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光 大 道 中 奖 可 信 么

拜斗是可以消灾延寿的,道门中人多用此法为信众消灾延寿,同时也用此法为自己本身延寿增福与祖师感应。
消劫行化梓潼神,增禄注福文运臻。斗降星临消灾愆,祈福迎祥再注辰。
今日二月初三为文昌帝君的圣诞,文昌帝君是天界中职位很高的大神,他主管人的文运事业、福禄寿数、命运灾喜等事。所以通过礼拜文昌,念诵经典可以获得种种福报和利益。初三日亦是北斗下降的日子,所以在这一天信众可以一并礼拜文昌帝君和北斗九皇。北斗九皇主管解厄延生,文昌帝君也管解厄延生,所以在这一天解厄消灾的效果与福报是非常之大的。
北斗九皇主管解厄延生,这一天解厄消灾的效果与福报是非常大的。(资料图 图源网络)
北斗七星各司其职
礼斗,又称拜斗,就是拜星斗的意思,尤指拜北斗。拜斗的方式可以去道观参加拜斗法事,或在家中或旷野洁净之处燃灯拜斗,也可以酌水献花、冥心望北斗,随各自方便的条件,具备威仪的拜斗仪式来礼拜北斗。在道教宫观中的拜斗仪式,信众可以根据道场的内容随同高功法师的引导下进行礼拜。
那么在家的人们如何拜斗呢?在家拜斗首先要根据具体情况来确定是否合适。拜斗首先要择一处清净之地,方可建立斗坛,燃灯礼拜。坛场不可有动物闯入,孕妇和生理期女性应回避坛场。拜斗燃香不可燃檀香,供花不可用月季,供水为清净水、活水,供灯为烛灯或油灯,供果以圆满形状为主,不可用榴莲、石榴、李子。
之后在桌子或高台处用七个碗装上不同的米,七个碗代表不同的星和其各自所主管的事:
第一碗代表北斗第一阳明星,代表鼠属相生人,内装黍米。主管身
第二碗代表北斗第二阴精星,代表牛猪属相生人,内装粟米。主管禄
第三碗代表北斗第三真人星,虎狗属相生人,内装糯米。主管福德男女
第四碗代表北斗第四玄冥星,兔鸡属相生人,内装小豆。主管命
第五碗代表北斗第五丹元星,龙猴属相生人,内装麻子。主管官职
第六碗代表北斗第六北极星,蛇羊属相生人,内装大豆。主管寿考
第七碗代表北斗第七天关星,马属相生人,内装小豆。主管妻妾奴婢。
之后在碗里放上一盏油灯,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之后再点一盏本命灯,将自己生辰写下,放在自己本命灯的前方,之后就可以诵读北斗经或行其他拜斗科仪了。
北斗七星各司其职:
贪狼星代表着人的身体;
巨门星代表着人的禄位;
禄存星代表着人的福德男女;
文曲星代表着人的生命;
廉贞星代表着人的官职;
武曲星代表着人的寿数;
破军星代表着人的妻子佣人。
人们可以根据烛灯的明暗就可以知道对应的身体方面有没有灾厄了(详见《北帝七元紫庭延生秘诀》)。如果人的某个“特征灯”有变化,其人身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如果所有灯都燃烧得正常,那就会增加整个人的诸多福报。所以按照此法礼斗是个非常好的方法。
顺星礼斗能否如愿以偿?
拜斗是可以消灾延寿的,道门中人多用此法为信众消灾延寿,同时也用此法为自己本身延寿增福与祖师感应。在历史上礼斗求寿的事件较多,见斗中尊帝二星延寿三六百岁也是有的,可最为人知的应是一代天才的一次失败禳星----“诸葛亮禳星礼斗”。诸葛亮是如何礼斗的呢,他礼斗时究竟灭了哪盏灯,导致其未能如愿以偿?
《三国演义》第一百零三回“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中就详细记载了诸葛亮的禳星过程:孔明见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隐,相辅列曜,其光昏暗。断出他自己命不久矣,姜维说“天象虽则如此,丞相何不用祈禳之法挽回之?”姜维告诉诸葛亮祈禳之法可以延寿,于是孔明告诉姜维“引甲士四十九人,各执皂旗,穿皂衣,环绕帐外;我自于帐中祈禳北斗。若七日内主灯不灭,吾寿可增一纪;如灯灭,吾必死矣。”于是孔明自己在帐中设立香花祭物,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孔明将拜祝词说了一遍,之后每日白天计议军机,晚上步罡踏斗求寿。
后面的事读者也都了解,前六天主灯明亮,最后一天因为魏延闯帐,导致本命灯被灭,诸葛亮以此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无力回天。诸葛亮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摆了七星灯,也按照道教的方式做了禳星,原文为将本命灯扑灭,诸葛亮的本命灯为哪盏灯呢?这盏灯扑灭为何诸葛亮就判断出来自己必死的呢?这其实就与上述所论的拜斗法有关了。
拜斗要首先认识自己的本命,不同属相的人有不同的本命,那诸葛亮的本命是哪颗星呢?据载,诸葛亮为公元181年出生,即汉灵帝光和四年生人。公元181年为农历辛酉年,也就是鸡年,鸡相所对应的星辰为北斗第四文曲星君,那么文曲星君就是诸葛亮的本命星君了,所以本命灯应为北斗第四文曲星灯。再按《北帝七元紫庭延生秘诀》中记载,北斗七星主人身七事,其中有一颗星主人之生命,这颗星就是北斗第四文曲星君。文曲星主掌人命,同时又是属鸡兔人的本命星君,所以由此推断,诸葛亮的本命灯为文曲星灯,那魏延进到帐里所扑灭的,也是北斗七星的第四文曲星灯。
或为本命灯与文曲星灯被一同扑灭。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如果诸葛亮不属鸡的话,那本命灯灭了,或者本命灯连同文曲灯都灭了,那他依旧无法改变死亡。或许诸葛亮是个巧合,命属北斗第四文曲星君,同时文曲星君又主管人命,所以就无法违背天命了。正如第一百零三章末尾所讲: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也有人说诸葛亮因为火烧藤甲兵等战役,害命太多,折损了阴德所以五丈原孔明归位。然只要一心向道为善,多养福德、阴德,爱生护命,那么禳星一定会起到可以延命增福,消灾延寿的作用。翻阅道教经典就可看到很多因拜斗礼斗增福延龄的真实案例。
大圣北斗七元君,消灾延寿大天尊.
可谓:虔心奉道敬天地,行善利人培福德。星斗降福吉祥到,消灾延寿好运多。
消灾解厄,称念圣号:于是七元君,大圣善通灵,济渡诸厄难,超出苦众生,若有急告者,持诵保安平,尽凭生百福,咸契于五行,三魂得安健,邪魅不能停,五方降真气,万福自来骈,长生超八难,皆由奉七星,生生身自在,世世保神清,善似光中影,应如谷里声,三元神共护,万圣眼同明,无灾亦无障,永保道心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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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少年好】霹雳/众多墙头/圣星/米妙/魔道/古风虐向小说/悬疑向/渣词/&愿醉清风明月&
湘灵x禳命女x枫岫??
  【虽然是很冷的圈,但是太爱湘灵x枫岫…设定是湘灵在救治完南风不竞后和枫岫告别,时间回溯,遇见了过去的自己,是第二年秋日在醉花亭等待楔子的湘灵(以禳命女称),二人一番谈话。】
  倒置沙漏,时间回溯。湘灵两颊仍余泪痕,却还是选择踏进这个时间漩涡里,见一见当初的自己。
  “翠姐姐,我失去了他,我已失去了他……”
  逝者如斯,晃眼便是百年的追寻。原来那日失约,就是永远失约。
  手中所持的枫叶嫣红依旧,曾经是带来欢欣幸福的红,如今却是惊心又遗憾的红。
  湘灵紧紧地抿着唇,频频敛睫,不愿再流泪。
  可那人的形容面貌却在脑中挥散不去,原来这么多年,他早已融入了自己的思想生活。湘灵心中一酸,将手中枫叶放在心口。泪终于盈眶,沿着方才泪痕流下,她微微仰首,重重闭目。
  没有声音的哭泣,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昏天暗地。
  但枫岫并非儿时中意的玩偶,不是湘灵表现得如何可怜如何痴情如何难过就会得到的。
  他有他的抱负,他要为苍生筹谋,为他们奔波。他的心已经装了一整个天下,容不下他人。自己若是爱他,就不该成为他的负担。
  湘灵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了,就算离开,也不会那么失态了。可现在这个不停流泪的地步,她的心痛还是证明了她输给了这份情意。
  时光隧道中光怪陆离,星光点点。
  思绪纷飞间,湘灵已走完这条道路。面前景色一漾,幻化后成了一个最熟悉的所在。
  虽有准备,可乍见醉花亭之景,湘灵心中还是一沉,滋味难以言语。
  此时已是秋日,天气凉爽,亭周一片枫红正好。
  湘灵躲在树丛后朝亭子那边一望,一个身影正在来回踱步,好生熟悉,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己素来喜静,总是安生坐着。而现在这样来回踱走,是等得十分心焦了。
  湘灵乔衣,又蒙上面纱,正欲出去与亭中禳命女一见。还未挪步,却不小心牵动边上树枝。
  听见声响,禳命女立刻回首看去:“先生……!是你来了吗,先生?”
  湘灵心中微酸,不忍拂她殷切期盼,却还是出了来,身姿娉婷,往亭中走去:“姑娘,我赶路有些疲累,可以向你讨杯茶喝吗?”
  禳命女见并非楔子,心下黯然,面上却不失礼数,客气地将湘灵迎入亭内:“姐姐请坐。奔波劳神费力,在亭里多歇会儿吧。反正,他一时三刻约也不会来……”
  她轻声的哀叹,湘灵尽数听在耳中。道过谢,抬头看去,禳命女眼中焦色不减,却还是笑吟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湘灵接过,抿了一口:“姑娘是在等人么?”
  禳命女面上微红,笑得有些羞赧:“是啊……”
  她望了望亭外的枫树,唇边的笑却减了几分,“可是他已经迟了三日了……”
  “那,他是你的什么人呢?”
  有两个字瞬间在禳命女心中掠过,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身份。她眨眨眼,理了理思绪:“他是我想陪伴在左右的人。我很喜欢他,很崇拜他,喜欢他的书,他的一切……”
  笑容又变得甜蜜起来。禳命女望一眼对座的湘灵,见她眉目含笑地望着自己,惊觉失言,忙掩饰道:“姐姐不用理会我,是我单方面对他……”
  她托腮,轻轻一叹:“可是他应该是记得我的……”
  湘灵见少女纠结不安却不减期盼,这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心下更添痛楚:“你对他的情意很真,可他却让你白白等了三日,也不知还会不会来,你的亲人和朋友也会担心你。恕我多言一句,可能,他有事阻绊或冗务繁杂,抽不出空来见你。不如,先归去吧。”
  禳命女一愣,随即浅浅一笑,拿出一张精致信纸递给湘灵。湘灵展开一看,是自己的笔迹,写了一句最熟悉,最痛心的话。
  看罢春色终无味,秋霜丹叶更风情。
  “曾与先生一会,临别之际我很是不舍,就问他是否还愿再叙,他便说了这句话留于我。所以如今枫红,我就来这儿等他啦。我信他不会失约的。姐姐不必担心我。”
  禳命女语气温柔,却也坚绝。湘灵知道,继续等下去也只是寒心,却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实倔强得很,轻易劝不动的,只得作罢。
  禳命女的面庞较之现在的自己还要微微圆润些,眼中还是一片纯真,不曾被俗世浸染过。还是个被王兄和翠姐姐护得很周全的少女。
  她说到楔子,就算不提名字,面上也是神采奕奕,眼中也是流光溢彩,一派少女的娇羞和对情爱的向往。
  湘灵想,原来自己就是用这样心醉的表情,一直在这个亭子里等了数个日夜的。
  她伸手,给禳命女把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原来如此,是我多言了。我曾经也和你很像,很喜欢一个人,拼了命地追寻他。他失了约,我甚至离开了家乡和亲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他。”
  禳命女睁大了眼:“然后呢?姐姐找到他了吗?”
  “有些坎坷,差些就见不到他了。但最后还是得以相见了。这一次,我想,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争取,不能再放手了。”
  “啊,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湘灵垂首,轻声苦笑,恍若一叹:“可我……我还是放手了。原来我离他越近,反而越是相隔千万里。在他面前,我知道,我已经非常可笑……”
  湘灵虽遮了面纱,禳命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浓浓愁绪哀伤,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安慰道:“或许,他不是姐姐的有缘人呢。”
  “我从前不想承认,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可是这么长时间的追寻,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心力,我已经筋疲力竭。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念想永远是个念想,断绝痴念,才是一生安然。”
  禳命女见湘灵蹙着眉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姐姐是在担心我吗?当真不必啦。我相信,我和先生的缘分正要开始,就算他一时无意,我也不会放弃,会坚持下去。我一定会等到他来,如果不来,我也会去找他,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姐姐你知道吗,去年春暖时节,我做梦都不曾想到能和他这样促膝畅谈……就算是他不忍拒绝我,我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子了。”
  湘灵见她一脸憧憬,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想要继续劝说,却不知如何劝说。
  突然想起,当时,王兄,翠姐姐,也是这样劝说自己不要再追寻。可是自己却下定决心,决不放弃。
  那自己今日,是站在什么立场,来劝说这个纯真却勇敢的自己放弃呢?
  湘灵愣住,若有所思。
  若是不认识枫岫,那自己便一世都是杀戮碎岛的禳命,温顺生存,不见外边的天地。
  是枫岫,让自己见识到外面的无垠广阔,让自己知道了崇拜与喜爱的感受,让自己逐渐坚强勇敢,知道了世事多磨,也让曾任性执着的自己,尝试着,休恋逝水。
  虽然心痛如绞,但自己还是能回头,能尝试着放下。
  如果没有这一切,湘灵就永远都是禳命女,不会变成今日的湘灵。
  虽然依旧诸多不完美,但自己再如何痛苦,却不曾后悔。如果强行止步在醉花亭,那才是后悔。
  想至此,湘灵软了语气,笑道:“我是我,但你还是你,以后的路还好长,记得顺心而为。萍水相逢,我祝愿你,一生平安。”
  禳命女并不是很懂她话中深意,但见湘灵语气十分真诚,不免也有些感动:“多谢姐姐了。”
  两人一同望向无边的枫红,虽是身处不同时空,在此地,却有同样的一段记忆----那一日,春光似酒浓,花故醉人香。她们和楔子初逢醉花亭,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后三日,朝起夕落,秉烛促膝,共赏烟柳,共度流光。
  只是一个还是单纯向往,一个却已身心俱疲。
  湘灵略坐了坐,便告别了禳命女,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走了一段路,回头望去,亭内的少女还是如旧托腮,静静地望着亭外,静静地守候。
  那个人,会不会还是如旧地从容风流,手持羽扇,含笑而来呢?
 【相较布衣与罗绫,又须跋涉几万里。】    一  “喂,金光瑶,那小子又在偷看你了。”  金麟台一处偏僻廊道,站着两个少年。  一个凭阑,一个倚柱。一个神情温润,一个桀骜冷漠。  薛洋一边盯着墙角处那个暗中观察的身影,一边拍着边上金光瑶的肩。  “喂,喂,聋了?”  见边上人半天没有反应,薛洋略带愠怒地回过头,推了他一把,“喂,我说那莫小子又在看你!”  金光瑶此时才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眼,一派从容不迫,唇角笑意似春风和煦。可一开口,却是难得的针锋相对:“成美,玄羽不过是来看看我,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薛洋面色一阴,一时语塞,不一会儿又咧嘴,冷笑数声:“赏什么春景,还叫我来陪你装这狗屁风雅,你早知道他也会跟来。”  他伏在金光瑶耳边,咬牙低低道:“这莫小子摆明了就是喜欢你。好几天了,真当我看不懂你想做什么?行,你想把自己玩进去,老子就看你怎么玩。但老子还是要发一发善心醒一醒你,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倔种,搞出点什么,有了什么苦头,最后你自己往下咽----”  “别吐出来再连累老子!”  薛洋冷哼,眯着打量了墙角身影几眼,怒气腾腾地离开了金光瑶身边,朝着长廊另一头扬长而去。  金光瑶垂首,立在原地安静地听完这一大篇话,既不反驳也不附和,也不目送薛洋。他面上一片平静,内里却是心思玲珑。  轻轻一叹,细枝却致命的烦心事就似藤蔓般一节节地攀上他的心。  薛洋这小子,除了到处惹事,又懂些什么?  寻他来金麟台做客卿已有一段日子了。初始时,他对于炼制凶尸的成就让父亲金光善很是赞赏,连带着对自己也刮目几分。可如今日久,却进展甚微,薛洋又惯爱惹事,竟是麻烦大于收益,棘手得很。  金光瑶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不似同龄少年那般按着心性喜恶自由散漫。利益几分,才是他的算盘珠。  他也好几次旁敲侧击提醒薛洋专注试炼,可他却是越玩越野,隐隐有管不住的趋势。再如此下去,薛洋或许,也应该……  会成为一枚弃子。  弃子弃子,每每思及此,总是有些酸涩感在心头蔓延开来。薛洋对于自己,又确实有些特别。不是友人,不是兄弟,是一种能产生共鸣的微妙存在。  他无视礼法,离经叛道。他是雌伏虎,是敛翼鹰,危险得很,可一张稚嫩的俊俏脸庞又充满迷惑性,好似少年般单纯。  但再如何狠戾,总有人有物制得住他。只怕是等到那一天,薛洋毫无疑问,就要下黄泉了。  金光瑶还没有寻到这样的人,金光瑶也告诫过自己对薛洋的管教要狠心些,却约束不了自己想要做些护着他的事情。  这感受于他十分新鲜,他也无意识地贪恋这种感受,却也清楚意识到不能当断则断的绵延祸害。  所以,薛洋这小子懂什么!没有价值,在金麟台、在金光善眼里就是敝履。到时候,他又何去何从?  若自己能好好把握住莫玄羽,另辟蹊径重获父亲看重,薛洋还能在金氏安安生生呆下去。  且保自己,顺带着他一同无虞罢!  金光瑶提起笑容,眼波似是无意地轻轻掠过尽头身影,就如同不曾注意,不曾留心,尚还生疏。  “浅浅余寒春半,雪消蕙草初长。烟迷柳岸旧池塘。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少年的目光驻在廊外一片清新春景,是在由金玉堆砌的金麟台中少见的雅绿。  他负手静立,风吹得衣袂翩翩,看得莫玄羽面红心跳,一双被刘海遮了些许的眼,满是痴念与迷离。  见金光瑶有离去之意,莫玄羽足下一顿,竟想追出去:“哎……”却羞赧得停下脚步,望着金光瑶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后,才恍恍惚惚回了几分神,一阵长吁短叹,今天竟又是无法和他说上话。  失落之余,向来唯诺的神情却坚毅了几分,更下定了要亲近金光瑶的决心。    二  金光瑶悠闲地摇着折扇,离开这僻静之处。  回正殿必要经过一处花园。孑然一身踏在这静谧小道,见到一片姹紫嫣红,心情不由也稍稍舒畅了几分。金光瑶便愈发放慢脚步,目光仔仔细细地拂过每瓣嫩绿与娇粉,于无人处,聆听化外清音,鸟语花香。  约二刻钟,方才出了园,进了院子。  可还未踏进连接花园与厢房的拱门,他院里的一个家仆匆匆地夺门而出,抬首见是主子的面孔,又急忙刹住了脚步,气喘吁吁道:“小少爷……薛公子他……不好了……”  金光瑶眉尖微蹙,笑意却不减:“怎么了?莫急,慢些说。”  家仆按着胸口,急急地顺了几口气,方道:“薛公子他,方才对一个家婢,出言……不太尊敬。”  出言不敬……就是调戏了。才分开多久,又是一桩麻烦。  金光瑶本就不太遂意,心下烦闷,见不是大事,也略略松了口气,强耐着性子道:“成美当真是屡教不改,又让姑娘难堪了。他此刻在何处?你且领我去寻他,这次倒要教他好好长长记性。”  家仆“唉”了一声,满面难色道:“薛公子现在被家主叫去了,唉唉,他得罪的可是子轩少爷身边最近挺得脸的那位,叫……”  “银琼。”  “对,对。”那家仆忙附和道,“那姑娘性子好烈,转眼就告诉了子轩少爷。子轩少爷又向来不喜薛公子,也立刻禀告了家主。这段日子关于薛公子的风言风语不少,家主也仿佛生了气……小的也就知晓这么多了。”  金光瑶才顺遂了一点的心此刻又揪了起来。也不顾换什么合适的衣裳了,转了弯便朝主事厅殿疾奔而去。  方入殿,竟是严阵以待。  金光善坐于上座,面色凝重。金子轩紧挨着他坐于侧首,正轻声说着什么。他身边站着一个微微抽泣的家婢,想必就是银琼。  而薛洋痞痞地站在殿中央,也是硬气,倒也不曾跪下。  金光瑶多会察言观色,甫看了一眼,便知父亲是认真对待此事,不是混混就能过去的。  他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便恭恭敬敬地入内跪下,拱手道:“父亲,大哥,我来迟了。”说罢,他看向薛洋,二人四目相接,薛洋却全然不理金光瑶暗示他也一同跪下的眼色,只抽了抽嘴角,朝他翻了个白眼。  金光善只浅浅“嗯”了一声。金子轩袍袖一拂,淡淡道:“瑶弟来了。你请来的这位客卿,当真是不省事的。”  金光瑶赔笑道:“大哥,实在对不住……”他话音未落,银琼带着哭腔开口道:“瑶少爷,薛客卿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奴婢出言轻薄了,奴婢的姐妹也总是遭他恶语……奴婢再是忍不下去了……”她生得不错,清秀小脸此时沾满泪水,梨花带雨,当真我见犹怜。  金光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金光善,见父亲面上含了几分对女子的怜惜,也忙顺着话接了下去:“银琼姑娘请放心,我定会好好告诫薛洋。此番让姑娘如此不快,我也定会给姑娘一个解释,不让姑娘和大哥满意,誓不罢休。”  银琼用帕子抹泪,半掩了面微微点头,屈了屈膝以表回应。  此刻一干家仆入内,为首的恭声道:“家主大人,两位少爷,请用茶。”  金光瑶冲着父亲笑了笑,方才捡了个位子坐下。那家仆几乎是俯着身给金光善上了茶,恨不得贴进地上去。又笑容满面地给金子轩递上,贴心地提醒茶尚烫着。  轮到金光瑶的位次,那家仆仍旧保持着笑容。可深谙笑容哲学的金光瑶却立刻看出,这笑已从方才的恭敬万分变得有些嘲讽。并且----呈给金光瑶的不过是白水一杯。  进入金氏许久,这种有心人特意安排的冷待却分毫未改,金光瑶心下黯然,可面上却是难以发作。况且自己方才的做小伏低,也难怪让这些奴才也看低了去。  “喂,站住。”家仆正准备退出去,忽闻身后一声喝止,语调冷然,忙转过了头,见是薛洋冷冷地盯着他,“说你呢,给少爷弄的是什么喝的?滚去换杯应该拿来的!”  金光瑶一惊,不料薛洋竟在此时为他出头。他心头一暖,却不得不说道:“薛洋,注意言辞!”  家仆一激灵,想起了薛洋过往种种事迹,忙低声下气道:“是奴才弄错了,这就去换,去换。”  薛洋并不回答金光瑶,也不再正眼看那家仆,只冲着银琼笑了笑,露出一对洁白又尖锐的虎牙,终于开了口:“哎,什么琼的,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怎么让你闹得这么咋呼?噢,懂了,是不是嫌我长得不够俊俏?”  他话一出口,金光善和金子轩两双正端着茶盏的手霎时僵了僵。银琼不可置信地盯着薛洋毫不在乎的神情,渐渐涨红了脸。  “薛公子!还胡闹!”金光善把茶盏一放,怒道。  薛洋耸耸肩:“我又说错了什么了吗?”  金光瑶怕他再童言无忌地口无遮拦,便还是站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银琼此刻哇地哭了出来,抽抽嗒嗒道:“少爷,奴婢……奴婢想先回去……”金子轩轻叹了一声,朝金光善拱手道:“父亲,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见金光善颔首,他作了一揖,缓缓退步和金光瑶擦肩时,他顿步,轻声道:“管教好你的客卿,不要污了兰陵金氏的名声。”随即快步离开,银琼紧随其后。  室内此时只余他们三人,气氛稍稍缓和。  金光善叹道:“本来我也不苛求什么,只是薛公子,你行事太过孟浪了。也难怪,你书读得太少了,想必光瑶也没有约束好你罢?”  薛洋冷冷道:“瑶少爷又不是我娘,哪儿能把我管我得束手束脚?”  “谨记父亲的告诫了。我……明白了。”金光瑶忙抢了薛洋的话头,还欲开口再辩,金光善却伸手制止道:“这些其实都是小事,我是卖子轩一个面子,也希望金麟台太平点。”他话锋一转,“那地方的凶尸,可是有段日子,没听过进展了啊。”  转移得太快,金光瑶还未曾反应,直到听到薛洋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冷笑后才回了神,方道:“凶尸想再上一个阶,确实需要很多时日,还请父亲放宽心等待。”  金光善冷冷地应了一声,也不作其他交代,闭目养神了会儿,手一挥道:“下去吧。”【待续……六月考完之后写的,希望宝宝们不要嫌弃奇怪的剧情QvQ】
【 ?容鲜绫衣,一颗逼仄心。 惟尔灾殃冗,欺他君子茕。】  【枉凝眉】    说起薛洋,金光瑶总记得他的脸,戾气又佻达。尤其是他的眉型,好看,细又上挑。美中不足的,则是眉生得有些压着他一双星眸,虽然显得英气十足,风流潇洒,却总给人一种蹙着眉的错觉。    一  苏涉风般归来,一同归来的是薛洋的死讯。  “金宗主,薛洋被蓝忘机斩左臂后击杀。”苏涉面容恭敬,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人的死。  金光瑶本在灯下安静写字,闻得此言,面上笑容岿然不动,心下却是蓦地一战,笔尖也跟着一颤。  苏涉忙道:“宗主不必忧心!”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物事,抬眼时带着几分欣喜,“阴虎符没有失落,从薛洋身上找到了。”  金光瑶看着他手中那半块黑漆漆的令符,勉强从心底生出几分欣慰。他都忘记了,自己是否是真的想要这块东西,还是想要覆倾天下的权力,还是想要成为无极后的清静生活。  和薛洋已经是数载未见过面了。得到这小子落脚义城的消息时还给他写过信,他自然也是从来没有回过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就聊赖搁笔了。  苏涉恭敬的面容在烛火摇曳中被映得似幻非幻,金光瑶有些集中不了精神,心里也有点堵,他并不想承认这是由于薛洋的死讯。  “苏宗主,一路奔波,辛苦你了。”金光瑶笑容温柔,语气嘉奖,却话锋一转,轻轻一叹以手扶额,“我方才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快,怕是不能再与你商议了。”  苏涉有些惊异,金光瑶一向勤勉,此时称病,怕是真病了。  “无妨无妨,宗主好好保重身体,我明日再来便是。”他拱手作揖,徐徐退下。  一阵疲惫涌上心头,看着苏涉的身影,金光瑶突然有些话很想问他。  薛洋死前有没有什么话?  死相难看吗?  他的尸身你有安置吗?  千言万语与冲动一起翻起骇浪,看见苏涉即将到门边,金光瑶突然起身,唤道:“苏涉!”  他一向遵崇礼节,从未叫过苏涉的本名。情急下喊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抱歉,苏宗主。”  苏涉却一笑置之:“金宗主还有何事?”  那些话在唇边梗着,金光瑶的嘴唇微微翕合,连说话前标志性的露齿微笑都出现了,却终究还是让薛洋两个字,变成了无声的口型。  他喉结轻动,把满腹的疑问和更多不知名的情绪一同咽下。  “无事。今日七夕,佳节欢乐。”  苏涉一愣,点头致意后拉上门离去了。    他走后,这间无窗密室更加阴气沉沉。金光瑶的面容被烛火映得阴翳与光明交叠,连带着唇角三分笑也一同可怖了起来。  他端坐着,撤下了桌上所有公文,只是在静坐发呆。  他在心里平静地重复一句话。  薛洋死了?  然后把它变成一句陈述。  其实这小子从前就是恶鬼品性,连一点伪装都不肯做,和地狱里的那些魍魉没什么两样。可那个时候,毕竟,人是活的。  是会在他受了哪位家仆气时,二话不说冲上去狠狠一脚的;是会在父亲无缘无故斥责他时,在他身边压着声骂几句的。  是会在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时,用恶言恶语转开话题的。  可是,这样的薛洋早就不在了,他去义城后,自己也渐渐爬上了家主之位,不再需要谁逞能地出气了。  可现在自己身边环绕的,都是些仁人君子。都是作风正派,嫉恶如仇。金光瑶和他们处在一起,也自然是一副挥斥方遒悲悯众生的样子。  可明明变成了从前渴求的样子,怎么日子就越发难过了?  金光瑶再一次不想承认,一部分原因是以薛洋不在。    二  很久之前。  薛洋来金麟台不算很久,暗中建炼尸场也不过一点时日,他却成功地炼出了成品不错的凶尸,这番成果也让金光善狂喜,连连赏薛洋许多金银。薛洋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都束之高阁。  金光瑶以为他虽然手段狠辣,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向往的东西没那么俗气。  而且,薛洋的生辰也要到了。  这个生辰很有趣,是金光瑶自己给薛洋定的。他把薛洋第一天来金麟台的日子作为生辰,已经连着两年,偷偷给他送了香囊和玉佩,都是他精心选了好看的匣椟装了,趁他不在时放在他房里的。  记得第一次放好后翌日,薛洋就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颗糖吃。金光瑶有些暗笑,装什么装,明明就是个孩子。  今年是第三次了,由于薛洋的功绩,他也再次受到父亲看重,说不快意是不可能的。他便决定,要给薛洋来桌筵席,他们两个人大快朵颐,酩酊一晚。  他吩咐厨子先做了不少精致小菜端到薛洋房里,自己在厨房给他下了碗寿面。  唇角的微笑是自内心而发,真切又欢悦。金光瑶从来这么光明正大地给别人做过什么事,有些小小兴奋。  “薛公子,面好了。”他亲自端着那碗寿面到了薛洋房里,却看见薛洋满面愠色地坐在桌边。  “薛洋?”  薛洋看着他,不答话,却是十足戾气,风雨欲来。  金光瑶隐隐有些不安,看向了边上的厨子:“你们没和薛公子说生辰的事么?”  薛洋终于开口,出言打断道:“生辰,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年何月生,过哪门子生辰。”  金光瑶心无端一沉:“前年此日,那个盒子你不是收到了?”  薛洋挑眉,冷寒的目光在金光瑶面上逡巡,随即冷哼一声,道:“你给我的?”他眸中怒色更重,看得金光瑶有些莫名,“我还当是门生里哪个小娘子看上我了。”  金光瑶不知就里,只站在门口,木然地保持着唇角笑意。  他有些想说,你把盒子打开,玉佩下有张字条,我写了“薛洋,你说想过生辰,想有生辰礼物,我便把今日定为你生辰,玉佩赠你,***之美,君子如玉。”  他终究还是没说,只是问道:“你没打开?”  薛洋眼神涣涣,语气懒懒:“看了一眼,不知扔哪去了。”他看见金光瑶像个没脾气的葫芦般站在门口,脸上贴着他一如既往假心的笑容,顿时无法控制地血气上涌,暴起,一掌掀了桌子,“金光瑶,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管老子的事?闲得不耐烦了?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要装滚出去装!”  金光瑶此刻,突然把一个俗语理解得极其透彻:  吃力不讨好!  金光瑶那时也不过是少年,不过只是比旁人隐忍许多。薛洋这出一闹,他心里也是怒气渐起,一半责薛洋的任性,一半却是责自己自作多情,以为他默许,以为他中意,才把场面弄到现在这个尴尬地步。  尊严感尽失,面子不能再丢,还有面庞上的从容笑意。  金光瑶小心地跨过一地残骸,把手中的面往一个案几上重重一放,滚烫的汤汁溅了出来,把他白皙手背瞬时烫出一些红印:“我先回去了。”  薛洋站在一边,似乎是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沉默地不作声。  金光瑶的手被汤汁溅时,他微微睁眼,紧盯着他的手。可主人很快把它们隐在袖中,拂袖而去。  金光瑶的拂袖而去,都未曾带着怒容,仿佛还在给对方留着转圜的余地,下场的台阶。  薛洋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对着旁边两个战战兢兢的厨子喝道:“找人来收拾!”  两个厨子犹如得到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薛洋的目光,渐渐移到了案几上那碗面。  面已经有些胀开了,在不吃就要把汤汁全吸饱了。薛洋冷哼一声,走上前去,迟疑了一瞬,端了起来。  汤汁还烫着,他却毫不犹豫地撩起就吃。    那天晚上,金光瑶一边帮金光善处理着公事,一边后悔着自己此生第一次的自作多情。  他想,对于薛洋这种泼皮心硬的辣子,什么妇人之仁都是自抽耳光。  那天深夜,薛洋从柜子的最高格拿下来一个匣子,用小钥匙开了锁,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一个端放着的玉佩,旁边有张字条,皱皱巴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狠狠揉成团又展开的。  他想,金光瑶这傻子,心根本就是软的。  后来第二天,两个人在金麟台边擦肩而过,彼此对望一眼,却不似平常那样一同闲话,只作不识,各自分道扬镳而去。  夜里,金光瑶因一些琐事耽搁了许久,回到寝殿里正准备熄灯休息,蓦然看见桌上有一个小盒子。  他心中微震,竟有些急切地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成色漂亮的蜜蜡,刻了个瑶字,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金光瑶,面我吃了。”  薛洋的字是真的丑,歪歪斜斜的,金光瑶对着烛火看了半天才看清上面的内容,原来不是小人画。  后来金光瑶再也没有给薛洋在那天做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久到薛洋已经不在金光瑶身边了,金光瑶才知道,原来薛洋七岁断指,就是在“生辰”那天。  他才恍然大悟,薛洋何故装作不知,何故大发脾气。他才不会和和气气告诉你事情原委,只会刁蛮凶横。  但有一点他至今不解,为什么他第一次收到玉佩后,会给自己一颗糖吃。    三  金光瑶终于要和秦愫大婚了。  金麟台本就是穷奢极丽,华丽富贵。因着今日金光瑶的婚事,更是大红灯笼高悬,窗上满是鸳鸯剪纸,一片红艳艳。  金星雪浪开得正好,一阵风过,便是香满怀。  整个白昼,金光瑶当真是忙进忙出,逢迎宾客,累得够呛,却还是强撑面上从容笑意,让别人看着心舒,让自己心倦。  暮色四合,他好不容易有空坐下来喝口茶歇歇,却突然想起,一整日都没见到薛洋。  他有些疑惑,却没时间管他的去处。茶杯一放,出了门扎进人堆,又是仿佛揉进了脸的笑容。  爆竹声霹雳震天响着,金光瑶骑着马迎亲归来,秦愫在后头的喜轿里坐着,周遭的轿夫仆妇乌泱泱拥成一堆,喜气洋洋地吆喝着,撒着喜钱。  进了金麟台,金光瑶下马,众人的叫好吆喝更响。  送嫁婆握着缘米,笑吟吟地把金光瑶引到轿门前,把轿顶一拍。  原来是要踢轿门了。  新郎君若是踢得重,就说明从此不会惧内。新娘子若是也回踢,便是不示弱于夫君的意思了。  金光瑶温软一笑,只作势轻轻一脚,以表示对新娘的怜爱。众人的声音小了下来,都屏着气,想看新娘子的表示。  秦愫却也是轻轻一脚,夫妇二人相平,很是同心。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金光瑶正要引秦愫出轿,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灼灼。他猛然抬眼,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薛洋,只有他面容冷静,不带喜色。此时他双手抱于胸前,静静地看着他。看见金光瑶看向自己,便“嘁”了一声,转身离开。  人群拥挤,金光瑶实在是没能看清薛洋,只觉得他今日似乎格外喜气。  等他能看清薛洋时,已然是盛宴尾声,他在厅堂里的一个角落,看见了自斟自饮的薛洋。  乍一看,他觉得薛洋似乎凝眉不展。再细观,发觉不过是一如既往的错觉罢了。  薛洋穿了件绣了不少牡丹的暗红长衫,他还在头上簪了朵撒了金粉的金星雪浪。  今日不少门生为了喜气,都摘了金星雪浪戴在鬓边。这花本就大气,便是男性簪着也是和谐。  “你簪金星雪浪,还挺好看的。”金光瑶笑道。  薛洋此时醉意朦胧,几欲伏案睡去,听得金光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强撑着支起头,打量了他几眼:“金光瑶,别笑了,脸酸吗?”  金光瑶忍下想揉一揉自己脸的冲动:“还好。你不如先回去,等会儿醉倒了,怕是没人敢管你。”  薛洋冷笑一声:“我喝酒我高兴,可是金公子,你可高兴得起来?”  金光瑶心下咯噔一声,压低声音急急道:“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薛洋慢悠悠地摆摆手,又拿起酒壶,倒了半杯,发现没了,便随手朝旁边一扔:“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看你很郁闷的样子,哈哈。”  金光瑶此刻才明白过来,这人哪里会知道那些事情,不过是在说醉话。自己一天都是笑面迎人,怎么可能露出一分一毫的苦楚。  薛洋饮罢这樽酒,彻底伏案醉倒。  金光瑶道:“薛洋,起来。”  薛洋毫无反应。  金光瑶又道:“成美,别睡在这里。”  薛洋登时坐起,面色一黑。  他似乎想到什么,轻佻一笑:“你他妈还在这里和我废话什么,你娘子在新房间等着你呢。”  金光瑶瞥他一眼,心下一沉。    金光瑶一直都在猜想,薛洋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四  金光瑶此刻出了密室,在月下小酌,他很喜欢清冷月华洒在金麟台的样子。  夜里的金麟台和白日大相径庭,褪去一身堂皇,只余蝉鸣聒噪。  薛洋和他稍微交心点的事情,他一下子只想起三四件,除了他印象比较深的生辰和大婚,还有一次是在他和薛洋一起回夔州时一些事。其他的,要么没有,要么他已经记不清了。  金光瑶觉得,薛洋的恶态,一开始是卖力表演,可逐渐变成自然流露。人性本恶?还是后天的畸形环境。  不管怎样都好,这些都是薛洋身后的评价了。等他的死讯传开,大概那些仙家名门唾骂他的口水又要把他再淹死一遍。  金光瑶不想在自己心里给薛洋洗白,薛洋的恶只有去了冥府才能洗净了。  可是,就算是习惯了各自一方,骤然知道死讯,他还是无法释怀。  薛洋死了,死了个大恶人,死了个小流氓。  薛洋死了,死了唯一一个会对他说别笑了的人。  据说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个知己,金光瑶想,如果把薛洋和自己比成知己,那大概两人都会恶心。  但要是说成是恶友,倒很贴切。  两人一个明里放火,一个暗里放箭。一起喝酒,一起夜猎,一起做大逆不道的勾当,一起把那些别人的痛苦当自己的快意。  一起作恶。  二哥是君子,他心向往之,但最终站边,还是会靠向薛洋,因为他们是同类。    五  金光瑶想起来,从前在金麟台,还听过薛洋吹埙。  清谈会结束,百家一同享盛宴,他们两人也在一处喝酒,赏舞听曲。  当然,赏舞听曲的只有自己,薛洋只顾喝酒,不一会儿竟说:“我困了。”  金光瑶道:“仙家名门都在,别睡着,太丢脸。看会儿胡旋舞吧。”  薛洋坐直了身子,出言咄咄:“也不知道你哪里请来的一群半吊子,跳得那么僵硬。还有那吹埙的,没法儿听。”  金光瑶笑道:“君若行,君便上。”  薛洋啧了一声,许是醉意上头,无端便轻狂了几分:“去便去。你不知道的,老子会吹埙。”  金光瑶笑眯眯道:“不信。”  薛洋望了望,看见吹埙的人坐得离宴席挺远,便道:“我去那边,你且听好。若是我真能吹得好,五个活人,你亲自给我押到炼尸场。”  “一言为定。”  薛洋起身,从金麟台后方绕道戏台边,乘着诸君的目光都看着台上美人胡旋转时,一把把那个埙乐师揪出去,自己坐在了列中。  周遭二胡古筝齐上,奏到高潮,猛然安静,唯留埙独奏。  金光瑶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埙声渐起,郁沉,凄凄婉婉,萦绕整个金麟台。忽而一转,边上扬琴更上,急急如珠落玉盘。  他这下才知道,薛洋割人舌头的手,会拿埙。  而五个活人,自己还要忙活一番了。    六  薛洋和晓星尘道长的事情,金光瑶也是后来慢慢知道的。  不禁叹一句,这个混蛋。  他突然想给薛洋写些什么,想骂他几句,反正他也不在了。  ?容鲜绫衣,一颗逼仄心。  惟尔灾殃冗,欺他君子茕。  他搜肠刮肚,一点好话都说不出。  闭上眼睛,他现在能记起来的薛洋,只有那个眉压星眸,状若凝眉的轻佻少年了。  他转首,面对墙壁,终于敛下笑容,露出了淡淡悲戚。  他想好好保重自己,或许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记得薛洋的人了。    这次,不是很久之后了,也不过三四月光景,金光瑶殒身观音庙,死前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薛洋死时,他也注定要走向陨落。他们同病相怜,唇亡齿寒。    来生做君子,一世濯冠缨。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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