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一挥将掩杀过去/,便我要赢得这场胜利胜利比喻事情才开始做就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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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公元450-451年之交的元嘉之战是令我最动容的历史故事之一,这可以从两个层面来说:从比较浅的层次上说,它有着各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要素——气势磅礴的南北对峙、投鞭断流的霸主与励精图治的明君、顶天立地的英雄与阴险狡诈的小人,等等。上面不是有朋友说到张巡守睢阳么?这场战争中也有这样的故事,而且不是一场,是两场,并且——这两次困守孤城最后都成功了。还不止这些,功败垂成的义士,白衣却敌的太守,舌战千军的儒士,七进七出的勇将——这些经典的角色,元嘉之战中一个不少。

另一个层面则是更深远的层面:一些关于民族、价值观及天下的问题。作为一代雄主拓跋焘与刘义隆——很可能是整个南北朝时代最璀璨的两颗大星——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悲壮的一次正面对决,我甚至认为,放到整个古代史中,这段历史也是数一数二的。气势宏大的南北全面战争其实并不多,此前的三国时代中吴汉二国极少同时发动攻势,后世易代时候的南征几乎是平推性质。打的一板一眼,有来有回的,还是只能到南北朝里寻找。淝水之战是大家熟知的,但说实话,那是属于清谈的东晋的战争,太风雅,太不沾地气了,包括对手苻坚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元嘉之战则是真正绞肉机般的大战,血腥、黑暗并发人深省。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一些更高层面的思考是必然的。

总之,这里面有太多的东西可以供我们挖掘,但这段历史由于南北朝本身不被人重视,所以了解的人也不多,我觉得这点很遗憾。所以想和知友共享一下这段远去的往事。

天性浪漫的苏东坡以一阙《念奴娇》来歌颂英雄辈出的赤壁之战,而沉郁的辛弃疾则在最有名的词作之一中引用了元嘉之战的典故。“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词的内容几乎对所有接受过中等教育的人都耳熟能详,而这场战争本身却远远没有这首词的知名度。不用提赤壁之战了,甚至比起六十多年前的淝水之战,都有档次上的差距,即使这场战争的规模与影响丝毫不输于前两场。原因自然很多,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此战的开幕与结局并不满足大多数旁观者的心理预期,甚至可以说,是对这种心理预期的一种反动。因此从美学角度来说,元嘉之战就先输了一筹,虽然历史在进行时,并不会顾虑自己的剧情是否违反大众审美,最拙劣的历史亦是真实,在这一点上,它便胜过最高明的剧作。

在赤壁与淝水两战中,故事的开端是北方势力气势汹汹的南征,结尾则是南方势力的成功逆袭。人们总是愿意看见以弱胜强的奇迹,何况,晋室南渡,北方五胡乱华,这在南北对峙的天平上放下了一枚名为“民族”的沉重砝码。如果说支持弱者还只是个人偏好,那么支持汉族王朝,便简直是一个原则问题了。而元嘉末年的那一场南北大混战,则刚好把这种传统的戏码反了过来。故事以刘宋的大举北伐开头,却以他们的惨重失败而告终,纵然从军事力量对比上来看,他们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我曾经打算过把此次元嘉之战的经过写成一部历史小说,甚至半开玩笑地拟好了诸如“向北!向北!”“一个河东人在关中”之类的章节标题,但是在进入谋篇布局的阶段时,我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我意识到这将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如果说赤壁与淝水两战是两本有主角有配角,情节起承转合齐全的古典主义小说的话,那么元嘉之战这本小说,如果写得出来的话,就是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借用文论的名词,可以说它是一部正宗的“反史诗”。在这部“反史诗”中,传统小说的要素,比如地点与人物,都是极端模糊的。这场战争中并没有涌现周瑜、诸葛亮、谢安、谢玄这样的“一时多少豪杰”,少见的几个将才也未能善始善终。甚至,在整场战役中,我们找不出一个如赤壁与淝水那样矛盾集中体现的舞台,这导致我们甚至没法给它取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但是,这不意味着这场战争的过程完全是索然无味的。正如《奥德赛》与《伊利亚特》的关系一样,普通的读者当然更乐意阅读前者,但是如果一个读者能认真地把后者读下来,也许能从中收获的,并不比前者来得少。

这篇文章里用“元嘉之战”来指代此战,虽然这不是元嘉年间南北的唯一一场战争,但却是规模最大与影响最深远的一场。既然名为元嘉之战,那么理解这场战争,需要注意的最重要背景,就是宋文帝刘义隆当政的元嘉时期。诗人给后人留下“元嘉草草”的诗句,咋看上去,似乎这是一个好大喜功而无所作为的年代。而事实上,元嘉这个年号代表的,是一个在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绝无仅有的繁荣年代。

《宋书·卷五十四》里写着这么一句话:“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这是史册给出的极高评价。《南史·循吏传》则填充了更具体的内容:

“文帝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服,六戎薄伐,兴师命将,动在济时。费由府实,事无外扰。自此方内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人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

在这里,史官几乎是把所有对“盛世”的形容词都加到了元嘉之世身上,而它对这个时代的描述并不空洞,一个个场景使我们沉浸在一幅如同《新闻联播》般美好的画面中。而这样的热烈描述在南朝的各种史册里还能找到很多。如果我们认真体会,会发现著史人在事后追溯这段历史的时候,在貌似冷静的叙述背后,总是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感伤在闪烁。事实上,对“失落的元嘉”的这种微妙的感伤情结,不仅贯穿了整个南朝的宋齐梁陈时代,还在后世人们的心中留下了回响。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记述完元嘉之战后,说:“自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这句话便是这种情结的最精炼总结。

不过,元嘉时代是否真的能当得起后人的这番深沉的寄托?这便要看我们从怎样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如果放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来看,元嘉之治其实很难占据过高的地位。从历史上来看,王朝的一般规律是,治世是一个上坡的阶梯,这之后王朝将迎来巅峰盛世,之后才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从文景之治后的武帝全盛,到贞观之治后的开元全盛,莫不如此。用这个标准去考察元嘉之治,显然是不合格的。《南齐书》载:“元嘉末,青州饥荒,人相食。”很难想象这样血淋淋的记载会系年于“元嘉”这个寄托了无数美好的年份之下,可是事实毕竟是残酷的。在北伐之前,我们惊讶地发现,二十多年“治世”的经济积累尚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争,为了弥补军费的不足,朝廷只好下诏向巨室和僧侣借贷。可见,在元嘉末年,所谓的“治世”已经出现了裂痕,战争只不过加快了这一进程而已。元嘉之战失败后,此前国内潜伏的矛盾全面爆发,刘义隆被太子弑杀,经过夺位之争后,孝武帝登基,全面改革元嘉年间的政治措施,刘宋自此以自由落体般的速度下坠,治世后的盛世终未到来。

但是,萤火之光在白日里纵然算不得什么,在黑暗里却是为夜行人指路的明灯。当然,南北朝时期到底是不是黑暗的时代,这是要用厚厚的书来讨论的问题。不过,从掌握话语权的汉族士大夫的立场看去,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漆黑一片。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却找不出一点光亮,自然是不可接受的事。在这样的背景下,元嘉年便脱颖而出了,毕竟,它在历史长河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整个南朝,还是比其他时期高出一截的。“矮子里面拔将军”的说法或许过于俚俗,不过要体会元嘉之治在后世士大夫心目中的地位,这也许是个合适的比喻。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能体会到“草草”的元嘉之战背后的那种彻骨之悲凉。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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