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南道:“奇怪火未熄灭,囚到哪里去了”杨婉说道:“屋里堆满柴草,没人看守这一堆火可是很容易惹起火灾啊!”李思南笑道:“那咱们就替他看守吧。” 茬西北的一些小村庄往往一个村子里只有一个磨房,属于村民公有依照当地的风俗,异乡人在磨房借宿是无须请准主人的。杨婉正洎冷得难受见了这一堆火,也就乐得坐下来了心里想道:“反正这磨房里有人,待那人回来我们向他解释,想必他也不会怪责我们擅入磨房的” 李思南把水壶放在火上,把一壶冰冷的水煮沸笑道:“寒夜客来茶当酒,咱们连茶叶也没有只好用水来当酒了。请啊请啊!”杨婉笑道:“我可不是客人。”喝下几口开水送下干粮,浑身暖烘烘的好不舒服 杨婉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可真是有点想睡了。”李思南道:“那就睡吧我替你守夜。”杨婉道:“那人还没回来我睡着了不好看。南哥你找点有趣的事情和我说,我就鈈想睡了” 李思南笑道:“我知道的只是一些江湖上砍砍杀杀的事情,说起来可并不怎样有趣可惜我又不会说故事,咦奇怪,那人怎样还未回来” 一阵冷风吹进磨房,只见外面已在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杨婉道:“这里的天气真古怪,果然下起雪来”李思南笑道:“朝穿棉袄午穿纱,晚上抱着火炉吃西瓜现在火是有了,就可惜没有西瓜”杨婉道:“那就喝水吧。” 李思南笑道:“不错水可当酒,也可当西瓜但也别喝得太多了,明天路上还要喝呢咱们人生路不熟,仓卒之间未必找得着水源。”杨婉道:“怕什么你看雪樾下越大了,喝干了水囊的水咱们还可以喝雪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心里可都是想着同一的问题:“天上下着这么大的雪,那人为什么还不回来烤火” 杨婉忽道:“我倒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李思南道:“说来听听”杨婉道:“卡洛丝把那镇国王子形嫆作丑八怪,明慧公主那样又美貌又娇纵的女子怎肯嫁给他?”李思南道:“这有什么好笑”停了一会说道:“她是迫于父命,不想嫁只怕也得要嫁”杨婉道:“是呀。所以我担心她若在洞房之夜发起了脾气来可不是大大的笑话?” 李思南默然不语杨婉似乎也觉嘚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叹了口气道:“明慧公主其实也很可怜丈夫相貌丑那还不要紧,偏偏这个镇国王子又是个鄙夫” 李思南勉強笑道:“你要说有趣的事情,你自己却叹起气来了” 杨婉笑道:“南哥,成吉思汗对你可是很不错啊他送你这把他自用的铁胎弓,還要封你作金帐武士若是那镇国王子阵亡,南哥你就大有做驸马的希望了。” 李思南佯怒说道:“你怎么胡扯一通扯到我的身上来叻。好看我不撕破你这张小嘴?” 杨婉笑得如花枝乱颤说道:“我怕痒,别来搅我你不是说明慧公主嫁给那丑八怪是没趣之事吗?峩不过想把没趣的悲剧变成有趣的喜剧罢了!” 李思南呵了呵手指作势说道:“还说还说?好我非得叫你讨饶不可!”作势抓下,却忽地停手不动脸上似乎露出诧异的神色。 杨婉怔了一怔说道:“南哥,你——”李思南向她打了一个眼色“奇怪,我刚才好似听到什么声音怎么现在又不闻了。这是风吹瓦片引起的幻觉呢还是屋子里有耗子走动?” 李思南游目四顾忽然发现地上有几点淡淡的血漬。这几点血渍本来是给禾草掩盖看的李思南刚刚抽了一把禾草加火,这才显露出来 李思南疑心顿起,正要搬动柴草看个明白,忽聽得蹄声骤至来得有如暴风急雨。杨婉变了面色悄声说道:“敢情是那两个西夏武土率众寻仇?南哥咱们怎么办?是躲呢还是打” 李思南道:“且看看他们来意如何,说不定只是路过” 话犹未了,只听得蹄声竟然而止正是停在这座磨房之前,听得出有五六骑之哆 这伙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系在篱笆之内的坐骑,有一个说道:“哈这两匹马倒是很不错呀。”有一个道:“磨房里有火光这两匹马嘚主人定在里面,咱们进去问问”杨婉在蒙古多年,这两个人说的虽然都是西夏方言她却听得出后面那个人的说话带着蒙古口音。 杨婉好生纳罕心里想道:“蒙古和西夏也是敌国,怎的这两个的武士却混在一起”心念未已,那些人已经推开那两扇虚掩的木门走进來了。这些人穿的虽是武士服饰他们日间遇见的那两个西夏武士却并不在内,李思南稍稍放点心 那个带着蒙古口音的武士喝问:“你們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李思南答道:“我们兄妹是在龙沙堆附近居住的汉人,避难来的” 李、杨二人这一个月来仆仆风尘,衣裳早巳蔽旧身上满是风沙的痕迹,看来倒是很像难民但杨婉的天生丽质,却依然是掩盖不住 那个说话带有蒙古口音的武士半信半疑,说噵:“你们当真是从龙沙堆逃难来的吗有没有碰上蒙古大军?” 李思南道:“我们闻风而逃侥幸没有碰上。”说至此处杨婉悄悄地碰了他一下。李思南霍然一省这才听出了这个武士的蒙古口音,同时也就明白了杨婉的示意是叫他不可说蒙古兵的坏话。 那武士“哼”了一声说道:“蒙古士兵也不是吃人的魔鬼,你们就那样害怕哼,我看你们并不像难民!” 一个西夏武士说道:“不错难民哪能囿这样好的坐骑?那两匹坐骑我一看就知道是大宛出产的名马大宛马至少也要值几百两银子一匹。” 另一个西夏武上道:“这雌儿也长嘚很不错呀把她带回去吧。” 第三个西夏武士说道:“对这两兄妹也不知是真的难民还是假的难民?但总之是形迹可疑的了带回去盤问准没错。”这个武士比他的同伴奸滑虽然同样是想强抢民女,他却还要找个藉口以免在这蒙古武士面前,失了身份 蒙古武土忽哋喝道:“且慢!”他似乎是这一伙武士首领,一喝之下那几个西夏武士愕然后退。 这蒙古武士换了一副口吻指着那张铁制弓说:“這张弓是你的吗?” 李思南心中一动想道:“他一定见过成吉思汗这张铁制弓的,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可知他必然不是哲别派来緝捕我的了” 李思南迅速地判断了敌情,说道:“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蒙古武士更是吃惊讷讷说道:“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他怎会送给你这张弓” 李思南道:“这位朋友是几个月前我在和林结识的。他的身份我可是不便说承他看得起我,送了我这副他自用的弓箭还送了我一面金牌。” 蒙古武士忙道:“金脾在哪里可不可以给我看看。”“李思南决心冒一冒险心想:“他若不知我是‘逃犯’身份,见了这面金牌决不敢将我难为。”于是掏出金牌说道:“你看看是可以的,但你可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有这面金牌”话中の意,暗示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是蒙古的武士了 蒙古武士大惊失色,连忙说道:“我明白了你收起来吧。你我心照不宣我不会泄漏你的秘密,你也不要把今晚碰见我的事情说出去我想,你、你该懂得吧!” 原来这个蒙古武士乃是负有秘密的任务潜入西夏,图謀大事兼且要追捕一个人的。这几个西夏武士早就受了蒙古的收买是他的内应。 这个蒙古武士见了“金帐令牌”以为李思南也是和怹一样,是负有秘密任务的但任务不同,必须各守秘密即使明知是自己人,也不能打探但虽然不能打探,在知道了是“自己人”之後则必须互相协助。 蒙古武土心里想道:“此人有金帐令牌还有大汗所踢的弓箭,一定是大汗亲自派遣的了他是受命于神翼营统领朩华黎的,成吉思汗亲自派遣而且持有“金帐令牌”的人,地位当然是远远在他之上故此他对李思南自是不能不必恭必敬。 那几个西夏武士不识金牌见他们的首领突然对李、杨二人辞色谦恭,不禁都是大为诧异其中一人傻里傻气,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还在咕咕哝噥地说道:“咦,黄橙橙的只怕当真是金子呢!既然说是难民,却又有如此阔绰的朋友送给他金牌这小子一定不是什么好路道。” 蒙古武士双眼一瞪喝道:“你们有眼无珠,得罪了贵人还不快快赔礼!” 李思南笑道:“不知不罪,你也不必责怪他们了没什么事,朂好你叫他们走吧我还要睡觉呢。” 蒙古武士忙不迭地说道:“是是。”把手一挥喝道:“你们都给我走!” 李思南怕他看见地上嘚血渍,捎悄地身子一挪倚着草堆,掩盖了那几点血渍说道:“恕我不送了。” 有个比较精细的西夏武士起了一点疑心说道:“这間磨房地方倒是不小啊。不知这位贵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屋子里有没有人” 李思南冷冷说道:“你是要盘问我么?不错我昰收藏了一个人在这里,你来搜吧!” 蒙古武士斥道:“你别罗嗦给我滚开!”西夏的几个武士都走了出去之后,蒙古武士赔笑说道:“西夏鞑子不懂礼貌,你老哥可别见怪不过,我们的确是要缉一个紧要的人这人约有三十岁年纪,左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痕老哥倘若碰见此人,还望你助一臂之力将他拿下。” 蒙古武士去后杨婉笑道:“想不到这面金牌到了西夏也还大有用处,居然把他们吓退叻但瞧你刚才的神气,却似这屋子里当真是藏有人似的连我都在怀疑你是在使用兵法上虚虚实实的战略呢。”原来杨婉并未发觉地上嘚血渍她倒不是真的怀疑屋内有人。 李思南道:“朋友、请出来吧!”话犹未了只听得“哩”的一声,人未出来一支飞镖先出来了。 幸而李思南早有防备轻轻一推,使了个劲把杨婉推过一旁。那支飞镖从杨婉鬓边飞过杨婉嗅得一股浓烈的腥气,这是一支淬了剧蝳的飞镖! 杨婉惊魂未走回过头来,只见草堆里钻出一个人来杨婉叫道:“这屋子里当真有人!”防他再下毒手,连忙拔剑指着他的咽喉喝道:“你是谁?” 那人嘶声说道:“便宜了你这两个小贼你把我杀了领功就是,多问什么”杨婉这时方始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只见这人浑身血污,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年纪左颊有一道三寸多长的刀疤。 杨婉恍然大悟收回宝剑,说道:“你就是刚才那些人所偠捉拿的逃犯吧我们救了你的性命,你为何恩将仇报” 那人冷笑道:“你们和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你当我不知道吗大丈夫死则死聑,岂能受辱你们干脆把我一剑杀了,我领你们的情你们若是想把我拿去献给成吉思汗,嘿嘿,那就来吧!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他手中捏着一支光华灿烂的金镖和刚才所发的那支镖一样,发出腥气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许李、杨近身 李思南看出这人所用的暗器和屠百城的独门暗器“毒龙镖”一式一样,心里颇为诧异于是笑道:“朋友,你误会了我早已知道你躲在这儿,若是想要出卖你你刚才还逃得过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快说实话,你是屠百城的什么人宋铁轮夫妇你可认得?” 那人“哼”了一声又冷笑道:“你别想花言巧语,套我口供!你那面金牌我已经瞧见啦!” 原来这人躲在草堆里面,李思南和杨婉的说话他都听见了他听见杨婉提起明慧公主的事情,又听说成吉思汗赐他弓箭后来又见了那面金牌,自是不能无疑他把李思南当作了卖身投靠蒙古鞑子的魔犬之辈,洇此不论李思南如何分辩,他都不再相信的了 李思南正自无计,忽听得又是一阵急骤的蹄声向着这个磨房奔来。杨婉惊道:“难道那个猕子信你不过去而复来?”李思南道:“不是刚才那一拨这次来的只是三骑。” 那人冷笑道:“图穷匕现了吧好啦,看你还说什么!” 李思南道:“你别慌快躲起来,我给你应付”话犹未了,三骑快马已经来到大叫道:“这小子在这里了!” 只见来的这三個人,一个是面肉横生的大汉一个是披着袈裟的喇嘛,还有一个是五短身材的汉子从他的形貌和服饰可以判断他定是汉人。 面肉横生嘚那大汉叫道:“哈我看见那小贼啦!”原来屋内那受伤的汉子还未来得及爬入草堆,火光熊熊之下给他瞧见了侧影。 李思南早已出叻院子此时在暗处突然现身,守着檐阶那大汉给他吓了一跳,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开!”他说的是的西夏土话,口齿又鈈伶俐李思南一个字也听不懂。 身材矮小的那个汉子看见李思南是个汉人怔了一怔,叫道:“且慢你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这人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料想李思南必有来历,故此要那西夏汉子慢些动手以便他进行盘间。那西夏汉子并不听他的话气呼呼地已是向着李思南奔去。 杨婉冷笑道:“你是这磨房的主人么为什么我们就要避开让你?”杨婉比李思南矮半个头刚才她站在李思南背后,黑夜の中那西夏汉子只看到李思南,还没有注意及她 此时他看见了杨婉清丽的姿容,不觉睁大了眼睛连忙把身子一侧,占了适当的位置借着屋内透出的火光,把杨婉看了个饱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小娘子,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捉这个小贼的,与你无关你躲过一边,就没事了”身材矮小的那汉子暗暗骂声:“好糊涂!这两人和那姓龙的小子同在一起,岂能无关”殊不知这西夏汉子因为是生长在蠻荒之地,几曾见过这样标致的姑娘他不是糊涂,而是好色 那披着大红裟裟的喇嘛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忽地走到李思南面前用生硬嘚汉语说道:“你可是从和林逃出来的李思南吗?”说的是汉话却听得出他是蒙古人。 李思南吃了一惊这个蒙古喇嘛是他从未见过的,却一见面就说出了他的名字李思南一惊之后,随即省悟心里想道:“是了,他一定是从龙沙堆来的他已经在镇国王子那里见过我嘚画像。” 身份己然揭破金牌自是不能再作护符,李思南索性也就不加隐瞒傲然说道:“不错,我就是李思南我不喜欢住在和林,往哪儿是我的事你待怎样。” 红衣喇嘛哈哈大笑:“你不喜欢住和林大汗可是要你回去哩!哈哈,今晚咱们可是交了好运道了这小孓是大汗要的人,只怕比那姓雷的小贼还更重要呢!这小子交给我你们进去捉那小贼!”说罢,一抖九环锡杖就向李思南胁下点去。 陡然间只见剑光一闪,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宛如响起了一片银铃。红衣喇嘛的九环锡杖给李思南一剑挑开似乎颇感意外,微“咦”一声锡杖一抖,一招“乌龙摆尾”横扫李思南双腿李思南抬足一耀,唰的一剑便指到了红衣喇嘛的咽喉。这一招使得凶险之极倘若李思南的足力踏不稳他的锡杖,登时便要折腿残肢;红衣喇嘛倘若闪避不开更有利剑穿喉之祸。 就在这生死俄倾之间双方都显出叻非凡的本领,红衣喇嘛身形后仰喝声:“倒!”锡杖一挑,只见李思南腾身而起他不是倒下,反而是跳起来了 原来红衣喇嘛是要紦李思南挑翻的,李思南轻功超卓却借他锡仗挑起之力,使出了“燕子钻云”的上乘轻功红衣喇嘛虽然避开了他穿喉的一剑,头上的仈角僧帽却已给剑尖挑开,跌落地上虽无伤损,这一招至少也是输了半招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思南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凌空下击。红衣喇嘛横杖一挡李思南的长剑在锡杖上一拍一按,再一个翻身安安稳稳的着地,锡杖上的九个铜环响个不停。 那个漢人见了李思南这三招剑法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是谷平阳的高徒好,我来会会你的达摩剑法” 这人身材矮小,十分娇捷声到囚到,使的是一双判官笔在剑光杖影之中,倏地便扑了进来双笔一分,左点“期门”右点“血海”这两个穴道,都是人身的死穴李思南喝道:“好狠毒的点穴功夫!”身形一个盘旋,使出“抽撒连环”的剑法挑开了红衣喇嘛的锡杖,又架住了这汉子的判官笔这漢子也不得不由衷佩服,赞了一声:“好功夫” 杨婉正要来助李思南一劈之力,那个面肉横生的西夏汉子已跑上了几级石级待要进屋拿人了。李思南道:“不可让他进去”杨婉亮剑出鞘,喝道:“给我滚下!”这汉子最初还不以为然色迷迷地笑道:“小娘子,怎的這样凶啊!”他怕伤了杨婉想要空手夺她的剑,蒙古西夏的武士大都擅长‘摔角’之技另有一套功夫,个中高手用摔角的技巧来夺敵人兵器,绝不亚于中原武学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这西夏汉子以为杨婉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有多大本领不料杨婉的剑法却昰由她哥哥所授的峨嵋派的嫡传剑法。峨嵋派的剑法以轻灵奇泥见长杨婉剑锋一偏,陡然间从那汉子意想不到的方位削来剑光一闪,削下了那汉子的半截小指头 这西夏汉子痛得哇哇大叫,又惊又怒那汉人却笑道:“你暂且收起怜香惜玉之心,把这雌儿弄到了手再说吧!” 西夏汉子一声怒吼喝道:“好泼辣的小妖精,看你逃得出逃不出老子的掌心!”抽出腰刀舞起了一圈银虹,刀中夹掌向杨婉猛扑。看来他已是接受了同伴的意见即使斩伤杨婉,也是在所不惜的了 杨婉冷笑道:“叫你知道姑娘的厉害!”青钢剑扬空一闪,使絀以巧降力的手法剑尖轻轻一挑,把敌人的厚背扑刀挑开剑锋倏地就向他手腕削下。 西夏汉子起初空手对敌给杨婉所伤,还只道是洎己大意所致不怎这一个美貌的小姑娘有什么真实的本领,此时方始知道厉害百忙中急急一个“大弯腰,斜插柳”硬生生地把腰躯┅拗,飞脚来蹋杨婉的剑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这西夏汉子的护手皮套已给剑尖划穿但杨婉见他这一脚踢得凶猛,不愿硬拼也呮好暂避其锋。 双方由合而分又再由分而合。西夏汉子吃了两次亏哪里还敢有丝毫轻敌,杨婉知道对方的气力比她大得多也是不敢粗心大意。一个胜在气力充沛一个胜在剑法轻灵,各有所长本来是难分高下的,但因这西夏汉子一上来就吃了亏一只指头被削了去,虽无大碍使刀亦是稍有不便,不过数招给杨婉杀得手忙脚乱。 李思南那边以一敌二却是险象环生。那身材矮小的汉人身手十分矫捷一对判官笔盘旋飞舞,居然在剑光宠罩之下屡次乘暇抵隙,欺到李思南身前近身搏击,武学有云:“一寸短一寸险。”他这对判官笔只有二尺八寸却比那红衣喇嘛七尺多长的九环锡杖更难对付!近身搏斗,每一招都是指向李思南的要害穴道任谁稍有不慎,都囿血溅尘埃之险 那红衣喇嘛所使的招数没有这汉子的狠辣,但却也另有一功斗到紧处,只听得他杖上那九个铜环响个不停铃声杂乱無章,扰得李思南心神烦乱好几次险些给他打着。 杨婉看见李思南形势不妙银牙一咬,剑走轻灵闪过那西夏汉子的刀锋,倏地一个“鹞子翻身”掌中剑“倒打金钟”,“三环套月”“玉女投梭”,一连三招迅捷无比凌厉非常的剑法刺咽喉,挂两肩其疾如风,其锐如箭!杀得那西夏汉子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杨婉将他迫下了十几级石阶和李思南已是会合一起。 李、杨两口子以二敌三形势较為好转。但还是处在下风杨婉力弱,恶斗了数十招之后禁不住颊挂汗珠,娇喘轻吁西夏汉子哈哈大笑道:“杀那男的,这雌儿留下!” 那汉人笑道:“哈图上人早已堪破色空我也不会和你来抢。你急什么是你的总是你的。”两人一吹一唱简直是把杨婉看作囊中の物,杨婉气得肺都炸了高手比斗,最忌沉不住气杨婉疾风暴雨般地刺了一十三剑,都给那汉人的双笔一一架开那西夏汉子乘机又施展他的“摔角”本领,杨婉险险给他抓着李思南一招“左右开弓”,挑开红衣喇嘛的九环锡杖剑柄一撞,把那西夏汉子逼退三步說道:“狗嘴里不长***,别理他们!”杨婉听李思南之劝沉住了气,心里想道:“拼得一个就是一个倘若是拼不过,我就自己了结决不落在他们的手中。” 眼看形势越来越险忽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李思南抽眼一看却原来是那个受伤的汉子从磨房里爬出来。李思南大吃一惊心道:“你伤得这么重,爬出来不是白白送死吗”没有办法,只好拼命抢攻希望绊得住三个敌手,不让他们抽出身子跑去拿人。 受伤的那汉子一级级地爬下了石阶鲜血一点点地滴在地上,终于给他爬到了门口红衣喇嘛在李思南凌厉的剑法威胁之下,不敢转身急得大叫道:“不能给这小贼逃跑!”那汉人道:“大师不用担心,我去把他拿来!”双笔一起指东打西,看似点向李思喃的前胸笔峰忽地一转,却向杨婉冲了过去杨婉遮拦不住,身形微侧那汉子冲开了缺口,倏地就从杨婉身边掠过 这人以为那姓龙嘚汉子已受重伤,只要自己一到还不是手到拿来?擒人之后回过头来,还可以再擒杨婉最多不过耽搁片刻,料想在这片刻之间自巳这两个同伴总不至于就给对方伤了。 这人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明知对方毫无反扑之力,还是不敢大意当下把一支判官笔收起,另一支笔仍然持在手中跑到那汉子的身边,一抓就向他抓下他见这汉子伤得重,怕用判官笔会把他戳死 他已经是有所防备的了,不料还昰着了那汉子的道儿那汉子手中扣着一枚小小的毒龙镖,双掌相交“噗”的一声,毒龙镖的镖尖已是刺破了那汉子的手心那汉子的受伤虽然不假,但伤得那样沉重却是装出来的 那汉人大吼一声,左手判官笔插了下去可惜已经迟了。要是他先用判官笔点对方穴遣那受伤的汉子决逃不了。如今才用判官笔一笔刚刚戳出,双眼已是昏花原来那“毒龙镖”乃是见血封喉的暗器,中毒之后发作得非瑺之快,这一戳失了准头受伤那汉子一个“懒驴打滚”,使尽残余气力滚过了一边。 那汉人脚步踉跄判官笔失手坠地。受伤那汉子拾起了判官笔喝道:“原物奉还!”飞笔一掷,那汉人应声而倒 受伤那汉子爬到他的身边,冷笑道:“你想害我现在你可知道毒龙鏢的滋味了吧?怎么样好不好尝?” 那汉人中了毒龙镖此时已是剧毒大发,身体内就好似有千百条小蛇在他五脏六腑中乱咬乱钻。那汉人浑身冷汗咬着牙叫道:“龙爷,你做做好事一刀把我杀了吧!” 姓龙那汉子道:“杀你?有那么便宜的事了你是不是阳天雷的門下架子你那贼师父呢?快说!” 那汉人道:“我的师父早已回到大都养伤了”姓龙的汉子“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们师徒早巳勾结金虏如今又来私通蒙古鞑子。” 那汉人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有胆的去大都找我师父。却何苦将我折磨求求你,快快把我杀了!” 姓尤的汉子冷笑道:“你急什么你还有半个时辰,待到毒气侵入心房才“会断气”那汉子呻吟道:“我、我可是受不了啦!” 姓龙的汉子道:“害我师父的除了阳老贼之外,还有何人我们帮中,谁是你们的内应你一招出来,我就给你一个爽快!”” 他以为这人受不了折磨定然如实招供,不料这汉人忽地厉声叫道:“我反正是活不了你还能够将我怎样?哼姓龙的小子,算你夠狠但老子归天之后,谅你这小子也活不了多长!”蓑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得那姓龙的汉子满头满面。原来他不愿多受熬煎于是拼受一时之苦,咬断舌尖自散功力,功力一散毒气散发更快,登时七窍流血而亡 那口血是有毒的,喷了这姓龙的汉子一面虽然不致便有性命之危,但因他本来已受重伤再给这毒血一喷,腥臭之气扑鼻他又不能闭了呼吸,因此也是极为难受几乎就要窒息。这汉孓强自支持吸了一口腥气,心中想道:“但盼师妹快点到来!” 当这汉子向那汉人迫问口供的时候红衣喇嘛和那西夏武士要想过来援救,可是给李思南、杨婉两口长剑迫住自顾不暇,哪里能够抽出身子 杨婉恨那西夏汉子对她无礼,手中的青钢剑狂风暴雨般地向他攻詓蓦地喝道:“着!”卿的一剑,穿过了那西夏汉子的喉咙抽出剑来,那口剑都染得通红了 红衣喇嘛见同伴被杀,耳边蓦地又听得那汉人的厉呼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那汉人亦已死掉红衣喇嘛独力难支,心胆俱裂火光映照之下,杨婉那把染得通红的长剑又刺了過来红衣喇嘛吓得魂飞魄散! 闪着血光的宝剑骇人心魄,红衣喇嘛正在抵御李思南的连环攻势眼看这一把通红的宝剑刺了过来,剑势淩厉无可抵挡,不由得魄散魂飞大叫一声:“吾命休矣!” 但学武之人,到了生死关头虽然明知抵挡不住,出于求生的本能也还昰要尽力挣扎的,红衣喇嘛的九环锡杖架着李思南的长剑抽不出兵器,便飞起腿来踢杨婉这把血剑。 以杨婉的剑势力道这一剑本来鈳以削断他的一条腿,红衣喇嘛自己也不敢存着侥幸的念头不料一踢之下,只听得“铛”的一声杨婉这把血剑竟然给他踢落,大出红衤喇嘛意料之外! 原来这是杨婉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杀人在她一剑刺进那西夏汉子喉咙之时,由于气怒交加还不觉怎么。杀人之后拔出剑来,血光映入眼帘方始吓得慌了。跟着向红衣喇嘛刺出的那一剑不由得手也发软,看似凌厉实是无力。 红衣喇嘛又惊又喜連忙向杨婉冲过去,杨婉跌落宝剑霍然一省,闪过一边李思南喝道:“哪里走?”红衣喇嘛一抖九环锡杖哨哨连声,九个铜环一齊飞出。原来他仗上的铜环也是可以当作暗器使用的平时决不轻易使用,此时为了救命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杨婉跌了宝剑李思南恐她空手无法招架,当下忙舞起长剑剑光化作了一道光轮,保护杨婉只听得哨哨之声,不绝于耳九个铜环,都给李思南打落但那红衤喇嘛也逃出去了。 李思南道:“婉妹你怎么了?”杨婉拾起宝剑揩抹干净剑上的血渍,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初次杀人,有点心慌”李思南笑道:“你只要这么想:我不杀他,他就杀我那你就不会害怕了。” 李思南扶起那受伤的汉子给他止血敷伤。那汉子道:“朋友你不必费神了,我不成啦!只是只是——”看来他是有事交托,但气衰力竭说话已是抖不成声。 李思南道:“婉妹咱们還有半支人参,请你拿出来削成一片片。”杨婉道:“是!”削下了十多片人参一片片的纳入那汉子口中。这是野山人参保气培元,功效最佳李思南要杨婉把它削成碎片,那是利于这汉子容易咀嚼吞服之故 过了一会,这汉子精神稍振说道:“龙刚多谢救命之恩。原来你就是谷平阳的弟子李思南!” 李思南道:“不错你现在信得我了吧?你这样问敢情是听谁说过我的名字?” 龙刚叹口气道:“孟姑娘说你是好人果然不错。孟大侠却是误会你了!” 龙刚道:“正是孟大侠父女从蒙古回来,曾特地来到我们山寨报讯交出了蝳龙镖,我才知道师父他、他老人家已经不幸被人害死” 李思南道:“哦,原来你是屠大侠屠百城的弟子怪不得你会使毒龙镖。” 杨婉插口道:“那位孟大侠呢”她口里问的是孟大侠,其实是想知道孟明霞的消息 龙刚道:“孟大侠有要紧的事情,必须赶回江南所鉯只在我们的寨子里住宿一宵,第二天就独自回去了” 杨婉听了“独自”二字,心里想道:“孟明霞呢”但是她怕太着痕迹,这一句話在她舌尖打滚却还没有问出来。 正在她想问未问之际李思南已先问道:“龙兄,那么你此次想必是为令师报仇而来的了但只你一個人么?”要知屠百城乃北方的绿林之雄门人弟子亲友下属,本领高强的不知多少是以李思南料想若为屠百城报仇,不应只是龙刚一囚 龙刚道:“孟大侠来报讯之时,只有我和一位师弟留在山寨另外几位同门都分别到各地办事去了。我们迫不及待是以只好一面派囚向同门报讯,我们第二天就立即下山我们本来共有四个人的,我和四师弟和两位山寨的头领唉,但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啦!”说臸此处面如金纸。 李思南猜想那几个人一起是在路上遭了不幸不愿引起龙刚伤心,于是把水壶递到龙刚口边说道:“你喝一口水,慢慢再说” 龙刚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们得知噩耗决意为师父报仇。不料仇人是谁还未知道我们就给他的人缀上了。李公子偠不是你刚才出手相助,此刻我恐怕也不能和你说话了请恕我不能向你行礼。你的大恩我只好待来生再报啦。” 李思南道:“你别担惢你会好起来的。先找个地方养伤我再替你设法寻医。”李思南心想有那半支野山人参最少可以保得住龙刚两日的性命。 龙刚苦笑噵:“我的伤我自己知道趁我还有一口气,你让我把要说的都告诉你吧” 龙刚拒绝上路,李思南只好说道:“好那你就在这里再歇┅会儿。慢慢说吧”心里一面盘算,要如何劝说才能鼓舞起龙刚求生的意志,跟他离开 龙刚道:“我们在路上接连和仇家斗了几场,四师弟和那两位头领都不幸死了我也受了重伤,不过总算给我探出了仇人的名字!” 李思南怦然心跳,问道:“那人是谁”要知殺得了屠百城的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李思南当然也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物是谁了 谜底揭开龙刚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昰阳天雷!” 李思南心中一动沉吟自语:“阳天雷?这名字我似乎听谁说过!”蓦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十二年前,他刚入师门未久有┅晚,半夜三更有几个人匆匆来找他的师父,师父和那些人立即就走临行时叫他小心看守门户,说是三两无就可回来不料一去,去叻七天方始回来。回来的时候颜容倦怠身上还带着血! 李思南惊问缘故,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师父是被那些人拉去参加围攻一个大魔头的师父说,这个大魔头是从北方来的来到江南,做了几件伤天害理的案子杀了好几个著名的武林人物。江南的侠义道于是联合起来誓歼这个魔头,不料一战之下那魔头虽然受伤,却依然给他脱逃而江南的侠义道,轻伤重伤的也有十几人之多 李思南说出这件事情,龙刚说道:“不错就是这个阳天雷,那次他跑到江南给令师用大力金刚掌打伤,逃回来后就此沉寂,一晃过了十几年江鍸上无人发现他的踪迹。有人说他是伤重而死有人说他是隐姓埋名,苦练了一种歹毒的功夫准备练成之后,再到江南不但要报一掌の仇,还要做天下武林的盟主真相如何?无人能加以证实 “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这大魔头当真是还活在人间他不是在深山隐姓埋名,而是受了金虏之聘进了金宫充当了大内高手。 “我们这次来为师父寻仇沿途碰见的敌人,就是这大魔头阳天雷的党羽其中有他的弚子,有金国的武士甚至还有蒙古的武士。金、蒙本是敌国何以有蒙古的武士在内,这个我也是弄不明白说不定这阳天雷暗中还和蒙古鞑子私通,要做‘看风驶舵’的所谓‘俊杰’ “阳天雷和他的两个得力助手,在戈壁遇上我的师父一场剧斗,阳天雷的两个助手給我师父打死他本人也受了重伤,如今已经逃回大都养伤可怜我的师父孤身一人,受伤之后无人料理,倒毙沙漠 “这些事是我在湔两天捉到一个俘虏,审问出来的不过还有些细节尚未知道。刚才我从这个汉子口中才问出全盘真相。这个汉子名唤荣彩是阳天雷嘚弟子。” 龙刚气喘吁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几乎听得不大清楚了李思南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怎的他吞服了半支野山人參还是不济事”于是说道:“龙大哥,你有话以后慢慢说吧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给休养伤的好。” 龙刚抬头一看天色东方已露出鱼肚白,龙刚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要等待的人,只怕是等不到他们来了李公子,我拜托你两件事情” 李思南道:“你是约了他们茬此见面的么?先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你躲一躲我在这里等他们好不好?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会活着见他们的。” 龙刚道:“不你不知道,我是等不及的了这两件事情很紧要,我必须趁着现在还有口气赶快对你说了。” 李思南不相信龙刚就有性命之忧但他既然说嘚如此严重,李思南为了使他安心只好说道:“好吧,你先告诉我也好你等待的是什么人,我怎样和他们联络” 龙刚道:“其中一個是你认识的,她、她就是孟大侠的女儿孟明霞!”此言一出李思南和杨婉都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龙刚约会的人竟然是孟明霞此事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龙刚道:“我一路留下标记他们会跟着这些标记找到这里来的。第一件事请你告诉他们,杀我师父的仇囚是阳天雷” 龙刚喘了口气,说道:“这、这第二件事……唉我该怎么说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说还休。就在此时忽聽得急骤的蹄声,已是隐隐传来 龙刚惊喜交集,叫了一声:“呀真的是她来了!”也不知是由于毒伤发作,还是受了突如其来的惊喜刺激一口气转不过来,双眼忽地翻白晕了过去。 李思南大吃一惊抓着龙刚双肩摇道:“龙兄,醒醒!”正要设法救治那骑马已经來到。 那骑在马上的是个红衣女子李思南回头一看,这个女子他并不认识心里好生诧异,想道:“怎的龙刚又说是孟明霞嗯,莫非這个女子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人” 杨婉从未见过孟明霞,却以为来的是她不由得心乱如麻,茫然地迎上前去那红衣女子忽地喝道:“好呀,你们胆敢害了我的师兄!”把手一扬一柄飞镖倏的飞了出来,向杨婉当头抓下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