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如果你去游戏厅玩,请不要叫我,谢谢!
那是一个卷闸降下三分之一、大门永远只开半边的地方,昏黄的灯光和8位机的电子音乐,震动着目光迷离的年轻人的耳膜,将一双双充血的眼球聚焦在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电子屏幕上。
空气很有些浑浊,这种二手尼古丁带来的乌烟瘴气会给每一个逃学的少年别样的镇静,所以说,连有执照的游戏厅尚且都有抽烟的未成年人,而且屡禁不止,更何况是一家黑游戏厅。
一个剪着斜发帘的小男生买游戏机币的时候,跟收钱的老头儿叨了一句:“不知哪里有股臭味。”
老头装着没听见,只耸了耸鼻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一摞游戏币推在桌角。
但是柜台旁几个打游戏的人也听见了,也开始纷纷附和:“是有臭味!”“是什么味道?太臭了!”
“太臭了!”这句话仿佛一种依靠空气作为传播介质的传染病,一下子传遍了游戏厅的角角落落。
老头坐不住了,锁上抽屉,走出了柜台,在游戏厅里转了转:“好像是有死老鼠的味道?”
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四肢发达、杀气腾腾的男人也回应道:“嗯,都闻到好几天了。你们这些人一整天吃喝拉撒都在这儿,有个把死老鼠也很正常啊!”
“老邢啊,你这搞清洁的没有做到位,都有死老鼠了,今天味道越发大了,不找出来不行,太臭了!”老头又向一个收拾桌子的中年男人喊道。
“对啊,这么臭,简直了!待不下去了!”一个金发少年霍地站了起来。几个少年也停下了游戏,摁灭了手中的香烟,纷纷加入了找死老鼠的行列。
失去了烟雾的屏障,死老鼠的气味越发浓重。老头似一条猎犬耸着鼻子到处转悠,想要把死老鼠气味的来源嗅出来。不多时,几个鼻子特别灵敏的人聚在了一台游戏机前,这是一台关闭的“雪人兄弟”。其他的人有种从众心理,也一下子围了过来。
“老齐叔,会不会就是这台游戏机有鬼?”杀气腾腾的男人跟老头说,“现在我们三个管理员,就你懂,快打开看看。”
电子游戏厅时常会这样,不会所有的机器都开着,如果顾客需要玩,才自行插电。显然这台游戏机有一段日子没人玩了。
老齐叔呲着一口黄牙,露出慈爱的笑容说:“林黑脸,我女儿小时候最爱玩这个,现在的孩子太年轻,这游戏也老了。”他说罢,拍了几下游戏机,一只苍蝇飞了出来,绕着老齐叔飞,他挥手赶了赶苍蝇,苍蝇飞出不远又飞了回来。
他又把游戏机推离墙壁,露出一个更大的间隙,几个人同时都捂住了鼻子。
老齐叔喃喃自语道:“死老鼠肯定就在这里面,也不知道把线路咬坏了没有,要是咬坏了得叫人来修??”
游戏机的后盖板是被20颗螺丝钉住的,老齐叔用电动螺丝刀慢慢地把螺丝起出来,每起出一颗螺丝,臭味似乎就加重了一分,到最后,臭味竟像变成了实体,像一只手一样牢牢地扼住了每个人的脖子,使人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老齐叔憋着气打开游戏机的后盖板,先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肿大的人脸映入眼帘,失去后盖板阻挡的半截滚圆的身子顺势就倒了下来??老齐叔瞬间瘫软如泥歪在地上,尸体正好倒在老齐叔肚子上面,布满灰白色小圆洞的脸上,一双凸出的眼球盯着老齐叔。
“啊!啊!啊!”老齐叔瞪大了眼睛失控大叫。嗡的一声,又有一群沾满尸臭的绿蝇飞了出来。
游戏厅的客人们惊恐四散,只有几个胆子大的留了下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黑脸本也害怕,但是为了对得起一脸凶相,他壮着胆子去把老齐叔使劲儿拽了出来,光了一只脚的老齐叔突然叫道:“我的鞋子还在里面!被压住了。”
“还管什么鞋子!”老邢劝道。老齐叔不听:“是我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帮他取出鞋子,所以他闭着眼,怯生生地伸出了一只脚,把尸体试探地踹了一下,想让他翻个身,然后自己取回鞋子。
见尸体不动,老齐叔加了劲儿又踹了一脚??结果,本就圆滚滚的尸体似乎发生了一点不寻常的抖动??
砰!随着一声巨响,尸体的肚皮炸裂,圆滚滚的尸体一下子瘪了下来。
“这尸体是炸了吧?”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只有林黑脸憋出了一句话,但是没有人搭理他,有几个人吓得退在一旁干呕不止。
缓过气来,林黑脸和老邢拖了老齐叔一起往门口抢去,三分之一扇门一时间成了一扇可以离开地狱的大门。
老邢对老齐叔说:“被尸水沾了身,除了恶臭,还会败运,你快去找点柚子叶煮水洗澡,能够除臭避邪。”
老齐叔茫然地看着老邢,老邢大声重复,老齐叔机械地点了点头。老邢又向林黑脸道:“我们也得洗洗。”
先前从黑游戏厅出来的孩子们也意识到里面出事了,他们竟还三三两两凑到门前往里面窥探。
人群中有人说:“好像是死了人。”
一个黑衣裙的少女闻言也往里看了看,借着店里的光线,她看得比较真切:“有半截人吊在角落的那台游戏机上,瘪瘪的。”她像说一个遥远的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又补充说:“那台‘雪人兄弟’,我早几天还玩过。”
“报警吧!”仓皇之中不知是谁提了个醒。
我向来喜欢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老日历,很有过日子的仪式感,可是近来几个案子忙得不可开交,好些日子没顾得上撕了,生怕周东篱发现后又要发作,所以得了空我就坐在靠墙的桌角上,一张一张地撕日历。
撕得差不多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一起值夜班的一大队大队长周东篱,“周队啊,今天是几月几日?”我生怕自己撕过头了。
周东篱抬腕看着那只超老土的带日历的黑色Pro Trek说:“现在是2016年8月16日,19点50分。”
他还特意对我解释这只手表,那可是难得的一脸爱恋的表情,“我爱这个表,因为它扛摔。”
我以为他对我有所暗示,一向言辞不羁的我竟是迎合了他说:“哦,我也是一个扛摔的女人,被现实那啥成这个样子,我还是勇敢地活着。”
周东篱抬起头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我说:“我说这个表扛摔,你不要误会,这不是粗口,就是适应性好的意思。”
我老脸一红,“是你误会了吧,我也是说自己适应性好的意思。”
他没再说话,我把日历纸撕得来回作响,一直撕到了今天——2016年8月16日,日历上写着“日值岁破,诸事不宜”。
这时一阵仓促的***铃声就像石头投入了如水的夜凉之中,一圈一圈的涟漪泛了起来,整个局子都变得不平静。
周东篱接起了***:“是,马上出发。”我的心也悬在了嗓子眼。他挂了***,看了我一眼说:“小刘,别撕了,简支队长来***了,有大案子,去宿舍把炸两也叫醒。马上出发!”能打到这里来,当然是大案子,一大队是负责大案要案的。
“炸两这不才刚出差回来吗?”我提醒他。
“信不信我把你退回去?还不快去叫!”周东篱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哪里舍得把我退回去!
我本来是负责刑事技术的三大队里的法医,占着三大队的编制,却长期“借”给了一大队,理由是一大队没有女侦查员,办起大案要案来不方便。
我的意思是我们支队和大队里的领导达成了共识:一个不能兼任大案要案女侦查员的法医不是刑警队的好姑娘。
“得,我顺便去拿我的箱子。”说着我跑了出去。
刑事***支队一大队在江州市公安局大楼的10楼,值班宿舍在过道倒数第2间,我的法医勘查箱则放在过道倒数第1间。
所以我跑过去的时候直接猛地用拳头砸了几下门,当然,这是很忌讳、很不礼貌的——但是,这是刑事***支队啊,所以百无禁忌!
“炸两!炸两!快起来!”听到里面有人含混不清地应我,我就直接去取了箱子。我取到箱子之后,炸两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怎么啦?”
“有案子,快走吧!”我看了看他,一身装束已经齐齐整整,我用手捶了下他,“行啊!够快的啊!”
其实他就是穿着制服睡的,因此衣服都不用换,也不是谁都敢穿制服睡的,要是把制服睡成腌菜一样,那可损坏集体形象了。但炸两身怀绝技,能够一动不动,睡完一觉制服上连个多余的褶皱都没有,估摸这人甚至能睡绳子。
周东篱已经等在了停车场。炸两一看见脸阴阴的周东篱,已经清醒了大半,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箱子,“依依,你还拿这个箱子??”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周东篱就冲我发火:“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拿那个紫色的勘查箱跟着我!”
我也没好气地把箱子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啪地盖上说:
“这不是紫色,是粉红色。”
准确来说我箱子的颜色是一种不饱和的亮红色,就像正红色里糅进了大量的亮白色,寓意其实也很好,犯罪现场有血,是红色,亮白色是破晓,是曙光,因此,粉红色就是能破案的意思。
这是心理暗示,也是期望定律。当然就连区分紫色和粉红色这么浅层次的东西都搞不明白的话,也不奢求像周东篱他们这种人能理解这箱子对我的特殊意义了。
我立即换了种态度,甜腻腻地撒娇道:“我缺火,算命先生说了,我出现场必须要用粉红色的。再说,没用队里半毛钱经费。”
周东篱也缓和了:“那又怎样?”
我背过身子,偷偷翻了个大白眼说:“那就跟你没有半??没有很大的关系。”
炸两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周东篱坐在后排,因我刚抬了杠,所以跟他一路无话。
虽然周东篱长着一副好皮相,但我并不想跟他一班,因为我们大队里分三班,但只有他当班的时候,总有这个案那个案发生,别不信邪,事实就是这样。
“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去过这地方?”为了缓解气氛,经常当和事佬的炸两突然找到了话题。
我神游已久。“啥地方?”
“就是发生案子的地方,”他顿了顿说,“游戏厅呀。”
“少来!这是游戏厅么?这是黑游戏厅!”我加重了语气说那个“黑”字。不过我们十多岁的时候,通俗的叫法都是叫“机室”。
炸两乐了,“对对对,就是黑游戏厅,不满18岁,当年你也就只能去黑游戏厅!”
“《拳皇97》,我能一命通关,你说呢,”我挑衅地看了看他,“话说回来,有什么人没去过呢?”
“《拳皇97》?你几岁?”炸两一下揪住了我的小辫子,更乐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自忖岁数真不小了。
炸两急打了一个弯,我的元神都差点被晃了出来。车子驶进了风情酒吧街。
本文节选自《入骨相思——女法医勘查手记》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分类:小说 悬疑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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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火罐大公举,前刑警,自称警花。省级期刊心理专栏作家,公众号“脑洞故事板”常驻写手。
友人送评:“爱打***来爱刀叉,爱涂爪子吃沙拉”。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法医刑侦小说《入骨相思》系列具有超高人气,粉丝表示“这个法医,画风好清奇”“我想做你的粉红勘查箱” “虽然要开起一屋子的灯看,觉得窗口有人、床下有人、天花板有人,到处都有人,但还是觉得女法医刘依依让我内心深处得到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