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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惧死亡，但得畏惧法律
不畏惧死亡，但得畏惧法律
2011年第6期第42至43页
本刊见习记者&&
阚淼&& 发自广州
&&&她曾经是一个殡葬师，每天都会面对死亡。17岁的时候，她进入这一行，工作很简单，很严肃，令人感到沉重，却又很神秘，很冰冷，外界会对此很好奇，充满猜疑，但又竭力敬而远之。正如电影《入殓师》中所记录的那样，死亡就在身边，这就是生活，她要做的就是送已经安逝的人最后一程。&
&&&黄彦琳（化名）做这行已经差不多33年了，还有两年，她就可以退休。但在这个时候，她却进了监狱，刑期10年！&
择业，殡葬闯“三关”&&&&在监狱的探访大厅里，黄彦琳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看见我们过来了。她拿起桌上的***探访马甲，穿上，走了过来。“以前几次采访我都拒绝了，现在想通了，没什么心理障碍了，你们问吧，我可以说。”签完自愿接受采访保***，坐定以后，黄彦琳这样说道。
&&&1976年，黄彦琳17岁，家住广东花县（现在的广州市花都区）新华镇的乡下村庄。那时候的花都远没有现在的繁华商业和人流。一次，村里的一个人告诉她，县里火葬场（那时候还没有殡仪馆这一称呼，都统一叫火葬场）在招人，问她要不要去。黄彦琳考虑到并不宽裕的家庭经济，就去应聘了。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最后一份工作。在花县火葬场（即现在的花都殡仪馆），她做了33年，直到2009年，案发被捕。
&&&殡葬行业是个比较特殊的行业，这一行有三大关，即：人生关、死人关、生人关。“所谓的人生关，是做这行会受人白眼，被人疏离，别人即使面上对你客气，一转眼也是躲得远远的；死人关，就是每天都得跟死人打交道，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这是不吉利的；生人关，就是和外面打交道的时候，颇受挫折，一听是做这行的，人们会赶紧借故跑开。”黄彦琳告诉《南方》杂志记者，她曾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这使得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外隐瞒自己的工作。
&&&也是因为这份工作，黄彦琳接连谈了几个男朋友，一开始都不错，但是一听她是做这种工作的，一个个都吹了；即使有的男方不在乎，也会受到来自其家里的强大压力，家中老人死活都不同意她进门。
“后来，没办法了，殡仪馆的领导指点说，要不，你就找一个行内的吧，这样成的机会大一点。”于是黄彦琳与殡仪馆的司机小欧确立了恋爱关系，终成连理。
其实，这份工作的麻烦，远不止如此。进入花都殡仪馆不久，黄彦琳转去做财务，负责去银行存钱。一沓沓的钱，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很漂亮的盒子里，送到银行窗口。银行职员一看单位名称----火葬场，不敢接，经常是一个窗口推给另一个窗口，来回要倒腾好几次。
&&&“不仅如此，那时人家摆酒请客都不会给我喜帖，我去了，人家会不高兴。很多人都会认为会触霉头，不吉利。后来，很多同事顶不住了，都转行了。但我没走，一直做了下去。”究其原因，黄彦琳告诉《南方》杂志记者，因为她的学历不是很高，简历上写着初中水平，实际上都没到那么高，算是勉强读完小学。这一行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她怕其他工作做不来。&
转折，从“馆长”到“囚徒”
&&&1989年，黄彦琳已经在花都殡仪馆做了13年。这期间殡仪馆来来去去的人换了好几茬，但她，她尽心尽力，始终在这个不被人待见的岗位上坚守着。“那时候人少，一个人要做好几个工种，化妆、收尸、穿衣、打防腐针，我都做过，很多人很怕的脏活累活，我都去做，也没什么怨言。”黄彦琳告诉记者。有一年，全国开展学雷锋活动，殡仪馆就推荐了她。还有一次，当时的花都民政局局长去殡仪馆视察，接见了她。当得知她做这份工作一做十余年的时候，也颇为震动，就向上级推荐了她。不久之后，民政局考察任命她做了花都殡仪馆馆长，正科级。
&&&黄彦琳庆幸她那么多年的工作没有白做，“与这一行的很多人相比，我还比较幸运，在工作了那么多年后，能够从一个普通职工升任馆长。”
&&&尽管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推广火葬，而真正开始严格执行，是上世纪90年代。而花都严格执行的时候，是1997年左右。黄彦琳恰在这个时候正式接任花都殡仪馆馆长，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尽管1989年，她就已经被考察任命为馆长，但当时的老馆长还没有退休，直到四年后，黄彦琳才正式接任。
&&&由于火葬的严格执行，殡仪馆的业务也在不断扩大。同时，随着经济水平的提升，市民对于殡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殡仪馆也就随之不断拓开殡葬服务内容，从最简单的几千元到高要求的几十万元，不同的价码，不同的服务，殡仪馆都可以提供。也就是利用这些服务，黄彦琳开始凭借职权，收受贿赂。
&&&2000年以后，花都殡仪馆的收入每年都在增长，从一开始的几十万元到后来的上千万元。单位收入增长了，职工的待遇也就不断提高，后来，殡仪馆普通工人每月工资大概就有七八千元，再加上年终奖金，收入不菲。
&&&“大概是2003年之后，殡仪馆的待遇越来越好。再加上工作难找，甚至很多大学生都愿意来这工作。我一年的收入加在一起大概有20多万，以我这个学历来说，这样的收入已经很高了，甚至比很多高学历的人都高。因为这样，很多人对殡仪馆工作的认识也有所改观。”黄彦琳说道。
&&&在担任馆长期间，黄彦琳工作非常优秀，多次受到省、市表彰，连续多年被评为殡葬工作先进工作者。当记者提及这些往事时，黄彦琳说：“那时候的确拿了不少奖项，后来多得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现在全毁了，后悔！”
受贿，被判十年徒刑&&&&日，她案发，收受贿赂一事被人揭发。花都区公安局一纸拘捕令将黄彦琳逮捕。日，花都区人民法院宣判，黄彦琳被判有期徒刑10年，并没收个人财产5万元。
&&&向黄彦琳行贿的人叫郭治球，在黄彦琳的案子宣判以后，他也被另案处理。“出了事情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没什么可见的。”黄彦琳如是说道。
&&&黄彦琳和郭治球很早之前就认识。1978年，刚入职的黄彦琳去佛山学习，他们刚巧在一个班。郭治球是佛山殡仪馆的员工，但当时并没有太多接触。
&&&后来，殡仪业实行改革，由政府财政单位改为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佛山殡仪馆趁此机会成立了殡葬服务公司，管理这家公司的正是郭治球。因为黄彦琳是馆长，负责殡仪馆的物资采购，经常从这家公司拿货，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起来。
&&&“因为车费、火化等费用，国家有明文规定，所以主要的价格浮动就在这个之外。有的人要求高，什么都要用好的，价钱也就高，主要的利润也就在这里面。”对于为什么殡仪馆还需要额外采购，黄彦琳这样解释。
&&&其后，郭治球辞职下海，离开了佛山殡仪馆，组建了自己的公司----四会市柏力木器制品厂。因为以前和黄彦琳有着不错的业务往来，彼此比较信任，郭治球继续给花都殡仪馆供货，主要是寿衣、棺木等丧葬用品。
1997年开始，郭治球成为花都殡仪馆的几个主要供货商之一。交易过程中，他们达成回扣协定，每次购买丧葬用品时，郭治球会将总费用的10%以回扣的形式返还给黄彦琳个人。逢年过节，也会送各种红包彩头，以“利是”的形式向黄彦琳行贿。
&&&这一协定一直维持了4年，从2004年8月到2008年6月，黄彦琳总共收受贿赂人民币94.355万元，红包合计1万元。
&&&2008年3月，番禺殡仪馆原馆长曾焯南因行贿被捕，而曾焯南的主要供货商之一也正是郭治球。此案不久之后，黄彦琳也被提起公诉。
谈起现在的处境，黄彦琳说，她是糊涂了，殡葬行业待遇优厚，家里并不缺钱，为了这些钱坐10年牢，不值！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如果知道要坐牢，谁也不会拿他的钱，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至于当时为什么要拿钱？是对自己的身份完全没认识，法律意识淡薄。殡仪馆是事业单位，馆长也是合同制，五年一签。我虽然是正科级，但是不享受***待遇。在我的想法中，这就不算国家工作人员，收点钱，没关系。其实不是这样！事业单位领导也是国家公务人员，收受贿赂是严重违法违纪行为，这下以往的成绩也一笔勾销了，后悔啊！”黄彦琳说。
&& （本栏目由本刊与广东省监狱管理局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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