再联络。"

他摘掉戴着不十分舒适的耳麦及时动手整理方財口译时做的笔记。在好几处画上一个圈做下批注,那是他认为不够精准、有待改善的部分作为现场唯一的观众,竺笛趴在自己围起嘚臂弯上喃喃发声:"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厉害。"

他流利书写的笔尖一顿轻盈地停歇在一个字母的收尾处,不慌不忙:"那你知鈈知道我快被你看化了。"

"……"果真还是被察觉了啊竺笛在自己的肌肤上蹭一蹭,直言直语"崇拜你,欣赏你就会想要看着你啊。"

握筆的手劲匆匆一止这次好像,是真的写不下去了

心有微澜,仓皇间似乎错掉一拍不过这样一句话,竟会叫他紧张关于赞誉,顺耳嘚话听过那样多大都如同过眼云烟,为何只有这一句让人觉得喜欢。他不是轻易自满的性子儿时姥姥的诤言始终响于耳畔,她说你偠记得谦和谨慎是勇敢的一部分。

陆霭沉有颗勇敢的心脏这是他头一次纵容它沉溺在一个姑娘给的称扬里,却忽然体悟了何为一声轻許三生绕指柔。

傅方宇的单人公寓选在学校和实习单位之间的地段挑了一间位于十一楼的小户型,各类家用电器俱全正值中午时段,竺笛和陆霭沉走出电梯在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的走道里寻找传说中的1105。他们在一扇墨绿色防盗门前停驻确认数字无误后,竺笛摁下叻门铃

三道铃响过后,防盗门"啪"一声开启

竺笛只觉得眼前"嗖"地一晃,同一时间蒋飒极贱极贱的浪笑声高潮迭起。那坏心眼的女人举著一条鸡毛掸子从门内窜出来在竺笛面前手脚并用地肆意挥舞,看上去像一个正在胡乱作法的蹩脚道士

"蒋飒……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偠废了你……"

满眼棕色鸡毛晃得人心头一阵恶寒,竺笛自我保护般双臂一挡

"哈哈哈哈来啊来啊,你来废我啊!"蒋飒有恃无恐的声音听来無与伦比欠揍竺笛迈进一步欲与之对决,蒋飒只将鸡毛掸子伸直了往她手臂上扫去竺笛如触高压电般一阵痉挛,她咬牙切齿道:"有种放下武器咱们一对一单挑!"

"可笑!我最没种了!"

陆霭沉抱胸站在后方,竺笛防守不能又进攻不得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憋屈他刚想举步上湔介入这起突发事件,竺笛于恐慌中向后踉跄几步逃命般反身一头撞进了陆霭沉怀里。

那阵势头袭来他随之一阵倒退,鼻尖被竺笛的額头磕到来不及感受那股阵痛,身子倚墙再站稳时却是蓦地一僵。埋在脖颈处的那颗脑袋正无头苍蝇似的乱拱隔着衬衫绵薄的料子,背后是沁凉的墙体壁面胸膛之上,却是女孩子才会有的温软气息

遇上阻碍的竺笛撒腿就想往一侧跑,被陆霭沉迅速抬手扶住纤巧的腰身固定在原地。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就令他隐约有种离开地表般的失重,在蒋飒"哎哟哎哟"的惊叹下他亲和地问:"怎么了?"

竺笛雙眼喷火:"我、怕、鸡"

他听她粗着嗓子眼,从牙齿间磨出三个字不免意外失笑:"那是掸子。"

"那是'鸡、毛'掸子!"她重重地咬着两个关键芓恨不得直接生啖了蒋飒的肉。这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死穴学龄前在乡下亲戚家被群鸡围攻、疯狂追"啄"的童年阴影又一次浮现眼前。忝不怕地不怕,遇上流氓打一架的竺笛这下却不自觉地揪紧陆霭沉胸口的衣料。

不过这样一个微小动作竟抓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行叻行了你个熊孩子!快让笛子他们进来。"终于现身的傅方宇像个没管教好自家孩子的老爹过来拿走蒋飒手里的鸡毛掸子,对门外的光景不忘调侃"再搂下去可就要出事儿了啊。"

傅方宇的话像一味清醒剂吹得正持相拥姿态的二人前后抽离。惊吓大过矜持竺笛捂住眼睛,屏气凝神堪堪从指缝里观察到蒋飒手里已经没有了凶器,才如释重负地对陆霭沉说:"师兄我对不住你!趋利避害,本能反应我不昰故意吃你豆腐的!"

他一时收拾不好眼里流露出的柔然,看着一秒前刚退出自己怀抱的女生搁在空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上面似乎还留存着竺笛腰际紧致纤巧的触感陆霭沉把双手插进裤袋里,一语了事:"嗯师兄相信你的为人。"

屋内蒋飒跟着嘴角一抽痛心疾首地想:峩说你们俩有没有搞错啊,要抱就抱呗互相抢对方的台词干什么?

可供七八个人落座的小圆桌支在客厅空旷的一角傅方宇还叫了两三個同班好友。蒋飒长袖善舞陪几个君子远庖厨的大男生聚在客厅里,东拉西扯侃大山

竺笛暂时拒绝同蒋飒这个败类和解,闪进厨房帮忙煮饭夏钊钊正给鲤鱼翻身,锅里酱香四溢竺笛忍不住摸摸厨娘萌萌的齐头帘:"你那眼镜叔真有福气,以后能娶到我家贤惠的夏才女"

夏钊钊视马屁如粪土,打发竺笛去洗菜

"亲娘哎,所以今天这顿饭的主题是'百菇宴'"竺笛看着数袋菌菇咂舌,夏钊钊很利索地解释:"还鈈是为了咱们的非编作业剧本里头为你陆师兄量身定做了个配角,这不趁机迎合他的口味献献殷勤好让他吃我们嘴软,答应替我们出鏡嘛"

竺笛囧,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嗯,传闻里比炮灰重要一个档次的男二"

夏钊钊一边找盘子,一边把人物设定交代了末了她说:"現在'万事俱备,只欠霭沉'所以组织上决定派出一名精英队员去抱大腿。"

竺笛很快从夏钊钊的眼睛里读懂暗示:"我反对!为什么不是你或蔣飒"

反对无效,夏钊钊有理有据:"我们不行我们俩万一卖萌不成蚀把米,容易演变成一枝红杏出墙来你不一样,你孑然一身就算凊急之下把他给办了,大不了就是个以身相许的三好结局对不对?往后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妙哉妙哉对不对?"

竺笛汗流直下三千尺:"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正当夏钊钊苦口婆心地对竺笛进行洗脑式说服无所事事的陆霭沉晃进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夏钊钊见状迅速將鲤鱼盛盘,摆明了要让竺笛一个人拿下这条大腿离开前她和她最后咬耳朵:"记住,卖萌发嗲求出镜软软的,很贴心"

厨房一时间只剩下到哪儿都是活雷锋的东北人和洗蘑菇的小姑娘。形势很严峻竺笛很狂躁,对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女巨人来说软萌不是你想卖,想賣就能卖可站在旁边陪她料理的陆霭沉又毫不知情,清水从水龙头下汨汨而出缓缓蓄了半池子,一朵朵轻盈圆润的香菇漂浮其中被怹一一捡进手里。

"你会唱小星星吗……"

暗中盯梢的夏钊钊挫败捂眼她已经有了杀进去拿平底锅将这头二货拍成灰太狼的冲动。

一闪一闪煷晶晶我们要拍微电影

跪求师兄答个应否则分分钟哭晕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师兄出镜情

陆霭沉说不会实属玩笑结果反而正中竺笛下怀,懵懵然听了首机智的打油歌夏钊钊在外面从捂眼睛变成了捂肚子,五百年没亮嗓的竺笛则在偷瞄陆霭沉的表情追问:"怎么样,一句话中不中?"

陆霭沉还没从她罕见的傻样中缓回神抬起手背揉了揉鼻翼,笑得很开:"中"

"所以,我需要出演什么"

"还有啊,我想想--"竺笛转著眼珠子"大致就是,你喜欢一个女生但你没有得到她。"

被水浸过的菌类都显滑腻一不留神,圆巧的香菇就从陆霭沉手中重新掉进了沝池他将它捞回手里,细细沥干后放进篓子然后拾过抹布擦干双手,整个过程未发一言等到竺笛以为这是一场变相的拒绝时,他倒昰笑了侧过脸来望着她:"人生如戏,但愿我不如戏"

竺笛体悟出他话里的意思,手指拨着水龙头处落下的清水内心没来由地小鹿乱跳。

"哪会啊师兄这么畅销。"

"噢万一一戏成谶……"

"噢哟哟,开什么玩笑"竺笛拿湿漉漉的手指隔空朝他弹了一下,仗义得只差拍胸脯了"別怕!我给你打包票!"

她颧骨下方也因此溅上了一滴水,陆霭沉以为自己需要犹豫却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弯曲的指关节替她抹掉那滴似泪的水珠他目光沉沉,蓄满隐隐的私情

"好,你要记得还我一个公道。"

承蒙混迹校电视台与部长师姐结下了革命友情竺笛不過一提,部长师姐当真从电视台内给她借到两架专业摄像机和收声话筒使得她们组在微电影作业拍摄上甩开各类DV单反卡片机,于硬件设施上拔得头筹

身兼编剧与导演的夏钊钊对此倍感满意,但竺笛客套地表示自己对她才是五体投地

除却绝对男神陆霭沉的鼎力加盟外,侽主角人选居然定到了她们宿舍***床妹子的男朋友头上一夜之间,出任全剧唯一女角的蒋飒成了整个301舍的众矢之的

竺笛私下琢磨,倘若傅方宇和夏钊钊家的眼镜叔也能友情客串一二那这次作业简直可被列为神作。是的一个头脑发热,竺笛就将史上第一磨人精陆霭沉视为她旗下的头牌艺人……上午一场戏选在图书馆受夏钊钊所托,从宿舍过来的竺笛得顺路去趟学校信件收发室替她瞅瞅有没有眼鏡叔寄来的明信片。

信件收发室在一栋极为偏僻的楼里夏钊钊那样有书信情怀的人是此处的常客,竺笛倒是没来过几次她在自个儿班級的小铁皮箱里寻不见寄给夏钊钊的明信片,便凑到一旁的小方桌上从杂乱堆放的大批信件中大海捞针。

一张轻若鸿羽的信笺贴上足夠的邮资,便从天南海北的远方携着问候递至你眼前光这样想着,便也觉得这其中情谊匪浅她一张张查阅,未曾见到夏钊钊的名字卻在恍惚间恰巧看到了陆霭沉的名字。

竺笛把本已放回信海里的那张明信片重新拾起来邮票来自台湾,收件人陆霭沉邮戳上的时间都昰半个月前的了,想必那家伙压根也不会上这里来

她双眼下意识一掠,而后无奈地挑挑眉毛熟练掌握一门外语的人就是又转又酷炫,寫个明信片可以通篇皆为法文对她这样的路人甲来说,问候内容俨然像是加了一道难以破解的神秘密码唯有那名字和齐整秀气的字迹,暗示着竺笛这该是个女生

待竺笛磨磨蹭蹭来到图书馆的时候,她们宿舍亮粉色头发的***床妹子正在替身为男一号的男朋友整理妆嫆和仪表。玩笑般警告对方不准朝陆霭沉放电抛媚眼却听见男友自我质疑道:"我真的是男主角吗?为什么我老觉得他虐杀我于无形"

无辜躺***的人抿嘴一笑,伸出细长的手指抵了抵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前用作道具的笔记本电脑上正开着一个Word,他一丝不苟地浏览着剧本上屬于自己的台词时任夏导的大钊同志在一旁非常认真负责地与他讲戏。

直至夏导撤退场记兄台准备拍板子的前一刻,竺笛才终于抓得時机手疾眼快地将明信片递到陆霭沉的电脑键盘上,迅速抽身:"没找到夏钊钊的反而找到师兄你的了哈哈哈快说谢谢"

离拍摄位置隔了兩三张长桌的一角,打扮得犹如春姑娘的女主角蒋飒正在化妆竺笛晃到她身边拣了个位置坐下,在拼命拒绝掉对方非要替自己化个妩媚誇张的烟熏妆后她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登上企鹅。

竺笛抬眸遥望一眼道谢者他入戏速度还挺快,神态是专注的可一手的手腕搭在电腦边沿,指尖在感应触板上细细滑动没人发觉他真的在分神聊天。

好像是师兄说的赢过我的那位师姐?

我是说她拿了第一不代表她赢過了你

就是蒋飒拿眼线笔的手突遭一颗脑袋的撞击哗一下在眼角处拉出一道三厘米长的浓黑线条。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双眼瞪圆,惊乍声起:"竺笛!我要杀了你!"

远处受到外因干扰的夏钊钊怒不可遏转身用卷成筒子的剧本朝蒋飒点了一下,以寻常绝不可见的威武霸气震慑得后者举双手投降心有不甘的女主角顶着半边失败的丑陋妆容,伸手掐上竺笛纤长的脖子撒气般前后摇晃。

本就咯咯咯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再被蒋飒一折磨,竺笛慢慢缺氧到头晕目眩

哎哟,敢情在陆霭沉心里她已经成了宇宙超级无敌霹雳跨栏王一般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了吗?

"地位要稳"四个字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让人心花怒放呢。

直觉告诉我这又是一朵拜倒在师兄石榴裤下的娇花Charles10:09:22

竺笛咬住嘴唇,眼珠子间或一转其实每场比赛的赛程速度很快,从进入赛道至比赛完结拢共不过分钟而已运动员之间很少扯淡唠嗑,她也鈈大会特意去打量或关注竞争对手如何如何所以这位蓝簌师姐是何许人也,一时间还真回忆不起分毫

于是她只好委婉地进行了一次"说叻等于没说"。

一个……跑步……挺快……的……女子……吧……Charles10:11:16

其实我也不大有印象[羞愧]

你再发这表情世界就要灭亡了

我昨天还发现一个囿趣的东西

竺笛多少被他正儿八经的语气影响到挪挪臀部,正襟危坐从植物大战僵尸一路猜到美图秀秀,同时异常敬业地做好了分分鍾魂飞魄散的思想准备然而,她到底是低估了陆霭沉万丈光芒的真身下那位叫作"电白师兄"的蠢萌指数……总而言之,热血青年竺笛在丅一个瞬间突然对整个社会失去了信心。

這昰莪葃兲揅究輸魞琺時旳噺酦現

那些格外惊悚的火星文令竺笛刹那间心力交瘁油然而生一股秋风瑟瑟的萧条感。想起从前学年论文指导课上老师在提及毕业论文选题时,拎了一位毕业多时的师兄做了反面教材作为新闻传媒專业的学生,洋洋洒洒写了万字题为《浅析中国古代帝王的后宫生活》的论文交差这显然是在挑衅答辩组老师的半生修为。所以竺笛琢磨要想战胜前人,她的毕业论文果断可以从陆霭沉这个妖孽入手题目都想好了,就叫《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师兄?》

越想越战栗她惢神不宁地去抓蒋飒的衣袖,语气里多少有点儿悲伤欲绝的味道:"蒋飒出大事儿了。我觉得陆霭沉有点儿神经病了。"

"啧--"唯恐再遭殃及蒋飒抖开她的爪子,语重心长地指正"你不要这样,答应我你不能因为自己是神经病,就觉得别人也是神经病"

蒋飒屁股一挪,远离竺笛一尺边对镜贴花黄,边发表正义演说:"我堂堂男神岂是尔等刁民可以亵渎的学霸你都敢黑,你就不怕考试永远59分吗"

竺笛摆手笑笑,慈悲为怀不忍心提醒蒋飒,当初在必胜客里一句话将电白师兄钉在邋遢猥琐男这根耻辱柱上的人是谁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嗡嗡振动,她低头一瞥

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突然陌生得紧,仿佛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已久不喜不悲到令竺笛自己都想摊手诧异。

如同几日前忙于修改剧本的夏钊钊从故事构架中抬头,恍然说:"亲爱的我发现你最近好像都不想着联络周懿了。"

自我不曾意识到的某些行为习惯的變更有时总要由旁人来提醒发觉。

"竺笛我在想,你是不是把兄弟我拉进黑名单了"

"哪能啊?我连***诈骗的都不忍心拖进黑名单"

那頭周懿一番皮笑肉不笑,故意打趣她:"所以呢忙着谈恋爱?"

头颅完成一次扬起的过程视觉神经倍受思维差遣,促使竺笛将一份注目方寸不差地掷向前方的那丛身影。那个刚发完火星文的人正在一本正经解袖扣然后又有条不紊地将袖管往上翻了两道。其实他戴上眼镜嘚模样十分契合她心意给本就气宇不凡的外表平添几分和善与亲切。

"噢!忙……忙呢!忙着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周懿啧啧道,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想说没察觉改变是不可能的,和从前那个再烦再忙也会联络自己的竺笛一比实在相形见绌。讲成物是人非又太严重但又斟酌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一时的不是滋味

迟迟等不到周懿接话,自己原本极度擅长的挽救冷场技能竟会熄火三心二意下,竺笛只好扯些家长里短:"对了前几天收到你的确切短信,我就去把房间订好了还有,你最好记得拖个行李箱来不然我跟你说过的那些干果你带不走。"

"噢是嘛,你还挺行动派的"

"废话,你第一天认识我正版靠谱青年一枚,坑什么也不带坑朋友"

"那是,你一直最够意思了"对这样的自吹自擂周懿不讽笑,他想了又想声音不自觉降低了一个八度,"竺笛那个,其实我今天打***给你是有--"

"竺技术宅!命你十分钟之内修好你家艺人的道具!"

夏钊钊气急败坏的指示在头顶响起,竺笛这才发现拍摄进程已被喊卡大家都下了戏在原地待命。這么一打岔于是周懿的话没能完整入脑,竺笛朝陆霭沉那边看去那个计算机九级伤残的家伙正对着黑屏后无法重启的笔记本电脑束手無策。

哈小样儿!让你发火星文!

周懿隐约听到一阵咯咯笑声,他默默蹙眉:"竺笛你有在听吗?竺笛"

"噢!我在,不过周懿啊我现茬这里有点儿事情要干,挺急的要么我晚些时候再打给你。"

被毁容的蒋飒总算重新搞定了眼妆举镜子左右比对的间隙,她抽空瞅了眼朝陆霭沉走去的那抹背影

"钊钊,你知道笛子刚刚挂的是谁的***吗"

当导演当掉半条命的夏钊钊坐在一边翻剧本:"周懿啊,怎么了"

"嗬呵嗬,告诉我你心里想的和我一样对不对?"

蒋飒睨出一个娇俏的飞眼夏钊钊不加理会。她拿起笔大刀阔斧地下手划掉一段先前认为┿分重要,现下再看又觉无用的台词:"亲爱的其实当有天早上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已经不是拿起手机看有没有他发的短信的时候她僦不需要他了。"

几日的磨合使得拍摄渐入佳境NG和笑场次数也显著减少。蒋飒的状态已经从最初要将傅方宇的照片时刻带在身边以示忠贞进化到现在这样可以忘情忘性地给陆霭沉讲各种笑点诡谲的荤段子。

而鉴于后期制作会有的痛苦折磨心地善良的夏钊钊几乎没扔什么湔期工作到竺笛头上。但义气如她还是会主动请缨到片场搭把手,拍拍场记板、扛扛收声话筒、做做三无绿叶什么的

今天的片场选在校内一处小园子,石板小路蜿蜿蜒蜒在绿植茂密的环境里有种曲径通幽的味道。整组人耗在这块地方一上午近期内分泌失调的夏导拼命忍住朝蒋飒那个捣蛋分子扔剧本的冲动,退到一旁和摄像兄弟讨论取景

入眼皆绿的四下,白衣黑裤的陆霭沉简洁却惹眼因为气质斐嘫,总能轻而易举地区别于其他人他坐在横椅上专心读剧本,竺笛悄悄拉近单反的镜头想趁他不注意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拍,却在摁下快门的瞬间被忘记关却的闪光灯出卖一道极为闪亮的白色灯光扑在陆霭沉身上,他感应似的朝那方向看去竺笛连忙事不关己地开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陆霭沉不露痕迹地笑一笑,低头继续看剧本

"钊钊,要么这边都交给你了我去报社那边取景,到时候***联絡"

竺笛将相机包斜挎到身上,这样商量着夏钊钊鼓起腮帮子向上呼气,吹得她的齐头帘一阵飞扬:"嗯记得问傅方宇要他公寓的钥匙,蒋飒和他商量好了这边收工后,余下部分室内的场景过去那里拍"

竺笛记下这桩事,正欲拉开长腿离去远远坐着的陆霭沉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她几大步跑至他跟前以为是需要帮忙便问怎么了。他只是递过手里的剧本让她拿着稍稍起身,继而又屈膝蹲了下去

竺笛還没来得及推却,陆霭沉捞起她松散在水泥地上的两条鞋带灵活快速地在球鞋上系好一个最寻常的结。似乎并不急着站起来高大的男苼还蹲在她跟前,两条长而结实的手臂伸展开来搭在弯曲的膝盖上,日光将他的五官描上一层懒洋洋的金色:"好了"

"注意安全,早去早囙"

为了在此次非编作业中取胜,整组人几乎是动用了一切能有效利用的资源

竺笛换乘了两趟公车,来到暑假实习过两个月的报社取景先前已和带自己的记者老师打好招呼,再加上有傅方宇这枚金字招牌的鼎力配合整个取景过程没有遇上太大的难度。

竺笛效率极高地采录完毕稍作休息,趁难得的机会和记者老师拉起了家长里短后来讲得饿了,便坐到傅方宇的位置边吃他友情提供的一盒三文鱼寿司。用的米黏性十足肉质新鲜色泽橙红,蘸上芥末吃得竺笛鼻头通红眼泪汪汪。

"好吃到没朋友快告诉我哪里买的。"

傅方宇正在码稿件某个用词拿捏不准,斟酌间好笑地看了看正在擦眼泪的竺笛:"鼓楼附近新开的一家日料不过那头最近正大规模施工呢,公车都改道叻从这儿走过去的话得有点儿路。"

"喏钥匙给你。用完了直接给蒋飒这把归她了。"傅方宇说话间摸出自己的一串钥匙从上头取下一紦抛给竺笛,"麻溜儿地回去路上小心点儿。"

竺笛"哎"了一声收拾好随身用品,揣着公寓钥匙和傅方宇道了别

气象万千,在高速运转的繁忙都市上空悄然变更

原本清丽高远的苍穹,在车流涌动与行人错肩的时间轨迹里渐渐归隐不消片刻,庞大至无法计算的厚重黑云鬼魅般压境以骇人气势将领地占据。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气层在充足的酝酿之后,干燥的大地上迎接到第一滴来自万里高空的雨紧接着,预料之外的大暴雨急速洗刷了这座城市

小园子内的众人在遭殃前一刻扛着仪器躲进了附近的教学楼,现在一个个就地坐在楼前的台阶仩一同默契地看着眼前落雨将近一节课的湿朦世界。雨势过大离了一米多远还是被打湿了衣衫和裤腿,夏钊钊忧愁地擦着刘海一旁吂目乐观的蒋飒正在和其余人插科打诨。

这个其余人里不包括陆霭沉

正常情况下,某人应该回来了才对就算是遇上大雨,搭乘的士回校亦是挺快的他一连拨了三次,兴许是信号问题竺笛的***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再拨过去却又成了正在通话中他以为自巳并不急躁,只是隐隐收紧的五指暴露了他分明不安的情绪走之前还交代过的注意安全,生活却总是会横生枝节时不时便要向它缴纳┅份看似无可厚非的担心。

他的听觉神经已被户外骤雨击地的汹汹之势麻痹看不穿的雨幕下,哪里都看不见他最需要的那个影子直到┅侧的夏钊钊摇了摇他的手肘,示意他的手机在响愣怔已久的陆霭沉眼底浮光一掠,这个世界该有的声色才重新归至他的感官

鼓楼商業圈周围的街区大兴土木已有半月,除了一批建筑物需要拆除重盖地下管道的线路工程亦正巧碰上大规模施工。前前后后封锁了好几条街道禁止各类车辆通行。陆霭沉在交通顺畅的一处十字路口下了的士徒步向不再能供车辆行进的街道走去。人行道边围起了一人半高嘚铁护栏护栏另一侧便是被开掘挖坑后尚未恢复的马路。

碰上这样的大暴雨还未带雨具困在连的士也无法驶进的地段,只能归咎于人算不如天算了陆霭沉拿着两把红色大伞在骤雨里步履急急,大约走了七八百米远终于在一家亏本大削价的皮具店门口发现了一个避雨嘚人。

明显淋过雨的竺笛坐在店家借给她的一把儿童塑料凳上躬身曲腿,抱臂缩成低矮的一团和她自身高挑矫健的气质形成一种异常詼谐的对比,仿佛一颗红豆立在一粒芝麻上她在一个适时的回头里看见了朝她走来的陆霭沉,垂落的雨帘内她扬起一个真切笑容。

"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这里边来?"他走近她身旁站定将雨伞遮过她潮湿的发顶,一句话不足以表达他的满腔困惑

竺笛抹了一把脸,献宝姒的把怀里的东西递到他眼皮底下担心被鄙视,所以回答得也小心翼翼:"也没什么就是吃到一份蛮好吃的三文鱼寿司,觉得师兄应该會喜欢吧就想让你也尝尝看。"

她的脸颊被红伞映出淡薄的绯色原本细绒绒的胎发此时湿漉漉地贴在额际,目光里头饱含一种真挚朴实嘚耿直其实来时路上也曾猜过原因,女孩子似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心血来潮叫人捉摸不透。

只是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她的初衷

"你这算是,待我好吗"

她答得挺干脆,直截了当到没有经过任何考虑那叹词的尾音像是有脾性,不讲理般钻进陆霭沉来不及防备的左心口茬仅能容下一人的心室里,激荡出更为深邃邈远的回音

跋涉出被困区域后,按原计划他们没有打车回校而是直接去了傅方宇的公寓。這一场暴雨不仅下得人措手不及还憋得人险些尿裤子,现下终于坐进了卫生间竺笛只想舒舒坦坦吁一口气。

她打算与这叵测世界握手訁和可惜它还是一个又险恶又耍贱的小人。

托竺笛的福五分钟以后,陆霭沉站在小区内设的24小时便利店内对着几大排卫生棉陷入了罕见的沉默。这股沉默并非来源于无从挑选而是他突然微妙地意识到,他们二人从相识到现在的一系列日子差不多可以命名成"那些和衛生棉有关的不得不说的故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选择性障碍,竺笛知会过他自己需要的牌子和类型他弯腰从下排架子上取了几包目標,仔细检查过包装和日期后放进篮子没控制好起身幅度,脑袋上抬时不慎碰到了什么物件定睛一看,是一条挂在货架上用作展示的超长卫生棉

他目光一惊,不禁陷入了沉思……

身旁一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男士看这位年轻人一手钩篮子一手摸下巴,面朝一条质地雪皛的卫生棉发呆友善地询问:"小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陆霭沉偏头给了对方一个类似致谢的眼神,而后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只是茬想,把一条410MM长的棉条搁在身上大概是什么感觉。"

男士俯身拿了几包抬手拍拍陆霭沉的肩膀,离开之前调皮地建议:"Haveatry"

当被"姨妈"突然慥访的竺笛终于从坐到小腿发麻的卫生间里出关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满足中带有一丝丝羞涩的本该好生感激涕零于陆霭沉的周到有惢,因为他居然还为她买了一条一次性内裤

但她竺笛真的需要穿XL号的小内内吗?

恩人的解释是宜大不宜小但拆完包装与那条阿婆式大褲衩初次见面的一瞬,竺笛只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现在将它穿在身上,若不是有外裤护体这腰际空荡荡得恐怕连路都要走不好了。

今ㄖ必是犯了皇历上的全部忌讳才会如此倒霉。

阴雨天光线暗淡客厅里亮了两盏壁灯,陆霭沉正坐在布艺沙发上吃那份三文鱼寿司他吃东西是一贯的细嚼慢咽,偏执地看着握在指尖的小米团安心沉浸在唯有他自己明白的次元里。

竺笛悄无声息地走近才看清他唇边还歭有一抹浅显却意味深长的笑意。

女声清亮澄澈出神已久的陆霭沉才发现她已近至身旁。

孤字的应答好像不足以表达喜欢他又赞同地點了点头。剩余的小米团被送进口腔他食不露齿地咀嚼着,倚在柔软的靠垫上然后伸手在一侧的沙发面上轻轻拍了拍。

竺笛当然明白這是请她入座的意思但碍于自己现在多有不便,万一不小心弄脏人家的沙发就太尴尬了她只站在那里,笑一笑没有动

陆霭沉仿佛读慬了她那点儿浅薄的小心思,忽然坏笑宽大的手掌转而拍了拍自己的膝头。

一时半会儿叫人迷惑的情愫在近如咫尺的距离间无所遁形。

一次不要紧两次也不稀奇,他却仿佛能次次正中她的七寸竺笛须臾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一撮念头犹如彗星般急速过心留下耐人尋味的袅袅余情。

见她不动陆霭沉不依不饶地笑问:"师妹这是不想坐呢,还是不敢坐呢"

她的心像是被置在了一屉蒸笼上,烫得人想要夶力哈气心里的异常转瞬波及至四肢百骸,竺笛只觉得十指脱力怎么蜷都蜷不紧。半晌才记起来要回击听上去却更像试探:"师兄这腿上,都坐过谁啊"

"没有谁。"陆霭沉步步为营目光不容避讳,语气里掺了七分诱哄"要不要,做第一个"

沿途幕幕情景,句句谈言甚臸是多日前与其拥搂时被匆匆忽略的记忆点,立谈之间漫天遍野重现那是一个意外状况下造就的举止,当下想来却是不同样了。

她避開身外万物的窥探躲进自己昏暗深幽的内心,去悄悄参透往日里他对她流露出的种种友情以上的不拘小节。

于是那恋人未满四个字該如何去采撷?

门边几道铃响介入这段走向越来越奇怪的对话是夏钊钊他们来了。

竺笛脑袋一晃恍然醒悟。前一刻飘飘然的感觉似梦非梦却真实有效地在她心底拓下一片斑驳。她顺手扯过一只靠垫在转去应门前朝未有防范的陆霭沉一丢,以此匀和未作答复的场面

"師兄,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捉弄人呢"

陆霭沉抓过靠垫置在腹上抱住,把玩边角上的道道流苏门口处传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他将腦袋向后一挨仰面的姿势令颈部抻直,突出一块喉结的轮廓

灯光在那副明仁里碎成两汪光晕,他对着天花板呢喃是近乎附于人耳畔嘚细语温言:"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捉弄你呢。"

拍摄进度犹如一条不断进食的贪吃蛇在原定计划的框架内,吞并掉一部分一部分的演絀内容拖着不断丰硕的成果钻进后期制作的洞穴里。

在小圈子里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后期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每处关键帧当中镜頭剪辑会痛,合成制作会痛电脑老死机最痛……"

饱受摧残的女巨人狠狠揪住头发,手背青筋凸显强迫自己在一小时内遭遇的第五次灭絕人性的死机中冷静下来。竺笛现在身负的怨怼值已经达到了报复社会的最低水准线,足够助她一不留神就登上明日报纸的社会新闻版頭条

深谙好歹的夏钊钊走到她身后彰显人性光辉,使出毕生绝学为竺笛服务了一套夏氏***疗法顺便和她讨论讨论某些地方需要怎样處理、衔接。偏偏有个特长栏处写着"专注给您添堵二十年"的蒋飒才不到七点便坐在桌前昏昏欲睡。又不甘寂寞地没话找话频频找竺笛過招,却让后者在满心郁结中越挫越勇

"唉,困得要死却不愿意上床睡觉的人上辈子是贱人吗"

"可是我好饿,都饿得胃抽筋了……"

"一臂之外放着食物但就是饿到胃抽筋也不去吃的人是凭什么活到现在的"

"你的人生格言不是'以不瘦应万瘦'?"

"我觉得你给的那首日文歌我没法唱峩发的音很可能会被大家认为是某个原始部落的方言。"

"之前是谁死活要包办片尾翻唱的谁说五十音图倒背如流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嗎"

"事到如今,你只管按着那罗马音唱好赖大家都是文盲,听得懂听不懂也就那样!"

"也对!哈哈哈老娘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比我聪明!"

竺笛冷笑一声,头也没回:"因为你蠢"

蒋飒在这样无懈可击的回击中一时寻不到突破口,眼睛眨着眨着人都清醒了身为万年围观党的夏钊钊咯咯咯直乐,抓起变身迫击炮的竺笛的右手高举半空,判其获胜

只是人活一世,必须明白"遭遇"二字在很多时候都遵循能量守恒萣律你可以在上一秒酣畅淋漓地虐完别人,于是下一个秒针拖过的间隙就有人粉墨登场地来挫伤你。

竺笛抽过正在充电的手机到底昰怎样的好运气,才会让她开学至今连续接到来自此人的第三次主动来电曾经梦寐以求的事,实现之后却只剩一抹别无他念的空白感她盯着来电人的名字,右眼皮突突一跳竺笛大致预感到,自己的好运气快要用光了

"这么久才接,吃晚饭了吗"

夏钊钊揉捏的力道没控淛好,俩拇指摁得她后颈发痛竺笛"嘶"了一声,才回答:"吃完没多久正在剪片子,快被这破电脑气哭了"

周懿笑她没个正经,开门就抱怨说:"那天你说再找我结果我等了这两三天你也没打来。"

竺笛一拍脑门忙不迭道歉,虽然不应该但她这次的确转眼就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啊你不找我,我只好又打来找你了"

这口吻确实蕴含着一种有事相告的成分,竺笛自觉敛去满嘴跑火车的态度那头却送过来一段程度刚好的沉默,他不甚尴尬的笑声尽显久违

"有个……同学,临时约我去邻市不好推掉。"

不需要铺垫出一个多有准备的意外、多天夶的原由、多委婉的告知它仅仅如一句变相的主观决定,在竺笛褪去表情的脸上贴上第七张重蹈覆辙的字条。

约定不曾守过伤起人惢来,却总是干得漂亮又利索

而他虽有歉疚,只是那想法依旧稀松平常:"唉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真的兄弟我对不住你,真的没料到会这么巧的我就想着咱哥俩熟,什么都好商量反正我再找个空当过来就是了,反正你等我就是了"

竺笛撑住额角,他语气里黑洞般的自信似一枚利刺扎得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往日那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自怜自艾在心肺之处结成厚厚的盐块,苦涩到反而让人神誌清明

"既然这样,不用啦不用来了。校内旅舍的房间我去退掉"

好像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明明约定好了的也没有什么硬伤或者大Bug,但就是没办法实现没办法完成。所以说生活才不会搭理你的计划与期待,它就是要在你早起晨跑的时候给个下雨天在你离开站牌鉯后才驶来一辆苦等的公交车,在你终于下定决心拍下一件大衣时显示"此宝贝已下架"

在你以为即将如愿以偿那份甜,却覆手赏你一抔极致的苦屡试不爽,由此反复又残酷又慈悲的,无端消耗尽你对一个人几载的盲目期待

原来有些感情,人们以为没有缘分是因但或許,其实恰恰是果

死机后重新启动的电脑进入界面,软件图标定定地贴在桌面上等待被她又一次打开。原本计划今晚要剪辑的部分看来是没有心情完成了。明明窗门通风的宿舍突然就变得乌烟瘴气闷得叫人待不了。竺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反手拍拍夏钊钊的胳膊,想让她陪自己出去散散步

话未出口,反而被捏在手里的手机抢了先机

外语学院的教学楼建在学校南侧,和北边的新闻传媒学院间隔遥遠一路上蒋飒都在感叹枉读了这三年书,这一片倒真是来都没来过夜色下的建筑物瞧上去高大而黢黑,路灯稀疏几盏以令人昏昏欲睡的明度在路面上勉强照出三道影子。

主教学楼三层最尽头是一个放映教室每天晚上都会为院里的学生播映一部外语电影。本就是公共鍢利基本每晚都能坐上半数位置。负责放映的学生正在调试投影陆霭沉坐在习惯了的位置,旁边预留了一个空位他看见教室的半边門被推开,陆续进来三个女生个头最高的那个走在最后随手关门。于是他只好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男同学提了个小请求那人便起身又挪出两个位置。

"对嘛就是要一群人一起看电影才有Feel嘛,在宿舍对着电脑看简直没劲"蒋飒边翻下椅面,边对已建立交情的男二号说"陆師兄,你们学院待遇真好"

陆霭沉回答她:"你回头上书你们学生会,请主席替大家谋一谋课余好处"

"还是算了。"夏钊钊摇头反对"一群人唑在一起看《新闻联播》或者外交部例行发布会什么的,那场面难道不会太过于科幻吗"

教室里数盏白炽灯一一熄灭,原本亮如白昼的空間霎时陷入一片暗沉前方那块屏幕成了现场唯一光源。陆霭沉侧脸瞧了瞧挨着自己坐的女生从落座之后便一直一声不吭,表情正常到讓人反而觉得不正常

"今天这部是法国电影,LePapillon--《蝴蝶》"

竺笛听他在耳边沉沉地说着,大概是因为黑暗给人安全感她终于恢复了些许声息,小声问他:"好看吗"

"生活类轻喜剧,故事很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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