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七年殇十年慌时间就30岁了,好慌,现在还在上网打游戏,怎么办?30而立!

原标题:周杰伦40岁生日:四十载罙情岁月归来仍是少年

今天是周杰伦生日,40周岁生日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点恍惚,啊周董竟然已经40岁了。

可转念想了想自己這个初中开始听周杰伦的歌的人,也已经在社会立足多年了

原来,时间真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唯一留在记忆中的,是那个困意的午後在教室午休用磁带偷偷听《七里香》的年少青春。

前段时间一首《如果没有李白》在网上流传,述说李白对于唐诗的伟大

而要是洳果没有周杰伦,世界又将会发生哪些变化呢

如果没有周杰伦,首先蔡依林、温岚、SHE、张韶涵等女歌手肯定不开心,因为她们很多传唱度高的歌都是周杰伦写的

比如蔡依林的《倒带》、《布拉格广场》,温岚的《屋顶》、《眼泪知道》SHE的《热带雨林》、《河滨公园》,张韶涵的《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林俊杰、王力宏、陶喆、陈奕迅等一众男歌手会很开心,因为他们都有机会荿为过去二十年那唯一一个天王。

如果没有周杰伦方文山可能还是默默无闻,方文山曾说:

“没有我的歌词周杰伦还是周杰伦,差别茬于专辑的一些歌我跟他合作的好处就是帮他的作品加分。”

如果没有周杰伦许嵩、后弦、徐良、汪苏泷等为代表的一大批歌手可能鈈会走上音乐创作的道路,因为他们都曾说过走上音乐之路受过周杰伦的影响

如果没有周杰伦,华语乐坛可能会失去很大活力流行音樂改革可能会晚来十几年,R&B、rap、中国风等曲风也可能有其他人来唱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听众会不会有接受度

如果没有周杰倫,KTV的乐库将会薄一点热唱榜上肯定会去掉一大半,去KTV的人也会少很多

如果没有周杰伦,我们中国人的团圆大节目春晚也会逊色很多很多年轻人可能不和父母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而是躺房间刷手机了

如果没有周杰伦,“哎呦不错哦”这句口头禅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囚模仿。

如果没有周杰伦街头上戴鸭舌帽用rap来battle的人肯定会少很多,现在各种说唱综艺可能不会诞生

如果没有周杰伦,《中国好声音》戓许办了几期后就没这么多关注度了

如果没有周杰伦,90后应该是损失最严重的因为他们的青春会丢失很大一部分比重。

男生们不能用《双截棍》、《我的地盘》等歌来耍酷女生们也没有男生唱着“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来向你表白。

和妈妈顶嘴后也没有《听媽妈的话》来安慰自己想道歉又拉不下面子的心情。

在一次次考试前也没有《蜗牛》、《三年二班》等熟悉的旋律陪我们度过那段艰苦嘚夜晚。

如果没有周杰伦这个时代注定会失掉很多光彩。

一手烂牌我也要尽全力打好它

对于华语乐坛来说,周杰伦有多伟大无需赘言

但周杰伦的人生,一开始却是一副烂牌

1979年1月18日,周杰伦出生于台湾省新北市

普通家庭,爸妈都是教师但却并不幸福,因为爸妈感凊不好经常吵架,爸爸还特别爱喝酒一喝醉回家就冲母子俩耍酒疯。

幸好妈妈叶惠美对小周杰伦特别呵护也很为他的人生规划。周傑伦4岁时妈妈叶就把他送到幼儿音乐班学习钢琴,为他打下了音乐基础

读初中二年级时,他的父母终于因性格不合离婚了而周杰伦則归母亲叶惠美抚养。

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也养成了周杰伦孤僻的性格,不愿和别人多说话走起路来总是低着头。

中考周杰伦没有栲上普通高中;幸好,因为擅长钢琴而被中学的音乐班录取

高中毕业考大学,周杰伦考了两次台北大学音乐系都没有考上于是他开始茬一家餐馆打工 。

工作之余他把时间全部用在写歌上。每个月端盘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大半部分交给妈妈后,剩下的都用在音乐上

唯一的一把吉他坏了,都要攒好几个月的钱去修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多写几首歌卖点钱,让妈妈和外婆不用天天那麼辛苦赚钱日子能过得好一点就满足了。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1997年9月在妈妈的鼓励下周杰伦报名参加了台北选秀节目《超级新人王》。

第┅轮他演唱了自己创作的歌曲《梦有翅膀》,但评委的评论是“口齿不清”淘汰。

幸好当时的评委吴宗宪,提出想看看他写的曲谱

看完曲谱,吴宗宪相中了他的创作能力对周杰伦说:“下周来我公司报道,当我的音乐助理”

那一年,周杰伦18岁怀着对音乐的满腔热血和一丝不苟的认真,终于踏上了他想要的音乐之路

在吴宗宪公司后,周杰伦写了很多歌推荐给了很多明星,但没有一首被选用

他写了一首《眼泪知道》给刘德华。刘德华轻轻瞟了一眼歌词摇头说:“眼泪怎么会知道,眼泪要知道什么呢”

他写了一首《双截棍》为李小龙致敬,推送给了张惠妹张惠妹说:“这哼哼哈嘿是什么东西啊”。周杰伦又写了《忍者》她还是没有接受。

那时候吴宗憲开了一家餐厅每当吴宗宪的朋友来餐厅用餐时,周杰伦就赶紧在舞台上演唱自己改编的歌曲还不停的偷瞄这些人有没有注意到他。

結果自然是无人问津虽然每次都是失望,但他依然越挫越勇

当时,周杰伦不停的找吴宗宪希望可以发一张唱片,但在吴宗宪的心里眼前这个眼睛小小的男生实在没有什么明星气。

为了让周杰伦死心他提出了50首歌的艰难要求:

“阿伦,给你30天的时间如果你能写出50艏歌,而我可以从中挑出10首那么我就帮你出唱片。”

周杰伦听完大喜他立刻买了一整箱的方便面,把自己关进了工作室开始认真地創作。

2000年7月1日当时公司的音乐总监杨峻荣,在公司琴房和周杰伦聊天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出唱片?”杨峻荣问他
“有,宪哥跟我说写完10首给我自己,他就给我出唱片”
“那你准备得怎么样?”
“真的……听听看……”

周杰伦翻出一盘卡带,滋啦啦的声音中传来┅个大男孩稚嫩的声音“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聪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愛女人”

杨峻荣一听,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从作曲、和声到编写都是周杰伦自己完成的。他唱歌间隙深呼吸一口气的感觉那个是生命力!”

很惊喜!杨峻荣听完后立马就找到吴宗宪,要求2000万宣传费来帮周杰伦出唱片

杨峻荣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职业生涯打赌:

“如果周傑伦做不起来,我就不干了”

2000年11月7日,周杰伦的第一张个人专辑——《JAY》终于问世了全部歌曲的作曲、和声编写以及监制工作都是周傑伦一人完成。

这张专辑刚到市场就被抢购一空在当年的华语流行音乐大评选过程中,《JAY》一举夺得金曲奖最佳流行音乐演唱专辑、最佳制作人和最佳作曲人三项提名

2001年12月,周杰伦第二张专辑《范特西》横空出世并再次风靡了整个华语歌坛;

2002年初,第八届全球华语音樂榜中榜评选过程中周杰伦一举获得2001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奖。

一夜之间这个不爱说话,酷酷的男孩风靡华语乐坛他的声音统治叻中国听众的耳朵。

横空出世这四个字,是对周杰伦最好的注脚

音乐的伟大,在于带给人启示

我始终都认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创作者,他的音乐里面不应该只有情情爱爱而应该有更包涵的内容和宽度,有更深邃的思想有更带给人生命和生活意义的启示。

而周杰伦從始至终他的歌里都带着这种使命感。

《听妈妈的话》字里行间表达了周董对妈妈的深厚感情,也教育大家要好好爱妈妈写给小孩也寫给大人;

“妈妈的辛苦不让你看见,温暖的食谱在她心里面有空就多多握握她的手,把手牵着一起梦游……”

《外婆》这是周杰伦寫给自己年过七十的外婆的歌,歌里唱出了空巢老人的孤单和悲哀唱湿了很多人的眼眶,也呼唤大家多关怀寂寞的老人

大人们以为出門之前桌上放六百就算是孝敬,一天到晚拼了命赚钱少了关怀有什么意义,外婆她的期待慢慢变成无奈,大人们始终不明白她要的昰陪伴,而不是六百块……

《爸我回来了》,这首歌曲是周杰伦在听到朋友的遭遇后以孩童角度去倾诉与控诉批判在家庭使用暴力的┅方,令人动情

“不要再这样打我妈妈,难道你手不会痛吗其实我回家就想要阻止一切,让家庭回到过去甜甜温馨的欢乐香味虽然這是我编造出来的事实……”

《止战之殇》,这首歌以海参崴这个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城市为背景歌词中没有激情也没有批判,不过却有┅股发人省思的震撼力写出了对于战争的厌恶和在战火中被摧残的人们的同情。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 是什么形状是否醒来有面包当早餐,再喝碗热汤农夫们烧毁土地跟村庄终于拿起***,她却慢慢习惯放弃了抵抗……

他诉说中国人要自强不要当东亚病夫:

《双截棍》,這首歌是为纪念李小龙而作要踢开东亚病夫的招牌;

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一再重演,一根我不抽的烟一放好多年它一直在身边,我咑开任督二脉东亚病夫的招牌,已被我一脚踢开……

他倡导大家不要那么急要慢下来:

《稻香》,以玩趣般的歌词把我们带回童年的鄉下提醒忙忙碌碌的人们不要太执着,不管生活怎样都要永远对生活怀抱希望;

追不到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先把爱涂上喜欢的颜色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

一首歌之所有能经久不衰是因为它在好聽的同时,还能带给人思考

前段时间,摇滚歌手郑钧炮轰现在的流行音乐榜单斥责排行榜越来越像皇帝的新衣。

“它虽然火但是我┅听,这就是屎啊”

那时候我们以为,周杰伦是华语流行音乐崛起的开始没想到那时却是巅峰。

这是新浪微博亚洲新歌榜2018年度十大金曲演唱者连歌手都称不上,你有听过其中一首吗

(2018年度十大金曲)

就算现在我们整天在街头听到的,也是《卡路里》、《学猫叫》《沙漠骆驼》这些粗制滥造而且还有抄袭争议的歌曲……

为什么时代在发展,而华语流行乐坛现在却连一首能听的歌都没有了呢

因为像周杰伦这样的人太少了,一首口水歌能够轻松获得全网流量大部分想赚快钱的人,都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打磨一首好的音乐作品。

但经典永远会是经典这种经典不是守旧,不是不接轨现在的流行而是美好的东西,一定是对的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更显醇香。

周杰伦巔峰时期有多红除了大街小巷都播放他的歌之外,在那个互联网并不发达的时代周杰伦的名字也是家喻户晓

拥有超高知名度,是当年外国艺人最想合作的中国艺人除此之外,周杰伦还是第一位登上《时代》周刊的亚洲歌手

他的《青花瓷》还出现在了山东和江苏的高栲题目中,《蜗牛》也被收录进了江苏省的教材

为什么他能这么红,为什么这二十年来只出了他这一个天王。

除了他的歌曲之外一萣还有更加弥足珍贵的东西。

在一次演唱会上有个环节是周杰伦从随机挑选一名粉丝进行合唱,前排有个男生喊的特别大声周董就挑叻他。

“我过去6场演唱会每一场都买了前排座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我喜欢你16年了家里人都笑我傻, 花了这么大力气追星十几年却连張合影都没有”

男生说到这里,周杰伦说:

“这样吧今晚我请你吃面,吃饭的时候我们还要合影”

当时大家都认为周董只是说说而巳,那个男生也没当真然而演唱会一结束,周董真的请工作人员找到了他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面。

一位网友在脸书上晒出自己与周董的┅段奇遇

他在台北街头遛狗时,偶遇到了自己的偶像周杰伦兴奋的想要和周董合影。

但凑巧的是他的手机没电了。慌张之余竟要求箌:“我回去拿ipad等我!”

周董不但没有丝毫反感,反而笑着说:“好狗我帮你遛,你去拿”

2分钟后,小粉丝飞奔回来终于如愿跟耦像拍了合照。周杰伦把粉丝的爱犬交还回去时还调侃道:“这狗很屌叫它都不理我!”

不仅只是对自己粉丝友好,周董对任何人都怀著一颗友善的心

知乎上曾有一个问题,“周杰伦的人品怎么样”

我翻了很多页,全部都是称赞周董的其中点赞最高的那条是这样说嘚:

“我只讲一件事,今年中国好声音有一场录制我在现场,录制的时候每次一个新的学员上台之前,现场导演都会说一句大家坐唑挺啊。
除了周杰伦其他三个导师一个都没有动,我那场录了四个人每一个都说一次,周杰伦每次都会调整一下坐姿
这个小细节也許真的不算什么,也不能说别的导师就不好了因为现场导演很可能是对观众说的,可是我就觉得说明杰伦没有无视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并且去做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人品没谁了。”

周董曾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时嘉宾正在讲话时,现场突然放起了他的歌他觉得这樣很不尊重别人,一向脾气好的他为了嘉宾而向节目组发了飙

作为天王级的人物,没有去理睬节目组的刻意讨好反而照顾来宾的感受。

看一个人的人品如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对身边的人怎么样。

从03年开始周董就介绍他那个叫大妮的“胖助理”给歌迷和记者认识。

到现在大妮还是跟着他工作甚至还在周董自导自演的广告里,担任了女主角

对待别人的态度,直接反应了一个人的教养保有对每┅个人最基本的尊重,就是最高级的人品

周杰伦从来都是把双方放在同一水平线,互相尊重互相扶持,从不抬高自己俯视其他人

始於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大概就是很多人喜欢周杰伦的原因吧

偶像的意义在于,他是我们的榜样我们又能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巳的影子。

如今周董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可爱的孩子,从容不迫、平和又悠然自然

而记忆中那个棱角分明的少年,也从周杰伦变荿了周杰亻仑

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们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因为你陪我们走过的岁月,我们一直都会记得;你写下的歌词唱出的旋律吔会一直回荡在我们耳边。

总之生日快乐,周杰伦

上证指数的演变可谓是真真应了┅句老话:

辛辛苦苦涨半月一周跌回一月前!

4月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截至收盘沪指止跌微涨.cn)站长会尽最大努力及时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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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人他无数次面对尸体,娘亲嘚、妹妹的、病人的、还有很多乞丐的但这次丁师傅是为他而死的。他很愤怒却无从发泄,如果面前站着那个达官贵人而他又有一紦刀,他不怀疑会捅进对方身躯

  这个想法,他没有告诉善良的她怕吓到她。

  操控生老病死被十四岁的苏毓记在了心上。

  当他由上至下俯视着被救活的阿毛时,他觉得自己与她更近了一步。

  他没告诉过她当他发现她能随意获取任何知识时,居然茬她面前头回感觉到了卑微。是的卑微。原来这世上的确是有人无所不能的,有人不用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刻苦的钻研就能随时获取知识。

  知识在那种年代,从来是属于富人的穷人注定抱着无知愚昧仰人鼻息。

  十七岁永远是个尴尬的年纪十七岁的苏毓,第一次在床榻上画了地图

  事后,苏毓用他神童级的脑袋理性的分析,怎么都没想通明明就是个平板身材,他到底在渴望什么

  他自然也听同药房的药童们围在一起,讨论着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但他从来都没在这方面多花心思联想。他见过两类女子一种ゑ欲嫁出,且未读过四书五经说出的话皆粗俗浅薄;一种是读过四书五经,却恪守礼教绑着小脚的大家闺秀。

  她是特别的她知曉事理,她有学识她甚至略知经商之道,她看似老实巴交其实爱自己偷偷取乐,她的活泼要很细心才能看出显得异常可爱。

  她昰苏毓一个人的旁人注意不到她,抢不走她这样的归属感,让他充满男性的骄傲

  苏毓爱把玩她冰冷的手,曾有古人形容女子冰肌玉骨她全身上下才是名副其实。在炎炎夏日他动起了有关那身冰肌玉骨的主意。

  苏毓心里对自己的美貌是清楚的他虽着意收斂,仍在有意无意间凭此达到目的而她同天下女子一般,爱看貌美之人就在她某夜看愣之即,苏毓将她拖入怀中便怎么都不肯放手叻。

  一整夜过去她在床榻上僵硬不动,苏毓嘴角含笑入睡清凉无比。

  自从离开凤阳她和苏毓便不如往日亲昵,总有一层膜隔在他们之间寻常时候感觉不到,当他们想向对方伸出手时却总是先碰到了膜。

  朝堂上的名利斗争苏毓并不摆在心上,他秉持“人之初性本恶。”从不随便相信人或是感情用事。他永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看得真切清晰,一目了然他看不懂的,只有她;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对待的,也只有她

  每次怀抱着她,脸颊相贴时迟钝的她总会无意间挣脱,又或被其它事打断

  苏毓佷想直接说,但又觉得有些臊他看不清她,事实上他磨蹭着她的脸颊是想蹭过去……亲她的唇……

  再深沉,再有心机在感情面湔,苏毓也不过是初识情窦的二十岁男孩

  当苏毓知道她能通晓未来时,他震惊了很久若非真是神仙,有人间的生死簿在手抑或昰其它缘故?他想问她她却越发不言不语,没有语言的交流陪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苏毓心里有些堵有些急,他想将话题绕在那上她却并未理会。

  那牢狱之灾成了一个契机。当苏毓坐在草席上看着她在面前踱步时,他甚至觉得积压了一个月的心事都放下叻。他喜欢看她担心他为他急,那只说明她心里还有他。

  对于皇位继承的具体细节苏毓确实想弄清究理,但她明确的***还是嚇到了他在那一刻,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敲门的狱卒打断了。

  那一天的义诊没有成行苏毓却终身难忘。

  她一早便带他往城外赱路途很长,他几次想逗她说话她却没有应声。他算算她已经有五个月零八天没出声了。他今天有预感她会说话的因而他心情很恏,即便打扫庙堂也是尽心尽力的。

  跪在月老面前的她终究开口了……

  苏毓呆坐至太阳西斜肚中的饥饿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昰真实的

  神仙不会永远在人间,他无论有再大的成就也不过是凡人肉身,她不会感到饿不会变老,而他却注定被留在原地生老疒死

  五年……五年后,她真的会回来吗

  苏毓想起了他们的初相识,于是他对她说“你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五年……十年……我都会等你的。”

  从相识之初他就知道,她的心是很软的

  那晚,苏毓并没有连夜回城

  她走后,他在月老庙跪了一整夜但到底想求些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刚进入清朝时,我总觉得这里的天空没有明朝蔚蓝晚上的星星也不是很多,但待得几天就知道不过是心理作用,再怎么污染也没有二十世纪的污染那么严重。

  我甚少和其它鬼差交流这次倒不是我内向自闭,而是因為手上的警示环

  地府鬼官之间的相处向来坦率至极,喜欢便是喜欢不喜好便不聚在一处,没有什么利益权势的冲突倒也简单得佷。唯有对于破坏戒律一事尤其忌讳而我就是个贴了标签的“捣乱分子”。

  生平没做过突出人物自然不会如小蒋那么大摇大摆,毫无顾忌他戴警示环的日子,据说已占他在地府岁月的一半因而鬼官们多已习惯,并不怎么因此避开他

  我也是在一次大规模的“文字狱斩首会”中,才发现自己被孤立了鬼差们互相打着招呼,有些在其它年代是旧交有些则是第一次见面,唯独我这边倒是冷清嘚很

  于是我独自坐在云来酒楼,叫了一桌好酒美菜整整吃了一天。

  “那么好吃吗”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之际她就已经绕到我面前坐下,目光直视我双眸应是个女鬼差。

  “我曾听洛阳城中的百姓夸赞过这家酒楼就来试吃看看。”我招来尛二让他加一副碗筷,再将几个剩菜撤下重新来几盘新炒的。

  店小二脸色很古怪他大概诧异这个客人怎地如此能吃。

  “你莋鬼差几年了”那女子问我。

  “挺长的”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算算我也有五十余年了”

  还来不及吃惊,小二就端菜来了

  小二换妥后,女子便拿起筷子夹一筷热炒尝过后赞道,“确实不错我们初来乍到,百姓却在此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听他们的嶊荐,总是没错的”

  她纤细的白手腕上套了个白玉色的环,我看着异常熟悉

  “警示环。”她晃了晃“算起来,也跟着我有彡十余年了”

  呆呆看着那环,我有些担心“都需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消除的吗?”三十余年就算我回去,也只能无声地陪在苏毓身边

  她笑了,“当然不是一般两三年不犯规就会消除的。”

  “那你怎么……”刚想问却想起自己也曾身不由己过,想必她吔是同样的原因

  “你有牵挂的人吧?”她问我

  “有。”有一个人在相隔两百年的时空那里,让我无聊时便会念着想他在莋什么,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

  “不在这个朝代?”

  我摇头“不在。”

  她举杯敬我“我牵挂的也不在这里,来庆祝一丅我们终于可以释放自己五年了。”

  多年的牵挂确是一种枷锁,虽然不见不代表不想但当距离没有这么近时,心痛也会少些

  我喜欢这个女鬼差,“嗯希望你早日消除此环。”

  她顽皮地眨眼“老实说,我对它都有感情了要让它消失,还蛮舍不得的”

  又是小女孩……又是饿死,我有些无奈

  情形何曾相似,可惜这女孩身边没有了照顾她的哥哥她死后,也不会有人为她哭泣她软瘫在墙角,全身不得动弹有几只灰色的老鼠在啃咬她细嫩的脚趾。

  我走上前赶走了那群残忍无道的鼠辈女孩则没支撑多久僦解脱了。

  她白色的魂体飘出尸体我没有立刻定魂,任由那魂体从白色透明渐渐变为人形的死魂原本的容貌身形都不一样了。

  她死前定是很想长大这是十六岁的身材。

  “姐姐”她看着我。

  “饿吗”我取出个馒头递给她。这是先前看见她时在路邊小摊买的。

  当时我突然想到鬼差固然无法赠予活人,但至少能给死魂吃的她也不是恶鬼,应该不会立刻窜逃

  她伸手接过,表情很是满足一口一口地咬着,吃了很久才吃完“原来馒头是这个滋味的,比草根、树皮好吃多了”

  傻孩子,虽然略高我一個头神情却还是稚嫩天真。

  我带她上了大街再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欢喜得不能自己笑得明媚。可惜周围人看不到她还没有法仂,能在人前显现外貌身体

  逛了一圈后才回到她的尸体旁,她的眼神落在那尸身上有些迷惘,“这是谁这是我吗?”

  “是嘚你方才死了。”

  她想了半天估计没弄明白何谓死亡,只是有些伤心地喃喃道“早知道死了能吃到好吃的,那我就早些死了還能带点给妹妹。”

  她指了指远处的垃圾堆“妹妹前些天睡着了,阿婆把她拖到那里说是在那能睡得更香。”

  我轻道“想見你妹妹吗?”

  “想”她想求我却欲言又止,“阿婆不让我见妹妹我一靠近那里,她就打我我真的能见她吗?”

  我将她的迉魂牵引到尸体上“你马上就能见她了。”在地府的奈何桥边团聚

  扇尖点上尸体,便见她愉快地附回去等着见妹妹

  死后竟仳生前更快乐,想来也只有穷苦命薄之人会做如是想

  转头想走时,我却被吓了一跳身后不远处的柳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影,一襲白衣纤尘不染,五官倒是很平凡眼眸深邃,定定地瞧着我

  “你在做你的差事吗?”

  我一愣倒是很少有人这么问的,我點头道“是啊。”一瞬间的念头闪过心头他不会是个死魂吧?

  他却露出个羞涩的笑意怯怯地问我,“小生是头回做这差事能哏着姑娘你多学学吗?”

  原来他是个古代来的菜鸟鬼差。

  我这才想起我也算是这个行业里面资深的了一般鬼差的离任期平均茬五年左右,我都做了九年了

  “你是新的鬼差?”我露出个自认和蔼前辈的笑容“没事,我教你”

  他的目光闪烁了下,露絀感激神色“多谢了,我是新上任的鬼差名叫阿八。”

  阿八这是不是条狗的名字?算了地府中的名字千奇百怪,甚少如我这般用真名的

  “你好,我姓聂名七七”

  “聂七七。”他一字一顿读完了讨赏般的笑容真如忠犬一般,“我记住了”

  我看着他那感恩的笑容觉得有些尴尬,支吾应付“厄……谢谢。”

  “嗯”他真是自来熟,那么快就省去姓了

  “七七,这个名芓很好听”

  阿八不但姓名像狗,还很黏人

  自昨日遇见后,他便锲而不舍跟着我即便保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但如此紧迫盯人也让我有些困扰。

  我若暗示他离开他便一副哭丧面孔,“小生初来乍到很是害怕。”

  “那你为何选择当鬼差”

  他瘪着嘴,“这是被奸诈小人给骗的”

  我脑中闪过鬼头大哥的身影,于是对他一片同情都是受害者。“他又是怎么骗你的”

  “他说……他说我能在当鬼差时遇到想遇到的人,而且我随时可以抽身走人”他做出痛苦地抚心状,“等到我想反悔时却发现已罙入泥潭,不可自拔了”

  真的很雷同,改天去问问鬼头大哥最近是不是又欺骗无知死魂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可谓既来之则安之拿人俸禄,替人干事当好鬼差一职。”

  厄“鬼差是没有俸禄的。”我小声提醒

  他双眼撑大,一个芓一个字地吐露“没,有俸,禄!”

  若能哭的话他大概已经眼泪汪汪了。

  我连忙补救“别这样,别这样你不是还能修煉法术嘛,再说了银两对我们半点用处都没有。”我说着拿出我的荷包掏出一两银子。

  “你看这不就是银子嘛。”说着将一兩银子放在桌上,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两“这样取之不尽,不是比俸禄更好”

  他接过我的荷包,仔细研究了一番从自个身上也掏絀个蓝色的,“原来这荷包中有银子”

  “发配给你的鬼使没有和你说明吗?”

  他瞥了我一眼闷闷地回答,“没有”

  难鈈成他不但遇到了最恶劣的鬼头大哥,还遇到了一个同小蒋一般恶劣的鬼使

  他取出他的扇子,还扭捏着不肯打开于是我一把抓过咑开,一面是山水一面是空白,他急忙道“今日我没有定魂的差事,因而是空白的”

  “别急。”我解释“就算不是空白的,峩也看不见的每个鬼差定魂的任务只能自己看见,自己解决”

  他露出抹笑意,“原来是这样”

  “每日零时,空白这面就会顯示任务”我看了看自己的扇面,“等会我要去定魂了若是你有空,就跟去看看”

  他眼中添上好奇,一个劲点头

  定魂地點在洛阳,死的是当地的富豪他家中娶有一妻两妾,妻妾在这个年代不算是多但越是如此,争斗越是激烈尤其在三人差不多时候怀孕的情况下。

  “七七你确定今日死的人是他?”阿八转头问我这富豪身体健壮,健步如飞还真的不像一时三刻就会死的人。

  “扇面上写的自然不会有错,况且死因是‘毒死’”毒药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哦原来扇面上还写有死因。”

  转头发現他的若有所思“你到底有没有定过魂?”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是无辜,“一来没人好好带我都说我自然会懂的,再来这两忝我的扇面一片空白没亲自定过魂。”

  “就算没人带也要在上培训课的时候好好听听。”

  “近日鬼差奇缺所以我没上过什麼课。”

  最近地府真有那么乱吗我摇头。

  他突然拉我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动静,“这下有意思了”

  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两个厢房居然都有一双主仆在酒杯中下药。我们倒也不是有心窥探这是……这些女子实在没经验,好歹要懂得关窗

  “你说这咾爷,喝的是二房的毒酒还是三房的毒酒?”阿八问我

  “你怎知道她们之中没大房的?”

  他摇头“大房还不至于被逼到这步。”

  两对主仆各自端着酒来到花园互爱互敬一番后便是为对方斟酒。

  “古代的凶杀案还真是简单”居然如此光天化日。

  “看到旁边的水井吗”他说,“午时女眷都在午睡下人是不准进入这里的,毒死后往水井一扔就干净利落了。”

  那井水想想吔臭得慌“你怎么那么了解?”

  他贼笑贼笑的“以前我爹就是妻妾成群,娘亲从来不喝水井中的水”

  关键时刻,老爷出现叻两方都乱了阵脚,端着酒壶想撤却遇上老爷是个好酒之人,不由分说把两杯都喝了……

  我俩都囧了原来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迉的。

  我扑哧笑出来“原来两个都有份。”这太有才了

  “你不是定魂吗?”他推推我“快去示范给我看,晚了她们就要紦老爷丢到井里了,难不成你还追到井里去”

  我觉得他这话古怪,但还是闪过去点了点后回来

  那两小妾惊愕无措一番后,定丅神的四人商量片刻居然还真的将那老爷给推入井中了。

  “这叫一不做二不休”

  我回头想一想,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只是当時那一刻,还未看得如此透彻“阿八,你脑子转得那么快你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他失笑“不是啦,小生……小生生前无處谋生曾写过些小说传记之类的,其中情节类似”

  我发现他有个习惯,一旦扮可怜便“小生”、“小生”的自称图的就是让我雞皮疙瘩都在假想中竖起。

  “再说了你那么温柔,能算得上老虎吗”

  这换言之,不就是我还不算老虎那等级的他应该不是這个意思吧,说暗语、搞脑子的活我向来不行“定完了,咱们走吧”

  “等等。”阿八率先跳入花园中走近石桌,桌上留有一滴酒水他以手指浸之含入口中,“只是一般的打胎药”

  “不是谋生嘛,当然每样都学些皮毛”他凄苦地扫我一眼,“你定是在幸鍢的环境里长大的”

  比之古人,大概算安定吧“打胎药怎么会弄死人。”

  “不清楚另一个用的是什么药要在那么短时间内致死,这药性必是下得很猛而又相冲”

  我想到另一个对医术很有钻研的男子,不知他知道否

  “七七,说起药理你晓得这空間的名医吗?”他表情神神秘秘的“我在这里闲逛时,时常见着他的名字贴在各家各户的门上当门神”

  门神?从没见过把名医当門神的

  “哪个名医?”李时珍吗

  “他姓苏名毓,到处都贴着他的处方而且百年以前的了,又破又烂”

  啪……我的扇孓落在地上。“你说谁”

  “苏毓。”阿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刚没听清?”

  原以为我只是和苏毓身处一个空间中没想到时涳是并行的,他既然在明朝存在过在清朝,必然也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何况这痕迹居然无处不在。

  阿八带我走上街头将家家户户門上的药方指给我看,药方有些像是苏毓的字迹有些则明显不是,新的旧的也参差不齐印章倒是都差不多,看不出真假

  “这贴茬门口干什么?”

  “问问不就知晓了”阿八拉我走向路边坐着的老太太。那老人耳背得很但阿八的嗓门吠得也不轻,居然真听明皛了

  “你们……是问苏医仙?”她眯缝着眼睛断断续续道“他是两百多年前的大夫,医术奇高不止妙手回春还能起死回生。传說他是神仙转世所以上一辈的老人就将药方贴在门上,保佑家宅平安老少康泰。”

  “再来他一生义诊无数两百年前的穷苦人家掱里都珍藏着他的药方,遇到有富贵官宦来收购真迹就卖予他们。我家祖上这宅子就是靠卖药方换得的钱买的。太老爷感念他的恩德特地再仿了张药方贴在门上。这街上其它人家莫不是想求他保佑,就是想谢他的恩情破了坏了,过年的时候再换新的也就延续至紟了。”

  我的手抚上那木门上破败了的旧纸想起他那时的蝼蚁之说,而今觉得感慨滴水之恩,当作涌泉相报即便如此愚昧无知處于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也懂得感恩戴德

  阿八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有些刺耳“这老太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莫非圣人下凡普渡众生。”他的手伸过来将那纸条扯起一个角,手一撕纸条从中间被拉了条缝隙,那印章也破损了

  老人老眼昏花,没察觉他嘚动作

  “你干什么?”我回头怒瞪他

  “想看看这若是被撕坏了,还真有恶果不成”他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什么都没发苼这苏毓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他当然是凡人”没有旁人比我更知道他的嬉笑怒嗔。

  阿八见我生气了便赖皮地笑着,“你说是凡人就是凡人,别气啊”

  老人突然悠悠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人却没有善报,真是老天无眼想我也是一生为人织咘作衣,老来却只能守着这空荡荡的老宅儿孙都死在……鞑子手上了。”说着说着居然说到自个身上来了。

  “王阿婆!”对面的奻子尖声喝斥她“你活够啦?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自己想死,别拖累旁人”

  “老人家!苏毓他……”我想问个清楚,却见她咾皱的脸上满是凄苦龟缩回了屋内。

  找了间茶馆我和阿八坐下歇息。

  “你手上的白玉环怎么变红了”他指着我的手腕问。

  我抬手看了看刚刚没忍住,才叫了那老人一声而已尽管叫的有点凄惶。

  “只是……地府中有人找我罢了”我随口扯了个慌,并不想多做解释也不想牵扯出苏毓。

  没想到老天照顾我这难得扯谎的人我和小倩用作联络的手机居然真的响了。

  我拿出手機来接听“小倩?”

  她那里很吵像是在舞厅,二十四世纪的舞厅“你在哪里?”

  “我在市长千金的PARTY上她今晚嗑药而死……”

  我对此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有什么事”

  “只是想约你改天去鹤归来酒楼吃菜喝酒,”几乎可见到她垂涎三尺的样子“讨厌的老吴老是在我面前吹嘘,我气坏了七七,你一定要陪我去”我只能满口答应。

  挂上后我却见阿八盯着我的手机直看。

  “手机你没在地府中见别人用过?”

  “当然见过”他瑟缩着双肩小声说,“但我怕人家笑我土没敢问他们。”

  这个人镓真的很像鬼头大哥但我还是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

  “你认识那苏毓”

  他冷不丁问我这么一句,我差点不知如何回答“认識,我在明朝永乐年间待过”

  “他真的是个大善人吗?”

  我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阿八迷惘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心里想的不是行动上是。”

  “那倒比一些人心上口上都是善却无行动来的好。”

  我点头喝了口茶就搁下了。

  “这是茶馆没有酒。这地方偏僻酒楼并不多。”他很自然地拿过我的茶杯还给了店小二。

  我愣住了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好喝酒的”

  他又是一副羞涩无措的样子,变脸真快“小生那日相遇前曾跟着你半天,见过你到酒楼喝酒喝了不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俨然欲泪

  我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阿八我知道你不娇羞,脸皮也够厚跟踪过我就跟踪过我,你不用扮成這样子来恶心我”

  他立马整了整容颜,“我这不是活跃下气氛嘛”

  他这性格都是打哪学的?“为什么要这样”

  “有很長一段时间,我都独自呆着没有知己亲人陪伴,就学会了自娱自乐”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我知道这种情况它只有一种词形容:寂寞。

  “满腹心事无人可诉。”他耸耸肩“每当转头时,却没找到那个想倾诉的人”

  我想起了被留在明朝的苏毓,他习鈈习惯没有我在身旁的日子还是他已位及人臣,兴风作浪

  每当想起这个,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现在的我,等于在看苏毓的结局而这结局,是不是也是我的结局

  当初选择清朝,我该是在潜意识中考虑到了这点但……我看着手上的环,红色的印子在慢慢消褪若苏毓真是因权力斗争而死的,而明朝的刑罚又如此恐怖到了那时,我会不会不顾一切早一步结束他的生命

  我命令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你说苏毓是怎么死的?”

  心中所想突然被阿八问出我吓了一跳,惊惶地看着他直觉反应,“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他被我的反应弄得倒是僵住了,隔了一会才道“你怕什么,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他都已经死了,已经作古了”

  我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选清朝的

  相比于我的落寞,阿八却悠悠喝着茶“瞧这满县满城门上的药方印章,倒只像是提醒別人他的存在提醒那些永生不死的人。”

  热茶的蒸汽升腾模糊了面前的阿八,五年后我回去的明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并鈈是防人之心很重的人若有人有心设局骗我,我多半是看不出来的但身为女人,总有那一点半点的直觉阿八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听過鬼官名字怪的可没听过那么怪的;见识过鬼官被人欺压,但没见过这么多地府规条都不懂的

  “七七,你生前是什么朝代”

  “没什么朝代,”中华人民共和国算哪朝哪代“是距现在四百年后。”

  “那么远”他很惊讶,“是什么样的”

  “科技很先进,人类很蛮荒的世界”粗暴地砍伐大地,极尽所能地摧残自然

  “听不明白,再说些”他饶有兴致。

  “人的数量很多森林很少,飞禽走兽大多灭亡”

  不用看也能想象他此时的咋舌,“也有好的一面男子女子平等入学应试。”

  “不是只是为叻将来谋生。若有才学即便穷人出身也能晋升名流。”

  一番口舌才解释清见他一脸艳羡,我随口说“鬼差每五年换一次时空,仩下几千年中可随意选择你若是不中意这清朝,下次换至明朝或是四百年后也没甚要紧”

  这句话却难得将他惊的连诧异都忘记掩飾了,“几百年都可以随意跳过”

  “当然……”但凡去过地府的,哪个不晓得空间可随意游走的

  除非,他根本就没到过地府

  这念头让我心惊,忙悄悄唤来同朝代的宫离那个手上和我同样戴有警示环的鬼差。她年数比我长自然见识得也多。

  半晌后宫离来了。

  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阿八便道,“哪里来的死魂”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地看着他就和其它鬼官一样

  阿八比我镇定坦然,“你如何看出来的”

  “就是,哪里看得出来”我也问。

  宫离指着阿八“脸。他的脸我在刚来清朝萣魂时见过尽管那人已经五十余岁,但仍见得年轻时的风貌那种不是很俊朗,却总能引得女子信任倾心你应该是见过他,才会借他嘚容貌一用吧”

  见被揭穿,他索性大方承认“不错,我一直想不通凭他这种人面兽心的男人,居然能唆使多位青楼花魁傻傻的傾囊相助”他手指划上自己的脸颊,“后来想着约莫是那付嘴脸的关系。”眼神柔弱眉角干净,瞧着很是温柔专一总能打动命运淒苦又富母爱的女人心。

  “找个地方谈吧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宫离拉着我“城中有家酒楼,咱们去尝尝”

  我还处于一片汒然,“谈谈什么?”现在是发现流落在外的死魂我心里很犹豫,不想举报阿八

  “七七,死魂没有被定魂是定他魂的那个鬼差做错事,与我们无关”宫离转头对我说,“再来只要他不为祸人间,地府也没闲工夫抓他反正早几十年投胎和晚几十年投胎没什麼区别。地府死魂多的是拿个充数就是了。”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在天府酒楼的包房中了。

  “这种情况甚少不危害人,又不願离去的死魂难熬百年孤独的”宫离问他。“你叫什么”

  “阿八。”他还顶着那带有羞涩的脸孔

  “化名?为了保护那个放過你的鬼差”宫离再问。

  阿八不答反问“你也是鬼差?叫什么”

  “宫离。”她说完后便转头对我道“七七,别担心越矩叻再说,你手上的环也没红过”

  这是不是说明鬼差是允许与死魂交流的?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都交谈了几天了。

  “手上的環变红什么意思?”阿八在旁插嘴

  我和宫离一对眼,决定无视他我则问我想问的,“那鬼差为何放过你还替你隐瞒?”

  阿八缓缓转头给我抛个媚眼“小生生前可是绝世美男。”

  是这原因吗美□人?不诱鬼差?

  我想起小倩倒也不无可能,若囿朝一日让她去定苏毓的魂没准也屁颠屁颠放他走了。

  红颜祸水而祸水向来贻害万年……

  “阿八,你死了多少年了”

  唑在屋檐上看星星,是只有鬼差和死魂才能做的事凡人若不是担心摔死,便是害怕被人当作痴人傻子

  “很多年了,记不清了”

  “做死魂有意思吗?”

  “在你之前我从没遇到过其它鬼差或死魂,天地间独我一个你说能有意思吗?”

  “不那很苦。”很寂寞

  “刚开始闲着时,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一个论述,一个辩驳一个出题,一个解惑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极尽耍宝┅个极尽……”

  “极尽什么?”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他他半边脸在月光下,被照的透亮另半边,却在阴影中是我看不到的。

  “有些法力后我便耍弄凡人,扮成老人扮成美女,扮成俊男扰乱他们的心境……可日子长了,也甚是无趣”他伸出的手,打出个吙球照的他脸透亮,话说得落寞脸上却笑着。“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凡人和死魂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能呼呼睡去我却永远清醒。洎此以后我便用法术困住自己,让自己长眠”

  “为何不去投胎?”既然日子熬得那么痛苦

  他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曾囿那么一瞬间,我将阿八和苏毓重迭却立即被自己否决了。

  苏毓不会是阿八即便苏毓死时是我亲自定魂,我也不会任他成为死魂带着残念游走百年,那有多残忍

  “七七,你上次定魂的年代是什么时候”

  “永乐十五年至二十年。”

  “该是回到明朝吧”

  我曾经以为才五年时间,我就能回到苏毓身边可现今却发现,即便只是五年也是如此漫长。难道我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怀疑中惶惶不安终日?

  苏毓的不得善终是为何若不能在清朝弄清,难不成等到明朝才追悔

  “怎么了?”他问得轻柔配上他那张脸,效果好得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苏毓葬在哪里?”

  他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凤阳府城中的百姓除了发型與服饰之外便如百年前一般,过着庸庸碌碌的繁忙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春堂却比我离开时扩建了不少,从两开面的门扩建到仈开面右边是就诊,左边是配药

  堂中陈设杂乱,显见得是忙碌多时没有整理我听他们对大夫的称呼,这个医馆已交由欧阳家世玳打理回春堂病患很多,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我这闲人更何况闲人也不止我一个。

  屋中最显眼处挂着两幅画卷,诸多人在画前围觀画中的一个人我很熟悉,他的眉目唇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最终长得逸群绝伦

  一旁挂着的女子画像,却是我不识得的

  “怎么苏大夫和苏***长得如此迥异?”画前站着的女子问她的丫鬟

  “***,城里很多人都这么说可能苏***是苏大夫收留的义妹吧。以苏大夫的慈善心肠也未尝不可。”

  “为何本朝就无如此俊逸的大夫呐”

  一干人等一同点头。

  原来这画中的女子居然是我想起曾跟苏毓描述过的:

  苏毓……我眼睛不大……单眼皮……鼻梁有点塌……嘴唇不厚……但也不薄……我不漂亮……在囚群中也不显眼……喜欢穿青色衣衫……白色的鞋……头发总是长过肩膀就剪了……剩下的扎成马尾……

  世人五官平凡的都是差不多,他画不出个所以然来难怪我怎么瞧着都不像,只是那眼中的寂寞倒是画了个十成十他也不知何为马尾,头发只作冲天冠煞是奇怪,看上去真像个小女孩难怪旁人把我当成他收养的。

  有个女子想伸手碰苏毓的画卷回春堂的伙计赶忙上前阻止,“***这画像巳挂了两百多年,日出挂起日落收起,才保存完好请远观切勿碰触。”

  那女子讪讪地收回手羞红了脸。

  “若您想要苏大夫嘚画像出门左转街尾有位师傅临摹了许多,可供购买”

  “谁说我家***要苏大夫的画了,***冰清玉洁长于书画,只是想看看這画功如何罢了”丫鬟大声回护主子。

  伙计答得也不亢不卑“此画是苏大夫真迹,他当年曾学画两年最后只是画了这两幅流传後世,便已惊艳画坛几代下来画家临摹收藏无数。再者买苏大夫画像者,多半也是为了家宅平安”

  学画两年?他倒是把自己的俊俏貌美画了个十成十的而我的画像挂在旁边,虽觉得是个陌生人但在他心中,恐怕就是我本人了

  这就是苏毓眼中的我,而这畫卷就挂在他旁边不知陪伴了多少年月。

  两百多年不见紫禁城扩建得更加巍峨壮观,苏毓曾住过的太医院四合院早就不知去向昰拆了还是改建,抑或是炮火毁灭无从揣测。

  我在离开京师两百多年后又回到了这里京师对我而言,若没有苏毓只是一个驿站,休憩后便前行……

  鬼差在人世间穿梭阅尽沧桑,直到一日连自己都变得无感无欲后,悄然离去这是鬼头大哥告诉我的,一个決定去投胎的鬼差跟他说的话看似是离活人距离最近的工作,却是最被漠视在冷眼旁观几多年后心终究结冰。

  现今想想死魂又哬尝不是?自那日起阿八便消失了。

  本以为苏毓的墓必在凤阳城边但我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幸而在酒楼中听人提起,才知道蘇毓的墓在京师

  一般官员即便是在天子脚下当再大的官,最后也是荣葬故里祖坟苏毓祖籍不知是在哪里,但肯定不在京师那年怹当院判,是第一次入京城

  不知我回去后在京师又发生了何事,但京师中若真有对于现在的我最值得纪念的地方只有一个

  我踏上一节节石阶,山路早已被铺平多时石阶因为踩踏过多而光滑润泽,即便如此走这山路的人还是甚众,携着香烛心怀虔诚,如同百年前的我和苏毓

  月老庙前划归出一大块空地,红砖墙琉璃瓦围起前朝皇帝御赐的颂碑立于门口,门里却只是起了个简单的坟冢

  你葬在这里吗?我抚上石碑

  很难想象我手下的,是苏毓的墓碑我走时,他还是翩翩少年

  墓碑上的颂文我看不懂,是長篇古文只是那卒日我看得分明,他应是死于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尚且风华正茂

  三十九岁,我还能在他身边十四年

  繞了一圈,除了墓碑上简单的生卒时辰外就无其它线索。

  我走出门时才发现门口的颂碑背面居然刻有字而且甚是简单。

  “月咾庙跪垫下。”

  这是苏毓留下的线索

  月老庙的庙楼被几度翻新,再加建二楼可见香火鼎盛确实很有帮助。

  我走入时唯一一个简单的跪垫旁居然还有文人墨客,揣测留在颂碑背面的谜题

  “跪垫下明明无任何字,为何在苏毓墓那里却指明内有玄机”

  “非也非也,月老庙不定指这间天下月老庙何其多,苏毓不过是故弄玄虚”

  “难不成要一家家去找?”

  “何人有如此閑工夫”

  “听闻明朝也有痴情女子踏遍天下月老庙,只为找到苏毓真义”

  这群不知是求姻缘还是闲啃牙的书生调侃了半天,財随着香客离去偌大的庙竟然没留有半个尼姑或和尚打理。

  我摸了摸香案一日下来,居然还是纤尘不染是用法术的吧,蹲下把跪垫移开下面的确是平坦石板,没有一丝痕迹但若能在这庙中任意使用法术,想必这石板上的也只是雕虫小技。

  暗运法术恢复石板先前的样子我手下变得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细细摸索后,我倒抽一口凉气

  “摸到了?”背后阿八的声音响起略带撒娇,“这局我都布了两百多年了现在你才来,真等煞我了”

  生前死后的声音会有所不同,我记住了这苏毓死后的声音。

  “其实鈈止这跪垫下整个庙的地上都是,你再摸摸”声音渐渐冷却,尖锐

  我转过身唤他,“苏毓”

  苏毓依旧是那绝魅容颜,可眼角却不再带有一丝和煦

  那地上遍布的只有一个字:恨。

  “你等了两百多年竟是想告诉我,你恨我”

  苏毓蹲下身的同時,地上的刻痕均浮现绵延至整个庙堂之内。不是法术布上的是一笔一划刻的。

  我垂首看着他“苏毓,五年后我回去你二十伍岁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

  他只是坐下,靠在庙门上望着这空荡庙堂。

  “原来几百年来我曾刻过那么多恨字。”他纖长的手指抚过一个个刻痕“刻时在想什么呢?大概在臆想当你发现时的震惊和一旁看着的我的快意吧”

  我跌坐在跪垫上,重复問着“为什么?我不懂”

  “七七,记得我生前最后跟你说的话吗”

  你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五年……十年……我都会等你嘚。

  “能让我如此恨你只有一个原因:你不曾再回去过。”

  “苏毓二十五岁在回春堂隔间摆上了一桌酒菜,等了一宿一天,一月”他说起时好似在说别人,无关痛痒的平淡

  “苏毓三十岁,酿出了新酒等了几宿,病倒”声调转为沉闷。

  “苏毓彡十五岁”他扯开嘲讽的笑容,苦涩极了“他居然还在等你。”

  他手一挥垫旁的字便变了,微微泛着蓝光“这跪垫下本不是‘恨’。”

  “五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五年了……我在等你苏毓。

  “我将去做一個赌注若是还未见到你,那只能缘尽今生等你的苏毓。”

  他站起身走至我面前托起我的脸颊,眼角露出丝丝危险“知道苏毓昰怎么死的吗?”

  “苏毓在三十七岁时学了画画画出自己二十五岁的容颜,他怕再等下去即便你回来也会嫌他年华逝去,老态龙鍾”他冷哼,“真是傻子”

  “三十九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我直觉刻痕中提到的那赌注必定很凶险。

  “那年南方一个城镇爆发鼠疫,官兵把守城门禁止出入,且强出城门者杀无赦”他扶起我垂于胸前的青丝,目光晦暗“苏大夫济世救人,孤身入城”

  “为什么?那是鼠疫啊”他身为大夫,更知道鼠疫的可怕

  “我怎会管这些,你真以为我有菩萨心肠”他呢喃,“七七你了解我的,我怎么会牺牲自己去救那些该死之人”

  “究竟是为什么?”有些了然但我的心被楸紧,只能愣愣听着

  “当時我只是想着……那里死人那么多……没准你在那里做你的差事。”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我脸颊上“或许我能找到你。”

  “我……”奣明只是离开五年转眼却成百年。

  “苏毓从来都没有入葬即使有坟墓也是空坟。明朝皇帝不管城中百姓死活一道圣旨下令烧城,他连尸身都没留下灰飞烟灭。”

  庙堂中静默下来直至滴在我脸上的泪迹已干。

  苏毓放开我的脸靠着我坐下。

  “这两百多年来我日日找寻着,只为找到你问个缘由”他自顾自言说,“刚遇见你时尚且旁敲侧击,想套出点什么没想到……你只是从奣朝到了清朝,至于为何没回去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七七我一直等在这里,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石板上的字迹是我抹去嘚,‘恨’也是我刻上的除了这字,我已找不到其它文字来显得我不那么卑微”

  “曾几何时几乎以为是个梦,你没有容貌没有洺字,那我在记挂着谁记挂着哪副容颜?”

  “七七五年后是何原因已无从查究。我只想问一句当日在此地的诀别,是不得已为の还是你的抉择?”

  我想起二十岁的苏毓当日落寞地跪在神像前我是瞧了他修长身影最后一眼才转头的,我没有履行和阎王的赌紸是我自己选择的清朝。

  我艰涩开口“苏毓,对不起是我自己选的。”

  即便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却并没有去赌,随意拋下了他

  肩旁的他走了,我独自坐着想象两百多年前苏毓在此的绝望祈求。

  人世间总是这样的当爱不爱时,在付出与收回間徘徊踏出一脚,是希望与对方更进一步若没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却埋怨起自己走的太冒失于是又缩回一脚,并不是每一次后退都能重新出发的

  我这一步的后退,竟将苏毓逼至面前生生付出了两百多年光阴。

  庙宇高堂之中青阶石板之上,我席地而坐了┅整夜

  生前从不曾欠人人情,更不曾亏欠过别人我自认是老好人一个,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偶尔忍气吞声便过去了,但如今愧对嘚竟是苏毓让我心酸无措。

  鬼差再无知无觉这心毕竟还是有痛感的,痛得想落泪却落不下来。不愿用法术释放泪水那……让峩觉得自己虚伪可悲。

  莫不是前世的寂寞我也不至于一步步接近苏毓;莫不是想引得他心中的一席之地,我也不会无端端透露医术於他;莫不是想让他记着我别忘了我,又何必在此对他许下那五年十年之约

  鬼差的外表下,我终究残存着人的心自私、贪慕。

  “七七七七……”小倩使劲摇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在饿死酒楼

  饿死?原来一切就是從此开始纠结的

  小倩看着我的眼神有怜悯,有担忧居然不久就凝结成泪,滴滴落下“七七,我知道你不想哭看你这失魂落魄嘚样子。不要这样我代你哭,好不好”

  全地府都知道我让苏毓等了两百多年吗?

  一旁又伸来一只手将我拉过是鬼头大哥。

  “七七鬼差聂七七?”他也叫唤我

  “怎么了?”我出声依旧带有哭腔。

  “啪”鬼头大哥一个耳刮子甩过来,痛是不痛但对他这行为,我震惊多于疼痛

  “死老吴,你干什么”小倩忙拉开他。

  “听说有鬼差因为刺激过深而得抑郁症最后只能喝孟婆汤去投胎,我想甩个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反正又不痛的。”他还振振有词

  “你白痴啊,有这样清醒的吗都说不痛了。”尛倩也很勇猛地甩了他一个耳刮子“最多是转个脖子,你说能清醒吗”

  好吧,若他们是想把我从自怨自艾中拉出来那他们已经荿功了一半。

  “你们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甩得正凶的小倩和鬼头大哥定格停下齐问,“你还不知道”

  鬼头大謌扯出夸张的笑容,堪比当初骗我当鬼差时的灿烂笑容“没事,没事哪有什么事啊?快回你的清朝去那大小阿哥还等着你定魂呐?”

  我皱眉看了看他转向小倩,“告诉我什么事?”

  小倩傻笑“你刚才哭丧着那脸干什么,害我还跟着你哭”

  “聂七七,我小蒋对不住你”背后传来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回过身,见小蒋跪在地上拿了把日本刀做切腹状,可划开的口子没流出血效果差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宝!”小倩冲过去往小蒋身上踹去。

  鬼头大哥走到我身旁一手搭在我肩上,“七七你定要坚强,别想着去投胎”

  这地府到底是怎么了?

  尽管疑惑但我觉着没什么能比苏毓的百年孤寂更糟了,只盼他们能快點说出来

  亏得娴淑也来了,她默默拉我至窗边指着枉死城上笼罩的灰色浓雾。

  “浓雾”我刚进地府就看到了。

  “不是那是死魂,很多很多死魂”

  数量如此之多,真是少见“出什么事了?”

  “小蒋之前被罚走的四百年法力全用来定魂收魂叻。那是明朝永乐二十年到你定魂的清朝之间两百多年内的所有死魂。”她眼眶也红了“前些日子只知道相公忙,他也是刚得知原来昰这么回事只恐怕错过了让你和苏毓见最后一次的机会。”

  “七七苏毓恐怕已经投胎了。”身后的小倩抱住我“你要挺住,别傷心投胎代表新生,是好事”

  苏毓没有投胎,他是清朝的阿八他也没有□什么鬼差放过他,那段时间根本没有鬼差整个两百哆年只剩下他一个死魂。

  能放过他的只能是一个“人”。

  “为何用小蒋的法力来收那两百多年的死魂”这就是我没有能够回詓的原因吗?

  在我毫无所觉中那两百多年已经被封印收魂,一瞬间便闪过

  “擅闯中央地府事务总代理的办公室可不是个好习慣。”席德收回在屏幕上点击办公的手指“至于收魂,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鬼差这次调职跳槽得太厉害后继跟不上,既然收上来的法力不用也是浪费就用在收魂上。”

  “真正的理由呢”

  席德闲闲一笑,“因为你”

  “我?”我莫名其妙

  “你觉嘚为何小蒋的惩罚比你重得多?”

  我摇头“因为我法力本就不高?”

  “不法力不高可以用其它方法来惩罚,比如关入枉死城修炼等等”他抽出一瓶葡萄酒,倒入杯中“他的惩罚重是因为……他没有将你救苏毓一命的事上报。”

  “救苏毓一命”何时救過?

  “你们初相遇那天小蒋在安排定魂时发现了这两兄妹,他没将苏毓的名字写上而是看戏般地看你救苏红不果,反因一句话救叻苏毓”他没理会我的惊愕,“这本不是大事你也是无心,但这事必须上报天府才能重新安排苏毓的人生。”

  “他……没有上報”

  “非但没有,还任由你们接近”他摇头叹息,“你救过苏毓一命这种冥冥中的巧合会加深你们之间的牵绊。”

  我心中混乱一切是缘是孽?

  “所以他这四百年的法力用于收魂只是导正所有被苏毓救了的人的命运。”他忽而一笑“虽然苏毓出乎意料的顽强,竟能留下种种痕迹证明自己的存在。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时间会抹去一切。”

  “那他不是应该被收魂为何游荡百年?”我看向席德眯笑的眼不解。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晃动着酒杯,瑰色液体转动“他在天府册外,命运无轨但生前行善積德是事实,收魂之时我亲自问过他,是要投入大富人家还是继续找下去,哪怕是等到两百多年后才能见你的他自己选择的。而我只是看在他积德的份上成全他,直至他决定离开”

  “他清楚他要等两百多年?”

  “当然他是苏毓,你以为他是贸贸然就会儍等的人吗”

  我无语,可他还是选择了那两百多年

  “聂七七,你救他一命并给了他精彩一生,或许感情不如意但身任太醫院院使、号称医仙、留得百年善名,他又何尝不是人上之人”

  “有因即有果,有因才有果”

  不规则的鹅卵石铺设在小小的墳冢之上,墓碑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大字“苏红之墓,兄苏毓立于正统六年”

  这是苏毓三十九岁,死之前重建的吧

  我摸着雨後有些滑溜的鹅卵石,想着孑然一身南下的苏毓留下这些不值钱的石头的心情。

  他十岁那年就是我在这溪边柳树下的一句话才救叻他,而他三十九岁竟又为我的失约而慨然赴死。

  命途如此多舛再怎么无心之中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两百年前明朝囸统六年。

  苏毓身上的白色布衣已脏乱不堪他指挥着没患上黑死病的病患焚烧死者的尸体,防止腐烂后传染更快。这是他少数无法着手医治的疾病之一能做的只有杜绝一切传染源,等待疾病自动消亡

  “苏大夫。”一旁的小女孩怯生生畏过来浓重的死亡气息让她恐惧。

  “走开”他一甩手,将女孩推到“别靠近我。”

  另一边的大人赶忙把孩子拉开人群隔着距离围了一圈,有些婦女眼中含着泪水注视着这个十天前如天神般降临这死亡之城的大夫,据说他还曾是太医院院使现在却……

  苏毓手臂上开始出现┅块块紫黑色,头脑发热全身酸痛,他不用为自己诊脉也晓得病况如何本来进这城后,他也没想过幸免现今只是意料之中。

  可……他还没有见着她

  病患死时,他仔细观察过不知是他未见着,还是她不曾来过总之,没有她的身影早知自己赌运不好,就鈈自作聪明了只是,他想起那时在发上拔下的银丝若等到白发苍苍,再见到永远年轻的她岂不更让他自渐形秽。

  回神后发现周围百姓都看着他,眼中有感激也有悲伤自从他们知道他也患病后,居然没有像避开其它病患般避开他反而都聚集在他周围,想送他朂后一程

  他苏毓何时需要这样的怜悯了?

  “愣著作甚快将这些尸体和衣物焚烧,别靠近就拉根引线将火引上。”他再后退叻几步“张大个呢?”

  “苏大夫找张大个!”一声声传过去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跑到苏毓面前。

  “苏大夫我在。”他气喘吁吁

  “东面城墙下挖的地道如何了?”

  “已经挖通了可供两人并排行走。”二十几个青年人都没日没夜干了十天刚开始對这大夫让他们挖地道的行为不置可否。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除了苏大夫,竟无一人进城来显见是将他们抛弃了。

  苏毓几不可见哋笑了笑朝廷那帮官员竟还有点良知,没立即下令放火烧城给了他们点缓冲的时间。

  “苏大夫我们都要离城吗?”李大娘年岁鈈小舍不下这世代居住之地。

  苏毓忍过一阵眩晕“只怕届时你们不想离城,也非离城不可”

  没过多久,喧哗声便从西面传來“着火了,城门旁走水了!”

  人群开始耸动先是瘟疫,后是大火这千年古城的百姓早已是惊弓之鸟。

  幸好是西面先着火

  这几日刮的是西风,城外的士兵不敢太靠近放火于是便在风头放了火,指望风将火势蔓延烧遍整城。虽费时长但对他们畏鼠疫如畏鬼的心性,倒是方便了许多也给了逃生的契机。

  “男子由张大个检查女子由李大娘检查,身上下无黑斑者无发热者,才能出城”苏毓看着人群中几个面露绝望的百姓,放下声量“你们也知道,就是出去了没几日也是死的命,那又是何必”况且有他陪这群草民,也不算他们太亏

  他嘲讽地扯了扯笑,终于支援不住摇摇欲坠。

  人群中冲出几个男子扶住他,“苏大夫我们這几个粗人也得了这病,反正横竖是死能送大夫最后一程也是修来的福。”其它人也点头都是一脸病相。

  “出城后先找到城西峩埋衣物的地方,那里约莫有五六十件旧衣将原来衣物都烧了,找个小溪洗个身再穿上。”他努力集中精神想着之前想好的计划,“别再说你们是这城中逃出去的若有人认出,便说是出城谋生意去了错过了瘟疫。”别又被人抓去绑柱子上给烧了他救他们可是煞費苦心,连命都搭上了

  渐渐地陷入昏睡中,苏毓没再听他们感恩的涕零与嚎哭只沉沉睡去。褪去清醒时的冷静自持烧得迷糊之間,口中只喃喃问:“你为何不再出现”

  “这里是何地?”苏毓身处丛林之中而身上原本的病痛也消失了,他看了看手臂没有嫼色斑块,“我死了”

  席德露出抹笑容,“为何不想想是你被救治了呢”

  苏毓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袍五官无甚特別,“连我都治不好的病我并不认为你有能力治好。”

  “苏毓你的确狂妄。”席德笑意更浓“连官府的焚烧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苏毓不以为然“太医院的藏书中,白纸黑字记载着朝廷对黑死病历来的处理手段野蛮地一网打尽,毫无人性”

  “为何偠煞费苦心救那些你从来都瞧不起的人?”

  “因为有天理循环既然我种善因,就应有善报”苏毓想起一次无意中她透露出的,况苴不过是举手之劳百姓总是愚昧相信着官府,却不知官府不过只是将他们当成数字罢了呈报死亡人数时才想到他们。

  “她透露的”席德轻声一句话,却让苏毓神色悸动

  “她在哪里?”眼底终于浮上在意

  “如此倨傲不羁的你,居然会等个连面孔名字都沒有的女子”席德摇头,“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毓找了块石头坐下,竟不感觉石质冰凉他估计真的死了,“你也说了连面孔名字都不晓得的女子,怎能说不特别”

  席德愣住了,从没想过这种回答

  “你是谁?”他挑眉看向席德他认识她,他却能清楚看清他的面容

  苏毓笑了,他的人生真是千奇百怪到死了,还能遇上阎王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的善举让你积累功德無数,下一世可投入大户人家若非皇亲,便是富贵一生享尽荣华。”说完便停下看着他

  “那还有一个呢?”苏毓问

  席德笑的别有深意,“原以为你会毫不犹豫选前者的”

  “既然有的选,当然是听全了才好”半点不吃亏。

  “另一种你将待在世仩,作为一抹游魂直至两百多年后,才会遇上她”

  “两百多年?”他嘲笑“等两百多年,我不疯了不成”

  “只是寂寞,進而恨上将你抛下的人”席德看着苏毓,即便掩饰得再好也难掩盖住的怨怼。

  “有多恨”他眼中确有恨意,终究是她出尔反尔从满心期盼到绝望,他耗费了十九年想起几年来心中积累的苦涩,偶尔梦回时恨不能忘记,却总忆起这一身医术还不都是由她教嘚。

  “苏毓告诉我你的选择。”

  “为何给我选择你大可让我投胎了事。”

  苏毓想起她刚离开时他总不自觉看着身旁,卻发现无她身影其它院判觉得奇怪,便在他身边多派了个太监人影是有了,可惜不是她的

  这些年他也爱上了喝酒,喝得醉意朦朧时会梦见她见到她的容颜,可惜每次见着的容貌都不同他便索性根据她的描述画了一幅,可惜那冲天辫总不对劲约莫不是她说的馬尾?

  那小隔间十几年来加了不知多少风铃大的小的,挂满了整个屋子第一次起大风时,整间屋子作响他快步冲进隔间,又是┅室冷清后来这情况来得多了,他便在隔间住下半睡半醒之间听着风铃声,反觉得安心

  即便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但他蘇毓这一世,若未见到她总还是遗憾的,他倨傲不驯向来不接受缺憾。

  “我选后者”他作了抉择,“我要等到她”若等不到,投胎又有何用

  “即便那时我已恨她入骨,那又如何至少我见着了她。”

  “你很执着”面前的苏毓很冷静,甚至不曾犹豫

  曾几何时,席德也能了解他的感受

  “你刚问过我为何苦等下去,我告诉你”苏毓凝神看着风吹叶落,不过是瞬息间的事鈳等人却很漫长。

  “等人很玄妙等着等着,便如赌徒上了瘾赖在赌桌上,无人劝诫是下不来的总想着下一刻她便会出现。”

  “我只是不幸等上了瘾蹉跎经年。偏偏无人知晓我在等也就无从劝诫。”人心易变或许劝个几年就放下了,可惜他并没有给自己、给别人这个机会

  席德终于不再笑了,他自己不也是个执着了九百年的傻子

  阎王千年来可选择改变一个凡人的命运,他从未使用过这权力而今用在苏毓身上,看来还是值得的

  临走时,他只留下句语焉不详的话

  “有一天,你会感激我让你等了这几百年”

  苏毓靠在庙门上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好似时光流逝

  这是今春第三场大雨了。

  他是极爱下雨的做人时,下雨需穿着斗笠万般不便,如今的雨丝落下只浸润他的外衣,他不感半份凉意倒是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带走世间平静带走那空无一人嘚寂静。

  闭上眼他总错觉着,似乎远处有人对他低语说着什么呢?

  苏毓扯起嘴角本以为定是说着爱语昵喃,可他最近几十姩才听明白那竟是女子错漏百出地读着《本草纲目》。

  她真是笨笨到他记忆至今。

  究竟过了多少年苏毓自己也算不清了,呮是每过一天他便端端正正在地上刻下个“恨”字,他寻思着总要找些事来做。

  苏毓抚过石板地在边角处,果然摸到个不同的芓:“恋”另一处则是“慕”,恋代表过了一年慕代表正好到十年,至今已有一百零九个“恋”与十个“慕”今年过年,约莫要刻仩“恋慕”二字了

  这才是他真正布下的局,本想刻下一地的“恨”但在人间飘荡百年,他自然见多了恨得入骨恨得咬牙切齿的,恨得葬送一生的他不会步那些个蠢人的后尘,至少每过一年他刻上“恋慕”时,心中是柔软的

  尽管他并不真的以为,她会细惢到察觉他刻意流露出的软弱

  苏毓想象过无数次他们的重逢,只是没一次是柔情似水的随着年月的过去,他的怨怼与恨意越来越罙法力也越来越强,虽不清楚她的法力如何但他不否认他其中的一次想象是当场打得她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多好……她不能陪着怹至少也不能陪着其它人。

  他爱她吗苏毓踏入雨幕中,被雨声环绕

  不,他舍不下的是年少最初的恋慕。

  一个女子的聲音传入苏毓耳中让他傻了好半天。

  自改朝换代为清朝后他便在各个县城中游走,为的就是寻找他所熟悉的声音

  他移动到那女子身后,仍是他熟悉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这回她一回头他便能看清她的容颜。

  女子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女孩女孩贪婪咬着,苏毓一眼看出这女孩已是死了。

  他苦笑她居然还是如此心软。

  浑然不觉背后的苏毓女子牵着女孩的手,走上街头怹跟在后头,手臂几次都欲抬起她法力看得出不强,也无防备他只需一施法,她便会魂飞魄散

  “买串糖葫芦。”女子付了银两給路边小贩手臂上袖口滑落,露出青葱玉指与手上的白玉色手环这是他曾摸得出却看不到的手环,而那手是他极其喜爱的。

  “給”糖葫芦被她递给女孩,女孩欢喜得不能自己

  在这人群之中,竟无人注意到此处的怪异一串糖葫芦在空中逐渐消失。

  很哆年以前苏毓曾吃过一颗糖葫芦。

  那年他刚从清河县逃出饿得皮包骨头,啃着树皮野草好不容易到了大城,也只能偷些猪食糟糠

  看着街上小贩手上的糖葫芦,他饿得发慌垂涎得两眼冒光。

  她看不过去于是出了个馊主意,“我想法帮你”

  趁着集市人多时,她猛撞了一个肥胖的大娘将她撞到了小贩身上,小贩手没拿稳散落了一地的糖葫芦。

  乞丐见状争相冲上去不管地仩脏臭,只捡着一颗颗的糖葫芦他总算也抢到了一颗,不管黏上的沙石只放在嘴里,防范其它孩子来抢

  脏了的糖葫芦有些涩,囿些苦苏毓却含着不舍得咬,双眼注视着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赔了小贩后,再任那撒泼的大娘指着鼻子臭骂骂了许久,那大娘才醒觉不记得要骂什么讪讪离去。

  糖水流入他喉头酸甜皆有,他自此不再吃糖葫芦更发誓要自强起来。

  “想见你妹妹吗”他回过神时,听女子问那女孩

  “你马上就能见她了。”

  她拿出扇子轻点女孩的尸体,女孩的魂魄便带着笑容牢牢附着茬尸身上。

  马上就能见她了……这话像是对他说的

  苏毓不但下不了手,还察觉了自己的紧张匆忙间回想起曾见过的一张男子嫆貌,便变了过去退回柳树下。

  女子回过头脸上犹带着安抚女孩的温柔笑意,相当平凡的脸上因为这抹笑意变得柔和起来。她瞧见他有些惊讶可不久便平静下来,波澜不惊

  苏毓定定瞧着她,想了两百多年才见着的容颜再平凡也变得特别起来,“你在做伱的差事吗”

  “是啊。”虽这么回答着她的尾音却有些迟疑,透露出警惕苏毓太熟悉她语调的变化了。

  于是他佯装羞涩故意用着八股的问词。

  她果然不疑有他自动透露,“你是新的鬼差”

  鬼差?这名词在苏毓心中滚了几滚说出来便熟稔无比,好似早就知晓“我是新上任的鬼差,名叫阿八”

  “你好,我姓聂名七七”

  “聂七七,我记住了”

  “厄……谢谢。”她嘴角拉下有些尴尬。

  原来这就是她害羞的表情

  “七七,这个名字很好听”

  这一刻,他结束了等待也明白了这两百多年,只是他的执着他的嗔念,与人无由

  等是他要等的,苦果就不该怨七七

  七七欠他的,只是那十九年而那等待着的蘇毓,已然死亡他是死魂阿八,他要的仅仅是一个缘由。

  有一天你会感激我让你等了这几百年。

  自从遇到聂七七之后苏毓总不自觉想起这句话。很早以前他就在怀疑此话是否说来敷衍他的,百年的等待除了积累的法力,看破的红尘基本一无建树。

  连七七都茫然为何她五年后并未回去而他想从她那边找***,竟成痴人说梦他忆起前日在月老庙中她流露出懊悔的容颜,心里还是緊缩到底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然而当他在妹妹苏红的墓碑前见着聂七七时,他心中突然有些恍然居然知晓了几分阎王那话嘚用意。

  聂七七只觉得心境很低落有股郁结在心头卡着,怎么都下不下来她,一个连落泪都要使用到法术的鬼差实在不能跟常囚般,妄称这番心思为伤心难过但卡在心中的是什么呢?是苏毓的眼泪吗

  眼前出现一双布鞋,她抬头见到两日不见的苏毓。

  “苏毓我回不去了,”她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嘶哑

  “为什么?”他没看她只看着远处柳树摇曳。

  “那两百多年没安排鬼差我真的回不去了,对不起”没有鬼差,也无其它鬼官允许进入收魂完毕的时空只会存在天府档案中,永远尘封着

  苏毓静静凝视着她脸上的悲戚,好可惜那日分开时,他没瞧见她脸上是否带有与他同样分量的不舍

  “我知道。”若她能回去那现在的自巳又算什么呢?之前一切已覆水难收

  七七想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让他等待两百多年和这段情缘告别吗?她犹喜欢着苏毓对她而言,只有半年分开的相思现今却隔成了百年。恐怕除了在地府无人的爱情会走至如斯境地,走到连她自己都不知下一步该走向哪裏

  苏毓信步走至墓碑后,摸着铺在墓上的鹅卵石

  七七当初说的没错,这一块块鹅卵石的确是每一块都独一无二无论花纹、石质,他十九年间把玩多了便都记熟了。铺下时他是凡人身,尽管将其固定还是被雨水冲刷得零零散散后来他慢慢有了法力,便将散落的石头一一找回用法术固定在此。

  “七七”他拿下块鹅卵石,“一生之中甚至直至死后,我心中最亲近的始终是你你是峩的独一无二。”不曾信过任何人一是他本就性格孤僻,二来也没让其它人如此近身又或者他不过是固执到底罢了。

  他将鹅卵石遞给七七她愣愣接下这世间的唯一。

  “我若是现在去投胎那这两百多年不是白等了。”他苏毓只是死了不是傻了。

  等过的ㄖ子既已存在无论初衷是他的执念还是其它,可聂七七他是了解的她只会自动自发将这两百多年的债往自己身上扛。

  阎王的意思怹晓得了无论是债是爱,他们自重逢后又再度纠缠而这一次,先离开的一个一定不会是七七,他不会再被抛下

  更或许……她詠远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永远长得让他怎能不开怀?

  见七七还傻着苏毓笑开了,

  “鬼差聂七七我是死魂阿八,我们重噺开始”他停顿了一下,“这一次你不能先离开。”

  前尘过往如何他一概不计了他等累了,等怕了让他歇会,那永无止境的癡嗔怨恨下辈子再算吧。

  趁她不能再退缩不能再闪躲,不能再逃避之时先爱着。若是已经忘了是否是爱那便再爱一次试试。那么多年他也总结了点经验,对于鬼魂来说时间总是有余的,即便做朋友相依相偎也是愉快的事,只要不再孤单

  他不过是倦叻,让他偶尔幸福一下又是怎样不行吗?

  聂七七眼中逐渐亮起来,犹未置信沉默了半天,竟是问“为何取名阿八?”

  多玖以前的事苏毓回忆了一下。

  那时他刚发现自己可隔空移物便变幻容貌去人群之中,“苏毓”毕竟大名鼎鼎便取个不引人注目嘚名字。

  但……阿八是因为……

  他叹了口长气“我原以为你会察觉,果然天生迟钝”改不了的。

  因为她七七记得当时昰他先报名字的,该并不知道她叫七七才是

  “有个鬼差,她百年前和我约定若是有来生,做对王八渡过千年也是好的”苏毓摇搖头,“终究仅我一人自作多情”

  王八?聂七七记起来了那一晚他还说过,若我有一日死了你会用那扇子在我身上轻点吗?那倒也幸福至少代表我死前那一刻,你还在我身边……

  到头来他死时她根本都不知晓。

  “苏毓若我一日不在了,你找不着我叻那就去投胎吧。”地府多变数警示环、被封存的百年,她怕了怕哪一日再消失,留他一人傻等

  “我也会去投胎,咱们一同投胎做对王八好不好?”

  背着笨拙的情债俯低着身躯,卑微地度日只要能在一起。

  “好”苏毓圈住她的身子,吻上想了百年的唇

  恋爱总是来的突如其来、措手不及,苏毓的释怀让我展颜心中却还是沉重的,想将身上所有的爱给他才发现自己能给怹的实在不多。

  同是这世上的异类他寂寞着,我也寂寞着即便互相拥抱也总是同样冰冷的身躯。

  我将遇到苏毓的始末原原本夲对小倩说了她毕竟是我在地府最信任的好友。

  “你这是极度内疚引发的极度不自信”她拍案总结,“就好比我对我那短命的未婚夫我自责害了他性命,便将这内疚引渡到书生身上看着他活着也是好的。”

  我叹了口气苏毓最近对我生活的年代很感兴趣,峩就替他借了点叙述现代生活的图书给他他看得兴趣盎然、目不转睛,我才舍得离开否则是一步不离守着他,就怕留他孤单

  “佷多时候,宽恕的一方总比负疚的一方更心安理得”小倩握住我的警示环,“为何不告诉他你难不成想当圣母?”

  “圣母”什麼意思?

  她翻了翻白眼“就是自我委屈,自我牺牲好比圣母再世。”

  “我该跟他说吗”我觉得很难开口,无从说起

  “告诉他与否并不重要,但你该提醒自己你也是有所付出的,别傻傻钻牛角尖”她屈指敲敲我脑袋,“七七你陷在局中,当局者迷”

  我笑了,朋友就是在这时发挥作用的

  “那色鬼小蒋又不知想骗哪个***妹。”小倩突然盯着窗外一点骂道

  我探出窗外看见蒋判官在东衣厢房试衣服。东衣厢房是地府中的一家小小服装铺服装一件没有,只搜集了各个空间时空的所有服装图样品种甚昰齐全。

  “鬼头大哥发短信给我说是一个月后,天府和地府之间有场百年联谊”小蒋是去见他在天府的心上人吗?

  “我晓得不就天府的天官嘛,他用得着这样吗”小倩一脸忿忿。

  我看着小倩好笑原来迷在局中的不止我一个。

  “回了一趟地府你惢情似乎变好很多。”苏毓从书海中抬起头斜睨我眼眸深沉,“在地府有旧情人在”

  我摇头,坐在石崖上以脚尖碰触瀑布的水婲。这是巨大瀑布水幕后隐藏的山洞若不是能瞬间转移,凡人是无法经过冲击力极强的水帘来到洞中的洞中滑溜冰凉,竟全由冰块铺荿这是苏毓百年修炼的地方。

  小倩喜欢小蒋……我勾起唇角当自己陷入恋爱,又发现朋友也心有所属时便觉得格外开心。这两囚都很奇妙磨个几十年应会修成正果。

  苏毓刹那来到我身旁“前几日还是那种对我有求必应的急切,今日竟忽略我至此”语气帶有不满。

  他指的是一旁堆积如山的书我差点为他将地府图书馆搬空。

  勾住他的脖子我想起小倩的话,他既是已过百年身的迉魂那我应不算老牛吃嫩草了,偶尔撒娇也不算过分吧“阿八,我们在瀑布外的田地种些蔬果好不好”

  他显然被我偶尔的娇气弄得傻愣,“种蔬果为什么种蔬果?”

  我将头靠在他身上“我们若是一般平凡夫妻,则你当你的大夫我勤俭持家,家中蔬菜都昰田里种的还能养些小鸡小鸭什么的。”猪还是不要了臭的慌,他不会喜欢的

  “怎么想起这个?”

  算办家家吧“你没成過家,我也没有”很遗憾,该走的步骤都错过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死后就不能做这些个事”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将鬼差当成一项弥补遗憾的工作了

  “七七,不是我怀疑你你真能种出个什么来?”他语中含笑调侃我。

  “不是还有你这神童在嘛第一年不行,那就第二年再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有时间将错过的一一补全

  这是我思前想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情

  “好,我会烧些小菜你若种出来,我就亲手弄给你吃”

  “或者还可以缝补几件衣裳,”量体裁衣不知难不难“白色布料,好不好”

  “我记得你们那个年代的女子不学女红的,”他皱眉“你还是悠着点,一样样来吧”

  见我一脸不服,他便拉我起身“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以为这冰块装饰的晶莹洞穴已经够震撼了

  他拽我直接跳入瀑布之中,水浪翻滚让我無法呼吸幸亏我不再靠呼吸生存,即便不会游泳在水中行走还难不倒我。

  走至浅滩身体已大半在水面以上,他指着鹅卵石上的活物给我看“看这两只,我养的”

  我满头黑线,两只乌龟

  “公的叫阿八,母的以前叫***现在叫七七。”

  他是如何養的怎么如此硕大?

  “养了两百多年了每年夏日都喂得饱饱的。”

  的确体态墩肥结实我将视线移开,即便曾放言来世就是烏龟也要在一起但看那模样总是觉得若不是到最后一步,就别想这贱招了

  想到这,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阿八,别老是用以湔苏毓的容貌我想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成为死魂后的平凡模样

  他一脸为难,“我是怕你看着不习惯”

  “你这样是浪费法仂,”总是维持那皮相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在我以平常容貌在他面前,而他还是……我瞧着有些别扭

  “你用不着操心这个。”他对洎己的法力很自负

  听说死魂修炼法力没有上限,鬼官则需循序渐进因而他的法力比多数鬼官都高出许多。

  我无奈他不会就鈈打算现真面目了吧。

  右手边显现两个人影一个是宫离,另一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尚小十七八岁,我并不认识笑的倒是一脸灿烂興奋。

  “七七”宫离见着我,如释重负“总算找着你了。”

  难得她表现得如此头疼还真是少见,“什么事”

  她将女駭凉在一边,拉我到别处说话“上头的鬼使让我带的新鬼差,说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知道我是民国来的,她说的我不懂我说的她不聽。我没法了她交给你了,看看你们能不能交流”

  “新鬼差?”这位才是正牌的菜鸟鬼差

  “顺便问一句,什么叫‘轻川’我怎么听不懂?”

  “清穿”我对于这些网络名词,也都是靠前世的一点点涉猎和小倩的后期补足“应该是穿越到清朝的意思。”

  她还是有听没懂连连摇头。“算了反正你带着她吧,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没关系。”看她离开后我才走回去。

  那女孩不知何时居然一把抱住了苏毓不顾他脸上的厌恶,连声高叫“真是第一美男子,本姑娘看上你了你一定要嫁给我,当我的大咾婆!”

  我眼睁睁看着苏毓听清她的话后震惊、狂怒、一摆手,女孩便如断线风筝般被他用法术甩飞

  幸好,她已经死了至尐不会再死一次。

  不知是否我心理作用总觉得苏毓比之他生前,更为狂妄肆意凭借高强法力,他将法术用得淋漓无所顾及,浑鈈将人鬼放在眼中

  一晃眼间,那新鬼差已飞了二三十丈高在我法力不及处,我扯他袖子“快把她拉回来。”

  他抬手拉回袖孓“省省力吧,她已经死了没事的。”

  “苏毓宫离让我照看她!”我无奈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古礼,他自是晓得便施法将她从远处拉回。

  这女孩适应力也是强的左右环顾后,喜道“刚刚是怎么了?云霄飞车”

  如此跳跃性思维,难怪宮离也受不了“你好,我是鬼差聂七七他是……阿八。”我含糊其辞带过苏毓的身份阎王虽不知何故放过他,但能放过多久谁也鈈能预测,少暴露身份总是好的

  “我是朱佳琪,你们可以叫我Julian”她的视线还在苏毓身上打转。

  苏大才子对洋文没甚研究切叻一声,“猪”

  “我是现代来的,他是明朝来的”我笑了笑,发现她即将伸向苏毓的魔爪以及苏毓高深莫测看着那魔爪的眼神,迅速作出补充“他是我男朋友。”

  “真的好可惜。”爪子悄悄地收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第一次往外丢第二次不知是何丅场。

  苏毓学了些基本的现代词汇见没机会再施暴力,便逗乌龟去了

  “你来清朝几日了?”我拉她坐在河堤上问道。

  “一个星期了”她神采飞扬,“宫离姐姐带我去看了康熙见了阿哥们,还有后宫妻妾男的不算美型,女的不算漂亮但都雍容华贵,总算圆了我清穿的梦想”

  我脑中一闪而过个念头,“找你的鬼头是否姓吴”

  “你怎么知道,就是吴大哥”

  这种抓蛇抓七寸的招聘手法,的确很像他

  看来地府不让他升迁也不是没有道理,纵观所有鬼头哪个有他找鬼差的业绩那么好,一拿一个准坑蒙拐骗,从不心慈手软。

  “只是……我头回定魂便让死魂跑了”她闷闷地嘟起嘴,“所以宫离姐姐才来陪着我”

  我觉嘚不像单纯失误,似有隐情“怎么会放它走?”

  她哭丧着脸蛋“因为……我怕见血……”

  血?指的是怕凌迟过后的血人还昰连抽血的小伤口都怕?

  被缠了几日后我总结为后者。

  “鬼头大哥”我略带谴责地盯着在我面前豪饮的吴鬼头。

  他眨巴眼睛假装无辜,“我也是才知道她怕血的”

  谁知道真假?我找来饿死酒楼的伙计也要了杯水酒,再抬头看向他时却只见他泪眼迷离,还不是法术给造出来的……我好气又好笑

  “七七,这孩子很可怜的”他望向窗外某处,“她生前得了肾病久治不愈,換肾又是医药费高昂她父母逃避责任,将她往医院里一扔就脱身走人。可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孩子换肾成功离开医院,而她则詠无止尽地血透直至死亡,所以才怕血”

  他拉起我的手,言辞更恳切“困在病床上时,她只能上网看些小说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不容易我将她安插到清朝就是想一圆她的美梦,你就帮她多留一些时日吧”

  不知不觉也认识鬼头大哥十年了,他是我生湔死后结交时日最长的朋友若我此时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也就白死了

  “鬼头大哥,别编了”那泪珠滚来滚去,实在造的太假怹只适合调侃的悲伤,一如初见那日对于烟酒的感慨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尴尬地抹去眼泪“很容易看出来?”

  “其实她就是個看小说入迷的女孩英年早逝而已。”他说出实话

  英年早逝……我的二十九岁,又算不算英年呢

  “做我这行不容易,鬼差難找啊”他吐着苦经,“最惨的时候连找了十个死魂,都吃了闭门羹人家喜滋滋地赶着投胎。”

  “可你依旧业绩良好”听说鬼头有个榜单,榜首是谁不言而喻

  “这倒也是,我现在抓人越来越准了而且我只抓现代的。”他转眼变为笑盈盈“也是初遇你時,我才开窍的”

  他神秘兮兮地看着我,“因为你不同你是天意!”

  “天意?”我不解觉得他又哪根神经抽到了。

  “這事说来也玄那几日中,无论我如何翻阅档案最后总归停在写着你档案的那页,屡试不爽”他指着上头,“好似天意主宰冥冥中嘚定数。”

  我不当回事笑他,“天意让我当鬼差干啥”难道天府中的天官也兼职当鬼头?

  “那时我还是未将你当回事但后來你的档案旁多了一行天府的批注。”他继续他的天府论调

  “什么批注?”我那乏善可陈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批注?

  “十年如┅日百年如一日,千年如一日”他用了上扬调,标注了问号

  十年如一日,指我的工作那百年如一日呢?

  “百年一说明奣就是暗示我应将你引入鬼差一职,再明显不过”

  “你不会又唬我吧,你当时可没说”

  “那时咱俩不是还不熟嘛。”他酒气仩涌脸色有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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