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微凉的夜色氤氲出一片柔和的迷蒙，暖暖的灯光洒满一室，难得的静谧。

“还疼吗？”雪念无奈的看着那个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的人，分明脸色还很难看，却要逞强不肯继续躺在他怀里。

以殇摇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有些失神。

痛到昏过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来又要换季，他知道自己照例是要生病的没太在意，可这心痛却是越来越频繁了。

“殇，就让离哥帮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好吗？”尹雪念看着他的样子微皱眉。

这人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超负荷工作，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半年前他发病被送进医院，他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让他做个彻底的检查，谁知才在医院呆了三天他就强行出院了，最重要的几项检查根本没来得及做。

“我没事。”以殇回过神，放下手，目光转向雪念。“这次出外景顺利吗？”

“以殇！”每次都是敷衍一句就轻飘飘的转移话题！

“真的没事。他都已经给了药，不用再浪费时间了。”若要检查就要住院好几天，检测各种各样的指标，他根本不乐意在医院里耗费那么多精力。

“公司最近在做新的尝试，你有没有兴趣试试？”以殇又一次转移了话题，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递到尹雪念面前。

“什么？”雪念见他如此也是拗不过，只好接了那份策划案仔细翻阅起来。以殇拿起桌上刚泡好的咖啡搅了搅，嗅着浓郁的香气却在雪念的目光飘过来时放了回去。

他现在的状况，无论是胃还是心脏都不允许他再喝咖啡或者浓茶，家里的好货大部分便宜了雪念和北堂贤。

“微电影？”策划案翻到最后，尹雪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在看到微电影主角提名里有他的名字时，更是惊讶不已。“你确定？”

“微电影是这几年新兴的一种艺术形式，投资成本不高，但拍得好却很容易出彩。这次新产品的广告形式采用微电影的形式董事会已经通过，接下来就是选角和具体的脚本创作。我觉得你很适合。”以殇看着他，眼里有流光闪过。

尹雪念微微有些失神。每次说起工作，那双浅淡的眸子总是特别明亮，那是一种对自己决策的自信与笃定，更带着三分执着。很迷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被这样的他迷住。

“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是修过表演艺术的，怎么，不喜欢？”以殇见他没反应，微微皱起眉。他虽然觉得雪念适合，但也不会强迫他做不乐意做的事情。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尹雪念回过神，急忙答应。

那时他被尹家收养转学去了H市，因为形象好被老师拉去参加了学校的话剧表演，竟然一下子喜欢上了表演。那时拉他入团的老师就说，他是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所以后来他大学考回S市，报的就是视觉艺术系，学了表演。

只是，他从未说过自己学过表演，这人却知道……

“喜欢不就好了，我会通知公司安排你试镜。”以殇笑了笑，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拍微电影这种事我也不完全说的算，还要看导演对你的评价，若是他觉得你不合适我也不好插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准备。”

“我知道。”尹雪念点点头又翻了翻手里的企划案，忽然问：“这里怎么没有写导演是谁？”

“你知道新晋导演陆一刀吧？”说起导演，以殇的眉毛又皱了皱，眼底明显又一丝不悦。“计划要邀请他，不过他还没有答应。”

“陆一刀？”雪念瞪大了眼睛。“听说他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虽然才刚刚闯出点名堂，但是接戏随性，剧本演员道具甚至投资方有一个不满意的他就不会接的。公司有把握请到他吗？”

“公关部的人还在谈，现在还不确定。”以殇揉了揉额角。“他没说不行也没说行，事情已经耽搁了好几天。”

“先别想了，你还在发烧，上楼休息吧。”尹雪念看他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忍不住劝他。这人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工作，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我没事……咳咳……”还要反驳，身体却不给面子的抗议起来，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肺部，就连胃也撕疼起来，原本因为发烧略见红晕的脸色又迅速苍白下去。

尹雪念抚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见他又下意识的去按着胃部，也不问他什么直接探手过去，果然有不安分得挛缩，压都压不住，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先前不舒服没吃晚饭，到现在胃也开始抗议。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再让他吃东西也是不现实，夜里难以消化说不定会更难受，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直接吃下胃药。

“给我……给我止痛的就好。”以殇知道他是去拿胃药，忍不住哼了一声。普通胃药早就对他没什么作用，还是止痛药比较快速有效。

雪念犹豫了一下，伸向胃药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止痛药上。人已经在发烧，若是今晚再因为胃痛难以安眠，明天他便更没有精神做事，让他不去公司乖乖在家休息也是不可能。他从来不会乖乖听他的。

艰难的吞下药片，以殇抱着腹部蜷缩在沙发里，雪念守在他身边，想要帮他也无从下手。只任由心疼丝丝蔓延，扣入他的神经。

好一会儿，以殇才挪动了一下身体，慢慢舒展开来，雪念急忙扶着他的身体，轻声说：“我带你上楼好吗？”

以殇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已疼的说不出话，再加上不轻不重袭来的头晕，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继续工作了。

尹雪念简单收拾了一下他身边的文件，然后将他半扶半抱着从沙发上带了起来。然而以殇下意识的有些抗拒雪念的怀抱，他迈了一步似乎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回房间。

雪念看着，眼底划过一丝黯然，随即又说：“家里没别人，不丢人的。”虽然是调笑的语气，唇角却是苦涩的笑。

他回到他身边已有半年多，他感觉得到以殇对他一直有意无意的疏离着，哪怕还有一点意识便不愿意靠得太近。可偏偏平日里他又对他好到细致入微，就算他想开口问他原因，那一个问题也无从叙述。

以殇当他是弟弟，或者，只是以怜夕的弟弟，哪怕关怀备至也越不过“外人”两个字的鸿沟。可他……他对以殇早就不是……

听到他的声音，以殇的动作僵了一下，然而下一秒整个人忽然遏制不住的蜷缩在地，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明显是在强忍吐意，不愿把刚吃下去的药在吐出来。尹雪念见此也顾不得其他的，拉住他用力打横将人抱起来，大步往楼上走去。

等到以殇的卧室，将他放在床上，他已经又有些昏沉，原本因为退热贴稍微降下去的体温似乎又升起来，额头却是汗涔涔的冰凉。一被放到床上，他便蜷缩起来，两手按住胃部，强行睁着的眼睛也已经闭了起来。

雪念到浴室弄了一盆温水出来，用毛巾沾湿了，为他擦去额头脸颊和脖子上的汗水，又洗了手替他揉胃。

也许是因为疼痛占据了他的意识，也许是因为此刻真的很难受，以殇没有拒绝尹雪念的碰触，只是咬着嘴唇硬扛着身体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尹雪念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以殇的身体也没有再次紧绷。他知道这一次的疼痛已经忍过去了，止痛药的药效也已经彻底发挥了。

生病的人已经再次睡去，只是这一次呼吸已经比较平稳，明显是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尹雪念去换了一盆热水，解开以殇的衣服，轻柔的替他擦洗身体，等到全部完成又为他换了件睡衣。等到全部完成，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折腾一晚上，又是刚刚结束工作回来，雪念也有些疲惫，正收拾了以殇的衣服打算送到洗衣篮里自己也回房间睡觉，却听到身边的人不安的低吟。

他停了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他的手，轻声唤他：“殇，哪里难受？”

以殇却不安的摇了摇头，半晌吐出两个字：“……怜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