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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在院里逗留了一会,随后重新回到室内,九点四十五分,院里的监控又拍到了他,他跟一个女孩出来说了会话,然后相携去了小树林。”

    骆闻舟叹了口气:“我看张少爷这行程安排得实在紧锣密鼓,应该忙得没空杀人。”

    “如果他没有双胞胎,那张东来的嫌疑确实可以洗清了,咱们是不是得放人了?”

    骆闻舟不置可否,只问:“你还查到了什么?”

    “还有一份通讯记录,”陶然说,“我跟你说,这件事很奇怪——死者在承光公馆外围等人的时候不是打了一通***吗?我从他室友那拿到了他的号码,去查了一下他的通讯记录。二十号晚上,何忠义曾经几次与一个没有登记过的号码通过话。”

    “唔?”骆闻舟一挑眉,“奇怪在哪?我们之前不就推断死者和凶手应该认识吗?”

    陶然说:“奇怪的不是这几通***――那天晚上九点五十左右,何忠义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另一个难以追溯的黑号,内容是‘结账地点改在金三角空地,五月二十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结账?结什么账?跟谁结?‘金三角’空地又是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

    骆闻舟突然开口打断他:“先不管这个,文昌路那边是老城区的核心地段,人很多,九点多也不算晚,你带几个兄弟在附近转着问问,看是不是能有见过他的。”

    陶然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骆闻舟那边已经急急忙忙地挂了***。他忍不住对着自己的手机皱了眉——之前,陶然以为王洪亮只是一只单纯的幺蛾子,就想推诿责任和尸位素餐,因此要防着他干出出圈乱纪的事阻挠调查,最好能找个由头把他捅下来。

    而直到这时,陶然才隐约意识到,这件案子里恐怕并不只有政治。

    市局刑侦大队行动非常利索,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刑警们全部就位,兵分四路,开始拿着死者何忠义清晰近照到处打听。

    这种工作通常是刑警们的日常活动之一,不得不做,极其漫长无聊,痛苦程度大约和在路边发传单不相上下,他们得把一样的话跟无数人解释无数遍,能不能排查出蛛丝马迹,却还是都得拼运气。

    因为人眼不是监控摄像,不可能把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留存。

    而这个城市太大了,所有人都在早出晚归的洪流中周而复始——邻里之间大多只是点头之交,公共交通工具上只有一大片低着的头,人们透过巴掌大的屏幕,可以能围观大洋彼岸的闹剧,窥探南北极上的奇闻,参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内所有大小热门事件的讨论,每时每秒都忙碌非凡,当然无暇记住一个衣着不合时宜的小小打工仔。

    因为他实在太普通、太无趣了,并不值得一顾,也并不值得被短暂地存在谁的记忆里。

    这一次,警方的运气用尽了,陶然他们头顶太阳,一直把太阳叽里咕噜地顶下了山,依然一无所获。

    “副队,我们那边都说没见过。”

    “陶副,我们走访的是西边那条路,把沿街店铺里的监控挨个调出来看的,你猜怎么着——没有。”

    “有个老头说他可能见过,我问他往哪去了,结果他给我指了一处建筑工地。”

    至此,何忠义下车以后去了哪,又在哪里遇害,线索又续不上了。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来到偌大的燕城不到一年,在监控的默片中绕着城市中心走了大半圈,继而失去踪迹,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而人死了,尸体竟还不肯歇息,竟又离奇地乾坤大挪移,千里迢迢地回到花市西区――从哪来,回哪去,不影响繁华地段的市容建设。

    陶然也无计可施,只好把一帮被烈日烤出油来的刑警们就地解散,简短地向骆闻舟汇报了失败的工作进度。

    “我这边估计没什么进展了,”陶然说,“我看还是得重新回去做受害人分析……你这是在外面吗?”

    骆闻舟好像正在什么人的车上,因为***里传来车载收音机的路况播报,主播正在用“穷举法”描述“全市每一个地方不堵”的晚高峰。

    骆闻舟含混地应了一声,顿了顿,把车载收音机关上了:“或者也可以想办法走张东来这条线。”

    “张东来?”陶然说了一天的话,嗓子眼冒烟,脑子也有点发懵,直眉楞眼地问了一句,“他的嫌疑不是已经基本洗清了吗?”

    “张婷说,何忠义曾经拦住她,向她打听了一个姓‘冯’的神秘人物,如果何忠义当时没有认错人,那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和张婷他们有过交集;第二,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何忠义离开承光公馆外围的时候,正好和张东来第一次从会所室内出来、到院里来的时间差不多,当时张东来显然没打算离开承光公馆,所以他出来除了透气之外,是为了什么?”

    陶然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饭局结束有人要先走,他出来送——你的意思是,当时离开的那一批人里,很可能有何忠义要见的人?”

    “加十分,没奖金——还有那个可疑的手机,咱们昨天之所以查到张东来头上,就是因为那个手机。以张东来那小子的尿性,可能都不知道‘赔礼道歉’四个字怎么写,但如果手机和他没关系,那到底是送他手机的人冒用了张东来的名义?还是死者在这事上和朋友说了谎?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谎?”

    骆闻舟一口气说到这,喘了口气,又嘱咐他说:“这样,你先下班吧,明天早点来,趁48小时还没到,再审一遍张东来,我叫郎乔带个小组去调查何忠义。”

    陶然在他挂***之前,突然说:“你现在是不是在花市西区?”

    正坐在黑车里的骆闻舟一顿,似笑非笑地说:“世界上可是只有我老婆才能查我的岗,陶陶,你确定要问?”

    “你在调查王洪亮?”陶然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升官发次,不关心张局打算怎么整王洪亮,也不想知道谁是下一任局长,但要是有人做了违法犯罪,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抓他都属于咱们的职责。”

    “你现在的职责是逮住杀何忠义的凶手,”骆闻舟笑了起来,“行吧,熊孩子那么多问题,我告诉你——王洪亮到底有没有事,现在我还只是怀疑,单凭一个举报信息就给他扣一顶‘犯罪分子’的帽子,即使他是个‘地中海’也未免太草率了。我先打个前战,一旦有确实指向他的证据,你们就擎等着加班吧,不会把你们排除在外的。”

    骆闻舟挂断***,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黑车司机。

    黑车司机不肯跟他报全名,只自称“小振”,整个人透着一股对全世界两条腿的动物都不信任的紧绷,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和骆闻舟撞了一下,又连忙退避开,假装自己不关心他的***内容。

    骆闻舟说:“这是正在调查的案子,查完以后是可以酌情披露调查细节的,不过现在还没查完,所以得麻烦你先保密了。”

    小振目光闪了闪:“您说得哪里话,我又听不懂。”

    骆闻舟透过墨镜,静静地盯着年轻的黑车司:“你上次告诉我,你姐姐是被王洪亮及其贩毒团伙害死的,但是我回去查了查,发现你姐曾经因为***被捕,后来死于吸毒过量。陈振,这涉及到一个区的公安负责人与他手下众多同行,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没法立案侦查。”

    他道破陈振全名的时候,那年轻人一脚刹车下去,把车停在了路边。

    骆闻舟面不改色:“违章停车,罚款我可不管给你求情。”

    陈振脸色惨白,脸上屈辱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狠狠地瞪着骆闻舟:“我姐不是那种人。”

    骆闻舟丝毫不为所动,伸手敲了敲车窗,一字一顿地说:“证——据。”

    “我姐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我,”陈振说,“那段时间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天天都像是在害怕什么,我去问,她就朝我发脾气,不让我多管闲事,我……我是偷听到她和另一个人打***……”

    陈振低头抹了一把眼睛,飞快地摇摇头。

    骆闻舟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金三角空地’?”

    费氏大楼里,秘书敲开了费渡办公室的门:“费总,荣顺的赵律师来了。”

    费渡一点头:“约好的,请他进来。”

    秘书自从跟了费渡这个老板,就没有加过班,也从没见过他在这个点钟接待工作上的客人,不由得感到十分新鲜。

    她笑容可掬地把来客请进了费渡办公室,倒了茶水,偷眼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赵律师衣着考究,堪称高大英俊,眉目间却又有种特殊的奶油气,两厢结合,结出了一股特殊的纯情气质。

    秘书素来知道姓费的纨绔男女不忌,尤其喜欢性情文静纯情、不那么主动的类型,顿时“恍然大悟”,还没等她悟透,就正好对上费渡似笑非笑的目光,秘书一吐舌头,连忙捡起“大内总管”的职业操守,眼观鼻、鼻观口地跪安了。

    荣顺是他们针对几个特殊项目聘用的法律顾问,费渡撑着下巴,像模像样地听着赵律师唾沫横飞地把几份文件细细说明了一遍,然后毫不留情地打了岔:“婷婷怎么样了?”

    赵律师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连装都不肯多装一会,但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准备多时的材料放下:“听我那个刑法出身的同学说,警方的证据不足以实施逮捕,张总明天应该就能放出来了,没什么事,婷婷也是虚惊一场,谢谢您关心。”

    “我关心的可不止是婷婷,”费渡暧昧地冲他一笑,笑出了千言万语,嘴上却又什么都没说,“看来关键时候,多认识几个赵律师这样青年才俊真的很有用——赏个脸,留下一起吃个饭?”

    赵律师眉头轻轻一皱,好像打算拒绝,可是费渡已经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费氏是荣顺最大的客户,双方合作的时间比费渡当家的时间还长,一直是荣顺的大金主,赵浩昌不便不给他面子,只好不怎么情愿地站起来。

    “不知道你平时吃东西有没有忌口,我让他们随便准备了一点,”费渡走在前面,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浩昌,你老家在哪里,是本地人吗?”

    这本来是句非常容易接话的闲聊,赵浩昌却突地卡了壳,及至费渡觉出不对劲,诧异地回头看他,赵浩昌才避开他的视线,含混地“嗯”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五月二十四日,距离花市西区少年何忠义被杀,已经过去了四天。

    骆闻舟带着手套,翻看着一本老旧的相册——这是他从黑车司机陈振那里拿到的。

    陈振和他姐姐陈媛是双胞胎,本地人,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后来老两口相继离世,姐姐陈媛考上了大学,陈振成绩不行,干脆早早放弃,出来赚钱。

    照片上的女孩子非常秀气,所有的照片都笑眯眯的,露着两颗不大对称的小虎牙。

    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死得神秘莫测,由于死因并不体面,***以怀疑其参与藏毒贩毒为由,几次搜查过她的个人物品,陈媛的二手电脑、手机都没能留下来。

    骆闻舟把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几张像是大学社团活动留念的照片上,上面有一个女孩和陈媛非常亲密,照片后面用铅笔写了日期和备注:“和小崔一起加入茶艺社,感谢有你”。

    “小崔。”骆闻舟翻开自己查到的通讯记录——陈媛死前半个月左右,曾经和一个名叫“崔颖”的用户通过话。

    这时,郎乔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半死不活地冲他一招手:“老大,出来看脑残了,门票一张十块钱,不残不要钱。”

    燕城市局刑侦大队集体领略了张少爷的不凡之处,此人十句话里面有九句是放屁,被扣留在市局的48个小时熬干了他本来就稀有的脑浆,空荡荡的壳里不知道剩了些什么玩意,冒出来的言语智力水平感人至深。

    “‘冯年哥’?没听说过,我不认识姓冯的。这人是男的女的?要么你跟我说说大概长什么样吧,也可能我睡过,没记住名。”

    “二十号晚上承光公馆里有没有我认识的人?我都认识啊……什么,都有谁?哎哟,各位***叔叔、***大爷!我那天晚上让他们灌了一斤白的,不知道多少杯红的,还搀了半打香槟,三位一体,能记住自己是谁就不错了,我哪说得出来当时都有谁啊。”

    “最近没跟什么人闹矛盾,我和气着呢。啊?打人也算?哦,那可说不好了……打就打了,他们谁还能报复我怎么着?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说多少遍了,那手机真不是我送的,除了相好的,我就没送过别人东西,再说送也不能送一破手机啊,对吧?那是寒碜谁呢?”

    除了花钱与睡觉,张少爷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混沌,大事小事全如过眼云烟,统统不往心里搁,精神状态堪称“出尘”。

    骆闻舟在旁边听了一会,对张东来做出了断言式的点评,他说:“这孩子,小时候准是被他爸爸摔过头。”

    陶然带着全世界的耐心,想方设法地从各个角度反复提问,却愣是没从张东来那随时格式化的记忆力摸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时间一晃就到了,张婷他们找来的律师堵在市局门口,据理力争地要刑侦大队放人。

    “我真无能为力了。”陶然长出了两口大气,无可奈何地冲骆闻舟一耸肩。

    骆闻舟想了想,微微一扬下巴:“证据不足,放了吧。”

    郎乔一把拽住骆闻舟:“老大,昨天何忠义他妈在外面嗷嗷哭,就被好事者拍下来了,现在好多听风就是雨的都等着看热闹呢,你就这么把人放了,外面得传成什么样?”

    “张东来可以放,”陶然想了想,提议说,“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被害前的行踪等,他的不在场证明比较明确……”

    “不,其他先不提,对外就说证据不足,”骆闻舟打断他,“调查细节不要对外公布,先把人放了。”

    郎乔听了他这番独断专行,忍不住说:“老大,你是让张东来传染了吗?隔着窗户也能传染,这智障得是烈性传染病吧。”

    骆闻舟敲了她后脑勺一下:“你咋那么贫,小心长法令纹。”

    陶然却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说:“你是想……”

    “嗯,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对外泄露本案调查进度及相关细节,告诉他们‘证据不足,无可奉告,我们正在重新排查死者从小到大的社会关系’,”骆闻舟冲陶然一点头,随后不咸不淡地说,“这是纪律,谁泄露我处理谁,散了。”

    民工小哥离奇死亡,凶嫌是市局局长的侄子,马上要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这消息比郎乔他们担心得还要爆炸,释放张东来的手续还没走完,市局门口已经被各种实体的、网络的媒体蹲点了。

    刑侦大队的***好似***,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地响,连代替张局坐镇的陆局都被惊动了,专门把骆闻舟叫上去问话。

    陆局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被拦在传达室外的人,表情颇为凝重地问骆闻舟:“你确定你处理得了?”

    骆闻舟满不在乎地冲他一笑:“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陆局白了他一眼:“想放线钓鱼,也小心点别玩脱了——这两天市里领导肯定要给咱们压力,我多替你扛两天,你给我看着办。”

    “谢谢陆叔,”骆闻舟想了想,又略微压低了声音,“王洪亮那边您也放心,这些年就是没人查到他头上而已,我不相信谁能一手遮天。”

    陆局一抿嘴,正色下来,看向他:“只要能证实举报的情况属实,不管他根系有多大,背后有什么人要保他,只要我跟老张还在,准能处理得了他——你也给我小心点,听见没有。”

    骆闻舟下楼的时候,正好迎面碰见了张东来的“亲友团”。

    为了降低社会影响,张家没有派人来接,只让张婷出面,想要尽量低调。

    不料事与愿违,儿女都是债,张东来那一帮狐朋狗友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事,唯恐天下不乱地集体跑到了市局。好几辆豪车停在市局门口,几个红男绿女闪亮登场,也不知他们是来亮相的,还是来现眼的。

    律师挽起袖子前去捞张东来,赵浩昌则寸步不离地陪着张婷——这一对青年男女在张东来那帮现世宝朋友中间,显得异常清新脱俗、纯良朴素。

    费渡当然也在,不过他这个纨绔头这回倒像个纯粹的局外人,存在感很低地陪在张婷身边。骆闻舟看见他的时候,发现他就着一身衣冠禽兽似的打扮,插着耳机,专心致志地抱着个型号很老的“PSP”打游戏。

    骆闻舟本想把这些妖魔鬼怪打包扔出去,然而目光落在费渡那布满划痕的旧游戏机上,神色忽然就是一缓。他竟破天荒地没有开口找碴,近乎平和安静地缓缓溜达到费渡身边,同时深吸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哪怕看见这小子打限制级的血腥暴力游戏,他也决定要保持自己情绪稳定。

    不料建设了半天,骆闻舟探头一看,见费渡的旧游戏机上奔跑着一帮憨态可掬的“大眼灯”——这位霸道总裁居然在热火朝天地打“啪嗒砰”。

    就在费渡一路过关斩将的时候,咋咋呼呼的张东来终于出来了,他整个人走路带着风,还没出***局,就得意忘形地大声宣布:“今天来的都是我过命的兄弟,往后有什么事说一声,兄弟我给你们两肋插刀——插满,插成一个刀具匣子!”

    费渡的大眼军团原本进退得当,被他这血淋淋的一嗓子生生喊乱了节奏,鼓点一错,顿时兵败如山倒。

    骆闻舟一直憋到他“game over”,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一点,就是你为什么会和张东来他们那伙人混在一起。”

    费渡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把游戏机往兜里一塞:“因为我觉得他活得特别哲学。”

    骆闻舟愣是没听出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来。

    费渡冲朝他跑过来的张东来一摆手,转过头递给骆闻舟一个虚伪的假笑,去找陶然说话了。

    这群少爷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市局,用脚趾甲都能想出外面蹲点的媒体有多高潮。

    郎乔好像看到了未来一个礼拜的热门话题,忍不住伸手一捂眼睛,小声对陶然说:“我都不敢看。”

    就在少爷们刚刚走到门口时,一个人影突然蹿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冲进了张东来他们一伙人中间。

    她身材瘦小,头发枯黄,正是何忠义的母亲。

    领头的几个败家子莫名其妙地和衣着滑稽的女人面面相觑片刻,有个人小声说:“这是谁啊?”

    何忠义的母亲目光中掺杂着血丝,干涩地从几个人脸上扫过去,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幼猫一样含混的声音:“是谁害死了我儿子?”

    她吐字不清,口音又很重,反复问了三四遍,才让人听出她说了什么。

    张东来脸色微沉,有些晦气地说:“那谁知道?反正不是我。”

    说完,他就一低头避开女人的视线,率先提步走出去,与她擦肩而过。亲友团们紧跟他的脚步,躲避瘟疫似的往两边散开,尽可能避开那女人。

    “这女的是不是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平白无故被逮进小黑屋就不可怜啦?”

    “我告诉你们说,老子比窦娥还远,我压根不认识她儿子……”

    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从她身边毫无触动地走过去人:“谁害死了我儿子?你们……你们不能走……”

    眼看那群人就要从她眼前离开,女人发了急,胡乱在空中抓了几把,不小心缠住了一个女孩的长发。

    女孩当即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叫起来,抢回自己的头发捂在胸前,一蹦三尺高地往同伴身后藏去,旁边的年轻人本能地伸手一拦:“你干什么,有病啊!”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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