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这城市不正常可能是呮罐头
李方收到短信那会，正在打游戏脑子被游戏占着，用了十几分钟才理出头绪
随之冒出来疑惑：关我什么事？
他在短信里写道：“肖红被绑架了你找我干嘛谁是肖红啊，别打扰我忙着呢。”
马上手机里过来两条短信分别是：“肖红是你初中同学你忘了？”
“伱来M市吧不然我撕票了。”
李方心想拿撕票吓唬谁呢撕就撕呗，我又不认识再烦游戏就输了。
但冷静下来想想好歹一条人命，过詓看看也行他在M市是有朋友的，老同学了叫王大明，做家具销售的主要是有必要么，谁叫肖红啊
他打给王大明，发现人家不在乎這个
王大明好客，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哪管由头是什么，接到***直接说：“那你来呗”
李方说：“我懒得去，咱们同学里有个叫肖红的你有印象没。”
王大明醉的七七八八：“你来就就，来了不就知道了咱兄弟俩有日子没见着了吧，你来我给你安排保证你舒服。”
李方心说算了这哪跟哪，放下***给绑匪发短信：“你撕了吧要不我不认识。”
紧接着王大明一个***打过来：“给你订机票了啊你来，听见没来。”
把李方给气的：“你订的什么票啊我刚说让撕票。”
王大明：“嗨别跟哥哥客气。”
李方又给绑匪回短信：“要不先别撕我还是去一趟。”
绑匪回他：“等你但你别报警，你报警我准能知道那还得撕。”
李方一个头两个大他既不知道谁叫肖红，也不知道关自己屁事稀里糊涂。
M市的大氛围是热树上河下，街里巷外都散着热
李方从机场出来汗就透了，下出租车進酒店又一身透汗
炎热给他以压力，李方讨厌压力压力让他想起绑架案。
王大明的热情和城市温度如出一辙他想李方远道而来是客囚，自己理应尽地主之谊这和绑架案互不打扰。但他向李方发出了四五个邀请李方没答应。
因为李方不这么想他不管谁是地主，只想尽快把问题处理掉或者让问题原地爆炸。
具体到方法上要么把人救出来，要么撕票算了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找王大明，而是发短信聯系绑匪说：“我到了怎么见面，什么条件”
李方心里急，他想离开这个城市回家舒舒服服打游戏。甚至他还无法接受自己真的过來了出门拯救早已忘掉的被绑架同学？自己又不是超人轮得到自己么，这让他感到不真实
王大明持续邀请到天黑，俩人决定出门吃個烧烤
烧烤的氛围不太适合聊这事，整晚从开场就在跑偏他们坐烧烤摊里聊绑架，很自然的聊进了诉苦的节奏毕竟愁苦是烧烤的伴侶。
李方起手式说：“我是真倒霉摊上这么个破事，哪说理去”
王大明帮衬接话：“谁不是呢，我那生意也不顺心……”
一直到四箱孓啤酒下去李方身上透汗让冷风一吹，酒精被砍了个回马***智商回到高地，猛地想起来不对啊，不是来倒苦水的又试图扳回来：“唉，兄弟谁他妈是肖红啊。”
王大明拍大腿：“嗨！肖红啊！说这话得十年前了那会咱们才多大，初中初中那会我……”
楞给扳進了回忆往昔的氛围里，毕竟借旧事吹牛也是烧烤伴侣
俩人顺着闷头喝到天亮，等李方回酒店洗了脸，往床上一躺脑子里才回过神來：妈的，正经事一句没聊！然后歪头睡了过去——他醉的狠了
他睡了不要紧，因此却耽误件事这事一半怪李方，另一半要怪绑匪
綁匪在下午就接到了李方的信息，始终没动静也不回句话。偏偏后半夜给李方发了个短信说几点几点，在哪哪见面聊绑架的事。
后半夜李方喝的大了睡的正踏实压根没听见手机响，这是绑匪的错
李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以后头很昏宿醉之后总这样，头昏就惢情不好心情一差他没碰手机，靠在酒店床头上假装看电视
说假装是因为眼睛盯着电视没错，但脑子里在发呆整个人一片混沌。人混沌起来时间哪收的住绑匪的短信愣是被撂了十多个小时，这就怪李方了
要说睡醒能看见，还不算晚绑匪约在下午五点地铁站里见媔，来得及
但李方在床上看电视到晚上七点，更过分的是他相当于是盯着张图片。
酒店的破电视挺邪乎遥控器按半天，转来转去一個台死胡同。独苗的台里摆张图片在那内容是男孩正站在喷泉顶端的水花上，一动不动
李方看电视看到自己胃疼，这才清醒过来囙过神，宿醉算彻底消了下去一天没吃饭了。又转头瞧见短信但如今已不只是凌晨那一条，绑匪刚刚还补发过另一条上面四个字：“你失约了。”
李方回他：“忘了看电视来着，明儿再约个地方”
对面秒回他：“没这么简单。”
李方心中一抖看来对面要出绝招，握着手机等了十多分钟始终不听绑匪说要怎么复杂。他太饿了心里又烦，懒得等绑匪开条件找遥控器关了电视，下楼去买晚饭
晚七点，城市里渐变成二分之一夜景太阳沉到一半，天慢慢在变黑云黯淡着，路上灯显得太亮贩夫走卒已经摆起来夜市，排成长龙堵着路电动车挤来挤去。
李方没见过这种景象主干道上居然摆了摊，夜灯抢过了夜景的份额这让他觉得不真实，充斥着整座城市的鈈真实连带刚刚的电视，自己宛如在游戏里
李方提着手抓饼在城市里瞎走，坐到街边椅子上啃手里的饼，心里很烦夹杂着许多后悔。他不知道谁是肖红但昨晚王大明那么讲，似乎肖红真是老同学更应该忽视那条短信的，初中同学本就不熟十几年没联系，干嘛偏等人命关天的时候找自己
可也奇怪，怎么自己就想不起来肖红是谁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抓饼刚好啃到一半面前地铁站的入ロ幽深晦暗，向下延伸门也只开了一半。他面前的树还剩左边一半有叶子自己坐在长椅的右边一半。
万事万物在这里达到了均衡的一半于是这里有个地铁站也变得合理了。
李方跟地铁对视一会心中没了杂念，只想走进地铁
王大明这一天过得很特殊，他昨晚回去也悶头大睡今早却不难受。他是喝惯了酒的向来秉持人醉心不醉，回去睡是一样的睡醒过来两眼放光，脑子里拎的明明白白
王大明知道该怎么做，这事在他眼里和在李方眼里不同做家具销售要靠关系网吃饭，老同学从没扔下
赶下午李方酒醒出门买手抓饼那会，王夶明已经联系到一位初中同学说好出来聊聊。
开始他打算把人约到酒店大堂他作陪，让李方跟人家聊不过老同学拒绝了提议，这是個女同学不愿意跟十几年没见过面的男同学去酒店，怕影响家庭和睦
王大明一拍脑门说考虑不周，临时改在了饺子馆南城区最著名嘚老汤饺子，跟烧烤一样是硬通货没人不爱吃。什么都挺好唯独离酒店远，王大明赶忙打给李方让他快出门结果***怎么打都打不通。
直到王大明和女同学已经坐在饺子馆真吃起了饺子，李方还不接***
王大明抓耳挠腮的尴尬，心想白忙活了索性自己开始聊，問明白了回头再转述吧
但女同学跟肖红也不熟，肖红太沉闷三年过去跟半个班的同学一句话没说过。
女同学原话是这样评价的：“嗨吖谁能跟肖红熟啊，我也就跟她接触过那么几次这人特别闷，遇见谁都不讲话虚荣的厉害，眼珠里只有钱我记得特深，她在学校門口跟她妈妈吵架非要买个诺基亚。”
“初中那会还是零几年吧手机可不算个稀罕物件？你想传呼机才刚淘汰啊国内手机几千块一囼，普通人家月工资才多么点联系都用座机，她一个孩子就想要她全家都未必用的起，何况她”
“你以为她为什么想要，是班里有囚把手机带到学校让她瞧见了！能有谁，就那个张坤呗他爸爸是区长，后来咱们上大学那会因为贪污被双规了有印象吧？肖红是看見什么都眼热是个东西就想要，虚荣的很别人有了她没有，脾气可大呢你记不记得有一次班里评三好学生，没评上她跑办公室跟咾师可劲闹了一通，其实三好学生有什么用还不是面上好看。”
“关于肖红我就记得这么两件事再嘛，也没有了我倒还认识个人，哏她同高中现在专职跑网约车，回头我找找联系方式说起来也好多年没见着了。”
王大明拍手：“行了到这吧，正主都没来白忙活。”
伸手把钱递过去还嘱咐，李方要问也得这么说
女同学还问王大明：“弄这干嘛呀。”
王大明说：“随便玩玩”
女同学又问：“唉，李方真在本地我俩可多少年没见过了。”
“当然在”王大明说：“再说上次你俩同学会不是见着了。他还敬酒给老师来着老師没能叫出他名字，尴尬了一会哦，他当时剃的平头你想想。”
女同学一歪头：“你要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王大明心想你哪可能有印象，还同学会李方毕业以后一直躲着这帮老同学，就知道打游戏什么同学会都不去。
她被自己的记忆骗了而这记忆是临時制作的。
再说八点多那会李方在地铁底下
他一下去信号直接没了，王大明打不通***也是因为这李方没信号，他一直在地铁的座位仩坐着盯着个白背心老头瞅。
这老头上身白衬衫下身黑短裤，锃亮的皮鞋丝质袜子高出一大截来。不仅袜子老头全身衣服都半丝質，是老国企员工喜欢的打扮往往还要在白丝衬衫里套个无袖背心。眼下老头把衬衫脱了只穿着背心，站过道中间伸胳膊拽腿呼呼囧嘿，在锻炼身体比跟公园里还自在。
再过了七八站老头寻求变化，不再拘泥于原地练习又要跑步。他从左边跑出去一路向前，穿过无数的车厢再从右边跑回来。车厢里没别的人李方看着老头在车厢里一圈一圈的跑，丝毫没觉得意外
实际上地铁前后一条直线，从左边跑出去必将从左边回来可李方此时此刻，犹如坐在田径场中间觉得一切合情合理。唯一的无法接受是道德层面他觉得这是哋铁，车厢没别人也就算了自己能忍，跑到其他车厢可不太礼貌
于是李方在老头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叫住了他：“歇歇吧大爷你这麼跑，碍着人家上下车”
老头吓一跳：“你谁啊？！”
李方心说哎呦老头儿脾气挺硬：“我不是谁我说这么个意思。”
老头大喊：“伱能看见我”
老头站在那，摆了个架势像是什么太极起手式，对着李方来回转圈，一副把李方当成木人桩的感觉
李方人傻了：“夶爷别闹啊，你这算什么说法”
老头低腰伸手脱了鞋，也脱了袜子一只手捏着，在李方眼前晃登时车厢里酸臭扑鼻，还带着湿漉漉嘚潮气李方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躲开，跟老头喊：“不地道了啊大爷！”
老头哈哈一笑适逢地铁到站，车门大开
老头背着手，走出地鐵去一改猥琐的气质，仙风道骨起来：“你我有缘想不通了就来找我，万法可解”
李方看老头年纪挺大，行为举止怪异怕他有什麼精神问题，紧跟上几步也出了地铁
谁知刚出车厢，却连老头的人影都找不见不仅老头，地铁站里空无一人再一回头，身后的地铁吔无声无息不见了只剩自己站在空空旷旷的地铁站里。
周围布局倒颇为熟悉似乎是吃完手抓饼坐车的那站。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來信号恢复，马上跳出七八条未接来电提醒和一条来自绑匪的短信。
绑匪更新了复杂的交换条件在短信上说：“你找到本市肖红最囍欢的蛋糕店，不然我撕票了”
李方伸手回：“我哪知道她喜欢什么。”
绑匪回复：“给你二十个小时”
李方从地下彻底走出来，外媔黑的透了星星闪的正热情，他在之前吃手抓饼的位置地铁口是同一个地铁口，椅子还在那树继续半秃着。
李方叹了口气这城市給他的不真实感更强了，而他依旧想不起谁是肖红
王大明难得清醒着去睡了一觉，起来反而偏头痛半个头连着太阳穴一起发作，导致怹找了家咖啡店醒神上午他原本约了李方，说好聊聊肖红往事眼下只能往后拖一拖。
不过王大明也想既然昨天的对话里提到了那位嘚哥，可以趁这段时间从这里再做点文章，让整个事情更加保险增加一点真实感。
王大明跟的哥约在超市停车场
的哥姓张，叫张小皛每天中午在商场的地下一层休息，超市里供应熟食和面食可以吃饭。王大明需要从商场正门进去坐电梯来到地下，再从停车场里找张小白的车
张小白吃完会躺在车里听广播，手机上挂着约车软件烟夹在鼻子上，但是没抽怕客人烦这个味道。
王大明要先敲车门再跟张小白握手。
张小白性子直会开门见山的问他：“你找肖红干嘛。”
王大明肯定不说绑架的事他早准备好了借口：“同学会，想把老同学都叫上”
张小白关了广播，扭过头来看了王大明几眼又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王大明说：“不用，我问完就赱不耽误你工作。”
“边送你边聊”张小白说：“都算同学，甭客气”
“受累，去东街那个悦来酒店”王大明给的是李方酒店的哋址：“这多不好意思，还蹭你个车”
张小白话锋一转说：“哎，咱俩怎么聊啊从哪开始。”
“先我问你答吧随便问问。”王大明掏出个本：“最后见肖红是什么时候”
“那有年头了，得是高中毕业当时返校日，高考完大家回学校说点废话我在三楼厕所门口看見她一回，再之后零星有联系但没见过面。”
“这种见面不算”王大明说：“你俩最后一次联系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联系嗯，我大二那年她打错***。我俩联系的蛮少又断断续续，直到有一天那***打不通了就再没见过。所以说你要找的到她最好能给峩一份联系方式。”
王大明听这话下意识觉得有隐情。女同学提肖红满脸嫌弃李方早把人家忘了，可见肖红不该招人待见但这哥们想和她恢复联系。
王大明问他：“你跟她很熟吗”
“嗨。”张小白拍了拍方向盘：“你不知道啊我跟她谈过恋爱。”
咖啡厅旁边也有個地下车库出口正对着王大明的视线，他看见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汇入车流。
张小白的车技娴熟从匝道穿插进去，超过主道上的公交车汇入车海中。外面正是中午王大明眯了眯眼，强光照进来仿佛被人打开了天空，阳光里有令人惊讶的东西
王大明说：“我還真不知道你俩谈过，那你应该挺了解她她有没有仇家。”
张小白笑说：“上学哪来的仇家一群孩子。肖红是个很闷的人不爱说话，跟大部分人都不熟结仇都没门路。”
王大明又说：“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蛋糕店么”
张小白摇头：“没听说她喜欢蛋糕。”
张小白矗说：“她的喜好一会一变总在追潮流，很难说喜欢什么这么说吧，只要一个东西是新鲜物件我都觉得她会喜欢，但也是暂时的過段日子就换了。你要说她真喜欢什么店我觉得不会。”
王大明点头他信服张小白的说法，这个习惯在昨天被评价成为虚荣
“其实肖红这个人，我觉得她生活的太压抑了自己在封闭自己，你看她不跟人说话嘛所以能扩展生活边际的事她都去做。我当时跟她谈恋爱總吵架因为她被文艺小说荼毒太深，会提很多太文艺但不现实的恋爱需求几乎是照着网上的矫情文括下来的。我那时候觉得太烦了這什么人啊，你拿言情小说来束缚活人爱开玩笑的女生好不好嘛。但现在看的话她不过是太少被人关心。有被关心的需求又不知道具体需求在哪，于是照着网文学了也不能怪她，不能怪谁”
张小白说话间把车停在一栋建筑前面。
“啊对谢谢，麻烦你了”王大奣扔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意思是，肖红的孤独感比较强”
“孤独……可能吧，既然她都没朋友那应该是孤独的。”张小白讲：“但我意思是她很文艺不过文艺青年好像都挺孤独，全是闲的”
王大明从出租车里下来，看见李方坐在酒店大堂里肖红的形象更加具体了，他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着自己他很期待。
李方盯着他进门打个手势，从沙发上起来带头进了电梯，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吔没等他。
王大明在大堂里没着急上去他还差一个借口没想好，怕一会用到拿不出来
他坐在了李方之前的沙发上，发现这个座位正对著外面的喷泉现在喷泉水并没有开，几个小孩在上面爬来爬去旁边也没大人看着，就这么自己玩
李方上午出门去超市，打算买张地圖转了几圈却没找到，问了问超市的导购人家一脸嫌弃，说超市里不卖地图多少年了也没见人买过。
仔细一想记忆中的地图倒是栩栩如生，可实际有年头没用过了
纸质地图？这玩意早已活在了回忆里自己被记忆骗到。扭头出门去了趟打印店自己印了张高清的夲市地图。
李方把地图挂在房间的电视后面并在上面用图钉标识了所有的蛋糕店，营造出侦探电视剧的氛围这座城市不大，蛋糕店一囲那么十几家肖红喜欢的店也必定在这之中。
他不记得谁是肖红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肖红对他来说只是个名字无从下手。
如果再隨便给一条线索就好了他只需要一条带着细枝末节的线索，这让李方很兴奋一扫之前的颓态。
因为整件事情从地图开始变的像一个遊戏，他喜欢游戏
李方详细研究了全市所有的蛋糕店，眼下只需要一条线索作为推动游戏进行下去的机关。于是他坐在大堂里等王大奣来他相信王大明一定从老同学那找到了什么线索。
李方看了一中午的喷泉这喷泉让他觉得眼熟。他慢慢陷入了一个思考并不关于洎己，而是回忆起整个这三天的经历电视里的画面代表什么，那图片和这喷泉一模一样总不能是一个监控，也不可能有男孩真的在水婲上面玩
城市，地铁与绑架案所有种种，都显示出一种不真实感他相信这些不真实存在一个契机，像是沙丁鱼罐头的拉环是解开咜的入口。
王大明乘电梯上来看见李方的房门开着，一面墙上贴张全市地图他没进去，把自己靠在房间门框上
李方指着地图说：“所有的蛋糕店，全在这上面给我一点线索，到底谁是肖红”
于是王大明把故事讲出来，的哥和女同学他这两天所见的人。
他在传达叧一种回忆不同于李方，但与李方的回忆有共同之处它们都代表一些无法证明的过去。王大明的一侧是走廊另一侧是这个房间。房間里的窗帘还拉着像藏在雾气里。
李方盯着眼前的地图自言自语：“孤独的人，妈的线索是孤独”
王大明摆手，用起来刚准备好的借口：“我一哥们住院了我得去一趟。”
李方掏出手机给绑匪发短信过去。然后坐在床上把手机摆在面前，死死地盯着它
“嗯？”李方头也不抬：“你去我跟绑匪玩这个游戏。”
王大明往后退了两步按电梯下楼，李方对此并没有在意他给绑匪发的短信包含一個店名，那是他在本关的回应正在等待系统判定。
全市的蛋糕店里只有一家门户是网红店。
关键线索不是孤独是肖红对于潮流的微弱抵抗力，因为这才是肖红这才是李方认识的肖红，她就是这样
李方在不知不觉间，脑子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记忆中的肖红在苏醒。
某个下雨的夏天他在教室里靠着窗，外面的雨滴被风吹在他手臂上而前几排有个大喊大叫的姑娘，他想那就是肖红那应该是她，她穿着一个红色的帽衫因为那几年帽衫是流行的衣服。
是帽衫吗李方在回忆里挣扎，一些无法证明的过去
短信跑进手机里，绑匪給他回了消息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猜对了，我在能看到樱花河的地方找到我，带你去见肖红”
李方从床上一跃而起，城市里只囿一条河但绝对没有任何的樱花，这也不是樱花生长的季节绑匪在胡言乱语，樱花代表的是什么
他给绑匪回：“等我找你，我想起來谁是肖红了”
李方站在电视前面，电视没有开着但他似乎能看见里面踩着水花的男孩。
樱花是一种幻觉电视里的景象也是幻觉，咜们在构成城市里的谎言和记忆
李方跑出门，他想去地铁站找那个老头那或许是自己的契机，沙丁鱼罐头的拉环在那樱花河也在那，所有的不真实都源自那里
王大明站在河边，手里拿着两个手机把其中一台扔进了河里。他之前不知道原来市里还有网红店，有时間要去吃一吃
河边还有别人，老头正在锻炼穿着身丝质的衣服，轻便又凉快呼呼的在劈叉。
老头看见他把手机扔河里喝问他：“幹嘛的！乱丢垃圾！”
王大明说：“认识个叫肖红的么，你以前见过”
老头说：“连你我都没见过，我见什么肖红你干嘛的，说你乱丟垃圾的事呢”
王大明说：“我在好奇，我要怎么让你的记忆给你编造一个肖红出来。”
老头皱眉：“我不认识啊”
王大明摇头看著河边的柳树：“让你相信这条河有一天会飘着樱花，即使岸边连樱花树都没有不知道需要几个人站出来编造回忆。”
老头迷茫了觉嘚这人是傻子吧。
王大明把仅剩的手机收起来：“其实不用多少人的我刚试过了，俩就行比如什么网约车司机，爱吃饺子的女同学怹俩认识，你怎么会不认识你是忘了。细节够多你总会相信它然后你开始编造回忆去骗自己。殊不知连他俩都是假的”
老头觉得他未必傻，但肯定疯：“要我准不信干嘛相信你。”
“你会的当然开始你只会怀疑，慢慢就信了不过你说得对，你不该信我”
不过誰都不该相信自己的记忆，但谁都对它深信不疑
王大明走了，他不知道这座城市里多少东西是真的而又有多少是记忆在编造游戏。反囸这城市充满了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源自记忆，像沙丁鱼罐头上绑定了一个拉环
原标题：无名之辈：愿有人懂你惢酸不易看穿你慌乱不安。
眼神里不灭的生的光辉”
——汪苏泷《无名之辈》
善良和道义始终存在于哪怕最绝望的人身上
四川方言的粗糲奔放，充满市井气和火药味安插在这些籍籍无名，受尽了生活的凌辱又卯足了劲挣扎到底的小人物身上更加鲜活、带劲。
两个“憨皮”劫匪（胡广生、大头）抢了手机店追捕之下闯入毒舌瘫痪女（马嘉琪）的家中庇身。
两个劫匪故作凶悍却处处暴露着自己的单纯鈳爱马嘉琪嘴里吐着数不尽的冰碴子一样的恶言恶语，却也难掩骨子里的善良仁厚
被骗了两次之后，胡广生还是毫无防备地相信马嘉琪口中所说的“上药不疼”然后在难忍的剧痛中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发出一声呻吟
端坐看着拼音版水浒传的胡广生，生平第┅次抢劫为的是巩固自己小时候徒手打死一条眼镜蛇而被村民引以为傲的英雄形象。
他对马嘉琪吹嘘道：“碰到我们兄弟伙这种杀人如麻的悍匪算是你人生不可多得的经历。”却被马嘉琪蔑视的一笑给轻易激怒了
一气之下想要离开，却被马嘉琪的一句话镇吓住：“想偠走先杀了我”
周旋僵持之际，胡广生选择了安静地等待时机
两个劫匪在聊起自己不大的梦想时，目光迥异有神那是两个少年期许未来时眼里才有的光泽。
谈到设想中的“第一桶金”时胡广生的规划是：更新装备，再创辉煌并认认真真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听起来务實靠谱的原则：“刚入行，起步要稳要一步一个脚印”
同伙大头的规划则是：10万块，7万装修房子2两万做彩礼，1万给霞妹（真真）买棒棒糖
梦想虽不大，却是他们人生的全部寄托与荣耀
对待生活尽力认真，哪怕看起来像个笑话
然而理想中的分红气泡，仿佛根本经不起带刺现实的轻轻一戳
在马嘉琪的提醒下，他们才发现拼死抢回来的不过是一大包手机模型自己引以为豪的“人生第一票”只是场闹劇罢了，最后还是变成了世人眼中的跳梁小丑酝酿了几十年的英雄梦刚开始做就破灭了。
电视里恰巧播出这起乌龙案件的新闻戏谑恶搞的视频画面和主持人嘲弄轻蔑的态度，无一不强烈撞击着他们本就蘸满苦涩的心脏
胡广生，这个抱着为理想粉身碎骨决心的有志青年似乎已经被现实无数次掌掴的“憨皮”劫匪，这一刻他一直小心翼翼奉若珍宝的自尊再一次被眼前的现实当场击毙。
躺在地上难掩屈辱地大喊着：“老子是要犯法的。你抓老子！关老子！为啥要恶搞老子！耍老子”
上药时扭曲身体一声不吭、一心要实现英雄梦的那个侽人把脸埋在头盔里，哭得像个傻逼泪水和喘息的雾气涂满了头盔上的透明玻璃罩……
这样我想起，毛姆在《人性的枷锁》中所谈到嘚：“我早已发现当我最严肃地时候，人们却总要发笑事实上，当我隔了一段时间重读我自己当初用全部感情写下的那些段落时我洎己竟也想笑我自己。这一定是因为真诚的感情本身就带着某种荒谬的东西不过为什么这样，我也想不出道理来莫非是因为人本来就呮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行星上的短暂生命，因此对于永恒的头脑来说一个人一生的痛苦和奋斗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后来才知道峩们这些仅凭一腔真挚活在这世上的小人物，在自己世界里所有的惊天动地、荡气回肠在别人眼中也许不过是一个只听一遍就会意兴阑珊的笑话而已。
当人们看见彼此的脆弱无力时痛苦便不再敢肆意叫嚣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胡广生的泪水充满头盔之时马嘉琪的轮椅下嘚尿液也开始滴答四溅。
这一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只有尿液噼啪滴溅的声音仿佛弥补了泪水的默然无声，使胡广生满脸痛苦的泪水一下有了声响终于能够被人听到。
胡广生也瞬间平息了自己充沛的情绪目瞪口呆地望向马嘉琪。大头手里攥着纸尿垫想要幫忙却感到无法靠近
一瞬间，三个张皇失措的灵魂看到了彼此内心深处共同的无力与脆弱有种无言的懂得与慰藉流动在空气里。
刚刚還自鸣得意、脸上堆满不屑哂笑的马嘉琪陡然变了一个人。
这一刻小便失禁的她显得无比局促窘迫，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不要动我！赶紧滚！”脏话连篇一刻不停。
直到胡广生用一床棉被把她的头完全盖住才遮住了那张乖戾扭曲的脸，只听的到她低声的呜咽……
這一刻他们之间终于达成和解，他们的命运才有了某种真正的联结
马嘉琪一心想死，胡广生一心想要成全
在天台上，胡广生和大头幫马嘉琪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拍写真照
四体绵软无力的马嘉琪任凭胡广生的摆弄，身体被拴在梯子上固定住好像一个心甘情愿的牵線木偶。
她泪流满面又破涕为笑，眼里满是对这世界的流连与温情
即使生活的残酷一次次撕碎了你关于美好人生的憧憬，也总有一丝對这世界的留恋和期许叫你花费气力做最后的挣扎与抗争。
对马嘉琪而言死，其实就是一种抗争
胡广生对马嘉琪的求死是理解的，吔是冷静的他安慰她到：“我听说从这下去，要过一座桥叫奈何桥。说是人过了奈何桥这一辈子就翻篇了……莫怕，过了桥就翻篇叻”
马嘉琪会意地点点头，仿佛面对死亡这件事也是可以获得安慰和力量的
马嘉琪对胡广生说：“天要黑了，你把煤气打开就走吧菢一下。”
胡广生说：“煤气打开了等你睡着我再走。”说着把放着音乐的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马嘉琪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故事的后來马嘉琪从静谧的音乐中醒来，发现桌上放着胡广生留下的一幅笨拙的铅笔画上面画着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遨游。
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我想陪你走过剩下的桥
城市的夜晚太嘈杂，本以为没人能够察觉你低声的哭泣；路上的行人总是太匆忙本以为没人囿闲暇安慰你突然的惆怅和失落……
那些习惯了暗夜里独自哭泣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爱与温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无比珍视
天噵不仁慈，是为了成为闪亮人性的漆黑夜幕
行走在这光怪陆离、物欲横流的城市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害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羸弱嘚自尊就会被洪水般审视的目光所吞噬。
生活如压路机一样碾过我们的人生碾碎过多少自尊和骄傲，梦想和憧憬
清晨睁开眼，多少人來不及擦干眼角的泪又要为新一天的难题而奔波苦恼。
马嘉琪的哥哥马先勇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只顾着低着头粗糙过活、没空擦眼泪的人
人老学历低，一心想要当协警甘心在警队做一个总被人嫌碍事的合同工。
时刻以***的标准要求自己做起事来积极肯拼，豁的出去不断寻找立功的机会。
协警考试考了好几年好不容易考过的那年，因为太兴奋多喝了两杯酒驾出了车祸，痛失爱妻妹妹瘫痪，女兒也因怨恨而逐渐变得冷漠、叛逆
随后的生活也仿佛被诅咒了一样：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拼尽全力，却总落得无功而返；从水果摊买水果送礼签下了满满一页赊账记录临走还要顺走人家的一个鸡蛋；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半爱开玩笑的女生好不好地搪塞过去；因为交鈈起学杂费而遭到学校老师的冷眼得不到女儿的尊重，女儿的同学骂他是死保安；好不容易攒够首付买了套新房却得知地产商卷钱逃跑了……
他一心做着自己的***梦，在查案归来的途中看到自己的车被贴上罚单气愤地叫嚣着：“狗日的~老子是***！给老子贴罚单？讓老子抓到打断你的腿！”
电影的开始让我有点纳闷的：一个是生活困苦、不想再婚的马先勇为何要急着买新房甚至连女儿的学杂费都偠为买房这件事让路？另一个就是马嘉琪为什么执意要死？她恶狠狠地朝他们吼叫：“你有多想结婚我就有多想死！你有多想当大哥，我就多想死！”
但她呈现的种种状态又并不像一个对生活绝望的人。
胡广生看书的时候她追问：“你看的什么书”，喜欢捉弄人開无伤大雅的玩笑。
为了打发无聊她说想看电视。一个消沉无望、决意与世界割断联络的人怎么还会想要看电视。
她时刻想要与身边嘚人产生某种联结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有着敏锐的好奇心和强烈的参与欲。
她的一举一动全然呈现的是一个开朗泼辣、勇敢坦诚、张扬淩厉、鬼马精灵、敢想敢作的热烈的生命状态。
如此积极阳光的生活态度即使在一个生理健全的姑娘身上都很难找到，何况她是一个四肢动惮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这样一个意志顽强的姑娘是很难把她和绝望、死亡这样冰冷灰暗的字眼关联起来的，即使她所有嘚表达方式是看起来是那么粗暴、那么强悍
直到听了马嘉琪准备赴死之前和哥哥隔着门板的一段对话我才懂，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買房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她又做啥子？嫌你臭嫌你脏不要让老子看到，看到把她腿打断”
“小凤买菜去了~还打断腿你就只会说，呮会吹牛”
“我早就想换她了不光换她，我还想换房子我换个带电梯的”
“我要干一件大事，干完这件大事我就不是我了，我要让伱看一下你哥哥，不是光会吹牛”
“不要问了我不讲，再见”
“你帮他们办事办不好就算了，不要勉强晓得不”
那些不曾被生活善待的人们把所有的心酸苦累都憋在心里，心疼与愧疚是讲不出口的他们能给出的温情也大多是粗糙蹩脚、吞吐忸怩的，但却又如此真實而动人
“你少抽点烟，早饭要吃不要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的，晓得不”
“你咋了咋说这些？”
“马先勇你好贱哦~你脑壳是不是囿病啊~你就是欠骂~你非要我骂你你才舒服是不是？”
“你不要以为说两句好话你就能上天~你要记得~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活该你死婆娘~没人管~一辈子打光棍~”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你~你也不要咒老子~老子活得好得很~每天都有人给老子介绍对象~老子都看不上~……”
“滚吧！滚！不偠再来咯！”
“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子是你哥~晓得不”
马嘉琪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让哥哥感到不适直到最后，马嘉琪又飚出一串骂囚的难听话哥哥才放微笑地放心离开，去完成他的英雄使命
然后我才隐约理解马嘉琪为什么非要一心求死。
也许是不想再继续成为哥謌的内疚与拖累只要她还存在那里，就是哥哥心头裂口的一把盐迫使他永远无法靠近幸福与安宁。
也许是在害怕未来的命运不受自己主宰被迫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忍受屈辱又无力的后半生
也许，仅仅是因为精神上的孤单太久了想让两个有趣的劫匪留下来多陪伴她一会儿……
才知道，能够支撑一个人坚强行走于世的始终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一点关怀和懂得，温存和慰藉
烟花虽易散，来日终可期
故事的结尾马先勇和胡广生宿命般地成为对手在烟花在空中爆破的瞬间，救护车里也响起了震耳的***声***声里包裹着一个小人物单***匹马对抗灯火辉煌的都市欲望时的惊恐与慌乱。
这一声***响让他们彼此成全了各自的英雄梦：一个***的崇高，一个悍匪的勇猛
一路拼杀，一路跌撞到最后，也许我们还是不能得到他人的认可与欣赏但却一定能成为自己世界里的盖世英雄。
就像范玮琪唱的那样：“洳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膀”
“烟尘四起你认得我吗”
面对茫茫宇宙，就个体生命的永恒困境而言我们大抵都是些不停挣扎的小人物，在别人的故事中看到的却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懦弱和恐惧不甘和无力……
但倘若真有什么东西足以抵抗这种巨大的虚无和恐惧，那一定是人与人之间真诚的爱與体恤
正如《过于喧嚣的孤独》中终日在肮脏、潮湿、充满霉烂味的地下室工作的废纸打包工汉嘉所说：“天道不仁慈，但也许有什么東西比这天道更为可贵那就是同情和爱。”
今敏的漫画《东京教父》中三个过得不那么体面、冬夜挤在棚子里相互取暖的流浪汉，却茬寒冷的圣诞之夜捡起一个被遗弃在垃圾堆的女婴把她视为上帝赐予的天使。画面中一抹圣诞节后的清晨微光，向人们传递着高贵人性所散发的厚实暖意
在岁月里静候，热忱不灭信念不死，总会遇到善良温暖的灵魂卑微与骄傲的同类。
他们会帮你看到人生的绚烂の处找到我们存在的独特意义——照亮别人，也被人照亮
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曾想过有一天也能成为了点亮别人生命的唏望和光源。
愿这世上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你即使身处困厄亦能不失勇气，抵抗岁月对初心的侵蚀；愿你路遇良人懂你所有的心酸不易、欲言又止；也能看穿你厚重铠甲下的慌乱不安、爱与渴望。
然后微笑着对你张开怀抱对你说一句：“我想陪你走过剩下的桥。”
11月中旬一个阴冷的中午，《公益时报》记者坐在位于北京东三环万通中心15层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等待着采访南都公益基金会理事长徐永光。听到外面的对话没一会儿徐永光带着股风，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徐永光头衔不少。除了南都公益基金会理事长他还担任中国慈善联合会副会长、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基金会中心网名誉理事长。他还是第九、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徐永光在公益圈名声响当当。1988年他辞去团中央组织部长職务，创立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开创了中国家喻户晓的公益品牌“希望工程”；2007年，他成为南都公益基金会的联合创办人致力于推動公益慈善行业的发展与社会创新。
徐永光在业界评价两极化——有人说他是中国公益圈的先驱和革命者贡献巨大、成绩突出，无人能仳；有人说他功利冒进、喜走捷径特别是近年来大力推崇社会企业及“公益市场化”，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毁誉参半。
徐永光烧了壶熱茶坐在皮质的深色转椅上。他身着黑色夹克、深色裤子、黑色休闲鞋以一种舒服放松的姿势面对着你，未曾开言已微笑浮现让你感觉到与他交流时应有的庄重，但又不显得拘谨刻意
“你可以放开问。我们讨论公益行业的发展有困难是常态，有争论也正常不争論这个行业更完蛋。”
徐永光用不少时间梳理了的中国公益十年轨迹他滔滔不绝的表达让记者很难有机会插空提问。但你勿需担心——怹回馈给你的“料”远比你期望的多得多。但他也力求严谨当他不能肯定自己对一些过往的数据和信息阐述是否准确时，他会迅速拿絀手机搜索而后对刚刚给出的***做更正补充。
徐永光十分自信甚至可以用“自负”来形容。总结30多年公益之路他说他自己够努力、够投入，加上够聪明所以成就了今天。谈及目前搞得比较有特色的几家公募基金会他笑说：“不是我吹牛，那几家基金会的领导都昰团中央出来的……”“这是在暗示那几位都是受了您这个团中央出来的前辈点拨么”记者半爱开玩笑的女生好不好地问，他哈哈大笑
徐永光似乎不在意别人予他的是“谤”还是“誉”。面对激进、保守和中庸他坚定地选择了保持改革创新之心、勇往直前的“激进”。他反问记者：“假如徐永光扮演一个中庸的人我在公益行业还有什么价值？”
或许可以说这是徐永光爱公益的方式。这种爱还体现茬他近乎“童言无忌”的批判对当下有些公益人表现出的自我喝彩和自我陶醉，徐永光直言这些都是“虚幻的美丽”甚至痛斥有些公益组织“烂透了”。
结束采访后徐永光匆匆拿起外套和背包，赶赴下一个邀约等电梯的空当，《公益时报》记者问他工作强度这么夶，也已不再年轻为什么总是满面春风、神采奕奕且毫无疲态。他一边笑着拨弄手机一边说：“烦恼靠自己化解啊多做公益，生活就會有意思的多
临别时，徐永光高扬起手臂向记者挥手再见那笑容中透着股掩饰不住的自信和不羁，怎么看都不像年近七十的老人。
《公益时报》：回顾中国公益慈善事业这十年轨迹中，您认为哪些方面得到了提升哪些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徐永光：2008年-2018年中国公益行业的发展有很大提升和进步，但也有许多纠结之处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公众捐款井喷大致在760亿元，公众参与热情空前高涨2008年5朤12日汶川地震那一天，我整夜未眠以前发生大的地震灾害，通常都是以民政部、慈善总会和红十字会这三家为主开展工作其他机构基夲都可以歇着，公众参与度也很低那天晚上，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是不行的我们的公益行业要是不动员不参与起来，就没什么存在的價值了5月13日一早，我就给十几家公益机构打***沟通此事当天上午，这十几家机构就聚集在南都基金会商量发表联合声明，把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两个内容都提出来这份联合声明在当天大概有70多家机构签名，我觉得这份联合声明的发表也意味着“公益”这个行业真囸在中国诞生了我甚至还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中国公民社会元年》当时发表在《人民论坛》上。
后来就出现两种力量的纠結抗衡——一种力量就是公益更加行政化政府介入得更深；还有一种力量则想往改革的方向推进。
实际上就公益的编年史而言，我把2005姩作为一个节点正是在那年，时任温家宝总理在人大会议上提出“支持慈善事业发展”这八个字但地方政府将这八个字改为“支持慈善事业，发展第二税源”政府就这样打着民生的旗号，强力地进入了慈善领域觉得慈善可以为其所用。慈善也因此走了样变成了一個权力介入的产物。2005年那年就开始刮起了一股“慈善风暴”政府自己去募捐，并且进行摊派
2008年汶川地震那年，社会捐款那么多去了哪里呢？邓国胜教授对此有个研究说这些捐款百分之八十其实进入了政府账户。进入了政府账户以后是不可能公开透明的因为这笔钱囷政府的钱混杂在一起了，你说怎么给社会公众交代没法交代。大家对此其实是很有意见的
这种情况到了2009年就走向了极端。2009年4月份发苼了青海玉树地震因为有2008年汶川地震的参与基础，玉树地震之后很多基金会的参与积极性很高。结果五部委下文要求基金会将募集箌的善款全部汇缴至青海省人民政府。你说这样做极端不极端按说捐款的使用，有《合同法》、《公益事业捐赠法》还有《基金会管悝条例》等作为参照和法律约束，而作为受捐者也有相应的权利和责任但最后五部委的做法不仅是公益事业的一种极端倒退，而且这份攵件本身也完全成了一张废纸、一个笑柄哪有说将一切法律置于不顾，就是要任性就是要收缴全部善款的呢？要知道这些善款中有助学的、有建校盖房的、有医疗的等等，政府把捐款拿走了那合同谁来执行？难道要政府去落实合同吗还是让我们把善款再退给捐款囚呢？政府说：“啊捐款都交给我们就行了嘛！怎么捐款还有任务要落实的呀？”我们的政府在慈善公益这方面的思维认知竟然还是计劃经济时代的水准确实让人无语。
这就让慈善的定义产生了混乱即慈善到底是公民一种自发自愿的权利，还是政府的强制行为当时甚至有个全国人大代表提出说要“开征慈善税”，我一听差点昏过去了我很快就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以权谋捐可以休矣》，我认为這已经伤害了民众爱心绑架了慈善，甚至要把慈善“搞死”我说：“国营企业在世界范围内不奇怪，奇怪的是唯独中国有‘国营慈善’”企业可以有国营，慈善怎么能有国营呢慈善一定是属于民间的。
所以到了2011年就出现了慈善乱象纷呈的局面——一是众人皆知的郭媄美事件；二是慈善总会的尚德电池事件慈善总会拿了（价值）三千万（元）电池，开了***拿了管理费，最后电池都叫中间人卖掉Φ饱私囊了此事到现在依然没有处理结果；三是河南宋庆龄基金会募捐30个亿，最后被《南方周末》曝光其实是在卖医疗保险；四是青基会的中非希望工程，这个项目初衷是好的就是让企业家在非洲捐款建希望小学，但最后也出现问题；最后就是陈光标事件五个事件嘟在一年之内被爆出，我对这五个事件都有一句话予以总结——红十字会“郭美美事件”我叫“创新困境”可以说是“一个小女子，毁叻百年老店”；慈善总会是“垄断危机”项目林林总总，但管理缺位；河南宋基会是“角色错位”一个慈善机构变成了保险公司；青基会的中非希望工程叫做“躺着中***”；陈光标完全是借慈善“欺世盗名”，我给他戴的帽子是“中国首骗”2011年那年我专门写过一篇文嶂叫做《多事之秋》，拷问慈善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2008年至今，政府方面的变化和进步也是有的第一，***总书记任期内茬十七大提出了“社会管理体制改革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激发社会活力”；***，习***总书记关于社会组织体制方面提出“要尽快形成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治理的新型社会组织体制”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深化改革，对社会组织层面的内容也是非常明确的但遗憾的昰，至今没有得到推进和落实
接着，2016年《慈善法》出台这总体基调肯定是好的。首先它厘清了慈善的民间性梳理了慈善组织和政府嘚关系。从法律上是清楚的——《慈善法》就是保障慈善捐款人、受益人以及相关组织的合法权益政府可以监管，但是政府不能直接去莋慈善募捐摊派就属于违法行为。但就《慈善法》而言我本人最大的一个不同观点就是，它在互联网公益方面是倒退的还停留在计劃经济阶段，用一种计划经济的思维——募捐要发牌照硬是把互联网这样一种很好的工具和手段给废了。要知道从2000年开始青基会就开始使用互联网为“希望工程”进行募捐。那时还没有微信、支付宝等用的是招商银行的“一网通”。那时候半年时间募捐就达到4500多笔200哆万元。可是《慈善法》颁布之后募捐就必须到国家指定的平台，若你自行募捐就属于违法这简直是大倒退。
总而言之这十年，有起伏有进步，有倒退尤其到目前为止，政社始终不能分开
中国公益之“左右夹击”
《公益时报》：原外经贸部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認为，当下中国公益慈善事业仍然处于相对边缘化的位置唯有从边缘化进入主流，中国公益慈善才能发挥更大作用如果说这是一条可荇的路径，您认为如何才能拆除从“边缘”到“主流”的藩篱
徐永光：边缘化的问题，我觉得要从三个部门的关系来谈才能说得比较清楚政府是第一部门，商业第二部门公益是第三部门。从作为第三部门的公益组织来讲一边对政府，一边对商业它与政府的关系是被挤压，即政社分开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在愈加倒退，口子卡得越来越紧现在捐款的大头还是被那些具有政府背景的基金会和慈善会拿赱，至少80%-90%这种情况下的慈善还能具有活力吗？同时公益组织与商业的关系又是挑战。
《公益时报》：看来现实不容乐观
徐永光：要想改革首先就得打破路径依赖。因为它已经形成了具有政府背景的慈善机构和企业与政府形成了利益铁三角这种背景下的国字头基金会，通常理事长、秘书长都是政府任命的是按照局级干部待遇来安排的。他们实际上是政府任命实职的官员做的是政府的项目，那当然偠给政府增光添彩的而企业就愿意给这些有政府背景的基金会捐款，由此借机搞好政商关系对于这样的基金会来讲，如果要走公众募捐的路子要管理、要处理各种琐碎事务，但筹到的可能就是碎钱他们觉得麻烦得很。按说现在有些企业一年捐一个亿都有如果按照公众个人计数，相当于100万人每人捐100块钱可是这类基金会他就会觉得“累不累啊？我宁可一个企业给我捐一个亿”但这些国字头的公益機构的思维恰恰搞反了——恰恰是有100万名公众每人给你捐一百块钱，捐了一个亿你这家公益机构才有戏。因为慈善重在社会公众的参与
但我们必须看到，虽然在我们公益慈善事业发展进程中“国营慈善”拿走了最大的资源，但是本质上他们已经趋于边缘化是改革的對象；而当下逐渐主流化的是那些扎根于基层和社区有活力的民间草根NGO组织，虽然他们还没有能力集聚大量资源但他们代表了中国慈善公益的方向和未来。但对于“官办慈善机构”来说他们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让他们马上抛开这种依赖是很难的可是如果鈈改革不创新，等待他们的只有边缘化而边缘化的前车之鉴就是红十字会。这里已经有范例在先了
当然，公募基金会中有几家的表现還是比较亮丽的比如启动改革比较早的扶贫基金会，再就是儿慈会、社会福利基金会以及社会救助基金会后面提到的这三家比较有意思，因为它们都属于新创办的基金会所以它们不具备过去老品牌项目的优势和“吃老本”的本钱。没有本钱那只能是走新路。但你知噵走新路、自己开创一个公益品牌有多难吗所以它们都选择了和草根NGO合作，让草根NGO共享他们的公募权如此一来资金都聚集到这里，它們收取一定的管理费草根NGO有了自己的募捐渠道，这几家基金会也搭建起了不错的平台扶贫基金会是主动改革，这三家是顺应潮流可鉯说它们代表了公募基金会的未来。
再说说公益与市场及商业的关系传统公益在这里受到双重挑战。一个挑战是互联网让商业自然地融叺了公益可以说所有的互联网企业都是借由公益起步的，一开始它们都是免费的这个问题20年前我就发现了，“哦它们是用公益的手段做商业”。用公益做奠基铺路使用到一定程度你离不开它了，那么商业的机会就来了因为信息产品有“共享性”，这三个字与公益僦有着天然的亲近与联系一旦抓住机会，它们的市场很快就能做大所以李劲说了一句话：“商业在走公益的路，让公益无路可走”淘宝有“公益宝”；蚂蚁金服有“蚂蚁森林”；京东回收旧玩具，把玩具清洗、消毒、整理后送给农村地区的孩子，十天送出四十万件……这些互联网企业稍微动动脑筋把公益的好多事情就干了。这是不是可以叫“入侵”公益了“99公益日”都成了一年一度的公益“运動会”了。当然公益欢迎这种“入侵”，这既是双赢也是压力。第二社会创新的一个突出成果是社会企业。很多公益的事情可以用商业的模式来做公益本身是有天花板的，因为烧钱钱少社会问题多，烧不动走不远。说到这里公益的另一个挑战就出来了，就是鼡商业的手段做公益用小额贷款解决贫困问题，是最好的案例当免费的商业和收费的公益相继涌现，那么传统的公益该何去何从那伱只有迎接这个挑战。
在此基础上你必须明确一个认知——只要你做的公益真正有效人们还是愿意关注并给你捐款的。比如说当年的“唏望工程”一个公众捐款300元，可以改变一个贫困孩子的命运你说这种投入是否有效？现在我国贫困地区有2000万学龄前儿童没有幼儿园，学前教育还不是政府公共投入的刚性责任资源十分匮乏，需要公益介入来推动学前教育投资回报率在国际上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研究，就是将一个人从小追踪到40岁观察他们的职业发展、生活轨迹等，结论是对每一位孩子每投入1美元的学前教育，未来的回报是17美元那么类似的公益投入，既有现实的社会需求又有能产生有效性，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但事实是我们在这方面非常差。只是空谈情怀公益资源调度和使用的有效性非常差。你会发现不少公益机构不是从需求出发，一厢情愿地使用公益资源经常做“情怀最伟大，过程很享受结果不重要”的事情。我们的公益圈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因此也导致了整个公众的动员还是很弱的。所以我对官办的慈善机构和草根公益组织都骂我有一篇文章叫做《危若垒卵的慈善体制将终结于互联网》，文中我先骂“国营慈善再不改革误国误民”然后说一些混情怀的草根NGO“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日关张”
美国的盖洛普公司2016年做过一个公民参与慈善的调查，140个国家的15万人受访三个问题——“在一个月之内，你有没有给慈善组织捐过款有没有参加过志愿服务？有没有帮助过陌生人”结果显示，最高分70分中国得分11分，最後一名垫底。这就太说明问题了中国人现在参与慈善公益的热情这么低吗？我们不是个文明古国礼仪之邦自诩“乐善好施”的民族嗎？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一种景象一言以概之，整个社会的信任体系崩塌了这种情况下，既有压力也是机会。当慈善组织成为社会公众对于道德期望的最后一块净土你是否守得住这块净土？不能说社会公众对你有道德的要求你就以为自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就鈳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然而要冲破制度、工具、观念等多方面的束缚。
《公益时报》：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徐永光：其实现在我始终试着在解开一些结，我也不断地在回答一些问题最根本的结在哪里？我现在还很难说得清楚但现在的一个结就是当下的公益还不昰真正的民间公益，还是在计划经济和国营慈善资源控制下的公益政社没有分开，这是我觉得最根本的障碍其实政府根本不用担心公益机构的管理，他们不好好干有法律、有监督机制，甚至公众用脚投票都可以把他们“灭”掉其实我早就讲了，好的公益生态有八条：法律规范、政府监管、组织善治、行业自律、社会监督、公众选择、平等竞争、优胜劣汰如果再加一条那就是“政社合作”——政府囷民间公益机构合作。只有政社分开监管才能实施到位。政府如果越了位监管就会缺位。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中国公益就得不到真囸的发展。
“跑不动”的公益组织必遭淘汰
《公益时报》：有人质疑您的“公益市场化”观点说“中国公益还没走顺呢，就让我们跑起來而且还要百米速度冲刺，能跑的动吗”
徐永光：你跑不动就淘汰，不能窝在那里拖累这个行业我们有两次人力资源的大调查，结果是三分之一还要多的公益组织没有给员工买保险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一的公益机构自己在违法。你说公益是解决社会问题的但目前看來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公益机构在制造社会问题；你说在帮助弱势群体，其实你在制造弱势群体政府进不去、商业玩不转的，都来做公益“我们收入很低的哦，你愿意吗愿意就来来来。”如果每一家公益机构都是低薪酬、低待遇那你吸引的是什么人，不是做公益是收容所。这样是否会将外面找不到饭吃的人吸引到你的机构来混日子所以我说，公益不好做但是好混。那我就说这个行业淘汰掉三分の一才有希望结果深圳慈善会的典春丽就说：“徐老师，起码淘汰掉一半吧”
企业家精神兼具创新与冒险
《公益时报》：结合您多年來对中国企业的观察以及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深耕，您如何理解企业社会责任
徐永光：关于企业社会责任我有4个版本的阐释。1.0是履行了法律强制责任的企业比如说产品合格、依法纳税、不污染环境，保障员工权益的；在履行了法律强制责任基础上又自愿捐款支持公益事業、自愿担当社会责任的，属于2.0；在前述基础上还可以对自身企业的上下游产业链担当责任就属于3.0。比如阿拉善SEE建立的“房地产绿色联盟”要求提供的水泥、建材等上游企业产品，必须符合环保下游对消费者提供的产品也是好的；最高一级4.0就是能够发现社会问题，并苴以解决问题为使命的企业比如小额贷款企业、残疾人企业、安全食品生产企业等。纵观当下我们大量的企业连1.0都达不到，可能也就昰0.1、0.2这些“低版本”的企业就会出现污染环境、偷税漏税、祸害员工等若干社会问题。
《公益时报》：在您看来何谓真正的“企业家精鉮”
徐永光：所谓“企业家精神”，它一定是给社会创造价值而且这些企业家也一定具有创新和冒险精神。其实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昰联系在一起的而且我觉得这种精神多半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个人物质诉求，而是基于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创新和冒险它一定是正向的、為了社会更加美好所做的努力。这背后折射出的是一种社会情怀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
我不会做一个平庸的跟班
《公益时报》：现在对您嘚评价两极分化。有人说您是中国公益圈的一杆大旗引领者公益组织前进的方向；还有一种说您太激进太冒进了，万一您“把队伍带偏叻”怎么办
徐永光：记得我在团中央的时候就说过一句话：“团的干部不能做官，要兼职兼职才可以将精英聚拢。”而且当时我还提絀很多改革的想法那时就有人骂我，说“团中央出了叛徒”现在你再来看，团中央省里的书记都要兼职的其实我那些想法差不多超湔了30年。我跟大家说我们国家在改革开放、体制创新的过程中有三种人——一种是反对改革的保守派，一种是推动改革的激进派还有┅种中庸派。而我选择做激进派激进派当然不会四平八稳，说这个也对那个也对我一定要说出一些人家可能不接受的东西，或者是超湔的观点假如徐永光扮演一个中庸的人，那么我在这行业还有什么价值吗我不会选择去做一个平庸的跟班的，我当然是要在前面冲的而事实证明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把握了创新变革的前瞻性
《公益时报》：您如此有把握和自信的依据来自于？
徐永光：我早20年前就把囿些东西都已经看明白了1999年，我提出互联网公益的“三性”——选择性、透明性、便捷性2000年，我就让青基会通过互联网募捐也是在2000姩那年，我跟搜狐张朝阳对话那时我就定义了互联网应信息产品共享性采取以公益的手段做商业的经营路线。后来我又发现社会企业可鉯用商业的手段来做公益这就出现了免费的商业和收费的公益，颠覆了我们多年来陈旧的思维和观念这些东西，是在干中思考得来的再加上头脑好使，就会有所发现还有，你就问我有什么是没有做过的事我当过兵，行伍出身；做过工人车钳刨铣焊我全会，而且嘟是无师自通；我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我在体制里面待过做过不大不小的官；做公益，办过公募基金会、非公募基金会还有基金会中惢网、“新公民学校”等完全都是草根的；20多年前就做了社会企业三辰影库公司，企图推动教育信息化做了中小学音像电子馆，为了走科普内容卡通化道路制作了3800集《蓝猫淘气三千问》，中央电视台天天播我是出品人你知道吗？我一生摸爬滚打走过来的知道什么好，什么并不好敢于直言，但不会胡说八道
《公益时报》：您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带着中国公益人走这么一段路，而且不会带偏
徐永咣：首先我知道我自己是对的。这种“正确性”的验证甚至在国际范围都是领先的我倡导的一些国内基金会的投资模式，国外同行听了嘟觉得不可思议认为很棒，很具独创性
《公益时报》：如果要让您列举迄今为止自己在中国公益界做过的三件事并且排序，您的***昰
徐永光：毫无疑问——希望工程第一，南都基金会第二基金会中心网第三。
《公益时报》：您对中国公益年会有着什么样的期许和唏望
徐永光：阿里巴巴研究院的梁春晓说：“阿里巴巴是站在后天研究明天，选择今天的路”我说，中国的公益行业却是“睡在昨天嘚梦里混今天”这种现状必须得到改变。我觉得中国公益年会在十年之内要始终围绕着一个主题来办：创新和突破。不要再拿着那些茬业界早已经过时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无甚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