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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信息举报***:石器时代_小宗师
1我叫李?,是一名私家侦探。别担心叫错我的名字,对,就是和树林的“林”一样发音,以前我也不认识这个字,后来感觉名字太普通了,就干脆查字典找来的,一种竹子吧,好像是。私家侦探,听起来有点儿炫,而且我敢用人格担保在我们国家干这行应该说还是很有前途的。这个人格,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他的,反正不是我的。现在,我一点儿希望也看不到。去年在我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就离了婚。要是让我去调查别人离婚的内幕,或许我会很有兴趣,也能挣笔收入,可对自己的事儿却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尽管在离婚后我分到了五万块钱。我的离婚之所以成功,多半是因为自己从不安分守己,我经常调换工作,因此也经常处于失业状态。如今我独身又有了些钱,这就让我能够从容地实现少时的梦想。于是在三个月前,我租下了这间房,开始了自己的侦探生涯。这间房还算过得去,位于市中心的一家中档写字楼里,可半年租金就要两万,没办法,我比较看重商业区。我用余下的钱添置了些办公家具和器材,就开始坐等***响。当然,客户要是能直接找上门来,那就更好了。说来也惭愧,三个月过去,我只接手过三桩***,而且还有一件泡了汤。我在《槐城晚报》的夹缝里连续登了一个星期的广告,庄严地向全体看晚报的市民宣告“李?私人信息调查公司”正式起航了,公司经营范围只有一项:帮助调查客户所感兴趣的一切私人信息。这其实就是在含蓄地告诉大家,我是个私人侦探。可实际做起业务来,才越来越发现自己处境的尴尬,私人侦探这个行业跟“狗仔队”差不多了,完全和福尔摩斯不靠边。我的第一桩生意就是找狗。我运气很好,三天后在狗市上找见了,那被拐卖的可怜的小东西让我花了四百块钱带回来,而我的客户则大方地付给了我一千块。第二次是赶上情人节,我的任务是抓奸,这工作很有意思,也很刺激,我成功地把一对儿幸福中的男女给堵在床上并拍了照,这次任务我得到了两千元。接下来就一直闲着。坐等***的时候我就翻翻《法医学》、《犯罪心理学》或者侦探小说什么的,但等来的***通常都是误打的,这真叫人沮丧。前不久我接到了再次找狗的业务,客户送来了狗的照片,还是艺术照呢,真是一条名贵的狗。我的客户也很大方,说好找到爱犬就给我一万元。不过,上次我逛狗市的时候也顺便了解了一下行情,他这狗最少值两万元。我心里有了一点儿不平衡,当然,本着职业道德我也不会那么做(一个侦探转行成为一个狗贩子,那叫堕落)。一万元可是个大诱惑,可通常诱惑越大就越是难以达成,我没找到任何线索,客户竟然也没再追问,干脆算了,也许那只名贵的狗已经被不懂行情的人吃到肚子里去了。今天,我已经坐了一上午,又坐了一下午。我想,半年的租期已经到了分水岭,三个月坐过去了,剩下的这三个月该为自己的生计想想办法了,要不然我就会被饿死在这间十四平方米的小屋子里,等着另一个侦探过来。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我想,最好不是收什么费的。我不安地说了声:“请进。”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认真地问:“是李先生?”“对,我就是。请问您有什么让我效劳的?”我瞬间打量了对方一下,这人三十出头,身材魁梧,表情严肃,西装墨镜都是高级货,没有戴结婚戒指。我感觉他比我更像一名侦探。“我是来……”他停顿了一下,朝沙发看过去。“啊!您请坐。”我连忙站起身来,心里有点儿局促,自己今天为什么没穿西装呢?最近懒散了,早不顾及了。“您想喝点儿什么?”我瞅了瞅快空了的饮水机。“不。”他已经坐下来,把腿伸了伸,又重新规矩地放好,“谢谢,请问您这里可以吸烟吗?”“可以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我微笑起来,从桌子下翻出一只满是灰尘的烟灰缸。“我是来……”他弹开一只金色的ZIPPO打火机,点燃一支很短的香烟,也不谦让,仿佛看出我不吸烟,继续说道,“请问你这里都办理什么业务?”我看不到他墨镜后的目光,但能感觉到他并不怎么看重我,我真怕他抬屁股就走,于是赶紧介绍说:“我这里,我这公司,经营很多项目,找狗啦……”我差点儿打自己一个耳光。他挤出一丝微笑,说:“我想让你帮助我找个人。”我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私家侦探的业务就是找……”见他的眼光快要扫到我的桌子上,我赶紧把一本杂志顺手一抛,掩盖住那张狗艺术照。他沉吟片刻,说:“这个人很重要,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心里说,狗丢了都得着急,更别说人啦。他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希望你能去石器时代找他。”“什么什么?”我刻意睁大了眼睛。他平静地说:“可能你不知道那个地方,这不怪你。”他把墨镜推了推,还是没有把它摘下来,“你不要把它理解为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我气馁了,往椅子背上靠了两靠,认真起来:“那您请说。”“石器时代是一家公司,经营着一块特殊的土地,我要找的人就消失在那里了。”“听起来像侏罗纪公园。”我笑嘻嘻解释道,“您别误会,我没取笑的意思,我确实孤陋寡闻啊。”“你猜得差不多,但没那么恐怖。”他表情轻松起来,“那是给特殊身份的人物准备的场所,一般人是不清楚内幕的。”“是会所机构吧?”我好奇起来,自己肯定就是他所说的“一般人”了,但这并不伤害我的自尊,“内幕”两个字让我不知不觉探起上身。“比那要大,大得多。”他不屑地吸了口烟。“看来还是主题公园。”我以断定的口气说。“你感兴趣吗?”他站起身来,打量我的小屋子,继续说,“十万。”我傻了。他意味深长地扭头望着我,缓缓说:“这是首付。如果能找到他,或者他真的发生意外,你要是能追查到线索的话,那么,还有九十万等着你。”“一百万?”“当然,前提是如果,如果他真的发生意外的话。”他咳嗽一声,又补充说,“当然,我们都不那么希望。”“是是是,谁会希望发生意外呢?”我比较诚恳地说。暗想,假如那个冤大头真的死在了那个什么侏罗纪,我权当旅游跑一趟,活见人死见尸,找到线索不就成啦?哈哈。可是……我这么琢磨别人,是不是很可耻啊?“还有一个前提。”他把半截烟碾灭在烟灰缸中间,两只手平按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像是随时打算扑咬的***,“你必须签下合同!”我连连点头,取出一份空白合同,放到他眼前。“还有,你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他很严肃地说,那口气仿佛我已经是他的雇佣军了。“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行业规矩。”“那你跟我走吧!”“现在?”“去了你就知道了。”2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在夜色中显得很是神秘。我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于是钻进去的时候显得磕磕绊绊的,感觉很丢人。他进了车,终于把那个可恶的墨镜取下来,用一双很有煽动力的大眼睛回头看着我说:“没办法,我们老板不太喜欢张扬,所以这种车也就对付了。”听他的口气,坐这种车倒像是亏待了我。我于是问:“你们老板,就是那个让我寻找的人吗?”他开动车子,拐上城市快行线,若有所思道:“你很聪明。”我尴尬地笑笑,心里不是滋味。车子在城市中穿过,半小时候后转进外环线。我不安地问:“是去开发区吗?”他回答:“不,还要远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想,我真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无财无色靠帮人找狗抓奸混口饭吃的私人侦探,如果还被一个开奥迪A8轿车的家伙算计,那太可笑了。一个小时后,车子拐入一片宁静的工业区。灯火辉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我透过窗子仔细观望,发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大智高科技工业园区”的牌子擦眼而过。说是熟悉,我也只来过一次,前年曾经到这里面试找工作,被毙了。我恍然道:“你们老板就是李……”他森然道:“知道就可以了,从现在起不要跟任何人说,记住!”再次坐下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我坐在一只舒服的长沙发上,等。这是一间,不,应该是一座,巨大的客厅,三面都是玻璃,玻璃外是无边的夜色。这座客厅足有四百平方米,是空荡荡的四周幽暗的四百平方米,中央放置着一长两短三只沙发,围着一个玻璃茶几,还有一支立式罩灯,除此以外再无他物。我坐在罩灯下的光环里,像个登台的小丑却没有观众,有些忐忑和无聊。李千寻,原来是你失踪了啊,你有钱没处花,跑什么侏罗纪去啦,一百万,对于你来说,那真是不值一提。客厅的一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声,大理石墙一侧的壁灯柔和地闪亮了。我没有回头看,也能听出是个女人走过来,而且是个体态婀娜的女人,这脚步声值得闭目聆听,值得感官享受。脚步声从我沙发背后绕过,十秒钟后我抬起头,一个穿宝蓝色旗袍的女人朝我微微一笑,然后那笑容在平稳地下降,她便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她下坐的姿态十分得体,坐姿也很讲究,如同电视里外国首脑的夫人。她轻扬了一下手臂,壁灯就无声地关闭了。“李先生。”女人平静地注视着我。“李?。”面对她的注视,我几乎快要窒息过去。她的实际年龄不会超过四十岁,在罩灯的光晕里,她完美无瑕,像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旧上海的大家贤淑,我没去过上海,更不可能到过三十年代,可我感觉,就该是这个样子。“您想喝点儿什么?”她审视我的态度如同对待一个三十年代的绅士。“哦,随便吧……”我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您是李夫人吧?”我开始佩服李千寻了,同样是男人,同样都姓李,可是……“您好眼力。那,就来两杯红豆汤吧。”她似乎是在提议,可立刻就有女仆走过来送上两杯。“好,也好。”我咂咂嘴表示响应,心里却在纳闷,原本以为她会给我准备点儿什么有情调的饮料,比如手磨咖啡,比如雨前龙井,再比如一支香槟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是红豆汤?我端起杯子,随意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但我忽然就尴尬起来,习惯了,一喝汤就会发出咕噜声。我想我当时脸肯定红了,就像杯子里的颜色。“李先生,这么晚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真的过意不去。”她微微点了点下颌。她的额头饱满、宽阔,散发着如同羊脂玉一般温和的光彩,她的眉毛很细,我知道这肯定是修出来的,睫毛下是晶莹的眸子,但此刻似乎缺少应有的光彩,她一定为自己的丈夫而担忧。“李夫人,我的工作就是帮人调查,替人排忧,再晚也没关系。”我感觉自己说话的腔调太有板眼了,这一发现令我平添许多信心。“那很好,实凡已经跟你说了吧?”她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实凡?”我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说,“说了一些,但我还有疑问……”李夫人朝一侧点点头,实凡就走了上来,他的黑色西装已经脱了,只穿一件青灰色的衬衫。“确实是我们总裁消失了。”实凡瞥了一眼李夫人,接着说,“说是消失,其实就是我们无法与他联系上,我们很担心他出了,出了什么……”他又瞥了一眼李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我把穿着牛仔裤的屁股左右扭了扭。“所以才请您过来帮助我们。”李夫人声音有些发涩,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我咳嗽一声说:“但是我必须做一番正式而全面的了解,李总的个人情况以及那个、那个石器时代。”“材料都有。”实凡从茶几下面取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下,继续指点着说,“请看仔细。”我于是侧过身,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沙发背后的大理石墙壁上出现了一幅很大的液晶屏幕,有画面有解说,像是一部宣传记录片。“石器时代,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远离都市的喧嚣,守候一方原始的净土,如果您苦闷于事业的压力,烦恼于世俗的混沌,那么,请来石器时代吧!”伴随着画外音,屏幕上出现了几座翠绿的山峰,广袤的原始森林,奔腾的河流,“如果您想领略返璞归真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如果您想暂时解脱与放松,如果您只是在逃避什么,那么,请来石器时代吧!”茅草屋旁,一个身披兽皮的老人正在打磨石器,对着镜头说:“我,已经在这儿,居住了两年,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啦。”我被图像吸引了,架起一条腿在沙发上,把一只胳膊也舒服地搭在靠背上。暗想,真有这个地方吗?我就要去这个地方吗?画面一转,炊烟袅袅中,是男耕女织的场面。“逮住它!呜噜噜----”几个剽悍的“部族勇士”手持标***弓箭,横向里狂奔着通过屏幕,他们似乎在追捕什么猎物。“您看到了吗?这就是石器时代风情的一角,完全的真实、完全的复原、完全的历史再现!”我低下头笑了起来,如果这完全是真的,就太有意思了。实凡不高兴地扫了我一眼,快进了画面。“石器时代,保安措施严密,与世隔绝,彻底脱离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围墙下是引领警犬的保安人员在巡逻,每隔大约一百米就有一个岗哨。一个队长模样的保安对着镜头说,“我们二十四小时值勤,不会放进一个入侵者,更不会放出一个居民。石器时代,是人类最值得向往的监狱!”画面停住,李夫人说:“大体就是这个样子。李先生,您能初步了解那里的情况了吗?”“完全可以。”我回过身来,很有信心。实凡放回遥控器,站起身说道:“总裁的个人资料并不重要,我们只能提供他的一些照片。”我说:“那不必,他的照片铺天盖地都是,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我这么说不算夸张,“大智集团”是一个以经营IT产业为核心的高科技企业,李千寻本人更是以“亚洲的比尔”称号名扬天下。他所主导开发的视窗操作系统----“道尔(DOOR)”,是跻身世界的软件产品,能够以硬件的形式作用于任何一台电脑。实凡说:“那我们签署合同吧。”3我说:“好!”连忙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空白合同,提笔填写。在“调查任务”一栏里,我尽量把字迹写得过分粗大,“到石器时代寻找李千寻总裁”,我之所以这么写并不是煞有介事更不是暗含讽刺之意,而是因为我必须要覆盖住上一次合同的印迹。上一次写合同的笔不好用,我用力很大----“在整个城市寻找宠物狗迈克”。在“支付费用”一栏里,我写道“人民币壹拾万圆整(预付)”,我想,或许过一会儿我就能拎起一皮包现金走路啦。“请问……”我有点儿矜持。“您说。”李夫人好奇地看着我。“哦,既然是公事公办,我也不免要提出一些条件来。李夫人,您看,可能不大好听……”我都快支吾起来。“您说。”她用一种宽慰的眼神看着我,鼓励我说下去。“我是想问,假如,假如李总真的出了意外,那该怎么办?我的任务是到此结束还是继续下去?”实凡接了过去说:“我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现在与总裁失去了联系,假如你一到石器时代就能找到他,那就立刻通知我们,我们也就放心了,合同自然终止。而假如他确实失踪了,那你也要尽全力把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瞥了一眼李夫人,继续说,“既然是公事公办,我们确实有必要做出最好的猜测。当然,也少不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我伴随着李夫人点了点头,细心问:“那九十万?”实凡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李夫人身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正色道:“如果你能弄清楚他的真实情况,我们自然视合同为顺利履行。”我还不放心,又问:“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找到他或者找到他的尸体,九十万就归我了?”说完,我心里真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白,不安地看着李夫人。她,面无表情,可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了些特别的东西。实凡咂咂嘴:“我们在沟通上没有问题。”既然他这么说,我就再次提起笔来写:“无论李千寻总裁是否出了不幸,在得到明确调查结果的情况下,甲方须再向乙方支付人民币玖拾万圆整”,这句话刚好能遮住“无论宠物狗迈克是否健在,在经历七个工作日的查找无效后,甲方不得索回预先支付的人民币伍佰圆整”。我还没问,实凡就说:“合同期限为三个月。”我一愣,心想,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十万块钱让我干一年都成。写完合同,我递给李夫人,实凡却接了过去,两个人头聚拢在一起,认真地读起来。李夫人的宝蓝色旗袍、实凡的青灰色衬衫,都是冷色调,放在一起也很协调,灯光照耀下看来还算亲切。两个人审看了几遍,点点头,实凡就签了字,把一页合同递给我,随后朝李夫人示意,就出去了。这座客厅又大又暗,目送他走出十几步,就再也看不见丝毫身影。我想,他应该是给我取现金去啦。“李夫人,我只是随便问问……”“您请说吧。”她又好奇地看着我。“实凡先生在公司里是……”我故意把声音拉长,这样就算是个问话的口气了。“他是副总。”李夫人面露温柔。“哦。”我暗自点点头,多半,李千寻已经死在石器时代了,就像被“部族勇士”们追杀的猎物一样,或者就像那个时代的猛犸象、剑齿虎,再也不会重返现代了。这个不难猜测,一个家资巨富的人,就如同一棵招风的大树,既会面临来自外面的生意竞争对手的暗算,也免不了被急功近利的内部“接班人”下了黑手。请我一个不起眼的私人侦探来,不过是欲盖弥彰的伎俩。“实凡已经调查过您的一些情况,所以我感觉这个任务非常适合您。”李夫人用一种真切的眼神望着我。“调查我?”我好奇起来,内心里一半是不安一半又很得意。“是的,您目前独身,适合长期出门在外工作,而且您的公司里就您一个人,这样我们也放心消息不会被传播出去。”见我频频点头,她补充说,“再者,我们也了解到您的公司正处于初创时期,业务较少,这样您就可以非常投入地为我们做调查了。”“是的,是的。我也这么想。”我有些尴尬,他们全都清楚了,但李夫人并没把我目前的窘迫处境说破,很给面子了。我心里涌起了一丝因遭人平等对待而产生的感激。“我会很好地完成调查的。”当实凡再次返回的时候,我已经不再为眼前的十捆钞票而着迷,不管阴谋阳谋,干完三个月就退出来。眼下,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李夫人叮嘱说:“李先生,石器时代内部管理非常严格,只有特殊身份的人物才能进入,而且居住者必须是单独前往,尽可能确保里面没有一个互相认识的人,因此,以我们的身份不能进去找千寻。让公司里其他人去,我们确实不放心,‘大智集团’的总裁失踪了万一传扬出去,社会影响就会不好,这也正是我们有求于您的真实原因。还有,即使您能认出里面的某个名人,但也不能点破,大家去那里就是为了脱离现实的。这一点您一定要记住,否则,您就危险了。”她似乎看出我对“危险”二字的担忧,解释说,“也不是别的危险,而是您会因为破坏秩序而被管制起来。”我说:“是关禁闭吗?哦,那可不妙。那样一来,我就没法继续调查李总的消息了。”“是的。那里的生活方式很接近原始,所以您说话做事也要有分寸,不要说出一些超前的话,更不能暴露身份和意图。”“超前的话?是不是不能说类似‘我们关系很铁’的话?”我试探地问。李夫人微笑起来:“是的,那个时代怎么会有铁呢?”实凡在一旁说道:“你还不能向别人打听李总裁的消息和去向。没人会告诉你的,只会有人揭发你,你要小心。”他们对很多细节又做了详细的叮嘱。我说:“我记住了,可我一旦找到李总或者说找到他的……消息,我该怎么联系你们啊?我总不能在石器时代打***吧?”“只能打***。”实凡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很小巧的像U盘的东西,他介绍说,“就用这个和我们联系。”见我有疑问,就继续解释,“别担心,这种***是我们公司新研发的产品,你看,我来给你拆开看……你看这电池后面,有一层特殊的太阳能电池板,只要偶尔用阳光照照,就能使用。”“喔,这可真是个好发明!”我叫起来,虽然市面上有可以太阳能充电的手机,但从体积和品质上显然无法和这个相比。“我们大智公司像这样的发明还有很多的。”实凡似乎颇有几分得意,“一旦有对手想到了这一步,我们就会迅速把这东西推进市场,谁也别想超过我们。”“高!实在是高!”我赞叹的同时,心里又骂,你们简直就是科技霸!“当然,这也是要保密的,连同总裁的事儿你都不能传出去!”实凡严肃地望着我的眼睛,见我点头,继续说,“总裁的失踪,对于我们公司是最大的机密,如果有其他公司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对我们就不利了!”“我知道你们是上市公司……李总去石器时代几次了?”我随口问。“这是第三次了。”李夫人道,“如果他这次能平安回来,那我们的‘道尔2’系统将会升级到‘道尔3’了,没有人能超过他的思维。”“原来他去石器时代是为了寻找一片安静的场所,好进行最佳的思考。”我明白了。“只有在最原始的条件下,人类的潜质才能得到最高限度的开发。”实凡很优越感地补充道。我心里说,那你怎么不去开发开发?“这个***你负责带进去。”实凡把手机推到我眼前,“一旦有消息就赶紧通知我们,号码都存好了。”李夫人想到了什么:“实凡,你说,上次千寻带进去的手机是不是因为电池出了问题,才联系不上了?”“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是试用产品嘛。”实凡脸上稍微划过一丝不安。我连忙扭过脸去,心想,原来这个新产品是你研制出来的。我说:“李夫人,如果仅仅是因为***出了故障,那李总也应该自己出来告诉你们一声啊?”“不,你还不清楚。”李夫人把空杯子稳稳地放下,“石器时代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他们有严格的管理机制,签订居住合同后,就必须认真执行,不能提前离开。”“啊?要是我病了呢也不让走?”我张开嘴,不大相信。“除非你死了。”实凡随口说。李夫人缓和道:“我没去过那里,具体情况也不大清楚,都是千寻前两次跟我说的。再说,只让你去三个月,问题不大吧?”在她如水的目光里,我内心坚强起来,问道:“我什么时候出发?”4李夫人并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千寻也应该没事的,那里虽说条件艰苦点儿,可毕竟环境是最好的,也去过两次了,该是有经验的。只是忽然联系不上我才为他担心的,他这次是签了半年的居住合同,我总不能再这么等几个月吧……”我想,李千寻忽然没了消息是让人担心,假如真得病死了,难道还要等到合同期满才能放出来?那不成白骨了吗?也是啊,也许问题不像我想象中那样,谋杀的可能不是没有,但似乎也不大了。我问:“正常情况下,他一般多长时间和你们联系一次?”“一周。”“哦,说不定真是手机出了问题。”我看了眼实凡又说,“要是我带着这个手机进去也出了故障,麻烦你们也派人找找我啊。”李夫人微笑了,她听出了我在宽慰她。实凡道:“不会那么巧。”我又有了一个提问:“李夫人,李总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个性,您能介绍一下吗?”“千寻的脾气有时候确实古怪点儿,也许是一种个性。”李夫人回忆起来,“比如有一次,我们俩去野外露营,可早晨的时候却找不见他了,两天后他才从山上下来,告诉我他忽然想住到山顶上去。”实凡说:“还有一次,我早晨跑步,看见总裁竟然没在卧室里睡觉,却在花园里支起了帐篷。”我猜,也许这个李千寻又故技重演了,玩失踪游戏。眼下看来,他们之所以愿意重金让我寻找他,只是为了不必要的担心。当然,对于李千寻这么个重量级人物,不论家人也好部下也罢,总会多些最糟糕的猜测,万一他真的出了意外,这么大规模的一家企业也要争取尽早知情,做好善后安排,从这一点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他要真的出了意外,找我这个私人侦探又有什么用?警方自然会出面的。富人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不过,要是没有他们这些人胡思乱想,我又上哪里挣这么多的钱啊?李夫人停顿片刻说:“不管怎样,我们只想尽早知道他的情况。”实凡说:“待会儿就动身,为保密起见还是由我来送你,明天一早也就到了。”我皱眉道:“我总该回去准备准备吧?”实凡笑了:“什么也别准备,人家也根本不会让你带进石器时代里任何现代的东西,你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行。”“那这个***?”我睁大眼睛。李夫人含蓄地一笑,站起身子,静悄悄走了。实凡见她走远,坏笑着说:“你认为应该把它藏在哪里才能带进去?”虽然有十万块钱拎在我的手中,可我一点儿也不兴奋。在我的感觉里,这十万元应该先拎回家或者存进银行账户里,才会觉得真实一些。就这么拎着去石器时代?我的不安在几个小时之后得到了验证。当然,还有一件事情也是令我不安的,就是那只手机,它目前平静地躺在我的直肠里。仓促之间,我真的忘记了检查它是否关机,但愿它不要在关键的时候响起,或者忽然振动,那会让人很不舒服。实凡开着车,速度很快,几乎跑了半夜。路上除了前面的车灯,我什么也看不见,心里乱哄哄的,仿佛他要把我带到一个时空火箭发射场,我想平静地休息一会儿都做不到,胸口总在跳。大约凌晨的时候,实凡把车停住,对我说:“李先生,你到了。”我四处张望,前后是公路,两旁是树林,我不甘心地问:“你确定吗?”“下车,步行两公里就到了。”看我还在犹豫,他不高兴了,“下车!”我只好推开车门,走下去。远处是山峰的暗淡的影子,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我把车门摔上,大步往前走,心里骂道:该死!你再多送我一段又能怎样?实凡从我身后喊道:“不管有没有确切的消息,尽早来个***啊!”随后掉转车头,无声地开走了。我也不回头看他,假如现在有辆出租车开过来,我一定愿意给他一百元,两公里,不长,但对于一个直肠里有货物的人来说,那感觉实在不好。路旁的树林很是茂密,简直像两排绿墙,一些鸟正在墙里喳喳叫,我想吹口哨,可实在提不起精神来。李千寻啊,你上次也是这么干的吗?要是让我找到你,我一定得问问。眼下是四月初的天气,早上还是比较冷,我哆嗦着朝前移动,手里紧紧拎着装有十万块钱的皮包,如同一个与绑匪接头的傻瓜。走出不到五十米,我见到路边一个指示牌,上写:军事管制区域,禁止闲人进入。下面还有两个标志,一个是红圆圈里画着轿车,当中打一条斜杠,看来也不该怪实凡那么做。另一个标志就很吓人了,就是农药瓶子上常见的那种。再走出几百米,始终没见到有端着步***的军人冲出来,我才放了心。说是两公里,我一直走到太阳升起来,才见到房屋的轮廓。当我谨慎地走入一座石头屋子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了前台桌子后面站起一名穿绿色西装套裙的漂亮姑娘,正对着我微笑。“您好!欢迎您到我们公司来。”她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酒窝。“我想来……请问你们这里就是石器时代公司吗?”得到她热情的认可后,我继续说,“我想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你看这手续该怎么办?”“请问您来过我们这里吗?”她偷偷审视着我。“哦,没有。”“请问您的姓名。”她伏下上身,开始飞快地敲打电脑键盘,似乎在开启内部服务系统。“李?。”我如实说道,“?是林上有竹字头的。”“哦,我们这里确实没有您的个人资料,请问您是做什么职业的?”她说话的时候始终面带微笑。“我是……”我被她的微笑差点儿搞昏了头。“您不愿意透露是吗?那没关系,我们负责给每个顾客保密,这个您尽管放心。”她把我的名字显然已经输入了电脑,不断地进行各种查询。“您是记者吗?”我摇摇头。“您是技术工作者吗?”我微笑起来:“不。”“哦,我们这个系统还是太陈旧了,很多像您这样的新型成功人士,目前还没有资料入库。”她把无奈的目光重新对准我,“那您是***吗?”“哦,天,我可不是。”我连连挥舞手掌。“那好吧,李?先生,我们也不为难您,请问您真的考虑好了进入石器时代了吗?”她好像手里有个按钮,一按我就能飞到原始社会里去。“是的,否则我又何必跑这么远的路呢?”我把皮包放在她的桌子上。“我们这里有半年期的,有一年期的。当然,还有终身的,最低是一个季度。要求是不能提前离开,这一点您清楚吗?”她取出一份合同。“我就要一个季度。”我伸出三个指头,又补充说,“三个月!”“好的。”她开始填写合同。我好奇地问:“请问,终身居住又是怎么一回事啊?”“一次***纳一百万的费用,就可以了。”她微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写字,不过她也反问了我一句,“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公司的?”“朋友介绍。”“您在这里有朋友?”她抬起头,注视着我。“哦,不,没有。他是出来以后告诉我的,说这里是人间仙境。”我怕她再细问我那“朋友”何许人也,连忙说,“我希望手续办得快一点儿,我真有点儿急不可耐了!”“好的,李?先生,请您在合同上签字。”她利索地转身去开保险柜。我龙飞凤舞地把自己名字签好,见她还在保险柜前对密码,我又趁机看了电脑上一眼,在我的职业一栏里,她写道:暴发户。居然还有我的照片,真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拍的,那模样真憔悴,一看就是那种紧缩肛门走了好远的路之后的效果。“李?先生,请您交纳八万元。”她取回一台点钞机,漫不经心地望着我的皮包。“啊?哦好!”我差点儿骂出声来,怎么这么贵呀!我还是乖乖地从皮包里依次拿出八捆钱递给她,皮包里顿时宽敞了不少。她一边用点钞机清点着,一边说道:“我们这里只收现金,希望下次您再来的时候仍然这样。不过,下次就可以免收会员费了。”我心想,哪还有下次啊。看着大把的钱被她卷走,心疼地问:“请问,会员费是多少?”“五万。”她把钞票迅速地装入保险柜。“您朋友没对您说吗?”“我们很少谈钱。”我故作豪爽地说。原来每个月的收费是一万元,老天,干脆我也开他一家这样的公司去。这样一来,我就还剩下两万了,商人毕竟是商人,实凡他们早替我算计好了,不过还可以接受,在“世外桃源”住三个月,挣两万也不算少。“请跟我来。”她微笑着引领我走向一个房间,还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您不会是私人侦探吧?”“你看我像吗?”我咯咯一笑,跟她进去。5这是一座比较宽敞的房间,两头各有一道门,区别是我走进来的这扇门是开着的,而对面是紧闭的铁门。两边是柜子,区别是一边是带密码锁的,类似澡堂存衣间的那种小柜子,而另一面墙都是玻璃柜子,里面陈列着不少物品。她微笑着说:“只要您可以通过检查,就可以进入那道门。”她一指那紧闭着的铁门,“那里就通往您向往已久的石器时代!”“怎么检查啊?”我装做好奇地问。“也就是安全检查,我们公司绝对不能容忍那些携带违禁物品的顾客进入石器时代。也就是指那些现代的东西,全部的,除了身体其他都不准,包括思维。”“要裸体检查?”我假装吃惊。“是啊,您去看看对面的柜子吧,都是那些不守规矩的顾客们留下的,我们一律收缴,而且再不返还。”她平静地说,“当然,假如您无法接受我们的规定,您可以现在就转身回去。”我见她的手势跟交通警一样规范,心里很不愉快,人家花了那么多钱,就是来这里受管制的吗?我还是很有兴趣地走上前去观看那些违禁物品,有手机、打火机、药品、香烟、收音机、刀具,甚至还有钓鱼竿,真是琳琅满目,如同打劫了一个旅行团。“这些都是老顾客的,有些人有了经验,所以才这么干。”她不再微笑,开始皱眉,似乎在面对一群缺乏公共道德的家伙。“我不会带东西进去的,我真的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啊!”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四处摸索着另一面墙上的柜子。“您的柜子在这里。”她按动一个隐蔽的电钮,便有一个柜子门啪地弹开。“现在您可以把自己的所有物品全储存在这里面了,自己设定好密码。”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瓦盆,瓦盆里有件兽皮衣服。“这是您的配给。”“你让我现在就脱衣服?”“是的,李?先生。这是规定,要不我们如何检查您呢?”她再次微笑起来,目光中甚至闪烁出一丝顽皮,“我保证不会骚扰您。”“那……你转过身去。”我害臊了。她摇摇脑袋,像个幼儿园里的阿姨。“我……不能啊……”“您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还是回去吧!”她抱起双肩,摆出无奈的样子。“可我都花了那么多的钱啊!”我开始慢吞吞解衣服。“那是您自己的选择。”她脸上似乎写着一句话: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唉!她检查是很仔细的,连我的头发腋下裆部都看了个遍,最后说:“您做几个蛙跳好吗?”我知道她的用意,开始担心自己的直肠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次考验。恰巧这时候又有一个工作人员走来,也是个穿绿色西装套裙打着领带的漂亮女子,两个人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谈论一个电视剧。我赶紧把兽皮穿好。大门开了,一股清爽的风吹了进来。两个漂亮女子齐声说:“祝您健康开心!”我撒腿就走。我抱着瓦盆,暴露着四肢,光着脚丫子,如同一个遭殃的乞丐。瓦盆里有两个贝壳,大的里面装的是玉米粒,约莫有两三斤的样子;小贝壳里装的是白色粉末,估计是半斤盐。蹑手蹑脚走出几百米远,小山渐渐出现了,确实是非常美丽的小山,薄雾氤氲中,苍翠挺拔。前面是一条小河,两个穿着同样兽皮的壮汉各持标***站在桥边,朝我点点头,示意我过去。我走上去问:“问您啦,我该去哪里报到?”其中一个显然对我的语言产生了不满,冷冷道:“走!前面!”我只好往前走,忽然觉得脚下剧痛,低头一看,原来已经没有了正规的道路,遍地都是碎石头,硌到脚底。放眼望去,怪石嶙峋坑坑洼洼杂草丛生。这让我的好奇心受到了不小的挫折。我跌跌撞撞往前走,真想马上找到自己的“宿舍”赶紧睡上一觉。李千寻是死是活,明天再说。我已经又累又饿,太缺乏睡眠了。接近正午时光,我终于来到了半山腰,让我惊喜的是,树丛后竟然有一座破石头屋子。我试探地走过去,掀开茅草帘子问:“里面有人吗?”没人。里面漆黑一片,而且味道实在糟糕,就像关押过牲口的地窖。我把茅草帘子挂起来,好让光线和空气流入,我敢说,如果我就这么鲁莽地走进去的话,肯定会立即窒息而死。我把瓦盆放到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周边环境。我所居住的这座山不高,站在半山腰上俯视地面,已经看不见远处的公路,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树林。我猜想,这应该是石器时代公司的设计需要,如果这里的居民们还能够登高望远,看到现代社会的一点痕迹的话,那么,居民们就会很没情绪,甚至产生浓烈的思乡之情。平行看去,大约几百米外还有类似我这样的破石头小屋,袅袅炊烟升起,看来我的邻居们正在准备午饭了。我的好奇心并没驱使我立刻就去哪个邻居的府上登门拜访,还是先熟悉一下自己的环境吧。我把头再次伸进小屋,但立刻就触电般缩了回来,那股难闻的气味叫人怀疑,这可怎么住啊!这与整个眼前的环境差距太大了。我仰望苍穹,感觉头上那云卷云舒洁净蔚蓝的天空都陌生起来,有几只麻雀子弹一样穿过。“这也太欺负人啦!”我长歌当哭。我枯坐到下午,山风渐渐凉了,身上的兽皮衣服一点儿也不合身,也不暖和,就像披着一张粗糙的纸箱片。设身处地,等内心深处感觉完全无望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这三个月怎么熬过去。如果预先能知道,就在我头上一百米外的山坡里还有一场谋杀等待着我,那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和愤慨了----我来都不会来!但那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忽然有人走了过来,那人看着我放在门口的瓦盆,问:“新来的?”哦。我茫然地点头,考虑是否有必要握手。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很高,肚子很大,但脸颊却很是瘦削,头发杂乱胡子拉碴,脏得厉害,显然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他腰里系着草裙,上身裹着破烂的兽皮,腰里勒着一根荆条。我立刻想,我也应该找一根这样的荆条啊。他悲伤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和家里人联系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抚慰道:“你还要住多久啊?”他叹息道:“很久啊……”说完就走了,就像专门为我讲这两句话而来。夜里下起雨来,我瑟缩在草堆里,根本睡不着,外面山风阵阵,雨滴敲打在附近的树叶上,发出寂寞的声音。一有风吹草动,我都会警惕起来,亮起双眼窥视,竖起耳朵探听,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逃难的耗子。当然,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自己今晚的担心是无比多余的,石器时代的安全措施是一流的,居民也多半善良本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在饥寒交迫中睡了过去。梦里,我找到了李千寻。山里的气候反复无常,下了一夜的雨,次日醒来,外面却已阳光灿烂。我感觉情绪恢复了一些,就准备开始制造我在石器时代的第一顿早饭。顺便交待一下的是,我在昨夜入睡前已经顺利地取出了手机,并将其妥善地安置在墙壁的一个缝隙里。我从山下取了满满一瓦盆的水,水质非常好,玉米放进去看起来很有质感,我端详了片刻,又寻来三块石头把瓦盆架好,屋子后面有现成的木柴,可能是前任留下的物资,我拍拍手很欣慰,忽然才想到没有火源。钻木取火,这件事我不是没想过,小时候就干过,但是没成功,手还磨出了泡,至今心有余悸。想到昨天所见的炊烟,我想,去借个火该不是太难,就信步走了过去。6我这个邻居还是昨天见的那个瘦脸胖肚子老头,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喝汤,他有比较完备的日用品,自造的筷子和勺子、陶制的碗,还有一些其他的粗笨家伙,不知道具体功能。见我来了,他点点头继续喝汤。眼见着他喝了一碗又一碗,却缺乏起码的礼貌,类似“你要不要尝一碗”的客套话都没有。我捺住性子,一旁致意道:“看起来你的手艺真不错!”他很不屑地笑了一下,利索地把瓦盆里的汤全部喝光,咂咂嘴才说:“来借火的吧?那好,先帮我把瓦盆打满水来。”我经过片刻的情绪波动,才闷声不响地抱起他的瓦盆走开。在回程的路上,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整夜的未进食造成我有点儿虚脱的感觉,不禁恶狠狠地想:等老子把正事忙完了,就拿小手机要挟他一下,你不是很想和家人联系一下吗?那好,给老子打一头野猪回来就让你用一次***!看我把瓦盆安置好,老头善意地说:“我姓赵,你怎么称呼?”“我姓李,火在哪儿?”我没好气地问。“往山上再走走你就看到了,有个公共火源。”见我愤怒地往外走,赵老头懒散地吆喝道,“记住,最好自己留个火种!”我一路怀恨,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那个公共火源地,其实就是一个大的炭火盆。折了两根树枝,夹了一块炭火往回走,忽然发现山脚下走来一个女人。距离有点儿远,看不很真切,但是通过肤色和身材,还有走起路来的夸张摇摆,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这女人抱着瓦盆,从小桥方向过来,应该是新来的。我对赵老头的愤怒立刻减半。我烧火做饭的时候,不时站起身子四下里张望,希望这个女人途经我这里,并获得我的真诚指点。老实说,我已经单身很久了。然而,直到我吃了玉米粥,并打扫干净我的门廊后,都没见到那女人。我猜,这个傻姑娘多半迷路了,或者被石头刺伤了脚底昏迷在了哪里。我也没心气去寻找她,进而严峻地想:这一带至少有三四座山,一个月也走不完,怎么才能找到李千寻啊?接下来的日子,一点儿都不好,大约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基本就是挣扎在饥饿中。外出寻找李千寻的时候,我多次惊讶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在踅摸可以吃的东西。这一发现令我无比沮丧,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个缺乏事业心的人。我日渐消瘦,逐步恢复青春期的模样。我每天一般开两顿伙,基本食谱是:水煮蘑菇,植物块根、块茎,这些都是跟着赵先生学来的,尽管他很讨厌我跟在后面。此外我还有甜点,一些鲜艳的浆果,吃多了就会闹肚子。我很想吃点儿荤菜,可是那些近在眼前的野鸡山兔十分敏捷,用那些猩猩都会使的石头和棍棒根本逮不到。它们总是站在不太远的地方悠闲地吃食,偶尔抬头瞥你一眼,特别放肆。赵先生的食谱比我丰富,包括蜗牛、蚂蚱和四脚蛇,他抓到手就吃掉,且扬扬得意。我的业余生活也十分贫乏,基本都是在发呆中度过。老实说,我也不断地去考虑如何细致地寻找李千寻,试图制定翔实的路线和时间表,可是通常都会拐到吃饭的问题上去。比如我想,用三天的时间搜索后山,带足干粮……见到李千寻后,他会请我共进晚餐吧?有些时候,赵先生也会拉我去下棋,这是他重要的一项消遣。赵先生发明了一种棋,每人三个石头作为棋子,先走的人肯定能赢,而他从来不让我先走。此外,赵先生还有一项重要娱乐,就是在晚饭后潜伏到后山河边的灌木丛内,偷看其他居民洗澡,并且偏爱异性。这天黄昏,赵先生来找我下棋,我晚饭吃得不好,显得没精打采的。赵先生不想放弃这次娱乐,就主动寻找有意思的话题,打算激发我的兴致。他说:“昨天我看到一个女人,很年轻,应该是新来的。”我斜了他一眼,继续躺在石块上。“我看到她很瘦,非常的瘦,身上几乎没有肉啊。”我坐起来质问:“你偷看人家洗澡啦?”赵先生点点头:“偷看不是罪,你不这样认为吗?”他边说边把棋盘画好。“虽然不是罪,但总归不大好。”我忽然想,在石器时代还有法律吗?赵先生神色郑重道:“我是不会再进一步的,养女人嘛很费食物的。”我心里想,你真的认为人家会愿意当你的女人?赵先生摆好棋子,先走了第一步:“别看你比我要年轻,但是你不一定比我有魅力。唉,不说了,下棋。”我顺利地输给他三盘,他因此感到满意而离去。我猜,他肯定又去偷窥了,这么老了,还这么色,真让人瞧不起。我想,我是不会那样去做的,被人家发现了,多不好?这样想着,我已经来到后山了。小河的流水声清晰可闻,让人精神许多。隐约中看到有白色的身影在水中晃动,我便一头扎进灌木丛里。但是让我惊讶的是,草丛中竟然坐着一个女人。“我叫边小茶,女,二十三岁,未婚。”她一上来就这么进行了简单而全面的自我介绍。“哦,你好,很好。”我确信这是个没头没脑的傻姑娘,心底里有点儿不好说的沮丧。再去仔细打量,边小茶是单眼皮,还是尖下颌,从相书上讲,这绝非旺夫相。我想,不管怎样和她只能是朋友了,就问:“你为什么来这里?”边小茶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我真的不想再当穷人了!”“看来……你我志趣相投。”我安抚道。“你别觉得我傻,其实我根本不傻,我就这样说话。”边小茶显然看出我言不由衷,继续说,“其实我是个私人侦探。”“这倒没看出来。”我真诚地说。“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那还怎么做侦探?”见我笑起来,她忽然严肃道,“像你这样的,真不是做侦探的料儿。”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但马上想,也许她只是随口说说。“我可不是随口说说,你那家侦探所这么下去肯定关门。”边小茶站起身来,引我向山上走。我头脑里一片迷乱,糊里糊涂地问:“你不打算洗澡了?”“嗯,不洗了。我本来就不爱洗澡,只是想通过流氓老头引诱你过来找我。”她这么称呼赵先生,令我心情稍好。但自己是被“引诱”而来的,又让我再次感到颜面无光。边小茶走在头里,两只雪白的小腿在我眼前来回摆动,我想,未必一定要找个旺夫相的女人啊。我们很快靠近山顶,这里有一道天然的小山谷,很避风。边小茶小心翼翼地下到谷里,找了块石头坐下。我也对面坐了,平静问:“你想找我说什么呢?”“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叮嘱你几句。”边小茶顶着一脑袋乱发,严肃道,“你处境很危险。”“是的,认识你之后,确实很危险。”我“扑哧”一乐。“一点儿都不幽默,你脑子灵光点儿好不好?我在和你说正事!”“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又怎么知道我的侦探公司的?”我逼视过去。“我是谁?你可真健忘!”边小茶像是和一个得了帕金森氏综合征的老年人对话,“我叫边小茶,女,二十三岁,未婚,是个私人侦探,OK?”“这个我知道。”我不屑地回答。“你叫李?,是个混饭吃的私人侦探,来石器时代找李千寻的对吧?”“我叫李?……”我诧异地看着对方。“怎么?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边小茶摆出对待一个智障者的耐心态度又说,“你别慌,别紧张,会好的。”我已经气急败坏,被一个傻姑娘鄙视,并非是件享受的事,这个边小茶就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新来的家伙,比我晚来一天,或许碰巧打开了我的储物柜(我猛然记起来,当时我忘记了给储物柜设置密码,行色匆匆,估计连柜门都忘了关),看到了那份合同,才知道我的身份和意图罢了,其他的表现哪里像个正常人?等我出山后,一定要和石器时代公司理论个明白,泄露顾客的隐私完全是他们管理上的疏忽。山风在头顶的天空中呼啸,我惨然一笑,离开山谷。7之后的几天,边小茶不断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行踪诡秘而愚蠢,赵先生倒是和她很谈得来,经常一起喝汤下棋,我很疑心整个石器时代里的居民都是有钱的精神病患者。这种怀疑,时常令我感到恐惧,而且是很真实的恐惧。我打算搬家了,在独自寻找野果的路上,我常常向一些站在岩石上发傻的陌生居民打听适当住所,他们的表现都很一致,更证明了我对石器时代性质的判断----他们都这样回答我: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由于没有合适的乔迁目标,我只能停留在边小茶的监视里。有一次,我实在无法忍受她那双躲闪在石头后面的眼睛,索性脱下了兽皮,光着身子大摇大摆,边小茶远远地说:真的疯了。后来我干脆装疯卖傻,整日嘻嘻哈哈浑浑噩噩,赵先生看到后,倍感欣慰,认为我已经完全融入到石器时代了。日子在笑声和饥饿中一天天过去,就这样,除了天气偶尔改变,其他的都是重复。有时候我会怀念自己那间小工作室,还有那些激情燃烧的找狗抓奸的岁月,我甚至回忆起了宠物狗迈克的主人,但这些都是那么的遥远了。需要交待一下的是,我是个很仔细的人,为了精确地记录日期,我采用了“结绳记事”的土法。即,找两条草绳悬挂于屋子内,一条记录天,另一条记录周,当记录天的绳子打满七个结,我就把它们全部解开,同时在另一条绳子上打一个结,表示过去了一周。粗粗算一下,我需要在石器时代打满十三个周结才可离开,而眼下,已经有了六个。这件事被赵先生发现了,他很惊讶我的智商。他说,你很可能会弄混了两条绳子。我解释说,这个不会的,这两条绳子就好比我的左右手臂,是不会搞混的。赵先生却不以为然:如果你的胳膊可以打结,那你还是会弄混的。赵先生的方法是:每天在外面捡一粒石子,丢到瓦缸里去,当凑足天数的时候,就可离开。说心里话,他的方法比我的简单而有效。而边小茶也展示了自己的计时器,她在瓦缸里事先装了九十一(她也是三个月期限)颗石头,每天丢掉一个,丢完了即可离开。平心而论,边小茶的办法更先进些,容易计算剩余时间,有点儿新石器时代晚期社会的味道。后来我发现了另一座山上的一例,主人采用在兽骨上钻孔的办法来计时,总算让我心里平衡了一些。第五十六天的傍晚,边小茶匆匆来找我,说赵先生病了,希望我去帮忙。我本来懒得过去,但又好奇他的病因,就跑过去看。赵先生挺着肚子躺在自家门前,地面上撒着几颗浆果。我立刻明白了原因,这种紫色浆果非常稀有,口味也很好,通常能找到几颗已经不错了,但是吃多了肚子就会剧痛。我曾经收集了几十颗,一次全部吃掉,导致肚子痛了大半夜,赵先生显然也是这么干的。我和边小茶吃力地将其转移到屋子里,给他盖上茅草。赵先生才睁开眼睛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自己庆祝了一下,就这样了……”我笑道:“如果你请客的话,就不会这么惨了。”赵先生又闭上眼睛,假装听不到。我知道他并无大碍,干脆提前告退,就一个人慢慢向家走。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四下里都是星光和虫鸣。然而,令我诧异的事情出现了,我的石头房子里有火光在闪动,而在离开前,我不记得自己在屋子里留下了火源。我悄悄地靠近门户,撩起草帘子的一角向内窥视,没人,地面上有只火把还在燃烧。我想,不管这只火把的主人是谁,但是任凭它这样烧下去是错误的,万一殃及到我的寝具怎么办?我就钻了进去,打算灭火。可是我的脖子立刻被人抓住了,几乎是一把提了起来,我两腿乱蹬几乎窒息,立刻就知道自己疏忽了门内的一侧。我挣扎着说出一部电影的名字:“有话好好说----”我被丢在地上,抬头去看时,面前是个巨人,至少有两米的身高,在他手里是一只锋利的山羊角。“把手机拿出来!”巨人命令道。“好的。”我猜,这多半是个思乡心切的家伙。我知道反抗是毫无指望的,干脆变得亲切起来,“想家了吧?嘿嘿,其实我们都一样的啦。手机可以给你用一下,但是最好你能在用完之后还给我,以后想用了就直接说话,到这里就和到家一样哈。还有呢,就是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大家都来用,手机要是欠费了,咱俩就会不方便了对吧?”“废话少说!”巨人显得很急切。“嗯,知道啦,这就给你拿。”我把手塞进墙壁的缝隙里,开始探索,“老兄,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有手机的呢?难道你能掐会算?”“你真是个多嘴的人!”巨人很无奈。手机取了出来,我乖乖地递给他,巨人看了看,疑惑了:“这叫手机?”“嗯哪,这东西很先进。”巨人晃了晃手里的山羊角:“跟我走!”我完全是被胁迫着来到那条小山谷里,巨人用荆条把我固定在一棵树上。他似乎想找些东西来填充我的口腔,但是既没袜子也没毛巾,我很想指导他,用草和树叶也是可行的。巨人指点着我说:“老实点儿,不许乱叫!”我坚决地点头:“放心去打***好了,我不会打扰你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刻,边小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她显得很激动,浑身发抖着说:“怎么可以这样!”巨人愣了一下说:“你是干什么的?”边小茶道:“我是他的保镖,不能容忍你这么做!”巨人笑了,同时挥出一掌,边小茶立刻像根木桩一样倒下了。我不高兴地说:“我没请过任何人当保镖。”巨人手法很麻利,很快边小茶便和我绑在了一起。边小茶肿着脸说:“这回完蛋了!”我笑嘻嘻地安慰道:“你太悲观了一点儿,其实也未必会……”话还没说完,我的脸上也落下两巴掌。巨人的手掌十分夸张,简直像一把香蕉,突然的攻击让我眼前闪过一片星云。我们俩都不敢再说话了,呆头呆脑地看着巨人的一举一动。巨人开始用山羊角挖土,挖了半小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坑,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坑,点了点头。起先,我还认为他在寻宝什么的,眼下我终于明白了,他居然是我们的掘墓人。我和边小茶于是开始了热烈的演说。我说:“完全没必要这样,真的,老兄,完全不必这样。”边小茶说:“杀人不是游戏啊,要负责的啊!你考虑过自己的家人吗?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巨人抡圆了巴掌像打地鼠一样地左右拍击着我们俩,但是并未奏效。我冷笑着说:“如果这只手机让你这么喜欢,就拿去好了,我不会阻拦。”边小茶道:“殴打女人,我鄙视你哎!”巨人显然也产生了些许疲倦,他靠在一棵小树上,打开了手机。我很担心他那粗大的手指如何准确地按键,但实在没力气进行提醒。巨人按了两下,似乎拨通了,就放到耳边:“喂----”8接下来就是寂静无声的世界。巨人似乎在接听的一瞬间变得温驯了,他像入睡了一样,靠在小树上,小树就弯了,巨人的手臂垂落下来,像是一双船桨。我和边小茶用各自肿胀的脸对视了片刻,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了几分钟,边小茶咳嗽了一下,开始哼唱一支自编的歌曲。巨人毫无反应。解开荆条是个吃力的过程,还好是两个人,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获得了自由。边小茶还是有些胆量的,她第一个凑了上去,经过腕部、颈部、口鼻、瞳孔等部位的全面测试,她不无担心地说:“真死了唉!”我还是刻意保持了一点儿距离,很专业地指点道:“你看看他的手机,不,是我的手机。”边小茶掰开巨人的手掌,吃惊道:“手机没了,成了灰烬,看来是自燃了。”“这么巧?”我赶紧走上去细看。果然,巨人的手心皮肤已经烧灼掉了一些,假如不知道原委,还以为他把一枚鞭炮攥炸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很难决定了,我和边小茶无法就善后问题达成一致。我始终认为,只要自己还属于某个社会就要服从该社会的行为规则,就算穿越了时空,就算被发射到了火星,我还是要坚守这个信条。我不是保守,我只是怕回不去了。我斩钉截铁地说:“对,我们就是要报警,而且必须这么做!”边小茶拍着大腿尖叫:“你是不是在这里待出毛病来了?你上哪里去报警?我敢确定,这个大块头就是职业杀手专门来干掉你的,说不定还和石器时代公司有牵连。我们现在处境如此危险,你居然还要自行暴露,劳驾用你那残存的智商想一想,就算现在你能出去,就安全了吗?至少这里还有另一套游戏规则,而我们也不算绝对的弱者。”“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恕我难以从命。如果我们不去尽快报警的话,那么,我们就是杀人犯了,到时候就无法说清楚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再说,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尸体呢?我就算一点智商都不复存在,也不必像某些人一样惯用脚后跟考虑问题。”说罢,我苍凉一笑。说服一个人远比干掉一个人要难得多。当我发现这一箴言的时刻,边小茶也闭嘴了。我说:“不管怎样,我累了,需要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边小茶拾起那只山羊角插在腰间,像个压寨夫人,她一挥手道:“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儿啊!”我已经漫步走上山坡,随口道:“我不认为他在这里有什么不妥,这地方人迹罕至,多放几天又能怎样?当然啦,如果你于心不忍可以把他背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边小茶显然是骂了一句什么,我也懒得再去追究,就拖着快散架的身子骨回家睡了。早上,我醒得很晚,一睁眼就看到了边小茶,正坐在我旁边发呆,我揉揉眼睛确定这不是个噩梦。边小茶苦着脸说:“坏菜了,大块头不见了。”我再次倒下,打算接着睡。边小茶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真没撒谎。”我说:“我实在不敢接受这个现实。”边小茶道:“这简直太奇怪了,难道他还有同伙?”我闭着眼睛问:“你确定他昨晚上真的死掉了?保不定他又缓过来了?”边小茶失色道:“你这么说,我也有点儿担心了……”“女人终归是女人啊!”我抓住时机,坐了起来仰天大笑,“那又怎么可能啊!他是不会装死的,就算暂时休克也会再次追杀我们,而且我认为他不存在同伙的可能性,否则就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嘛。”边小茶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我说:“我还一直错误地以为自己保护的人是个饭桶呢。”我继续装做高兴的样子:“需要清洁的地方往往是很好的环境,需要保护的人往往都是精英啊。”“那你再说说看,尸体能跑到哪儿去?”“这根本不是个问题,本地无猛兽,居民们也拒绝食用同类,而且没有同伙,尸体的忽然消失只能是一个原因……”我欲言又止,反问她,“你什么时间发现的?”“天快亮的时候,我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连他挖的那个土坑都被填平了,好奇怪呀!”“难道说你在我这里过的夜?”“我还能上哪儿去呢?”边小茶悲伤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啊!”正说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声嚷嚷,貌似是赵先生。我俩就急忙赶过去看。赵先生此刻正被四个“部族勇士”抓住四肢举过头顶,朝山下走,像个即将要去参加某种宗教仪式的献祭品。赵先生连连挣扎,尖叫,但是无济于事。我们急忙跑上前,拦住为首的勇士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勇士愤怒道:“他隐瞒了自己是冶金专家的身份进入石器时代也就罢了,竟然私下里偷偷炼铁!这样的人我们必须要严肃处理,并驱逐出境!”赵先生嚷嚷:“我没有炼铁,我是在炼钢!我厌倦了这里的原始和愚蠢,我要开天辟地!我要带领大家步入蒸汽时代!”我和边小茶只得闪路,偷偷说:“他们会怎么对待老赵呢?”勇士们居然听到了,同声回答:“罚款!永不再进!”赵先生听了,开始呜咽。边小茶说:“老赵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他该高兴才是啊。”我感慨道:“其实一旦真的离开,又会觉得这里也很难得啊,尤其是再没机会进来的人,包括你我。”边小茶显然不这么认为,但也附和地连连点头:“说得对,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原本以为那个大块头是个疯子,现在想来还真是个杀手,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他来杀呢?他的忽然死亡又是因为什么?一只自燃的手机有那么大的威力吗?”我思索道,“包括你在内,我都感到很奇怪,你真的是来保护我的吗?”边小茶一时无语。直到我们走到那条小山谷,她才说道:“我的身份和目的你不久就会清楚,即便我现在说出来你也未必会信。我看我们现在最迫切需要知道的是尸体究竟去了哪里?”我认可道:“不错,至少在最关键的时候你始终和我在一起,也面临过死亡的考验,你跟踪观察我好多天了,也没有任何非分之举,我想至少我们不是敌人。”这么说着,我脑子里却想,正是因为边小茶的出现才导致巨人的出现,而自己被胁迫着走进山谷后,边小茶居然也跟来了,她又是第一个发现了尸体的失踪,这又说明了什么?还有赵先生,怎么偏偏今天就被人发现搞立项研发了呢?他昨天还闹肚子啊……我们在山谷里进行了实地考察,很是细致,那棵小树仍旧弯曲着,若不是时过境迁,真让人后怕。回到住处,我对边小茶说:“我想去河边洗个澡。”边小茶认为再陪着我有些不妥,就说急需大量的睡眠,然后倒下便睡。我根本就没去河边,我直接去了赵先生的住所。赵先生的屋子里很凌乱,显然被仔细地洗劫过。对于他大炼钢铁的行为我一点儿都不知情,这挺让人失望的,做了两个月的邻居竟然不知其底细,也怪我失察。我围着他的破屋子转了几圈,什么高密度的物质都没找到,天知道那些划时代的产品囤积在了哪里,或许已被收缴,或许只在试验阶段尚未投产?我终于失望而归。其实我也想过,就算我能找到一柄钢刀或者蒸汽锅炉,又能有什么作为?回家的路上,我恍然大悟了。我那僵硬许久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像一台生了锈的马达被注入强大电流,我的思维迸射出混乱的火花,我甚至能听到锈迹剥落时发出的刺耳的噪音,这真是一种让人发疯的享受。我用一只脚丫子把边小茶叫醒,然后用冷漠的声音告诉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石器时代,最后用激动的目光进行询问。边小茶大怒:“你睡了一宿我都没这么闹腾你!你他妈的能不能闪远点儿!”后来相处的岁月里,我才知道她的习惯,就是极为讨厌被人叫醒。我并不以为然,激动地在四周走来走去:“我想好了,我们必须要离开,具体方式可以效仿老赵……罚款我也认了,永不再来更不是问题,我们还怕什么?如果你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那么,你的使命即将结束,而我的使命也大体完成,并且我必须尽快出去才能彻底完成,这些都不是难题对吗?完美,非常完美,我为自己恢复了智商而感慨!”边小茶已经确定自己再无法入睡,索性竖起一只耳朵。“眼下,我们必须找到石器时代所禁忌的物品,这样就会被那些勇士们抓走。可是这也真是个难题啊,不要说冶铁术,你就是给我块铁矿石我都不认得。边小茶女士,你我现在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快想办法啊!”边小茶嘟哝着说:“你算找对人了……”9李千寻的办公室里坐了五个人。正是六月的下午,落地窗外是充足的阳光,阳光下是碧绿的草坪,草坪上有个破塑料袋,可能是风刮过来的。为了阻止我的目光,李千寻咳嗽了一下。李千寻又咳嗽了一下才说:“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话不妨直说为好。”我说:“那我就先说,我的目的很简单,讨要属于我的那九十万人民币。”实凡鼻子里嗤笑了一声:“人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无耻的穷人。”我笑:“你的话不错,但我认为最可怕的是即将一无所有的富人。”李千寻也笑了:“那确实是最可怕的事情。不过,李?先生我想知道你讨要那九十万的理由。如果合理,即便他们不给,我也会负责支付。”我展开合同,指出:“这上面已经明确规定,乙方我一旦找到李千寻先生你,甲方----”我顺手指向实凡接着说,“他们即可视合同顺利履行,须再支付乙方我人民币玖拾万圆整,合同期限为三个月,乙方我已经提前完成任务。难道不是吗?”李千寻摆摆手:“确切地说,你并没找到我。这就好比你得到了一块玉,却当成了石头随手丢掉,你错过了,难道不是吗?”我有点儿理亏,但是我知道还不到出示撒手锏的时候,就转到另一方向:“那么,李夫人怎么看?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李夫人微笑了一下,缓缓道:“是的,对于李?先生我本人只能表示遗憾。”边小茶一旁插话说:“既然谈到了钱的问题,我也想跟李总裁算账了,和商人谈钱不算庸俗对吧?”李千寻微笑道:“当然不是问题,也自然不是庸俗的话题,边女士请说。”边小茶不满道:“我和你签的合同已经圆满完成了,可是你给我的十万块也全花光了啊。我对石器时代那儿的收费又不了解,你甚至都没给我去了解的时间。所以这个责任应该在你,这似乎是商业欺诈行为啊!”李千寻摆摆手:“没这么严重的,边女士不要这样讲话。石器时代的会员费是五万,每月的居住费是一万,提前被驱逐出来的话,作为违约罚款会按照已经居住的时间再次收取居住费。也就是说,你提前出来一个月,却要按照你居住了两个月来收取,应该是两万。这样算来,你先期交纳的八万和后期支付的两万是属实的。”见边小茶点头,他继续不急不缓道,“作为合同方我想表明观点,你提前出来是自己的主观意愿或过失,你应当对此负责,我们合同规定期限是三个月,也并未涉及提前完成所附加的奖励,因此这后期的两万属于你的个人行为,与合同无关。而会员费五万,这个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可以补偿给你,没有问题。至于每月居住费用,我是这样看的,你实际只居住了两个月,我会补偿给你两万。而你提前离开,石器时代是不会退还那第三个月的费用的,应当与刚才我提及的你的后期个人行为归属同一性质。所以等我们这次会面后,我会补偿你总计七万元,你看可以吗?”边小茶假装不太高兴,却还是痛快地点了头。我暗暗想,这李千寻真是太会算计了,不过还好,他并非无理。实凡见了我投来的询问目光,摇头微笑道:“我们之间的合同并非如此,我也不会像总裁那样宽厚的,抱歉啊!”我说:“这个我很清楚,我也不会在意那几万块的。毕竟,还有九十万可拿。”李千寻说:“如果我在这里已经不能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那我去处理一些公事,你们继续谈。”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连忙说:“李总裁请留步,难道你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吗?”李千寻道:“真相我早已清楚了。如果李?先生一定要我留下来,那么,我再了解一遍也未尝不可。”说着把椅子向后退了退,摆出旁听者的样子。实凡显然有点儿紧张,冷冷道:“我有必要提醒李?先生,我希望你只谈合同的问题,不要涉及我们公司和家庭成员,那与你毫无关系。”我笑了:“实凡先生说的道理并不成立,其实我从未打算卷入你们公司和家庭间的问题。恰恰是你,想尽了办法,甚至用合同手段拉我进来。事到如今,我想还是把整件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正如李总裁所说,我们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话不妨直说。”说到这里,我用目光征求了一下李千寻。他微笑点头,让我继续。“早在今年三月份,我已经和李总裁见过面了,同样是合同关系。只不过他当时的身份是宠物狗迈克的主人,失踪的宠物狗迈克可能并不存在,李总裁让我帮他的目的显然另有原因。”李千寻好奇道:“我不认为当时你能认出我是谁,愿闻其详啊。”“没错,当时我更多的是关注迈克----请原谅我说话的方式。再者,尽管李总裁的容貌经常出现在多种媒体上,可现实是,我们通常不会很留心这些。即便是个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假如他在大街上匆匆而过,也未必会有几个人能认出他来。更何况李总裁当时还戴着一副眼镜,衣着也比较普通。”我看了一眼李夫人,继续说,“显然,李总裁不会因为一只宠物而屈尊来找我这么一个毫无名气的私人侦探,他大可以派实凡先生或者任何下属来操持这件事。李夫人,你会赞同我的观点吧?”李夫人犹豫了一下说:“是的,千寻没养过狗,他去找你另有缘由……”她的话被一种敲击声阻止了。那是一种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李千寻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放下。“既然李总裁没有丢失任何宠物,却还肯出钱让我相助,那显然是因为他有意制造了这么一个事件。我们都知道李总裁时间很紧,也没有捉弄陌生人的癖好,更具备生意人的精明,他之所以这么做,按我的理解是试图利用我实现他的某种目的。换句话说,他或许面临了难题,是有关丢失、寻找、以假乱真的难题。”这后面的三个词,我边想边说,说得很慢,很重。李千寻沉默片刻,大声笑了:“请继续,我开始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了!”我也笑了:“恐怕是李总裁以前一直怀疑我的智商了,那好,我继续说。李总裁和我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无消息,按理说他花钱请我帮忙,之后也会询问结果的,即便是他只想来见见我,抑或是利用我一下,可他没有。我那时也想过,或许是这个客户对我和对他的狗都不抱信心了,或许这个客户失踪了,再或许这个客户有别的问题存在,反正不了了之了。而通常人们对不了了之的事情难免耿耿于怀,特别是我这种人这种职业,总会多用些脑子。”李千寻认真地说:“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后来该给你打个***问问,才算顺理成章。”“而在这之后不久,也就是四月初,我那里又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就是实凡先生了。他给我带来了特别的任务,重金邀请我去寻找他的老板。对于一个几乎没什么业务的小侦探来说,这前后的两件事是值得关联的。我虽然不通佛教,但是我相信因果关系,我甚至想到,迈克的主人其实是来探我的,他与实凡先生或许存在某种关系。可当时我无法理解的是,明明我没有完成找迈克的任务,却会有更大的业务送上门来。那么,可以推测的是,前后两个客户即便存在某种关系,也是非正常的关系。不过老实说,我当时被实凡先生的大笔订金冲昏了头脑,逐渐放弃了那些猜测。”我矜持地一笑,又说,“石器时代也许适合富人居住,但真的不适合像我这样的草民。在那里,我除了求生求温饱什么都做不来,所以我几乎是放弃了寻找李总裁,只想最后拿那两万块走人。我必须承认,在那里我几乎丧失了思维,智商和股市一样暴跌,竟然连近在咫尺的人都不能分辨他的身份。后来边女士出现了,由于她特殊的个性……”10边小茶瞪着眼睛,显得很有威慑力。“边女士告诉我自己是私人侦探负责保护我。说真的,我没法相信那是真的,我当时怀疑过她的智商,同时也怜悯自己的命运。但是后来我相信了,私人侦探又不是什么需要***的职业,像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干。保护一个人,未必需要身强力壮,智商和武功成一定比例即可。”除了边小茶,所有人都笑了。我没有觉得幽默会破坏此时的气氛,就接着讲下去:“我之所以后来相信了边女士的话,还是因为赵先生的缘故。作为相处了两个月的邻居,他用很简单但又很隐蔽的方式让我和边女士见了面,我那时因为偷窥的心虚影响了判断。”“什么意思?偷窥?”李夫人和实凡面露不解。“是的,赵先生设计引诱我去河边偷窥别人洗澡,而当我赶到时,恰恰遇到边女士,这不是太巧合了么?后来我才想到了这一节。我这里还是要感谢李总裁,他肯出钱请边女士去石器时代,不只是调查我的处境,取得自己需要的证据,还交待边女士帮我留神危险,这应该算作人道关怀了。”李千寻叹气道:“我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轻易丢掉性命,而且与我有关。不过,还是出现了……”“我现在最好奇的是,李总裁在失去、寻找、以假乱真的问题上为什么会选中了我?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我登在报缝里的广告?”李千寻平心静气地望着我说:“是巧合,报纸的广告我看了,就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请问李?先生,你为什么要反复使用‘以假乱真’这个词?”我坦然回答:“既然不是什么秘密,早晚会公布,那我不妨全盘托出。据我前几天调查,李总裁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后来离异了。因为出国留学要很多年,当时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但是你并不知道那段婚姻还产生了一个儿子,你的前妻隐瞒了一切,这就是我所说的‘失去’。直到你回国很长一段时间后,也就是你成为知名人物后,你的前妻才了解到你的现状,并私下里和你联系上。你与现任的夫人没有孩子,于是你考虑到继承人的问题,这就是我所说的‘寻找’。你希望自己的亲子能接班,但同时又担心这突然的变化会让另一些人难以接受,所以你有了一个替身计划,所以我才说以假乱真。”李千寻很吃惊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我承认。”“当我感觉到自己的这个作用时,我还在石器时代和赵先生下棋呢,为什么会有人帮我请私人侦探?我凭什么值得保护?我被送进石器时代的任务仅仅是寻找一个大人物吗?就算这个大人物身价亿万,却也不值得用一百万来打听消息啊!因此我想,不是这个大人物危险了,就是我自己危险了,否则不会有这么高的价钱。而通常,大人物很少处于危险状态,那么,危险的人只有我了,而我不值这个价钱,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把我设计成一个大人物的替身了。而设计我的人,从道义上讲并不希望我死掉,所以才会请人保护我。说到保镖,李总裁的选择实在随意,或许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边小茶一旁道:“李总裁从你那里离开后,就顺便路过了我的侦探所,所以就请我监视着你的。”我笑了:“我居然和你也是邻居!那么,我明白了,李总裁先以找狗的名义去看了我,然后选定我做他儿子的替身,之后他自然会找一个侦探跟着我,随时向他汇报我的动态,以便通过这个假儿子的遭遇来论证亲儿子的未来处境吧?好了,真相近乎大白。”边小茶说:“我也明白了。李总裁一定是预先告知了李夫人这件事,谈及了接班人,他应该是把李?的名字以及现在的职业都说了,而后借口去石器时代休养以静观其变。通过我的跟踪和汇报,李总裁得知自己的夫人打算采取的初步行动,即让自己的弟弟实凡把李?送进石器时代,从而除掉。于是他命令我也随后进入,继续看护李?,一旦他掌握了实氏姐弟俩的真实证据,就可以立刻离开石器时代,以证据作为手段从此控制住姐弟俩,那么,自己亲子的未来就安全无忧了。”李千寻显得有些疲倦,他伸了伸手臂说:“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了。”“这个我理解,而且李总裁这么做既不违法也不会把家庭搞乱,大家心知肚明,属于上上策啊!”我把目光转向实凡,原来,李夫人和他竟是姐弟,怪不得。实凡尴尬地一笑:“事到如今,我自知理亏,还是要感谢姐夫给我一条生路了。”“没那么简单吧。我想还是会有人给那个大块头埋单的。”我郁闷地说,“如果没人给他埋单,那么,今天在座的就不会有我了。”“此话怎讲?”李千寻随口问。“想必李总裁看到了大块头的尸体吧?否则又怎么能够匆匆离开石器时代呢?我一直在想,赵先生怎么也不像个冶金专家,更不可能仅凭几块石头一堆篝火就能炼铁,那么,他之所以可以离开,显然是和石器时代公司达成了某种共识,即,他发现了尸体并告知石器时代用以换取提前离开。而石器时代公司显然不希望发生这种耸人听闻的事件,于是你们很容易达成一致。”“是这样,他们请人进行了尸检,据说是死于脑出血。”李千寻似乎没撒谎。“不,他是死于那只手机,也就是实凡先生送给我用于联系的手机。当我找到你的时候,只要给他打***,那么,死的人就会是我。”李千寻站了起来,呼吸很是急促:“怎么会!”“没错,我想那是一只特别的手机,可以发射超高频的电磁脉冲,一旦贴近大脑,人会立刻死亡,同时那只手机也会自燃,罪证自行消失。本来实凡先生是给我准备的,或者说是给你的儿子准备的。不料那个大块头过于喜悦,没有选择在杀掉我之后才邀功。”“实凡!你怎么这么狠毒!”李千寻像是欲爆发的火山,低吼道,“一只手机,一个杀手,你居然还用了双保险!”实凡只是坐着,面无表情。我说:“或许是他见我去了石器时代一个月了,还没找到你,还没使用手机联系他,他怕迟则生变吧?”李千寻怒过之后,反倒平静了,说道:“这终归是我的家事,你的猜测即便是对的,也再无证据可寻。石器时代公司处理一具尸体不会比处理一块石头复杂,对吧?”他看了一眼实凡继续说,“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赵先生就是李千寻的呢?”我回答:“我其实一直没认出你,在那个服装统一所有人都邋里邋遢的石器时代,想找到一些现实特征确实很有难度,我又不是一个老练的侦探。但是你走后,我们在你屋子的墙壁里发现了一只手机,样子和我的完全相同。”李千寻想了想说:“我走得太匆忙了,原来你们两个就是靠那只手机才被驱逐出石器时代的啊……”边小茶撇撇嘴:“是我想到的,因为你在石器时代也能用***联络我。”李夫人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们的呢?”“一开始。”我说,“当我们在客厅签合同之后,你们的表现是极为反常的。其实那合同书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而你们之所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看,其实就是因为你们知道那张合同在我死掉之后,早晚会落到警方手里,你们要确保合同上没有过多地涉及到你们。这样一来,我的意外死亡和你们就毫无关系了,不是吗?还有,实凡先生送我到石器时代后,让我不管有没有确切的消息,尽早打个***,难道他忘记了先前只要找到李总裁再打***的约定吗?他是希望我早死嘛。没办法,我是个对细节特别敏感的人。”李夫人淡淡地一笑,坐姿依然优雅,只是笑容里满是失落。忽然门被推开了,几个***走了进来。李千寻指了指实凡和自己的夫人,显得很是无奈。我真不知道他是在哪一时刻报的警。几天之后,我正在工作室里和边小茶通***,有人送来了签名为李?的支票,九十万,附言:谢谢你找到迈克。我想,这个和我同名的人应该就是大智集团的新任副总吧,他确实需要感谢我。这笔钱来得很及时,让我可以继续自己的侦探生涯,甚至可以引进边小茶这样的人才,至于她想受聘还是当合伙人,那都好说。快下班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来敲门。我想,最好不要是什么丢狗的。我不安地说了声:“请进。”一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郑重地问:“是李先生?”“哦,是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我和他轻轻地握了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就在青铜时代……”责任编辑/张小红提醒您本文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