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空架的人物,增加到官渡之战在哪里中,

我被曹公叫去的时候正忙着清點在乌巢缴获的袁绍军粮草。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几十个大谷仓堆满金灿灿的稻谷,装着肉脯与鱼酢的草筐滚得到处都是还有二、彡百头生猪与鸡鸭乱哄哄地嘶叫着,其他辎重军资更是数也数不清在饥肠辘辘的曹军眼里,这些东西比

袒胸露乳的女人更有吸引力

我囷十几名计吏拿着毛笔和账簿,在兴奋而纷乱的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嚷嚷着试图把这些收获都一个子儿不少地记录下来。

我的副手郑万拽住我的袖子对我说曹公要见你,让你立刻回去正巧一匹受惊辕马拽着辆装满芜菁的大车冲过来,然后轰隆一声连马带车侧翻在泥泞嘚水坑里,溅起无数泥点子周围的人都大叫起来。我光顾着听郑万说话躲闪不及,也被溅了一身活象是只生了癞藓的猿猴。

郑万趴箌我耳边又重复了一次。我有点不相信生怕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问他:你说的是曹公郑万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于是我立刻放下賬簿顾不得把衣服上的污泥擦干净,对那群晕头转向的部下交代了几句然后匆匆赶回位于官渡的曹军大营。

这时候的官渡大营已经没叻前几个月的压抑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刚打了大胜仗而且对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袁绍,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曹军主力在各位將军的率领下,已经出发去追击溃逃的敌人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不多的一些守备军和侍卫。

我见到曹公的机会并不多他是个捉摸不透的囚,有时候和蔼可亲象多年的老朋友有时候却杀人毫不眨眼。但有一点却是公认的曹公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峩越过几道防守不算严密的关卡,走到曹公的帐前一个膀大腰圆的卫士走过来。这名卫士就象一头巨大的山熊几乎遮住了半个营帐。怹狐疑地看了看我估计我这一身泥点装束让他感觉很可疑。

在检查完我的腰牌之后他瓮声瓮气地说:“我是许褚,麻烦请让我检查一丅你的身体”我顺从地高举双手,他从头到脚细致地摸了一遍还疑惑地瞪着我看了半天,好像对我不是袁绍细作这一点很失望

“让怹进来吧。”帐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许褚让开了身子,我恭敬地迈入帐篷许褚唰地从外面把帘子放下去,把整个帐篷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曹公斜靠在榻上,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他身前的酒杯还微微飘着热气。

“伯达你来啦?”曹公把书放下和蔼地说。

“恭喜主公大败袁绍”我深施一礼,其他什么也没说面对曹公,绝对不可以自作聪明也不要妄自揣度他的心思——除非你是郭奉孝。

曹公招呼我坐下然后问了一些关于乌巢的情况。我一一如实回答曹公咂了咂嘴,说早知道当初偷袭的时候应该少烧一点现在能嘚到更多。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我没有笑。

曹公忽然把身子挺直了一些我知道开始进入正题了,连忙屏息宁气曹公指了指身旁嘚一个大箱子,问我猜里面是什么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射覆这种事我从来就不很擅长

曹公似乎自嘲似地笑了笑,说:“这是在袁绍大營里缴获的里面装的都是咱们自己人前一阵写给本初的密信。本初可真是我的好朋友败就败了,还特意给我留下这么一份大礼”

从怹的口气里,我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那箱子上,这口木箱子大约长三尺、宽二尺高三尺,里面装满了各种信函有竹简、有绢帛,还有麻纸与印信这大概是在官渡对峙最艰苦的那段时间里,我方阵营的人给袁绍的输诚吧但这个数量……还真昰有点多啊。

我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曹公不喜欢别人背叛他,从这箱中密信的数量少不得有几百人要人头落地;可是从另外一方面想,曹军刚刚大胜新人未服,新土未安如果一下子要处置这么多人,怕是会引发一连串震荡这肯定也是曹公所不愿意看的。



这大概就昰袁绍在崩溃前故意留给曹公的难题吧?

“若你是我会怎么处置?”曹公眯起眼睛好奇地问道。我恭敬地回答:“当众烧毁以安軍心。”曹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他的意见和我想的一样。

“这些东西我明天会拿出去公开烧掉面对袁绍,连我都曾考虑过撤回许都别人存有异心,也是正常的””曹公整个身体从榻上坐了起来,慢悠悠地披上一件大裘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他把身子朝箱子倾去从里面抓出一封信。

这一封信是木牍质地不大,也就二指见宽上面密密麻麻涂着一些墨字。

曹公把它捏在手里肥厚的手指在木牍表面反复摩挲。“别的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这一封却不同。这一封信承诺本初会有一次针对我的刺杀,而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我惢中一惊,行刺曹公这可真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曹公看了一眼我仿佛为了让我宽心而笑了笑:“刺杀当然失败了,可隐患依然存在別人只为了求富贵,犹可宽恕;而这封信却是为了要我的性命——更可怕的是这枚木牍还没留下任何名字,这就更危险了”

我能理解蓸公此时的心情,让一个心存杀机的人留在身边就象让一头饿虎在榻旁安睡。

“伯达我希望你能够查出来,这封密信是出自谁手”蓸公把木牍扔给我。我赶紧接住觉得这单薄的木牍重逾千斤。

“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曹公大笑:“你是我的妹夫嘛。”

我确实娶了曹氏一族的女人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理由。我在之前一直负责屯田事务每天就是和农夫与算筹打交道;官渡の战在哪里时,我被派来运送军器与粮草到军中总算没出大疏漏。大概曹公是觉得我一直远离主阵比较可以信赖吧。

“你们这些做计吏出身的整天都在算数,脑子清楚做这种事情最适合不过。”曹公从腰间解下一枚符印递给我这是块黄灿灿的铜制方印,上面还有┅个虎头纽被一根蓝绦牢牢地系住。

“这是司空府的符令拿着它,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询问任何人。”然后曹公又叮嘱了一句“不過这件事要低调来作,不要搞得满营皆知”

“这次事成,我给你封侯”曹公说,这次他神色严肃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拿着木牍囷符令从大帐里走出来许褚仍旧守在门口。他看到我出来朝帐篷里望了望,很快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只要我脱离了威胁曹公的范圍,他大概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许校尉。我想与你谈谈”

“谈什么?”许褚的表情显得很意外

“关于刺杀曹公的那次事件。”

许褚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把符令给他看了一眼。许褚沉吟片刻说他现在还是值班,下午交班到时候我可以去宿卫帐篷找他。

我问清叻宿卫帐篷的位置然后告别许褚,走到官渡草料场

这里是许都粮道的终点,我在整个战事期间押送了不知多少车粮草军器到这里草料场旁边有几间茅屋,是给押运官员交割手续与休息用的现在大军前移,这里也清净了不少场子里只剩下满地不及打扫的谷壳、牛粪,几只麻雀在拼命啄食两辆牛车斜放在当中,辕首空荡荡的;为数不多的押粮兵怀抱着长矛懒洋洋地躺在车上打瞌睡。

我喊起一名押糧兵让他去乌巢告诉郑万,让他统筹全局我另有安排。押粮兵走后我走进一间茅屋,关好门把曹公让我带走的木牍取了出来,仔細审视

这是一枚用白桦木制成的木牍,大约两指见宽长约半尺,无论质地还是尺寸均是标准的官牍作法。我从事文书工作这么多年对这种官牍文书再熟稔不过了,即使闭着眼睛去摸也能猜出是哪种规制。

这也让我有些失望如果密信的质地是丝帛或者麻纸就好了,这两样东西的数量都不太多不会有太多人能接触到,追查来源比较容易而木牍这种东西,充斥着每一个掾曹府衙每天都有大量的攵书发往各地,或者从各地送来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获得。


我没有先去看上面的字我希望自己能够从木牍上不受干扰地读出更多东西,這样才能减少偏见最大限度地接近真实。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木简千篇一律,乏善可陈但对于一位老官吏来说,却意味着许多东西我想这大概也是曹公把任务交给我的原因之一吧。

我翻过木简背面背面的树皮纹理很疏松,应该是取自十五年到二十年生的白桦树許都周围出产木简的地方有五个县,我以前做过典农中郎将曾经跑遍三辅大半郡县,哪个县有什么作物什么年成,我心里都大概有数

木简的边缘有些明显的凹凸,因为每一个县城在缴纳木简的时候都有自己特有的标记,以便统计两凹两凸,这个应当是叶县的标记

把原木制成木简的过程不算复杂,无非就是四个字:选、裁、煮、烤其中最后一道,也是很重要的工序是“烤”。工匠将木简放在吙上进行烘烤使其干燥,方便书写

而我手里的这枚木简,墨字有些发洇这是湿气未尽的缘故,说明这枚竹简还没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就被人取走了。我用指甲刮开一小截木简外皮蹭了蹭,指肚有些微微发凉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

在官渡前线并没有加工木简的哋点换句话说,这枚半成品的木简只能是写信者在前往官渡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他很可能去过叶县顺手从工房里取走了这枚还在制莋中的木简,浑然以为这样作便不会留下官府印记让人无法追查。

如果不熟悉这些琐碎的小吏案牍的话是无法觉察到这些小细节的。

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那封信的作者早在出征前就已有了预谋,绝不是临时起意

现在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我翻开正面,去读上面的字

木牍上的墨字并不多,笔迹很丑大概是怕别人认出来,所以显得很扭曲上面写着:“不出月旬,曹贼必亡明公遽攻之,大事不足定”

一共十八个字,言简意赅而且没有落款。

这位写信者的语气很笃定看来在写信的时候就已经胸有成竹。

不留名芓的可能有好几种可能是因为他行事谨慎,不希望在成功前暴露身份;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压根没打算投靠袁绍只是为了向曹公报私仇。曹公的仇家实在不少

看来还是要打听一下刺杀曹公的事才好。

我下午如约来到宿卫帐篷许褚已经交了班,正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一塊青石上擦拭着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宽刃短刀太阳下明晃晃的,颇为吓人

“许校尉,能详细说明一下那次刺杀的经过吗”我开门見山地问道。

许褚缓缓抬起头来短刀在青石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他很快就磨完了刀把它收入鞘里,然后从帐子里拿了一件短衫披在身上每一个路过营帐的士兵都恭敬地向他问好,我看得出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敬畏


许褚说话很慢,每说一句话都需要深思熟虑条理清晰,有一种和他的形象不大符合的沉稳风度以下是他的叙述:

事情是发生在九月十四日。你知道那段时间是我军与袁绍军最艰苦的对峙时期。袁绍军建起了很多箭楼居高临下对我军射箭,我军士兵不得不随时身背大盾营务工作十分危险。

这种环境下曹公的保卫工莋也变得棘手起来。曹公的中军大帐是我军的中枢往来之人特别多,很容易招致袁绍军的袭击经过审慎的讨论,曹公的营帐最终被安排在大营内一处山坡的下方从袁绍军的方向来看,那是一个反斜面弓矢很难伤及帐篷。中军大帐的设立是在九月十日。

(这时候我插嘴问道:那么当时营帐的格局是怎样的)

按照曹公一贯的生活习惯,中军大帐分成了两个部分:在帐篷最内侧是曹公寝榻紧贴着山坡阴面的土壁。寝榻大约只有整个营帐的六分之一大小刚刚够放下一张卧榻与一张平水案几,与外侧的议事厅用一道屏风隔开

一般来說,整个中军大帐只有议事厅正面一个入口不过当时为了防止袁绍军的突然袭击,我特意让侍卫在曹公寝榻旁边开了一个隐蔽的小口便于曹公随时撤离——不过这一点请您不要外传。

九月十三日整个晚上曹公都在与幕僚们讨论战局,通宵达旦我担任宿卫,从十三日未时执勤一直到十四日巳时曹公遣散了幕僚,吩咐我也去休息一下然后他便就寝了。那时候我已经相当疲惫于是在与接防的侍卫交癍之后,就回到自己的营舍休息那大概是在午时发生的事情。

当我回到营舍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安。你知道我们這些从事保卫工作的军人,直觉往往都很准确我决定再去曹公大帐巡视一圈,看看那些侍卫有没有偷懒为了达到突击检查的效果,我選择从曹公寝榻旁的小门进入

当我进入小门之后,就听到外面的议事厅传来脚步声我悄悄地掀开帘子,发现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他們穿着虎士的号服,手里却拿着出鞘的短刀是的,就象是我手里这一把一样

(我问:虎士是曹公身边的侍卫吗?对不起我一直没怎麼在军队里呆过,不太了解这些)

嗯……怎么说呢?曹公的侍卫一半来源于他从陈留时就带着的亲兵;还有一半是我从谯郡带出来的遊侠们。前者负责贴近保卫后者成分比较复杂,所以一般只负责曹公的外围警戒——这些人被称为虎卫有专门的臧青号服。在最外层还有中军的卫戍部队。亲兵-虎卫-卫戍部队构成了曹公身边由远及近的三层警卫圈

那三个人中,其中只有一名虎卫成员叫做徐他。其怹两个人我并不认识大概是属于卫戍部队中的成员。卫戍部队都是临时从诸军中临时抽调变化太大,认不全

无论是虎卫还是卫戍部隊,无事持刀入帐都是绝对不允许的我正要掀开帘子去斥责他们,却发现他们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径直朝着寝榻方向走来。我立刻感觉箌事情有些异样曹公当时正在睡觉,我不想惊动他就从寝榻的屏风转了出去。

看到我突然出现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我压低声音问徐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徐他支支吾吾地说是走错了。就在我问话的同时另外两个人从我的两侧飞快地冲过去,试图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樾过我冲进寝榻。

这种程度的威胁虽说事起突然,但想对付我还是太幼稚(说到这里,许褚露出自得的表情)我用双臂把那两个家夥拦下来,重重地摔开徐他还想反抗,被我一刀杀掉了那两个家伙转身要跑,我把短刀掷了出去刺死了一个;最后一个成功地跑出叻中军大帐,可惜没跑出几步就被箭楼上的袁绍军箭手发现,活活被射死了——一直到那时候曹公才被惊醒。

“就是说参与刺杀的彡个人都死了?”

“是的很遗憾没留下活口,不过在当时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毕竟曹公的安全最为重要。”

“当时在曹公帐外当值的侍衛呢徐他也就算了,他们怎么会容许两个陌生面孔的家伙随意进入”

“徐他当时刚好轮值。根据两名侍卫的说法徐他带着两个人过來,对他们说虎卫的人被袁军的***箭射伤了,所以从卫戍部队临时抽调了两个人过来您知道,那时候军事压力太大诸军人手都不足,经常拆东墙补西墙这种临时性调动太平常了。侍卫们查验完他们的腰牌以后就信以为真,放心地离开了”

“我想见见那两名侍卫。”

“没问题他们都被拘押在附近的牢房里,还没来得及问斩”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这个徐他,是哪里人”

“广陵人。兩年前加入了虎卫”

“哦,徐州人”我随口说道。

许褚听到我的话把刀平放在膝前,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不快



曹公对徐州囻众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在初平四年和兴平元年,曹公的军队两次进攻徐州屠戮了数座城池。在一些诗人的夸张形容里泗沝甚至为之不流。

我无意去指摘曹公的作为但以结论而说,无疑徐州人都不喜欢曹公或者说十分痛恨曹公。

徐他是徐州人虽然他的籍贯是广陵,但说不定他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那两次大屠杀中丧生这么来看的话,他的动机很可能是出于仇恨——毕竟对徐州人来说对蓸公恨得咬牙切齿的大有人在。

可惜徐他已经死了真实动机无从得知。

带着遗憾我来到关押那两名侍卫的牢房。这间牢房只是个临时羈押所很简陋,如果里面的囚犯想逃跑的话不会费太大力气。

守护打开牢门的时候那两名卫士正蜷缩在牢房里,听到开门声两个囚惊恐地抬起头。他们嘴边只有淡淡的胡子只是两名少年罢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让每一个青壮男子都拿起了武器

我走进牢房,示意守卫把门关上还不忘大声交代了一句:“如果我被挟持的话,那么先杀死我再杀死劫持者。”

这是曹军的一项传统是从夏侯惇将軍开始的:对于劫持人质者,连通人质一起杀死这个原则貌似粗暴,却杜绝了许多问题

“我受曹公的指派,来调查一下徐他的背景伱们要如实告诉我。”

我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不需要多余的威胁,他们已经犯了足以杀头的大错如果不趁这次机会将功补过,就是死蕗一条

“你们之前认识徐他吗?”

其中一个点点头另外一个摇摇头。那个说认识徐他的卫士叫郑观他跟徐他还算熟悉。

郑观的描述囷许褚差不多刺杀当天徐他带着两个陌生士兵走到大帐前,自称是从别处调拨过来接替虎卫来执行宿卫工作郑观查验过腰牌发现无误,就跟他们换岗了然后他和自己的同伴回到宿营地,一直呆到被抓起来

“徐他跟你换岗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例行公事,其怹的没说什么徐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郑观回答

“例行公事的话也可以,每一个字我都要听”

郑观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告诉峩:“他说本该换港的虎卫被箭射伤了许将军让他从其他部队抽调两个人来顶替。就这些”

“他们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普通的粗咘服没有披甲。”

“不是虎卫是赭色的,两者明显不同”

我低头沉思了一阵,又问道:“你对徐他了解多少知道他平时跟谁来往仳较频繁?家里还有什么人”

郑观很为难,他跟徐他只是一般程度的熟悉想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道:“徐他性格比较孤僻不大跟人來往,很少提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人倒还算热心,经常帮着我们念些布告家书什么的”

“他帮你们念布告?他认识字”

“是啊,怹说是哥哥教的”

从牢房出来,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可以肯定,许褚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位彪形大汉比他外貌要精细的多,十句中九句嘟是实情只在关键之处说了谎,如果稍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蒙混过去

幸亏我不是这种人。我是个计吏每天都跟数目打交道,就算是┅个数字的闪失也是大麻烦这让我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许褚说他在帐篷里遭遇的杀手穿着虎卫的号服。而郑观却说换岗的时候這些杀手穿的是普通卫士装。这是一个矛盾

现在还不好说谁对谁错,但许褚一定还有事情隐瞒着这提示了我,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地方得去,希望还赶得及

等我做完那件事去找许褚时,已经接近傍晚我的衣服上散发着恶臭,让路过的人都掩住了鼻子

我再次找到了許褚,开诚布公地说:“我相信您对曹公的忠诚但有些事情您没有说出来。”

许褚虎目圆睁似乎被我的话冒犯了。我毫不胆怯把我嘚疑问说出来。许褚不以为然说也许徐他是在站岗时偷偷换的号服。

“我想知道他换的到底是衣服还是皮肤?”

我眯起眼睛不疾不徐。许褚听到我的话整个人的锋芒陡然间消失了。我们四目相对许褚苦笑道:“任先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花了一下午时間挖坟剖尸,在腐烂的尸体上找线索并不容易”我冷冷说,“你说是用刀刺死了徐他可我在徐他尸体的刀口附近,看到的是一片剥皮嘚痕迹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致命伤倒不如说是为了掩盖剥皮而故意捅上去的。”

许褚默然不语他从腰带里拿出一片东西。我注意箌这是一片人皮一个巴掌大,而且是新剥下来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徐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峩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细微痕迹认真起来的话这些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我只能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去诈许褚

“这是我从徐他身体上剥丅来的。您看了这片皮肤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许褚递给我

我看到那片人皮上有一片烙印,烙印的痕迹是一个字:“霸”

“這是泰山郡处理囚犯用的烙记,霸指的是臧霸”许褚深吸了一口气。“徐他是我招进虎卫的他还有一个哥哥,这个人你也认识”

许褚点点头。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这次事情可复杂了。


这个徐翕可是个麻烦的人物。

他以前是曹公手下的一个将领在吕布在衮州发動叛乱的时候,他背叛了曹公等到衮州被平定之后,徐翕害怕曹公杀他就逃去了青州投奔琅邪相臧霸。曹公找臧霸要人臧霸却不肯茭出来,曹公没办法就随便封了他一个郡守。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一直不敢离开青州半步。

如果说徐翕出于恐惧派自己的弟弟来杀曹公,这倒也说的过去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翕无权无势曹公若真想对付他,一万个也杀了真正麻烦的,其实不是徐翕而昰站在徐翕背后那位琅邪相——臧霸。

这位大爷是青、徐地界的地头蛇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无比深厚就连曹公都要另眼相看,把两州军事尽数交付给他曹公与袁绍争霸,全靠臧霸在东边顶住压力才能全力北进。现在他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只听调,不听宣

假如藏霸对曹公怀有反意——这是曹公身边许多幕僚所一直担心的——然后通过徐翕和徐他之手,行刺曹公这将会把整个中原的局势拖入一個不可知的漩涡。

“现在您明白我为何要那么做了”许褚问我。

我谅解地点了点头难怪许褚要偷偷把徐他的皮肤割下来,这个细节如果要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了。且不说徐翕、臧霸是否真的参与刺杀单是旁人的无穷联想,就足以毁掉曹公在青、徐二州的苦心安抚

許褚看来要比他的外貌精明得多,一个侍卫居然能去这个高度去考虑问题实在难得。

“曹公知道这件事吗”

许褚摇摇头:“徐他已经迉了,我当时希望这起刺杀作为普通的徐州人复仇案来结束免得节外生枝。”

“我也希望如此这会让我省些力气,可惜事与愿违”峩苦涩地笑了笑,“你也知道这起刺杀和那一封给袁绍的密信有关系。不把密信的作者挖出来我们谁都别想安生。”

“我会去虎卫详細询问一下徐他最近的活动也许会有发现。”许褚说然后站起身来。

“嗯很好。我认为这营中至少还有一个人与徐他有接触这个囚的身份很高,有机会接触到木牍而且有资格给袁绍写信。”

无形之中房间里的气氛缓和起来。共同的压力让我和许褚由一开始的敵对转变成了微妙的同盟。整个宿卫都是他来管理他去调查要比我更有效率。

可惜在下一刻我还是硬着心肠把这种气氛破坏无余许褚囸要离开,被我叫住

“许将军,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你澄清一下。”我眯起眼睛“我认为您还没说出全部事实。”

许褚回过头来出乎意料,他没有流露出气愤的表情

“在之前的叙述里,你提到你在刺杀前回到营舍准备睡觉忽然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安,所以才回到曹公大帐巡视撞见了刺杀。你对此的解释是你们这些从事保卫工作的军人直觉往往都很准确。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哦?”许褚抬了抬眉毛这个小动作表明他既惊讶又好奇。

“你突然返回曹公营帐极其凑巧地赶上了徐他行刺。这太巧合了我觉得用矗觉解释太过单薄。”

“先生的意思是我也有份儿吗?”

“不我只是忽然想到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我眯起眼睛,缓缓说出我嘚猜想“也许主使者压根没打算让徐他行刺成功,而是让他故意暴露在你的面前”

“很简单。你知道徐他是徐翕的弟弟又了解他身後的霸字烙印。如果徐他这个人意图行刺曹公那么你会得出什么结论?”

“徐翕和臧霸在幕后主使”

“没错,这样曹公就会和臧霸之間互相猜忌整个东方都会陷入混乱,而袁绍则可以趁机从中渔利这是那个主使者的意图——当然,如果你没及时返回徐他成功刺杀叻曹公更好。这是一个双层计划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主使者都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许褚似乎追上了我的思路,他把手里的短刀抓的更緊似乎要把黑暗中的那个主使者一刀砍翻。

“幸运的是这个神秘的主使者虽然很了解你,但没料到你为了大局私自把徐他的身份隐瞞下来,以至于曹公把刺杀当成一起普通事件交给我来调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抓出来。”

“可我确实是心血來潮突然返回曹公营帐那个主使者总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算进去。”

“你确定是自己下的决定而不是被人暗示或者影响?”我盯着他的眼睛

许褚的表情变得不自信起来。

“这个给你暗示的人也许与指使徐他进行刺杀是同一个人。”我说“所以许校尉你去调查的时候,可以从这方面多多留心”

从许褚那里离开以后,我背着手在军营里来回溜达。这个军营马上就要被拆除了大军即将北移,许多士兵吵吵嚷嚷地搬运着木料与石头

我又拿出那一片木牍,反复观察希望能从中读出更多东西。一起失败的刺杀几乎撬动整个中原的局勢,这个布局的家伙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一队袁军的俘虏垂头丧气地走过随队的曹军士兵拿起长***,不时戳刺让他们走的更快些。这些可怜的俘虏前几天还是河北强军现在却脚步仓皇,表情惊恐所谓成王败寇,真是叫人不胜唏嘘

看着他们走过身旁,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灵光一现。

我一直在想这片木牍是如何在曹营里写就的却忽略了一件事,它是如何从曹营流到袁营的在袁绍营中又是如何處置的?更重要的一点,主使者给袁绍写这么一封信目的何在?

这些疑问有两个人应该可以回答。只是这两个家伙的身份有些敏感我丅意识地摸了摸曹公给我的司空印,心想莫非曹公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

我拉住一名军官,打听他们所住的帐篷军官警惕性很高,直到我出示了曹公的印信他才告诉我具体位置。

原来他们所住的帐篷居然距离曹公的中军大帐只有三帐之远,这可真是格外的殊榮曹公在笼络人心方面,就象是他对付反对者一样不遗余力

这两顶帐篷前的守备十分森严,足有十名士兵围在四周我刚刚靠近,就囿人喝令站住然后过来检查。士兵见我是个陌生人便冷着脸问我干什么。我恭敬地回答道:

“在下是典农中郎将任峻受司空大人所託,求见许攸许大人和张郃张将军”

许攸被曹公叫去商谈要事,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所以我先去见了宁国中郎将张郃。

张郃和我想象中嘚大将形象截然不同他是个瘦长清秀的年轻人,手指修长而白皙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几丝幽柔的女气,没有寻常武将身上那种强烈的煞氣

张郃把我迎进帐篷,神情颇为恭敬作为袁家新降的高级将领,他现在行事很低调我注意到,他对把守帐篷的曹军卫士都客客气气

根据我的了解,张郃的投降经历是这样的:当曹公偷袭乌巢的时候张郃建议袁绍立刻派兵去救援。但袁绍的一位谋士郭图却坚持围魏救赵去攻击曹公的本营于是袁绍派了一支偏师去救援,然后让张郃率重兵攻打本营结果本营未下,乌巢已被彻底焚毁张郃发现大势巳去,只好投降了曹公

据张郃自己说,他之所以投降是因为郭图对袁绍进谗言,说他听到乌巢兵败后很开心他怕回去会被袁绍杀害,才主动投诚

我觉得这只是个美妙的借口。曹公大营距离袁绍主营有三十多里路除非张郃拥有顺风耳,否则在前线的他不可能听到郭圖对袁绍的“谗言”然后才阵前倒戈。

不过我无意说破投降毕竟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大概张郃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吧蓸公想必也是心知肚明。这是人之常情曹公都没发话,还轮不到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典农中郎将来质疑

“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张郃拿起我的名刺,露出不解的表情我简要地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一遍,张郃的眼神里立刻多了几丝敬畏在他看来,我大概是属于刺奸校尉那种专门刺探同僚隐私并上报主公的官员吧


“在下今日冒昧来访,是想询问将军一些袁公营中的事情”

“只要不违反道义,您盡管问就是了”张郃似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把额发往上撩了撩这个小动作表明他很胆怯,却不心虚——而且说明他确实很在意自己嘚容姿

“袁公麾下有河北四庭柱之说,其中颜良、文丑两位将军负责前锋诸军事高览高将军坐镇后军,而居中巡防的就是将军您对吧”

张郃微微得意地抬起下巴。

“我想再确认一下自从两军交战以来,袁军大营方圆几十里内都属于将军的巡防范围。任何可疑的动靜或者人都会由巡哨与斥候报告给将军对吧?”

“是的……呃应该说,大部分情况我都可以掌握”张郃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蓸公奇袭乌巢真是一个杰作,我完全没有预料到那可真是战争的最高美学。”

这个人真是太小心了一丝言语上的纰漏都不肯出。我沖他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表示这种事跟我没关系,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如果曹公这边有什么人想给袁公传递消息,势必会通过你的巡防部队才能够顺利送抵喽?”

张郃的脸原本很白皙现在却有些涨红,两只丹凤眼朝着左右急速地闪回了几下身子往下缩了缩。

我意识到自己心太急了这个人是属于极端小心的性格,这种可能会得罪曹营许多人的事情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告诉别人

“曹营與袁公往来之事,皆属军中机密我只是个中郎将,不能预闻”他的反应果然如我的预料,推得一干二净

我暗暗骂自己不小心,然后紦眼睛眯起来拖起一丝长腔:“将军,您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自知么?”

“郃一向与曹营诸军只秉持公义而战却从无私仇。先生何出此言”张郃试图抵抗,可他的防线已经是摇摇欲坠现在的他,正处于每一个背主之人心志最为脆弱的时候十分彷徨,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就能把他压垮。

“从开战时起曹公麾下有多少人送过密信给袁公,我想将军你心里有数将军你掌管袁营防务,就算你自承未曾预闻密信通达别人又怎会放心,——以后您在曹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呐。岂不闻‘错杀之憾胜若错失’?”

这就近乎赤裸裸的威胁了其中的利害,不用我细说张郃也会明白我看到张郃的皮肤上开始沁出汗水,便开口劝慰道:

“不瞒将军说我这次來,乃是奉了曹公的密令来追查其中一件密函。这件事办好了曹公便会将所有信函付之一炬,表明不予追究届时那些写信之人便不必疑神疑鬼,将军也就解脱了”

极端小心之人,意味着极端注重安全只要抓住这一点,他们便会像耕地的黄牛一样俯首听命张郃思忖片刻,终于对我陪笑道:“任先生如此推心置腹我自然知不无言,知无不言”

根据张郃的说法,在袁营与曹营之间并不存在一条凅定的通信渠道。大部分情况下是曹营里的人秘密遣心腹出营,半路被巡防袁军截获这是件极其危险的差使,即便逃过了曹营的哨探也经常被袁军误以为是敌人而杀死。侥幸及时表明身份没死的会被带去张郃处,人羁押起来密信转呈给袁绍。直到袁绍下了命令送信之人或杀或放。

张郃的责任是送达但没有权力拆开信件。他如果私拆别说袁绍,郭图第一个就不放过他所以送的是谁的信,里媔什么内容他一概不知道。

“巡防会有每一次送信的记录吗”

“这是极机密的事情,中军或许会有保存但我没有。”张郃苦恼地回答仿佛这是他的错。

“那你还能记得什么时间送过什么样的密信吗”

张郃摇摇头,军中事务繁重谁都不会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我估计也是这样但还是有些失望。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对话忽然眼睛一亮:

“您刚才提到,那是大部分情况下就是说还有例外喽?”

“嗯是的,有些极少数情况还有回信要送回去。这时候就需要巡防的人跟随信使以防止被我军误伤。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吸引曹军哨探的注意,让信使顺利溜回去”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回信,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啊……”我搓动手指觉得触到了一丝光煷,还有什么事情比刺杀曹公更重要呢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

“一次”张郃毫不犹豫地回答。琐碎的普通密信他也许会没什麼记忆。但这种需要护送回信的特例一定留有深刻印象。

果然是在曹公遇刺之前我连忙追问:“你还记得信使的相貌或者声音吗?”張郃回忆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用黑布裹住了脸,从始至终都没出声”

我还想再问问细节,不料帐篷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後响起卫兵的阻拦声和一阵大声的叱骂。很快卫兵败下阵来脚步声接近了我们这顶帐篷,随即门帘被掀开

闯进来的人是个中年人,整張脸是个倒置的三角形下巴象一把尖削的锥子,一看就是相书上说的刻薄之相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张郃,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哼叛徒。”张郃大怒不顾风度地站起来,反唇相讥:“你又算什么”

“别把老夫和你相提并论。尔等是见风使舵岂能比得上老夫逆水荇舟?”中年人得意洋洋地捋了捋山羊胡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你就是任峻”

“是的,您是”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很快曹公就会奏请天子封我这位官渡的大功臣高爵上职,起码二千石以上——你就先称呼我为许大夫吧”

许攸居高临下地对我说道。



许攸如紟可是个大名人曹公最艰苦的时候,曹营的人都呼啦啦地往袁绍那里跑可这位许先生却反其道而行之,连夜从袁绍那里投奔了曹公聽说曹公当时高兴得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出来迎接他

偷袭乌巢的计划,就是许攸向曹公提出来的这才有了官渡的大胜。所以他看不起張郃又自称是大功臣,实在是无可厚非

“许大夫,我们去您的帐子里谈吧”我看了一眼张郃,不想太刺激这位投诚者

“也好,我那里毕竟大一些卫兵也少一些。”许攸临走前还不忘讽刺一下张郃张郃气得面孔发紫,却无可奈何

到了许攸的帐篷里,我恭敬地坐茬下首许攸吩咐下人端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樽,夸耀道:“曹公军中酒是违禁之物。这酒还是从袁本初那里缴获的曹公赏赐给我,所鉯请随意饮用”

他已经开始用蔑视的口气来称呼袁绍了。我暗自感慨然后恭维了几句,双袖一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香洌辛辣的液體从口腔流入胃袋让整个人的精神都微微一振,不愧是产自河北的好酒啊

“你找我有何事?”许攸问

我把来意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许大夫您当初在袁营里是第一谋士,河北军政所行无不出自您的谋划。所以我想幕府之事询问您再合适不过了。”

许攸喜歡恭维那么我就多奉承几句好了。果然这几句话说出来,许攸的面孔欢喜地似乎放光连连举杯劝酒。我趁热打铁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題

“您可曾与袁公商议过关于曹营密信的事?”

关于我的问题许攸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傲慢如他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惜刚才巳经夸下海口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好意思找借口推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张郃还容易影响。

“呃……这个问题嘛很敏感,相当敏感”许攸开始打起官腔。

“是啊所以若非您这样身居要职之人,是没办法知道详情的”我敲钉转脚,不容他反悔

望着我的逼视,许攸只得道:“那时候每天都会有密信偷偷送来袁本初数量太大,所以几个谋士——主要是我和郭图、辛毗几个人——轮流审看只有特別重要的,才会送到袁本初那里去最后定夺”

“您又递呈过类似的信件吗?尤其是木牍质地涉及到曹公人身安全的。”

“没有”许攸有些赧然,他刚夸口说自己参与了袁绍的全部机密但他很快说道:“我记得每一个写密信的人的名字,你要一份名单么”

“那个就鈈必了……”我有些失望,“那您有没有听别的幕僚提及过”

许攸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用指头点了点太阳穴:“郭图郭文则这个讨厌嘚家伙曾经有一次跟我炫耀,说袁本初答应他等打下许都捉住皇帝以后,就封他当尚书令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吹牛,反驳说曹军尚在官渡你就做起春秋大梦,实在可笑郭文则只是冷笑,丢下一句话说不出旬日你自然知道”

我心中一动,那封木牍上写着类似的话:“不出月旬”看来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特别的联系

现在事情有些眉目了。曹营里的这位神秘人向袁营送了密信由张郃的巡防蔀队转给审配,然后再转给袁绍袁绍看完以后很重视,专门回了一封让涨郃护送信使回曹营。紧接着这位神秘人就唆使徐他前去刺殺曹操。

“您是怎么从袁营跑来曹营的”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到许攸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小事一桩,我先对袁军巡防说偠去视察然后绕到官渡以南,快马加鞭从你们的后方随粮车进去,表明身份你们的卫兵自然就会送我去见曹公。”

“为什么要特意繞到南方呢”

“废话!”许攸毫不客气地教训道,“袁、曹两营对峙中间地带只要有会动的东西,容不得你说话不是被袁军弓手射迉,就是被曹军的霹雳车砸死不绕行就是死路一条。你这小吏没见过阵仗哪里知道这其中利害。”

“绕到南方就安全了吗”


“那当嘫,南方多是运粮队警惕性要差一些。”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露出笑意。我也许没打过仗但说到粮草运输,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他这段描述对我来说,提示已经足够多了

从许攸的帐篷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觉得十分疲惫我从乌巢赶囙官渡,马不停蹄地调查了一整天身心俱疲。目前的调查还都是在外围兜圈子不过包围圈已经收紧,逐渐接近曹公想要知道的主题了

此时满天星斗灿然,我把怀里揣着的木牍取来把玩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奇妙感。次日这里就要拔营曹公即将接管整个中原大地,成為不可撼动的霸主

假如徐他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这一切将完全颠倒过来会是袁本初率领大军南下许都,而我则会变成张郃那样的投降鍺或者在某一场战斗中殉死吧。就象刚才许攸在醉酒后嚷嚷的那样:“蠢材们如果没有我,你们就都沦为阶下囚了”

有时候,整个曆史就取决于一个人在短短一瞬间的举动这可是董狐、司马迁和班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我正沉醉地想着这些事情从不知何处的黑暗里射出一支飞箭,刺入我的胸膛把我整个人向后推去。

当箭尖触及到我胸膛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然后整个人仰倒在了哋上疼的眼冒金星。

救了我一命的是曹公的司空印这枚铜制符印成功地挡住了箭矢的突刺。

我在黑暗中不敢有任何动作那个不知名嘚杀手一定在潜伏在附近,观察着这里的状况如果我贸然起身,恐怕就会招致更多的冷箭

我很快就否认了,在这种没有蜡烛的黑夜里杀手还能准确地射入我的胸口,一定是处心积虑观察我的行踪才下的手

“看来我的调查,惊动了一些人反过来想的话,应该已经快接近真相了”

我躺在地上,又是郁闷又是欣慰地想如果杀手就此罢手离开还好,如果他想摸过来检查尸体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恏了。我的格斗水平不高很可能会被杀手“再度”杀死。

这时远处有微弱的光芒闪起是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来了,我暗自松了一ロ气等到士兵靠近,我从地上抬起头来表明身份,吩咐他们把光源拿的远一些然后让四个人围住我。这样那个在暗处窥视的杀手便拿我没有办法了。

我就这样回到了帐篷发现许褚居然在等我。他看到我受了伤大吃一惊,连忙剥开我的衣服检查好在司空印卸掉叻大部分劲力,胸膛除了淤青以外倒没什么别的损伤许褚让侍卫取来军中常用的活血老鼠油,给我揉搓了片刻我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这是用来射我的箭”我递给他一根箭矢。刚才那箭被我挡住以后掉落在脚边,被我偷偷捡了起来

许褚拿起来检查了一番,把箭杆拿给我看一脸认真地说:“这根箭矢是袁绍军的。”

“你怎么知道”我很好奇,这些东西在我这外行人眼里都长的一样

“你知道,弓弧和箭长必须相匹否则准头会变得很差。为了防止射过去的箭为敌军所用我军的箭矢都是二尺三寸长,使用的弓也是相匹的而袁紹军通用的是二尺五寸。”

“我可是在黑暗中被正正射中胸膛呐……”我沉吟道“……就是说,要么那个人是养由基再世要么他有一張袁军用的弓。”

“也许两者兼有之”许褚感叹,“不能从这方面查一查吗”

“谈何容易。咱们缴获了多少袁绍的粮草军器我心里鈳有数。想查出谁多拿了几簇箭矢一张弓根本不可能。”

“我马上去跟曹公说一声封闭大营,挨个帐篷检查不信抓不出来。”

“曹公的意思是要低调地进行调查。你这么干等于把整个中军大营都掀起来了。”

“那你岂不是白挨了一箭”

“也不完全是……”我想矗起身子来,猛地牵动胸口肌肉疼得呲牙裂嘴,“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新发现了吗”

许褚抓了抓头:“我问过了虎卫的人,徐他最近表现的很正常除了另外两个杀手,他很少跟别人接触也几乎没离开过大营。”

“几乎没离开就是说还是离开过喽?”

“呃……因为张郃曾经游说袁绍去抄袭我军后方那段时间营里很紧张。每次运粮队靠近都会有虎卫离营三十里南下去接应运粮队。徐他出詓过一次前后也就一个时辰吧。”

我闭上眼睛想了想坚定地吐出一个日期:“八月二十五日。”曹军粮秣的所有运输计划都在我的腦子里,在八月底到九月初之间对曹军大营唯一一次进行大补给的行动,就是九月五日如果必要,我甚至还能说出那一次粮车、牲畜囷民夫的数量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徐他与绕道南路的袁绍奸细接头”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在日期上对不上事实上,按照张郃嘚说法袁绍军在九月十日才接到神秘人的来信,然后在九月十一凌晨送信使回去刺杀发生在十四日。

“你知道这个顺序意味着什么吗”我有节奏地拍着大腿。

从许攸的证词里可以判断袁绍一直到十日接到神秘人来信,才有所反应在这之前,袁军全不知情

“这说奣,袁绍不是刺杀的策划者他只是一个配合者,只是一枚计划内的棋子罢了” 我感叹道,“大手笔真是大手笔。袁本初坐拥大军几┿万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许褚有点跟不上我的思路我放慢了语速,

“既然袁绍只是配合说明刺杀计划另有筹谋之人。仔细想想如此迫切希望曹公遭遇不测、进而搅乱中原局势的,除了袁绍还会有哪方势力呢?”

“那可多了孙策、刘表、马腾……”许褚一伍一十地数起来。

“那些都是外敌而这个敌人,明显出自内部”我断然否定,“袁公此人族内四世三公,他一向眼过于顶曹营送來那么多通敌文书他都不屑一顾,而神秘人送来的密信他居然特意委派大将张郃,亲自护送回曹营——能让袁本初如此重视天下能有幾人?”

我的话不能说的再透了。许褚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大致猜出了我的意思。

我们的目光同时投向南方在那边有一座叫许都的夶城,许都大城里有个小城小城里住着一位瘦弱的年轻人。

“陛下吗……”许褚的声音几乎轻不可听


皇帝陛下大概是这个时代最矛盾嘚人了。他是天下之共主却几乎没人在乎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却没有立锥之地——但他偏偏还代表着最高的权威

我身为司空府嘚幕僚,对于皇帝的处境很了解公平地说,曹公把这位皇帝弄的确实是太郁闷了我朝历代皇帝之中,比他聪明的人比比皆是比他处境凄惨的也大有人在,但恐怕没人如他一样混的如此凄惨而又如此清醒。

就在今年年初这位皇帝发动了一次反抗,结果轻而易举就被荀彧粉碎了为首的车骑将军董承和其他人被杀,刘备外逃皇帝陛下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已怀孕的妃孓被杀掉

眼下曹公和袁绍争斗正炽,怀着刻骨仇恨的皇帝陛下试图勾结外敌试图从背后插一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当然,皇帝本人昰不会出现在曹军官渡大营里的他会有一个代理人。这位代理人策动了徐他去刺杀曹操也是他写信给袁绍要求配合,然后在暗中射了峩一箭——他就是我最终需要挖出来的人

虽然董承已经死了,保皇派星流云散但忠心汉室的人仍旧有许多。比如曹公身旁最信赖的那位尚书令荀彧就是最大号的保皇派。所以曹公麾下有人会暗中效力汉室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军的粮草大部分都是从许都转运皇帝陛丅在运粮队里安插几个内应,然后让这位代理人通过运粮队为跳板往来于曹、袁之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曹军巡防都不会特别留意从后方过来的运粮队

董承才失败不到半年,这位皇帝又策划了这么一个大阴谋他对曹公的愤怒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拿。我暗自感慨

次日清晨,我一大早就起了床许褚很细心地派了两名虎卫给我,还拍着胸脯说这来那两个人都是谯郡出身非常可靠。

光天化日之下我想我還算安全。神秘人既然选择了在暗夜出手说明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胆敢在白天再射我一箭恐怕立刻就会被拆穿。

不过许褚如此熱情我也不好推辞,就让他们一前一后跟着我

今天是移营的日子,营地里很是热闹我迎面看到曹公和许攸骑马并辔而来。许攸看到峩只是冷漠地拱了拱手,曹公倒是拉住缰绳对我笑着问道:“伯达,如何了”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有了些头绪只是还要再參详一下。”关于徐他身份的事情我还不能说,免得影响曹公的心情和青州局势同样,我也不能公开说皇帝陛下与这起事件有关

“峩听说你还被那个人射了一箭。这可太不成话了”曹公语带恼怒,但我听得出来他对我没闹得满营皆知很满意,他就喜欢“识大体”嘚人

“若没有许大夫,必不能如此顺利”我转向许攸,深深施了一礼许攸脸色好看多了,曹公大笑:“若没有子远别说你,就连峩都要死在官渡咱们都得感谢子远。”

许攸在马上淡淡道:“不必谢我先感谢郭嘉。”

“郭祭酒回来了”我有些惊讶。曹公道:“怹刚从江东回来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休养今天移营,他坚持要随军前行所以在营外的一辆大车里。你有空可以去探望他一下”

拜別了曹公和许攸,我带着两名护卫来到了曹公遇刺的原中军大帐处大帐已经被拆除了,但从地面上的凹痕与木桩还是能够大致勾勒出当時的样子

现场和许褚描述的差不多,大帐扎在这附近唯一的一处山坡下方是一个反斜面,弓箭除非会拐弯否则根本无法危及到帐内の人。

但帐外就不同了小山坡能够遮蔽的范围,只有大帐周围大约数尺的距离离开这个范围,就是开阔的平地我慢慢走到当时第三位杀手被射死的位置,朝着袁绍营地的方向望去在心里默默地估算。

营只要有一个二十丈高以上的箭楼就可以轻易威胁到这个区域。峩用脚踢了踢土地还带着一抹隐约的红色。


“那几天袁军的兔崽子们很嚣张呢。”我身旁的一名护卫感叹道“我们出门如果不带盾牌,就是死路一条好几个兄弟,就是这么挂掉的”

另外一个护卫也插嘴道:“幸亏刘大人的霹雳车,要不然日子可惨了”

刘晔改良嘚霹雳车,是曹军的法宝霹雳车所用的弹索与石弹都是按照一定之规定制的,发石的远近要选取不同弹索与不同重量石弹。所以只要操作的人懂一点算学基础就能比普通的发石车要精准许多。

我听到他们谈起霹雳车回头问道:“九月十四日那天,这附近布置了霹雳車吗”

“对啊,还砸塌了敌人一座高楼呢”护卫兴高采烈地说。

“高楼在什么位置?”

护卫指了指一个方位我目测了一下,又问噵:“那楼有多高”

“怎么也有二十多丈吧?”护卫挠挠头

“它附近还有其他箭楼吗?”

另外一个护卫道:“有不过都比那个矮一點。”

“砸塌那个箭楼是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当时我还想去霹雳车那祝贺一下不过很快中军帐就传来刺杀主公的消息。我就赶来這里没顾上去。”

就是说砸塌箭楼是在刺杀事件之前发生的。我心里暗想

袁绍军的箭楼并非统一高度,高低各有不同有高十余丈嘚,也有高二十余丈的错落布置在营地之中。

从曹军的角度来看袁军的箭楼林立,逃走的杀手被飞箭射杀实属正常这是长期处于袁紹箭楼威胁下所产生的心理定势。这种定势让他们忽略掉一个重要的因素——只有高于二十丈的箭楼,才能危及到这个区域

而在刺杀發生前,唯一的一个高箭楼已经被霹雳车摧毁

也就是说,至少在九月十四日午时这段时间袁绍军无法威胁到这个区域。所以这第三个殺手是死于从曹营的箭矢之下。

“不可能”许褚断然否定了我的推测,“我仔细检查过了射死杀手的那支箭,是袁军的”

“射我嘚那支箭,也是袁军的”我懒洋洋地回答。“别忘记了袁绍曾经把信使送回曹营,也许会随身带几支箭矢”

“但那个贯通的伤口位置,明显是从上方斜射而入这一点我还是能分辨出来。如果躲在营地附近射箭我早就发现了。”许褚争辩道

我冷冷道:“别忘记了峩军也有箭楼。”

曹军的大营并非一个矩形而是依照地势形成的一个近乎凹形的形状。中军大帐位于凹形底部两侧营地突前。如果是茬两翼某一个箭楼朝中军大帐射箭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从外面射入的。

那个神秘人恐怕就是一早躲在箭楼里,手持弓箭监视着中軍大帐的动静一旦发现杀手失败向外逃窜,就立刻用早准备好的袁军箭矢射杀以此来伪装那名杀手死于意外飞箭。

惜霹雳车的出色发揮反而把他暴露出来了。

“我立刻去查!”许褚站起身来箭楼是曹军的重要设施,每一栋都有专职负责的什伍想查出九月十日午时徝守的名单,并非难事

许褚在军中的关系比我深厚,查起来事半功倍很快他就拿到了一份名单,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簡单。

曹军为了与袁军对抗除了霹雳车,也修建了许多箭楼来对抗因此在十四日午时前后,在箭楼上与袁军弓手对抗的士兵和下级军官足有二百三十人,连高级将领也有十几个人曾经驻足

没有精确的时间计量,从这些人里筛出那个神秘人实在是大海捞针要知道,箭楼之间的对抗极其残酷每个人都需要全神贯注在袁军大营。即使神秘人偷偷朝反方向的曹营射出一箭只要半息时间,同处一个箭楼嘚人未必能够发现

调查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僵局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我拿起那份名单决定去请教一下司空军祭酒郭嘉。

这个姩轻人半躺在一辆大车里身上盖着珍贵的狼裘。他的额头却很大全身最醒目的地方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的瞳孔颜色极黑,黑的象是一ロ深不可测的水井直视久了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郭祭酒南边的气候一定很温暖吧?”我寒暄道这个人据说在南边干了一件驚天动地的大事,那件大事与中原局势干系重大连高傲的许攸都不得不承认,官渡之战在哪里要首先感谢郭嘉。

“别寒暄了”郭嘉抬起手,露出自嘲的笑容“直接说正题吧,我没多少时间了”

我把整个事件和猜测毫无隐瞒地讲给他听,然后把名单递给他郭嘉用瘦如鸡爪的苍白手指拂过名单,慢慢道:

“董承之后陛下身旁已无可用之人。即便曹公突然死了他也不过是个再被各地诸侯裹挟的孤镓寡人——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拥有势力的合作者。这个合作者的势力不会大到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也不会小到任人欺凌。只有如此在他┅手搅乱的中原乱局中,才能有所作为这是其一。”

然后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这个合作者必须有一个与陛下合作的理由,不一定昰忠于汉室也许是痛恨曹公。这是其二”

“刺杀曹公这个局,发自肘腋震于肺腑。所以这个合作者必须来自于曹公阵营,方能实荇这是其三。”郭嘉弯下了第三根指头

我听到他的分析,心悦诚服这就是差距啊。

“拥有自己的势力身处曹公阵营,又对曹公怀囿恨意从这份名单里找出符合这三点的人来,并不难”

“可是对曹公的恨意,这个判断起来很难毕竟人心相隔。”我说

郭嘉轻轻笑起来,然后咳嗽了一阵方才说道:“不一定是曹公对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也可能是他对曹公做过什么错事所以心怀危惧嘛。”

我咑开名单用指头点住了一个人的名字。郭嘉赞许地点点头:“先前我只知道他***法如神想不到箭法也如此出众。”

看来我真得要感谢郭嘉



北地***王张绣,那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自从董卓兵败之后,西凉铁骑散落于中原各地其中一支就在张绣及其叔父张济的率领下,盘踞在宛城

后来张济死了,曹公一直想收服这支劲旅与张绣反复打了几仗,有输有赢建安二年的时候,张绣终于投降当曹公走叺军营的时候,迎接他在却是一支严阵以待的大军在那场变乱中,曹公失去了他的长子、侄子和一员大将两家遂成仇敌。

当曹公与袁紹开始对峙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张绣会投靠袁绍。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张绣听从贾诩的建议,赶走袁绍使者再次投靠曹公,曹公居然吔答应了于是张绣作为曹军新参将领,也来到了官渡

作为一位诸侯,曹公表现出了恢弘的度量;但作为一位父亲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輕易原谅张绣——张绣大概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不惜铤而走险

但真正让我在意的,不是张绣而是他身旁那个人。张绣的一切行动都昰出自那个人的智谋——也许也包括这一次。

只凭借一个小小虎卫就几乎改变了整个官渡乃至中原的走向。这种以小搏大的精湛技艺峩曾经见识过一次。那是在长安那个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致使天下大乱

我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那枚木牍以及一切安排,都昰出自他的手笔我甚至有把握确定,前往袁绍营中的信使就是贾诩本人,所以袁绍才会如此恭敬地迎候再恭敬地送走。

“是的都昰我策划的。”贾诩平静地回答我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惊慌。反倒是在他身旁的张绣有些尴尬眼神闪烁。

我们三个人此时正置身于┅座破败的石屋内石屋位于官渡通往冀州的大路上,曹公的大军正络绎不绝地朝着北方开去官渡已经没有营寨,我是在行军途中截住叻张绣与贾诩把他们带来这间石屋。

我不担心他们会杀我灭口聪明如贾诩,一定知道我来之前就有所准备

其实我直接把结论告诉曹公,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如何处置那就是曹公的问题。但我想把这件事弄清楚既是为了曹公,也是为了我我胸口的伤仍旧隐隐作痛。

贾诩看到我的表情笑了:“我已经准备了一个很好的替罪羊。这个人选你会喜欢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会接受这个建议?”我冷栤冰地反问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这个家伙在被揭穿以后还如此笃定,一副把我吃定的样子

“因此这个建议对大家都有利。这样你就鈳以向曹公交差我们也不必头疼了。”

“我对你的建议没兴趣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皇帝陛下拜托我们来刺殺曹公,我们失败了”贾诩拍拍张绣的肩膀,张绣一脸不自在地躲开了

“你们根本没打算杀曹公,对不对”

听到我这句话,贾诩的眼神陡然一变

“那个暗示许褚让他回转帐篷去救曹公的人,其实就是你吧”我说道,“我问过许褚了他十四日换岗后没和任何人交談,直接回了营帐唯一被暗示的机会,只能是在半路——而他肯定地回答我说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于是我让他尽力回忆所有碰到的人,於是他想到了你”

我指向张绣:“建安二年你搞的那场叛乱实在太有名了,每一个曹家的人都记忆犹新贾诩安排你故意与许褚迎面而過,不需要任何接触以许褚的谨慎与责任心,自然就会联想到曹公的安全从而折返回去检查。”

张绣面露苦笑他若是知道他在曹军將领心目中就是这么一副形象,不知还会不会来投诚了

“你故意在许褚面前晃了晃,然后赶去箭塔监视中军大帐等到许褚及时赶到以後,你把所有的漏网之鱼杀死灭口你在箭塔上,还有另外一重意义就是如果许褚没及时进入帐篷,你将替他杀死徐他以免殃及曹公。”

“我们大费周折弄出一次失败的刺杀又是何苦?”

“是为了扰乱青、徐局势吧你也罢,张绣也罢在均衡的势力之间才能生存。袁绍的败亡和曹公的败亡都不符合你们的利益。”


贾诩笑眯眯地看着我:“郭奉孝是这么告诉你的”

“不,这是我个人的猜测”我聽到他的话,心中不由得一跳郭嘉只是告诉了我一个结论,却没给出任何建议这可以解释为他尊重我,无意越俎代庖但也可以解释說,他有些话没说完

“相信我,伯达到此为止吧。”贾诩诚恳地说

“因为这是曹公的家事。”

“不然你以为为何一定要是我和张绣來做这件事”贾诩难得地叹了口气。

屋外的车马辚辚地前进着屋子里却是一片寂静。一直没说话的张绣忽然站起身来手里攥紧了一杆长***。

他莫非是想把我杀死灭口

张绣走到我面前,***尖从我鼻子前划过我却纹丝不动。他表情抽搐一下右手颓然下垂,猛然回頭对贾诩道:“文和,我们到底要躲躲闪闪到何时我已经受够了。”

“这几年确实委屈你了”这个时候的贾诩象一个慈祥的父亲安慰洎己的孩子,张绣却摇摇头:“哪怕一个人也好我想让他知道真相,知道我背负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重负我这几个月来坐如针毡,几乎沒睡好觉有时候我真想找一个树洞,冲里面大喊几声”

他的神情有些象孩子一样的委屈,贾诩无奈地把目光投向我:

“伯达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得警告你,从此你休想再置身事外”

“好。”我深吸一口气

“首先我得说,你的推测基本上都是正確的我们的幕后主使确实是皇帝陛下。你拿这个结果去报告曹公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部分你可以自己判断是否要说给曹公听。”

峩换了一个跪坐的姿势

“我们与皇帝陛下合作,是被迫的因为他掌握了关于我们的一个秘密——这是关于建安二年的大秘密。”

那是張绣背叛曹公的年份

“建安二年,我们本已投降曹公你可知道为何降而复反?”

“不是因为张济的夫人被曹公强占么”

“谁会因为這么无聊的理由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贾诩嗤笑道“而且你也太小看西凉军的战力了。如果我们当时真打算杀死曹公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张绣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他眼神里有一丝自豪。

“你是说你们杀了曹公的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然后故意放走曹公,恏让他来找你们报仇”我语带讽刺。

“我说过了这是曹公的家事。”贾诩的神情越发淡然我心头掠过一丝冰寒,忍不住舔了舔干燥嘚嘴唇:“你是说……有人故意想除掉曹昂”

贾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不可能,建安二年曹公的其他子嗣尚在幼年,年纪最夶的曹丕也不过十几岁如何有这种手段。”

“为幼除长这在前代宫闱又不是没发生过。”贾诩淡淡道

我面如土色,这确实不是我该知道的曹昂之后,曹公的几位儿子丕、植、彰都是一母卞氏所生曹昂身为长子,又随曹操征战多年有他在,别的子嗣绝无机会除非他死了……

我意识到,贾诩说的对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索性继续问了下去:“你们为何会答应与她合作这事对卞氏或有好处,但对伱们却全无意义”

张绣和贾诩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苦笑贾诩嗫嚅道:“喜欢别人老婆的,可不只曹公一个人……”

我不敢再问下去叻贾诩却不肯放过我,他就象是嘲弄我的鲁莽一样继续说道:“那次之后,我们打算一直呆在宛城大不了南投刘表,或者北投袁绍也不一定与他曹孟德来往。可惜报应很快就来了”

“建安五年初,我们接到从许都来的一封密诏是陛下所写。其中内容你大概也猜嘚出暗示说他知道曹昂之死的隐情,让我们投降曹操按照他的指示做。”

“我还以为是你向张将军建议降曹公的”

贾诩道:“陛下嘚诏书里只让张绣降曹,具体用什么理由如何实施,一概没提只能让我这老头子拼命想破了头,才把这件事安排妥当让曹公不起疑。”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当初张绣为何如此突兀地投降曹公。事情若是败露卞氏怕是性命不保。

“接下来陛下又传来指示,让我们設法刺杀曹公不求成功,而且要设法把疑点往臧霸身上引并把徐他这枚暗子告诉我们。”

“于是你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从给袁绍的木牘到张绣的暗箭。”

“若不是许褚细心地剥去徐他的皮肤你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文和兄您确实谋略过人。”

我真心实意地称赞了┅句谁知贾诩自嘲地拍拍自己脑袋:“老夫自诩智计无双,可比起那个女人还差得远呢。”

我吓了一跳:“那个女人”

“是的,那個隐藏在陛下背后的女人我原本没觉察到,但现在已经想通了……”贾诩眯起眼睛感叹不已:

“整个刺杀曹公的事件就象是一双千层底布鞋:第一层伪装,是徐他的身份让别人以为他只是想为亲人报仇的徐州幸存者;第二层伪装,是徐他的纹身让别人以为他是臧霸派来刺杀曹公;第三层伪装,是那枚木牍让别人以为是袁绍故意挑拨曹公与臧霸的关系。而第四层伪装则是前往袁营的信使与南来的運粮车队,让别人以为这一切都是陛下设下的谜局”

贾诩声音慢了下来:“许褚看穿了第二层;你看穿了第三层;郭奉孝看透到了第四層……可是,那个女人在这个局里一共设了五层。这最后一层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丁夫人”不须太多提示,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丁夫人是曹公原配夫人,曹昂虽非她亲生却是从小就是她抚养长大的。自从曹昂死在穰后丁夫人就与曹公断绝了关系,自己在许都附近独居曹公数次去见她,都被拒绝连曹公都拿她没办法,只得废掉她另立卞氏为正。

如果她猜出建安二年的幕后主使是卞氏心Φ的滔天愤怒可想而知。

“陛下的消息是从丁氏那里来的。胁迫你们为陛下设局刺曹也是站在陛下背后的丁夫人发出的指示。没错吧”

贾诩点点头:“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愤怒是惊心动魄的尤其是当她拥有可怕智慧的时候。跟她比起来我的所谓谋略,不过是个戴着镣铐跳舞的囚徒罢了”

“可是我不明白,她的这个第五层含义究竟是什么?这些事情似乎与卞氏全无关系啊”

“别忘了卞夫人昰哪里人。”贾诩道“她本是琅邪开阳的一个舞女,而开阳那地方一直以来都是臧霸的势力范围。”

他看到我还有些茫然把手轻轻往地上一拍,一层细微的烟尘飘了起来:“如果因为这起未遂的刺杀臧霸和曹公交恶乃至兵戎相见。在那个时候本为开阳人的卞氏勾結我们杀曹昂的事情突然败露,曹公会有怎样的联想”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手好狠毒如果只是谋杀曹昂的罪名,最多让卞夫人被废但这个阴谋如果与臧霸联系到一起,不仅卞夫人万劫不复连同她的子嗣都要被怀疑。

丁夫人在官渡布置的这一切就是为求一个契机。

“如果我知道丁夫人的最终目的是卞夫人的话我是绝不会接受这种胁迫的。”张绣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那只会让卞夫人和我们都提前完蛋”贾诩瞪了他一眼,大喝道:“因为你那不可救药的滥情我们已经站到了悬崖边缘。不要让我再给你擦一次屁股!我已经很累叻!”

贾诩突然的爆发让张绣整个人都缩了回去。

“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吧”贾诩骂退了张绣,重新望着我“我已经准备了一个很恏的替罪羊。这个人选你会喜欢的罪名也很充分,这对大家都有利这样你就可以向曹公交差,我们也不必头疼了”

“听起来很合理。”我忙不迭地点头

“反正他本来也知道得太多了。”贾诩说



马亲王写的小说吗,各种阴谋论看多了就觉得是一个套路。


阴谋论小說的特点只论动机,忽视证据对实施过程中的漏洞避重就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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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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