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拿破仑真的说过中国是“东方睡狮”吗?国内外论证数百年,***让人很意外
拿破仑说:“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一旦它苏醒过来,必将震撼世界!”
在清末以及之后的革命斗争中国,“唤醒睡狮”成为许多仁人志士的理想追求。那么,拿破仑真的说过这句话吗?这句话又是怎样产生的?
一个较为流行的说法是,拿破仑的“睡狮论”出自他的私人医生奥米拉的回忆录《来自圣赫勒拿岛之声》:
1793年(清乾隆五十八年),英国国王派遣马戛尔尼带着使团访问中国,急欲打开中国的贸易门户。但是他们的通商要求遭到中国乾隆皇帝的拒绝。
1816年(清嘉庆十一年)2月8日,英国国王再次派阿美士德率使团来华商谈贸易问题。团长阿美士德是英国著名的外交家,他曾担任印度总督,成员大多是东印度公司的成员。7月28日,阿美士德一行抵达天津口外。嘉庆皇帝直截了当地要求地方官员"勿事铺张","如要求开通商口岸,严辞驳斥,筵宴遣回,不使其入京"。
1817年,不受欢迎的阿美士德踏上归路。他准备回国后向议会和英王上书,用武力敲开中国对外通商的大门。
就在阿美士德访问中国前后,欧洲大陆发生了重大事件。不可一世的法国皇帝拿破仑在滑铁卢遭到惨败,被英国军队押送到遥远的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岛监禁起来。在他被监禁的第三个年头,阿美士德垂头丧气地从中国返回。
在回国途中,他正好经过圣赫勒拿岛。当阿美士德听说这里正关押着名震世界的拿破仑一世时,很想见一见他,听听这位传奇人物对中国问题的看法。
在征得小岛总督同意后,阿美士德见到了这位昔日的皇帝。阿美士德讲了自己在中国的经历,认为只有通过战争敲开中国的大门。
当时,拿破仑对英国的做法充满了蔑视,评论说:"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是世上最大的蠢事。他们会把把你们打败。"
阿美士德反驳说:"中国在表面强大的背后是泥足巨人,很软弱。"
但拿破仑认为:中国并不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
这句话出自拿破仑之口后,产生了极强的轰动效应,"一只睡着的狮子---中国"迅速传遍了欧洲和世界。
拿破仑从未说过中国是“睡狮”
在中国,拿破仑的“睡狮论”可谓妇孺皆知。可是,许多西方学者曾经彻底翻检过与拿破仑相关的原始资料,发现“无论法文或其他语言的任何一手资料,都没有记载拿破仑曾经说过这句话”。
美国学者费约翰建议将“唤醒中国论”的发明权归于曾国藩的长子、著名外交家曾纪泽。1887年,曾纪泽在欧洲《亚洲季刊》上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文中提到:“愚以为中国不过似人酣睡,固非垂毙也。”
但是唤醒论并非曾纪泽的发明,据一位美国学者的大略统计,从1890年到1940年间,美国有60余篇论文与30余部著作在标题中使用了“唤醒中国”这样一种表达方式。可是,这些标题中所提及的唤醒对象往往是“中国龙”或“中国巨人”,从未有过“中国睡狮”的意象。那么,睡狮意象又是谁的发明呢?
梁启超1899年的《动物谈》讲了一则寓言,第一次将睡狮与中国进行了勾联。梁启超说自己曾隐几而卧,听到隔壁有甲乙丙丁四个人正在讨论各自所见的奇异动物。
某丁说,他曾在伦敦博物院看到一个状似狮子的怪物,还说这就是曾纪泽译作“睡狮”的怪物,是一头“先睡后醒之巨物”。于是某丁“试拨其机”,却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终于明白睡狮早已锈蚀,如不能更易新机,则将长睡不醒。
梁启超听到这里,联想到自己的祖国依然沉睡不醒,愀然以悲,长叹一声:“呜呼!是可以为我四万万人告矣!”
梁启超写作《动物谈》时,正流亡日本,因而睡狮论最早是流行于日本留学生当中的。1900年之后的几年,待唤醒或被唤醒的睡狮形象已经被赋予了唤醒国民、振奋民族精神的象征意义,反复出现于各种新兴的报章杂志,尤其是具有革命倾向的留学生杂志。
清末民族主义者之所以宁选睡狮不选飞龙,除了将龙视作腐朽朝廷的象征物,还与龙在清末所负载的各种负面形象相关,在诗人心目中,龙这条东鳞西爪的可怜虫,早已成为供人戏弄的对象,只有威武的狮子,才能用来代表祖国的形象。
庚子事变之后,新兴知识分子萌生强烈的启蒙欲望。唤醒睡狮,以醒狮作为未来国旗、国歌的形象,逐渐成为清末革命家的共同理念。许多著名文人如高燮、蒋观云等,都曾创作《醒狮歌》。1904年4月出版的《教育必用学生歌》,收录了18篇“近人近作新歌”,其中就有《醒狮歌》两篇、《醒国民歌》一篇、《警醒歌》一篇。
20世纪最初几年,东京留学生明显掌握了民族主义革命的启蒙话语权。邹容和陈天华两位烈士的宣言式遗著,不约而同地使用了“睡/醒狮”以象征亟待崛起的中华民族。这是清末民族主义知识分子的两本必读书,影响非常大。
邹容《革命军》直接将中国比作睡狮:嗟夫!天清地白,霹雳一声,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独立!
陈天华的未竟遗著《狮子吼》更是洛阳纸贵。作者写自己梦见被一群虎狼追赶,乃长号一声,山中有一只沉睡多年的大狮,“被我这一号,遂号醒来了,翻身起来,大吼一声。那些虎狼,不要命的走了。”。
醒狮符号得到了清末革命家的频繁使用。此后,各种以“醒狮”命名的爱国期刊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如上海狮吼社先后发行的《醒狮》半月刊和《醒狮》月刊,山西大学曙社的《醒狮》半月刊,中国青年党醒狮派的《醒狮》周报等。此外,长沙、兰州、天津等地,均成立了以“醒狮”为名的青年社团,发行以“醒狮”为名的爱国期刊。
经过了清末革命家不遗余力的宣传推广,睡狮很快就成了一个通用的政治符号,只要说到疲弱的中国、蒙昧的中国、潜力的中国、甦生的中国、崛起的中国,几乎都可以使用“睡/醒狮”来指代。
尽管有许多证据说明睡狮论源于梁启超的《动物谈》,但是由于梁启超与同盟会等革命团体在政治主张等方面的分歧,革命宣传家从一开始就有意屏蔽了梁启超的开拓性贡献。
1911年的时候,曾经有人对睡狮论做过追问:
西人言中国为睡狮,狮而云睡,终有一醒之时。以此语质之西人,西人皆笑而不答。于是乎莫知其何取义矣。
作者到处向人打听睡狮论的原始意义,均无***,可知在清末的睡狮论中,不仅拿破仑还没有出场,已经出场的曾纪泽、俾斯麦等人,均未取得睡狮论的主导权。但把睡狮论的知识产权赠与“西人”,大概已经成为当时占主导地位的说法。
明明是中国人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概念,却偏要请西方人代言,似乎非如此则无话语力量。这大概是近百年的屡战屡败之后,国人积弱成疾的屈辱心态之必然反应。
留学美国的胡适曾在1915年写过这样一段话:
拿破仑大帝尝以睡狮譬中国,谓睡狮醒时,世界应为震悚。百年以来,世人争道斯语,至今未衰。
可知当时的美国留学生已经将睡狮论归入到拿破仑名下了。不过,这一说法在国内似乎不大流行,朱执信1919年的《睡的人醒了》仍将睡狮论归在德国政治家名下。
粗略统计,至1920年,睡狮论的代言人已经有了特指的拿破仑说、俾斯麦说、威廉说,以及泛指的英人说、西人说、外国人说等,此外还保留着梁启超所提到的曾纪泽说、乌理西(吴士礼)说等。不同的代言人之间,无疑形成了一种潜在的竞争关系。
随着时间推移,世界形势不断变化,俾斯麦和威廉这些二流政治明星已经很难激起新生代的传播兴趣。而20世纪上半叶活跃在中国媒体的西方政治明星中,拿破仑可谓稳坐头把交椅。
上世纪三十年代,尤其是“九一八事变”之后,民族存亡之际,“睡狮论”再次获得广泛传播,这一次,拿破仑终于脱颖而出,成为睡狮论的惟一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