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人是不是太忙了点。
军区的事物稍微松闲, 霍成厉没把时间用去应酬, 而是在家休息。
他这一休息就发现,苏疏樾事物繁忙到把他衬成了个闲汉。
大早就苏疏樾在看书练字, 他叫她继续教他英文,因为晓得了他的记忆力惊人, 苏疏樾把字母拼写教了,扔了他本字典,敷衍了他半个小时不到,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霍成厉刚开始看着她忙碌还觉得有些意思,让人特别收拾客厅的靠窗的地方, 摆了几盆绿植,方便她写作。
苏疏樾头发全部绑起, 拿着钢笔认真的写稿子, 霍成厉就一边看她, 一边看那些英文单词。
偶尔会拿英文词典去烦她。
到了苏疏樾开始要练***都还好, 霍成厉把人抱在怀里,手把手教了她半个小时。
见春雀准备了冰水给苏疏樾揉手, 霍成厉觉得有趣把自个的手伸进了水里, 非让苏疏樾帮他揉, 说教她教的手累。
要一直都是这样,霍成厉自然没什么意见, 但之后的时间苏疏樾就被赵青跟宋管家围住, 赵青这边是朝阳剧团的事, 剧团有名苏疏樾就一直想拉合作商, 虽然是义演也不妨碍弄点赞助。
而宋管家这边就是霍公馆内部事务。
处理这这两人递上来的事情,苏疏樾又见了黎宽,然后就换了外出的衣服。
以霍大将军的性格,不满苏疏樾的行程太满,也不会像是深闺怨夫似的,神神叨叨地不准她走,只是放下报纸,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苏疏樾出门为了方便,烟红暗花缂金丝锦缎宽旗袍,身上没带什么首饰,手上带了枚羊脂玉的镯子,头上插了支玉雕水仙花簪子。
从发型到鞋子,觉得都是合理范围之内,不像是上次在裙子里面弄什么黑蕾丝,让人想要一把扯掉。
不过把自己男人留在家里,独自出门,霍成厉眉头微蹙。
“嗯,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苏疏樾应了声,穿好了鞋头都没回。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苏疏樾就觉得身边多了面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苏疏樾抬头,不解地看向霍成厉:“将军也要出去?”
因为在家中,霍成厉没穿军装,穿的是云灰色的长褂。
舒适带着点读书人文雅的服饰,他穿上没有半点儒雅的气质,他看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能从衣服里掏出把***。
气势和存在感都强让人不会把他往文人方面想。
“我陪你一起去。”
霍成厉声音淡淡,说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苏疏樾更加不解,“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
他不嫌麻烦,她倒嫌弃起他来了?
陪自己的女人出门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既然打算给彼此机会,许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都可以试着做一做。
再者跟她一起出门,幻想一下并没有多让人难以接受。
霍成厉伸手弹了她脑门:“出去散步,顺便看顾你,别叫人欺负了。”
“这盛州除了个喜怒无常,心似海底针的霍将军,又有谁能欺负的了我。”苏疏樾揉了揉额头,她手现在抬起来都还疼着。
平时有春雀照顾,她每次打完***手都不怎么疼,但是因为霍成厉打岔,她拿笔拿一会就手软。
他不过待在霍公馆一天,她觉得头疼,早知道就别招惹他了。他跟那位李***看起来,彼此都没有什么意思。
被苏疏樾讽刺,霍成厉眉头稍挑:“那好,算是还有人能制得住你。”
苏疏樾被霍成厉这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话逗笑了。
“将军就那么闲,我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大事,将军跟过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既然那么看不上自己做的事,就留在家陪我别乱跑。”
无赖起来,苏疏樾怎么比得上霍成厉。
苏疏樾:“将军要一起就一起吧,我打算去见白***跟李***。”
听到这两个,霍成厉脸上的神色果真淡了不少,转身往二楼走:“等我。”
“你要去哪?”不明不白的,苏疏樾看着霍成厉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干嘛。
“去拿把***,”霍成厉顿了顿,“女人吵架太烦人。”
苏疏樾:“……”所以就直接拿***把她们嘣了吗?
苏疏樾看霍成厉的神情,看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见他上楼,没等他的意思就出门上车。
“姨太太……”赵青表情为难,“将军那里不等了吗?”
“不用等。”苏疏樾干脆道。
车子开起来,外头微风吹进车内,苏疏樾心情舒畅,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她跟霍成厉跟之前不一样了。
首先以前的霍成厉不会想跟她一起出门,做他认为浪费时间的事情。
而她也不可能在霍成厉说了跟她出门之后,还自顾自的离开。
要是之前她走了,现在脑子里一定在不断思考,怎么跟霍成厉解释,他要是发火她要怎么说话,要付出什么代价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现在走就走了,她根本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就是得罪了霍成厉又怎么样。
“后面那辆是公馆的车子?”司机的声音打断了苏疏樾的思绪。
听他声音紧张,不断看后视镜,苏疏樾愣了下:“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那辆车像是要往我们车上撞似的……”司机原本是想停车,但见后面的车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要是一停下估计要被撞上,急忙踩了油门。
“怎么回事!”司机伸头朝后面道,后面的车子明显就是霍公馆的车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司机在开,开的那么莽撞。
司机吼完也没得个回答,一个拐角后面的车猛地向前冲,司机被吓了一跳:“他妈的是哪个死兔崽子!”
见车子堵在了前面,刹车刹的轮胎都冒了烟,司机本以为没命了,脏话都蹦出来了。
苏疏樾坐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头撞到了前座。
赵青顾不得司机骂脏话,连忙回头看苏疏樾:“姨太太你没事吧,有没有那儿伤着,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苏疏樾摇了摇头,司机刹车的时候她就有预料的捂住了头,所以没撞到哪里。
比起这个,苏疏樾看向外面停下的漆黑轿车,有种不祥的预感。
“姨太太你别怕,我这就去教训那不会开车的小兔崽子,等会我们再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撞出什么问题!”
司机被前面那辆车激出了气,打开车门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在霍公馆开车的都是从军队退下来,赵青看他生气也不忘拿着手/***,松了口气。
“姨太太,应该不会是霍公馆出了什么事吧?”
苏疏樾没回,直直看向外头的车子。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哪个傻帽教你那么开车,我艹你老……”
车门咔嚓一声,司机瞪大了眼睛,嘴巴还维持张开的状态,身上已经冷汗如雨下。
眉目冰冷的霍成厉坐在驾驶座,凤眼里的冷漠能让人冻到打激灵。
“将军……”司机简直要跪下了。
要是霍成厉,别说超车差点撞上他的车子,就是直接撞死他,也是他的荣幸。
他怎么没想到呢,能把霍公馆的车子开得那么猛的,除了公馆的主人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子。
霍成厉推开车门,下车直直往后面车,跟车窗后的苏疏樾目光对上,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不祥的预感成真,苏疏樾吐了口气,在霍成厉这里她永远都不能得意的太早。
霍成厉打开车门,微弯着腰,对坐在边上的苏疏樾道。
苏疏樾移动了位置。
“将军的速度挺快。”
“嗯。”霍成厉上车关上车门,侧脸睨向苏疏樾,“不够快就叫自己的女人踩在了自己的头上。”
坐在副驾驶的赵青彻底愣了。
她怎么想都想不到,霍成厉会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苏疏樾厉害,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较量起来让他们这些凡人无法看懂。
之前开车的司机彻底腿软,在骂了霍成厉兔崽子之后,完全不敢出现在霍成厉的面前,吴孟帆没办法只有代替他开车。
“姨太太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苏疏樾把咖啡馆的地址说了。
“吴副官,将军会开车的吗?”霍成厉就坐在旁边,但苏疏樾却选择问别人。
吴孟帆讪笑地扫了眼面无表情的上司:“回姨太太的话,将军会开车,所以姨太太放心,将军刚刚虽然车子开的快,但心里有数不会受伤。”
吴孟帆会做人,非把苏疏樾的话扭曲成关心霍成厉,但是不好意思说才问他。
可惜苏疏樾没多少领情的意思,得到了***道谢了就没说话。
一路沉默到了咖啡厅,苏疏樾和霍成厉前后脚下车,进了咖啡厅,杨茜见到苏疏樾松了口气。
杨茜站起朝苏疏樾小跑,但还没抓住苏疏樾的胳膊,就被苏疏樾旁边的男人,吓得退后了几步。
“苏学姐……”杨茜下意识又叫了声苏疏樾,声音中隐隐有了求救的意思。
霍成厉就那么吓人。
苏疏樾扫了一眼霍成厉,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霍成厉的冷脸,她觉得霍成厉现在神色淡漠的样子还算是和善。
把杨茜拉到了赵青的那边,苏疏樾朝看过来的李尹吟笑了笑。
“李***,白***。”
“苏姨太太、霍将军又见面了。”李尹吟笑着打了声招呼,看向霍成厉略微有些疑惑。
按着她的了解,苏疏樾不是那种遇到事就求助男人的女人,而且霍成厉本人也对女人间的事情不敢什么兴趣才对。
上次珠宝店霍成厉突然出现,现在又出现了这里,让李尹吟对之前认知产生了疑惑。
她当然不会觉得苏疏樾与她想象不一样,所以就是霍成厉这里出问题了。
目光在苏疏樾和霍成厉身上相互来回,李尹吟目光闪动……苏姨太太果真厉害,连霍成厉这头猛虎也驯服了。
相比李尹吟,白宣苓连椅子都没有起,瞪着跑开的杨茜,本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苏疏樾的走狗。
“苏姨太太好计谋,叫自己人来取信于我们,不知道有什么计划。”
苏疏樾轻笑:“白***还是那么爱说笑。”
因为白宣苓是白瑾轩的妹妹,她一直都想给她留些脸面,但不知道怎么的,白宣苓就是看不惯她,找着机会就要跟她吵嘴。
“李***,我这次过来是想与你聊聊,因为某些原因,就选在了今天,不知道李***有没有空。”
“当然有。”李尹吟扫过杨茜,咧唇大方地笑了笑,“请杨***过来,是因为我对话剧有兴趣,所以想跟她聊了聊,现在苏姨太太愿意跟我聊,当然更好。”
杨茜闻言,想凑到苏疏樾身边说话,但才靠近了苏疏樾半步,脸还没侧过去,杨茜就见站在苏疏樾另一边的霍成厉的视线若有所察的扫过她。
被冰冷的目光扫过,杨茜吞了口口水,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霍成厉站在苏疏樾身边就像是人形凶器似的,只差在身上写着“靠近苏疏樾者死”。
李尹吟也察觉到了这点,有些稀奇,又觉得有些好玩。
“苏姨太太,我们等会闲谈,霍将军也要在旁旁听吗?”李尹吟眼角压出了笑纹,笑盈盈地朝霍成厉道:“我对话剧感兴趣,但就不知道霍将军会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如果将军跟苏姨太太还有事,我可以再跟苏姨太太约时间。”
苏疏樾看向霍成厉,谁晓得他是想干嘛。
霍成厉同样看向苏疏樾,眼神传递着“怎么会有你那么麻烦事多的女人”的信息,薄唇缓慢张开:“没关系。”
说着手就搭在了苏疏樾的腰上,苏疏樾用笑声把自己的冷哼给掩盖了过去。
☆、第61章 迷妹
“霍将军与姨太太的关系真亲密。就是我阿爸与我阿母感情深厚, 也不耐烦听她跟朋友们的谈天。”
听到“跟朋友谈天”,苏疏樾眨了眨眼, 觉得这位李***更有意思了。
她并不觉这位李***跟白宣苓是一路人。白宣苓就是个被宠坏的***, 自尊心强又极为自负,她在现代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白宣苓这种类型的千金。
岁数不大就送到国外留学,身边只有保姆管家照顾, 因为身边都是捧着她的人, 加上本身家世上面就有骄傲的资本,人的性子就会越来越偏。
说到这个苏疏樾真感谢她妈妈, 她妈虽然对她的要求高,控制欲强, 但她还没成年的时候, 一直都在她身边,感觉她染了什么不好不对的习性, 就马上制止她。
虽然她活得不算自由, 但至少在情商方面比白宣苓强上不少。
而李尹吟虽然也是千金, 但跟白宣苓相比又是另外的一种性格。李尹吟兄弟姐妹不少, 她又能从这堆兄弟姐妹当众脱颖而出, 被李庸亿带在身边, 情商一定低不到哪里去。
刚开始听到她冒冒失失的开始买剧本,她就觉得奇怪,报纸上什么为白宣苓出气, 她半点不信, 因为这种方法, 要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出不了什么气。
买到了合适的剧本,挖到了朝阳的演员,然后呢?话剧的构思都在她的脑子里,李尹吟总不能把她的脑子也挖走吧。
盛州不是没有人眼红她出风头,也有人组织了国人剧团,但只是让苏疏樾更出名而已。报纸把这股风潮称为苏疏樾带起来的戏剧文艺热。
所以换个方向看,李尹吟的行为不止不能出气,反而还能为朝阳剧团造势。
不知道李尹吟打什么算盘,苏疏樾又直觉李尹吟没有恶意,所以才有了这次见面。
“我们换到楼上包间?”苏疏樾提议。
她们几个人都是这段时间被小报盯的重点,现在又加上了个霍成厉,估计不到明天,下午就有新鲜出炉的头版头条。
苏疏樾提议,李尹吟没意见,至于霍成厉,苏疏樾要是甩得掉他,根本就不会给他来咖啡馆的机会。
三人达成共识,视线齐齐就看向了多余的白宣苓。
赵青带着对霍成厉惧怕杨茜在楼下,而白宣苓却没有避开意思,看着要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白宣苓看着苏疏樾和霍成厉就来气,看他们姿势亲密,心里气能手撕了两人,正瞪着眼,察觉到周围安静,几人看向她,白宣苓涨红了脸。
“事无不可对人言,苏姨太太难不成觉得有些话我听不得?”
这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不等苏疏樾开口,霍成厉的眉心就微微皱起:“事无不可对人言,但也不需要无关人员在旁边站着碍事。”
闻言,苏疏樾扫了霍成厉一眼,原来他也有这个认知啊。
“霍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宣苓愣住。
霍成厉没有再重复,但态度很明确,白宣苓就是那个碍事的无关人员。
白宣苓气的胸口震动:“霍成厉,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能那么过河拆桥。”
“白***慎言。”霍成厉淡淡警告。
“你还知道我姓白啊!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虽然不知道霍成厉怎么说变就变,但他之前明明有跟白家联姻的意思,就是做商人都还有“***不成仁义在”的说法,他现在却为了苏疏樾来糟蹋她。
这难道算是大丈夫所为?
“霍将军那时跟我跳舞,还说苏姨太太剧团演的剧不伦不类,现在怎么又对剧团感兴趣了。”白宣苓想起了之前跳舞,霍成厉对她的“百依百顺”,质问道。
闻言,苏疏樾看向了霍成厉。
霍成厉捏了捏女人腰间的肉,这女人越养越回去了,他绝对性的站在她这边,她倒是跟着外人一起看热闹。
“我霍某不会否认说过话,也不会认没说过话,对我太太的喜好,我向来保持支持的态度。”
说完,扫过店内张头探脑的人,并不多留,带着苏疏樾上楼。
李尹吟朝白宣苓抱歉地笑了笑:“我们下次再约,A□□sa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白宣苓就是不想先回去也不行,吴孟帆拦在她面前,根本不给她机会跟上苏疏樾他们。
白宣苓跺了跺脚,但看着李尹吟的背影,转念一想,朝吴孟帆道:“我记得你,你姓吴是不是,你们将军是冲李尹吟过来的吧?”
吴孟帆低眸扫了她眼:“需要我为白***叫车?”
“不需要你讨好。”白宣苓哼了声,推门就走。
开门走得潇洒,但是心中那股气就是消不下去。
以前她最讨厌的是装模作样,明明是野鸡却想勾引她哥哥的苏疏樾,现在她连霍成厉一起恨上了。
如今就是苏疏樾吃亏也不会让她心中消气,必须让霍成厉也得到场教训才行。
“爸爸说是会讨回公道,但一定是轻拿轻放,祖母就是站在我这边也帮不了我。”白宣苓比较了一番,她想让苏疏樾吃亏,有李尹吟就行了,但是让霍成厉吃亏就难得不行。
“要是章督军能厌弃霍成厉就好了。”
可现在章秋鹤把霍成厉当宝贝,又怎么会厌弃她。
白宣苓一直想着这个事情,下午跟跟班们见面,也问他们讨主意。
“要是想制住霍成厉那就得是有权的人,之前孙大校不是与宣苓你走得近,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霍成厉是少将,他不过是个大校,差的那么远他能有什么用。”白宣苓之前也想用孙中靖让霍成厉吃瘪,但几次见面,她觉得孙中靖没霍成厉霸气,就不想跟他接触。
“他虽然是大校,但是他爸爸是副司令啊!这官职可比霍成厉高了吧。”
白宣苓想想也是,就算局面不能光凭职位来判断优劣,可是她听长辈们无意间提过,孙家人看不惯霍成厉这个没根底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说孙中靖那样的家世才有资格做她的朋友,他们这种正经世家出身的人加在一起,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霍成厉。
白宣苓想着想着又有了主意。
话转到苏疏樾这头。
上了楼,霍成厉还算是有些分寸,没粘苏疏樾粘的那么紧,失了他大将军的威严,拿了椅子坐在了一旁。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那眼神就是在催苏疏樾,早点把事解决早点走。
因为父亲的原因,李尹吟跟霍成厉接触过几次,对他的认识一直是唯利是图,对世人冷酷漠然的上位者。所以看到他像是个大型凶犬一样守着苏疏樾,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越想越想笑,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声。
“我想过跟苏姨太太见面和坐下来说话的情形,两次都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珠宝店那次见面两人连姓名都没有互通,这次又多了个霍成厉“盯梢”。
李尹吟生了对笑眼,笑起来颧骨上面微皱,虎牙露出,笑容有种感染力,让看到的人心情也好起来。
单凭长相来说,就是苏疏樾很喜欢的那一款。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中文名是李尹吟,英文名是Leah,苏姨太太可以直接叫我Leah。”
苏疏樾站起跟李尹吟握手:“我的闺名是疏樾,英文名……Elizabeth。”
苏疏樾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原主的英文名。
“Elizabeth?”李尹吟倒是没想到苏疏樾会取那么小公主的外文名,但是想想却觉得适合,苏疏樾的确有一种让人想宠着她的气质。
李尹吟的眼睛又弯了起来:“Elizabeth来找我,是因为我在报纸上征集剧本的事情?”
“算是其一。”苏疏樾见李尹吟的态度又迷糊了,扫了眼霍成厉,李尹吟到底是不是冲他来的。
“这些天李***约见朝阳剧团的演员们,剧团里面人心浮动,身为老板我想跟Leah聊一聊。”李尹吟开门见山,苏疏樾也没有拐弯抹角,“李***对朝阳剧团有兴趣?”
“嗯,”李尹吟点头,“我有兴趣。”
“不过却没有把剧团抢过来的意思。我很好奇话剧,有幸看过一次义演,觉得非常有意思,想了解多一点这方面的事情,所以约见了演员们,只是不知道会造成Elizabeth你的困扰。”
苏疏樾摇头,重要的是朝阳有些心不齐了,要不然李尹吟怎么问他们问题,都不会人心浮动。
“恕我直言,我认为想让大树长得枝繁叶茂,除了时间还需要勇于修剪长歪的枝干,让营养更集中。同样进步和发展都需要竞争,良性的竞争能让一个行业迅速的发展,一家独大很容易过了热潮,就迅速衰落下来。”
李尹吟说完,见苏疏樾不反驳,只是用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她看。
李尹吟是个自信的姑娘,但面对苏疏樾的眼神,却奇异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事情Elizabeth你应该是知道。我感觉得到你是想带动盛州甚至别的地方一起搞文化发展,你的想法一定很周全,我家从商,所以我只是从我认知的角度说这些。”
“你说的很好。”苏疏樾认真在听李尹吟说话,就像是李尹吟说的,想带动发展,有竞争是最好。
之前在《风月》上的稿子,她写了几篇之后,也有了许多作者用不同角度来写故事。
在她的建议下,唐太太设立了在杂志上设立了每个月评奖制度,故事从构思的巧思和人气综合评选前三名来奖励奖金。
朝阳现在来说的确没什么对手。
“所以Leah不介意我之后同样在报纸上征稿。”
“我会提高奖金额度。”李尹吟笑道。
李尹吟这段时间跟朝阳的演员聊天,对苏疏樾的想法清楚了七八分,就是越清楚,她就越觉得苏疏樾厉害。
她本是因为喜欢唐树的文章,知道他为一位姨太太作保,觉得稀奇才关注起了苏疏樾。
加上她与白瑾轩是好友,从他那里也知道了不少苏疏樾的事情,越了解她就越忍不住佩服苏疏樾。
恰好父亲来盛州,她跟着来见世面处理家中生意,来的时候还怕她喜欢的是想象中的苏疏樾,怕见到真实的人,发现她不如她想象的美好。
近乡情怯说的就是她这样,她做不出直接走到苏疏樾面前,说想与她认识做朋友的话,所以婉转再婉转,到了今天才有了第一次的面对面。
然而值得她高兴的,苏疏樾值得她的喜欢。她的为人处世,她的相貌谈吐,都跟她想象的一般无二,甚至还要好。
李尹吟扫过苏疏樾面前的杯子,上面有苏疏樾口红留下的印记,这个唇形弧度都好看到完美。
目光顿了两秒,李尹吟就觉得身上一冷,抬眸就见霍成厉冷淡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
“Leah有兴趣入股朝阳吗?”
“比起出钱,我更想收钱。”苏疏樾开腔,李尹吟就忘记了霍成厉,“该问Elizabeth有没有兴趣聘请我,让我做个挂名老板。”
李尹吟想“挖墙脚”,然后再召集新成员,组成新剧团,而这个新剧团的幕后老板还是苏疏樾,她只是代为管理。
剧本她还会继续收,让两个剧团开始打擂台。若是等到之后需要,两个剧团再合并成一个。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苏疏樾占便宜,李尹吟若是赚也只是赚一点风头。
而且就算是李尹吟有别的心思,按着两人商量的条件,苏疏樾都吃不了什么亏。
两人越打交道,苏疏樾就觉得李尹吟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两人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面谈到话剧,谈到小说故事,谈到文化发展……投机到话都没有个停止的时候,让霍成厉想把苏疏樾直接扯走。
李尹吟对着苏疏樾本来就有些迷妹的心思,听到她说的大设想,那些天马行空的话,在她看来就是未来真实的蓝图。
激动处,忍不住跳起抱住了苏疏樾,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Elizabeth你可真棒!要是我们在英国的时候就能认识就好了!”那他们一定会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李尹吟的话刚说完,怀中的软香玉就迅速被扯到了另外人的怀中。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霍成厉眉心皱着,拿着帕子擦了擦李尹吟亲过的地方,用力太大,苏疏樾的脸颊红了一片。
苏疏樾吃疼瞪他,被他反瞪。
漆黑的眸子情绪翻腾,充斥着明显的不满。
“霍将军你的手劲太大了。”李尹吟忍不住道,“我只是一时激动,失礼的地方我向Elizabeth道歉。”
霍成厉冷硬视线转向李尹吟:“时候不早,李***要是有话要说,之后再约时间。”
见霍成厉说完就要走,李尹吟只有匆匆跟苏疏樾告别,临走之前她见霍成厉拿了苏疏樾喝过咖啡的杯子,微微愣了下。
原来刚刚霍成厉是真察觉到她看苏疏樾的杯子上的唇印了。
太敏锐了不说,霍成厉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再者她是个女人,难不成能对苏疏樾做什么。她阿爸还说霍成厉不近女色,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现在看来意志坚定可能有,但不近女色这一点却不大对。
回到车上,苏疏樾不由笑道:“我本以为李***是为你来的,现在看来她好像是冲我来的。”
苏疏樾对李尹吟十分有好感,发现不会做敌人,而是能成为朋友,就是有霍成厉打岔心情也飞扬的不行。
女人梨涡显露,连眼角都洋溢着笑意,看起来十分得意高兴。
霍成厉看不惯地扯了扯她的脸,扯得就是她被亲的那个地方。
见苏疏樾脸上因为李尹吟的笑容消失,才翘了翘唇。
“除了我,以后别叫人碰你。”
“你是我的。”霍成厉声音低沉,说完就俯下了身,想要去吻被他扯红的那一块。
“将军这样算不算是跟李***间接接吻?”
苏疏樾的话生生让霍成厉刹住了车,脸上露出了恶心的神色。
☆、第62章 夜色
苏疏樾没想到一句话就能击退霍成厉,她本来还以为霍成厉嘲笑她不知所谓, 没想到他露出的却是厌恶的神色。
他就那么讨厌李尹吟, 或者说是讨厌李尹吟亲她?
说起来刚刚在咖啡馆告别的时候, 霍成厉对李尹吟的态度冷漠到有些不礼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的拿了她的杯子扔给侍者,吩咐侍者洗干净。
“将军今天对李***的态度,可能会影响到李***对将军你的印象……听说你与李***的父亲走得近, 为了与他交好,打算买下大剧院送给李***。”
“以后少跟李尹吟来往。”听到苏疏樾叫李尹吟***,而不是什么狗屁洋文名,霍成厉脸色稍缓, 开腔淡淡警告。
而警告完就闭了嘴, 没再说其他的意思。
苏疏樾气馁, 又一次没套出来大剧院的事。
霍成厉越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苏疏樾越想问出所以然来。
会对这件事追根究底,不是因为想跟霍成厉做什么亲密爱人, 而是她被霍成厉坑怕了,他的这种我知道你好奇什么我偏不告诉你的态度,让她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在她的认知里,霍成厉应该是个不喜欢玩秘密的人,能说就说, 不能说就不说, 不会浪费时间吊人胃口。
所以霍成厉现在的态度, 让她不由得猜想, 霍成厉会不会趁着她名气正旺的时候,又利用她坑她一把。
苏疏樾沉默了一会,突然弯腰把车内后排的挡板升了起来。
“霍成厉,你到底是不是要买大剧院?”
“怎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霍成厉眼眸压低,睨向求知欲旺盛的女人。
“当然跟我有关系。你买文化产业,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陶冶自己的情操,要么就是为我,要么就是为别的女人。”
不可能是陶冶自己的情操?
霍成厉琢磨着从苏疏樾嘴里斩钉截铁吐出来的这句话,目光厉然,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越来越随意,他都快忘了她刚到霍公馆的时候。
看不上他的出身,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眼神姿态,就是觉得他在盛州上流社会就是一只泥浆都没洗干净的杂毛狗。
他一路走来,看不起他的人太多,那时苏疏樾的态度,在他看来连笑话都算不上。
只有自卑的人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实力,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从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看不起自己,早就不在意别人讽刺他出身的话。
可是现在想到苏疏樾看他的角度依然与当初一样,霍成厉心中就冒起了一阵无名火。
别人的想法他无所谓,但他的女人并不是别人。
“要不然太太为我取一个洋文名怎样?说不定我就配的上太太这般的文化人,可以买下大剧院。”霍成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但眼底却一片森然。
苏疏樾听着他的话,眉心微蹙:“我用词不当,我道歉。”
她从来没有看不起霍成厉出身的意思,相反一直觉得这是他最厉害的一点,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如果她说的话,让他“敏感”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她道歉也无妨。
苏疏樾干脆利落的道歉,却没有缓解霍成厉火气。
“太太为什么要道歉,是不屑给我取洋文名?……Elizabeth?太太的洋文名真动听。”霍成厉吐出这个刚刚记住的外文名,磁性略模糊的腔调,奇异的把名字说的有几分悦耳。
“我不觉得的你会是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自卑敏感的人,霍成厉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故意逗我,还是真成了深闺怨夫。”
苏疏樾看惯了霍成厉野蛮、霸道、不要脸,现在见他斤斤计较她的无心之失,还有把小事化大的意思,不禁有点恶心。
他的性格缺陷已经足够多了,要是再加上敏感多疑好妒,他一个人就可以撑起心理门诊的病例。
听出苏疏樾的语调是真带了火,就像是他无理取闹。
霍成厉心里涌出一丝满足,眯了眯眼,突然往苏疏樾的方向一倒,苏疏樾躲闪不及,肩膀就是一重。
霍成厉侧脸在女人的脸颊上咬了一口:“马上就是你十八岁生辰。”
苏疏樾反抗的动作因为霍成厉的话顿了顿:“嗯……”
“大剧院我打算买下送你。”
霍成厉本来有给苏疏樾惊喜的意思,哪想到这女人就不能乖乖的等待,没事就试探打听,非要知道个所以然。
他难得为女人费心,却还是没到时候就露了底。想着生气,霍成厉埋头啃咬苏疏樾的锁骨,牙齿叼着她的骨头,没一会就留下了几个咬印。
又痒又疼,苏疏樾就是想沉思霍成厉说的话,霍成厉也不给她安静的机会。
苏疏樾推着霍成厉的脑袋:“霍将军,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有什么事请我帮忙,就算有一定危险,我也愿意尽力帮你,但是你要是又抱着给我一个教训的想法,坑我一把,这会我可就真的会跟你拼命了。”
苏疏樾推着霍成厉头的时候,霍成厉还不撒嘴的打算往沟壑里面舔舐,听到她正经八百的说完,也不再管唇边的软肉,倏然抬起了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成厉的语调比之前还要冷无数倍,虽然没有怒形于色,但薄唇的弧度正显示着他心情不怎么样。
“将军应该听懂了我是什么意思。”面对霍成厉,苏疏樾半点没示弱的意思,只是手小心的拢了下胸口的衣服。
霍成厉余光扫到,冷笑了声。
白腻的肌肤上还有泛红的牙印,他烙下的那些痕迹,此刻都成了嘲笑他印记。
“苏疏樾,你跟姓李的从未打过交道,冲到你面前说崇拜你,想与你交朋友,你就相信她是要跟你合作,认为她都是好意,而我送你大剧院庆生,就是要你的命?”
霍成厉每颗字都要的格外清晰,苏疏樾怔了下。
去他妈的不一样,霍成厉脑海里浮现她跟王岱岳谈笑,跟黎宽谈笑,还有刚刚跟李尹吟谈笑。
“不如你跟我解惑,哪里不一样?”
霍成厉越说心中的那团火烧的就越旺:“你既然那么怕我,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透过车板依然有力,吴孟帆犹豫了一瞬间把车停下。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谈什么恋爱,每次好个半天不到,就要开始吵架生气。刚刚苏疏樾把车板升起来,他还以为两人要在后面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还瞎害羞紧张了下,没想到就吵起来了。
苏疏樾本以为霍成厉要把她赶下车,抓紧时间整理下了乱糟糟的前襟,没想到霍成厉那边车门一开,霍成厉迈腿走向了后面跟着的车。
“天热火气重,姨太太别在意。”
吴孟帆去跟后面车的司机换了位置,临走前还不忘安慰苏疏樾。
“等会再走。”司机上车,苏疏樾特意嘱咐道,怕等会霍成厉又发了疯来跟她玩飙车堵车道。
不过苏疏樾的担心是多余的,到了下个路口霍成厉的车就右转,走的不是回霍公馆的路。
“大概又要消失几天。”
看着车尾巴,苏疏樾也不急着回公馆,去了趟剧团安抚人心,又去了苏昌俊他们那儿,陪他们吃了晚饭,等到了天黑了才回了霍公馆。
苏疏樾走得不急不缓,完全是因为没想过霍成厉发火了之后还会想看到她。
但今天霍成厉偏偏什么事都不按着常理出牌。
霍公馆灯火辉煌,苏疏樾踏进门就闻到了阵阵饭菜的香味。
霍成厉坐在餐厅主坐,听到脚步声,抬眸扫了眼苏疏樾。
气氛尴尬,苏疏樾犹豫了下,抬步打算直接回房。
“过来陪我吃饭。”
霍成厉主动开口,苏疏樾自然只能走到了餐桌边上坐着。
“我以为你今天会留在军区,所以在我弟弟妹妹那儿吃了晚饭。”
霍成厉点了下头,没逼着苏疏樾再吃,等到他用完饭漱了口,拉着苏疏樾上楼:“洗个澡,等会陪我出去散步。”
“哦?”苏疏樾从霍成厉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意思,眨了眨眼选择按着他的话做了。
苏疏樾洗了澡头发擦了半干换了系带的连衣长裙,就跟霍成厉出了门。霍成厉还带了只霍公馆看门护院的军犬。
狗认识苏疏樾没叫唤,反而往她身边靠。
霍成厉见状把狗绳递给了苏疏樾:“要是它跑的太快就松手。”
“嗯?”苏疏樾依然从霍成厉淡然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接过了狗绳让它带着她在路上小跑。
月明星稀,刮着恰当好处的微风,路道两旁的槐花树香气扑鼻,偶尔会有一两声的狗吠。
这一切拼凑在一起,让人心情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
霍成厉看到女人不断回头看他,夜色中女人的目光迷茫无辜,霍成厉看着看着唇角慢慢翘了起来。
驯养女人跟培养下属不一样,下属的忠心只要经历几次生死,给了他归属感,建立他的崇拜情绪,就能培养起来。
但是女人却不一样。
她们需要陪伴,特别是苏疏樾这种被他利用过有防备心的女人,更需要他多浪费时间。
如果霍成厉现在知道苏疏樾在想什么,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苏疏樾频繁回头想的是霍成厉会不会突然掏/***。因为今天霍成厉太反常,之前霍成厉生气还会掐她脖子,说什么再惹他就让她死。
而今天他明明比以前的每一次都生气,但是却一点对她发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带她来散步。
所以这次他是真的打算杀了她了?
夜深人静,一男一女,一只军犬。
要是来组成一个社会新闻,那就是男人杀了女人,然后指挥狗把女人吃了毁尸灭迹。
夜风中苏疏樾越想越胆颤心惊,后悔没有把她那把勃朗宁拿出来。
直到晚上关了灯上床睡觉,苏疏樾闭着眼都还在想,霍成厉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拿***指着她的太阳穴。
☆、第63章 工会
“终于觉得万事俱备了?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位李***, 终于逼的你大展身手。”
王岱岳在报上看到了苏疏樾征集剧本的消息, 急匆匆地到了朝阳的办公室, 手上拿着帽子,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调侃苏疏樾。
“王律师总觉我有大本领, 害的我每次见到王律师就不由害怕, 就像是见到了老师似的, 生怕做的不好让王律师失望。”
黎宽给王岱岳抬了椅子,苏疏樾亲手给王岱岳倒了茶。
王岱岳怎么可能听不出苏疏樾的玩笑, 坐下抿了口茶:“若是我还有这本事,那一定得好好监督你。剧团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已经被挖走了几个重要演员, 还有传闻大剧院会被李***买下。”
“会走的称不上重要演员, 留下的才是才是需要宝贝的演员。”
看到苏疏樾不急不缓的样子, 王岱岳笑了笑:“黎宽你该学学苏先生的镇定,别一出事就不停的去我家门口当柱子。”
黎宽听到王岱岳说这件事,连忙去捂他的嘴巴:“咱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
苏疏樾好奇地看着两人:“黎教授你又瞒着我去做什么了?”
曾经一起共获患难的骨干团员被挖走,黎宽心里难受,跑去找了那些人,到他们面前大声斥责。
差点没跟他们打起了,她听到信去阻止才没把事情闹大。
那次黎宽就答应她不会在莽撞行事, 听王岱岳的意思, 他难不成又做了什么傻事。
“黎教授去我家门口堵树仁, 非让他给剧团写剧本,不写就不走,每日就焦躁的在我家门口渡步,树仁被他逼的干脆不住那院子了。”
王岱岳说完,黎宽表情讪讪,抬头试图用可怜的眼神打动苏疏樾,让她别嘲笑他。
可惜苏疏樾只看到了他脸上的大胡子,实在怜香惜玉不起来。
“黎教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真想跟杨茜他们说说,让他们一起来听听你干的这厉害事。”
“你千万别跟他们说。”黎宽挠了挠头,“我晓得我做了傻事,我当时焦躁心慌,但是又不好去找你,不知道怎么就干了蠢事。”
“怎么就不好找我了?”
当然是因为你家那个脸臭的将军,黎宽在心里默默道。
上次他去霍公馆找苏疏樾,恰好碰到了霍成厉,两人在客厅的大桌子边坐着说话,桌上还放了把小提琴。
他想起传闻中苏疏樾拉的一手不错的小提琴,跟苏疏樾说着话,就随意起哄让苏疏樾演奏一曲。
“正好要定下次演出的配乐,我那一段你听听看,能不能用来做第三幕转折的音乐。”
霍成厉本来打算上楼,听到这句话顿了步子,转身便见刚刚他怎么说也不碰小提琴的那女人,拿起了小提琴,并且放在了肩上陶醉的拉了起来。
霍成厉的脸色黑的滴得出墨水,一直在二楼站着盯着两人,等到苏疏樾暂离客厅去拿东西就下了楼……
黎宽现在想起霍成厉走向他的样子,双腿还是颤颤,上过沙场见过血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那股瘆人的戾气,有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忘了。
“你的事都够多了,我会不好意思再烦你也理所当然。”黎宽不敢提霍成厉,只有讪笑地打哈哈。
“然后就来烦我与树仁?”王岱岳瞪了黎宽一眼,“年纪不小了,又是为人师表,还像个孩子一样。”
“那就把我当孩子,对我宽容一点。”黎宽十足的无赖,王岱岳对着他又不可能正像是对小辈一样动手,被气喘气都粗了几分。
见两人就那么吵起来了,苏疏樾扑哧一笑,把话转到正题:“王律师,工人联合会办的怎么样?”
原本王岱岳只是想公益性的为工人打打官司,但是跟苏疏樾聊过之后,她给他提了些建议,公益性质做不长久,而且很容易不了了之。
想要有话语权,就得壮大自己的力量。
王岱岳听了苏疏樾的话,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联合了几人想成立个工人联合会,他们递交了申请,能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他们来组织当然最好,但他们要是觉得没必要。
那就是踩在法律边缘的私人组织性质,他与几个律师为参加工会的工人与雇主谈判薪水,签订合同,其他的权益走一步看一步。
这当然也是苏疏樾的建议。
这件事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苏疏樾提了很多的建议,所以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工人联合会的顾问。
明明不是领导,但是许多人提起工人联合会就会提起她,她不是组织人,但反而名气比那些组织人还大。
“也是托了朝阳剧团义演的福。如果是我去找那些工人,说要他们参加工会,维护他们的权益,他们大概觉得我是疯子,说的话是新的骗术,但是因为朝阳义演,你的名字许多工人都知道,所以抬出了顾问是你,不用说服他们,他们反倒想抢着入会。”
苏疏樾这回没谦虚,她现在也感觉到了名气大的用处。
她跟李尹吟没少见面聊剧团的事,两边征集剧本质量明显不同,苏疏樾因为这段时间积累的名气,许多有名的作者,直接提出不需要钱,只想帮她。
李尹吟没因为这一切生气,反而觉得这样才对,两人商量着安排了不少事情。李尹吟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跟她比起来李尹吟更擅长全方面的统筹,把演员排练跟休息制度计算的很好。
连着发放工资额度也计划的井井有条。
这几点都是黎宽完全不擅长,而她又顾不过来的。
“我不知道我能在盛州留多久,能帮你是我的荣幸,你应该留更多的时间创作,写出更好的作品,或者做更厉害的事,而不是为这些琐事费心。”两人说开了之后,李尹吟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迷妹心态。
苏疏樾自己都没想到,她这没计划随意开始的一切,竟然让她在民国成为了个名人。
而且是名声极好,会有人看中她崇拜她,想追随她的那种。
☆、第64章 受伤
看到在灯下坐着的女人, 霍成厉的声音略微迟疑。
话说出来, 他就想收回去了。
这女人比狐狸还难养熟,他本说在她身上多耗费些时间,两人关系应该能改善。
但是这几天,他就没见她有什么变化。每次他以为她有触动的时候, 下一刻她就能让他收回想法。
以前他觉得女人就是脆弱的代名词,再聪慧的女人, 遇上了对她们好的男人,就溃不成军, 成了没脑子的傻子。
但是苏疏樾这个女人偏偏就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以为她蠢的时候她展现了她的脑子, 他觉得她脆弱的时候, 她又拿起了***。
她的身子已经跟全部给了他差不多,可越亲密她就越冷静, 不像是他掌控了她, 她没了选择,而像是她因为他们的亲密关系, 又寻出了更多的出路。
如果苏疏樾是交际场上打滚许多年的女人,她能那么冷静自持他还能理解, 但是她却是个娇***, 难不成他那次让她去车站, 就让她成长的那么快, 对人有了那么强的防备心?
男人大概都有贪心的天性, 想要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得体成熟, 但自己女人真把自己武装的滴水不漏了,他们又开始怀念女人天真窝在他们怀里像小宠物的样子。
苏疏樾说着眼睛看黏在剧本上,没有回头的意思。
两人住在一起就是有这点不方面,虽然霍成厉把寝卧跟隔壁的小房间打通,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小书房,但是毕竟不是单独的房间,霍成厉一回来她的思路就会被打断。
霍成厉看着女人的背影,本来打算去换衣服的脚步顿了顿,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征集的剧本,将军有空也可以读一读,这剧本虽然文采一般,甚至结构都有些问题,但故事性很强。”苏疏樾说着都有些激动,她征集剧本前在《风月》上发表了在现代家喻户晓的《半夜鸡叫》。
会选择这个故事,是因为周扒皮这个形象很有特点特色,为了压榨雇佣的工人,不惜半夜学鸡叫,来延长工人做工的时间。
因为这个故事是时局稳定之后才写出来的,时代背景苏疏樾大大修改了一遍,把主要需要保留的反抗压迫的精神留了下来。并且还在杂志上附上了改编成话剧的剧本版,方便没接触过剧本的作者们有个参考。
原本选例子故事的时候,苏疏樾的第一想到的就是《茶馆》。
但是选择茶馆,势必就有许多地方需要大改。苏疏樾自认自己的见识跟格局没办法撑起特属《茶馆》的那份文化美学,她无法剔除故事里的任何情节,许多东西换了一个讲述方式,换了另外的表达方式,那股澎湃的生命力就不在了。
其他特属于话剧时代的作品都一样,她就算熟悉那些故事,研究过他们的表达方式,研究过他们的戏剧冲突,她也做不成他们那样伟大的创作者。
所以她才会征集剧本,希望能看到这个时代的人,他们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理解,他们的声音。
而她竟然那么幸运就找到了。
从开始看剧本开始,她就看到了不少眼前一亮的作品,而她现在拿在手上这本,简直好的让她挪不开眼。
她的话说错了,这剧本不是文采一般,结构不行,看到后面,她就品出来是她放在《风月》上面的话剧例子给了这位作者画了框架,如果按着这作者的想法自己写,从他的角度来考虑舞台效果,这个剧本一定会更加出彩。
属于这个时代的《茶馆》,苏疏樾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苏疏樾热血沸腾了,但站在她身后的霍成厉脸色却越来越黑。
钟表走了一小格,霍成厉的耐心也烧到了尽头,抬手把苏疏樾手上的纸张抽了出来。
“啊——”看的正起劲的东西被拿走,苏疏樾眼睛睁圆,仰着头去捞。
可惜她坐着手伸的再长也不会有霍成厉站着的个子高,苏疏樾仰着脖子顺便拉扯紧绷肩背,下巴扯成了尖尖的瓜子形:“将军拿我东西做什……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苏疏樾动了动鼻尖,猛地回头打量霍成厉,因为他穿的军装赤黑色,她一时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但两人面对面,血腥味更浓,苏疏樾百分百确定霍成厉身上沾了血。
霍成厉低眸睨向眉心皱起的女人,他还以为她鼻子堵死了,现在看来还通着气,闻得到味道。
“出了点事。”霍成厉淡淡道。
苏疏樾听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估摸着他应该没受什么大伤,点了点头,把他拿过的纸稿放到了抽屉里面。
“看军医了没有,就算是小伤,也不能不重视。”
霍成厉本来因为苏疏樾的动作有点火气,但听到她的话,就没在跟她计较那些稿子。
“已经包扎过了。”
“哦。”苏疏樾点了点头,顿了几秒见霍成厉还不走开,奇怪地看着他,“将军受了伤,应该需要静养,我跟将军住一间房说不定会打扰到将军,要不然我搬回后院去。”
苏疏樾说完,霍成厉的淡漠的神情透着刺骨的冷。
“我回来的路上伤口裂开了,你帮我看看。”
“我?”苏疏樾不解,“让军医看不是更好。”
霍成厉已经开始解扣子了,利落地脱下外套,露出了渗出血的白衬衣:“少啰嗦。”
血放在军装上不明显,但放在白衬衣上就格外的醒目。
不知道霍成厉的伤口有多大,只是伤口裂开竟然几乎把衬衣半边染红。
终于如愿在女人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霍成厉心情稍好。
“柜子里有医药箱。”
就是有医药箱她也不行啊,她学的又不是护士,如果是贴个止血贴就能处理的小伤口,她说不定还能帮他解决。
“要不然还是叫军医再来一趟吧,流血的位置看起来靠近腰腹,这个位置很容易扯到,恢复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一边把医药箱拿出来,苏疏樾一边建议,“我先帮将军你清一下伤口,免得军医衣服黏在伤口上不好处理。”
说着苏疏樾打开医药箱没看到剪刀,干脆动手帮霍成厉解扣子。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放在领口,指尖拨动,圆扣滑出衬衣就打开一截。
霍成厉盯着她的动作,小腹猛然一紧,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苏疏樾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扯到伤口了?”
按理说应该不会才对,她都还没动染了血那边的衬衣。
霍成厉放开了手,摇了摇头,眸色却愈加深沉。
静坐着等苏疏樾脱他的衣服,霍成厉淡声又挑起了话头。
苏疏樾看到霍成厉的伤口就皱了眉,她本来以为他是小伤,但是看他的包扎情况明显不是。他身上有几处伤,看起来虽然都不重,但有个位置却是擦着他的身体要害过去。
“我当然担心。”苏疏樾毫不犹豫说。
她现在的发展就需要一个大靠山在背后,建立工会触犯了不少商人的利益,朝阳越做越大已经有了成为动摇文化新产业的雏形。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她不是因为早就清楚霍成厉是大佬,未来一两年能成为三省督军,是个绝对的靠山,她哪里敢那么张扬。
可如果霍成厉偏离她已知的历史,出了问题死了,那等待她的下场一定不好。
被杀了算是最好的结果,但很可能是别人觉得她身上有利可图,就像是霍成厉曾经恐吓她的一样,让她陪客又压榨她的能力。
越想苏疏樾的神情就越难看,霍成厉见状,嘴角翘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还真以为这女人没心,看来女人总归是女人,看到他受伤还知道忧心。
“不是什么大伤,因为一时不备才受了点轻伤,伤了我的人已经成了碎肉……我没吃亏。”
霍成厉眸光中暗色流转,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略微低沉。
如果苏疏樾是纯看戏的态度,大概就能品出男人这话是想跟她证明他实力强大,但是苏疏樾想着靠山问题,所以就只关注到了霍成厉说的“一时不备”。
“为什么是一时不备?”苏疏樾追问,“那些人是买通了你身边的人,等在你必经的路上?还是误打误撞就攻击了你?”
苏疏樾看着霍成厉的伤口:“你是不是身边带的人太少,防备的不够周全才会受伤。”
“这可是盛州,在你地盘还敢那么出手,你知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苏疏樾越说越担忧,按着她所知道的历史,这段时间应该是盛州最平稳的时间,霍成厉也会在这一时间好好发展壮大自己,然后二年后章秋鹤死于意外,他有兵有权没费什么大工夫就当上了督军。
苏疏樾真想着,对上霍成厉的眼睛,发觉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苏疏樾一怔:“将军是觉得我问太多了?将军大可以放心我,虽然我之前被将军坑过,人也不大度,但分得清轻重缓急,什么情况对我最有利,我不会勾结外人……”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霍成厉抬起手压在了她后脑勺上,猛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赤/裸的胸口混合着汗水跟血的味道,是有些怪异的味道,说不上臭,硬要形容就是存在感很足的气味。
苏疏樾靠着霍成厉的胸口,眨了眨眼,不懂霍成厉这又是怎么了,就是不耐烦回她的问题,也不至于用她的头去砸他的胸口吧。
霍公馆就驻扎的有军医,几分钟的事情,军医就给霍成厉换好了药膏和绷带。
苏疏樾在旁边就像是小媳妇似的,送走了军医,就拿了枕头在拍,把枕头拍的松软垫在了霍成厉的身后。
在这期间霍成厉的视线一直跟着苏疏樾转动。
“虽然伤势不重,但军医也说了要静养好好休息,药也要按时服用。”
涉及自己的安全问题,苏疏樾也不再说什么换房间,直接留在了霍成厉的卧室照顾他。
“这只是一场试探,要不了我的命暂时就不会安排第二场,你平日出门带上你那把勃朗宁,我会多叫几个人跟着你。”
见苏疏樾嘴上不说,但神情依然有些焦躁,霍成厉开口安排道。
手/***不用霍成厉说,苏疏樾那次跟他散了那次“死亡之路”,心底那种少回一次头说不定就要被杀了的感觉一直在心里萦绕,所以手/***那次之后她就时刻不离身的带着。
“为什么要试探将军?”
苏疏樾说完见霍成厉斜睨看她,薄唇轻抿没有打开的意思。
她默默伸手握住了霍成厉放在被子上的手:“就算将军不相信,我也得说,我比将军想象的要关心将军,有些事将军告诉了我也无妨。”
女人的声音柔软,像是羽毛瘙着肌肤,霍成厉的眼睛眯了眯。
跟苏疏樾相处久了,他琢磨出了她一些习惯。刚刚她关心他,让他真觉得她是担心他,但现在这个样子,他却觉得她是装模作样套话。
等不到霍成厉的回答,苏疏樾嫌夜灯太暗看不清霍成厉的表情,往床上多坐了些,脚搭在了床凳上,脸靠近了霍成厉。
大而圆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像是挑着一旺秋水,妩媚潋滟。
此时这双水汪汪的眼睛倒影着他的模样,眼底还有着毫不掩藏的忧心。
霍成厉按了按太阳穴,瞟开了视线。
“盛州远没有你看着的那么风平浪静,前段时间我在军区,就是因为破了一个东洋人的联络网,除此之外还逮住了为东洋人做事的商团。他们拿盛州的优惠政策,压榨盛州的工人,然后为东洋人制造东西,再翻价销到几省。”
霍成厉说的平铺直叙,却扫到苏疏樾咬着唇的样子。
不过是这种小事也听得那么起劲?
霍成厉放在床上的手指点了点,本来不打算继续,但开始开口说下去。
“我***决了几个人,惹怒了几个官员。”
“将军今天受伤是因为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别的。”霍成厉懒洋洋道,“放心,反正我能护的住你。”
他动手弄死那个几个人,是为章秋鹤做事,所以背后的那些人,要公道要谈判应该是冲着章秋鹤去。
这次冲着他来,原因简单那就是章秋鹤没有出面护他,为他把这件事扛下来。
至于章秋鹤为什么要小打小闹的给他一个警告,所求……霍成厉盯着面前这个女人,当初说给她自由,是想看看凭她的脑子能做到什么地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她的大名就传遍了几省。
她的头衔不再只是霍公馆的姨太太,还成了朝阳戏剧团老板与工人联合会顾问的苏先生。
“上/床陪我睡觉。”
霍成厉见苏疏樾还坐在床边,直接把人捞进了被子里。
名头再大又怎么样,反正他霍成厉的女人,只能上他的床。
☆、第65章 洪流
盛州到了雨季, 整座城都笼在绵绵细雨中,青山时时都冒着浓稠白雾, 占据了半面天际。
雨丝叮叮咚咚打着芭蕉叶,叶面越发越青翠,碧的喜人。
苏疏樾劝霍成厉多看看绿植,舒缓心情对身体有好处, 哪想到人才移到了后院,雨就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两人被堵在了回廊。
鸟雀从枝头跳到另外的枝头,最后躲在了屋檐下, 张着喙“啁啾”“啁啾”地叫唤。
见女人没了声响,坐在轮椅上的霍成厉仰头, 就见站在他身后女人呆呆的看着芭蕉叶发愣, 不知道放空在想些什么。
霍成厉轻咳了声,见苏疏樾的注意力还没回到他身上, 眉心蹙了蹙。
比起从下往上看苏疏樾, 他更喜欢只要一抬眼, 苏疏樾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叶子那么好看, 我叫人摘了放在屋子里如何?”
“好端端摘下来做什么,就让它们鲜活长在土里。”苏疏樾看着细雨,想到《洪流》的话剧本一时出了神, 霍成厉开口她回神回道。
“没想到太太还真是慈悲。”
霍成厉听了她的话, 就知道她刚刚发愣是在想那些文章, 轻讥地道。
“没想到在将军眼中我那么好。”
苏疏樾甜甜一笑, 眼睛弯成了月牙,没听到霍成厉那句话语态的,看她这模样还真以为霍成厉刚刚夸了她。
霍成厉眯了眯眼,调过了视线:“回去吧……”
霍成厉还没说完,就感觉怀里一沉,刚刚还站着的女人把他当做凳子,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下雨屋里又潮又闷,还不如在外头多坐一会。”
霍成厉扫了一眼回廊的边凳,见都粘了雨丝:“这就是你让我坐轮椅的原因?”
军医说要静养,最好少动作伤口能恢复的快,但是霍成厉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床上,苏疏樾想了想就让吴孟帆去找了轮椅。
出门不说,但在霍公馆,苏疏樾就会劝霍成厉坐轮椅。
霍成厉第一次知道这女人也能那么啰嗦,不想让耳朵受罪就如了她的愿。
“让将军坐轮椅是为了将军早日康复,现在坐在将军的腿上,是因为将军伤着的不是腿,只是干坐着可能会疏于腿部的锻炼,对将军不好。”
“你坐我腿上我就能锻炼腿了?”霍成厉眯了眯眼。
“嗯……”苏疏樾点头,“将军要是不赞同的话为什么要用手搂着我的腰。”
霍成厉轻哼了声,这女人惯会得了便宜又卖乖。
“等到雨季过去离中秋就不远了吧。”
苏疏樾开腔,她记得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下了场雨,那时候还没入夏,现在竟然已经秋天了。
霍成厉手指绕上了她的头发,轻“嗯”了声。
苏疏樾的手搭在了霍成厉的肩上,光滑的手臂透过真丝布料,两人隐隐能感觉到彼此肌肤的温度。
“将军之前要送我生辰礼物,不知道将军气消了没有,还会不会送我。”
霍成厉手立在轮椅的架上,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苏疏樾:“原来你知道我会生气,我还当你以为我是泥捏的。”
既然特意查过,他自然记得清楚,二十四节气的白露那天就是这女人的生辰,之前她要是乖乖巧巧,大剧院他自然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奉上,但她没事找事,她现在要是还想要剧院,当然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
“我一直惦记着事,之前没提就是怕将军你还气着。”
苏疏樾放在霍成厉肩上的手向后推了推,还不待她靠近,霍成厉就拉开了她的手,明显不吃色/诱这一套。
见状,苏疏樾有些懊悔,都怪这些天两人相处时间太长,霍成厉估计对她有些腻味了。
之前她露个脚,他都能盯直勾勾的看一会。
烟雨朦胧的安静后院,穿着开高叉旗袍的佳人都坐在他腿上了,他的戒备心却还是那么强。
苏疏樾抿了抿唇:“将军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还气着。”
激将法对其他好面子的男人可能有用,但是对霍成厉来说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霍成厉神态依然慵懒,磁性的声音都带上了悠闲的味道:“太太记错人了,我一向小肚鸡肠。”
“我不许将军你那么说自己。”
这话苏疏樾说完觉得尴尬,霍成厉倒是挑了挑嘴角。
霍成厉这副样子,让苏疏樾头疼,按着这些天的相处,她本来以为剧院这件事能轻松解决,现在看来心胸狭窄的霍成厉,一直把气憋着肚子里按捺不发,就是在会儿等着她,
可是让她认错,她也不可能认得下来。
她不觉得当时她的反应有任何问题,大剧院不是一笔小钱,霍成厉会买来送她,本来就是件值得让她怀疑他动机的一件事。
有大剧院有好处,没有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苏疏樾想了想还是不占霍成厉这个便宜了。
这世上不会有白得好处。
霍成厉一直等着苏疏樾撒娇认错,久久没听到她声音,斜睨看她:“怎么?还是觉得我要害你。”
“将军当然不会害我。”苏疏樾笑笑道,“这雨真奇怪,下的突然停的也突然,这会就没了。”
苏疏樾干脆利落的从霍成厉的腿上下来,推着他往回走。
因为站在霍成厉的后面,苏疏樾当然没看到,霍成厉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脸色又臭了。
“苏学姐你总算又来剧团了!”
不止杨茜神情激动,剧团的人看到苏疏樾也全都一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
苏疏樾看到他们的样子觉得好笑,她只是因为要照顾霍成厉,所以几天没出门,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几年没见到她似的。
“你们这些小孩子,苏同学是有家庭的人,怎么可能无时无刻的都在剧团。”黎宽那么说,但看苏疏樾眼神就像是看救星。
现在苏疏樾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连着几天不来剧团,他们的章程不会乱,但心里却没底。
黎宽一说,杨茜就想起了那个眼神恐怖的男人,不由小声道:“那样的人才配不上学姐……”
“杨茜!”黎宽扫了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苏疏樾,警告地看向杨茜。
“杨茜说的没有错,要是苏学姐能独立出来就好了,当初本来就不是自愿的,苏学姐那么优秀的女性,就是给霍成厉做夫人,霍成厉都配不上,又怎么能委屈做姨太太。”
说话的是剧团的主要演员,经常与杨茜搭档演男主,叫陈台惟。
他说的这话就像是干草上点了火,气氛瞬间燃了。
“我早就想说了,还有传言说我们苏学姐有今天的成就是沾了他的光,做的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霍成厉也从来不澄清谣言,还跟李家、白家走得近,报纸上说他要从这两家选一家***迎娶进门,这话把我们的苏学姐摆在哪里!”
苏疏樾看的出这些话藏到他们肚子里应该有一阵了,所以说出来格外有力,现在给他们一把刀,他们估计就能为了她,去把霍成厉给剁了。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一句的,有没有想过你们的苏学姐是怎么想的。”
黎宽发话,学生们顿时听了下来,齐齐看向苏疏樾。
苏疏樾抿唇笑了笑,从包里面拿出《洪流》的剧本:“我们第一场华夏本土的话剧,就演这个。”
“学姐……”杨茜发出哀嚎,没想到苏疏樾会逃避离开霍成厉的问题,难不成苏学姐会喜欢那个男人。
她怎么想都不可能。
杨茜还要说话,陈台惟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别说。
姨太太是没有权利提出离婚的。他们不该逼苏疏樾,而是该主动为她想办法,这才是真正的为苏疏樾分忧。
“这个剧本写的是什么?”提到话剧,所有人纷纷回神,传阅起剧本。
那晚发现《洪流》之后,之后的几天苏疏樾又反复把这个故事看了几遍,十分的确定这就是她想要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茶馆》。
“写的是人生百态,世间的悲欢离合。”苏疏樾并不直接提内容,“你们先看,我已经派人去请作者,希望这场话剧能由他跟我们一起合作完成。”
“合作会不会对我们的表演产生束缚。”黎宽看了一页,就看出《洪流》的作者不擅长戏剧表演的叙述方式。
比起让作者来指挥他们,黎宽对苏疏樾指导舞台的能力更有信心。
苏疏樾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许多故事转折她稍稍改动,舞台的张力就出来了。
“如果我们呈现的不是作者想要的呈现画面,哪又怎么表达的出他想传递的思想。”苏疏樾摇了摇头,“合作会作者为主,我们为辅。”
“你先看下去再说。”
黎宽还有话说,依言看了下去,苏疏樾看的出这个作者是因为《风月》上的框架束缚住,在表述上没有酣畅淋漓,黎宽自然也看的出来。
看到中间部分,黎宽就兴奋的开始拍起了桌子。
《洪流》讲述了一个城镇遭受洪水之后,一个小镇面对随之而来的瘟疫灾难,所延展出来的故事。
故事里面有平民有财主,有记者有官僚,有愚昧有反抗。
作者用冷静客观的态度讲述了这一切,重要的是这位作者的笔法老练,尺度拿捏的不错。故事里有两层意思,一层的讽刺简单直白,到了故事结尾如果不追究深层意思,真是充满希望未来的故事。一层却是重重的压迫、深深的压抑,让人去沉思去思考,能为这时代这社会做什么。
尺度没问题,就不用担心不能演出,黎宽还没看完,就站了起来:“要演,我们要演这个!”
说着话,视线却粘着剧本,没有移开的意思。
“对了,苏同学你是派谁去请这位先生的,怎么能派人去,这样太不正式,我要亲自去请。”
说着,黎宽就迅速跑了出去。
“黎教授应该不知道地址吧。”赵青看着黎宽的背影目瞪口呆。
“劳烦赵秘书陪他跑一趟。”苏疏樾表情有些无奈,黎宽这人长了一把大胡子,人却半点不成熟。
《洪流》的作者姓童,名冠霖。
是位清瘦的中年男人,皮肤白皙,五官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
光听声音根本听不出他的年纪。
大家坐下聊了聊,苏疏樾才知道童冠霖的父亲就是个戏班班主,他从小在戏班子长大,因为声音条件好也唱戏,二十岁的时候因为父亲意外去世,就接手了戏班子,一直到前几年他身体欠佳,没精力管理,才散了戏班。
听到童冠霖的舞台经验那么足,苏疏樾和黎宽对视了眼,兴奋简直要从眼里溢出来。
华夏特色的新兴剧种按着他们的想法,本来就是从戏曲上面改革变化,只是他们都是门外汉所以找不到平衡点,现在童冠霖来了,还带着《洪流》那么好本子。
怎么能让人不兴奋!
☆、第66章 传言
给苏疏樾投稿的作者有三类。
有人是对苏疏樾做的事感到佩服, 为了声援苏疏樾所投稿。
有人是因为认可朝阳的演出方式,想要自己创作的作品搬上舞台,所以投稿。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是因为苏疏樾开出奖金。
但童冠霖恰好是第四类。
“不知道苏太太是看中了我作品的哪一点?”相比黎宽的激动, 童冠霖淡然许多,并没有作品被苏疏樾选中的欣喜,“这篇稿子我也投过晨光,也跟他们的负责人见过面,但并没有谈妥。”
“晨光”是李尹吟组织的新剧团, 为了表现出跟苏疏樾的朝阳剧团竞争的意思, 名字都取得差不离多少。
别人看起来这两个名字是水火不容, 但是苏疏樾跟李尹吟却这名字一看就是姐妹团。
听到童冠霖的话, 苏疏樾愣了下, 似乎想起李尹吟跟她说过有那么一件事。
她说她找到了一本不错的剧本,可惜那个作者太执拗,对演出需要太多的掌控权, 对新戏剧没有多少经验, 却非要全全掌握演出, 她考虑再三就没有谈妥。
看来李尹吟说的应该就是这个童冠霖。
“童先生的作品着重对人心的探讨, 塑造的每一个人物, 都非常适合戏剧演出, 饱满而丰富。而我最看重的是《洪流》那股蓬勃的生命力……”苏疏樾顿了顿, “童先生的作品有多优秀, 相信黎教授在来的路上已经跟童先生你聊过了, 童先生应该也不想再听我堆砌词汇再夸赞一遍。”
回答了童冠霖的问题, 苏疏樾提出了自己问题。
“我也有一个问题,希望童先生能回答我。我跟黎教授看童先生剧本的时候,几乎都因为开篇差点放弃《洪流》这个剧本。也都幸好看了后面部分才没有错过《洪流》,童先生前面部分因为投稿修改过吗?”
闻言,童冠霖看向苏疏樾的目光有了些兴趣:“你比晨光剧团的人强,也比他们懂剧。”
杨茜他们因为童冠霖高高在上的这句话纷纷皱起了眉,对他们来说苏疏樾就是戏剧的女神,因为苏疏樾他们朝阳才活了起来。
说苏疏樾影响了华夏整个戏剧圈也使得,童冠霖凭什么用这个语气,难不成他认为他比苏疏樾还懂剧不成。
“晨光的负责人认为我的剧本,跟《风月》上面的剧本形式差别太大,希望我能跟哪个剧本学习。”
说着,童冠霖挑眼打量苏疏樾,温和的声音带了丝讽刺:“但我觉得那个剧本并不如我,我为什么要学差劲的东西,拉低我的水平。”
陈台惟忍不住瞪向童冠霖,《风月》上面的白话故事,虽然都没标苏疏樾的名字,但盛州谁不晓得是苏疏樾不想出风头,换了笔名登刊的。
童冠霖这意思不就是看不上苏疏樾。
黎宽本来在听苏疏樾和童冠霖说话,听到学生的声音,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个个都像是斗鸡似的瞪着眼睛,没好气地把他们都赶出了办公室。
杨茜他们不敢违抗黎宽,但是出了门依然忿忿不平。
“那位先生怎么能那么贬低苏学姐!”
“这人就算真的有本事,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学姐。”杨茜他们本来因为童冠霖的长相对他有几分好感,但看他对苏疏樾的态度,那点好感也败光了。
“你们操心个什么!”
黎宽看他们的样子好笑,以前他跟其他教授斗嘴,也没见他们那么维护过他,事后还嘲笑他嘴笨,但是到苏疏樾这里怎么完全变了一个样。
苏疏樾那么有本事,他们却把她当做柔弱的女人,恨不得一个个护在她的前面。
“你们学姐是能力不足的人吗?你们是不是对她太没有信心了?唐先生那么执拗的脾气,她的身份都能跟他交好,童先生你们担心什么。”
“可是……”陈台惟还有话想说。
“没什么可是的,你们学姐有本事,哪有她劝服不了的人。童先生现在的脾气越差,认同了苏同学之后就会越听话。”
黎宽的话让戏剧社的成员们都互看了眼,这话大概是黎宽的肺腑之言了吧。
当初他去找苏疏樾救朝阳,还跟他们说,要是苏疏樾不靠谱,就是放纵朝阳毁掉,也不能让朝阳成为苏疏樾的工具。
还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让他们不要被一时的安逸给麻痹了。
但后来他就成了事事都要请示苏疏樾的人,完全被苏疏樾给征服了。
“童先生也会变成教授这个样子?”
杨茜想象着觉得有点期待。
黎宽先点头,但是反应过来这群学生的意思,抬手一人给了他们一脑嘣。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你们还懂不懂尊师重道!”
杨茜吐吐舌头:“希望童先生是个讲道理的,别是个顽固才好。”
苏疏樾这边,童冠霖见学生们出去,开腔说了句题外话:“这群学生很维护你。”
他注意到了他们叫苏疏樾为学姐,而不是称呼她为老板。
“因为我也很维护他们。”一切都是相互的,她为朝阳费心费力,所以她才能跟杨茜他们相处的那么愉快。
童冠霖轻笑了声没接话:“既然没了闲人,我们继续来谈谈《洪流》的事情。我也不拐弯抹角,这个剧可以由朝阳的人来演出,但要怎么演,全部由我来安排。”
说完,童冠霖看着苏疏樾的表情,想看看她露出难看的神情,但出乎意料的苏疏樾表情没什么改变。
“黎教授去请童先生的时候,大概还没跟童先生说这个问题。看到童先生的剧本,我就明白了童先生的‘野心’,我们朝阳愿意全力配合,展现童先生心中想展现出的戏剧舞台。”
女人的声音柔和舒缓,不紧不慢的语调,浑然不知道她说了让童冠霖觉得多不可思议的话。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我的条件?”
苏疏樾点头:“我既然认可了童先生作品,自然一切都按着童先生的想法来。”
如果不是苏疏樾是女性,童冠霖现在真想拥抱一下她。
身为朝阳的背后人,这样的气度胸襟,怪不得会有人称呼她为苏先生。
童冠霖按捺下激动的心,朝苏疏樾道:“我出生戏曲家庭,我爷爷那代就是唱戏的,不过那时候是给当官的唱,后面社会变了,我父亲就成了戏班的班主,后面到了我……”
“我热爱戏曲,也热爱表演,看着戏曲日落西山,我早就想过有没有什么改变的办法。我看过不少洋人演的外国剧,也买过许多书籍研究,《洪流》我写了几年,改了几年,我自信它的优秀能给华夏演出模式带来改变……”
这些话童冠霖鲜少与别人说过,但大约是感激和感动苏疏樾的慧眼识英雄,就把心中的话倾吐而出。
“朝阳的几场演出我看过,你是个有想法的人。我佩服你的想法,但也挑剔你的想法。很多舞台表现你处理的看似成熟完美,但总欠缺了些张力,就像是《风月》上面故事,让人耳目一新,有时又太过创新,让人感觉跳脱了这个时代。”
童冠霖来的时候没想过说那么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疏樾端正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听他说话,他就把这些批评说出了口。
说完不见苏疏樾生气反驳,童冠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苏疏樾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人无完人她的程度已经比太多人厉害,甚至比他还要强,他却把她当做学生训斥。
苏疏樾不知道童冠霖的想法,不出声自然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对于这个时代,苏疏樾只是浅显的知道,她不是学历史的,甚至还是个艺术专业的学生。
有些现代太过完善的想法,照搬到这个时候并不适用。
“希望之后与童先生的合作,我能多多跟童先生学习。”
“互相学习。”童冠霖说了来了办公室之后的第一句软话,儒雅的五官终于泛出了笑意,“我也有许多要向苏先生讨教的地方,看朝阳的演出其实给了我许多的想法,如果能看看朝阳演出的剧本就好了。”
两人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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