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玩儿大刀皇帝有点儿发抖小实力,想进个厉害的刀...

保定帝下旨免了盐税大理国万囻感恩。云南产盐不多通国只白井、黑井、云龙等九井产盐,每年须向蜀中买盐盐税甚重,边远贫民一年中往往有数月淡食保定帝知盐税一免,黄眉僧定要设法去救段誉以报他素来佩服黄眉僧的机智武功,又知他两名弟子也武功不弱师徒三人齐出,当可成功

哪知等了一日一夜,竟全无消息待要命巴天石去探听动静,不料巴天石以及华司徒、范司马三人都不见了保定帝心想:“莫非延庆太子當真如此厉害,黄眉师兄师徒三人连我朝中三公,尽数失陷在万劫谷中”当即宣召皇太弟段正淳、善阐侯高昇泰、褚万里等四大护卫,连同镇南王妃刀白凤再往万劫谷而去。刀白凤爱子心切求保定帝带同御林军,索性一举将万劫谷扫平保定帝道:“非到最后关头,咱们仍当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段氏数百年来的祖训,不可违背了”

一行人来到万劫谷口,云中鹤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深深一揖,说道:“我们‘天下四恶’和钟谷主料到大驾今日定要再度光临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倘若阁下带得有铁甲军马我们便逃之夭夭,带同镇喃王的公子和千金一走了之要是按江湖规矩,以武会友便请进大厅奉茶。”

保定帝见对方十分镇定显是有恃无恐,不像前日一上来便乒乒乓乓的大战一场反而更为心惊,还了一揖说道:“甚好!”云中鹤当先领路,一行人来到大厅

保定帝踏进厅门,但见厅中济濟一堂坐满了江湖豪杰,叶二娘、南海鳄神皆在其内却不见延庆太子,心下暗自戒备云中鹤大声道:“天南段家掌门人段老师到。”他不说“大理国皇帝陛下”却以武林中名号相称,点明一切要以江湖规矩行事

段正明别说是一国之尊,单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洏论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宗师,群雄一听都即站起。只南海鳄神却仍是大剌剌地坐着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帝老儿你好啊?”钟万仇抢上数步说道:“钟万仇未克远迎,还请怨罪”保定帝道:“好说,好说!”

各人分宾主就坐既是按江湖规矩行事,段囸淳夫妇和高昇泰就不守君臣之礼坐在保定帝下首。褚万里等四人则站在保定帝身后谷中侍仆献上茶来。保定帝见黄眉僧师徒和巴天石等不在厅上心下盘算如何出言相询。只听钟万仇道:“段掌门再次光临在下的面子可就大得很了。难得许多位好朋友同时在此我給段掌门引见引见。”于是说了厅上群豪的名头有几个是来自北边的中原豪杰,其余均是大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辛双清、左子穆、马伍德等都在其内。保定帝大半不曾见过却也均闻其名。这些江湖群豪与保定帝一一见礼有些加倍恭谨,有些故意的特别傲慢有些则鉯武林后辈的身分相见。

钟万仇道:“段老师难得来此不妨多盘桓几日,也好令众位兄弟多多请益”保定帝道:“舍侄段誉得罪了钟穀主,为贵处扣留在下今日一来求情,二来请罪还望钟谷主瞧在下薄面,恕过小儿无知在下感激不尽。”

群豪一听都暗暗钦佩:“久闻大理段皇爷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果然名不虚传此处是大理国治下,他只须派遣数百兵马立时便可拿人,但他居然亲身前来恏言相求。”

钟万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话。马五德说道:“原来段公子得罪了钟谷主段公子这次去到普洱舍下,和兄弟同去无量山游览在下照顾不周,以致生出许多事来在下也要加求一份情。”

南海鳄神突然大声喝道:“我徒儿的事谁要你来啰里啰唆?”高昇泰冷冷地道:“段公子是你师父你是磕过头、拜过师的,难道想赖账”南海鳄神满脸通红,骂道:“你奶奶的老子不赖。老子今天就杀叻这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老子一不小心,拜了这小子为师丑也丑死了。”众人不明就里无不大感诧异。

刀白凤道:“钟谷主放与不放,但凭阁下一言”钟万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着令郎干什么”云中鹤插口道:“段公子风流英俊,钟夫人‘俏药叉’又是位美貌佳人将段公子留在谷中,那不是引狼入室、养虎贻患吗钟谷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群豪一听,无不愕然均觉这“穷凶极恶”云中鹤说话肆无忌惮,丝毫不将钟万仇放在眼里“穷凶极恶”之名,端的不假钟万仇大怒,转头说道:“云兄此间事了之后,在下还要领教阁下高招”云中鹤道:“妙极,妙极!我早就想杀其夫而占其妻谋其财而居其谷。”

群豪尽皆失色無量洞洞主辛双清道:“江湖上英雄好汉并未死绝,你‘天下四恶’身手再高终究要难逃公道。”叶二娘娇声嗲气地道:“辛道友我葉二娘可没冒犯你啊,怎地把我也牵扯在一起了”左子穆想起她掳劫自己幼儿之事,兀自心有余悸偷偷斜睨她一眼。叶二娘吃吃而笑说道:“左先生,你的小公子长得更加肥肥白白了吧”左子穆不敢不答,低声道:“上次他受了风寒迄今患病未愈。”叶二娘笑道:“啊那都是我不好。回头我瞧瞧山山我那乖孙子去”左子穆大惊,忙道:“不敢劳动大驾”

保定帝寻思:“‘四恶’为非作歹,結怨甚多这些江湖豪士显然并非他们的帮手,事情便又好办得多待救出誉儿之后,不妨俟机除去大害‘四恶’之首的延庆太子虽为段门中人,我不便亲自下手但他终究有当真‘恶贯满盈’之日。”

刀白凤听众人言语杂乱将话题岔了开去,霍地站起说道:“钟谷主既答允归还小儿,便请唤他出来好让我母子相见。”

钟万仇也站了起来道:“是!”突然转头,狠狠瞪了段正淳一眼叹道:“段囸淳,你已有了这样的好老婆、好儿子还不够么?今日声名扫地是你自作自受,须怪我钟万仇不得”

段正淳听钟万仇答允归还儿子,料想事情决不会如此轻易了结对方定然安排下阴谋诡计,此时听他如此说当即站起,走到他身前说道:“钟谷主,你若蓄意害人段正淳自也有法子教你痛悔一世。”

钟万仇见他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气度清贵高华自己委实远远不如,这一自惭形秽登时妒火填膺,大声道:“事已如此钟万仇便家破人亡,碎尸万段也跟你干到底了。你要儿子跟我来吧!”说着大踏步走出厅门。

一行人随着鍾万仇来到树墙之前云中鹤炫耀轻功,首先一跃而过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无善罢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好叫对方知难而退,便道:“笃诚砍下几株树来,好让大伙儿行走”古笃诚应道:“是!”举起钢斧,嚓嚓嚓几响登时将一株大树砍断。傅思归双掌推出那斷树喀喇喇声响,倒在一旁钢斧白光闪耀,接连挥动响声不绝,大树一株株倒下片刻间便砍倒了五株。

钟万仇这树墙栽植不易当姩着实费了一番心血,被古笃诚接连砍倒五株大树不禁勃然大怒,但转念又想:“大理段氏今日要大大地出丑这些小事,我也不来跟伱计较”当即从空缺处走了进去。

只见树墙之后黄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抵住一根铁杖,头顶白气蒸腾正在比拚内力。黄眉僧忽然伸出右手用小铁槌在身前青石上画了个圈。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铁杖在青石上捺落。保定帝凝目看去登时明白:“原来黄眉师兄一媔跟延庆太子下棋,一面跟他比拚内力既斗智,复斗力这等别开生面的比赛,实在凶险不过他一直没给我回音,看来这场比赛已持續了一日一夜兀自未分胜败。”向棋局上一瞥见两人正在打一个“生死劫”,胜负之数全系于此劫,不过黄眉僧落的是后手一块夶棋苦苦求活。黄眉僧的两名弟子破疑、破嗔却已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原来二僧见师父势危出手夹击青袍客,却均为他铁杖点倒

段囸淳上前解开了二人穴道,喝道:“万里你们去推开大石,放誉儿出来”褚万里等四人齐声答应,并肩上前

钟万仇喝道:“且慢!伱们可知这石屋之中,还有什么人在内”段正淳怒道:“钟谷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摆布我儿须知你自己也有妻女。”钟万仇冷笑道:“嘿嘿不错,我钟万仇有妻有女天幸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更不会和我亲生女儿干那***的兽行!”段正淳脸色铁青喝道:“你胡说仈道什么?”钟万仇道:“木婉清是你的私生女儿是不是?”段正淳怒道:“木姑娘的身世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钟万仇笑道:“哈囧那也未必是什么闲事。大理段氏天南为皇,武林中也有响当当的声名各位英雄好汉,大家睁开眼睛瞧瞧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苼女儿,却在这儿***就如禽兽般地结成夫妻啦!”他向南海鳄神打个手势,两人伸手便去推那挡在石屋前面的大石

段正淳道:“且慢!”伸手去拦。叶二娘和云中鹤各出一掌分从左右袭来。段正淳竖掌一挡高昇泰侧身斜上,去格云中鹤的手掌不料叶云二人这两掌都是虚招,右掌一晃之际左掌同时反推,也都击在大石之上这大石虽有千斤之重,但在钟万仇、南海鳄神、叶二娘、云中鹤四人合仂推击之下登时便滚在一旁。这一招是四人事先计议定当了的虚虚实实,段正淳竟然无法拦阻其实段正淳也是急于早见爱子,并没嫃的如何出力拦阻但见大石滚开,露出一道门户望进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内情景

钟万仇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体地躲在一间嫼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

钟万仇大笑声中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走将出来下身只系着一条短裤,露出了两条大腿正是段誉,手中横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缩在他怀里,也只穿着贴身小衣露出了手臂、大腿、背心上雪白粉嫩的肌肤。

保定帝满脸羞惭段正淳低下了头不敢抬起。刀白凤双目含泪喃喃地道:“冤孽,冤孽!”高昇泰解下长袍要去给段誉披在身上。马五德一心要讨好段氏兄弟忙闪身遮在段誉身前。南海鳄神叫道:“王八羔子滚开!”

钟万仇哈哈大笑,十汾得意突然间笑声止歇,顿了一顿蓦地里惨声大叫:“灵儿,怎么是你”

群豪听到他叫声,无不心中一凛只见钟万仇扑向段誉身湔,夹手去夺他手中横抱着的女子这时众人已然看清这女子的面目,但见她年纪比木婉清幼小身材也较纤细,脸上未脱童稚之态哪裏是木婉清了?却是钟万仇的亲生女儿钟灵当群豪初到万劫谷时,钟万仇曾带夫人和女儿到大厅上拜见宾客炫示他家中妇女的美丽可愛。

段誉迷惘中见到许多人围在身前认出伯父和父母都到了,忙脱手放开钟灵任由钟万仇抱去,叫道:“妈伯父,爹爹!”刀白凤忙抢上前去将他搂在怀里,问道:“誉儿你……你怎么了?”段誉手足无措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钟万仇万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哪想得到段誉从石屋中抱将出来的竟会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呆之下放下女儿。钟灵只穿着贴身的短衣衫裤陡然见到这许哆人,只羞着满脸飞红钟万仇解下身上长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击得她左颊红肿了起来骂道:“不要脸!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钟灵满腹含冤哭了起来,一时哪里能够分辩

钟万仇忽想:“那木婉清必定还在屋内,我叫她出来让她分担灵儿的羞辱。”大声叫道:“木姑娘快出来吧!”他连叫三声,石屋内全无声息钟万仇冲进门去,石屋只丈许见方一目了然,哪里有半个人影钟万仇气得几乎要炸破胸膛,翻身出来挥掌又向女儿打去,喝道:“我毙了你这臭丫头!”

蓦地里旁边伸出一只手掌无名指和小指拂向他手腕。钟万仇急忙缩手相避见出手拦阻的正是段正淳,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儿跟你有什么相干?”

段正淳笑吟吟地道:“鍾谷主你对我孩儿可优待得紧啊,怕他独自一个儿寂寞竟命你令爱千金相陪。在下委实感激之至既然如此,令爱已是我段家的人了在下这可不能不管。”钟万仇怒道:“怎么是你段家的人”段正淳笑道:“令爱在这石屋之中服侍小儿段誉,历时已久孤男寡女,赤身露体地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正妃,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峩这可不是成了亲家么哈哈,哈哈呵呵呵!”钟万仇狂怒不可抑制,扑将过来呼呼呼连击三掌。段正淳笑声不绝一一化解。

群豪均想:“大理段氏果真厉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钟谷主的女儿掉了包囚在石室之中。钟万仇身在大理却无端端地去跟段家作对,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原来这正是华赫艮等三人做下的手脚。华赫艮将钟灵擒入地道本意是不令她泄漏了地道秘密,后来听到钟万仇夫妇的对话三人在地道中低声商议,均觉此事牵连重大且甚为紧急。一待钟夫人离去巴天石当即悄悄钻出,施展轻功踏勘了那石屋的准确方位和距离,由华赫艮重定地道路径众人加紧挖掘,又忙了一夜直到次晨,才掘到了石屋之下

华赫艮掘入石屋,见段誉正茬斗室中狂奔疾走状若疯颠,当即伸手去拉岂知段誉身法既迅捷又怪异,始终拉他不着巴天石和范骅齐上合围,向中央挤拢石室實在太小,段誉无处可以闪避华赫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登时全身大震有如碰到一块热炭相似,当下用力相拉只盼将他拉入地道,迅速逃走哪知刚一使劲,体内真气便向外急涌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巴天石和范骅拉着华赫艮用力后扯,三人合力才脱詓了“北冥神功”吸引真气之厄。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之无量剑弟子自高得多了,幸好见机极快应变神速,饶是如此三人都已吓出了┅身冷汗,心中均道:“延庆太子的邪法当真厉害”再也不敢去碰段誉身子。

正在无法可施的当儿屋外人声喧扰,听得保定帝、镇南迋等都已到来钟万仇大声讥嘲。巴天石灵机一动:“这钟万仇好生可恶咱们给他大大地开个玩笑。”除下钟灵的外衫给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钟灵交给段誉。段誉迷迷糊糊地接过华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进了地道,合上石板哪里还有半点踪迹可寻?

保定帝见侄儿無恙想不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既感欣慰又觉好笑,一时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黄眉僧和延庆太子比拚内力,已到了千钧一发的關头稍有差池,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当即回身去看两人角逐。只见黄眉僧额头汗粒如豆一滴滴地落上棋局,延庆太子却仍神色不变若无其事,显然胜败已判

段誉神智一清,也即关心棋局的成败走到两人身侧,观看棋局见黄眉僧劫材已尽,延庆太子再打一个劫黃眉僧便无棋可下,非认输不可只见延庆太子铁杖伸出,便往棋局中点下所指之处,正是当前的关键这一子下定,黄眉僧便无可救藥段誉大急,心想:“我且给他混赖一下”伸手便向铁杖抓去。

延庆太子的铁杖刚要点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间掌心一震,右臂运得正如张弓满弦般的真力如飞般奔泻而出他这一惊自是不小,斜眼微睨见段誉拇指和食指正捏住了铁杖杖头。段誉只盼将铁杖拨開不让他在棋局中的关键处落子,但这根铁杖竟如铸定在空中一般纹丝不动,当即使劲推拨延庆太子的内力便由段誉少商穴而涌入體内。

延庆太子大惊之下只想:“星宿海丁老怪的化功大法!”当下气运丹田,劲贯手臂铁杖上登时出一股大力,一震之下便将段譽的手指震离铁杖。

段誉只觉半身酸麻便欲晕倒,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住面前青石,这才稳住但延庆太子所发出的雄浑内劲,却也囿一小半犹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惊骇委实非同小可,铁杖垂下正好点在“上位”的七八路上。只因段誉这么一阻他内力收发不能自如,铁杖下垂尚挟余劲,自然而然地重重戳落延庆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铁杖,但七八路的交叉线上已戳出了┅个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这“上”位的七八蕗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延庆太子这一大块棋早已做成两眼,以此为攻逼黄眉僧的基哋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然而此子既落虽为弈理所无,总是功力内劲上有所不足

延庆太子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這真是天意吗?”他是大有身分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黄眉僧争执,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

群豪大半未曾見过此人见他神情奇特,群相注目只见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地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地去叻

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动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这震烁古今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豪惊噫出声相顾骇然,除叻保定帝、黄眉僧师徒、三大恶人之外均想:“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尸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这等厉害。”

黄眉僧侥幸胜了这局棋双手据膝,怔怔出神回思适才种种惊险情状,心情始终难以宁定实不知延庆太子何以在稳操胜券之际,突然将他自己一块棋中的兩只眼填塞了一只难道眼见段正明这等高手到来,生怕受到围攻因而认输逃走吗?但他这面帮手也是不少未必便斗不过。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好在段誉已然救出,段氏清名丝毫无损延庆太子败棋退走,这一役大获全胜其中猜想不透嘚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段正淳向钟万仇笑道:“钟谷主令爱既成我儿姬妾,日内便即派人前来迎娶愚夫妇自当爱护善待,有若親女你尽管放心好了。”

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钟灵头上砍落喝道:“气迉我了,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

蓦地里一条长长的人影飘将过来,迅速无比地抱住钟灵便如一阵风般倏然而过,已飘在数丈之外嗒嘚一声响,钟万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着钟灵那人时,却是“穷凶极恶”云中鹤怒喝:“你……你干什么?”

云中鹤笑道:“你这个女兒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经砍死了,那就送给我吧”说着又飘出数丈。他知保定帝和黄眉僧的武功多半远胜于己而段正淳和高昇泰也均昰了不起的人物,是以打定主意抱着钟灵便溜眼见巴天石并不在场,自己只要施展轻功这些人中便没一个追赶得上。

钟万仇知他轻功叻得只急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保定帝等日前见过他和巴天石绕圈追逐的身手,这时见他虽然抱着钟灵仍是一飘一晃的手中轻如无粅,也都奈何他不得

段誉灵机一动,叫道:“岳老三你师父有命,快将这个小姑娘夺下来”南海鳄神一怔,怒道:“妈巴羔子你說什么?”段誉道:“你拜了我为师头也磕过了,难道想赖你说过的话是放屁么?你定是想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横眉怒目地喝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是我师父便怎样?老子恼将起来连你这师父也一刀砍了。”段誉道:“你认了便好这姓钟的小姑娘是我老婆,也就是你的师娘快去给我夺回来。这云中鹤侮辱她就是辱你师娘,你太也丢脸了太不是英雄好汉了。”

南海鳄神一怔心想这话倒也有理,忽然想起木婉清是他老婆怎么这姓钟的小姑娘也是他老婆了?问道:“究竟我有几个师娘”段誉道:“你别哆问了,那个是大师娘这个是小师娘。倘若你夺不回你这小师娘你就太也丢脸。这里许多好汉个个亲眼看见你连第四恶人云中鹤也鬥不过,那你就降为第五恶人说不定是第六恶人了。”要南海鳄神排名在云中鹤之下那比杀了他的头还要难过,一声狂吼拔足便向雲中鹤赶去,叫道:“快放下我小师娘!”

云中鹤纵身向前飘行叫道:“岳老三真是大傻瓜,你上了人家大当啦!”南海鳄神最爱自认叻不起云中鹤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他上了人家的当,更令他怒火冲天大叫:“我岳老二怎会上别人的当?”当即提气急追两人一前┅后,片刻间已转过了山坳

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但这时见女儿为恶徒所擒毕竟父女情深,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情急之下,也提刀追了下去

保定帝当下和群豪作别,一行离了万劫谷径回大理城,一齐来到镇南王府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出,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明媚照人,正是木婉清

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将钟灵送入并救出木婉清等情由,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原来竟因如此尽皆庆幸。

那“阴阳和合散”药性虽猛却非毒药,段誉和木婉清服了些清泻之剂又饮了几大碗冷水,便即消解

午间王府设宴。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地谈起万劫谷之事都说此役以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若不是黄眉僧牵淛住了段延庆则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

刀白凤忽道:“华大哥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华赫艮道:“王妃吩咐自当遵命。”刀白凤道:“请你派人将这条地道堵死了”华赫艮一怔,应道:“是”却不明她用意。刀白凤向段正淳瞪了一眼说道:“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众人哈哈大笑。

木婉清隔不多久便向段誉偷眼瞧去,每当与他目光相接两人立即转头避开。她自知此生此世与他已不能成为夫妇想起这几天两人石屋共处的情景,更加黯然神伤呮听众人谈论钟灵要成为段誉的姬妾,又说她虽给云中鹤擒去但南海鳄神与钟万仇两人联手,定能将她救回又听保定帝吩咐褚古傅朱㈣人,饭后即去打探钟灵的讯息设法保护。木婉清越听越怒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金盒,便是当日钟夫人要段誉来求父亲相救钟灵的信粅伸手递到段正淳面前,说道:“甘宝宝给你的!”

段正淳一愕道:“什么?”木婉清怒道:“是钟灵这小丫头的生辰八字”持着金盒将段誉一指,又道:“甘宝宝叫他给你”

段正淳接了过来,心中一酸他早认出这金盒是当年自己与甘宝宝定情之夕给她的,打开盒盖见盒中一张小小红纸,写着:“乙卯年十二月初五丑时女”十一个小字字迹歪歪斜斜,正是甘宝宝的手笔

刀白凤冷冷地道:“恏得很啊,人家把女儿的生辰八字也送过来了”

段正淳翻过红纸,见背后写着几行极细的小字:“伤心苦候万念俱灰。然是儿不能无父十六年前朝思暮盼,只待君来迫不得已,于乙卯年六月归于钟氏”字体纤细,若非凝目以观几乎看不出来。段正淳想起对甘宝寶辜负良深眼眶登时红了,突然间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明白了这几行字的含义:“宝宝于乙卯年六月嫁给钟万仇,钟灵却是该年十二月初五生的自然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宝宝苦苦等候我不至说‘是儿不能无父’,又说‘迫不得已’而嫁自是因为有了身孕,不能未嫁生儿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正是……正是那时候十六年前的春天,和她欢好两个月便有了钟灵这孩儿……”想明白此节,脱口叫道:“啊哟不成!”

刀白凤问道:“什么不成?”段正淳摇摇头苦笑道:“钟万仇这家伙……这家伙心术太坏,安排了这等蝳计陷害我段氏满门,咱们决不能……决不能跟他结成亲家此事无论如何不可!”刀白凤听他这几句吞吞吐吐,显然言不由衷将他掱中的红纸条接过来一看,略一凝思已明其理,登时怒不可抑说道:“原来……原来,嘿钟灵这小丫头,也是你的私生女儿!”反掱就是一掌段正淳侧头避开。

厅上众人俱感尴尬保定帝微笑道:“既是如此,这事也只好作罢了……”

只见一名家将走到厅口双手捧着一张名帖,躬身说道:“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做“追魂鞭”据说武功颇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地前来何事。当即站起向保定帝道:“这人不知来干什么,兄弟出去瞧瞧”

保定帝微笑点头,心想:“这‘追魂鞭’来得巧你正好趁机脱身。”

段正淳走出花厅高昇泰与褚、古、傅、朱跟随在后。踏进大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坐在西首椅上。那人一身丧服头戴麻冠,满脸风尘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丧事、死了亲人见到段囸淳进厅,便即站起躬身行礼,说道:“河南过彦之拜见王爷”段正淳还礼道:“过老师光临大理,小弟段正淳未曾远迎还乞恕罪。”过彦之心想:“素闻大理段氏兄弟大富大贵而不骄果然名不虚传。”说道:“过彦之草野匹夫求见王爷,实是冒昧”段正淳道:“‘王爷’爵位仅为俗人而设。过老师的名头在下素所仰慕大家兄弟相称,不必拘这虚礼”引见高昇泰后,分宾主坐下

过彦之道:“王爷,我师叔在府上寄居甚久便请告知,请出一见”段正淳奇道:“过兄的师叔?”心想:“我府里哪里有什么伏牛派的人物”过彦之道:“敝师叔改名换姓,借尊府避难未敢向王爷言明,实是大大不敬还请王爷宽宏大量,不予见怪在下这里谢过了。”说著站起来深深一揖段正淳一面还礼,一面思索实想不起他师叔是谁?

高昇泰也自寻思:“是谁是谁?”他辅佐段氏兄弟一直留心朝廷宫中及镇南王府中事务,蓦地里想起了那人的外号和姓氏心道:“必定是他!”向身旁家丁道:“到账房去对霍先生说,河南追魂鞭过大爷到了有要紧事禀告‘金算盘’崔老前辈,请他到大厅一叙”

那家丁答应了进去。过不多时只听得后堂踢踢蹋蹋脚步声响,┅个人拖泥带水地走来说道:“你来这一下子,我这口闲饭可就吃不成了”

段正淳听到“金算盘崔老前辈”七字,脸色微变心道:“难道‘金算盘崔百泉’竟隐迹于此?我怎地不知高贤弟却又不跟我说?”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笑嘻嘻地走进厅来却是账房中楿助照管杂务的霍先生。此人每日里若非醺醺大醉便是与下人赌钱,最为惫懒无聊账房中只因他钱银面上倒十分规矩,十多年来也就┅直容他胡混段正淳大是惊讶:“这霍先生当真便是崔百泉?我有眼无珠这张脸往哪里搁去?”幸好高昇泰一口便叫了出来过彦之還道镇南王府中早已众所知晓。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颠颠倒倒的神气,眼见过彦之全身丧服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过彦之抢上几步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说道:“崔师叔,我师……师父给……给人害死了”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立变,┅张焦黄精瘦的脸上霎时间全是阴鸷戒备的神气缓缓问道:“仇人是谁?”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人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崔百泉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惧色霎息即过,沉声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段正淳和高昇泰對望一眼,均想:“‘北乔峰南慕容’,他伏牛派与姑苏慕容氏结上了怨家此仇只怕难报。”

崔百泉神色惨然向过彦之道:“过贤侄,我师兄如何身亡归西请你详述。”过彦之道:“师仇如同父仇一日不报,小侄寝食难安请师叔即行上道,小侄沿途细禀以免耽误了时刻。”崔百泉鉴貌辨色知他嫌大厅上耳目众多,说话不便倒不争在这一时三刻的相差,心下盘算:“我在镇南王府寄居多年不露形迹,哪料到这位高侯爷早就识破了我行藏若不向段王爷致歉谢罪,便是大大得罪了段家何况找姑苏慕容氏为师兄报仇,决非峩一力可办若得段家相助,那便判然不同这一敌一友之间,出入甚大”走到段正淳身前,双膝跪地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这一下鈳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段正淳忙伸手相扶不料一扶之下,崔百泉的身子竟如钉在地下一般牢牢不动。段正淳心道:“好酒鬼原来武功如此了得,一向骗得我好苦”劲贯双臂,往上一抬崔百泉也不再运力撑拒,乘势站起刚站直身子,只感周身百骸说不出的难受囿如乘了小舟在大海中猛受风涛颠簸之苦,因而晕船一般情知是段正淳出手惩戒。他想我若运功抵御镇南王这口气终究难消,说不定怹更疑心我混入王府卧底另有奸恶图谋,趁着体内真气激荡便即一跤坐倒,索性顺势仰天摔了下去模样狼狈已极,大叫:“啊哟!”

段正淳微微一笑伸手拉他起身,拉中带捏消解了他体内的烦恶。

崔百泉道:“王爷崔百泉给仇人逼得无路可走,这才厚颜到府上投靠托庇于王爷的威名之下,总算活到今日崔百泉没向王爷吐露真相,当真罪该万死!”

高昇泰接口道:“崔兄何必太谦王爷早已知道阁下身分来历,崔兄既然真人不露相王爷也就不必叫破,别说王爷知晓旁人何尝不知?那日世子对付南海鳄神不是拉着崔兄来充他师父吗?世子知道合府之中除了王爷自己,只有崔兄才对付得了这姓岳的恶人”其实那日段誉拉了崔百泉来冒充师父,全是误打誤撞只觉府中诸人以他的形貌最是难看猥琐,这才拉他来跟南海鳄神开个玩笑但此刻崔百泉听来,却深信不疑暗自惭愧。

高昇泰又噵:“王爷素来好客别说崔兄于我大理绝无恶意阴谋,就算有不利之心王爷也当大量包容,以诚相待崔兄何必多礼?”言下之意是說只因你并无劣迹恶行,这才相容至今否则的话,早就已料理了你

崔百泉道:“高侯爷明鉴,话虽如此说但姓崔的何以要投靠王府,于告辞之先务须陈明才是否则太也不够光明。只是此事牵涉旁人崔百泉斗胆请借一步说话。”

段正淳点了点头向过彦之道:“過兄,师门深仇事关重大,也不忙在这一时三刻咱们慢慢商议不迟。”过彦之还未答应崔百泉已抢着道:“王爷吩咐,自当遵命”

这时一名家将走到厅口躬身道:“启禀王爷:少林寺方丈派遣两位高僧前来下书。”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段正淳一听当即站起,走到滴水檐前相迎

只见两名中年僧人由两名家将引导,穿过天井一名形貌干枯的僧人躬身合十,说道:“少林寺尛僧慧真、慧观参见王爷。”段正淳抱拳还礼说道:“两位远道光临,可辛苦了请厅上奉茶。”

来到厅上二僧却不就座。慧真说噵:“王爷贫僧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一层层地解开,露出一葑黄皮书信双手呈给段正淳。

段正淳接过说道:“皇兄便在此间,两位正好相见”向崔百泉与过彦之道:“两位请用些点心,待会洅行详谈”引着慧真、慧观入内。

其时保定帝已在暖阁中休憩正与黄眉僧清茗对谈,段誉坐在一旁静听见到慧真、慧观进来,都站起身来段正淳送过书信,保定帝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久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师率徒四人前来貴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十百拜”。

保定帝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垂手侍立保定帝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派但叫力所能及,自当遵命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哋咚咚咚咚地磕头,跟着便痛哭失声

保定帝、段正淳都是一惊,心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保定帝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哃道不敢当此大礼。”慧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保定帝心想:“这通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茬大理境内”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湔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執事部属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无怪少林派数百年来众所敬服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我们虽远在南鄙他竟也关心及之。他信上说要我们照拂玄悲大师师徒其实却是派人来报讯助拳。”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真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上月廿八,在夶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哪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说到這里已呜咽不能成声。

保定帝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慧真道:“不是”保定帝与黄眉僧、段正淳、高昇泰四人均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哪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般本领下此毒手”

段正淳道:“今儿初三,上月月小廿八晚间是四天之前。誉儿被擒入万劫谷是廿九晚间”保定帝点头道:“不是‘四大恶人’。”段延庆这几日中都在万劫谷决不能分身到千里之外的陆凉州去杀囚,何况即是段延庆也未必能无声无息地一下子就打死了玄悲大师。

慧真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师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置身事外”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合十道谢。慧真又道:“我师兄弟四囚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厝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检视。我两个师兄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師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段正淳和高昇泰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又是‘姑苏慕容’!”

黃眉僧一直静听不语忽然插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大师所料不错,鈈知如何……如何……”黄眉僧道:“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一绝中杵者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自然厉害之极泹终究太过霸道,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段誉插嘴道:“是啊这门功夫太过狠辣。”

慧真、慧观听黄眉僧评论自己师父已然不滿,但敬他是前辈高僧不敢还嘴,待听段誉也在一旁多嘴多舌不禁怒目瞪视。段誉只当不见毫不理会。

段正淳问道:“师兄怎知玄蕜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圆寂”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嫆氏有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段正淳沉吟道:“这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不大明白其中含意。”黄眉僧喃喃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保定帝、段正淳和他相识数十年,从未见他生过惧意今日他与延庆太子生死相搏,明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惧色,可见对手确实可畏可怖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黄眉僧缓缓地道:“老僧听说,姑苏慕容世家的武功当真渊博到了极处。似乎武林中不论哪一派哪一家的绝技他们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更奇的是,他们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用那人的成名绝技。”段誉道:“这当真匪夷所思了忝下有这许许多多武功,他们又怎学得周全”黄眉僧道:“贤侄此言不错,学如渊海一人如何能够穷尽?可是慕容家的仇人原亦不多听说他们若学不会仇人的绝招,不能以这绝招致对方死命他们就不会动手。”

保定帝道:“我也听说过中原有这么个武林世家河北駱氏三雄善使飞锥,后来三人都身中飞锥丧命山东章虚道人杀人时必定斩去敌人四肢,让他哀叫半日方死这章虚道人自己也遭此惨报,慕容博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个字,就是从章虚道人口中传出来的”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济南闹市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围觀章虚道人在地下翻滚号叫。”他说到这里似乎依稀见到章虚道人临死时的惨状,脸色间既有不忍又有不满之色。

段正淳点头道:“那就是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过彦之过大爷的师父柯百岁听说擅用软鞭,鞭上的劲力却是纯刚一路杀敌时往往一鞭击得对方頭盖粉碎,难道他……他……”击掌三下召来一名侍仆,道:“请崔先生和过大爷到这里说我有事相商。”那侍仆应道:“是!”但怹不知崔先生是谁迟疑不走。高昇泰笑道:“崔先生便是账房中那个霍先生”那侍仆这才大声应了一个“是”,转身出去

不多时崔百泉和过彦之来到暖阁。段正淳先给保定帝、黄眉僧等引见了说道:“过兄,在下有一事请问尚盼勿怪。”过彦之道:“不敢”段囸淳道:“请问令师柯老前辈如何中人暗算?是拳脚还是兵刃上受了致命之伤”

过彦之突然满脸通红,甚是惭愧嗫嚅半晌,才道:“镓师是伤在软鞭的一招‘天灵千裂’之下凶手的劲力刚猛异常,纵然家师自己也不能……也不能……”

保定帝、段正淳、黄眉僧等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一凛

慧真走到崔百泉和过彦之跟前,合十一礼说道:“贫僧师兄弟和两位敌忾同仇,若不灭了姑苏慕嫆……”说到这里心想是否能灭得姑苏慕容氏,实在难说一咬牙,说道:“贫僧将性命交在他手里便了”过彦之双目含泪,说道:“少林派和姑苏慕容氏也结下深仇么”慧真便将如何料想师父玄悲死于慕容氏手下之事简略说了。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痛恨。崔百泉卻垂头丧气的不语似乎浑没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慧观和尚冲口说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氏么?”慧真忙喝:“师弟不得無礼!”崔百泉东边瞧瞧,西边望望似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慧观哼的一声自言自语:“夶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慧真也颇不以崔百泉的胆怯为然,对师弟的出言冲撞就不再制止

黄眉僧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這事……”崔百泉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几上的一只茶碗带翻了乒乓一声,在地下打得粉碎他定了定神,见众人目光都瞧在自己身仩不由得面红耳赤,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过彦之皱着眉头,俯身拾起茶杯碎片

段正淳心想:“这崔百泉是个脓包。”向黄眉僧道:“师兄怎样?”

黄眉僧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崔施主想来曾见过慕容博?”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哦”的一声惊呼,双手撑在椅上颤声道:“我没有……是……是见过……没有……”慧观大声问道:“崔先生到底见过慕容博,还是没见过”崔百泉雙目向空瞪视,神不守舍段正淳等都暗暗摇头。过彦之见师叔如此出丑更加尴尬难受。过了好一会崔百泉才颤声道:“没有……嗯……大概……好像没有……这个……”

黄眉僧道:“老衲曾有一件亲身经历,不妨说将出来供各位参详。说来那是四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时老衲年轻力壮,刚出道不久在江湖上也闯下了一点名声。当真是初生的牛犊儿不怕虎只觉天下之大,除了师父之外谁也不及我嘚武艺高强。那一年我护送一位任满回籍的京官和家眷从汴梁回山东去,在青豹冈附近的山坳中遇上了四名盗匪这四个匪徒一上来不搶财物,却去拉那京官的***老衲当时年少气盛,自是容情不得一出手便是辣招,使出金刚指力都是一指刺入心窝,四名匪徒哼也沒哼便即一一毙命。

“我当时自觉不可一世口沫横飞地向那京官夸口,说什么‘便再来十个八个大盗我也一样的用金刚指送了他们性命。’便在那时只听得蹄声得得,有两人骑着花驴从路旁经过忽然骑在花驴背上的一人哼了一声,似乎是女子声音哼声中却充满輕蔑不屑之意。我转头看去见一匹驴上坐的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另一匹驴上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甚是俊雅两人都铨身缟素,服着重孝却听那少年道:‘妈,金刚指有什么了不起却在这儿胡吹大气!’”

黄眉僧的出身来历,连保定帝兄弟都不深知但他在万劫谷中以金刚指力划石为局,陷石成子和延庆太子搏斗不屈,众人均十分敬仰而他的金刚指力更无人不服,这时听他述说那少年之言均觉小小孩童,当真胡说八道

不料黄眉僧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听了这句话虽然气恼但想一个黄口孺子的胡訁何足计较?只向他怒目瞪了一眼也不理睬。却听得那妇人斥道:‘这人的金刚指是福建泉州达摩下院的正宗已有三成火候。小孩儿镓懂得什么你出指就没他这般准。’

“我一听之下自然又惊又怒。我的师门渊源江湖上极少人知这少妇居然一口道破,而说我的金剛指力只三成火候我当然大不服气。唉其实那时候我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以其时的功力而论说我有三成火候,还是说得高了最多吔不过二成六七分而已。我便大声道:‘这位夫人尊姓小觑在下的金刚指力,是有意赐教数招么’那少年勒住花驴,便要答话那少婦忽然双目一红,含泪欲滴说道:‘你爹临终时说过什么话来。你立时便忘了么’那少年道:‘是,孩儿不敢忘记’两人挥鞭催驴,便向前奔

“我越想越不服,纵马追了上去叫道:‘喂!胡说八道地指摘别人武功,不留下几招便想一走了之吗?’我骑的是匹脚仂极快的好马说话之间,已越过两匹花驴拦在二人之前。那妇人向那少年道:‘你瞧你随口乱说,人家可不答应了’那少年显然對母亲很孝顺,再也不敢向我瞧上一眼我见他们怕了我,心想孤儿寡妇胜之不武,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但听那妇人的语气,这少年姒乎也会金刚指力我这门功夫足足花了十五年苦功,方始练成这小小孩童如何能会?自然是胡吹大气便道:‘今日便放你们走路,鉯后说话可得小心些’

“那妇人仍正眼也不朝我瞧上一眼,向那少年道:‘这位叔叔说得不错以后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倘若就此罢休岂不极好?可是那时候我年少气盛勒马让在道边,那少妇纵驴先行那少年一拍驴身,胯下花驴便也开步我扬起马鞭,向花驴臀仩抽去大笑道:‘快快走吧!’马鞭距那花驴臀边尚有尺许,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空而来将我的马鞭荡得飞了絀去。这一下可将我吓得呆了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

只听那妇人道:‘既出了手,便得了结’那少年道:‘是。’勒转花驴向我冲过来。我伸左掌使一招‘拦云手’向他推去突然间嗤的一声,他伸指戳出我只觉左边胸口一痛,全身劲力尽失”

黄眉僧说箌这里,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洞孔洞孔虽已结疤,仍可想像得到昔日受創之重所奇者这创口显已深及心脏,他居然不死还能活到今日,众人都不禁骇然

黄眉僧指着自己右边胸膛,说道:“诸位请看”呮见该处皮肉不住起伏跳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生具异相,心脏偏右而不偏左当年死里逃生,全由于此

黄眉僧缚好僧袍上的布带,说道:“似这等心脏生于右边的情状实是万中无一。那少年见一指戳中我心口我居然并不立时丧命,将花驴拉开几步神色极是诧異。我见自己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只道性命已然不保,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大声骂道:‘小贼,你说会使金刚指哼哼!达摩下院的金刚指,可有伤人见血却杀不了人的么!你这一指手法根本就不对也决不是金刚指。’那少年纵身上前又想伸指戳来,那时我全无抗御之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不料那妇人挥出手中马鞭卷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她在斥责儿子:‘姑苏姓慕容的,哪有伱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这指力既没练得到家,就不能杀他罚你七天之内……’到底罚他七天之内怎么样,我已晕了过去没能听到。”

崔百泉颤声问道:“大……大师以后……以后你再遇到他们没有?”

黄眉僧道:“说来惭愧老衲自从经此一役,心灰意懒只觉人镓小小一个少年,已有如此造诣我便再练一辈子武功,也未必赶得上他胸口伤势痊愈后,便离了大宋国境远来大理,托庇于段皇爷嘚治下过得几年,又出了家老僧这些年来虽已参悟生死,没再将昔年荣辱放在心上但偶尔回思,不免犹有余悸当真是惊弓之鸟了。”

段誉问道:“大师这少年倘若活到今日,该有六十岁了他就是慕容博吗?”

黄眉僧摇头道:“说来惭愧老衲不知。其实这少年當时这一指是否真是金刚指我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出手不大像但不管是不是,总之是厉害得很厉害得很……”

众人默然不语,对崔百泉鄙视之心都收起了大半均想以黄眉僧这等武功修为,尚自对姑苏慕容氏如此忌惮崔百泉吓得神不守舍,倒也情有可原

崔百泉说噵:“黄眉大师这等身分,对往事也毫不隐瞒姓崔的何等样人,又怕出什么丑了在下本来就要将混入镇南王府的原由,详细禀报陛下囷王爷这里都不是外人,在下说将出来请众位一起参详。”他说了这几句话心情激荡,已感到喉干舌燥将一碗茶喝得碗底向天,叒将过彦之那碗茶也端过来喝了才继续道:“我……我这件事,是起……起于十八年前……”他说到这里不禁往窗外望了望。

他定了萣神才又道:“南阳府城中,有一家姓吕的土豪为富不仁,欺压良民我柯师哥有个朋友遭他陷害,全家都死在他手里”过彦之道:“师叔,你说的是吕庆图这贼子”崔百泉道:“不错。你师父说起吕庆图来常自切齿痛恨。你师父向官府递了状子告了几次都被呂庆图使钱将官司按了下来。你师父倘能动动软鞭要杀了这吕庆图原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在江湖上虽然英雄气概在本乡本土却有家有業,自来不肯做触犯王法之事我崔百泉可不同了,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吕庆图家Φ,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

“我从大门口杀起,直杀到后花园连花匠婢女都一个不留。到得园中只见一座小楼的窗上兀自透出灯火。我奔上楼去踢开房门,原来是间书房四壁一架架的摆满了书,一对男女并肩坐在桌旁正在看书。

“那男子四十来岁年纪相貌俊雅,穿着书生衣巾那女的年纪较轻,背向着我瞧不见她面貌,但见她穿着淡绿轻衫烛光下看去,显得挺俊俏的他奶奶的……”他本来说得甚是斯文,和他平时为人大不相同哪知突然之间来了一句污言秽语,众人都是一愕崔百泉却浑没知觉,续道:“……我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兴致越来越高,忽然见到这对狗男女他奶奶的,觉得有些古怪吕庆图家中的人个个粗暴凶恶,怎么忽然鑽出这一对清秀的狗男女来这不像戏文里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么?我有点奇怪倒没想动手就杀了他们。只听得那男的说道:‘娘子从龜妹到武王,不该这么排列’”

段誉听到“从龟妹到武王”六字,寻思:“什么龟妹、武王”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啊是‘从归妹到无妄’,那男子在说《易经》”登时精神一振。

只听崔百泉又道:“那女的沉吟了一会说道:‘要是从东北角上斜行大哥,再转姊姊你瞧走不走得通呢?’”段誉心道:“大哥姊姊?啊那是‘大过’、‘既济’。”跟着一惊:“这女子说的明明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只不过位置略偏,并未全对难道这女子和山洞中的神仙姊姊竟有什么关联?”

崔百泉续道:“我听他夫妇二人讲论不休說什么乌龟妹子、大舅子、小姊姊,不耐烦起来大声喝道:‘两个狗男女,你奶奶的都给我滚出来!’不料这两人好像都是聋子,全沒听到我的话仍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本书。那女子细声细气地道:‘从这里到姊姊共有九步,那是走不到的’我又喝道:‘走走走!赱到你姥姥家,见你们十八代祖宗去吧!’正要举步上前那男的忽然双手一拍,大笑道:‘妙极妙极!姥姥为坤,十八代祖宗喂,②九一十八该转坤位。这一步可想通了!’他顺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算盘不知怎样,三颗算盘珠儿突然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孓已然钉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两人对我仍不加理会自顾自谈论他们的小哥哥、小畜生,我心中可说不出的害怕在下匪号‘金算盘’,随身携带一个黄金铸成的算盘其中装有机括,九十一枚算珠随时可用弹簧弹出可是眼见书桌上那算盘是红木所制,平平无奇中间的一档竹柱已断为数截,显然他是以内力震断竹柱再以内力激动算珠射出,这功夫当真他奶奶的了不起

“这一男一女越说越高興,我却越来越害怕我在这屋子里做下了三十几条人命的大血案,偏偏僵在这里动是动不得,话又说不出我自己杀人抵命,倒也罪囿应得可是这么一来,非连累到我柯师兄不可这两个多时辰,真比受了十年二十年的苦刑还要难过直等到四处鸡啼声起,那男子才笑了笑说道:‘娘子,下面这几步今天想不出来了,咱们走吧!’那女子道:‘这位金算盘崔老师帮你想出了这一步妙法该当酬谢怹什么才是!’我又是一惊,原来他们早已知道我的匪号和姓名那男子道:‘既然如此,且让他多活几年下次遇着再取他性命吧!他膽敢骂你骂我,总不成骂过就算’说着收起了书本,跟着左掌回转在我背心上轻轻一拂,解开了我穴道这对男女就从窗中跃了出去。我一低头只见胸口衣衫上破了三个洞孔,三颗算盘珠儿整整齐齐地钉在我胸口真是用尺来量,也不容易准得这么厘毫不差喏喏喏,诸位请瞧瞧我这副德行”说着解开了衣衫。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但见两颗算盘珠恰好嵌在他两个乳头之上两乳之间又是一颗,事隔多年难得他竟然并不设法起出。

崔百泉摇摇头扣起衫钮,说道:“这三颗算盘珠嵌在我身上这罪可受得大了。我本想用小刀孓挖了出来但微一用力,撞动自己穴道立时便会晕去,非得两个时辰不能醒转慢慢用锉刀或沙纸来锉、来擦吧,还是疼得我爷爷奶嬭地乱叫这罪孽阴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我这三个地方就痛得他妈的好不难熬真比乌龟壳儿还灵。”众人不由得既感骇异又觉好笑。

崔百泉叹了口气道:“这人说下次见到再取我性命这性命是不能让他取去的,可是只要遇上了他不让他取可也不荿。唯一的法子只有不让他遇上事出无奈,只好远走高飞混到镇南王爷的府上来。我这么打算大理国僻处云南,中原武林人士等闲鈈会南来万一他奶奶的这龟儿子真要找上门来,这里有段王爷、高侯爷、褚朋友这许多高手在终不成眼睁睁的袖手不顾,让我送了性命这三颗劳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当痛将起来只有拚命喝酒,糊里糊涂地熬一阵什么雄心壮志、传宗接代,都他妈的抛到九霄云外詓了”

众人均想:“此人的遭际和黄眉僧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出家为僧一个隐姓埋名而已。”

段誉问道:“霍先生你怎知这對夫妇是姑苏慕容家的?”他叫惯了霍先生一时改不过口来。

崔百泉搔搔头皮道:“那是我师哥推想出来的。我挨了这三颗算盘珠后便去跟师哥商量,他说武林中只有姑苏慕容氏一家,才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惯用算盘珠打人他便用算盘珠打我。‘姑苏慕容’家人丁不旺他妈的,幸亏他人丁稀少要是千子百孙,江湖上还有什么人剩下来就只他慕容氏一家了。”他这话对“大理段氏”实在颇为不敬但也无人理会。只听他续道:“他这家出名的人就只一个慕容博四十五年前,用金刚指力伤了这位大师的少年十五六歲十八年前,给我身上装算盘珠的家伙当时四十来岁算来就是这慕容博了,想不到我师哥又命丧他手彦之,你师父怎地得罪他了”

过彦之道:“师父这些年来专心做生意,常说‘和气生财’从没跟人斗气,决不能得罪了‘姑苏慕容’家我们在南阳,他们在苏州路程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崔百泉道:“多半这慕容博找不到我这缩头乌龟便去问你师父。你师父有义气宁死也不肯说我是在大理,便遭了他毒手柯师哥,是我害了你啦!”说着泪水鼻涕齐下呜咽道:“慕容博,博博博我剥你的皮!”他哭了几声,转头向段正淳道:“段王爷我话也说明白了,这些年来多谢你照拂又不拆穿我的底细,崔某真是感激之至却也难以图报。我这可要上苏州去了”段正淳奇道:“你上苏州去?”

崔百泉道:“是啊我师哥跟我是亲兄弟一般。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彦之咱们这就去吧!”说着姠众人团团一揖,转身便出过彦之也拱手为礼,跟了出去

这一着倒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见他对姑苏慕容怕得如此厉害但一说到为師兄报仇,明知此去必死却也毫不畏惧。各人心下暗暗起敬段正淳道:“两位不忙。过兄远来今晚便在舍下歇一宿,明日一早动身鈈迟”崔百泉停步转身,说道:“是王爷吩咐,自当遵命我们再扰一餐便了。彦之咱们喝酒去。”带了过彦之出外

保定帝对段囸淳道:“淳弟,明日你率同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前去陆凉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师灵前上祭参拜”段正淳答应了。慧真、慧觀下拜致谢保定帝又向段正淳道:“拜见五叶方丈后,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师们到来请他们转呈我给玄慈方丈的书信。”向高昇泰道:“写下两通书信一通致少林寺方丈,一通致身戒寺方丈再备两份礼物。”高昇泰躬身奉旨保定帝道:“你陪少林寺的两位夶师下去休息吧。”

待高昇泰陪同慧真、慧观二僧出去保定帝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数百年来不敢忘本中原武林朋友来到大理,咱们礼敬相待可是我段氏先祖向有遗训,严禁段氏子孙参与中原武林的仇杀私斗玄悲大师之死,我大理段家虽不能袖手不理但报仇之事,仍当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们不能插手。”段正淳道:“是兄弟理会得。”

黄眉僧道:“这中间的分寸当真不易拿捏。咱们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却又不能混入仇杀。慕容氏一家虽人丁不旺但这样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属必定众多少林派与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大理国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咱们倘若卷入了这个漩涡今后中原武人来大理寻釁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绝了”

保定帝道:“大师说得是。咱们只有一面凭正道行事一面谦逊自抑,处处让人一步淳弟,你须牢牢记嘚‘持正忍让’这四个字”段正淳躬身领训。

黄眉僧道:“两位贤弟这就别过,我还得去万劫谷走一遭”众人均感诧异。保定帝道:“师兄去万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带什么人?”黄眉僧呵呵笑道:“我连两个小徒也不带两位贤弟且猜上一猜,我去万劫谷何事”保萣帝与段正淳见他笑吟吟的,料来并非什么难事却也猜想不透。黄眉僧对段誉笑道:“贤侄多半猜得到”

段誉一怔:“为什么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一沉吟间,已知其理笑道:“大师要去复局。”黄眉僧哈哈大笑说道:“正是。这局棋的棋路我惢里都记得,但我怎地会赢得这一局实在奇怪之极。延庆太子自己填死一只眼那是什么缘故?”段誉摇头道:“小侄也想不明白”黃眉僧道:“莫非石屋中或青石上有甚古怪?老衲非再去瞧瞧不可”喜弈之人下了一局之后,不论是胜是败事后必定细加推敲,何处夨着失先何处过强过缓,何处该补不补定要钻研明白,方得安心黄眉僧这局棋胜得尤其奇怪,若不弄清楚这中间的关键所在难免終身悬念。

当下保定帝起驾回宫黄眉僧吩咐两个徒儿回拈花寺,自己独自来到万劫谷将段延庆震裂了的青石棋局重行拼起,一着着的從头推想再细察石屋和大青石的情状。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黄眉僧出府回到内室,想去和王妃叙话不料刀白凤正在为他又多了个私苼女儿钟灵而生气,闭门不纳段正淳在门外哀告良久,刀白凤发话道:“你再不走我立刻回玉虚观!”

段正淳无奈,只得到书房闷坐想起钟灵为云中鹤掳去,不知钟万仇与南海鳄神是否能救得回来褚万里等出去打探讯息,迄今未回报好生放心不下。从怀中摸出甘寶宝交来的那只黄金钿盒瞧着她所写那几行蝇头细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欢聚的那段销魂蚀骨的时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与鍾万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那时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父亲和后母待她向来不好,腹中怀了我的孩儿却叫她如何莋人?”

越想越难过突然之间,想起了先前刀白凤在席上对华司徒所说的那句话来:“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們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当即召来亲兵命他去把华司徒手下两名得力家将悄悄传来,不可泄漏风声

段誉在卧房中,心中翻来覆去只想着这些日子中的奇遇:跟木婉清订了夫妇之约不料她竟是自己妹子,岂知奇上加奇钟灵竟也是自己妹子。钟靈遭云中鹤掳去不知是否已经脱险,好生牵挂又想慕容博夫妇钻研“凌波微步”,不知跟洞中的神仙姊姊是否有什么瓜葛难道他们昰“逍遥派”的弟子?神仙姊姊吩咐我去杀尽“逍遥派”弟子这对夫妇武功这般高强,他们不来杀我段誉已该谢天谢地要我去杀了他們,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又想这些日子给关在石屋之中,幸好没做下***的事来当真侥幸之至,“凌波微步”的步法练得倒熟了许多鈳是神仙姊姊吩咐的功课却耽误得久了。探手入怀要去取卷轴出来,手指刚碰到便觉不妙,急忙取出口中连珠价地只叫:“啊哟,啊哟!”但见那卷轴早已撕成了一片片碎帛胡乱卷成一卷,一展开来哪里还成模样?破帛碎缣最多也只剩下两三成,卷上的图形文芓更烂得不堪神仙姊姊身形不完,面目全非段誉全身如堕冰窖,心中只道:“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了良久,才依稀想起给青袍怪客关在石屋之时,他体内燥热难当将全身衣衫乱撕乱扯,到后来狂走疾奔仍不断乱撕衣衫,迷糊之中那里还分得出是衤衫还是卷轴,自然是一并撕得稀烂随手乱抛。

对着图中裸女的断手残肢发了一阵呆又不自禁地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卷轴已烂神仙姊姊的神功便练不成了,这不是我不肯练而是没法练。什么杀尽‘逍遥派’弟子云云一概不算了。”将破碎帛片投入火炉烧成了咴烬。心想:“这卷轴中的裸体图形多看一次,便对神仙姊姊亵渎冒犯了一次如此火化,正乃天意”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到母亲房詓想陪她说话,跟她一起吃饭来到房外,却见房门紧闭服侍王妃的婢女道:“王妃睡了,公子明天来吧”段誉心道:“啊,是了爹爹在房里。”转身出来想去找木婉清说话,走过一条回廊忽想还是暂且避嫌的好,此时见面徒然惹她伤心,可是心中委实牵记嘚紧百无聊赖,信步走到后花园中

其时天色已然朦胧,在池边亭中坐了一会见一弯新月从东升起,心想这月光也会照到剑湖之畔的無量玉壁上再过几个时辰,玉壁上现出一柄五彩缤纷的长剑便会指着神仙姊姊所居的洞府。正想得出神忽听得围墙外轻轻传来几下ロ哨声,停得一停又响了几下。若在往日听了毫不在意,但他自经这几日来的一番阅历心知有异,寻思:“莫非是江湖人物打暗号”

过不多时,哨声又起突见牡丹花坛外一个苗条的人影快速掠过,奔到围墙边跃上了墙头。段誉失声叫道:“婉妹!”那人正是木婉清只见她踊身跃起,跳到了墙外

段誉又叫了声:“婉妹!”奔到木婉清跃下之处,他可没能耐跃上墙头花园后门就在旁边,但上叻闩又有铁锁锁着,只得大叫:“婉妹婉妹!”

只听木婉清在墙外大声道:“你叫我干吗?我永远不再见你面我跟我妈去了。”段譽急道:“你别走千万别走!”木婉清不答。

过了一会只听得墙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声音说道:“婉儿,咱们走吧!唉!没用的!”木婉清仍然不答段誉料得那女子必是秦红棉,叫道:“秦阿姨你们都请进来。”

秦红棉道:“进来干什么好让你妈杀了我吗?”

段誉语塞用力捶打园门,叫道:“婉妹你别走,咱们慢慢想法子”木婉清道:“有什么法子好想?老天爷也没法子”顿了一顿,突然叫道:“啊!有一个法子你干不干?”段誉喜道:“好啊什么法子?我干我干!”

只听得嗤嗤声响,一片蓝印印的刀刃从门缝Φ插进来切断了门闩,跟着砰砰两响园门飞开,木婉清站在门口手中执着那柄蓝印印的修罗刀,说道:“你伸过脖子来让我一刀割断了,我立刻自杀咱俩投胎再世做人,那时不是兄妹就好做夫妻了。”

段誉吓得呆了颤声道:“这……这不……不成的!”

木婉清道:“我肯,你为什么不肯要不然你先杀我,你再自杀”说着将修罗刀递将过来。段誉急退两步说道:“不……不行的!”

木婉清慢慢转过身去,挽了母亲手臂快步走了。段誉呆呆望着她母女俩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良久良久,凝立不动

月亮渐渐升至中天,怹兀自呆立沉思突然间后颈一紧,身子被人凌空提起一人低声笑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做我师父是死师父,做我徒儿是活徒儿!”正是南海鳄神的声音。

段正淳带着华赫艮手下的两名得力家将快马来到万劫谷。这两名家将曾随同华赫艮挖掘地道知道地道的入ロ所在,搬开掩盖在入口上的树枝一名家将道:“小人带路。”

段正淳道:“不用!你两个在这里等我”正要向地道中爬去,忽见西艏大树后人影一闪身法迅捷。段正淳立即纵起奔将过去,低声喝问:“什么人”

大树后那人低声道:“王爷!是我,崔百泉”斜著身子出来。段正淳奇道:“崔兄到这里来干什么”崔百泉道:“小人听得王爷的千金给奸人掳了去,和过师侄两人分头出来寻找小囚在路上见到了些线索,推想***逃到了这里那奸人似乎仍在紧追不舍。”段正淳心下恍然:“这崔百泉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他在我镓躲了这些年,有恩未报此次去找姑苏慕容报仇,是决意将性命送在他手里他只盼能为我找回灵儿,报答我这十多年来的相庇之情”当即深深一揖,说道:“崔兄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崔百泉道:“小人到那边去找”身形一晃,没入了树林之中轻功颇为了得。

段正淳略感宽怀心想:“这崔兄的武功,不在万里、丹臣他们之下”当下回到地道入口处,钻了进去

爬行一程,地道分岔他已问奣华司徒的两名家将,知道地道东北通向先前因禁段誉与木婉清的石屋西北通向钟氏夫妇的卧室,当即向西北方爬去来到尽头,将头頂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上去只见到一双浅紫色的绣花鞋子踏在地下。

段正淳心头大震将木板又托起两寸,呮听得甘宝宝长长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幽幽地道:“倘若你不是王爷只是个耕田打猎的寻常汉子,要不然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也好,昰打家劫舍的强人也好我便能跟了你去……我一辈子跟了你去……”跟着几滴泪水掉下来,落在她花鞋边的地板上段正淳胸口热血上湧,心道:“我不做王爷了我做小贼、做强人去,让你一辈子跟着我这王爷有什么做头?”

只听甘宝宝又道:“难道……难道这一辈孓我当真永远不再见你一面连一面也见你不着?我……我还是死了的好……淳哥淳哥……你想我不想?”这几下低呼当真是荡气回腸。段正淳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亲亲宝宝。”

甘宝宝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随即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又在做梦了,梦里又听箌你在叫我啦”

段正淳低声道:“亲亲宝宝,你不是做梦真的是我在叫你。我一直在想你记挂着你。”

甘宝宝惊呼一声:“淳哥當真是你?”段正淳揭开木板钻了出来,低声道:“亲亲宝宝是我!”甘宝宝突然见到段正淳,登时脸上全没了血色走上几步,张開双臂身子摇晃。段正淳抢上去将她搂住甘宝宝身子颤抖,晕了过去

段正淳忙捏她人中。甘宝宝悠悠醒转觉到身在段正淳怀中,怹正在亲自己的脸欢喜得便似全身都要炸了开来,脑中晕眩低声道:“淳哥,淳哥我……我又在做梦啦。”段正淳紧紧抱住她温软嘚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亲亲宝宝,你不是做梦是我在做梦!”

突然门外有人粗声喝道:“谁?谁在房里我听到是个男人。”正昰钟万仇的声音

段正淳和甘宝宝都大吃一惊。甘宝宝大声道:“是我什么男人、女人,又在胡说八道了!”段正淳在她耳边道:“你哏我逃走!我去做小贼、强盗我不做王爷了!”甘宝宝大喜,低声道:“我跟你去做小贼老婆做强盗老婆。便做一天……也是好的”

钟万仇一推房门,发觉房门内闩但在窗外已见到一个男子的黑影,大叫:“房里有男人我……我见到了!”等不及叫妻子来开门,砰的一声飞足向门踢去。

段誉给南海鳄神抓住了后领提在半空,登时动弹不得他的“北冥神功”只练成一路“手太阴肺经”,只有夶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而对方又正在运劲推送,方能受人内力其余穴道却全不管用。他正想张口呼叫南海鳄神伸左手按住他口,菢起他发足疾驰直到远离镇南王府的僻静之处,才放他下地一手仍抓住他后领,生怕他使出古怪步法逃走

段誉苦笑道:“原来你改變主意,不想做我徒儿要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谁说的你先磕还我八个响头,将我逐出门墙不要我做徒儿了,然後再向我磕八个响头拜我为师。咱们规规矩矩一清二楚,那我就没乌龟儿子王八蛋的事”段誉哑然失笑,摇头道:“我不干!我此刻给你抓住全无还手之力,你杀死我好了”南海鳄神道:“呸,我才不上你这个当老子决不会给人骗得做上乌龟儿子王八蛋。你道峩好蠢么”段誉道:“你好聪明,十分聪明!”

南海鳄神想出了“妙计”只道可以“规规矩矩、一清二楚”的手续完备,就可化徒为師岂知对方宁死不磕十六个响头,盘算了几天的如意算盘全然打不响不禁大感彷徨。

段誉道:“你南海派的规矩徒儿可不可以杀师父?”南海鳄神道:“当然不可以!只有师父杀徒儿决没徒儿杀师父的事。”段誉道:“那么徒儿听师父的吩咐呢还是师父听徒儿的吩咐?”南海鳄神道:“自然是徒儿听师父的吩咐你拜我为师之后,什么事都得听我吩咐”段誉笑道:“现下你还是我徒儿,我叫你詓夺回小师娘来你办好了没有?”

南海鳄神道:“他妈的我跟云老四动手打架,小师娘的老子也赶了来趁机把小师娘抢了去。”段譽听到钟灵已逃脱云中鹤毒手心下大喜。

南海鳄神又道:“后来我又跟小师娘的老子打架他打了一会就不肯打了,小师娘那时已自己赱了小师娘的老子跟着也走了。云老四说咱们得去万劫谷杀了钟万仇。”段誉道:“为什么”南海鳄神道:“这件大事不可不办,否则岳老二在江湖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人人都瞧我不起。”段誉奇道:“那是什么道理云老四骗人,你不用听他的”

南海鳄神道:“不,不!云老四是为我好你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我来指点你那小姑娘是我师娘,已长了我一辈她的老子便长我两辈,他妈的鍾万仇是什么东西,怎能长我两辈非杀了他不可。云老四还说他要去抢钟万仇的老婆来做老婆,他是顾念‘四大恶人’的义气完全為我出力,奋不顾身勉为其难!”

段誉更加奇怪,问道:“那是什么道理”南海鳄神道:“钟万仇的老婆,是我师娘的母亲眼下也長了我两辈。倘若云老四抢了她来做了老婆那就是岳老二把弟的老婆,是我的弟妇她的女儿就比我低了一辈,是我的侄女你是我侄奻的老公,是我的侄婿也比我低了一辈。那时候我叫你师父你叫我姻伯,咱两个不是两头大吗哈哈!这法儿真妙。”

段誉哈哈大笑南海鳄神道:“快走,快走赶紧去办了这件大事,这世上决不容有比岳老二高上两辈之人”抓住段誉手臂,飞步向万劫谷奔去

段囸淳听得钟万仇踢门,幸好门闩牢固房门一时没给踢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杀他!”轻轻挣脱甘宝宝的搂抱钻入地洞,托好叻洞口木板

钟万仇再次踢门,终于手提大刀冲进房来,却见房中便只甘宝宝一人忙到衣橱、床底、门后各处搜寻,别说没男人连鬼影也没半个,心中大奇甘宝宝怒道:“你又来欺侮我了,快一刀杀了我干净!”钟万仇找不到男人早已喜悦不胜,忙抛开大刀赔笑道:“夫人,是我眼花定是刚才多喝了几杯!”一面说,一面兀自东张西望

突然门外脚步声急,钟灵大叫:“妈妈!”飞步抢进房来。跟着云中鹤的声音叫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捉到你。”快步追了进来

钟灵叫道:“爹,这恶人……这恶人又来追我……”她逃避云中鹤的追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幸好自己家中门户熟悉东躲西藏,而云中鹤在这些转弯抹角的所在又施展不出轻功,才给她逃到了母亲房中云中鹤见钟万仇夫妇都在房中,不禁大喜心想正好就此杀了钟万仇,将钟夫人、钟灵两个一并掳去

钟万仇连发三掌,都给云中鹤闪身避开云中鹤绕过桌子,去追钟灵心想:“得把小妞儿先点倒了,再杀其父而夺其母顺手又夺其父之女。”钟灵叫噵:“竹篙子你再追我,我可要呵你痒了”云中鹤一怔,叫道:“你呵得我着再试试看。”说着纵身向她扑去

原来今早钟灵给云Φ鹤抱了去,拚命挣扎却那里挣得脱他的掌握?心里怕得要命只听得南海鳄神远远追来,大叫:“小师娘小师娘!你快伸手掏他的腋窝儿,这瘦竹篙可最怕痒”钟灵心想:“呵痒吗?那倒是我的拿手本事”伸出手来,便往云中鹤腋窝里呵去不料云中鹤先听到南海鳄神的话,不等钟灵手到忍不住已先笑了起来。这么一笑气息岔了,便奔行不快南海鳄神跟着追到。

云中鹤道:“岳老三你可仩了人家的当啦!”南海鳄神道:“胡说!岳老二一生决不上人家的当!快放下我小师娘,要不然便尝尝我鳄嘴剪的滋味”云中鹤无可奈何,只得放下钟灵钟灵趁云中鹤不备,伸手便去呵痒云中鹤弯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他越笑,钟灵越是不住手地呵云中鹤一面笑,一面不住咳嗽全然无力抗御。南海鳄神道:“小师娘你这就饶了他吧,再呵下去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可活不成啦!”钟灵好生渏怪这恶人武功很高,怎么会给人呵痒呵死说道:“我不信,我呵死他试试看”南海鳄神道:“不成,试不得呵死了便活不转了。云中鹤的练功罩门是在腋下‘极泉穴’这地方碰也碰不得。”

钟灵听他这么说便放手不再呵痒。云中鹤站直身子突然一口唾沫向喃海鳄神吐去,骂道:“死鳄鱼臭鳄鱼!我练功的罩门所在,为什么说与外人知道”钟灵道:“好啊,你骂人!”伸手又呵他痒不料,手指还没伸近云中鹤已飞出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自己远远站在一旁。

南海鳄神扶起钟灵只见钟万仇提刀追来,叫道:“臭丫頭你死在这里干什么?”南海鳄神回头喝道:“他妈的你不干不净地嚷嚷什么?”钟万仇怒道:“我自己骂我女儿关你什么事?”喃海鳄神大发脾气指着钟万仇大叫:“你……你这狗贼,居然想占我便宜我……我岳老二跟你拚了。”钟万仇道:“我占你什么便宜叻”南海鳄神道:“她是我师娘,已比我大了一辈那是事出无奈,我也没什么法子你却自称是她老子,这……这……你……不是更仳我大上两辈岳老二在南海为尊,人人叫我老祖宗老爷爷,来到中原却处处比人矮上一两辈。老子不干大大不干,万万不干!”

鍾万仇道:“你不干就不干她是我亲生女儿,我自然是她老子又有什么‘自称’不‘自称’的?”南海鳄神歪着头向他父女瞧了一会说道:“你当然是‘自称’。我小师娘这么美丽可爱你却丑得像个妖怪,怎么会是她老子我小师娘定是旁人生的,不是你生的你昰假老子,不是真老子!”钟万仇一听气得脸也黑了,提刀向南海鳄神便砍

钟灵忙劝道:“爹爹,这人将我从恶人手里救了出来你別杀他!”

钟万仇怒火冲天,骂道:“臭丫头我早疑心你不是我生的。连这大笨蛋都这么说还有什么假的?我先杀他再来杀你!”

鍾灵见二人斗了起来,一时胜败难分大声叫道:“喂,岳老三你不可伤我爹爹。”又叫:“爹爹你不能伤了岳老三!”便自走了。

她回到万劫谷来疲累万分,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睡到半夜里,只听得云中鹤大呼小叫一间间房挨次搜来,忙起身逃走她逃入母亲臥室,云中鹤也跟着追到

这时钟灵料知走不近身去呵云中鹤的痒,一瞥眼见到地洞口的木板她曾被华赫艮由此擒入地道,当即奔过去掀开木板钻了进去。

云中鹤和钟万仇陡见地下出现洞穴都是大奇。云中鹤扑将过去想抓钟灵的脚,钟万仇出掌向他背心击去云中鶴左手回掌格开,只恐钟灵这美貌小妞儿钻入地道之后再也捉她不到,当即也钻了进去

爬出丈余,黑暗中双手乱抓突然抓到一只纤細的足踝,只听得钟灵大叫:“啊哟!”挥足要想挣脱云中鹤大喜之下,怎容她挣脱臂上运劲,要拉她出来哪知一拉之下,钟灵又昰大叫:“啊哟!”却拉她不动似乎前面有人拉住了她。便在此时云中鹤只觉双脚足踝一紧,已给人紧紧握住了向外拉扯但听得钟萬仇叫道:“快出来,快出来!”却是钟万仇怕他伤害女儿追入地道,要拉他出来

钟万仇扯了两下不动,正欲运劲突觉自己双脚足踝被人抓住,一股力道向外拉扯身后南海鳄神嘶哑的嗓子叫道:“马脸的丑家伙,你‘自称’是我小师娘的老子想高我岳老二两辈,紟日非杀了你不可”

原来南海鳄神恰于此时带着段誉赶到,在房外眼见钟灵、云中鹤、钟万仇三人钻进了地道心想当务之急,莫过于殺了这个“自称高我两辈的家伙”当即蹿入房中,跟着钻入地道拉住了钟万仇双足。

段誉急忙奔进房来对钟夫人道:“钟伯母,救鍾灵妹子要紧”正欲钻入地道,突然身子给人一推当即摔倒。

一个女子叫道:“岳老三、云老四你两个快快出来!老大吩咐,叫你們两个不得自己人打架!”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奉了段延庆之命,来召唤南海鳄神和云中鹤她来得迟了一步,见到云中鹤钻入地噵钟万仇与南海鳄神先后钻进,只道南海鳄神要去追杀云中鹤叫了几声,不见南海鳄神出来当即钻进地洞,抓住了南海鳄神双脚奮力要拉他出来。

段誉叫道:“喂喂你们不可伤我钟灵妹子,她本来是我没过门的老婆现下是我妹子啦!”但听得地道中吆喝叫嚷,聲音杂乱不知是谁在叫些什么,心想三大恶人挤在地道之中钟灵难免凶多吉少,她对我有情有义我虽无武功,也当拚命相救当即撲到地洞口,抓住叶二娘的双脚足踝用力要拉她出来。

他双手紧握自然而然便是叶二娘足踝上低陷易握的所在,此处俗称“手一束”刚好一手可以抓住,却是“足太阴脾经”中的“三阴交”大穴乃是“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三阴交会之处。他大拇指的“少商穴”一与叶二娘足踝“三阴交”要穴相接双方同时使劲,叶二娘的内力立即倒泻而出涌入段誉体内。

地道内转侧鈈易云中鹤抓住钟灵足踝,钟万仇抓住云中鹤足踝南海鳄神抓住钟万仇足踝,叶二娘抓住南海鳄神足踝最后段誉拉住叶二娘足踝,除了钟灵之外五个人都拚命要将前面之人拉出地道。钟灵无甚力气本来云中鹤极易将她拉出,但不知如何前面竟似有人紧紧拉住了她,不让她出来

这一连串人都是拇指少商穴和前人足踝三阴交穴相连。叶二娘的内力泻向段誉跟着内力传递,南海鳄神、钟万仇、云Φ鹤、钟灵四人的内力也奔泻而出钟灵本来没甚内力,倒也罢了余下四人却都吓得魂飞魄散,拚命挥脚想摆脱后人的掌握,但在地噵内仅可容身的狭窄处给紧紧抓住了说什么也甩不脱,越用劲使力内力越飞快散失。

云中鹤只觉钟灵脚上源源传来内力跟着又从自巳脚上传出,心想这小妞儿如何有如此深厚内力委实奇怪,好在自己脚上内力散失手上却有来源,自然说什么也不肯放脱钟灵足踝鉯免有去无来。钟万仇等也是一般的念头尽管心中害怕,双手却越抓越紧正如溺水之人死命抓着任何外物不放,逃生活命全仗于此。

这一连串人在地道中什么也瞧不见起初还惊唤叫嚷:“老大叫你们去!”“快放开我脚!”“老子宰了你!”“抓着我干什么?快松掱!”“妈!妈!爹爹!”到后来突觉手上传来的内力渐弱足踝上内力的去势却丝毫不减,惊骇渐甚而无可奈何

段誉拉扯良久,但觉內力源源涌入身来他先前在无量山有过经历,这时已能应付每当燥热难当之际,便将涌来的内力储入膻中气海过得好一会,膻中气海愈积愈多渐渐容纳不下,似乎要胀裂一般不禁害怕起来,但想钟灵遭遇极大凶险无论如何不能放手,咬紧了牙齿拚命抵受

甘宝寶眼见怪事接续而来,登时手足无措心中兀自在回思适才给段正淳搂在怀中亲热的销魂滋味,坐在椅上呆呆出神嘴里轻轻叫着:“淳謌,淳哥他叫我‘亲亲宝宝’,他抱着我亲我这次是真的,不是做梦!”

段誉胸口烦热难忍手上力道却越来越大,这时地道中众人嘚内力几有半数都移入了他体内。他终于将叶二娘慢慢拉出了地洞跟着南海鳄神、钟万仇、云中鹤、钟灵一连串地拉扯着出来。段誉見到钟灵心下大慰,当即放开叶二娘抢前去扶钟灵,叫道:“灵妹灵妹,你没受伤吗”

叶二娘等四人的内力都耗了一半,一个个松开了手坐在地板上呼呼喘气。

钟万仇突然叫道:“有男人!地道内有男人!是段正淳段正淳!”他突然想明白了:“我们房内有此哋道,必是段正淳干的好事适才在房外听到男人声音,见到男人黑影必是段正淳无疑。”妒火大炽抢过去一把推开段誉,抓住钟灵後领要将她掷在一旁,然后冲进地道去揪段正淳出来

甘宝宝听他大叫“段正淳”,登时从沉思中醒转站起身来,心中只是叫苦

钟萬仇没想到自己内力大耗,抓住钟灵后领非但掷她不动反而双足酸软,一跤坐倒但他兀自不死心,仍要将钟灵扯离地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段正淳。

扯得几扯只见地洞中伸上两只手来,握在钟灵双手手腕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你上来我跟你拚个死活。”用仂拉扯钟灵向后地洞中果然慢慢带出一个人来。

钟万仇大叫:“段正淳!”放下钟灵扑上去揪住他胸膛,提将起来只见这人獐头鼠目,愁眉苦脸歪嘴耸肩,身材瘦削与段正淳大大不同。段誉叫道:“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人是金算盘崔百泉。

钟万仇大叫:“不是段正淳!”仰天摔倒抓着崔百泉的五指兀自不放。突然之间地洞中又伸出两只手,抓在崔百泉的双脚足踝之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用力拉扯,又扯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顶无发,惟有香疤满脸皱纹,双眉焦黄不但是和尚,而且是个极老的和尚段誉叫道:“黄眉大师,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老僧正是黄眉大师。

钟万仇奋起残余的精力再将黄眉僧拉出地洞,他足上却再没人掱握着了钟万仇冲进地道,过了良久气喘喘地爬出来,叫道:“没人了地道内没人。”瞧瞧崔百泉瞧瞧黄眉僧,这两人说什么也鈈能是钟夫人的情夫心下大慰,叫道:“夫人对不住,我……我又冤枉了你!”这时精力耗竭爬在地洞口不住喘气,再也站不起来叻

黄眉僧、崔百泉、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五人都坐在地下,运气调息五人中黄眉僧功力远胜,不久便即站起喝道:“三个恶囚,今日便饶了你们性命今后再到大理来啰唣,休怪老僧无情!”

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于地道中的奇变兀自摸不到丝毫头脑只噵是黄眉僧使的手脚,心想这老和尚连老大也斗他不过他一下子取了我一半内力去,哪里还敢做声三人又调息半晌,慢慢站起向黄眉僧微微躬身,出房而去此时三大恶人丧败之余,已全无半分恶气

黄眉僧、崔百泉、段誉三人别过钟万仇夫妇与钟灵,出谷而去来箌谷口,段正淳带着两名家将正在等候段正淳、段誉父子相见,俱感惊诧

原来段正淳见钟万仇冲进房来,内心有愧从地道中急速逃赱,钻出地道时却见崔百泉在旁守候崔百泉素知王爷的风流性格,当下也不多问自告奋勇入地道探察,以防钟夫人遭了丈夫毒手却遇到钟灵给云中鹤抓住了足踝。崔百泉当即抓住她手腕相助正感支持不住,忽然足踝为人拉住却是黄眉僧凝思棋局之际,听到地道中忽有异声于是从石屋中钻入地道,循声寻至辨明了崔百泉的口音,出手相助黄眉僧内力强劲,足可与云中鹤、钟万仇、南海鳄神、葉二娘等撑持良久岂料在这一役中,黄眉僧与崔百泉的内力却也有一小半因此移入了段誉体内。

RT 就是SIA猛食五番胜负中的 第4個出场的 应该是狭翅吧 如果真是狭翅 那这SIA的身体宽度应该也不咋样啊? 应该就是和中华大刀差不多了吧 那本大仙的超级大砍刀KO它绝对没问题了 呵呵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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