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双胶鞋

您访问的页面不见了!中篇小说《一双胶鞋》
&&& 一双胶鞋
这里是小兴安岭的末端,是企老图山的一隅,山上有原始森林,林中灌木丛生,蒿草没膝。树木有柞树、椴树、山杨、山榆、山杏、松树等。这里大山连绵水草茂密,山中总有山鸡、狍子、野兔奔跑,也常有蛇虫出没,个别时候还有金钱豹的踪影,故而山外的人要打柴只能在近山,人们到山上捡橡子挖药材等总要结伴同行。山中没有路只有坎坷的羊肠小道,人迹稀少,车马难行。可是让人费解的是在这偏僻、空寂的大山深处,竟有寥寥无几的人家。柞树沟沟底的中部住着一户人家,是一个四十二岁的男子和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三间石头房子,还有一堵低矮的石头院墙。男的叫冯一明,母子俩靠山下两亩薄田和打猎为生。在他们家过个小梁一里地的椴树沟也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一口人,一个三十三岁的男子,这个男人无妻无小亦无父母,听说是一个从外地逃荒来的孤儿,名字叫戴锁。
一九五二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刚两年多,那时农村的管理体制还不完善,有些人口密集的川地和平原才组成互助组和初级社,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特别是这些深山里面的零散户,有些人还暂时过着单干的日子。
&&&&第一节&
戴锁和冯一明虽然散居在深山里,不是互助组成员,但按隶属关系,他们仍属于三缘县河西乡白石头村农会管辖。
一九五二年五月五日(农历四月初)这天,河西乡派出所所长何保平正在所里值班。上午十点钟,一个男子神色慌张,一不敲门二不报告推门就进,进门就说:“长官,我要报案。”何所长纠正他的话说:“咱们***不叫长官叫同志,你叫我小何就行了。”来人连说:“是,是,我就叫你何所长吧。”何所长没说什么,看了看这个人,只见来人瘦高个,长脸,高高的颧骨,大眼睛,一对虎牙牙尖稍露唇外。何所长搬了一个凳子让来人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你要报案,不要急慢慢说,我要做笔录。”说着拿出记录本问来人:“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家住在哪?”来人喝了一口水说:“我叫冯一明,今年四十二岁,住在白石头村柞树沟。”
“你要报什么案?”冯一明说:“所长,我今天早上去椴树沟砍柴,砍着砍着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顺风刮过来,我顺着气味找过去,结果在一块大石砬子边上发现一具尸体,是个男的,趴在那里,脑袋黑乎乎的。因为害怕,我也没敢动手翻看尸体哪里有伤,看衣服和外形很像椴树沟的戴锁,我就去他家找他,他家里没有人,门锁着,看样子好象家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了。我就寻思,难怪他这么多天也没到我家来呢,原来他死了。我后悔从河北探亲回来也没去看看他。我纳闷他怎么死在那里呢?怎么死的呢?发现出了人命,我就赶紧来报案了。”停了一下他又说:“唉,真是可惜那个人了,我们是邻居,又是好朋友,他死了我也很伤心。”说着还流出了眼泪。何所长听说死了人很震惊,神情有些紧张地追问和记录着有关情况,记完录放下笔说:“还有别的情况吗?”冯一明说:“没有别的了。”何所长说:“案情重大,你先在这待一会儿,我们出警时你带路。”说完何所长马上安排耿副所长、小邰、小高带着冯一明乘两辆摩托车向案发地点驶去。摩托车上不了山,放在山下,四个人快步爬上山坡,奔向有尸体的地方,到了地方一看果然不错,他们见一具男尸爬在大石砬旁边的树林中。死者中等身材,黑色棉衣棉裤,此处气味异常。因为法医未到,他们要保护现场,没有去翻动尸体。耿副所长命小高马上返回乡里,向何所长汇报情况。何所长听了汇报又及时向县公安局报告案情。“叮呤呤!叮呤呤!”县公安局刑侦科科长周建国的办公室***响起来,他马上就去接听,“喂,你是哪里?”
“我是河西乡派出所的何保平”。“我是县公安局刑侦科的周建国”。“周科长,我有重大案情向县局汇报,今天上午十点钟我们乡住在白石头村椴树沟的老乡冯一明来所报告,说他在椴树沟山坡上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他说他认得,这人是椴树沟的戴锁。让冯一明带路,我们马上派耿副所长、小邰和小高去了现场,到现场一看,情况属实,小高返回所里,老耿和小邰还在那里保护现场。我们请求局里指示并来人处理。”周科长边接***边记录,接完***,马上去找金局长。金剑局长是个转业军人,在部队是个副团长,当过侦察兵,三十九岁,中等个,高鼻梁,丹凤眼,一双浓浓的高挑的剑眉透着睿智和精干,一身合体的浅***的警服更显军人的风采。周科长在局长办公室门前喊一声“报告!”局长说:“进来”!周科长快步走进屋带着一丝紧张而又紧急地汇报说:“局长,河西乡派出所的何保平来***说,白石头村椴树沟发现了一具男尸,他们正在保护现场,请求县局指示和增援”。金局长听后“喔”了一声,眼神里闪着机警的亮芒,他马上站了起来,走到三缘县地图旁仔细地寻找着椴树沟的方向,在企老图山的群山中他很快找到大东沟的柞树沟,却没找到椴树沟,他知道椴树沟一定是柞树沟的一个分支,是个不出名的小沟岔,大概方向就是那块。他思忖着,大山里出了人命案,这对我们新生的公安局是个考验。案情就是命令,人命关天不能耽搁,我要亲自去现场了解案情,组织破案。想到这,他对周科长说:“我也去现场,你先回科里准备一下,我们开个小会,时间不长,会后咱们一起出发。”周科长说:“是”。说完就去准备了。金局长马上召集两个在家的副局长开了个临时碰头会,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会后他立即与刑侦科的周科长和两个科员小于小陈以及法医老李一同乘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往报案地点--河西乡派出所。这里离县城还有一百二十华里,金局长和县局的人在河西乡派出所稍加停留没顾上吃饭带上干粮就与所里的何所长、小赵、小高乘吉普车和两台三轮摩托车,一同快速赶往案发现场,中途又到白石头村拉上了农会主任刘金。到了椴树沟门离案发现场还有十来里时,因山路难行车子只好抛锚,留下一个司机看车,其他人步行向有尸体的地方攀登,因为小高已来过一趟,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地点,他们见耿副所长和小邰还在那里克尽职守地保护现场,冯一明也还在这陪着。简单寒喧了几句便开始工作。大家早已闻到气味,走近一看,见一具男尸趴在草地上,这个人约一米七左右,黑色的棉袄棉裤,裤子和上衣均有补丁,脚上一双布鞋打了掌子,头发不长但很浓密,头发上和后肩部有黑色的血迹,身旁扔着一把镰刀,在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堆割倒的榛柴。看来此人死了有些时间了。说也奇怪,这么多天竟没有野兽来啃食尸体,尸体也没有完全腐烂,原因是四月份(农历三月)天气气温较低,尤其是在这山上,气温更低一些。可是有棉衣包裹,加之天气渐暖内脏已变质,故而有些腐臭气味。法医老李带上口罩手套把头部一点一点地仔细察验,又剪开衣服把全身也逐一察验一遍,周科长把现场和察验的每个部位都做了拍照,金局长等人也在旁边仔细围观。李法医一边验测一边把验测结果告诉给县局的记录员小郑,小郑一字不差地记录着,法医发现死者上衣兜里有一把钥匙和三角钱,下衣棉裤内没有内裤。在看头部时,拨开头发发现死者的小脑右侧有用钝器击伤的痕迹,颅骨下陷,溢出的脑浆与血液混在一起已变干变黑凝聚在头发、皮肤和棉袄上。翻过尸体腐臭味更浓了,死者的脸已变成灰白色,肌肉也因脱水变得干瘪。除了小脑右侧有一骨折的洞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伤痕。尽管死者面目变化大,但刘金主任还是认出来他就是戴锁。因为土改时刘主任认识这个小伙子。法医拿着尺子仔细测量着伤口的尺寸和有关需要测量的地方,拿着小镊子采集着需要化验的样品,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瓶子里。那把镰刀也被收集起来作为物证。法医察验完毕对金局长分析说:“死者头上的不规则小方洞且颅骨塌陷不像是摔伤或碰伤的,象是金属钝器击伤的。如果他是从石砬子上摔下来的,伤口应该是多处的,应是凸起或四肢部位不应是耳后,也不会出现方洞。如果是他有病摔倒的,可他跟前即无石头又无尖利的其他石木,摔伤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伤口。再说这大石砬子也太陡峭,他根本就上不去。看镰刀和柴禾是他在割榛柴,没有自杀的迹象,很显然是有人趁他不备重击了他。”金局长和何所长几个人仔细听着,察看着尸体和尸体附近的足迹,因时间长加之地上全是柴草,嫌疑人的足迹已很难找到,他们又仔细地察看了这里的地形、地理位置,对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都做了认真的察看和分析,以便找到一点破案的线索和蛛丝马迹,结果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现场勘查完毕,一行人马上就奔戴锁家去了。刘主任从山下找来两个民兵看守尸体,当天晚上戴锁的尸体就被拉到县公安局用福尔马林泡上了。金局长一行人不一会就到了戴锁家,戴锁住在椴树沟沟底一块小平地上,两间小土房,一扇木门一把旧锁锁着。用戴锁的钥匙打开了门,进屋一看,外屋一个小锅台,锅台上的瓦盆里还有半盆粥,已干凝在盆壁上。里屋炕上没有炕席,只有一个草帘子,炕上有一床破蓝花被子,炕沿下边有一双打了厚掌子的鞋,炕梢有一只白色木箱,是供销社盛钉子倒出来的包装物,木箱里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一个小口袋,口袋里有几斤小米,墙上挂着一只土***和一个盛***砂子的小袋子,估计***既是打猎的也是防身的。房檐头有一堆柴禾,除此什么也没有。听刘主任说,戴锁山下还有一亩半地,是土改时才分给他的。金局长看了这些感叹地说:“戴锁是个穷孩子,住在这深山里,竟遭此厄运,真是太惨了,如果是他杀,这个凶手也太残忍了。”跟在后边的冯一明也不时发出感叹和怒骂声。金局长回头问了一下冯一明:“老乡,你住在哪,与这人关系如何?你怎么发现尸体的?”冯一明回答说:“我住在柞树沟,我有老母亲,离这有一里地,我和戴锁是好朋友,干哥们。我今天早上老早起来就到这来割柴禾,准备弄一捆柴禾回去再吃早饭,谁知在这发现了死尸,我到戴锁家一看,家里没有他,就更认定是他了,就去报案了”。他们俩说着话,周科长、何所长他们认真地搜索、察看着,他们多想从戴锁家里能找出些破案的线索来呀,可是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是从他家的尘土的厚度判断这个家已经几十天没人住了。从戴锁家出来,已是傍晚,金局长打发刘主任和冯一明回家了,他和其他人都回到乡派出所,晚饭后,金局长组织到现场的几个人开会,会上他让法医老李首先介绍一下情况。老李说:“今天验尸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再重复几句,我只能就现场的表面现象说几句,有些东西要等检验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再说表面现象和检验指标也只能为破案提供一些资料,别的谈不到。从表面看,这个人已死了有二十几天了,男性,身高一米七,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死者头部小脑右侧有钝器击伤的不规则小方洞,洞口边长二公分,脑浆有溢出,不像是摔伤或病倒的。在草丛中和戴锁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血迹。”听完法医的介绍金局长要求大家集思广益,根据案发现场周围环境、戴锁的家庭身世及尸体检查情况,充分发表意见,分析案情并提出破案的意见和建议。会场静了好一会刑侦科周科长才发言,他说:“从戴锁头上的伤口看此人系他杀,不是自杀。是有人趁他不注意时在他背后用钝器将他击倒,像是斧头之类的方形金属器具。因为下手重,又是致命处,一下就结束了他的生命。这个凶手是谁呢?戴锁住在深山里,要是一对一另一个人把他杀了,没有旁证和其他有关证据、也没有有关线索案子就很难破获。”何所长接着发言说:“我同意周科长的意见,很明显是他杀不是自杀。既然是他杀就要有原因,有动机,或是仇杀或是情杀或是图财害命,是哪一种呢?如是图财,戴锁穷的一无所有,图什么呢?是仇杀就要有仇人,仇人在哪?是情杀就要有情人和情敌,情人和情敌又在哪?这些都是谜。这个案子破起来有难度。”派出所小高接着发言:“这个案件很特殊,没有旁证,又没有凶手留下的凶器、足印和其他物证,如果再找不到指纹,个人认为是个无头案,我还没想出破案的办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议论了半天,最后金局长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我同意同志们的分析,此人死亡时间在二十天以上,死者的伤口部位和形状以及种种迹象都证明他不是自杀,确系他杀。正如同志们说的那样,这个案子破案线索少,是个比较刺手的案子。可人命关天,我们人民的公安干警要为人民负责,不管多难我们都要破获这个案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案子怎么破?我们只有牢记***的教导,多做调查研究,依靠和发动群众,才能找出破案的线索来,争取尽快破案。我决定再调一部分警力,在戴锁居住地附近,不管沟里沟外,挨门挨户走访,调查摸排找出了解戴锁的人来,找出与戴锁接触多的人来,从而了解戴锁有无仇人、情人和情敌。如果有,那么人在哪里?从这些人中找出可疑的人。”
第二天县公安局的人回到县里,组成了“戴锁案专案组”,由金剑局长任组长,周科长和何所长任副组长,人员由县局刑侦科和河西乡派出所的有关人员参加。县局的人第三天就来到河西乡,在金局长的部署指挥下,专案组的人员与刘金主任九人分成三个组,分别对山外离戴锁最近的,也是有机会了解戴锁的十二个互助组,进行逐门逐户的了解调查。话分两头说,县局的王检验员来到刑侦科向在家的科员小于汇报了检验结果,并把检验单交给他。小于用***向金局长做了汇报:“局长,在戴锁身上采集的样品检验结果出来了,戴锁的血型是AB型,血液主要成分是:RBC红血球450,WBC白血球5600,血小板25万,Hb血色13(男性),镰把上的指纹只有戴锁一个人的。死者内脏和头部其他地方未发现有疾病,一切正常。”金局长对这些指标都做了记录,他思忖着:这些指标在破案过程中可做参考,但只凭这些目前还破不了案。再说调查组,一个星期后,调查摸底人员回到派出所汇报情况,第一组组长何保平汇报说:“我们负责白石头村一至四组的调查,这四个组的绝大多数人都说:我们只听说山里住着个小光棍叫戴锁,是个孤儿。可我们没见过他。最近才听说他死了,说是被人杀了,大家都害怕不敢上山了。只有四组的老于头好上山打围,他说:‘我认识戴锁,戴锁是个挺老实的小伙子。在我们村一无仇人二无相好的,我们离得远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你们应该了解一下他的邻居冯一明,他们离得近知道的多一些。’我们告诉老于头,就是冯一明发现戴锁死了才报的案。老于头听了点点头‘噢’了一声。”第二组是县局的周科长带队,周科长汇报说:“我们组调查的结果和第一组差不多。好多人都不认识戴锁,有的年轻人对我们讲,听说沟里有这么个人,上山捡橡子时见过那所小房子,但不认识这家的主人。老人和孩子更是个个摇头,一问三不知。只有六组的张老四说他认识戴锁,说戴锁去卖柴禾时从他家门前路过,他们之间说过几次话。我们问他:‘你知道戴锁在你们村有仇人吗’?他说:‘不接触来往也少没听说他有仇人。’问他戴锁有情人和情敌吗?他说:‘比他好的还说不上人呢,他住在那个死山沟里谁跟他呀,平常连大姑娘他都很少见着,也没有媒人为他说媳妇,更别说有人和他争媳妇了。’”第三组是派出所的耿副所长带队,负责调查九至十二组的情况,老耿汇报说:“我们组负责的这几个互助组是离戴锁居住地最近的地方,有一部分人不认识他。也有不少人认识他,比如九组的赵玉庆说他不但认识戴锁,还经常买他的柴禾。赵玉庆还说:‘前些日子我纳闷他为什么没消息了呢?近几天才听说他死了,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可惜呀,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没听说他和谁有仇,也没听说有什么情人啥的’。还有十一组的郝东山也认识戴锁,他说:‘那是前一个多月的一个集市上,我还和戴锁并排摆摊卖柴禾来呢,小伙子言语不多,也不抽烟,看样子挺会过日子的。卖完柴禾我们一起走进供销社,我买了点咸盐打了一瓶灯油,他买了一双新出的黄胶鞋,出来我们就分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他。他住在深山,野兽他都不怕怎么让人给杀了呢?真是怪事。也没听说他有仇人啊。’”其他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没有仇人和情敌什么的。提到黄胶鞋,金局长马上想起一个事来,他说:“刚才三组汇报说郝东山一个月前亲眼见到戴锁在供销社买了一双黄胶鞋,可我们却没见戴锁穿着,也没见他家里有这双鞋,没有新的也没见到旧的。他无亲无故,会送给谁呀,他按自己脚的大小买的鞋也不会送人。奇怪,这双黄胶鞋哪里去了呢?”大家也觉得这是个谜。金局长想,这次摸排虽然没有找出直接的破案证据,但群众还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戴锁的为人,戴锁没有仇人和情人,经常卖柴禾,买黄胶鞋的事等都让我们了解了戴锁这个人。再比如老于头说的,与戴锁接触最多、距离最近的、最知情的就是冯一明了,这话就很有道理。于是,金局长和何所长又找冯一明谈有关戴锁的情况,何所长问冯一明:“冯一明,你和戴锁关系如何?平时和他有哪些来往?”冯一明也还和上次说得内容一样,只是比上次略细了一些。他说:“我们两家住的近,平时来往不少,两家关系很好,我俩经常在一起砍柴、打猎、唠嗑。我家有好吃的总给他送去,他打的山物多了也送给我家。他叫我大哥,叫我妈大婶,后来就改叫干娘了。”“那你最近几十天为什么没与他来往啊?”冯一明说:“前些天我去河北廊房我姐姐家住了些天,所以没有来往。”“平时戴锁有没有跟你说过谁跟他有仇啊?”冯一明回答说:“没说过。”金局长问冯一明:“你见过戴锁的新黄胶鞋吗?”冯一明稍一怔回答说:“没有。”说完冯一明马上又说:“既然你们信任我,我就给你们当助手,在底下查听着,看看谁可疑就及时向你们报告。戴锁他虽然住在山里,但他经常下山去卖柴禾办事,外边的人认识他的也不少,也有来往,说不定得罪了谁,仇人就下毒手害死他也是很可能的。”
金局长一直认真听着,听完了才说:“那好,你积极帮助我们破案是好事,如果干得好我要为你请功。”
第二次报案
县公安局包括县委对戴锁一案都很重视。金局长把局里的工作安排妥了,干脆把办公地点就安在了河西乡派出所,决心对戴锁一案着力加紧破获,可是因案子是个无头案,使得破案速度进展缓慢。急得金局长时常眉头紧锁,茶饭不香,烟一支接一支的吸,嘴上生了水泡。他冥思苦想,来回踱步,把尸体的伤痕和摸排的情况反复梳理,怎么也找不出杀人的目的和有关证据来。他思忖和分析着当前的困难和形势:我们县人口多,又是三省交界处,人员成分复杂,解放前白石头村这些山沟里常有土匪出没,有人吸大烟、赌博等。又因为穷,有文化的人少,有的人思想落后不懂法,加之刚解放有些事还没有完全走向正规,治安秩序暂时差一些是有其历史根源和社会根源的。这些都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困难和不利。可我是***员,没有困难要我们***干啥?为了新中国,战场上的***林弹雨我们都不怕,还能怕困难吗?尽管戴锁被害一案破案难度大,可我们新中国的公安机关是国家的柱石,人民的保护神,惩恶扬善,为民做主,保护人民的利益不受侵犯,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义务、责任和使命,人们都在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两年多,百废待兴,经济建设刚刚起步,社会需要稳定,国家政权需要巩固,都要求我们这些政权的保卫者尽心尽力去工作去奋斗。我们不能被当前的因难吓倒,我们破案的决心不能变,我们要从实践入手,一步步地去克敌制胜。下一步我们还要根据戴锁的伤口、戴锁的血检报告、戴锁死的地方和群众的反映再一次做细致的调查研究工作,明察不行就暗访,派人在这一带卧底或用其他一切可以使用的办法动员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挖地三尺也要破案。想到这,金局长使劲攥了一下拳头。专案组又到白石头村仔细走访、排查了一遍,有的干警干脆就在村里住下来,又是几十天过去了,案子还是没有多大进展。正在干警们一筹莫展时,冯一明又来报告情况了。他不失前言,在下边帮助公安人员不停地查听着,如今他要报告的是他发现了一个新线索。他来到派出所,神秘而又急切地把何所长叫到一个没人的办公室说:“所长,这回我有一个破案线索了。”何所长问:“你快说,什么线索?”冯一明说:“戴锁案子不是没有破案的头绪吗?昨天下午我去九组赵玉庆家串门,我们有亲戚,在他家吃饭时赵玉庆多喝了几盅酒,打开了话匣子。他问我,一明,戴锁的案子还没有破吧?我说没破呢。他说小戴人挺好的,他能惹着谁呢?怎么就挨了砍了呢?一个人死在山上没有证人,案子虽然大但不好破。这回公安局算是两手捧刺猬,捧又捧不起来,放又放不下,坐点好瘪子呀。你知道吗,公安局也有破不了的案子。不瞒你说我还欠戴锁一挑子柴禾钱呢,难怪他没来要,原来他死了。看来这挑柴禾钱我只能买纸钱还给他了。赵玉庆这么说我也没当回事,可是当我上他家茅坑方便时,竟无意中发现他家茅坑边上秫秸垛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伸手拉出来一看,是条蓝裤子,裤角和裤腿上都有血,我赶紧又把这条裤子塞回去了,回到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回家后我越想越觉得可疑,赵玉庆为什么裤子上有血?他把血裤子又藏起来干什么?而且他说了他还欠戴锁一挑子柴禾钱没还,是不是图财害命啊?他还说没人看见杀人就破不了案。我认为这些情况很重要,赵玉庆太可疑了,我就来报告了。”何所长听了这番话,很为戴锁一案有了新线索而兴奋。他拿出本子作了记录,然后对冯一明说:“这事就你自己知道吗?”冯一明说:“就我自己知道。”“那好,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讲,要保密。”“是,一定”。“那你先回去吧,有事找你。”冯一明走后,何所长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在县里开会的金局长。金局长接到***马上赶回河西乡,回来后立刻召开会议研究部署怎样审查赵玉庆之事。恐怕有其他变化,会后又连夜派车赶往白石头村九组,把睡梦中的赵玉庆叫醒。赵玉庆哆嗦着说:“黑灯瞎火的你们叫我干啥?”公安人员告诉他:“戴锁一案你有嫌疑,你要接受审查,痛快的跟我们走吧。”到了派出所,赵玉庆大喊冤枉说:“我是好人,没做过坏事,你们放我回去吧,家里人还惦记着呢。”刑侦人员见他脸黄手发抖对他说:“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心里有鬼才害怕呢。公民要配合公安人员破案,这是义务,一会儿我们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回家的事就别提了,没事自然让你回去。”深夜,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一盏吊灯,一个长条桌,桌子后边坐着何所长和周科长,长条桌前边有个小方凳,赵玉庆坐在凳子上,脸色灰黄,愁容满面。何所长开门就问:“你叫啥名?”赵玉庆回答:“我叫赵玉庆。”“说一下你的家庭成分、年龄、住址和家庭成员。”赵玉庆说:“我住在咱们乡白石头村九组,中农成分,今年五十一岁,家里有五口人,有我老父亲我老伴和我的两个孩子。”
“你们家离椴树沟多远?”“有七里半地。”“你认识椴树沟的戴锁吗?”“认识。”“怎么认识的?”“他经常卖柴禾,我买他柴禾认识的,另外我们上山打杏子捡橡子时也见过他。”“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听说是被人杀死的,前些天你们派人到我们村去调查过。”“你和他来往多吗?”“不多,也有几次,前一个月我买了他一挑子柴禾还没给他钱呢。”“你欠他钱的事为什么不及早向公安人员说明?”“我寻思着他已经死了,又没人要,一元钱算不了什么,怕说出来反倒招人怀疑,也就没敢说。”周科长说:“这就是你不老实的表现,你还是如实招认吧,怎么把他杀死的?”赵玉庆急忙分辩说:“领导同志,不是我不老实,我确实是冤枉啊!你看我和戴锁无冤无仇,我杀他干啥!”周科长说:“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吗?自己主动承认了,能从轻处理,要等别人把证据给你亮出来就晚了。”赵玉庆着急带着哭腔地辩解说:“领导同志,我真的没杀人,谁说我杀人了,他拿出证据来。”
周科长告诉他:“证据自然会有的,你就等着吧。”赵玉庆奇怪了,心想我明明没杀人,哪来的证据呢?心里在喊:老天爷啊,快救救我吧!说着赵玉庆大哭起来。周科长心想,罪犯哪能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呢,总要耍一阵子的,不到一定时候,不拿出证据他是不会低头的。他又对赵玉庆说;“你要老实承认自己的罪行,不要耍赖,耍也没有用。有人举报你有犯罪嫌疑,也有犯罪的证据,你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找我们。”审讯就这样结束了,而且几次审讯都是这个结果,赵玉庆始终没有承认杀人之事。在禁闭室里,赵玉庆反复地回忆着推测着,百思不得其解,听审讯人员讲,是有人举报我,举报不算还有证据,是谁举报我呢?一定是有仇人想害我才这样做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证据,让人纳闷死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我咋这么倒霉呀!自己在这关着,家里人不知怎么惦记着呢,可别把老父亲给急坏了。他挠头捶墙直流眼泪,只好等人家拿出证据来再说了。有时也想反正咱没杀人怕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等着吧。
就在赵玉庆被带走的同时,刑侦人员搜查了他的家。结果不但在秫秸垛后搜出了那条血裤子,还在西屋门后又搜出了一把斧子,而且斧子的头和手柄处都有血迹,这些可疑的物件均被带回到县公安局采血样做检验。县里只能做血型血球和一些基本成分的检验。戴锁身上有冻结的部分所以能采集到化验出血球血小板等成份的血,做出的检验项目就多。而赵玉庆身上和斧子上的血已变干变硬,只能做血型的鉴定,不能做红白细胞、血小板等鉴定。王检验员拿着检验报告到刑侦科交给小于,小于又把报告送到白石头乡派出所。检验结果是:戴锁的血是AB型,赵玉庆裤子上的血和他家斧子上的血也是AB型。而且李法医经过测量得出的结论是:赵玉庆斧子背的大小与戴锁头上伤口大小也相同,都是约二公分。虽说从细胞上不能区别,但这种AB型血的人很少,能碰到一起也很说明问题了,再说杀人工具与死者伤口也吻合。专案组的人都说,这回看赵玉庆还有什么说的?他欠人家戴锁一担柴禾钱就杀人灭口,图财害命,真是虎狼之心。听说平时他挺老实的,审他时他装成可怜像,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真是“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赵玉庆太狠毒了。专案组决定再次提审他,而且审他时态度也严厉多了。看审讯人员很严肃,不是以前的态度了,赵玉庆更害怕了,他的腿站不住直打颤,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刑侦人员更觉得他就是杀死戴锁的人。是他看我们态度强硬起来,说明我们掌握了他的证据,他害怕了。没事怕啥?何所长对赵玉庆说:“赵玉庆,自己交待能从轻发落,你要交待你为什么要杀死戴锁?怎么杀的?把杀人的过程一一说清楚。”赵玉庆一听,马上跪在地上磕头说:“所长,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真的很冤枉啊!我与戴锁无冤无仇我杀他干啥?图财害命我图他一元钱好干啥呀!”问了几遍赵玉庆就是不承认,最后周科长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说:“你想抵赖没门!你没杀人,为什么你的裤子上有血,为什么你又把血裤子藏起来?”说到血裤子,赵玉庆马上精神了,甚至有点高兴,他抢着说:“那条带血的裤子没事,那是我给东南沟的徐三家杀猪时弄上的血,不信你去问问徐三。”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血裤子藏起来呢?”赵玉庆说:“因为那条裤子破了,弄上血不好洗就不打算要它了,放在外边不好看,就把它塞到秫秸垛里了。”
“那你家斧子上的血是哪来的?”赵玉庆说:“我砍肉时尖刀太软,大骨头就用斧子砍,血也是砍肉时留下的猪血。”这时何所长暗自思忖,化验单上写得是人血,而且有人血的血型,赵玉庆却说它是猪血,这是怎么回事呢?另外,徐三的事也需要了解一下,想到这他与周科长用字条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说:“今天的审讯先到这,你回去继续想你的问题,想好了我们再找你。”
第二天上午两名干警去徐三家核实情况,徐三家住在离白石头村五里地的东南沟,这里只住着他一户人家,离他住的最近的人家也有一里半地,他家住的是徐三过去在这种瓜时盖的两间土房,他的又聋又哑的媳妇什么也表达不出来,到沟外一问才知道,说徐三几天前死了,他家杀猪的事和用谁杀的猪沟外的人都不知道。这样就没有人证明赵玉庆给徐三杀猪的事了。何所长想,徐三死了,杀猪的事核实不了,可村里人都说赵玉庆确实会杀猪,我们的检验已经说是人血了。而赵玉庆却一再说裤子上弄得是猪血,一旦真是猪血怎么办?怎么才能进一步确认一下呢?何所长又与金局长、周科长他们商量,商量的结果是:只有把县里检验结果和样品再拿到盟公安处做复检,让权威部门来证明这到底是人血还是猪血?于是就派小高带着样品去了公安处,两天后小高打来***说:“所长,公安处检验结果和咱们的一样,说赵玉庆身上的干凝血是人血,血型是AB型。为了慎重其间,处长让我和处里的小唐再带着血样去北京重新检验,北京能把干凝的血溶解,还能化验出血液里的其他成份来。你同意我就直接跟小唐去北京了。”何所长说:“那太好了,你就去吧,我们等你的消息”。第四天小高就返回来了,北京的化验单上写着:姓名赵玉庆,男,51岁,血液检验结果:1血型AB型,2血中RBC红血球450,3WBC白血球6000
,4血小板24万,5Hb血色素13
(男姓),还有其他``````,一切正常。另外在下边注解中写到:此血是人血不是猪血,人血成熟,有四种血型A、B、AB、O型,此人系AB型,而猪血幼稚,有15种血型。血的指标形态含量也与人的不同。专案组的人把北京的与县里盟里的检验一对照,事实再一次证明,赵玉庆说他身上的和他家斧子上的血是猪血是在撒谎。赵玉庆的血型是AB型,戴锁的血型也是AB型,这种血型的人很少,还能碰上,很说明了问题。另外,RBC红血球450也一样,
Hb血色素赵玉庆是13(男),血小板24万也与戴锁的相同,只是WBC白血球戴锁的是5600而赵玉庆的是6000,有点差别,也算相近。再审赵玉庆时周科长就直接给他亮出了王牌,赵玉庆一听傻了,心想杀猪的事没人证明,人家又说我斧子上裤子上的血都是人血,而且我家斧子的背正好与戴锁的伤口大小相符,真是让人有口难辩啊?他原来站着听,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以后的几天里审讯攻势更强烈了,一审就是半夜。赵玉庆是个没有文化的山沟农民,经不住这样的审讯,恐惧不安,休息不好,使他头脑发胀失去了理智。他受不住了,自已寻思:也许承认了就不追问了,就太平了。再说我也五十多岁了,有儿有女的,人活百岁谁不死啊,早死早利索,不受罪也不过这穷日子了,冤就冤吧,谁让咱赶上倒霉了呢。人家怎么就有那样的证据呢?在万般无奈之下他说:“领导同志,你们别问了,我承认,是我杀死了戴锁。”周科长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死戴锁呢?”赵玉庆说:“我想赖掉柴禾钱的账。”“说说你杀人的过程吧。”“我拿着我家的斧头,去找戴锁,我说戴锁我也想自己砍柴烧,你告诉我哪有柴火,怎么砍法,你和我做伴上一趟山吧。戴锁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走到山上没人处,趁他不注意我在他背后狠狠地砸了他脑袋一斧子,看他死了我就走了。”第二天再审他时他还说:“戴锁是我杀死的,我去给他偿命吧”以后几次问他他都是这句话。
尽管赵玉庆几次承认他杀死了戴锁,并不反口,案卷也已整理造册,但专案组特别是金局长对这个案子很慎重,没有马上送交检察院核实批捕。金局长想,这是个无头案,人命关天不能马乎和草率。一定要证据确凿,杀人动机、杀人的时间地点以及其它证据都要充分,逻辑性强,没有疑问,没有不确定性才行。他心中的几个疑点他没说,他要留给专案组的同志们去分析。于是他又召开专案组会议,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这次小赵首先发言说:“戴锁被杀一案如今有了较大的突破,犯罪嫌疑人赵玉庆归案在押,赵玉庆杀人证据确凿,有作案工具斧头和血裤子为证,AB型的血本来就特别少,可是赵玉庆身上的血竟与戴锁的血相同,很说明问题。再说赵玉庆在证据面前也已承认他杀了戴锁,而且几次复审他都不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实。尽管杀人的目的小了些,我看这个案子成立没什么问题。”何所长也举手发言:“以上小赵说的有道理,赵玉庆杀人有证据,可我总觉得赵玉庆杀人证据还不够充分,有疑点。赵玉庆虽然不翻案,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人,但那只是犯罪嫌疑人承认的单方面证据,嫌疑人的口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必须有其他证据佐证口供是否属实才行。说赵玉庆图财害命图的财也少了些,真是图财害命的话,他欠戴锁柴禾钱的事应该守口如瓶,可这事赵玉庆不但与冯一明说了,而且一来到派出所就承认了,并没隐瞒,怎么说为了一元钱图财害命呢?”周科长接着分析说:“赵玉庆的个头比戴锁还矮一些呢,他用右手拿斧子砸在戴锁的右后脑部方向是对的,可血应溅到赵玉庆的上衣上,怎么溅在裤角上呢?上衣怎么没血呢?问赵玉庆时他说我也不知怎么把血弄到裤子上了,杀戴锁时穿的上衣我现在正穿着,这些疑点是需要排除才对。”耿副所长说:“赵玉庆杀人的有力证据是血型和血液成分一致,斧子背大小与戴锁伤口大小相符,再就是他自己的供认。可赵玉庆为什么不把杀人斧子藏起来而是放在西屋门后呢?这又是疑点。他杀人的过程说得也太粗略。”金局长听了大家的发言很高兴。他想,难怪***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我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这时他才接上去说了自己的意见,他说:“以上同志们分析得很好很有道理。这个案子看似成立,细分析仍有很多疑点。我想只凭犯罪嫌疑人自己供认就定案是不行的,谁是旁证?冯一明算不上,他只是报案人,而且只是怀疑赵玉庆有作案嫌疑。另外,据当地群众反映,赵玉庆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别看会杀猪,却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办事也很谨慎,他能杀人让人们都不理解,也不合常规。赵玉庆刚来时一再不承认他杀人,是见了化验结果才承认的,承认的很突然也很免强,他一再说他裤子上的血是猪血,而我们检验却是人血,难道说血液有什么差错?还有,问那双黄胶鞋的事,赵玉庆一字不知,这双胶鞋哪去了?难道这双鞋上有问题?我们新中国的公安局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同志们分析这个案子有疑点,就说明我们还有没弄清楚的地方,不能最后定案。除了以上这些证据我们还要找出更切合实际没有疑点的证据。我们要重新组织人员下去调查了解,多方多次走访群众,开群众座谈会、干警讨论会、案件分析会等,从中寻找和补充一些其他证据。”大家意见统一了,就按着局长布置的,下去分头工作了。又是几十天下去了,收获仍不大。金局长也在为此案反复琢磨、冥思苦想,有时茶饭难咽,几十天下来金局长的体重竟掉了六七斤,可赵玉庆杀人案的疑点还没有解除,戴锁案的其他破案线索也一点没有。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九月(农历八月)初的一天金局长正在办公室翻看案卷,何所长走进来对他说:“局长,你也挺累,神经总紧张也不行,得松弛一下了。今天晚上中学操场上要演评剧,是唐山评剧团来这演出,我看咱们也去看看吧。你要去我让小高搬上两个长条凳咱们坐着看,你看怎样?”金局长欣然答应了:“那好,恭敬不如从命,看看大戏也挺好”。戏台下除了若干群众之外,两个长条凳上坐着五个穿着便衣的公安干警,台上演的是《杨乃武与小白菜》。看着戏金局长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从戏中的案子他联想到手中的案子,心中忽然一阵激动,但他表面上仍然很平静。他们从头到尾一直把戏看完。看完戏金局长躺在床上,剧还在他的脑海中上演,戏中杨乃武杀人是冤案,又屈打成招,案子已成定局,定了斩立决。杨的姐姐冒死进京喊冤,层层复议都没有翻案的机会。最后清朝的最高权力机构发了话,案子调进京城由刑部复审,刑部的翁大人使用了一个“人工窃听”的办法得到了真凶的名子,使案子真像大白,才为杨乃武和小白菜申冤昭雪。金局长想,我何不也来效仿一下翁同鹤的做法,也来个窃听摸一下底,起不起作用也不耐大事。于是金局长与何所长密议了一番,安排了一场刑前夫妻相会,而且是在特定的房间、特定的时间里单独相会。在会见之前由何保平所长分别给赵玉庆和他妻子做工作说:“赵玉庆是死刑犯,犯的是杀人罪,上级已批准执行***决。在临刑之前让你们夫妻最后见上一面,有什么心里话,有什么嘱咐都互相说一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们还为你们准备了一桌饭菜,吃完了就送赵玉庆上路。”
会见时,赵玉庆只带脚镣,没有带手铐。他一步一颤地走进屋,他妻子郑凤兰见到赵玉庆好悬不认识,她见丈夫带着脚镣,衣服脏兮兮的,灰黄的长脸上胡子有一寸多,头发也乱蓬蓬的,几乎变了一个人。郑凤兰大哭着扑向赵玉庆,一边拍打着赵玉庆,一边哭着说:“玉庆,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平时挺老实的,怎么去杀人呢?真是看不出你怎么这么狠呀!杀了人家你自己好受吗?你不想着我也行,总该想想老人和孩子吧!你真是糊涂啊,你是混蛋哪!”说着一边打着赵玉庆,一边嚎啕大哭。赵玉庆问了爹和孩子之后,瞅瞅旁边没人,才泪流满面地辩解着:“石头他娘,我今天就跟你说实话吧,我真的没杀戴锁啊!”“没杀?没杀你怎么承认啊?人家说几次追问你你都不反口,你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干啥呀!你是脑袋有问题了吧?”说着妻子又使劲打了他几下,打完抱着赵玉庆放声大哭起来,两个人哭作一团。赵玉庆想,反正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旁边又没人,我就对老婆都说了吧。“石头他娘,不是我非要承认这事,是不承认不行啊!人家化验了,说咱家斧子上的血和我身上的血都和戴锁的血一样,咱有口难辩呢,杀猪的事又没人证明,人家还说咱家斧子背大小与戴锁头上的伤口的大小也相符,你说怎么那么巧呢?这咱又没法解释。另外,咱还欠戴锁一挑子柴禾钱,人家说我图财害命,咱也没什么说的。又找不出杀戴锁的人来,有啥办法?要我是公安局的我也会这么想的。人家有了这些证据,就天天审我,一审就是半宿半夜的,有时还训我,你知道我胆小,我一看我不承认就会把我愁死靠死,人活百岁谁不死啊!反正自己也五十来岁了,有儿有女的,死了也不算短命的了,承认就承认吧,承认了他们也就不追问我了,所以我就承认了。那些杀人的过程都是我现编的,其实哪有杀人过程啊。再说,咱跟戴锁无冤无仇的杀人家干啥呀!一挑子柴禾几个子呀,不值当的。”他妻子说:“你承认杀人承认错了,你也没反悔?”赵玉庆说:“我想反悔来,又怕人家说我不老实,再收拾我,我就一直没敢反悔,就等一死了。没法子,谁让咱倒霉遇上这事了呢?他们说有人举报我,谁举报的人家不告诉我,举报我的人一定是跟我有仇给我栽赃,是谁干的事呢?今天咱俩这是最后见面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咱们俩夫妻一场,感情不错,我对不起你了。”说着赵玉庆又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死后你把咱家那口猪卖了给我买棺材,到时候去收尸,两个孩子和老爹就靠你了。石头还小,你尽量让他念点书,别和我是的一个大字不识,人家一说点文化词咱就不懂了。你改不改嫁由你,改嫁孩子不要改姓,最好别改嫁,我在那边等着你。”说着又泪流满面了。郑凤兰听着哭着,又低下头想了一会,突然不哭了,大声说:“石头他爹,你先别哭,我想起点事来,你刚才说你裤子上的血和咱家斧子上的血都是人血,不是猪血,哪怎么闹的呢?你真没杀人,是不是你杀猪时身上哪块弄破了?把血粘到斧子和裤子上了?”说到这,赵玉庆开始从头到脚细细地搜索着寻思着,想了半天,他突然一拍大腿说:“对呀!你不说我到忘得一干二净,你真是提醒我了,那天我给徐三杀猪剃肉时,小骨头茬扎了我右手太阳指,因为手正攥着刀子,也没觉得疼,就一直干活,可能是出血弄到斧子和裤子上了。等我洗手时才发现手上有个口子,也没在乎就过去了。好几个月的事了我早忘到二门子后去了,审我时我脑子像一盆糨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下好了,杀猪的事你也能证明,就是不知道自己家人证明算不算数?这回我也不管他们信不信,我都要在临死之前把杀猪时手破了流血的事说出来。”可赵玉庆转念一想又说:“不对”,人血是对了,是我的血。可我的血怎么和戴锁的血一样呢?听说那种血型可难碰了。”郑凤兰也说:“是啊,那怎么闹的呢?难道你的血真和戴锁的血一样?不管怎么着,你也要和领导说清楚,没杀人就是没杀人,新中国了还能冤枉好人。”正在这时,从隔壁走出来金局长、何所长和周科长,金局长说:“不用往下说了,我们都听见了,而且还把你们的话录了音。”原来所谓隔壁,只隔了一层不隔音的假墙。金局长让小高和小赵把郑凤兰送出公安局,又命人把赵玉庆带回看守所。回所后的第二天,赵玉庆就翻供了,说自己没有杀人,也一再说明杀猪时手上流血的事。
金局长坐在办公室,仔细推敲着赵玉庆的翻供词和赵玉庆媳妇、父亲打下的赵玉庆给徐三杀猪的证言。他想,赵玉庆和他妻子没有串供的机会,夫妻最后见面互诉衷肠说的应当是真心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真话往往在此时能听见,对我们的策略他们是不会识破的。他身上猪血和人血都有,而采血样时恰恰采的都是人血,怎么那么巧呢,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另外,赵玉庆的白血球与戴锁的也有差别,相近而不是相同,看来赵玉庆确有冤情。金局长为自己对案子的正确推定而激动。他又召开了专案组会议,大家反复讨论,都认为赵玉庆杀人证据不足,几天之后以取保候审的形式放出了赵玉庆。
&第三次报案
赵玉庆回家都二十几天了,戴锁被害一案还是没有破。农历九月二十八这天上午,冯一明腿上裹着破布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又走进乡派出所值班室。值班员小赵问他,冯一明你这是咋了?冯一明惊恐地对小赵说:“你不知道,昨天下午三点左右,我正在椴树沟西边的长白沟寻兔子,前边飞来了一只大山鸡,我刚瞄准这只山鸡要放***时,不知谁“乓”给了我一***,正好打在我的左腿肚子上,疼得我“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我急忙抬头寻找打我的人,就看见两个穿一身蓝制服带大盖帽的人从石砬子上持***逃跑了。因为我腿伤疼得厉害,也没去追赶那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掉了。”小赵把案情作了记录,正想向所长汇报,所长正好来了。何所长见冯一明又来了,而且是腿缠着布手拄拐杖,马上一怔,问明情况后才知道原委。心想,杀人案子还没破,又冒出个***击案来,怎么这些怪事都出在椴树沟呢?又见冯一明伤疼得直咧嘴,就叫小赵送冯一明上医院,住院费暂时由派出所垫付。到骨外科检查结果是,伤口是步***子弹穿透左腿肚子,只伤着肌肉,没有伤着骨头。从***口的大小和杀伤力看,打***的人距离受害人不远。何所长赶紧把情况向金局长做了汇报。局里有事金局长回去处理一下,听到汇报他马上又带领法医返回河西乡。法医鉴定的结果与医院诊断的结果相符,法医说:“冯一明左腿肚子的伤口周围有炮药粉刺的黑点和沙粒打的红点,且破伤面较大,此伤乃近距离所致。”法医察验完了才动手术,手术结果是:伤口里面没有子弹,消炎缝合后输液治疗。何所长带人去实地寻找又没有找到子弹。专案组成员又开会研究破获***击案之事,会上周科长发言说:“这事真怪,两个案子都出在一个地方,这里偏僻,山高林密,人口不多事可不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办?我看只有抓住那两个打***人才能问明白。”在部队当过兵的小赵接着说:“打冯一明的人会不会是土匪呀?解放前这一带常有土匪出没,这些土匪有时‘砸明火’(明抢明夺),他们抢老百姓的财物不算,还伙同日寇、国民党反动派偷袭过八路军游击队,老百姓恨透了这些土匪。快解放时人民解放军和土改工作队进山消灭了这些土匪,最近还没听说再有土匪作乱。难道还有漏网的小股土匪?”派出所的邰股长插话说:“土匪要抢财物打冯一明干啥?再说土匪也不可能穿蓝制服带大盖帽哇。”小赵继续说:“不是土匪,又是什么人呢?”耿副所长接着分析:“也许是冯一明的仇人打的吧,是不是赵玉庆知道了冯一明举报他的事而报复冯一明啊?”何所长说:“不对,赵玉庆胆小怕事,又在取保候审中,他不敢这么做。”周科长接过去说:“不是土匪,不是冯一明的仇人,穿得又那么整齐,国内的人还没有这个打扮的,会不会是外国敌特或间谍呢?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不甘心失败,他们总想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特别是美帝国主义正在侵略朝鲜,想拿朝鲜当跳板来侵略中国,台湾的蒋介石临走时还在大陆安插特务,企图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敌人派特务偷渡国境来我国探密也是可能的。会不会是偷渡过来的特务跑到深山躲藏起来,发现有人打猎,怕暴露身份而企图打死冯一明灭口呢?也许打冯一明的人就是打死戴锁的人吧?不管怎么着,这两个人被发现了,我们就要想办法抓住他们以免后患,同时也就破获了冯一明遭***击的案子,另外,抓住敌特还会为保卫祖国立功。”何所长问“敌特能穿得那么整齐吗?”金局长始终一言未发。他在努力思考着,推敲着,某种感应和潜意识告诉他这两个案子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操纵着。在一个地方出现两个谜案,加上赵玉庆的案子就是三个,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有鬼,三个案子会不会是连在一起的呢?他有怀疑。怀疑毕竟是怀疑,推断也只能是推断,作为一县之公安局长,他要讲证据,讲实事求是。想到这里他说:“在没有找到其他证据之前,我们只能按冯一明报案时讲的去侦查。目前全力以赴去抓那两个穿蓝制服带大盖帽的人是关键,抓着就好办了,抓不着也说明了问题。”专案组的人都同意这个意见。于是金局长回县里向县委做了汇报,县委很支持,要求县人民武装部全力配合。县人民武装部的军人和邻近柞树沟的三个乡的八千民兵全部出动,把柞树沟周围百余里的山脉都围住,金局长统一指挥,全力搜山。于是山下站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算,还把人群均衡地排开,拉网式地向山顶搜索前进。几天的时间,民兵们把所到之处的山川、树木、草丛、石缝、山洞等像篦头发似的搜了一遍,也没找出那两个人来。这次搜山可谓惊天动地,最后竟一无所获。
回到县公安局,金局长坐在办公室,剑眉拧成疙瘩,点燃一支烟,仔细咀嚼着这几个案子的发生发展及目前案子的破获情况,他觉得这前前后后、林林总总都说明罪犯就在案发地点不远。冯一明说的,打他的那两个人我们没有搜到,怪了,那两个人跑到哪去了呢?在山林里其他交通工具用不上,只能靠人的两条腿走,从时间的长短和山路的远近计算,那两个人没那么快就跑掉,按我们的搜法是不会漏网的。从冯一明描述的那两个人的穿着打扮看,即不像土匪又不像军人,那样的装束他们也不敢到平川露面,除非另化装,那么他们打冯一明时为什么不化装呢?再说美国和台湾派间谍或特务也绝不会穿蓝制服带大盖帽。这两个四不像的人在哪呢?从搜山的结果看就是没有这两个人。如果没有,冯一明为什么要编故事骗我们呢?说他编吧,他腿上确实有伤,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他腿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在找不到***时金局长想起了***的“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教导,他决定用模拟演示的办法验证一下,看***是怎么打在冯一明左腿肚子上的,实验过后就能知道冯一明的话是真是假了。主意已定,他又奔河西乡派出所来了。金局长布置下去,让派出所的小赵在当地买了一只大绵羊,宰杀剥皮之后,把整个羊的肉体前腿向上后腿向下竖着绑在木桩子上,做成一个人的样子,再把这个木桩立在冯一明说的他挨打时站立的地方,然后派两个民警持***站在冯一明讲的那两个穿蓝制服带大盖帽的人打他时站的大石砬子上,向下向羊身射击,用各种姿势打了好几次,总是打在羊身的上半部,打不到下半部,自然就打不到羊的后腿上。用步***射击的角度和几何方位测量,只有站在冯一明右边很近的地方或站在他的身边用***朝他的左腿下方打,才能打在冯一明左腿肚子上。再从***口的大小和破损面上分析,也是在极近的距离开***的,很象是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内行们的分析和现场演示都说明冯一明在说谎话。分析的情况金局长要求在场的人要严格保密。会后金局长、周科长和何所长又在一起个别分析研究了一番,三个人对冯一明的看法是一致的。研究完了天也晚了,金局长就在河西乡派出所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金局长早早起来,打开窗户,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他望望东方,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可天空已布满了朝霞,灿烂夺目,美丽无限,他心情很好很舒畅。因为他觉得杀人案虽然还未破,可狐狸总算露出了尾巴。冯一明自己打了自己一***,又编了天方夜潭的故事来骗我们,让我们搞出这么大一个行动却无功而归,在这之前他又报了赵玉庆的假案,都说明冯一明心中有鬼。这个人很可疑,很可能是他杀了戴锁,怕我们怀疑他,他才左一次右一次找替罪羊,转移我们的视线。这是我和周科长、何所长几个人早就怀疑而没有说出口的话。金局长为案子有了转机激动了一阵子,转念一想难题还不小,冯一明可疑是可疑,还要有证据,目前证据还不充分。我们人民公安破案要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别看有冯一明造假的证据,却没有他承认的口供,杀人的目的我们也不清楚,也还没有找到他杀人的工具,凭目前这些可疑现象就去审问和抓人是不行的,冯一明会一口否认,那样不但打草惊蛇还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一个人杀一个人,没有人看见,我们又不能逼供,只有他自己亲口承认才行,不逼供又能让他开口是个难题。可是如果现在不抓他,又怕他跑了,那会冤沉海底。怎么办呢?一时急得金局长心里发焦,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吃饭的铃声响了,他才回过神来。吃完饭回到办公室,他还继续着他的琢磨,怎么也找不出一个能让冯一明自己开口的办法来。正在这时派出所的小孙敲门进来送报纸了,金局长接过报纸放在桌上说“谢谢”,小孙很有礼貌地退出去了,望着小孙的背影金局长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妙计。于是他找来何所长如此这般地研究一番布置下去。
第二天,何所长和周科长到医院去看望冯一明,冯一明说伤好多了,不用拄棍也能慢慢走了。何所长对冯一明说:“冯一明,你的伤好了就好,局长让我们来看看你,并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没等何所长说完冯一明就急切地问:“什么好消息?”
“因为你热心公安工作,积极报案并配合我们公安破案,还为此挨了一***,你立了功。为了奖励你,我们研究决定招收你到公安队伍中来工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派出所的民警了。”冯一明一听高兴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腿也不疼了,连说“太感谢你们了,太感谢金局长了”
。他心里暗想,这下可好了,也太平了。一会他又偷看了何所长一眼,有点不放心地说:“那打我的那两个人还没抓着呢,怎么办呢?”何所长说:“那没关系。那天没抓着,可能是不注意让他们跑了。特务没抓着,戴锁的案子也破不了,只好先放下了。”冯一明暗自庆幸:还是我高明,你们这些人都是无能之辈。
冯一明到派出所上班了,派出所给冯一明安排吃住的地方,又把他和邰股长分到一个组,邰股长当组长。邰股长年龄虽小但人很机灵,是派出所的骨干,平时与冯一明几乎形影不离,说是带一带新手,邰股长有时也放手让冯一明自己处理一些警务。冯一明刚来派出所上班,工作积极主动,有体力活他总是抢着干,开会学习从不落后,出警时走在前边,抓犯罪嫌疑人时他也一马当先,看守犯罪嫌疑人他也很认真,何所长曾几次在大会上表扬他,听到表扬冯一明更加飘飘然了。两个月过去了,冯一明一路顺利。冯一明参加工作了,好多人羡慕他,看人家上班了,挣工薪了,这样的好事咱咋遇不上呢?
“饱暖思淫欲”,闲来无事时冯一明两手托腮想入非非,他想:我都四十来岁了还没成家,过去家穷,住得地方又不好,没人给媳妇,如今我有了工作挣钱了,一定会有姑娘相中我,所里咋不出面给我找个对象呢?我要在乡所在地安个家该有多好。想着想着他就如入云雾之中,下身便躁动起来,使他有些寂寞难耐。没过几天,便有一个下乡的机会,是所里安排让邰股长、冯一明与乡政府一个行政助理为建立本乡人口档案去格勒台搞人口普查。格勒台是个小山沟,只有十几户人家,住得也很分散,白天几个人翻山越岭挨门挨户走一遍,晚上就吃住在村长家里,因为喝了点老白干,邰股长年轻不胜酒力,很快就依着被垛睡着了。冯一明一看小邰睡着了,就对乡里的行政助理说“我去解一下手”。冯一明出了门没去厕所,而是直奔村东头的一个姓熊的人家去了,因为白天他发现熊家媳妇长得漂亮,只有一个几个月的小孩在身边,男人近日外出未归,只有娘俩在家。冯一明仗着酒胆,起了歹心,想玩一下这个女人,故而他借着尿道直奔熊家而来。熊家没大门,只有屋门插着,他悄悄把西屋窗户勾摘下,推窗跳了进去,扑在那女人身上,嘴巴却闭得牢牢的,一直未敢出声。女人吓了一跳,伸手一摸是个带胡子的男人,不是自己那个白面书生,就大喊大叫起来,两只脚连蹬带踹,还狠狠地在那人脸上挠了一把,弄的冯一明不得下手,他想捂她的嘴,又手脚不相随。他怕时间长来了人就难看了,于是赶紧提起裤子逃跑了。冯一明的目的没有达到,脸上却留下了几道血印,他擦了一下血,故作镇静地回到住所,正赶上乡行政助理也去解手回来,他见冯一明回来了,就奇怪地问:“你上哪去来,我去厕所怎么没见着你呢?”冯一明说:“我去后山树林子了,那里拉屎方便,谁知被树枝刮破了脸。”第二天邰股长见冯一明脸上的血印不像树枝刮的,有些怀疑,但想到自己的主要任务,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后悔自己怎么不知不觉睡着了呢?再说那个熊家的女人吓得不行,没有看清是谁,又耐于面子只好作罢。她家邻居的女人问起这事时,她只说自己做了恶梦。邻居走后,她反复寻思,怎么也找不出本村有这么样个人来,难道是下乡干部?派出所那个大个子倒很像那个人。他越想越害怕,又不敢乱说,第二天只好找了个做伴的才敢睡觉。第三天工作组就离开了格勒台,冯一明望着村东那户人家,心里狠狠地骂着,小娘们你等着,老子早晚要收拾你。回到所里邰股长向所长汇报了有关情况和自己的看法,所长也只是记下这事,并和小邰耳言了一阵,没有再深追。
冯一明虽然来所里工作才几个月,但他头脑灵活,会办事,工作有成绩,多次受到表扬。他俨然把自己当成派出所的老资格,并在努力规划着自己的前程。他首先想到的是娶媳妇,可娶媳妇要用钱,光这点工资好干啥呀,额外收入又上哪去弄去呢,只能找机会了。
因为刚解放,一切都要逐步走向正规。作为国家柱石的公安部门更是任重道远。他们除了维护正常的社会治安秩序之外,还要配合政府继续进行清缴烟土、清剿土匪、抓盗贼、扫除黄赌毒、反对***婚姻等。尤其是偏远山区,工作任务重,情况复杂,工作起来难度大。近期,在河西乡一带屡次发生失盗事件,听说是有一盗窃团伙流窜到此地,在集市上掏包,挖门撬锁入室偷盗。小偷不要家具用具,专偷衣物细软之类,有人土改时才分到的一点钱物和手饰之类成了小偷的囊中之物。派出所接到报案与民兵撒下天罗地网,用投诱饵、蹲坑、小偷抓小偷等办法,破了好几个案子。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晚上,东洼治保主任老田和村民老卢送来一个他们抓住的小偷,田主任对何所长说:“何所长,你说我们那趟沟近期老是丢东西,有的人家白天出去干活,家里就被撬了。你们的小高小邰去了,也立了案。我自己思么着,净靠派出所也不行,我们也得下手抓小缕(小偷的土名),于是我就与村里个别人商量怎么个抓法。我们想出了一个妙计,有几家白天故意把门锁上,晚上不点灯,看小偷有啥动静。今天小偷就真的上钩了,刚黑天,送来这个小偷就去撬转业军人老卢的门。老卢是个侦察兵,会一着,他在屋里听到撬门声,悄悄地从后窗出去,又悄悄来到小偷背后,一把把他逑住。小偷光顾撬锁没听到背后的声音,更没来的及掏凶器就被人拿下了。我们就连夜把他送你们这来了。”小偷姓苟,男姓,二十一岁,河北人,经过做工作,小偷承认:“我们共来了四人,分别行动。他们仨人已去了邻村,十天以后再集合,我们以要饭做掩护,别人也就不注意了。偷来的东西暂时放在东郊的那个破庙的天棚上,晚上我就在庙里住。”何所长指示说:“把这个小偷交给耿副长他们审理,了解他同伙的踪迹,以便一网打尽。邰股长、冯一明和小赵你们仨人去庙里收缴和清点脏物,并登记造册”。仨人在庙里搜查出小偷藏的脏物有衣服十二件,旧时流通的银元四十七块,当时流通的纸币二千三百零四元,还有两把匕首和若干盗窃用的工具。这些东西均由邰股长、冯一明和小赵共同清点造册,可是不知为什么回到所里重新清点时却少了两块银元。邰股长问小赵,小赵说没动。问冯一明,冯一明也说没动,并说:“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连挎兜都没有,往哪放啊!是不是咱们清点时点错了。”
邰股长什么也没说心想,我们共同点两三遍,怎么能错呢?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四十七块银元,回来怎么成了四十五块了呢。事后他自己悄悄去庙里找时发现在他们点赃物的旁边的香炉底下压着两块银元。他把银元取回来,没有对冯一明和小赵说,他还是没有忘记所长最初交给自己的任务,以他的了解他判断不会是小赵干的,在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偷拿了银元时,他只好把情况单独向所长做了汇报。所长说:“你还是先把银元放回庙里,看谁去取不就明白了吗?”又过四天的一个下午,趁邰股长开会的空冯一明骑车出去办事了,他不知邰股长已尾随他而去。邰股长远远发现冯一明没去别处,正好奔破庙方向而去。等冯一明从庙里出来后,邰股长再去查验时,银元果然不见了。这件事所长没让声张,也没有找冯一明谈,平时该表扬还表扬他,该用他还用他。甚至有群众反映,有一次一户人家拴着的狗只是朝路过的冯一明“汪汪”了两声,冯一明便开***打死了这只狗,还骂骂咧咧的。这家人很气愤,向所里反映了这件事,所长都没做处理。
一次所长与冯一明谈话,除了表扬他工作积极,了解关心他近期的思想、生话情况外,还很关心地告诉他:“老冯,你也老大不了,该成个家了,我已经与副所长说了,让他有时间给你当个媒人,在乡政府附近找个对象,你看怎样?”冯一明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连说谢谢所长还想着我的事。冯一明美得有点不知所措,心想所长这么关心我,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对我真是太好了,他们那些老职工也赶不上我吃香,还是我冯一明有心计,脑子灵活,看以后谁还敢小瞧我。高兴归高兴,冯一明有时也在心中念叨着,戴锁啊戴锁,都怨你命短,哪个庙没有屈死鬼呀,你的案我看永远也破不了了,你就安心地去吧!想到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冯一明高兴得竟东一句西一句的哼起了二人转:“正月里来是新年那啊,……小两口去拜年那啊……”
&&&&&&&第五节&
一晃冯一明上班已快半年了,这一天是星期六,早晨上班不一会,冯一明走进所长办公室说:“所长,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给我妈送点粮食。这些天因为忙我一直没敢请假,今天是星期六,我不值班,下午我想回家一趟行吗?”所长略有所思后说:“行啊,你挺孝顺这很好。我看这样,今天是周末,一是为你饯行,二是让所里同志们放松一下,我告诉食堂中午做几个菜咱们就在一起吃顿饭。”冯一明说不用了,可所长却说就这么定了。所长又叫小赵去买了两盒点心让冯一明带上,冯一明感激不尽。中午所长与民警们同饮同乐,喝了不少当地产的散白酒,尤其是冯一明受宠若惊,大家这个劝他几盅,那个找他对饮,一会儿他就头重脚轻晕晕乎乎了。越是喝醉的人越说自己没醉,喝完酒冯一明非要马上回家。因时间有限所里只好送他回去,四十五里的路程三轮摩托车送他到柞树沟门就开不进去了。这时冯一明的酒也醒了一些,他与同志们挥挥手,目送三轮摩托车返回乡里去了,自己步行进了沟。
见冯一明回来,老太太很高兴地说:“明子,你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妈挺惦记你的。”“妈,你惦记我干啥,我都工作挣钱了,再说个媳妇,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那赶情好。你今个又喝酒了吧?可少喝啊。”
“妈,我高兴啊,所里的酒哪能不喝呢。所长还给你买了点心,他们对我太好了。”说着话天就黑下来了,老太太点着灯,看着儿子吃了饭,端上一大碗水让儿子喝,她在一边问这问那。有些事以前回来时都问过了,老人还是反复的问,问儿子工作累不累?吃的住的怎么样?问完派出所的事之后,老人突然想起来问儿子这样一句话:“明子,你说咱们乡这么些人他们怎么就相中你,把你招到派出所去了呢?”冯一明说:“他们说我报案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还让特务打了一***,受了苦有功劳,就特招让我参加了。”说到报案的事,老太太又想起了戴锁,自然又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那就是戴锁是怎么死的。“明子,戴锁没了快一年了吧?可怜那个孩子,呜噜巴秃就死了,也不知谁把他给杀了,那一阵子吵吵破案最近也没消息了,你们在派出所工作一定知道点底细吧?”冯一明说:“妈,你总关心他干啥呀,他的案子永远也破不了了。”老太太说:“杀人案也破不了了?真是纳闷,不知道他到底为啥死的?这孩子的命真苦哇!”每次母亲问起戴锁的事冯一明都敷衍过去了,这次母亲又问起戴锁,冯一明没吱声,心里琢磨着,戴锁都死了快一年了,他的案子也放下好长时间了,人们都快把这事忘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他看着闷在葫芦里着急的母亲,想着憋在心里的话,望着屋外的树木山林,终于忍不住了。瞪着血红的眼睛有点显示自己地问他母亲:“妈,你猜是谁把戴锁杀了?”
“我可猜不着。” “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是我把他杀了。”老太太一听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说:“你喝醉了,你胡说呢!”
“妈,我没胡说,酒劲也过去了,戴锁真是我杀的。”他母亲急切地问“好好的,你杀人家干啥?”“还不是为了那双破胶鞋,他买了鞋就跟我念叨,我说你拿来我看看,他就拿来给我看了,我穿着正合适,就不想给他了,可他不干,非要把鞋要回去。要了几次我不给他,他就恼了,骂我是土匪强盗,又说要去农会告我。那天,我俩在山上砍柴时为鞋的事动了手,虽然打了几下不打了,可他还是让我把鞋还给他,我想我不给他,他一定会去农会告我,告了之后不但那双胶鞋要还给他,还太丢我的面子,传出去不好听,哪个女人还能嫁给我呢?我越想越生气,于是,我就趁他回头时狠狠给了他一斧子,一下子就把他砸死了。”老太太听说是真的,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明子,你好狠哪!只为一双鞋你就杀人不值得,我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人,我守了一辈子的寡,竟守了你这么个冤家。”说着老太太气得站起来上前打了儿子一个嘴巴,又说:“我老婆子命好苦呀,你爹要是活着怎么也好好管教管教你,老头子你走得太早了。冯一明啊冯一明,世上没有屈死的人,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让你偿命去呀,我老婆子将来靠谁呀?”说着大声哭起来。冯一明见母亲竟是这个态度,很生气。带着凶腔威胁母亲说:“哭什么?你是我亲妈,我今天说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他们谁知道啊!再说这一趟沟只有咱们一家,别人又听不见,怕什么?”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震耳的喊声:“冯一明,不许动,举起手来!”说着四名***从门口和窗口冲进来,正是县公安局的周科长、乡派出所的耿副所长、邰股长和小赵。冯一明听到喊声如雷轰顶,他顿时傻了眼,半天才回过神了。他明白了:招工是假,监督我才是真,他们跟踪我一定不是一次了,今天送我回来的人明着走了,暗中又返了回来,他们在窗外蹲坑窃听了我跟母亲说我杀死戴锁的事,真是“贼偷三年不打自招”啊,这回算彻底完了。他想跑却没有跑,他知道外边山高路滑天黑,四个人是不会让他跑掉的。他只好乖乖地伸出手,***给他上了绑绳带上手铐,把他的家搜查了一遍,给老太太交待了一番政策后,押着冯一明回到派出所。
何所长把破案情况向金局长做了汇报,按金局长的指示,也是为了案情的需要,何所长、周科长和邰股长连夜审讯冯一明。他们满足了冯一明喝水的要求,又问了他的自然情况,接着何所长对冯一明说:“冯一明,你在所里也呆了几个月了,你也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就别再有侥幸心理了,把你犯罪的动机和过程都说出来吧。”冯一明低头不语,他在想着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的下场,他十分恐惧,更是后悔无限,精神彻底崩溃了。他想后悔和抵赖都没用了,反正人家都知道了,抗也抗不过去了,还不如说了痛快,想到这他仿佛轻松些。周科长问他:“冯一明,你与戴锁什么关系?”冯一明回答说:“就是邻居,我们俩家住的最近,只隔一道小梁,就一里多地吧。他是我妈的干儿子,我们平时关系很好。”“关系好,你怎么还把他杀了?”
冯一明回答:“其实就为了一双黄胶鞋。他穿四十一号的,非要买双四十二号的,他说留着穿厚袜子时用。他买了没穿就先跟我念叨,我说拿来我看看,好的话我也买一双,他就拿来了。我一穿正合适,平时穿得都是掌子鞋,那胶鞋软乎轻快又结实,高腰鞋上山又不怕蛇咬,我没钱买就不想给他了。他要了好几次我也没给他,他就恼了。那天在山上砍柴时他还说要鞋的事,我说我就是不给你了。”接着冯一明把跟母亲说的怎么打死戴锁的过程又说了一遍。又说:“杀他当时我想,我把你砸死省的你去告我。一斧子下去,看他真死了我又害怕了,也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我急忙逃回家,回家后只字没敢提。”何所长气愤地说:“冯一明,你不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吗?要知道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国家的法律是公正严明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了人是要遭到法律的严惩的,你懂吗?”冯一明说:“当时一来气没想那么多,觉得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人看见,他又是孤儿,也不会有人找他,杀了他谁知道啊。”何所长听他说得这么轻松,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说:“你破坏社会治安,残害他人性命罪恶深重,自己却不以为然,你一来气就杀人,你还想干什么?真是残忍至极,目无法纪,我真想立刻把你***毙了!”冯一明低下头带着哭腔说:“过后我又一想,戴锁死了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一旦发现他死了,别人会首先怀疑我,因为在深山里住的就我们两家。为了避免怀疑,我主动去报案了,我寻思你们不会怀疑报案的人是凶手。”周科长说:“主动报案的就一定不是罪犯吗,你想得太简单了。”接着问冯一明:“赵玉庆与你啥关系?你为什么要给他栽脏?”“赵玉庆是我姑夫,我看你们非要破这个案,我就琢磨着想找个垫背的。那天我赶集回来到我姑家吃饭喝了点酒,赵玉庆说他还欠戴锁的柴禾钱,另外我在他家房后发现秫秸垛里有条血裤子,就想如果把欠钱和血裤子的事做为杀人证据说他有作案嫌疑别人能信,抓起他来他一定害怕,他要承认了,我不就躲过去啦。当时赵玉庆也承认他杀了戴锁,案子听说也定下来了,我暗自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又把他给放了,放了他我又害怕了,心想我举报赵玉庆杀人有假了,怕你们会怀疑和追问我为什么报假案,没办法我只好狠狠心打了自己一***,你们看我伤了,一定可怜我相信我,还会认为打我的人就是杀戴锁的人,或以为有人报复我。我看当时你们真的相信我说的了,还组织人满山遍野地去搜查那两个戴大盖帽穿蓝制服的人,搜了几天也没搜着,这时你们已经知道我说假话了。”何所长接过去明确而毫不隐瞒地告诉冯一明:“我们办案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对赵玉庆是这样做的,对你也是如此。我们不但以没有搜到那两个人为证据就说明你撒谎,而且对你的***伤又做了实地验证,用你说的站在那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无论如何也打不到你的左腿肚子上,再一次用事实说明你在撒谎。冯一明你继续交待。”冯一明又说:“你们明知道我在撒谎,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可你们却没有惊动我,没追问我也没抓我,还把我招到你们身边工作,这都是你们的策略,为了监督我了解我,让我自己说出来,你们太高明了。昨天你们让我喝酒送我回家也有用意,我妈闷在鼓里追问我,我也觉得这事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没事了。自己心里有事不说出来也憋得慌,我看我们娘俩身边也没有别人,深山老林里旁人也听不见,就对我妈说了我杀死戴锁的事,哪知隔墙有耳,你们在外边听了个正着,我不承认也不行了。看来再聪明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我耍了半天心眼还是没有你们手段高,我要牙根就不表露什么事都没有了。真是该着哇!所长,我这是第一次犯法,求你们宽大处理我,给我留一条活路,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歹咱们还在一起工作过。”何所长心想,这个恶魔、法盲,为一双鞋就把好朋友杀了,还想活命真是妄想。所长又问冯一明:“你今天说得都是实话吗?”冯一明说:“都是实话,有半句假话你***崩我。”
“那么你强占的戴锁的那双黄胶鞋和你杀人的工具在哪呀?”冯一明停了半天,在几个人的追问下还是开了口。心想杀人都承认了,还在乎杀人工具和那双鞋干啥呀。于是他说:“我杀死戴锁的斧子、那双黄胶鞋和我的棉袄都让我藏在我家房后的一个土洞里了。”何所长告诉他:“明天你带我们去找。”冯一明点点头。决望地哭了,哭得很伤心,他悔恨自己杀了戴锁,悔恨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小赵作完记录,给冯一明读一遍,他承认记得对后按了手印。
第二天早晨,何所长、周科长他们几个押着冯一明返回柞树沟,冯一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山洞,洞口用乱石和柴草堵着,小赵他们扒开石头柴草后,见小洞不大,那双夺命胶鞋,还有斧子和那件带血的棉袄马上就呈现在人们面前,鞋正好是四十二号的,斧头的大小也正好与赵玉庆的斧头一样,这些物证让冯一明一一辨认后装上车准备带走。两个***又去冯一明家,让冯一明的母亲讲了一遍冯一明自己说的杀人经过,老太太还是个明白人,如实作了证(后来政府把老太太搬迁到大川去居住了)。回到派出所,专案组又把证据重新复核一遍后,把冯一明送往县公安局看守所。县公安局的检验室把冯一明杀人的斧子上的血和棉衣上的血又作了检验,第五天,检验室的王检验员拿着检验结果来到刑侦科对周科长说:“冯一明杀人的斧子上的血和冯一明杀人时穿的棉袄上的血与戴锁的血型、血液成份(去北京检验的)完全一致”。刑侦科再一次阅卷、调查、审理、复核后,由金剑局长签字移交检察院,检察院审查后批捕了冯一明,之后交县人民法院审判。县人民法院经审理判处冯一明死刑后又报上级法院核准。冯一明杀人案公判大会在河西乡集市上召开,台上坐着检察院、法院的领导和法官,还有上级来的监斩人员,台下旁听的人竟达五千余人。两个***押着五花大绑的冯一明站在台口,审判长宣读三缘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三缘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1953)三刑初字第一号
公诉机关,三缘县人民检察院
被告冯一明,现年四十二岁,贫农成分,农民,文化成度,无,捕前系三缘县河西乡白石头农会柞树沟单干户。
三缘县检察院以三检刑字(1953)第一号起诉书指控被告冯一明犯故意杀人罪,于日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审理了本案,三缘县检察院派检察员张学正和杨文义出庭支持公诉,而且本院又指派律师冯刚为冯一明做辨护。经审理和合议庭合议,冯一明所犯罪行如下:
一:强占别人的财物引起纠纷,扰乱社会治安秩序
冯一明与被害人戴锁是一过梁的邻居,平时两家关系不错。去年三月(公历),戴锁卖柴禾买了一双黄胶鞋,冯一明以看看为名企图占为己有,戴锁几次催要,冯一明就是不给。引起双方的矛盾和纠纷。
二:冯一明犯故意杀人罪
戴锁对他不还鞋的行为甚是不满,说冯一明是土匪、强盗,又骂了他几句,还说要去农会告他,冯一明一听戴锁要去告他便恼羞成怒,竟为一双鞋用斧子杀害了他的邻居、干兄弟戴锁。在杀死戴锁的第二十一天,冯一明怕事情败露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到派出所报案说他发现了戴锁的尸体,但他说不知道戴锁是怎么死的。在我们公安机关侦查破案过程中,为了达到嫁祸于人转移公安人员的视线的目的,他连续制造了两起假案。
三:冯一明制造假案,犯了误陷他人罪
第一起是冯一明报案说他发现赵玉庆有杀人嫌疑,赵玉庆是杀猪的,裤子上有血是正常的,但赵玉庆手破了他自己忘了,结果采集的血样正好是赵玉庆手上的血,赵玉庆的血与戴锁的血型巧合相符,尤其是赵玉庆的斧子正好也与冯一明杀人的斧子一般大小,两个巧合一时迷惑了一些人的眼睛,赵玉庆一看有证据,也只好承认自己杀了载锁。在冤案就要形成时,侦查人员又发现赵玉庆杀人案有很多疑点,证据不充分。侦查人员设计让赵玉庆说了实话,于是县公安局以取保候审的名义放回了赵玉庆(在此之前赵玉庆的取保候审已解除)。放了赵玉庆,冯一明又制造了第二起假案,冯一明自己打了自己左腿肚子一***,又来报案说他在山上打猎时有两个带大盖帽穿蓝制服的人在石砬子上向他打***,把他打伤了。起初我们的侦查人员真的以为大山里来了特务,就组织数千民兵搜山,结果没有搜出那两个人来。为了证明冯一明的伤是怎么来的,侦查人员就用羊做了一个实地验证,结果在他说的射击位置上怎么也打不到他的左腿肚子上,说明冯一明又是在说谎。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冯一明这只狐狸露出了尾巴。因为没有冯一明本人的口供,也没有杀人的工具和其他物证,侦查人员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把冯一明招到派出所来工作。他来派出所只有半年,但他的爱占便宜、耍小聪明和凶狠的本质暴露无余。那一日他要回家看看,派出所就让他喝了酒又把他送回家,我们派出所的***又返回去蹲坑,听见这个恶魔竟对他母亲毫不掩饰地狂妄自大地承认他杀了戴锁。第二天交出了他杀人的那把斧子,还有他的血衣和那双黄胶鞋。凶器上和他衣服上的血与戴锁的血型、血液成分完全一致。冯一明杀死戴锁证据确实、充分。审理时这些过程双方都做了指证和当场举证,冯一明对他的罪行也供认不讳。案子现已审理终结。
以上罪行有下列证据:
1冯一明自己交待杀人动机和过程的笔录
2冯一明母亲证明冯一明自己承认杀人的证言
3冯一明报假案陷害赵玉庆的报案记录
4冯一明制造假案自己打自己一***的报案记录和病历
5冯一明杀人用的斧头
6 冯一明杀人带血的棉上衣
7冯一明强占的戴锁的42码黄胶鞋一双
8冯一明杀人凶器上和身上的血的化验单以及和戴锁的血液化验单的对照表
根据冯一明所犯罪行,依据《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的第一条规定,判处杀人犯冯一明死刑,剥夺政治权势终身。冯一明虽没有上诉,但他多次要求给他出路,留他活命,但法律是公正严明的。经上级法院核准后,对冯一明立即执行死刑。
&&&&&&&&&院长&&&&
宣读完判决书,台下立刻响起了“打倒冯一明,为戴锁报仇”“中国***万岁”“***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口号声。刑车载着持***的解放军和***,押着挂着牌子的冯一明开赴刑场,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冯一明这个杀人恶魔应声倒下。人民奔走相告,都说新中国就是好,戴锁这样的孤儿苦孩子,也有人替他报仇了,要在旧社会谁管啊。公安人员真负责任,精明有道,硬把个无头案给破了。
三缘县公安局召开了庆功会,金剑局长和他的同事们为此案的破获而兴奋,也为能为人民做点好事而欣慰。高兴之余,金局长还是那样胸有成竹,高瞻远瞩,他想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这只是一个案子,我们的任务还很重,还有很多案子需要我们去破获,还有很多工作等待我们去做,我们要谦虚谨慎,再接再厉,永创辉煌。第二天他又迎着太阳奔赴公安工作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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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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