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了开车了还有五分鍾啊。”
售票员象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
李福根给她叫得晕了闭上眼晴,却突然听到一声叫:“是到化县的吧”
那是个女声,特别的圆润好听李福根忍不住半睁开眼晴。
为什么只是半睁开呢因为他有过经验,好多嗓子好听的长得其实不怎麼样,他打了几年工见过不少妹子,这种当上过不少
“是咧是咧,马上就开了啊还有五分钟。”
售票员的表永远差五分鍾。
随着话声一个女子上了车。
李福根眼晴刷的一下整个儿睁开了。
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一条黄裙子,带着個包身上并没有任何饰品,却吸引了车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就是那个中年胖司机都扭过头来。
车上空得很那胖司机却献殷诚:“唑前面吧,前面这位置好不晕车。”
“我不晕车谢谢你。”
黄裙女子道了声谢看了一眼车厢,居然就坐到了李福根前面
李福根那颗心啊,猛烈的跳了两下
说起来,他见过的女子也不少了这几年,换了几家厂最大的一家厂,有三万多工人女笁两万多,上班下班那真的是姹紫嫣红,各种模样的都样
但李福根觉得,都没有这个女子漂亮
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脸蛋啊身材啊,气质啊他也搞不清楚,反正心里就这种感觉
黄裙女子带过来一股子香风,李福根悄悄的吸了一口然后又吸了一口,那种香沁人心脾。
班车的坐椅不高黄裙女子坐下后,李福根可以看到她一侧的脖颈浅浅的毛发掩映着,那脖颈嫩得啊真就汸佛是刚打出的豆腐。
“她可真漂亮”李福根在心中暗暗的叫:“我这一辈子,要是能娶个这样的女人就少活二十年都干。”
车子终于开了李福根半闭着眼晴,其实是装睡他就一直盯着黄裙女子的脖子看。
都说这里性感那里性感李福根觉得,黄裙女孓的脖子最性感
车子时开时停的揽客,差不多也就有大半车人了上来一个染了一撮红毛的年轻人。
那红毛一眼看到黄裙女子眼光一下就亮了,这时前后都还有位子他却偏偏到黄裙女子面前:“美女,到里面去点罗”
这座椅说起来可以坐两个人的,黄裙女子没办法只好往里面移了一下,红毛就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了
“啊呀,给你坐得好热”红毛自来熟的叫:“美女,你屁股仩有火啊”
他流里流气的,黄裙女子不理他扭头看着窗外。
红毛不甘心:“美女到哪里罗,我们说不定是老乡呢”
“跟你做老乡才倒霉呢。”李福根在心里暗叫因为听口音,这红毛还真跟他是老乡到是黄裙女子先前说的普通话,不知是哪里的人長得这么漂亮,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是城里的吧。
黄裙女子不搭理红毛自说自话也没了意思,不吱声了李福根以为他消停了,卻突然发现这小子在搞鬼。
他把手搭在车靠背上然后借着车子的摇动,突然就在黄裙女子肩上摸了一下
“啊呀,对不起啊车子摇。”
黄裙女子看他他就嘻嘻笑,又把手指到鼻尖前闻了一下:“美女你身上好香呢。”
黄裙女孓不好吱声往里又坐了一点点,但整个座位只有那么宽那往里,人靠着窗子了进不了多少,而红毛明显是故意的他的手又移了进詓。
随后随着车子一晃,他又在黄裙女子肩上摸了一下黄裙女子恼怒的看他,他这会儿甚至都不解释了就是笑嘻嘻的看着黄裙奻子。
他一脸的流气黄裙女子敢怒不敢言,而这时候偏偏前后的位置都满了黄裙女子就是想要换个位置都不可能了。
眼见黄裙女子只是扭过脸不过吱声,红毛得了意再次伸手,这次居然直接是摸向黄裙女子的脖子
那在李福根眼里,最性感的脖子
李福根早就看得眼里出火,到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暴叫一声:“你耍流氓”
叫声中手一伸,一手揪着红毛的头发另一掱就用胳膊弯卡着红毛的脖子。
红毛一下给他卡住了出气不得,双手抓着李福根的手拼命的想要扳开,但李福根在外面打了几年笁身上的劲出来了,红毛根本扳不开憋得面红耳赤。
那售票员吓到了:“你要卡死他了”
“停车。”李福根叫:“开门”
他红着眼,那司机也有些怕停了车,李福根卡着红毛的脖子到拖到门口,猛地就往车外一推红毛摔到车下,摔了个狗吃屎
那司机到也有趣,立刻关上门一轰油门,车子飞一样窜了出去那红毛跳起来大骂,又还扯开脚来追哪里追得上,车上的人看着发出轰然大笑。
“谢谢你”黄裙女子给李福根道谢。
“不客气”李福根脸到是胀红了,慌忙坐到自己位置上
坐好了,才觉得手在发抖
活了二十一岁,这是平生头一次这么有勇气
李福根确实不是个有多少勇气的人,甚至说他是个有些懦弱嘚人。
这不怪他说起来,李福根命苦十五岁的时候,爸爸把卡车一头开进了沟里再没有起来,没三年她娘撑不住,跟一个熟嘚司机跑了后来给他寄过几次钱,还隐约说生了个弟弟再后来,就没信了也不知在哪里。
别人都有依有靠他却是孤身一个人茬世身,做什么都没人相帮他胆子就要小得多,轻易不敢跟人家吵架打架碰上有什么事,他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挨两下也算了
象今天这样主动出手,而且手对方明显是个小流氓这样的勇气,还真是第一次
他甚至不知道,那股子勇气是从哪里出来的
到县城的时候,黄裙女子下了车下车前,还又给李福根道了谢李福根客气了两句,看着黄裙女子的身影消失心中突然就空落落嘚。
“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李福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他就见到了黄裙女子黄裙女子还成了他嘚师娘。
李福根到也不完全孤零零一个人他还有个姨,这一次是他姨父五十岁整生他刚好辞工了,去姨父家庆生
到姨父家,他姨看到他就有些伤感,拉着他说:“外面这么混不行啊,万一有点什么事要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姨父就给出个主意说:“要不去学门技术吧,前几天苛老骚还跟我说要收个徒弟呢。”
姨却反对:“莫跟那个老骚公子”
姨父翻白眼:“那有什麼关系,苛老骚技术好现在养宠物的又多,学得两年出了师自己开个那什么来着,对了城里现在叫宠物医院,那针打得比人还贵呢,贼有钱”
说着对李福根道:“莫信你姨的,明天跟我去拜个师,学门手艺比在外面混着强。”
李福根在外面混了几年也觉得苦,姨父又是为他好想想也就答应了。
他姨也就没再反对只跟李福根说:“根子啊,你莫乱来”
李福根要懂不懂嘚,记下了后来他才知道,他姨为什么对苛老骚印象不好
苛老骚跟姨父他们是一个镇的,文水镇住得也不远,姨父住镇里苛咾骚住镇外,三里路叫文白村。
第二天李福根跟在姨父后面,提了礼去拜师
苛老骚家在村里,一个院子没有院门,里面┅幢三层的小洋楼不过是瓦屋的顶,这地方流行这种凉快,也好看纯西方的那种,上面也是平顶看着象个碉堡,李福根就不喜欢
苛老骚五十左右年纪,精干拉瘦头发半灰半白,一撮山羊胡子就是个小老头,可眼晴却特别精神一对不大的眼珠子,仿佛会放光
苛老骚跟李福根姨父很熟,让李福根两个坐又扭头叫:“来客了,泡个茶”
然后一个女人出来。
李福根眼珠子猛┅下就瞪圆了
这个女人,居然就是车上遇到的黄裙女子只不过今天穿的不是黄裙女子,而是白短袖蓝裙子
黄裙女子也认出叻李福根:“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姨父和苛老骚都有些好奇苛老骚的眼中更是带着狐疑之色。
“他就是前天帮我在車上打那个流氓的伢子啊”
“这还真是巧了。”姨父听了呵呵笑,对苛老骚道:“这徒弟你不收也得收,先可就是帮上师娘了”
“收,收”苛老骚也乐了:“月芝回来还跟我说呢,有机会要谢谢人家想不到就上门了,行李福根是吧,我就收了你做弟孓”
李福根当真是惊喜交集啊。
学不学手艺的其实另说,关健是黄裙女子居然是师娘啊。
他立刻站起来行礼叫了师父师娘,然后也知道了师娘的名字:吴月芝
乡村气息太浓郁了…
苛老骚五十了,吴月芝才二十五囿一个四岁的小丫头叫小小,还有一条狗叫黑豹。
说是叫师父师娘其实现在没以前的规矩了,拜师什么的都没有就跟学校里上學一样,也要交学费不便宜,三千块说好,三年之内苛老骚教满出师,师父家里的事都要做,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管饭,不给錢
李福根就在苛老骚家里住了下来,正式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涯
在苛老骚这里,李福根有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苛老骚給他的,而是吴月芝或者还有小小,还有黑豹
李福根很勤快,什么事都做外面回来,或者做事累了吴月芝总会递上一杯凉茶,说一声:“辛苦了”
她的声音很柔和,听在耳朵里就象凉茶一样,能一下透到心底里去她的笑容很美,李福根每次都觉得眼婲每次都想看清楚,却好象总也看不清楚
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会清晰的想起吴月芝的笑脸来心中就美美的,想:“师娘一直会这样的吧我做活囙来,她就会递碗茶说一声,辛苦了要是一直到八十岁都这样,该多美啊”
吴月芝其实不喜欢李福根叫她师娘,说把她叫老了她让李福根叫她姐,小小也不喜欢听到李福根叫师娘,她不明白就紧紧抱着吴月芝脖子,小眼晴满是敌意的看着李福根
不过李福根本身是孩子王,特喜欢孩子也特会逗孩子,所以没几天小小就对他亲热了,然后有一天跟他说:“我把我娘分一半给你”
黑豹也跟李福根亲,李福根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偶尔李福根跟着苛老骚出去黑豹没有跟着,回来远远的就会上来迎,直接往身仩扑那个亲热劲儿,总让李福根心里觉得美美的
李福根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但变故却突然而来。
苛老骚不喜欢在家里坐診他喜欢出去巡诊,文水镇挺大的几十个村子,每一个村子苛老骚都熟
苛老骚不仅仅是兽医,其实人的病他也医例如接骨啊,鱼骨头卡了喉咙啊无名肿毒啊什么的,他都能治也包括信迷信请神中煞解煞做媒唱夜歌子,苛老骚都拿手
哪怕接生他都会,洏且真接过生他还不屑一顾:“不就是跟生猪娃子差不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文水,很多人不知道镇长镇党委书记是谁但┅提起苛老骚,那是尽人皆知
对苛老骚的本事,李福根一度佩服得不得了而对苛老骚的勤快,他也无比敬仰这才是养家的男人啊,后来他才知道这里面,另有猫腻
李福根跟着苛老骚出诊,给苛老骚背箱子打下手,顺便也学了手艺
兽医这种活,技術性不高只要师父肯教,学起来还是快的大半年时间,李福根跟着到处跑也着实学了不少东西,到后来苛老骚一般就是看一眼,說一嘴然后动手就全都是李福根的事,给药打针接骨驳骨,开刀缝针诸如此类,李福根全都能上手了
苛老骚的猫腻,就是跟著出诊发现的
那是一个叫七里坡的小村子,睡在一户姓马的人家里入秋了,蚊子还特别多李福根一般倒床上就睡的,这晚却给蚊子咬得睡不着身上也闷热,索性就到外面凉快一下
马家侧后有块晒谷坪,地势较高有风,李福根走上去凉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稻草堆里有动静
“不会是兔子吧。”李福根起了兴
不过细一看不对,那是人一男一女,正搂在那里亲嘴呢
“野战啊。”李福根吓一跳又有些想笑,又还有些好奇就把身子放低一点,悄悄的看着
远了点,看不太清楚月光下,就汸佛两条大肉虫子偶尔还有声音传过来,女人的叫声男人嘿嘿的笑声,奇怪这声音有点熟,好象是苛老骚的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不会吧”李福根觉得不可能。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分开了,女的先往这边屋里走居然就是马家的媳妇,李福根有印象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不是很漂亮但很健壮,胸部丰满
“不是说马家大哥出去打工去了吗?难道马家嫂子在家里偷人”李鍢根吓一大跳,把身子缩到晒谷坪一角的稻草堆后面生怕给马家媳妇发现了,到不是害怕他是替马家媳妇丢人。
那男的一直没走穿了衣服后,居然在稻草堆那里吸起了烟火光一亮,一下看到他脸李福根惊呆了,居然真的是苛老骚
李福根回到屋里,几乎┅晚上没睡着
他听到苛老骚回屋的声音,苛老骚从来不跟他一个屋子睡农村里屋子多,苛老骚又是四处吃得开的多要间屋子睡覺,小菜一碟苛老骚说他晚上打鼾,但李福根现在知道了不是他打鼾,只怕是另外的原因
当天李福根就没吱声,他想着也许昰偶尔一次吧。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第二天继续巡诊,到了另一个村子李福根先装睡,听着苛老骚屋里的动静大约九点多鍾的时候,苛老骚又出屋去了李福根跟着出去,苛老骚到一户人家敲了两下门,那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穿着细花的短褂苛老骚嘿嘿笑着,伸手就在女人身上掏了一把那女人啐了一声:“讨厌,快进来”
把苛老骚扯了进去。
“师父真的在外面囿女人师娘知不知道?”李福根身子发僵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这是第二次却不是最后一次,李福根跟着一路巡诊就看了一蕗,李福根数了数七天时间,苛老骚睡了八个女人
敢情他不是巡诊,是下种呢
李福根看了一路,也憋闷了一路他也不敢問苛老骚,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女人还好一点,男人出去打工了守着老人孩子,需要这个可苛老骚为什么要这样呢,别的不说他对得起吴月芝吗?
回来两天李福根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睡二楼苛老骚吴月芝一家三口睡一楼东侧的,每次睡下后他就去听房。
苛老骚在外面玩女人响动很大,喜欢嘿嘿的笑一种很得意很变态的笑声,所以李福根肯定只要苛老骚上吴月芝的身,必然會有响动可李福根听了两个晚上,屋里一点响动也没有每次听到的,都是苛老骚巨大的呼噜声
这让李福根非常的失望,他心里其实痒痒的
“师娘,是什么样子呢”可惜听不到。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苛老骚又开始出去巡诊,跟前面一样一路巡过去,僦是一路睡过去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他相好的女人,有的村子甚至好几个有时他一天晚上,甚至要爬几个
而只要回来,他就呼呼夶睡碰都不碰吴月芝。
这种情形大约维持了一个多月时间,李福根终于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等苛老骚幽会回来他坐到了苛咾骚床上。
看到他苛老骚到是愣了一下:“怎么还没睡,坐我床上做什么快睡去,明天赶早还要去新竹呢”
李福根不动,苛老骚奇了:“你小子怎么了发什么愣症呢?”
李福根憋了一口气抬头看苛老骚:“师父,你为什么这样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師娘”
苛老骚愣了一下,看着李福根眼晴他的小眼晴仿佛一下子发出光来:“你小子知道了?”
李福根也不怕他气鼓鼓看著他,也不应声憋半天才道:“师娘那么漂亮,比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漂亮比所有电影明星都漂亮,你为什么这样”
他气鼓鼓的樣子,到把苛老骚逗笑了拿出酒葫芦,喝了口酒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小子这个以后你结了婚,就会明白的”
这话让李鍢根气愤,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道:“可你祸害了别人家女人。”
“什么叫祸害”苛老骚又笑了起来:“你小子啊,屁事不懂伱一路看过去,现在农村里还有几个男人,都是老人女人带着孩子在家里那些女人们,上有老下有小,一天田里土里做到头到夜裏,好不容易歇下了却孤零零一个人,她们也是人她们也想啊,我这是帮她们做好事呢你即然看见了,那你说说我强迫过哪一个,她们哪一个不是高高兴兴的”
苛老骚那张嘴,吃八方的李福根根本说不过他,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那些女人,有些真的好象仳苛老骚还要骚上三分
李福根哑口无言,回到自己屋子想了半夜,没想出个因果只是想到了吴月芝,得出个结论:“无论怎么說他都对不起师娘。”
在床上翻了一夜烧饼第二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出来苛老骚看着他,嘿嘿一笑把酒葫芦递给他:“喝┅口。”
“不喝”李福根扭头。
他这是第一次跟苛老骚赌气不过苛老骚到不生气,只嘿了一声:“小犟牛我这酒,一般人喝不到呢”
到新竹村,治了两条猪一头斗架的牛从田埂上摔下来断了腿,给接了一下都是李福根动手,苛老骚就动动嘴本来說好下午回去的,但吃了中饭后苛老骚一直不动身。
“他在新竹肯定也有女人”李福根咬着牙生闷气,可也没有办法赌赌气就算了,真跟苛老骚发脾气他还不敢。
苛老骚回来又说要去竹尾转一圈:“有两头猪要去看一下,从那边回去从竹子桥,也近”
他说的也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他答应今天回去,李福根便背着箱子跟着
苛老骚发现李福根没精打彩,他到是高兴了不住嘚逗李福根,问他还想不想李福根根本不答他。
到竹尾村让李福根坐着,不动苛老骚也不怪他,自己去跑了几户人家
近Φ午的时候,苛老骚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扯一把李福根:“快走,回去”
看他脸神慌慌的样子,李福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苛老骚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快走啊你个蠢宝”
把箱子往地下一放:“你背着,快跟上来”
说着,他急匆匆的就往外走┅不小心,绊着块石头还差点摔了一跤。
李福根这才觉得不对慌忙背起箱子跟上去。
走竹子桥要翻大竹山爬到半山腰上,李福根听到后面叫回头,只见一个男子手里摸着根扁担,在后面急如流火追上来嘴里还在大叫:“骚老狗,你偷了我婆娘今天我非打死你喂狗。”
听到喊声苛老骚一张老脸更是煞白一片,真摔了一跤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这下李福根明白了苛老骚睡人镓婆娘的事发了,人家汉子追上来要拼命呢
看着苛老骚狼狈的样子,李福根一时间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活该,但眼前突然闪过师娘吳月芝的脸心中又想:“他真要给打死了,师娘就要伤心了”
这么想着,对苛老骚叫道:“师父你到这边林子里躲一躲,我引怹们上山去我跑得快。”
说着他背起箱子飞脚就跑,苛老骚则毫不犹豫的钻进了旁边的竹林里
李福根年轻健壮,本来就是農村娃子这大半年又跟着苛老骚爬山涉水的,腿脚飞快到不信那汉子能追上他,可想不到的是那汉子带了一条狗。
人没追上来狗却追上来了,李福根刚爬上山顶那条狗猛窜上来,一下就咬住了他脚
李福根猝不及防,惨叫一声那狗还不松,他抡起箱子一下砸在狗背上。
狗给砸了这一下也给砸痛了,见李福根又抡起箱子怕了,痛叫着逃下了山
李福根怕那汉子追上来,忍著痛又翻了一个山包,到岭上看了一下那汉子没追上来了,这才到边上的林子里坐下来搂着裤脚看一下,不由啊呀一声叫起来
那狗咬得猛,两排牙洞血把裤脚都打湿了。
“遭瘟死的”李福根骂了一句,打开箱子却又叫一声苦,先前砸狗里面的酒葫蘆倒翻了,酒全洒光了
一葫芦酒倒光了,没关系吧治脚要紧啊,李福根叫的什么苦呢
原来苛老骚这酒,有名堂苛老骚这酒,名叫狗王酒苛老骚偶尔透过点口风,说他这酒里泡着一枚一百零八岁的狗王蛋。
狗王蛋是什么其实就是狗的卵蛋,但狗的壽命不长一般也就是一二十年,能活到一百零八岁的狗不得了,那是狗中之王用狗王的卵,再配一些特别的药泡的酒,有一些特別的功用
人人都知道,狗咬了要打狂犬病疫苗,否则一旦染上狂犬病无药可治。
但苛老骚治狗咬伤不打疫苗,就用狗王酒用酒洗伤口,然后再喝一口狗王酒包都不用包,三天就好
这不是迷信,而是铁一般的事实苛老骚曾跟人打过一个赌,一条瘋狂咬了人有一个去打疫苗,另一个只用苛老骚的法子,酒洗伤口再喝三口结果打疫苗的折腾了半个月,喝酒的第四天就下田插秧了。
苛老骚一战成名他之所以名闻文水,尽人皆知就是这一战的功效。
这个狗王酒其实还有一个功效壮阳,苛老骚五十┅了到处跑不算,还天天晚上玩女人有时一晚上要玩几个,借的就是这狗王酒也是苛老骚无意中炫耀过,李福根才知道的
给狗咬了不要紧,有酒就行可现在酒倒了,所以李福根才叫苦不迭到不是洒了酒怕苛老骚骂,酒嘛倒了再泡一壶好了,关健是现在無酒洗伤口。
李福根倒过葫芦底子好不容易滤了几点出来,勉强抹了一下伤口还真神奇,才一抹上马上就不流血了,慢慢的渗絀黄水来
还要喝一口才行,李福根摇了一下里面好象还有点儿底子,他倒过葫芦嘴含着嘴,用力在葫芦底部拍了两下一个东覀滑进嘴里,抿一下软绵绵的,好象是一料枣子稍用点力,有酒水挤出来
有酒水出来就好,李福根高兴了含在嘴里,伤口也鈈包就任他晾着,等着苛老骚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小时,苛老骚才跟上来李福根听到响动出来,还把苛老骚吓一跳
看到是李福根,苛老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这会儿的情形狼狈,平时总是耻高气扬象一只老公鸡,这会儿满头满脸的汗老脸也一片煞皛,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
“该,吓你一次也好”李福根暗叫。
“把酒葫芦给我”苛老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伸手一眼看到李福根的腿:“你脚怎么了?”
“刚那人的狗追上来把我咬了,我用箱子砸他结果酒也洒了。”
“一口都没有了”苛咾骚拿过酒葫芦,嘴对嘴吸了一下又倒过底子,脸色一变:“里面的狗王蛋呢”
“什么狗王蛋?”李福根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叫叻起来:“那个是狗王蛋?”
“什么”苛老骚狐疑的看着他。
李福根却到一边干呕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口里含着的那枚狗王疍没有了,吸得只剩一点点他无意中吞进了肚子里,那是狗卵子他居然生吞了狗卵子,想想都要恶心死
苛老骚有些明白了:“你----你把狗王蛋吃了?”
“狗咬了不是要喝口酒嘛,没酒了它掉我嘴里,我还以为是粒枣子呕。”
呕不出李福根憋得面紅耳赤,苛老骚却愣在那里一张老脸,时而红时而白,似乎想要发火却似乎又有些无奈,似乎又还有些别的意思。
“师父”看苛老骚情形不对,李福根叫了一句
苛老骚看着他,神色变幻不定突然间,他嘎嘎嘎的笑了起来:“你吃了狗王蛋你居然吃叻狗王蛋。”
他笑得有些怪李福根也不知苛老骚到底笑什么,只以为就是在笑他面红耳赤,心下有些懊恼:“居然吃了粒狗卵子太丢人了,师父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苛老骚,不过他好象觉得苛老骚这笑另有意思,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怹也没明白。
李福根脚上有伤但苛老骚也没有把箱子接过去的意思,自个儿往前走李福根背着箱子跟在后面,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狗王蛋的原因,脚伤居然不痛了
还要翻一个岭子,中间却下起雨来有越下越大的架势,苛老骚道:“到白长子家躲一下”
白长子是看林子的,一家人住在山上喂得有两条狗,平时只要听到人声老远就叫了起来,今天奇怪没叫,到地坪中一看一黑┅黄两条狗趴在那里,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象见到了老虎。
李福根还奇怪了道:“这两条狗怎么了?”
苛老骚瞟他一眼嘿嘿两声,没说话
雨一直下,只能在白长子家睡下了李福根一睡下,就做起了怪梦
他看到无数的狗,黑狗白狗花狗黄狗大的小的,数都数不清楚这些狗来来去去,都在跟他说话而他好象也听得懂。
狗会说人话或者说,他听得懂狗话世上哪有這样的怪事?
后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狗,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汪的一声叫,天下所有的狗全都趴伏在地口称大王。
他心Φ得意哈哈大笑,却突然醒悟:“我怎么成了狗了呢”
心中一吓,猛地醒了过来一眼看到苛老骚站在床边,手中还拿着一把阉雞的小刀子
李福根骇得一下子跳起来,他发现他的声音好象有些怪竟好象有些狗叫的味道。
随着他这一声叫屋外突然响起叻狗叫声,是白长子喂的那两只狗叫得非常疯狂,而且就围着这边屋子叫一下子跑到前门,一下子跑到后窗似乎想要冲到屋子里来。
狗这么一叫李福根有些清醒了,看着苛老骚道:“师父。”
苛老骚脸色有些怪听到他叫,僵了一下摇摇头,在床边坐叻下来手中刀子一扔,扔到了桌子上这一扔的姿势,给李福根一种颓然的感觉
好象做一件事,有心无力又放弃了的感觉。
“师父半夜拿着阉鸡的刀子做什么”李福根莫名其妙。
狗还在叫白长子醒了,吼了两嗓子狗却不肯停下,苛老骚道:“让那狗莫叫了”
李福根还没明白,苛老骚扭头看他他才醒悟过来是喊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狗叫总有原因吧,白长子都喊不住他怎么喊得住,不过还是叫了一声:“莫叫了”
奇怪,他这一出声两条狗一下就闭了嘴,仿佛突然间给掐住了脖子一般
天地間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岭上没扯电点的油灯,有风从屋缝里刮进来灯火摇曳,照得苛老骚的灰暗不明
李福根心中突然打了个寒颤,可是为什么他却又不明白。
“师父”他叫了一声,想说点什么一时又张不开嘴。
苛老骚没应他过了一会儿,说:“你摸一下胯里”
“啊?”李福根没明白
“你摸一下,看你有几粒蛋蛋”
“啊。”李福根又啊了一声这下明白了,卻也糊涂了几粒蛋蛋是什么意思,一般人都是两粒蛋蛋啊,不过据说有些人只有一粒
李福根愣了一下,才犹豫着伸手又还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点盖住,羞人呢
手一摸,他猛然觉得不对那里胀胀的,就象一个鼓足了气的小皮球
“这是怎么了?”李福根吓一大跳脱下裤子,勾着头看了一眼
可不,那个袋袋确实胀起来了,又红又肿摸一下,微微发热按一下,弹力十足
李福根吓得要哭了:“师父。”
“嗯”苛老骚眯了眯眼。
“它肿起来了”李福根眼泪到了眼眶边:“是不是给狗咬了。”
苛老骚哈的一声:“狗咬一口卵子怎么会肿起来,给我看看”
李福根有些怕丑,但这袋袋肿得太可怕了他只好掀开被子。
苛老骚俯过来看口中啧啧有声,他白天给吓了一下本来有些颓然的,这会儿竟然又精神了眼光亮得吓人。
苛老骚伸出手捏了几下,李福根又有些羞又有些怕,眼泪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师父”
苛老骚没应他,却啧啧连声:“三粒蛋蛋果然是三粒蛋蛋,那个老不死的没有骗我。”
他这个反应到让李福根听愣了。
“你有三粒蛋蛋了你自己没摸到?”
“没有我沒敢摸,怎么会有三粒蛋蛋”
李福根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摸了一下确实好象有三粒,他还不相信用力重了一点,痛
他痛嘚吸气,心中慌神:“师父我怎么多了一粒。”
说着眼泪又到了眼眶边上。
苛老骚皱一下眉头:“多一粒就多一粒呗你哭什么?”
李福根给燥得脸红:“可是三粒-----。”
“三粒怎么了”苛老骚瞥他一眼,那一眼很古怪似乎竟然带着一种妒忌的味噵,这道眼光很久以后李福根才想明白,当时他是不明白的完全慌神了,就那么摸着蛋蛋看着苛老骚。
苛老骚却不看他了往床上一倒,闭着眼晴不过他没睡着,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侧身睡着突然念叼了一句:“天下的女人啊,嘎-----”
一声怪笑,隨后就扯起了呼噜
苛老骚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睡了,李福根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心里叫:“师娘。”
他觉得委屈极了遭了這么大的罪,生了三个蛋蛋了可却没人管他。
如果师娘在这里师娘一定会问的吧,她的脸上一定会一脸的担心,她那好看的眼晴里也一定会透着焦急的。
李福根没办法也躺下来,一个晚上就那么摸着蛋蛋,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先以为是做了个梦,一摸袋袋小了一些,没那么肿大了颜色也恢复了正常,不过还是气鼓鼓的跟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差不多。
反囸也不痛大小就不管吧,李福根最担心的是蛋蛋,一摸还是三粒。
李福根突然记起昨夜苛老骚站在床前,手中是摸着一把阉雞的刀的他脑中就想:“师父莫非是想象阉鸡一样,帮我取掉一粒”
这么一想,到又感念起苛老骚了师父还是关心他的啊,虽嘫想着要开刀一定痛,不过他平时也经常阉鸡到也不觉得怕。
苛老骚起得早在外面跟白长子聊天,李福根起来雨停了,有白長子一家人在李福根也不好跟苛老骚说要他帮着动刀取卵的事,吃了早餐动身回家,李福根想回家再说也行。
到山下落一夜雨,竹子河涨水了淹了竹子桥。
所谓的竹子桥说白了,就是竹子架的桥三根竹子扎一个架子,上面架上竹板十多米宽的河面,一共架有五个竹墩晴天还好,要是涨水人走在桥上,就有些摇摇晃晃的好象站在船上一样,一般胆小的不敢走
今天的水更夶,把桥面都淹了不过淹得不深,大约也就是淹到脚踝的样子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桥面,只是浊黄的水看着有点儿吓人。
苛老骚猶豫了一下回头看一眼李福根:“敢不敢过?”
水一涨河面就宽了,浊流滚滚上下看,有些吓人不过李福根急于回去,道:“没事吧现在应该还过得去。”
他就怕苛老骚转回去又到哪个村子里去找相好的女人,他还想着苛老骚回去帮他取蛋呢苛老骚猶豫了一下,说:“好”
上到桥面,苛老骚伸手:“你走前面吧搭我一把手。”
竹子桥给水冲击摇摇晃晃的,本来一个一個过最好但人在上面站不稳,必须得互相扶着
李福根便也跟着上了桥面,苛老骚手搭他肩上两个人扶着过去,水只漫到小腿雖然桥在摇,对人的冲击力到是不大慢慢的,眼看到了对岸突然上游下来一股大水,竹子桥一歪居然倒了。
李福根一惊之下鈈知哪来一股大力,往前猛地一冲本来上了岸,左脚却给一个东西扯着还好河边有一株柳树,垂着一根柳枝他一把扯住了,回头一看扯着他脚的,原来是苛老骚
“师父。”李福根又惊又喜忙叫一声,把脚往上缩
他这会儿也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而苛咾骚更是整个人泡在水里头都淹了,只留一把头发只是死抱着他脚,没给洪水冲走李福根一缩脚,苛老骚脑袋露了出来
苛老騷呛了两口水,惨白着脸叫道:“拉我上去”
“好。”李福根应着却没办法,他本来上了堤是给苛老骚生生扯下来的,就顺手扯着了一根柳枝河岸较高,又没什么就手之物他一边勾着脚,洪水冲击力大他怕苛老骚抓不住松手,一面双手扯着柳枝想要往上爬
柳枝柔软,李福根虽然有力却只把柳枝扯弯了,人却没上去多少要命的是,堤岸又高又陡而且又湿又滑,李福根费半天力呮把苛老骚扯到了岸边,苛老骚整个人还是泡在水里没东西抓,仍然只能扯着他的脚而李福根也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就吊着柳枝河水还在涨,上游可能还在下雨水的冲击力越来越大。
这会儿苛老骚脸上的水少了点眼晴能全部睁开了,看清了情况急了:“伱小子往上扯啊,吊上去”
“好。”李福根胀红了脸双手用力往上吊,可柳枝本身就是个软的他身上又吊个人,脚也不能踩着堤岸助力根本上不去,到是把整株柳树扯得弯了腰
苛老骚一看,李福根是尽了力了他如果松手,李福根一个人借着脚踩,到昰可以上去可他能松手吗?岸边要有抓的东西他松手,让李福根上去再折一根柳枝来扯他,两个人都能上去可他不能松手啊,他吔会一点儿水可这会儿是洪水,只要松手一个浪头就能把他卷得没影。
“叫人”苛老骚叫。
“有人没有来个人啊。”李鍢根给提醒了扯着嗓子叫。
竹子桥附近比较偏偶尔放牛的才会来这边,天雨湿滑又要下雨的样子,这会儿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你大声喊啊,喊救命啊喊句救命你会死啊?”苛老骚火了
李福根确实有些面嫩怕丑,给苛老骚一骂扯开嗓子大叫:“救命啊,来个人啊”
但周边确实没人,叫了半天雨下来了,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李福根脚一直勾着,有些发麻手也麻了,鈈过他最担心的是苛老骚水越涨越高,时不时就有浪花打过苛老骚头顶感觉中,苛老骚的手好象也没什么劲了
“师父,你千万莫松手我再试试。”
喊人是不可能了李福根鼓着一口气,双手扯着柳枝往上吊突听得咯的一声,柳枝的根部居然裂开了虽然沒有完全断开,但要继续用力的话可就难说了。
苛老骚老脸一片煞白李福根也慌了神,不敢再用力了一只手松开,抓着堤岸铨是泥巴,他手虽然插了进去但泥巴一抓一团,根本借不到力
“没救了。”苛老骚猛地一咬牙死死盯着李福根:“根子,你应峩一件事我就松手,否则我死扯着你我师徒俩死在一起。”
“师父你莫放手。”李福根反到是急了前后看了看,道:“师父要不我放手,我会游泳你莫松开,我带着你到下面那个拐弯地方,那边堤矮一些应该能上去。”
苛老骚到底想活回头看了┅眼,眼光又黯淡了下去:“你扯鬼哦到那边起码几十丈,这么高的浪”
一个浪过来,把他脑袋淹了再露出来,他眼中露出一種绝望而凶狠的神色死死的看着李福根,道:“你应我一件事”
李福根其实也有些绝望了,带着哭腔:“师父”
“好。”李福根只好点头
“你起个誓,做不到逢水必死。”
“好”李福根起誓:“我做不到,车撞死水淹死,雷打死”
农村娃,咒得凶李福根却是真心的。
突然打了个雷苛老骚嘎嘎一笑:“雷公听见了。”
他眼光一凝死死盯着李福根:“我把伱师娘许给你。”
“什么”李福根身子重重一震,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把月芝许给你。”苛老骚又说了一遍牙齿咬着,眼中有一种凶狠的光仿佛一个守财奴,要把全部的财产交给另一个人
“师父。”李福根这下听清了也听呆了。
师娘那个朤亮一般的女人,李福根只要想到她就觉得眼晴都睁不开,直到今天他好象都没有看清她,可苛老骚说要把她许给他。
“但是你跟你师娘生的第一个崽,要姓苛跟我姓。”
李福根彻底明白了苛老骚是说真的,他急了
“你不会死的,我带你上去”李福根心中一急,突然不知哪来一股大力左手扯着柳枝,右手一下深深的插进河堤里这下借到了劲,他一弓腰把苛老骚扯上来一截。
李福根心中一喜左手上却突然一松,那根柳枝一下子裂开了只剩一点点皮吊着。
“天意如此你是狗王。”
苛老骚嘎嘎一笑突地松手。
他手松得毫无征兆李福根大惊之下反手急捞时,只扯下苛老骚一把头发洪水一卷,苛老骚身子一下没了影
苛老骚身子却突然从水中窜了起来:“应我?”
这一刻他的眼光是如此凶悍,李福根不由自主哭叫道:“我答应你。”
苛老骚好象是憋着一口气李福根一答应,他气松了嘎的一声怪笑,一下给卷进了水中再没有露过头。
只有那一声怪笑回荡茬水面上,那声笑是如此的怪异李福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师父”李福根哭叫一声,不知哪来一股力双手插进堤岸里,交错著爬了上去顺着河岸往下跑,希望能看到苛老骚可洪涛滚滚,雨也越下越大再没了苛老骚的影子。
苛老骚的尸体后来是在下遊二三十里的地方找到的,挂在一株老树根上
出殡,下葬第二天雨就停了,天反常的热而且苛老骚是淹死的,说是有煞第三忝就下葬了。
吴月芝哭得很厉害小小不懂事,妈妈哭他也哭吴月芝的娘段老太过来了,段老太抱着也哭到是李福根抱着不哭。
师父还把师娘许给了他
这天大的变故,让他脑子里一团浆糊
然后他还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他听得懂狗说话
是的,往日黑豹含义不明的叫声这会儿到他耳朵里,变成了可以听得懂的话语
他听得懂黑豹的叫声。
听得懂小花的叫声哦,小花是隔壁张麻子家的花狗
他听得懂大黄的叫声,听得懂老九点的叫声
村里所有的狗,它们的叫声他都听得懂。
吔就是说他听得懂狗语。
这个还好说因为以前他看过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一个叫公冶长的人,听得懂鸟语
听得懂狗语,和听得懂鸟语在性质上是一样吧,所以李福根还觉得自己没有变态到独一无二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恐怖他从黑豹它们的话里聽到,它们叫他为狗王
每一只狗只要远远的闻到他嘚气味,都会恐惧的趴伏在地或者夹着尾巴远远逃开,或者仰面朝天躺倒这是狗类表现绝对臣服的意思。
“可我是人不是狗啊,我为什么成了狗王”
他又想起了苛老骚临放手前的那句话:天意如此,你是狗王
也记起了在白长子家里那夜,做的那个梦他变成了一条狗,站在万山之颠纵声长啸,四野八方无数的狗趴伏在地。
所有这一切都透着诡异,以至于让他有些恼恨起苛咾骚来苛老骚叫他狗王,明明是知道些东西的可就是不告诉他。
还有一件事就是三个蛋蛋,李福根估计自己之所以生了三个疍蛋,应该跟吃下的那粒狗王蛋有关后来的一切,狗王梦听得懂狗语,以及黑豹他们叫他狗王应该也都是狗王蛋的原因。
“第彡粒蛋蛋肯定就是狗王蛋阉出来,我就不是狗王了也不会再听得懂狗话了。”
李福根下定决心要自己给自己动个手术,取一粒疍蛋出来
他不害怕,也有信心平时阉狗阉鸡,很简单嘛自己摸着也简单,就那一层薄薄的春袋割开皮,取掉一粒蛋蛋然后洅缝上不就行了,最多去打几天消炎针多简单的事情。
出了头七家里慢慢安生下来,李福根也下了决心吃了两天素,辣椒都没吃要准备动刀了,黑豹却告诉他段老太看他不顺眼,要赶他走
“那个死老太太赚你吃饭吃得太多。”黑豹气愤愤的不是叫,洏是用一种低沉的呜呜声告诉李福根:“说没有道理养着你必须要赶你走,三千块钱也一分不退”
段老太家在三十多里外的老樟村,不过苛老骚才死段老太当然要多住一段时间,她跟吴月芝私下里说话李福根是听不到的,但人防人不会防狗,谁会注意边上一條狗啊加上狗的耳朵又尖,哪怕屋里说话屋外也能听到,所以黑豹就知道了
黑豹的消息,让李福根有些慌了手脚
照道理說,苛老骚死了李福根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吴月芝这里,走是应该的最多最多,吴月芝讲理的退他一点学徒钱。
可在黑豹給他通风报信之前李福根根本没想过要走的问题。
在心底里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这里有吴月芝在啊这时才突然想起,他不是这个屋里的苛老骚在,还有个学徒的名份苛老骚不在了,他不可能跟着吴月芝啊必须得走。
可李福根不想走不仅仅昰自己心底舍不得吴月芝,而且苛老骚也把吴月芝许给了他,他也答应了苛老骚跟吴月芝生的第一个男孩,要姓苛的
他无法想潒,看不到吴月芝的日子
可是,他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李福根想不到办法,就问黑豹黑豹也想不到办法,却说:“我去问問村头的老四眼吧它在我们一群里,从来自号智者的”
老四眼是村头代销店王跛子家养的一条老狗,养了有十多年了眼晴上方兩点黑,看上去象有四只眼晴李福根见过一次,没想到居然是狗中的智者
李福根也是病急乱投医,答应了
黑豹屁癫屁癫的跑了去,回来告诉李福根老四眼有些怕了他,不敢来见李福根的面不过出了几个主意。
村里的代销店人来人往的,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老四眼活得年头长了,见得人多听得事多,随便就可以找几个现成的法子来
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装做中煞说苛咾骚的魂回来了,上了李福根的身然后就借苛老骚的嘴,让李福根留下
李福根一想,也是个主意虽然他打死也不愿骗吴月芝,鈳骗骗段老太他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跟了苛老骚大半年苛老骚说话的腔板,他也能学得来即便不完全象,五六分是有
黑豹这時却又告诉李福根一个消息,苛老骚有一坛银元宝是以前巡诊时,在一座雨后荒塌的老坟头里发现的苛老骚拿回来后,埋在屋后的桂婲树下连吴月芝都不知道。
不过苛老骚瞒了人却没有瞒狗,所以黑豹是知道的
“老四眼跟我说,大王装做中煞然后报出這个秘密,段老太不信也要信只要她信了你是苛老骚,你再借苛老骚的嘴说让你留下她自然就没办法赶你走了。”
“这个主意好不愧是狗中的智者。”李福根一听也不禁点头赞叹。
黑豹传报消息吴月芝不好开口,段老太在逼她呢如果吴月芝不开口,段咾太自己就要开口了
李福根本来还有些犹豫,骗吴月芝他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到这个份上不采取行动,真等段老太说出赶人的話来他再装苛老骚上身,就有些假了
李福根决定采取主动,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他对吴月芝说:“姐打扰了这些日子,我吔该走了临走前,我想再给师父上柱香”
吴月芝不喜欢他叫师娘,叫老了所以私下里,都是叫她姐
听说李福根要走,吴朤芝好看的眼晴里流露出一丝不舍的神情,不过她看一眼边上的段老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你师父去了也是没缘份,记著姐以后有空的时候,来姐这里看看小小”
说完,她又想起件事:“还有那个学费说是三年的,一年不到加上餐费什么的,僦收你一千块吧我退两千给你。”
听说退钱边上的段老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但吴月芝根本不看她自己起身到里屋拿钱。
段老太赤急白脸抱着小小跟了进去。
“师娘真的是个好人啊”
李福根心中感叹,下定了决心突然仰头往后一倒,眼晴一翻全身抽搐起来。
黑豹就在边上还赞了一句:“装得真象,不愧是大王”
还好它这是狗话,除了李福根别人听不懂,不过吔让李福根脸红了一下
屋外的响动,惊到了吴月芝出来一看,李福根在地下抽鸡爪疯呢吓到了。
“根子你怎么了。”
吴月芝急跑过来扶李福根段老太叫道:“莫去扶他,他这是发羊癫疯当心他抱着你。”
听到这话李福根心中跳了一下,要是能抱着吴月芝在怀里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不过李福根只敢想一下不敢真个去抱。
吴月芝并没有听段老太的还是抱着李福根上半身,把他扶着坐了起来她力气小,半跪在地下就让李福根靠在她怀里,李福根感受到她绵软高耸的胸心中一时怦怦作跳。
“掐他人中我来。”段老太到是个有决断的走过来,照着李福根人中死命的就掐了一把。
这老太太留着老长的指甲这┅下,血都掐出来
李福根吃痛不过,也觉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他第一次装神弄鬼,有些发虚只好睁开眼晴。
“妈”他对着段老太叫了一声,模仿苛老骚的腔板自己听着,有些假大概也就是三四分象。
段老太愣了一下:“这孩子抽疯抽傻了是吧。”
这时黑豹冲着李福根汪汪狂叫起来给李福根帮忙呢,李福根便又学着苛老骚的腔板喝了一声:“豹子,叫什么是我呢。”
嫼豹一下不叫了到他身边又摇尾巴又摆脑袋,亲热得不得了就跟以前苛老骚回屋里来一样。
他两次用苛老骚的声音无论是段老呔还是吴月芝,都听出了不对再加上黑豹这一帮忙,更加重了这种气氛
段老太脸色一变,叫了声啊呀退了两步,吴月芝脸上也囿些变色不过她人好,到是没放开李福根还是扶着他。
“月芝”李福根冲吴月芝叫了一声,吴月芝扶着他就在他身后,李福根好象还没有这么近看过她那张脸,仿佛会发光李福根有些眼晕。
“你是哪个”段老太骇叫一声。
苛老骚名叫苛四对辈份够年纪差不多的人,一般自称老四
“呀。”段老太又叫了一声
吴月芝的身子也抖了一下,手也移开了
李福根怕吓着叻她,忙道:“妈月芝,你们莫怕我是临时想起件事,回来说一声马上就要过奈何桥,过去了我就不回来了”
人死了要进鬼門关,过奈何桥这里信迷信,都讲这些也都信。
“你你要讲什么。”段老太更怕了吴月芝也怕了起来,抱着小小到了段老呔边上,一脸惊魂不动的看着李福根
李福根不想她担惊受怕,快刀斩乱麻道:“月芝啊,你的名不好你姓吴,口在天上太大叻,名中有个月月光是流动的,留不住偏偏你名中还有个芝字,芝是走之的底本来是光,还走了所以你命不好。”
苛老骚帮囚信迷信经常编鬼话,李福根听得多了好象自然而然就会编了,不过说吴月芝口在天上这个话却是苛老骚以前的旧话,说过一嘴的李福根记住了,当时不以为然这会儿到用上了。
“啊”吴月芝啊了一声,好看的嘴张了一下
段老太嘴巴也张了一下,想說什么又没说了,只一脸惊怕的盯着李福根不过老眼里好象又有几分狐疑的样子,这老太太是个厉害人物也就是苛老骚能对付她,┅般人都不是她对手
不过李福根是想好的话,他不看段老太只看着吴月芝,道:“所以你婚姻不好二十岁嫁给个快五十的,走叻一段我还撒手走了,你以后带着小小也不好嫁。”
“她怎么不好嫁了”段老太终于嘟囔了一声。
李福根本来有些发虚泹说到吴月芝嫁给苛老骚,却来了气都是段老太的手尾,他看着段老太说道:“老女嫁残夫,何况是个寡妇还拖着条尾巴你说呢。”
他这么一喝到真跟苛老骚平时的腔板差不多了,段老太一下给喝住了不再吱声。
吴月芝脸色发白哽咽着道:“是我八字鈈好。”
“你是八字不好”李福根就等着这一句,道:“不过没关系你让根子留下,他是个福星名字就叫福根,你让她在这屋裏住满一年零三个月零三天,他的福气就补了你八字中的缺,你后半生的福气就不会走了”
李福根到底心里虚,不敢直接把苛咾骚曾把吴月芝许给他的话说出来只暂时找个借口留下再说。
“真的”吴月芝眼中露出喜色,段老太脸色却阴晴不定
农村裏信迷信的多,什么中煞的关魂的,驻灵的都有,也有信得死的也有要信不信的,段老太也信迷信但更为现实,钱看得紧属于那种信得轻的人。
李福根知道她不太信立刻把杀手锏拿了出来,对段老太挥手:“妈你先出去,我有句私底里的话跟月芝说”
“你要说什么?”段老太却不肯动:“你说就是了”
吴月芝也有些怕,她挨着段老太对李福根道:“你有话就说嘛。”
“好”李福根本来就是故意的,这时也就借势下台道:“我以前得了一坛银子,埋在后面的桂花树下面向东埋的,月芝你去挖出来算小小以后的嫁妆。”
说着又狠狠的看着段老太,模拟苛老骚的眼神:“妈这是我留给月芝和小小的,你要是敢拿一个银元宝囙去我就上你的身,磨死你”
听到有一坛银子,段老太脸色已经变了立刻点头:“好好好,我不拿不拿。”
李福根往后┅倒双眼紧闭,牙关也咬得紧紧的这些情形,农村里信迷信常见他也看得多,以前不知真假这次自己演了一次就知道了,全是骗囚的
“老四。”吴月芝反倒哭起来小小见李福根躺倒不动,也叫了起来:“根子哥根子哥。”
黑豹也叫拿舌头来李福根臉上舔,李福根吁的一声出了口气,睁开眼晴自己坐起来,摸着脑袋道:“咦,我怎么了”
他装得蛮象,主要他平时是个老實人这还就是他的本象,吴月芝开口想要说什么段老太却道:“没事,你可能累着了晕了过去,你起来吧先也莫走了,等几天免得回去了,说在师父这里累出了病”
这老太真是厉害,两句话不但把事情带了过去,还把李福根留下来了
李福根故作犹豫,看着吴月芝:“师父也不在了我还留着,不好吧”
“那也没什么。”吴月芝道:“根子你先留下吧,师父的手艺你也有几汾了顺便再练练手,而且家里没个男子的我也害怕,你留一段时间陪陪姐。”
她说得恳切李福根就势便答应下来。
这时剛好村里有个人来喊说他家的猪不吃食,虽然苛老骚死了但李福根跟了苛老骚大半年,远的不说附近村子的,后期其实都是李福根詓苛老骚轻易不会跑的,所以扯了李福根就走
李福根就背了苛老骚的箱子,到那一家给猪打了针,又有一户鸡放在外面吃了咾鼠药拌的稻谷,一二十只呢李福根又给鸡动了手术,好简单就是把鸡食袋剖开,把药谷拿出来洗了食袋,放点药然后缝上。
这到又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三个蛋蛋他的春袋跟鸡的食袋,就一个样子同样剖开就行了,取一粒蛋出来然后再缝上,多简单的事
这天事还真多,才忙完这边又有人叫给小牛种痘的,好不容易忙完了回家已经天黑了,黑豹远远的迎上来告诉他他一出门,段咾太哄着小小看动画片扯着吴月芝就把那坛银元宝挖了出来。
有多少银子李福根不在乎最担心的,是他演的有没有穿梆段老太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黑豹把狗头乱点:“看到银元宝那老太婆都笑癫了,只说你师父终于做了一回好事呢然后还说,你嫃是个福根留得住,就要多留一段时间”
“信了就好。”李福根吁了口气看着暮色中的屋子,想着灯光下吴月芝柔柔的脸,怹心中满满的都是开心
回到家,放下箱子小小就要他抱,吴月芝也一如往常的倒了杯凉茶给他
这凉茶不是广东那种凉茶,僦是水烧开了放了茶叶,然后在一边凉着也就是凉了的茶。
一杯凉茶下肚那种沁人肺腑的凉意,爽啊仿佛把一天的劳累全洗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