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登山,云雾很大,几米外就看不清了。跋山涉水一个多钟头,终于到达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老道长正在与一个山民谈话,看到我来,很高兴。
在那里吃了中饭,请教了一些问题。
以下内容是根据记忆整理而得。
问:经常看到人们为有无鬼神问题争论不休,请问老师傅,您认为有没有鬼神呢?道教的许多神仙,历史上并无记载。究竟是确有其神,还是世人编造出来的呢?
答:我的体会是,人神共存,神仙是真的存在的,至于神仙的来历,我也说不清。
笔者:我想起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上面说,纪晓岚认识一位江西龙虎山法官(正一道士),拜表上章,招神遣将,非常灵验。纪晓岚问他其中的奥秘,他说,我只知道按照规程照葫芦画瓢,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问:网上很多人认为当今无人能够修成阳神,而您所说的那位修成阳神的老道长,我怎么看也觉得他不像大修行人,似乎有些老年痴呆症,这是怎么回事呢?
答:都能修成阳神,那当然不可能。没人能修成阳神,也说不过去。那位修成阳神的老道长,已经达到无色无相无声无臭(原话记不清了,好象就是怎么几个字)地步,不是一般人能够猜测。
而且,他离开世间后,与在世间,又是两样。王重阳、丘处机要弘扬道教,就必须与普通人一样。而那位修成阳神的老道长,他不求人知。当然,人人都像他,也是不行的,如果都这样,道教就无人弘扬了。
笔者:我想起四大山人过去在老道海论坛讲过他的寻师访道经历,他听说四川某地王留仙人将要羽化,赶紧跑去拜访。找到地方,大失所望,没找到什么王留仙人,只看到一老乾道病怏怏地躺在地上,一老坤道也不怎么搭理他。
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两老道羽化,一姓王,一姓刘,就是所说的王留仙人。幸好他当时带有录音机,把与老道们的对话录了下来。再反复品味老道们的话,果然是饱含玄机。
问: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可是现在发展的一般,远不能与其他几大宗教相比,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答:道教中栋梁之材不多,一些领袖人物也缺少弘扬道教、济世度人的心愿,所以无可奈何。我老了,对于道教的振兴没有作出什么贡献,有心无力啊!
问:我从网上看到,一些道教中人和好道之士正在为道教的振兴而努力,其中有几位年轻道长,来因非凡,修为很高,有一代宗师风范。
答:道教后继有人,我很高兴。你能发现这样的人,我也很高兴。道教必将逐步振兴。
问:有人说,道教的一些精华已经失传,后人再也无法修到前人的地步了,您看呢?
答:道教的精华不会失传。如果有失传危险,上天必派一人降世来继承道脉。即使已经失传,上天也会派一人降世来重振道教。
问:很多人包括一些能够著书的道学大师陈撄宁等人,丹书看了不少,师傅也拜了不少,练功一生,却什么也练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呢?
答:修道能不能成,根基很重要。王重阳的弟子遍及天下,但成道的不过七人。有名气的人未必根基深,书看得再多,师傅访得再多,但打坐时定不住,那也没有办法。很多出家人也是这样,打坐几十年,还是定不住。
问:定不住是什么意思?是不能入定吗?
问:请问您每天什么时候打坐练功,坐多长时间?
答:有空就想坐,但是白天总有几个山民、游客来访,只能在夜间坐一坐。
问:入定干什么?神游吗?能讲讲见闻吗?
老道长只是笑笑,说:功夫到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问:为什么一些根基很深的人一生贫困,还不及普通人福报大。
答:越是根基深的人,磨难越大。他能在困境中磨练出来,将来成就也越大。
笔者:我从书上看到,广钦上人也说过,某人磨难大,那是因为他将来有弘法使命,如果不经过磨练,将来难以担负起弘法使命。
老道长还说,修道要想大成,必须要能吃苦、要能舍。
笔者:广钦上人也是这样说的。
这位老道长没有上过学,但是他讲出的道理,与我从很多书上看到的差不多。
问:道教中高人多吗?有人走遍名山,寻师访道,可是却没有遇到一个高人。是高人只顾修自己,不愿意带徒弟吗?
答:我出家多年,过往高人遇到不少,从他们那里学的东西不少。高人不能看年纪大小、出家时间长短,有的十几岁的年轻人能够讲出出家几十年的老道讲不出的道理。
关键在根基,有些东西是先天带来的,不教自会,有人教一学就会。找不到高人,这很正常。师傅找徒弟容易,徒弟找师傅就难。能不能被师傅找到,那要看他先天的根基和后天的修行。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是高人,你就不发现不了。
问:绝大多数人都不是根基很好的人,难道就修不成了?
答:先天不足,后天能补。多做好事,多为道教出力,根基就会慢慢培养起来。不然的话,就是出家几十年,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修行不是穿上道服打坐练功,在家一样能修行。
现在很多出家人还不如在家人。你能自觉护持道教,这不是无缘无故的,这是你的根基所决定的,你修行很好。(老道长能知陌生人平常的言行思想,他只夸奖别人,不批评别人。)
夜间没有寄宿山民家中,得到老道长许可,在他的丹房过夜。
他教我观星,说,某星发生什么变化,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惜我对此毫无研究,一窍不通,提不出任何问题。
各自上床睡觉。我夜晚醒了几次,发现老道长都没有睡,而是在床上打坐。直到天亮,他始终纹丝不动。
早晨起来后问老道长,夜晚不睡觉,白天困不困?他说,有空就想定,不需要睡觉。
告辞后又去大庙拜访了那位据说修成阳神的老道长。老道长与我上次见到有所不同,他问我从哪里来,吃饭没有。
我看他与伺候他的中年道长逗趣,神态颇为有趣。但没有多谈,他不肯多说话。我觉得还是与那位隐修老道长有缘一些,有问有答。
回来的路上,我想,那些自称道家某门某派传人的丹道大师,在杂志上办班招生,著书立说,有几个练功?有几个定得住?有几个有实证体验?有几个有资格以人师自居?
那些在网上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品头论足的高人,有几个练功?有几个定得住?有几个有实证体验?有几个有资格以人师自居?
问:从书上看,不同的历史时期,对于道教的神仙体系有不同的说法。有的时期说老子即太上老君是最高的神仙,有的时期说元始天尊是最高的神仙,有的时期说太上老君、元始天尊还有师傅鸿钧老祖,他才是最高的神仙。究竟哪一种说法对呢?还有,有的书上说玉皇大帝是四御之一,可是有的书上说玉皇大帝不是四御之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答: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也没有遇到能说清楚的人。谁能说得清,那可真是高人。
问:一些书上说,入定是最大的幸福。还有一些书上说,上等根基的人7天之内可以入定,中等根基的人可能要49天、7个月、7年不等,下等根基的人终身不能入定。看书上说,广钦上人一有空就钻入定中,一定就是几天甚至几十天。虚云法师也经常入定,有一次做饭的时候也定过去了,15天后被人发现而唤醒,发现锅中的土豆都发霉了。而且,从书上看,入定可以前知。那么,入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般人定不住呢?
答:不要迷信,没有那么神秘。没有烦恼,无人无我,自然就能入定。入定基本上就是(下面的话我不写出来,以免被网上那伙毫无修证、整天夸夸其谈、企图凭借抄书、一心想在网上假扮高人引人上钩的人学去了蒙骗见识不够的人)。
按照老道长的说法,入定时是有知觉的,能知道周围的事情,但该不该出定,由自己决定,不会出现肉身被毁现象。过去从一些书上看也这样说,但有些书上不这样说。
问:难怪在家人难以入定,人在世间,谁能没有烦恼?为了生存、生活,要想办法谋生,各种烦恼事太多。我们有一学佛的前辈,根基很深,也仅有两次短暂的入定体会,以后就不行了,也是因为谋生的艰难,生活琐事使他难以入定。看来要修行,出家是最好的。
答:出家人一样有烦恼,现在庙里的出家人烦恼并不比在家人少。某道长(指该山大庙里的那位修成阳神的老道长)归去了(今年羽化了),大庙里已经没有一人能够入定。有一点贪心、私心、嗔恨心,就有烦恼,即使出家、找个地方隐居,也不能入定!
问:有些人还是有一点贪心、私心、嗔恨心的,可是也能入定,不像你所说的啊?
答:一些人贪心、私心、嗔恨心还有一点,但是在一定环境下,受环境影响,他可以暂时放下贪心、私心、嗔恨心,暂时忘记烦恼,也能短暂入定,但不能坚持很长。贪心、私心、嗔恨心重的人,烦恼就重,即使环境再好,他也不能入定,连入静都做不到!
问:我也不能入静,打坐时总是杂念纷纷,压下这个,那个又来,总是静不下来。倒不是贪心、私心、嗔恨心重,而是工作、生活上的事从脑海深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没有办法。这也是烦恼吧。
答:所以我说过你还没有到练打坐的时候。(老道长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我就说过这话)。
问:我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陈樱柠等能够著书立说的大师也不能入定,大概也是因为在红尘中难以断除烦恼吧?现在社会上、网上有些人看的书多,能够夸夸其谈,把丹经讲得头头是道,还在杂志上做广告,招生、卖书搞函授,指导不明真相的人练功,而他们自己毫无修证,问他们练不练功、练到哪一步,他们都不敢回答。大概也是他们贪心太重、一心想发财、成名,所以烦恼比一般人还重,所以不能入静、更谈不上入定了。
答:他们不是为了度人,而是为了发财。自古修道一事,首先要真正做到看破红尘,真正从内心放弃人世间的富贵、恩爱,才能放下一切,自然就没有烦恼,自然就能够入定。
所以当官的放弃官位、经商的放下家产,一心去修道。一心想发财、成名的人,比一般人贪心还重,还没有从内心放弃人世间的富贵、恩爱,怎么能够做到内心清净、入静入定呢?《清净经》说,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清,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又说,人之所以不得真道,是因为有妄想,因为有妄想,所以有烦恼。妄想发财、成名的人,当然有烦恼,而且烦恼还重呢,怎么能得真道?
问:是啊,他们不仅贪心比一般人重,而且嗔恨心也一点不比普通人差。因为我揭穿了他们的真面目,让他们失去了市场,他们对我恨之入骨。贪心、嗔恨心这样重的人,怎么能够入静入定?所以他们不练功、练不成功了!
答:修道能不能成,首先要看根基。根基深的人,贪心、私心、嗔恨心很少,很多道理不学也能够明白,很容易看破红尘,放下富贵、恩爱,所以很容易入静入定。
有句话说,聪明学不来,根基夺不走。其次要顺其自然,到了一定时候,各种缘分就会自然而然遇到,师徒缘分也不是巧合。第三,环境也很重要。我的体会就是这三点。
问:能不能讲讲您现在修证到了什么地步呢?结丹是怎么回事呢?
答:实践才能出真知,有些东西与书上写的不一样。要做到完全不漏,那不是那么容易。我讲的话,并不是说我都能完全做得到。(老道长只说了这么多)
老道长还讲了其他一些道理,如,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很困难,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知道了而没有同情心、没有想办法帮助他,那你也修不成。至于为什么,自己去悟。
关于入手之法,老道长也说是守下丹田。网上、杂志上一些欲为人师的假冒高人硬说守下丹田不是真诀,目的无非是为了显示自己高人一等。
一些欲为人师的假冒高人说不需要积功累行,老道长说,那是胡说,不积累功行,修道的果位从哪里来?
其他的一时记不起来,就不多说了。
问:我记得您多次说到过无人无我,一些佛道经典像《金刚经》也谈到无人无我,这无人无我究竟是什么样?
答:无人,就是平等对待富贵人和贫贱人,不因人富贵而想巴结他,不因人贫贱而看不起他,对任何人没有牵挂,对自己的亲朋好友没有太多的情,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没有记仇,以慈悲心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无我,就是看到人有困难能够舍弃自己去帮助他,不计较自己的得失。
达不到无人无我,入定后种种幻觉都来了,亲人来了,仇人也来了,没有不动心的,看到亲人就产生欢喜心,看到仇人就产生仇恨心,看到金钱、美女更容易动心,一动心就要出问题,甚至走火入魔。所以,做不到无人无我,是不行的。
问:您所说的我相信,我看过《醒世恒言》里面有一个故事《杜子春三入长安》,太上老君命令杜子春看守炼丹炉,「须要安神定气,坐到天明。但有所见,皆非实境,任他怎生样凶险,怎生样苦毒,都只忍着,不可开言。」杜子春在幻境中经过种种考验,最终由于不能舍弃亲情,动了心,结果前功尽弃,丹药未成。我看这个故事是古代修道人写的,把修行的道理用故事写出来。
答:是的,这些故事值得一悟。悟性很重要。
问:您过去说那位修成阳神的老道长已经达到无色无相无声无臭地步,这无色无相无声无臭又是什么意思?佛经说无眼耳鼻舌身意,是不是一个意思?
答:是一个意思。眼耳鼻舌身意六门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不是一般人能达得到,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这是好的。但是也不好,都像他这样什么都不管,道教就无法弘扬了。
问:看佛道经典说,入定有四禅八定等多种层次,您看呢?您现在达到哪种层次呢?
答:层次肯定有,但我没有仔细区分它。这不能有半点虚假,要实事求是的说。
问:网上有人对达摩祖师面壁十年感到不可思议,有说他是在等传人到来,有说他是在练功。我说他是在入定十年,对不对?
答:面壁十年是入定十年,是正确的。
问:入定和禅定是一回事吗?
问:丹是什么?入定和结丹是什么关系?
答:丹有多种层次,结丹就有一定层次了,结丹的人就会有大智慧。入定和结丹是相辅相成的。(丹是什么?入定是什么样的境界?我不想把老道长的话全写出来,不过,他的话使我们听了之后,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社会上和网上大谈入定、结丹的大师和高手大多是骗子和盲师,根本没有修证体会,完全是把经典上的名词术语拿出来夸夸其谈,假冒有修证体验,以吸引不明真相的好道者上钩。
他们照抄经典的说法,说入定才能结丹,让不明真相的好道者以为他们能入定、结丹。而他们被质问究竟能不能入定、结丹时,又说入定不能结丹,结丹不需要入定。)
问:我过去写过两篇有关您的访问录,在网上很多人看到后,想知道怎样入定。您能不能具体谈谈,算是对他们有一个答复?
答:任何事情都要拿得起、放得下,知足常乐,不能有一点虚伪心、嫉妒心、嗔恨心、贪财心、贪色心,不能有一点私心杂念,修道就是修的这颗心,只有把心中的所有垃圾都清扫干净了,才能真正入定。
这个道理,佛教和道教的经典上都讲了,但是,知道的多如牛毛,能做到的非常少,真能做到确实不容易,不是人人做得到。做到了,自然就能入定。做不到,就是打坐一辈子也没有用。
问:一些人把实修当作打坐练功,甚至认为只有出家才算修道,才能练成,您看呢?
答:这是错误的。修道就是修的这颗心,如果心没有清扫干净,打坐练功一辈子也没有用。很多胡子很长的老道就是这样,打坐练功一辈子也不能入定,甚至打坐几个钟头睡着了,别人还说他练得好。
现在的高人大多不在庙,而是在世间。被人看不起的人说不定就是高人,别看他外表脏,可心里比修了几十年的老道要干净。
现在的道教已经偏离了王重阳祖师创立的全真道教,大多是为了谋生,为了钱,偏离了王重阳、邱处机祖师苦己利人、济世度人的宗旨。穿上道袍、道帽,心里未必有道,未必能算道人。不穿道袍、道帽,心里有道,就是道人。打坐几十年的未必能成正果,而才入道的可能超过打坐几十年的。
不能看到老道胡子长、出家时间长、能谈几句口头禅就以为是高人,一些年轻人是生而知之,比学而知之的高得多,别看是年轻人,才入道几天,他的根基不是老道能比的,他今世的修行只有几天,可是他往世已经修行很多世了,很多道理不学自会,他一打坐就能定得住,几天就能超过老道几十年。
修行不在外在的形式,重要的是修心达到什么境界。打坐也不一定要双盘,顺其自然就可以,不盘座同样可以入定。
问:刚才我们遇到您的徒弟,他说您没有教他怎样打坐练功,为什么这些年了,您还不教他呢?
答:其实我已经教他了,行住坐卧都是练,一天24小时都是练,练的是心,要去掉各种不好的心,培养好的心。心不练,打坐定不住,有什么用?心练好了,一打坐就能入定。他还没有悟到这一点。
问:我在网上写过两篇关于您的访谈,一些人想拜访您,拜师求教,他们认为有一些修炼秘密是书上不能写的,必须得到明师口传,想从您这里学到真传,我按照您的要求,没有透露您的修行地址。不过,鉴于好道之心,希望您能够多讲讲您的体会。
答:没有什么秘密怕人知道,其实佛教和道教的经典都已经讲了。过去打坐的方法很保密,不轻易传,不是怕坏人学去了、学成了干坏事,而是怕徒弟本末倒置,以为得到真传了,专心去打坐,而不再严格要求自己,不再注意修心,结果修炼不成,反而怪师傅不传真道,又到处寻访真道。肚里事少了,嘴里话少了,睡觉少了,修行就有层次了。修到一定地步,是不需要睡觉的,睡觉就是入定。
什么是道?道在哪里?忠于国家、忠于职责,孝敬父母,常怀慈悲心待人,就是修道,就是合道。为人类谋福利,为世界谋和平,不谋私利,一心为公,就是大忠大孝。只有达到大忠大孝标准,才能达到无人无我境界,才能去实践结丹。喜欢谈结丹的,不要相信他,不忠不孝、心怀狡诈的人是没有办法达到无人无我境界的,是不能结丹的。
一些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想不开了,就想出家逃避现实,说自己看破红尘,要出家修道。什么是修道都不知道,就想出家。自古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父母养育多年,连孝养父母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这是与修道背道而弛的。(既要孝养父母,又不能对自己的亲人有太多的情,是不是矛盾?该怎样处理?各位道友自己想。)
问:我看一些道教的书上说,80年代很多打着道家、道教招牌的大师、高人卖道发财,有些确实与道教有些关系。对此,中国道教协会曾经呼吁道教中的老修行,不要轻易收徒,以免不小心把秘密传给坏人,酿成大祸。可是您却说不怕坏人学去了、学成了干坏事,是有把握收他的功吗?
答:担心道家内丹真传被坏人偷学去,学成了干坏事是多余的。坏人想结丹,首先要从内心变成大好人,才能达到无人无我境界,才能实践结丹,因此不必担心坏人偷学成功。
不把内心清扫干净,去掉贪财心、贪色心、虚伪心、嫉妒心、嗔恨心,是达不到无人无我境界,是学不成的。一些人以为按照师傅教的、书上写的方法,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坐上几年、几十年就能够成功,是错误的。
很多老道打坐几十年最终还是不能入定,一无所成。(由此可以看出,社会上、网上以传播丹道为幌子卖道发财的人,心怀狡诈,能不能入定、有没有结丹,很容易看出。)
问:网上有人说,修道追求清静无为,就不应该多管闲事。我不同意,难道看见坏人作恶就不应该管了?
答:什么叫清静无为,什么都不管,谁来养活你?等他被坏人逼得没有吃、没有住的时候,看他还怎么清静无为、怎么修道。邱处机祖师为了挽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远行万里,去劝说成吉思汗少杀人,是多管闲事吗?修道就是修大智慧,为百姓造福,修个什么都不管、不闻不问,有啥用?
问:那么,世间的战争、瘟疫、水灾、火灾,修道人为什么不出面阻止?
答:劫难是共业感召,不是人力能够改变,只能够尽力、量力而行,有缘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邱处机祖师劝说成吉思汗少杀人是对的,但是如果修道人帮一方打另一方就不对。
问:很多人说自己诚心求道,却遇不到师傅,怪自己运气不好,上天不给机会,您看呢?您所学的内练方法又是谁传给您的呢?
答:遇不到高人点化,说明自己还有不足,需要继续努力。如果真的是诚心求道,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果真的达到一定的地步,肯定会遇到高人。
不是高人找上门来,也会巧遇高人。(老道长所学的打坐方法并不是他的第一个道教中的师傅传授,也不是那位已经羽化的老道长传授,而是外来的高人找上门来传授的,这出乎我们的意料!他还说,最近有一高人来过,是他平生所见第二高人,此人是一道人,修为仅次于那位已经羽化的老道长)
问:观星术为什么能预知未来?
答:这是道家天人合一思想,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丁,有它的一定道理。星象变化与人事变化事有联系的。但不是人人都能学会,要有一定基础。(老道长还预言了未来几十年的一些大事,属于秘密,我们记在心里,看将来能不能实现。)
主要内容就是这些,老道长一再说自己水平很低,讲不出有水平的话。
直到现在,还有人问我老道长在哪里,想去拜师学道。我只能说,第一,他怕出名,希望我们不要告诉其他人。第二,即使见到他,也不会得到什么秘密,他所讲的,在佛教和道教经典上都能找得到。
收获是,看到当今还有人在实践修道这件事,而且修行有成就,增加了自己修道的信念,觉得此道可学,只要努力,成功是有希望的。
同时增加识别真伪的能力。如果修行有一定成就,是能够知道你的根基和平常的修为的,自己说自己诚心求道,是不是诚心、做了哪些有益的事、哪些方面还做得不够,是瞒不了的真师的。
若有人喜谈入定、结丹,他究竟能不能入定、有没有结丹,你看他是不是贪财、贪色,是不是虚伪狡诈,嫉妒心、嗔恨心有没有,如果有,他肯定是骗子。如果他没有能力知道你的根基和平常的修为,那他更是骗子、盲师无疑。
桃花盛开的春天,我们再次访问了老道长。
我们提议在门外大石头上请教他,他欣然同意。坐下后,老道长忽然起身返回去,我们正不解,他笑呵呵的搬来蒲团,让我们坐在蒲团上。平易近人,毫无架子。
头顶蓝天,远望群山,阳光晒得暖融融的,真是好日子。
问:有一清微弟子请教科仪中掐诀念咒和踏罡步斗,请您谈谈。
答:不精通。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大多是做给人看的,做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不搞一套仪式,看的人就不相信有作用。道士要吃饭,不这样做,外人就不相信他有两下子,就不会出钱请他做法事。现在人死了,不光要烧纸钱,还要烧纸糊的电视机、电冰箱、小汽车,死人能收到?能用的上?做给别人看的,有没有用,自己也不知道。
问:这么说高功做法事是故弄玄虚、自欺欺人?
答:也不都是。真正的高功是有作用的,不过很少。
问:真正的高功是指能通神的高功吗?
答:是。能通神,不会这些也可以起作用,没那么麻烦。
问:难怪古代高道说,今人飞章谒帝者,只不过对本宣科而已,安能有内炼功夫,而取报应于倾刻。不能通神,掐诀念咒、踏罡步斗、拜表上章,都是照葫芦画瓢,神灵知道不知道,自己心里也没数,效果很难说。
问:您所说高功掐诀念咒和踏罡步斗大多是做给人看的,让看的人相信他有道行,社会上传仙学、丹道的也是这样,东抄西剪、评估论今、谈药说火、搬弄名词,什么铅汞、龙虎、守窍、气穴,让看他书的人相信他有实修实证,相信他是大师、高人,掏钱买他的书、参加他的函授辅导班。
答:这样的人,古代也有。过去有个董清奇真人说,有等道人最灵,从来不做实事,专骗旁人供养,爱好与人为师,自己不能解脱,耽误旁人生死,此行不如做贼,名为迎面窃取。
问:可恨的是,迎面窃取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修道要法侣财地,赚点钱是为了积聚修道用的钱,无财不养道。
答:董清奇真人还说过,古人慕道先弃家,弃家之后可舍身,舍身之后才访道,访道明理才修真。今人慕道先齐家,齐家捎带也修身,哪有腰缠十万贯,跨鹤飞升作天尊?
问:那位清微弟子还请您谈谈弘道、度人。
答:他不是靠香火谋生的道士,很难得。弘道就是为了度人。
老道长谈了一些将来道教的发展情况,据他说,将来道教会振兴的,但是要在好几年后,特别是2008年以后几年,要经过道教内部的大变革才行。未来道教的振兴,不是靠住庙的道人,而要依靠社会上的青年好道之士的大力扶助才行。
我过去也曾经听一老修行说,他在定中所知,未来道教的振兴,不是靠住庙的道人,而要依靠社会上的青年好道之士的大力扶助才行。从现实道教的发展不如其他宗教和网络道教的兴盛,也许他们的预言是对的。
问:从古书上看,一些道教和佛教中的高人会观星术,听说某山有几个年轻道人也会,看来如您所说,高人不能看年纪大小,根基是第一位的。这观星术是高人传授的,还是自己会的?
答:到了一定时候就自己会了。
问:您现在成了不知名的名人,我和很多人相信您是有修证的,您的话对很多好道之士是有帮助的,能不能多透露一些?这也是您为振兴道教作出了贡献。
答:如果我的话有起作用的地方,精华部分让人知道也是可以的,糟粕部分也是有的,你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也是可以的。
老道长说,丹就是神。我记得任法融大师在《周易参同契释义》中也说,「关于丹之命名,壬、神丹,丹熟脱胎之后,聚而成形,散而成气,相似婴儿一样,四肢五脏筋骨俱全,入水不溺,人火不焚,能沉能浮,上能透入九霄,下能潜入地内,通晓往昔之夙因,能知未来之起伏,神通广大,故曰神丹。」
老道长说,入定基本上就是神游。古代的高道为什么潜入山林,闭关修定,如果不能神游十方八极,怎么耐得住寂寞和清苦?达摩祖师面避十年是在干什么,也很好理解了。老道长说,入定太久也不行,对身体不好,要经常出定,他认为达摩祖师面避十年不是十年不吃不喝不动,肯定要经常出定活动活动身体。
老道长说,没有烦恼,无人无我,自然就能入定神游,很简单,并不神秘。我相信他的话,西方人不懂丹道,也有人能够自我训练灵魂出体。广钦老和尚没人教他,他自己就能入定神游。
老道长反复强调,有一点烦恼不能入定,有一点私心不能入定。能做到的人很少,只有用戒律严格约束自己的才能做到。这使我想起《初刻拍案惊奇》有一小说中说「其时离原上百里有一个了卧禅师,号虚谷,戒行为诸山首冠。」了卧禅师能入定,因为他戒行谨严,为诸山僧人第一。
社会上传仙学、丹道的大师、高人,有几个能入定?有几个结丹了?正如张三丰祖师所言,余足迹半天下,闻见多矣,多记丹经,腾其口说,强不知以为知,虚装道貌。或曰,我是邱祖第几派嫡嗣。或曰,我得某真人秘传口诀。夸耀求售,摇唇鼓舌,使耳食之夫,惊喜若狂。深中其毒,牢不可破。
丹道学术是结合社会及自然之实验科学,明师必须要真参实证过,才有足够之体证、经验用以指导别人,否则盲人瞎马,何以服人?厚颜无耻,看几本丹书、东抄西剪、私心揣臆,用以欺世诓人、胡言乱语,根本摸不到帝释之鼻孔。
社会上盲师、骗子毒如蛇蝎、狠似豺狼,他们或以动听的言词,设下圈套,诓取财物。他们对各派理论、方法生吞活剥,胡乱拼凑。浅尝有效,深入则非。纠集帮凶,前呼后拥,虚张声势,冒充大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是一些人至今还看不出这些人的伪诈,与这些人互称道兄、道友,客观上助纣为虐,帮助他们蒙骗不明白的人,我与老道长论及此事,他还是说,根基不同。
我的体会是,缘分是自己修来的,不是碰巧,真师对陌生来访人日常思想、行为是非常了解的,该不该点化,完全在于自己的思想、行为是不是符合他的要求。如果能够想通真师的所想是什么,所作符合真师的愿望,自然能遇真师点化。
访师须得先有道,只有自己有一定见地,才能与他交流。
老道长说,我的理解百分之八九十正确。如果缺少基础常识,怎么提问题?怎么理解他的意思?考大学需要先上高中,小学没上就应该先学完小学课程,如果小学没上完就要参加高考,考卷怎么做?
愿这篇访谈能够对一些好道之士起到帮助作用。
其实她的嫁妆, 母亲早就为自己准备着了,只是临到要嫁了,还是有许多要做,诸如新喜被新喜枕等,按理说这些都是要新嫁娘自己做的,那才吉利。
不过侯门***,哪个还真自己动手呢,一般都是底下绣娘做好了, 待嫁的新娘子缝上最后几针就是了。这事听起来简单,可是各样物事实在是太多,她左缝缝右缝缝, 再锈点喜帕之类的小玩意儿, 也颇费了许多功夫。
隔壁的冯启月偶尔也过来, 看看她准备的嫁妆。
阿萝如今对冯启月分外谨慎, 往日里和她说话极少的, 免得惹上麻烦。而冯启月呢,最近其实也是心里不痛快,只因阿萝要出嫁, 且是嫁得匆忙,宁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阿萝身上,自然对冯启月照顾得少了。
她这种心思,阿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寻了个机会,劝宁氏先将姨妈送到外面别院去住,用的理由却是:“表姐比我年长,如今我要嫁了,她却还没着落,怕是看了心里难受。”
宁氏想了想,却是记起那日鲁嬷嬷所说,原来冯姨妈错以为萧家是来给启月提亲,白白欢喜一场。她沉吟片刻,点头道:“其实你姨妈前几日也提过,我并没应,如今想想,你考虑得也有道理。”
宁氏就此应下,阿萝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事竟然如此顺利,强忍下欢喜告别了母亲回自己屋去。
谁知道刚进屋,就见哥哥叶青川正等在那里。
“哥,你怎么过来了?”她笑嘻嘻地上前歪头问道。
叶青川见她就要嫁人,竟依然是一派天真,不免摇头。
“这不是还在绣吗,日也绣,夜也绣的,我手指头都要麻了!”阿萝走过去,笑着埋怨道。
这成亲,也实在是一个体力活啊。
这个时候雨春奉上了茶水,兄妹二人坐下品茶,叶青川一边慢条斯理地度下一口,一边淡声问道;“我听底下人说,这几天启月心里不好受,昨夜还骂了底下一个丫鬟。”
阿萝确实是不知的,她哪有心思关心冯启月的一举一动呢。
叶青川颔首:“不说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阿萝听得奇怪,心想怎么哥哥好好地提起冯启月,又不提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问道:“什么东西啊?”
叶青川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来,阿萝凑过去一瞧:“这好像是个小瓶子?”
原来叶青川修长白净的手中,放着一个乳白色小瓷瓶,那瓷瓶极小,不过拇指大罢了,做得流光溢彩,瓶子口用个红木小塞子塞着,瓶子底部有个小豁口,绑上红线吊着。
“是,这个小瓶子里,放着一丸药,是我以前读书时一个朋友所送,据说是能起死回生的。你就要离开家,嫁到别人家,为兄也不知该为你添置什么,这个送你吧。”
阿萝接过那小瓶子,颇觉得纳闷:“哥哥,你读书时,竟认识这般朋友,送你这么金贵的物事?”
虽然她不信什么起死回生的药,可是光看这小瓶子,就不是寻常物,应是值很多银子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叶青川不在意地这么道。
“可是这么个好东西,哥哥你自己留着吧。”她是想着,柯神医还没找到,哥哥眼睛还没好,万一有个什么事呢,这种好东西哥哥留着比自己有用。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叶青川淡淡地道;“你放着,就当我送你的嫁妆吧。”
阿萝见他话说到这份上,想想自己进萧家后可能的隐患,也就没再说什么,收下了。
兄妹二人又闲话了一番,叶青川品着茶,说起阿萝小时候的事情来。
阿萝听着那些事,只觉得颇为遥远,那都是隔了一辈子的事了,是上辈子阿萝的事。
轻轻托腮,望着对面那个清风朗月的哥哥,看着他秀雅面庞上那双黑眸,却见那眸子中有着浓浓的回忆。
她心底一声叹息,恍惚中记起在叶家老宅的情景。
其实祖母去后,她很少回叶家祖宅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错觉,仿佛那段光阴并没有逝去,叶家老宅,依然是记忆里那个叶家老宅,慈爱的老祖母依然斜靠在正屋的榻上,旁边的丫鬟依然在捏着美人锤帮她捶打着腿脚,甚至连那只叫旺财的猫也依然在老石榴树下摇晃着尾巴。
“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大了,该嫁人了。”叶青川的回忆,以这句话做终结,伴随着的是一声叹息。
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不会回来,叶家祖宅早就被抄了,祖母已经仙去,那只猫也更是在抄家之祸中不知去向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红艳艳的炮仗皮爆裂后落在地上,有街道上的小孩儿扎着小辫儿,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来往客人中凑热闹,并向主人家讨要着糕点瓜果,就连往日流连附近街道的乞丐也凑过来,讨个吉利。
燕京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来了,就连皇上都特特派了身边亲近的大太监过来,送了贺礼,赏了喜物,至于和萧敬远关系甚笃的太子刘昕,更是一大早就跑过来捧场凑热闹。
内院的正屋,萧家老太太精神矍铄地坐在榻上,听着底下媳妇的回禀。这次主持内外事务的是萧家长媳,为了这次婚事能风光圆满,可算是费尽了心思,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而此时的阿萝,心里也是忐忑的。
尽管不是第一次嫁到萧家了,可是嫁的人不一样,难免觉得新奇。
其实之前,她总操心着哥哥的事,惦记着柯神医的事,还得提防着那冯启月,她煎熬着着急嫁萧敬远,与其说是急着嫁人,不如说是盼着早点见到萧敬远,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如今,上了花轿,听着鞭炮声恭贺声还有唢呐声,又被送到喜堂,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要嫁人了,嫁的是萧敬远,成为萧敬远的妻子。
想着自己七八岁那会,看萧敬远怎么都是叔叔辈的,怎么一转眼,自己就要嫁给他了?
那自己岂不是一下子从晚辈变成婶婶了?
萧永瀚也要叫自己婶婶了,萧永泽也是!从此后,自己竟然成为了这些人的长辈!
于是她险些噗嗤笑出声来,这么一笑,她自己也是一惊,慌忙闭嘴。幸好有红盖头遮着,没让人看到,要不然这下子可出丑了。
正这么兀自想着,就听到有拉长的声音喊道:“一拜天地——”
原来已经到了拜堂的时候了,她忙收回心神,在旁边鲁嬷嬷的搀扶下,弯腰一拜。
低头这么拜天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对面人的鞋子,还有袍边。
今日萧敬远穿着自是不同往日,一身红。
她又难免胡思乱想了,不知道萧敬远穿红色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不好看啊?
就在这般遐想中,她熬过了拜天地拜高堂和夫妻对拜,被送到了洞房,门一关,周围安静下来。
“姑娘,现在时候还早,怕是有的熬,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是鲁嬷嬷的声音。
“确实饿了,嬷嬷,你赶紧拿给我吃”
她之前因怕轿子颠簸晕了,就没敢多吃,如今这么一趟折腾下来,肚子里空荡荡的,她甚至听到咕噜噜的叫声了。
左右周围没外人,她一把扯下红盖头,让鲁嬷嬷给自己端来了饭食,却是一份水晶虾饺。
谁知道嘴里的水晶虾饺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外面门响,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她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惊讶地望过去。
正是一身红色喜袍的新郎官萧敬远。
却说阿萝正大口吃着水晶虾饺,万没想到, 这个时候, 门被推开了, 站在外面的赫然是身着红色喜服的新郎官萧敬远。
门开时,风吹起, 喜烛摇动, 光影交错,却见萧敬远挺拔若松卓尔不凡地立在门口处,红色挺括的喜服将那昂藏之躯衬托得越发颀长。他这个人,其实细看起来并不比他那些侄子萧永瀚萧永泽的模样差到哪来去,只是他往日太过肃厉,那脸型也太过刚硬,以至于总让人觉得,是个不怒而威的人, 让人惧怕不敢直视。而今日这烛火映衬下,红艳艳的喜服融化了他脸庞的刚硬,倒是衬得他眉目如画, 鼻挺唇薄, 一笔一划一个勾勒都是惊心动魄的完美。
阿萝一手捏着刚刚被自己揭下来的红盖头, 一手捏着那喜箸, 傻傻地望着久不曾见的那个男人, 一时竟是看痴的模样,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旁边的鲁嬷嬷不知道给她使了多少眼色,眼都要抽筋了, 也没见她有个反应,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跺脚,直接拽了拽阿萝的胳膊,小声催道:“姑娘,姑娘,这是洞房夜!”
“嘎——”阿萝恍然醒悟,这是洞房夜啊!
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捏着的红盖头,她呀的一声险些低叫出声。洞房花烛夜该是萧敬远揭开这红盖头的,怎么她把这程序搞乱了呢?
再次抬眼偷偷看向萧敬远,却见萧敬远含笑站在门首望着自己,那眉眼间有几分戏谑。
“轰”的一下,她脸上火烫,看都不敢看萧敬远,慌忙拿起红盖头给自己盖上,然后煞有其事地挺直了腰杆,坐在喜榻边。
刚才发生的一切和她无关,她只是要做一个木头人样的新娘子而已!
至于下面该如何救场,就交给鲁嬷嬷,交给萧敬远吧……
而萧敬远其实今晚确实应该很晚才回来的,按理说他总应该在外面多陪陪各方宾客,再敬敬酒,毕竟今晚宴席上的客人,几乎囊括了除皇帝之外的燕京城最有权势的人。
可是萧家老太太却发话了,她这个小儿子年纪一把才成亲,可不许再因为这不相干的事耽搁了,是以早吩咐了其他几个儿子还有孙子,都好好照应着,不该萧敬远出面的就别出面了,让新郎官安心当个新郎官是正经。
因为这,萧敬远才得以早早脱身,过来洞房,却不曾想,恰好看到了阿萝在这里偷吃水晶虾饺。
他看得分明,一身喜服的她明明娇艳动人,却捏着一个红箸子,鼓着两个粉润的腮帮子,像个小松鼠一样吃得欢。他这么一推门,仿佛吓到她了,就见她瞪大眼睛诧异地看过来。
再之后,她便傻乎乎地瞅着自己,两只眼睛放着点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吃的,甚至那小嘴不自觉地嚼了嚼。
他哑然失笑,不过却按捺住了,只含笑望着她,看她能看自己到何时。
最后还是鲁嬷嬷提醒了,她慌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把那红盖头蒙上了脑袋,还欲盖弥彰地挺直了腰,正襟危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装傻,他也只好装傻,上前依礼行事。
鲁嬷嬷递过来一根喜秤,他接过来,挑起她的红盖头。
本是存着几分戏谑,想逗逗她,看她装傻充愣撇清关系的小模样,可是当红盖头滑落那张精致无双的面庞,当修长的睫毛颤巍巍地抬起,他看到了那双羞涩湿润的眼睛。
仿佛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向黑暗,仿佛春日里第一场雨露洒向旱田,他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平生第一次,他才知道,过去的二十七年是多么枯燥和孤独。
从今晚起,会有一个人,和自己结发为夫妻,从此生死两相依。
以前也曾数次和她私会,甚至搂抱温存,做过一些越界的事,可是他却从不会像今日这般感觉,眼前的女人,就要真真正正属于自己了。
汹涌犹如潮水般的喜悦扑面而来,他总觉得这种喜悦自己仿佛渴盼了许多年,渴盼得都开始惶恐不安了。甚至他的内心深处,在喜悦的背面,隐隐升起一股似有若无的悲哀。
仿佛哪一生,哪一世,他和这种喜悦擦肩而过,抱憾终身。
“阿萝——”其实本想逗逗她的,可是红盖头揭起,四目相对,无数心思浮过心间,在出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是低沉沙哑。
“七叔——”她小小地叫了一声,羞涩细弱。
也是难得,她竟然有了新嫁娘的样子。
这一声低唤,任凭再铁石心肠的男人,怕不是也顿时化为绕指柔。
萧敬远没言语,却是垂首弯腰,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细致纤弱的下巴捏在略显粗粝的手指上,她那巴掌小脸是一派的乖巧柔弱,眉眼羞涩,分外惹人怜爱。
萧敬远就这么打量了许久,终于哑声道:“答应我一件事。”
“嗯?”一脸乖顺的阿萝眨眨眼睛,总觉得流程不太对。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为我穿红嫁衣。”
他的声音低哑缓慢,却坚定霸道。
无论回荡在心间淡淡的悲哀是因何而起,我却要你与我缘定三生,你只能为我穿上红嫁衣,只能让我揭开红盖头,只能让我看到你一抬眸间的风情。
“我——”阿萝此时脑中一片浆糊,心慌意乱的,根本没细细去想萧敬远话语中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道;“好,我会的。”
简单不由心的几个字,许下来世。
这个时候旁边的鲁嬷嬷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于是交杯盏送过来。
萧敬远接过来,为自己和阿萝各自斟了,两个人各执一盏,交缠了臂膀,饮下这酒。
阿萝喝下酒时,其实存了点小心眼,她不胜酒力,上辈子和萧永瀚成亲,傻乎乎地几口下去,人便醉醺醺的没什么力道,之后便斜斜靠在榻上了,以至于头晚的事,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她想着,这一次她可得清醒着,万不能再做个喝醉的新娘。
于是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口酒,并不敢再饮第二口。
谁曾想,萧敬远看她竟然不喝,竟然俯首过来,将她手中酒一饮而尽。她正诧异,却见他又俯首,竟然是用自己的唇捉住自己的。
阿萝大叫不妙,然而为时已晚,那酒伴着男子强烈的气息,就此灌进她的嘴里了。
“好喝吗?”男人声音醇厚一如此时留在唇舌间的酒香。
“不好喝。”她舔舔嘴唇,小声抱怨,可是这话说出时,已是意酥体软,半边身子斜靠在男人身上。
萧敬远伸手搂住怀中的新娘,在她耳边低笑了下道:“这是萧家祖传的酒,叫美人醉,只有真正的美人喝了才会醉。”
“呸。”她软软地趴在他胸膛上抱怨:“骗人!”
萧敬远越发笑了,打横抱起她来,就要上榻。
谁知此时,外面却传来嘀咕之声。
原来是那萧家大嫂并族里几个老人,意思是说到底是洞房花烛夜,没人来闹洞房总是显得不好看,不成个样子。还是得找几个人闹一下,这才成体统。
可是找谁呢?总不能找萧家大老爷二老爷这些眼看着当爷爷的人来闹洞房吧?
至于族里年轻小子,那必然是萧敬远的晚辈。
最后没办法,搜罗了老半响,总算从族里找来几个辈分大年纪小的,都是旁支分系,远得记不住名姓了。这几个早听说萧敬远威名的,被人推着来闹他的洞房,硬着头皮上。
而为了给这几个小子壮胆,萧永瀚萧永泽也被派过来跟着,好歹从后面指个门路。
于是这边萧敬远打横抱着怀中娇媚人儿,正要去榻上,就见闹洞房的来了。
他顿时脸上不太好看,挑挑眉,放下怀里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望着门扉处。
外面的人嘀嘀咕咕半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却惊见萧敬远一脸冷沉地站在门前,挡住了身后的新娘子。
几个年轻后生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冲过去“闹洞房”。
年轻后生的身后,萧永泽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望向了屋内。
明晃晃的烛光,好生耀眼,他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那新娘一眼,只是别着脸,闷声道:“既是闹过了,还是赶紧回去交差吧!”
这一句话可是解救了傻站在门外的一众人,大家醒悟,纷纷点头:“对,闹过了,闹过了,走吧走吧,吃酒去了!”
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面下,大家慌忙退出去。
鲁嬷嬷见这“闹洞房”的人走了,松了口气,忙过去关上门。
而就在鲁嬷嬷关门的一刹那,阿萝无意间抬起头,却透过那即将关上的门,看到了一双迷茫疑惑的眸子。
那是萧永瀚,他原本是站在众人身后的,因众人走了,他却没动脚,于是阿萝便看到了他。
萧永瀚面无表情地站在夜色中,茫然地望向屋内,望着站在萧敬远身后的阿萝,一脸的恍惚。
阿萝顿时怔在那里,她站在这和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的洞房里,在烛火摇曳中,隔着一个萧敬远的肩膀,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望着她上辈子的新郎。
那萧永瀚的目光,时而遥远,时而逼近,朦胧中仿佛和上辈子那个人重叠,甚至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上辈子那个疼她爱她的夫婿了。
可是这终究是一场烛火摇曳下的错觉,门最后终于关上了,视线被隔绝,屋外的喧闹也逐渐散去,她依站在萧敬远身后,依然是萧敬远的新娘。
耳边响起萧敬远温柔宠溺的话:“小傻瓜,莫非真醉了?”
说着间,他还用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她醒过来,仰起脸,抿唇一笑:“七叔,抱抱。”
伸出胳膊,她环住了七叔的脖子,然后醉倒了他怀中。
这一次美人醉总算没有醉倒阿萝,她终于有了个清醒的洞房花烛夜,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愉快的事。
很疼,真得很疼,她没想到,这种事情可以这么疼。
事后她回想这件事,想了许久,终于领悟一个道理。
这种事情疼不疼,其实和尺寸关系很大。
有些人生来天赋异禀,她就会疼。
想明白这个的阿萝,倒是把萧敬远埋怨了好一番,当然这是后话。
只说这一晚,当洞房花烛夜该发生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她瘫软地趴在那里,眼里含着泪,委屈地望着他:“你太用力了!”
萧敬远的手轻轻穿过她潮湿柔软的发,低声笑,那笑里是无尽的满足。
他想了她好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以前他知道,却没真切体会,如今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只有经了洞房花烛夜,那女人才算是属于自己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笨,这么傻。”他嘴里低声说她,胳膊却是越发把她揽紧了。
这么傻笨的女人,他放不下,只能搂在怀里,悉心呵护一辈子。
“你又弄疼我,又嫌弃我!”阿萝尽情地作姿态,像个小孩儿般偎依在他怀里撒娇。
刚刚他折腾了她,现在她得使尽浑身解数折腾他。
“这里疼,这里也疼,我浑身都疼!”
“好,我帮你揉。”说着间,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去,帮她揉捏。
“嗯嗯不要这里,啊,还是那里吧,别动别动——”于是洞房喜帐中,传来阿萝低叫声,传来阿萝惊呼声,传来阿萝气喘声,传来阿萝撒娇声……
洞房外的鲁嬷嬷偷听了半响,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我家姑娘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好,这萧七爷怎么这么狠,观音菩萨保佑,可别伤到我家姑娘啊!”
——观音菩萨若是知道自己还要管着人家洞房事,估计玉净瓶都要失手落地了。
而洞房内的萧敬远就在那番揉捏中,摸到了一块玉。
他掏出来,看了眼,笑问阿萝:“你是一直贴身佩戴着?”
阿萝低头一看,却见这是之前萧敬远送给自己的那块玉,就是那个刻了“萝”自的玉。
当下终于想起之前他说的话,便娇声催促道:“你之前说过的,待到我成了你的妻,你便告诉我这块玉上为什么刻着一个‘萝’字,如今怎么还不告诉我?”
她可是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想了半响却不明白。
萧敬远收起笑,面上现出认真来。
“到底是为什么?”她拉着他的胳膊,催问。
萧敬远瞥了她一眼,却是意味深长。
萧敬远招手示意:“这件事,却是不可对外人言,待我小声说给你听。”
阿萝点头,趴到他胸膛上,凑到他嘴边,支起耳朵来听。
“那块玉上的‘萝’字是因为——”萧敬远说到关键时,压低了声音,仅是阿萝能听到而已。
阿萝开始时还没多想,待到听了萧敬远这话,顿时惊到了。
任凭她怎么想,也万万想不到,竟是这个缘由。
抬起脑袋,不敢置信地望着萧敬远:“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