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哪个地方山洞让发光大树照亮街道,照亮整个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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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油子晕乎乎地走在弹石路上,一双昏花的老眼着实昏花得厉害,眼下一片灰蒙蒙。农历二十后的月亮干瘪瘪地挂在东山头,软绵绵的光雨泻在老油子身前,于是一个或明或暗幽灵般的影子就跟着他一起行走。这个影子老油子熟悉,是他自己的影子,在这样幽暗的夜晚在这条通往夹皮沟的路上,跟随了他几十年。这是一个失去了魂魄的鬼影,只要这具臭皮囊还要行走,鬼影自然尾随其后。
“老油子,走路大脚拇指朝后,走一步退三步,半夜爬不通阎王坡。”
“老瘪,又是你!人到倒霉起来不怕遇着恶鬼就怕遇着你这种赖皮鬼。”
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和着朦胧月色从路边的土坎下传来,尽用些肮脏、污秽、九等下流的语言和老油子调侃着。这是一对赌鬼、酒鬼、无赖、懒汉的对话,他们心灵中的善良、勤奋、斗志、谦逊、质朴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是上帝眷恋山村又屏弃了山村,于是留下老油子这等龌龊人物继续折磨和猥亵着山村。
其实老油子和老瘪都是夹皮沟村人,年近六十。下有小,都是快奔四的大龄光棍。上没了老,老的没他们这等能耐,耗不住光阴,早就埋地三尺做了肥料。老油子原名叫吴钱,生于上世纪大跃进年代,因饥荒母亲面黄肌瘦,一对哺育儿女的乳房干瘪瘪地下垂着,挤不出几点乳汁,老油子因饥饿整天干嚎。邻居老瘪的娘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硬是撇下比老油子大半岁的老瘪,把热呼呼的奶水挤进老油子嘴里,才堵住了山村那道鬼嚎的声音。老油子和老瘪为了争夺老瘪母亲地奶喝,可谓是从小就形影不离了,他们是真正在拳头厮打和牙齿撕咬上建立起来的莫逆之交。只到耍了一龙(农村十二属相一个轮回称一龙),二人同在生产队放猪争公分临时赶猪出圈,老瘪还要如饥似渴地扑在妈妈怀里咂上一回早被他俩和兄妹们咂干的老瘪奶,添干嘴角边残留的半滴清淡奶水后才肯离去。每当老瘪在吃奶地时候,老油子就像只偷油吃的耗子,偷偷躲在一边窥视着等老瘪一离开,他就乖巧得像只小狗围着老瘪他娘转。中国妇女最富有地就是同情心,看着老油子瘦得就像一只长不出尾巴的耗子,老瘪他娘心里一酸就把老油子搂在怀里,忍痛让他咂干最后几滴奶水……
二人吃过奶后,带着一股奶腥味一前一后地跟着伙伴们放猪去了。因缺吃少穿又有同龄人和自己争奶吃,老瘪天生就长成一颗瘪谷的摸样,又因他十二岁还吃着奶,硬是和老油子把自己母亲的奶咂成了“瘪口袋”,所以同伴们就叫他老瘪,他实际上是姓李,致以他真名叫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也无关紧要了。老油子嘛,同伴们之所以不叫他吴钱,正是因为和老瘪争奶吃,老瘪咂着奶时他在一边躲躲藏藏,鬼头鬼脑地像只耗子,且天天如此时间一长就得此雅称了。
“死老瘪,叫你等老子一下。你日嫖日嫖呢,看见那个烂***来捞了几把腌菜(一种赌博)赢走了几十块钱,就跟在人家屁股后边,忙去咂人家奶。给是小时候咂你娘老瘪奶还咂不够?老子三百块的粮食直补钱全部输光喽,你满意了!”
“猪头不要说树桩黑,刮刮洗洗一样白。要不是你老是盯着人家奶包看,连发错几把牌,那***发得鳖(捞腌菜中最小必输的牌)了都不捡钱,咋会输。我妈白白给你咂了十多年的瘪奶了,一点志气都不长。”
“不要讲了,今晚手气是臭到家了,整了半夜倒贴黄瓜二两。你倒是舒服了,老瘪。又得睡觉又得酒醉。”
“唉!哪有那种不下本的事。老子裤裆底里藏着那张粮食直补的死人头还不是被那烂***摸走了,跟她要才还给两块打酒钱,亏大了。”
“那还用说,短裤都被人家扯丢了,办事那有不给钱地道理。人家男人在外打工,女人在家也不闲着,这就叫做巾帼不让须眉,你给懂!老子输了三百块钱吃了一晚上冷风,骨髓都冻干了,哪有你舒服。”
“那倒是……”
老油子和老瘪这对做了大半辈子的老搭档相互搀扶着,月光下走在曾经地放猪路如今的弹石路上,讲着一晚上的战果,心头是忧喜掺半。转过几个弯夹皮沟就静静地躺在两座山凹间,几百间新旧不一高矮不等的农舍,被惨淡的月光渲染得像一片破坟堆。就要跨进村子了,老油子搀扶着醉气熏天的老瘪用昏花的老眼在月光下审视着这个他们一直生活了快六十年的夹皮沟,他感觉到这个村庄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苍老,仿佛一眨眼间眼前地一切都会回到恒古时代,一切生命都会回到单细胞的律动中去。
与老油子相比,今晚老瘪算是赢家,他用家里所剩不多的盐米钱,拼死抓住青春地尾巴让自己快要枯朽的心房又青春了一会。可古人言:“祸福依之,大福已至,大祸必将至也。”老瘪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搂着老油子,乘着酒兴完全沉浸在刚才与***的淫欲交易活动中,两只脚任由老油子拖着在弹石路上做着机械运动。却不知左脚的大脚拇指已经从穿了多年的烂皮鞋中跑了出来,和着脚下带起的牛粪马尿灰尘狠狠地撞向弹石路中间突起的石块上。
“哎哟!狗日呢……”
村边几户人家的狗被这声空荡地嚎叫声惊醒了,吠了起来。顿时,一村子的其它狗也帮着凑热闹,犬吠四起,随后鸡也跟着打鸣了。
活该!连狗也敢骂。夹皮沟的狗和鸡是最团结地。
村头的一间破石棉瓦房里灯还亮着。屋内烟雾弥漫,洒落一地烟头,正客厅摆放着一张麻将桌。四个虎背熊腰的大龄青年男子正围在桌子四边搓麻将,各自头发上都已染上一层厚厚地油垢,头发乖乖地贴着头皮,散发出浓浓地男人味道。他们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后半夜,已经鏖战了二十几个小时了,个个在烟雾中睁着红眼睛,像斗疯了的牛,死死盯着桌上的麻将子,黑眼圈里的眼珠上血丝清晰可辨,眸子大如狗卵子。
这是老油子的家,做东地正是他快奔四的独儿子臭蛋,其余三个年纪都差不多,一个是老瘪的儿子老歪,另两个是邻村来打工的大龄青年。这几天村上刚发放了粮食直补和退耕还林资金,低保也领到手了,大家都可以放手一搏。
臭蛋手气比他爹老油子臭,昨天才领到手的两千多元退耕还林补助已所剩无几了,他乘着外面传来阵阵犬吠声,借题发作嚷嚷起来。
“哪家狗日的背失儿子,半夜三更逗狗咬,八成是去偷情被抓!”
“还偷情!你们夹皮沟不但姑娘出去打工就连婆娘都没剩下几个。一寨子除了男人多以外就是狗多,不会是哪个想婆娘想疯了的醉汉非礼母狗……”
“哈、哈、哈、哈……”
邻村的老伙子正说笑得起劲,输了钱的臭蛋憋着一肚子气,正忍无可忍,听着邻村人拿自己村子开玩笑,顿时有了一股强烈地集体荣誉受辱之气,义愤填膺地拍桌子叫骂起来。
“你,狗日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敢来夹皮沟撒野。人家头上爬着一只虼蚤你会看见,自己头上爬着一头牛自己不会看见。你们寨子那几个***淫棍天天乱作一团、乌烟瘴气,到处传播病毒你咋不说……”
臭蛋越骂越来劲,甚至摞起手袖有想挥拳地意思,搞得整个小屋内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在一旁只笑不答的老歪,看着事态发展有些不对头,开始转移话题发言了。
“大家不要吵了,我还要帮本呢。臭蛋你也是,这是在你家,人家只是开玩笑,看你样子好像小日本又要来侵犯一样。有钱才是硬道理,自古以来都是笑贫不笑娼,赶快帮本!没钱明天怎么跟我去城里混。”
老歪和臭蛋虽然同在一个村,两家还是莫逆之交,但老歪多读过好几年书,而且在省城上混过一段时间,可谓见多识广。现在又在县城里和一班猪朋狗友做着许多勾当,口袋里面时不时装着几文钱,在村里也算一表人才,还多次把城里那些头发染得红红绿绿地年轻漂亮女郎领到山村来过,大婚不结小婚不断。同村的老光棍们都对他羡慕不也,臭蛋更是敬佩老歪,所以老歪发话臭蛋自然是不敢说“不”字,况且老歪还答应带他到县城里去闯荡一番。
气氛又沉闷了下来,只听到麻将子砸在麻将桌子上发出的“啪、啪”声。过了许久,老歪又和几个聊起了村里首富善发的事儿来。
“知道不,昨天善发那小子和县长在一起。”
“在哪里?”
“茅厕(卫生间)。”
“做什么?”
“一起拉屎。”
“你们知道善发和县长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
“县长,你屙的屎和我屙地一样臭。”
“废话!”
“好好想想,这小子想表达什么意思?”
屋里又静下来了片刻。
三个老伙子几乎不约而同地脱口惊叹,但却各自在内心中对这个“哦”字有着不同地看法和理解。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之际,破屋的门“咣当”一声响被推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头伸了进来。精神高度集中,又要打麻将,又在思考问题的几个老伙子惊?地向门口看去。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做了亏心事鬼神岂能放过你!
“是老油子!”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臭蛋一看是自己父亲,再看那副摸样算定是和自己一样手气被输光了钱,还回来吓得大家大气不敢喘,以为是大盖帽来抓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亲人,一句比屎还臭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老不正经的老杂种,半夜三更装鬼吓人,看你那个尿泡面相就认得是输光了钱,输了钱在外面猪圈里睡就行了,回来干嘛。”
老油子面对儿子的辱骂,没有回敬的话。臭蛋是他儿子不假,但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所做的只是把臭蛋这颗种子射给了臭蛋他妈,其余地抚养、教导之类的义务他几乎没有粘过边,臭蛋是他妈一手抚养长大的。十五年前臭蛋他妈因患了痢疾,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拉稀拉了一家一当,一病不起就见阎王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就是臭蛋的两个妹妹也早就嫁到外省去了,两个女儿出嫁时留下的一大笔彩礼钱也早被他父子二人赌得个精光。臭蛋自小就没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小时候倒是让这小子狠狠地吃过自己的几次拳头,可这小子越吃拳头越不长记性,越是和自己对着干,到如今父子两见面就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现在臭蛋都长得牛高马大了,有几次他责骂臭蛋的不是,还差点被臭蛋揍了,所以在臭蛋面前最好还是保持沉默好。想想被自己害苦了一生,直至死去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糟糠之妻,现在只剩下不孝的臭蛋和孤苦的自己,老油子心里时常痛如刀绞。再想想因为自己好逸恶劳、好赌成性、不务正业,一生到老一事无成,现在臭蛋也和自己一个德行,真是让他痛心疾首。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钻进那堆半年没洗过的臭被窝里,什么也不要想,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到明天,如果睁不开眼睛了就到阴曹地府去和孩子他妈团聚去。
老油子正伤心地想着往事,走过麻将桌旁准备去睡觉,定眼一看原来老瘪的儿子老歪也在场。一想到老瘪,老油子就心寒。老瘪和他的处境没多大区别,一生养了一个独儿子老歪,三个女儿。三女儿长大后都和自己的女儿一样,被外省人高价聘礼一半买一半嫁的领走后就杳无音讯了。老瘪和自己是一个德行,老瘪的妻子也是个短命鬼,早年就过世了。唯一不同的是老瘪的儿子老歪到省城某个中专技校学习过几年,算是山村里文化知识比较高的人了。可养种像种老歪也是和他爹一个货色,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近一两年过来不知在县城里做了些什么勾当,钱倒是有了几个,但派出所却来找老瘪谈了好几次话,老瘪是欲哭无泪,想管也管不了。老歪和自己的儿子臭蛋虽然没有自己当年和老瘪那种同吃一包奶的感情一样好,但也算一起玩大的伙伴,况且老歪鬼主意多。不知这次回来和臭蛋他们聚在一起,会整出什么名堂来。老油子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地预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些,老油子突然想起干才在回来的路上老瘪的大脚拇指踢到石头,脚指甲撞裂,脚趾骨可能已骨折的事。一路上流血不止,疼得老瘪额头的青筋都冒了起来。已是就关切的对老歪说。
“老歪,你爹脚受伤了,可能很严重。我刚把他送回家,你回去看看。”
“嗯,知道了。”
老歪连正眼也没看老油子一眼,埋着头继续打着麻将,没有半点要离开地意思。看到这一幕情形,老油子心里即失望又恐怖,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心里还有没有亲情,他们的人生观念是什么,他们怕什么……。他唯一敢肯定地就是自己的儿子臭蛋是一个没有文化的流氓,而老瘪的儿子老歪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于是老油子脱口骂了一句。
&“狗日呢,还在玩着。你们不辛苦电灯辛苦。留下一点买灯泡钱。”
老油子怒气冲冲地话音才落,刚走到自己的“窝”里准备埋头大睡,电灯突然瞎了。
“什么情况?”
“狗日呢老油子,乌鸦嘴!”
“我的牌是清一色大对,我已经有一干了,还拿着屁股!”
“我的钱压在麻将垫布底下,哪个狗日呢多脚手摸走了?”
小屋里阵阵怒吼声从破损的石棉瓦缝隙间迅速向四周扩散。好在外面犬吠声仍不止,群鸡打鸣声一波盖过一波。夹皮沟犬吠、鸡鸣、咒骂、鼾声等这些声音渐渐被山凹间惨淡的月色冲淡了,在山村的黎明即将到来之际,一切又归于平静。这是夹皮沟最美地时刻,宛如一块奔走在行云流水间的处子之地。
天亮了,山沟里鸟儿叫得欢。夹皮沟村里村外狗来狗往,处处嬉戏打闹,偶尔见几个老叟在远处的田野里照看庄稼,老油子就是其中的一个。查看了坡地上的几亩烤烟地,老油子一屁股瘫坐在地边,往事又都爬上了心头。
想当初,臭蛋他妈在世时他若不是故意开错门上错床,清晨忙着从别家女人床上溜走,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起得早。
想当初,自己整天在外闲逛肚子饿了想回家吃饭又怕孩子他妈指责,经常使用地招数是回到家门口抬起一块石头,掷地有声地把石块放到厨房旁边,孩子他妈总会认为他是上山去挑柴赶回来,还受到好生招呼。
想当初,自己半夜嫖赌回来懒得洗脚就干脆故意在泥塘里踩上几脚,然后大大咧咧地爬上床去睡觉,每每这种情况下孩子他妈都会害怕弄脏了被窝,从床上弹起以极快地速度帮自己把脚洗干净。
想当初……
也许是得到了因果报应,想得越多痛苦也就越多,痛苦多了头自然就会痛,头疼的办法就是使劲喝上几口老白干,麻醉一下自己。这是自从孩子他妈去世以后,老油子常出现的病状和经常用来解决病状的办法,瘫坐在烟地边的他又犯病了。
回去吧!可怜的老人,家里再穷酒还是有的。一个声音在老油子的大脑里响了起来,于是老油子就摇摇晃晃地一手捂着头,一手托着锄头往家里赶。
在一片薄雾下,太阳懒懒地把晨光铺满夹皮沟,村口几只公狗在为争夺交配权而相互撕咬着,阵阵嚎叫声撕碎了山村的宁静。村中的完小不时发出阵阵钟声,以及孩子们懒懒散散地读书声。村里除了几家老叟憋不住茶瘾在各自家火堆旁煮着粗茶喝外,其余的老男人们多半还抱着枕头在做着春梦。
善发一家倒是例外,善发婆娘一大早起来就站在自家卫生间装扮着她那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蛋。两个孩子上学去了,善发天还没亮起来开着自家的奥迪小轿车往县城赶,说是去给某个大局领导家夫人送中草药,顺便去打点他在县城里开的如意饭店,忙着呢。
夹皮沟就是日怪,穷人***睡到日头红,富人一条狗天亮起来就走。
老瘪因大脚拇指受了伤,整个脚掌红肿得像一个皮球,痛得他哼哼唧唧睡不着,就连天快亮了儿子老歪鬼鬼祟祟摸回家也没逃过他的法眼。天亮了老瘪就起来从家里摸出些草药来,在石臼里捣碎后往大脚拇指上粘糊,痛得他不时发出“啊、啊”地鬼叫声。一阵阵钻心地疼痛后,老瘪总算为自己缠好了纱布,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他舒了口气然后又皱起眉头做好十足地疼痛心里准备,把早已准备好的大半斤老白干慢慢地往包扎处倒下去。
“啊、啊……”
酒精的作用,正在没轻重地消毒着他那块死烂肉,痛得老瘪虚汗直冒,整张脸都干瘪了下去,嘴里几乎是只有出的气儿没入的气儿。
“又没死,一大清早你在外面学鬼叫,吓死人了你。这觉还叫人睡不!”
一句带着淫威地语气,声音很模糊的话语从屋里传出来,八成是自己的疼痛声把屋里犬子的好梦给吵醒了。老瘪憋住气用疼痛地目光呆呆地打量着自己的破屋子半响,心里的痛和屋子一样破。在老瘪破碎地内心深处自己早就是一堆破碎的泥土了。希望不在犬子身上,也不在田野的烤烟地或是山岗的核桃树上,而是在后山那片杂木丛生的坟地里。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老瘪早就生不如死了,只是无奈阳寿未尽阎王不肯收他。每每想到这些和遭受这种困苦境界,老瘪就忍不住要喝酒,因为只有酒才能麻痹内心的疼痛,暂时忘却无边的苦海。
这次也不例外,老瘪心潮澎湃、愤怒万分,于是随手提起糊药剩下的老白干就往嘴里猛灌,大有气吞山河、视死如归地慷慨气势。
“留着点,不要那样糟蹋酒!老瘪……”
一个瓮声瓮气地声音突然在老瘪耳边响起来。刹那间吓得他把正在一股脑儿往肚里咽的老白干,硬生生地吐回酒瓶里大半口,被酒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翻着白眼冒着浑浊的泪花死死盯着身后来者,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是大清早见鬼了,是阎王就一次性把老子吓死,不要让老子再在阳间遭受大活罪。”
老油子汗津津地站在老瘪后边,盯着老瘪瓶里的大半口酒,条件反射口里已经含满了口水,头痛酒瘾发作。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过去强行从老瘪手里把酒瓶抢了过来,一仰头把瓶里所有的老白干倒进了肚里后,咂了几下嘴巴再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又把空酒瓶递还给老瘪。
“老子是上辈子欠你债,小时候跟老子抢奶吃,要进土洞了又来跟老子抢酒吃。一大早拖着把锄头,挖坑埋尸啊,你!”
老瘪用鄙视地目光看着老油子,不顾旧日情分破口大骂老油子,把刚才吃了儿子的气全部发在老油子身上。老油子倒是没还口,他像一只癞皮狗向老瘪堆着一脸的笑容表示歉意,他知道从小自己就和老瘪争奶吃,欠了一屁股人情债,现在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了,注定此生还不了老瘪家这些人情。儿子是个孬种也帮老子还不了这份人情债,继续欠下去吧!反正在夹皮沟喜欢欠债的他老油子绝对排不上第一。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不是抢奶吃就是争酒吃。老油子你手里不是拿着锄头吗,领着我爹去后山刨我奶坟去,要吃奶找我奶。一大早把老子的春梦都给搅了,可恶!”
老歪拉着哈欠,提着裤头从屋里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迈过几步背着二老,旁若无人地对着路边土坎拿出家私来就开始拉尿,一股股骚臭的雾气随之腾起。二老见怪不怪,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夹皮沟后继有人了。
“哟,这不是老歪兄弟吗?好大的家私嘛,和你爹的一样。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也不过来坐坐。”
“这一大早就是日怪,麻主任是走错方向了吧!”
“哪里、哪里,这不是过来看望老瘪叔他们吗……”
是麻耗子,夹皮沟的村主任,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脸上嵌着一双狐狸眼,有事无事滴溜溜转个不停,一肚子有的是流不完的坏水。麻耗子夹着一个公文包朝着老歪、老油子他们一伙走过来,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上好香烟,毕恭毕敬地发给大伙,边和站在路边拉尿的老歪套近乎着。快换届了,麻耗子能否继续当麻主任靠的就是老油子他们这伙贫下中农,平时他拉尿都不向着这伙贫下中农拉,现在是拉票打埋伏战的准备阶段,是团结广大人民群众地关键时刻,这个道理是麻耗子成功当任几届村主任的制胜法宝。今年准备和麻耗子竞选的对手是善发,麻耗子压力很大,为确保万无一失,离换届还有几个月他就走村入户的活动开了。
“麻主任,我家干嘛总是吃不上低保,你家三亲六七家都吃上了,轮也该轮到我家和臭蛋家了吧。”
“兄弟快别这样说,村上也有村上的难处,我们得按照政策办事,再说做事也得有一个先后嘛。”
“唉,也难为你们了麻主任,你一个村主任还当得真不容易。”
“那是、那是,兄弟知道就好,一村子能像你这样体谅人的没第二个,真是高才生城里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听说那个善发也想当主任,人家是首富,穷亲戚少,这样的人当了主任亲戚就不用吃低保了,我家恐怕就有希望吃上喽。”
“嗨!兄弟说哪里话,谁不知他善发为发家致富干过的那些勾当,那种人能靠得住吗?再说老哥我要是再当上了村主任,哥吃干地会让你喝稀地……”
这样的承诺从麻耗子嘴里说出来比放屁容易多了,老油子和老瘪已经习惯了麻耗子的这种空头承诺,于是二老默然,只有老歪还在和麻耗子闲扯着。没多时麻耗子走了,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在内心里发誓只要自己得势一天就不让老歪这等人好过一天。
日当中午,夹皮沟习惯性地一片死静,田野里几只狗在烟地上跑来跑去,臭蛋和老歪在村里瞎转悠。二人来到村北一幢洋楼旁,见一年青艳丽女子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思春吗,该妹,没事哥帮你把把脉看看相。”
“臭蛋,你比狗屎还臭!”
臭蛋讨了个没趣,但没生气,因为在夹皮沟这样男人和狗一样多女人几乎绝种的山村里,被村里仅剩的一个美女辱骂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二人继续往前走,讨论起了该妹的发家史。
“这妞,三年前还像个青苹果,干瘪着胸脯出去了几年带回来的钱和身材一样饱满。”
“人靠的是资本,我们男人嘛资本的‘资’是一个贝字底,‘贝’在古代是货币的象征,说明我们男人要用钱来征服世界;女人也有姿本,只不过‘姿’是个女子底,这个姿不得了,可以征服男人。”
“哦,怪不得我们出去打工工钱还不够去嫖娼,而她们白天挣钱,晚上挣得更厉害。老该妹才出去几年就挣回几十万,盖起了洋房。只是可惜了她那张清纯靓丽的脸蛋,过去是我们夹皮沟最漂亮的一个,现在虽然还是,但脸上至少抹着一斤重的化妆品。”
“臭蛋,我在城里听说老该妹做了善发的小三,有这回事吗?”
“正常,这***在城里做惯了那事,回来也没闲着。善发有钱嘛,回来就勾搭上了善发,善发婆娘来该妹家杀猪一样嚎叫着把善发抓回去过多次,全村人人知晓。我看善发在外面女人多,小三她可能是排不上。”
“善发这个暴发户,真是有艳福。他老婆那个大尺度的胸脯也有几分姿色地,真是男人这东西就像一个茶壶能倒十杯茶水哩。”
“善发那个婆娘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善发在外面保养小三、小四,她在家里也没闲着,村里长得标致一点的老光棍都跟她有一腿,这婆娘就是一个茶杯什么茶壶里倒来的茶水都敢接着。现在都快成了夹皮沟里老男人们习惯乘坐的‘公共汽车’了。”
“那你也上了一趟……”
“哈、哈、哈、哈……”
二人正神侃得起兴,忽然一辆奥迪小轿车飞驰地驶到他俩旁边。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各闪一边先是吃惊地看了一眼轿车里的善发,然后相互对视一眼后诡异地笑起来。
善发最受不了的就是村里人这种诡异地看着他发笑的目光。
“咋了,你俩?天上掉下元宝砸到脚了,穷开心什么?”
“善发,你是急着赶去投胎还是回家抓奸?”
三人两次没有***的对话后,善发绿着脸猛踩油门往村头百米开外的洋楼奔去。
片刻后村头传来男女的撕骂声,还有围墙头砖块的滑落声,似乎好像还有人翻墙失落的声音……。撕骂声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但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因为近年来村头的洋楼里经常传出这种声音来。只是这次尚不知道从后墙溜走的人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和以往一样光明正大地来和善发要医药费。
山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肚子疼自己知道。
老油子、老瘪他们一伙是口袋里没个子,靠国家靠政策靠闹饥荒闹灾难换点补助糊口度日,那日子叫混着过,太阳出了就盼着太阳落。
善发他们一类是靠国家钻政策地空子使出浑身解数大把大把捞钱,一夜之间就可以枕着银子口袋入睡,但外面的女人管多了家里的女人反而管不了,所以日子就得过着混,这等人过得不容易,让外面的彩旗飘飘不是难事,但让家里的红旗不倒,任务艰巨啊!
麻耗子他们一类更是不简单地厉害角色,靠国家靠政策就为跑官买官买个村主任当当,一到换届两头吃力不讨好,心疼花掉票子难得找。
老歪、臭蛋他们一伙大龄青年最是艰难,靠国家靠政策也难以解决找婆娘难的问题。
夹皮沟终于在飘起的袅袅炊烟中迎来热气退尽的黄昏,几片晚霞映照着余辉挂在山边,谁也无法判断明天它们会为山村赐下多少洪福。唯有夹皮沟的狗,它们三五成群或在村边或在田野上,公狗为争得交配权战败对手后不时向苍天咆哮几声而昂首阔步地带领全狗向前走着。母狗则因受孕顿感孕育下一代责任重大而健步紧跟随狗群。这种场面,不得不说是夹皮沟独有的狗与自然和谐相处地一道风景线。
夹皮沟是一个令人熟悉又让人费解的山村,多少轶事失落在各家各户的房前屋后,飘散在田间地头,揉碎在每个人心间,但谁也倒不出个子寅卯丑来。整个山村就像一张大网撕碎了的影子,铺盖在群山中,让人越琢磨越有趣味,越琢磨越模糊不清。
老油子他们琢磨了大半生没个结果,多半只有深埋到泥土底下时才能揭开山村最原始最质朴最狡诈地神秘面纱了。
臭蛋他们是没那个心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耐去琢磨,当务之急是找个女人做老婆把夹皮沟的故事延续下去,不要输给村里的狗。
那就到县城去吧!
其实把夹皮沟放大了就是县城,把县城缩小了就变成了夹皮沟,只要有故事发生的地方,许多故事就会延续下去。
最近县城里也没闲着,那些爱做事的人和经常找事做的人已经把治安部门相关领导弄得几个夜晚彻夜未休。一个来自异国名叫婉妹的***女,在县城最豪华的夜总会----天水阁,坠楼身亡。
这个女郎死得有些蹊跷,因为她是异国人士上边要求查清案件的来龙去脉,严惩罪犯,给异国一个客观公正地交待。
这个女郎死得有些不雅,因为受害者是从天水阁三楼的一间KTW包房里浑身一丝不挂赤裸裸地摔下来身亡的。
几个办案负责人顶着来自各方面各种势力地压力办案,案情已经非常清楚,但实在是不敢轻易结案,因为天水阁不是一般人开办的夜总会。因为那晚在天水阁三楼KTW包间消遣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出事后的几分钟,有人曾看到天水阁的老板穆云天匆忙开着自家的宝马连夜不知去向。
天水阁夜总会停业了。
“我看案情已经十分清楚,如实向上级部门汇报,搬来逮捕令立即逮捕嫌疑犯,移交司法机关定罪结案。”
“我看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但我们要看清自己的处境,一个异国轻薄女子,血液检查中酒精含量已经处于醉酒状态,不如从她酒后已不能自控而做出轻生方面结案,这样会妥当一些。”
“我看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不如向上级部门和有关领导汇报,我们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由上级部门和相关领导做定夺。”
大家各执一词正热烈地讨论着,突然主要负责人神色慌张地拿起放在桌子上正在震动的手机,蹑手蹑脚地边点头哈腰接***,还边斩钉截铁地比划了一下手势示意让大家喘气声音都要小一点。
“是。是。领导,就按您说的办!”
主要负责人挂了***后,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后来大家又碰头了一下,会议室的灯就熄了,那晚后这起人命关天的案件很快就了结了,相关部门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相关报刊上是这样报道的:“异国轻薄女子婉妹长期住在天水阁三楼KTW对门的房间里,当夜凌晨一点,因饮酒过量意识不清,上卫生间裸身从自己房间跑出来误闯入对门KTW房间,引起包间内消费者的恐慌。婉妹下意识到自己不雅走错房间误闯KTW后,慌忙夺门而走误把KTW敞开的一扇窗户认为是房门,一步跨了出去而引发惨案。事件的发生纯属意外,与KTW内娱乐的数名消费者无关。”这样的结案方法似乎很圆满,因为上级部门没有收到关于此案的匿名信件,市民也很少去关注这些红尘女子的故事,更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无聊的报道。只是后来涉案的工作人员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巴,说是婉妹体内还残留着一些不同地传宗接代的液体,臀部和胸部有许多伤痕。绝大多数市民仍然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不关乎到自己安危,也不关乎到自己吃饭问题的事件。只是相关部门又再次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相关报刊上再次做出报道:“婉妹体内残留的液体,具有关部门调查取证和天水阁的摄像头表明,婉妹有从事***活动和自虐心理嫌疑。事发前婉妹可能酒后在房间内与多名男子进行了***易,并在交易中自虐导致臀部和胸部留下小部分伤痕。关于婉妹***的事件警方正在调查和取证中,一经查明警方将严惩辖区内的***嫖娼活动,绝不姑息。”此类新闻发布与不发布,报刊报道与不报道几乎没什么区别,因为绝大多数市民已经司空见惯了见怪不怪。
在这种淡定态度上夹皮沟村民与县城市民有惊人地雷同之处。这是什么情况?
风波过后没几天,穆云天又神采飞扬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没几天天水阁又重新开业了。只是天水阁出事的那栋楼三楼营业厅一半保留着KTW娱乐会所,一半却改装成了酒店。开业当天还请了一批穿着道士不像和尚不是的法师做了一场盛大法事,鞭炮燃放得震天响,县上几位重要领导还在日理万机地辛劳中抽出一点时间来参加了开业仪式,晚上天水阁又歌舞升平了。天水阁的重新开业市民也是很淡定,因为天水阁并不是第一次重新开业,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重新开业。但这次还是有两个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个是穆云天,虽然他知道和以往一样出了事该怎么办,但这次事情特殊票子没有少数,碰壁的次数也颇多了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能就不关是“大出血”的问题了。另一个自然是臭蛋了,是老歪带他来天水阁做事的。虽然多次来过县城,听过关于天水阁的一些故事,但象那天一样作为一名天水阁新招的保安,在现场帮着打杂亲眼所见到的排场,不得不让他对天水阁的认识耳目一新、震撼不已。见到穆云天气宇轩昂地神采,更是让臭蛋感觉到好比是泥鳅遇上了龙王,同时对老歪能在穆云天手下干事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当场感激老歪能把自己也拉了进来,成为天水阁的一名保安人员,而感激得洒了几滴眼泪。想想只恨自己人穷志短大字不识几个,白吃了快四十年的饭,一直在夹皮沟耗着,真是白活了小半辈子。
是啊,几天前臭蛋还在为离开夹皮沟而犹豫着。老油子也坚决不同意让臭蛋跟着老歪到城里混,老瘪也坚决不同意让老歪领着臭蛋到城里混。二老的反对意见如出一辙,都说学坏一代就够了,国家的大好政策可以享受,低保可以吃,救济粮也可以吃,但监狱里的“皇粮”就不一定去找着吃了,进去几年再出来夹皮沟就多了一个五保户。后来二老说不服臭蛋,就搬出老天来诅咒,说是世人做事老天都看着、都记着,世人做事可以躲过人眼但躲不过天眼,做亏心事早晚雷要打。说来也日怪,那天二老掷地有声的对天诅咒后,夹皮沟的天还真是阴霾了下来,搞得臭蛋跟着老歪在进城的路上整天神经兮兮地,看哪朵云彩都好像藏着一把杀人的闪电利剑,都会劈中自己。
天要下雨儿要出走,要是老油子也能够留得住臭蛋,那臭蛋早就不叫臭蛋了,这次臭蛋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进城,要去创造夹皮沟老男人的一番辉煌业绩!
人生苦短来到世间走一遭不容易,都忙着呢!善发活得不容易,白天忙着打理如意饭店,店里上上下下几十个服务人员从倒茶水到收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生意也火得不得了。若是遇上了某个大局里那个领导来用餐,善发还得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面,随时哈腰点头地又是倒茶水又是上烟,随后还得露上两手做几道卤肝汤、油炸吹猪肝之类的夹皮沟特有的地道风味菜。
夜幕降临时分,善发又要忙着***联络好天天围着他转的几个小蜜。城里的粉红女郎个个都不简单,他左手牵着伊人手,右手帮小蜜拎着提包,跑完了这家宾馆又要跑那家酒店“交作业”,逛完了这家商场又要进那家歌厅,成了十足的***郎。
后半夜最是让善发受不了,他强打着精神拖着被小三、小四消耗殆尽的臭皮囊,开着奥迪还要往五十里以外的家里赶,安抚好家里那个骚婆娘。
夹皮沟村“两委”马上要换届选举了,几次提名下来善发就成了村主任候选人之一,票数老高排在第一位。气得像耗子一样天天走村串户村主任提名票数排名才第二的麻耗子吹胡子瞪眼睛,干着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最近家里有什么动静?”
“敢有什么动静嘛!你辛辛苦苦操里操外地,大半夜还要往城里赶着回来,家里风吹草动都在你掌控之中。动静最大的就是你这熊样的被提名为夹皮沟村主任候选人了,票数高得叫人眼红。”
“你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我说的就是这个。麻耗子他急吗?”
“他咋不急,整天像只耗子贼眉鼠眼的钻完这村串那寨,不是承诺给人家低保就是要兑现被克扣的补助,还说要整一条柏油路。忙着哩,他。”
“我家在村里放的那些信贷你收成咋样了?”
“宽裕地到期的已经还上了,没到期的来交利息,村东头那几家困难户还不上,我叫他们拿粮食来抵,没粮的来做苦工抵债。”
“这几天你就不要忙着去收债了,人家主动来还的免掉一半利息,还不上的也不要加利息让人家慢慢还,来借的统统免利息。”
“你这是脑子进水了?善发。”
“你才进水,本事只长在脸上,长不到脑子上去。”
“哦!善发,人家都说你猴精,我还不信。看来你还真是不简单。”
“都像你一样,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村头到村脚那些老光棍你也算熟悉,帮打一个招呼。”
“什么意思?你!”
“时代在变,伙子爱上少妇,长本事了,有市场啊!你。他麻耗子跑断腿,我只要你动动嘴。区区一个村主任何须我出马!”
善发折腾了一个后半夜,经过一番对话,再加上辛勤地交上两回“作业”,夹皮沟东边天空的云彩就已经放着鱼肚皮地白光了。他老婆天亮就送走了上学的孩子,心情少有地好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做早点,等着鼾声如雷的善发用膳。
老瘪有伤在身,不分黑天白夜自个儿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老油子满心装着臭蛋,装着坡地上那点烟苗,又想见儿子又想看烟苗。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竟然几个夜晚没有睡意,人也苍老了一大截。
阳光铺平了整个夹皮沟,山村的美景被狂奔的群狗的脚印和撕咬声搅成一片碎影散落一地。善发又得进城了带着一脸地困意,连连打着哈欠开着奥迪车缓缓驶出夹皮沟。不想刚到村边就看见路间站着一个老头,花白的头发黑着脸,卷着高低不一的库管,一手拖着锄头一手吃力地向他挥手。谁啊,大白天撞见鬼了!善发边想着边让车驶近那老头,定眼一看原来是老油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叔,你这是玩魔术吗,几日不见就变成一个老头了。”
“侄子真会开玩笑,我是几日不见臭蛋心里想得慌,想问问你见着我家臭蛋没有?”
“叔,你别老惦记着人家,臭蛋又不是小孩。他在天水阁做事着哩,吃香的喝辣的混得人模人样,好着哩!不要担心。”
“侄子见笑了,他那哪是吃香喝辣,他是包汤吃火……”
奥迪车驶出了村外,老油子呆在路边半天看着被车扬起的尘埃飞了个漫天又撒落一地,心情随之起起落落。驾驶着奥迪车的善发也是心神不宁感慨颇多,一会儿是如意饭店,一会儿又是村主任、小蜜、婆娘……最后回过神了,突然想到老油子,更是感慨,不由自言自语起来。
“这人都是肩膀扛着脑袋的怪物,怎么差别就那样大!唉,人穷不怕,就怕老来还穷!”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一点不假。臭蛋自从进了天水阁穿上了一身保安服后还真是人模人样了,再经过老歪的一番调教更是鸟***换炮不得了了。白日天水阁一片死静,臭蛋像只夹皮沟的土狗辛勤地围着天水阁前院后院宿舍卫生间转了一圈又一圈,生怕院外的苍蝇多飞进来了一只,也怕院内的苍蝇往外飞丢失了一只。在楼阁与楼阁间的夹道死角内,如若是看见哪个大妈、大姐级别地不遵守纪律随便在小胡同内小便,臭蛋准会抬头挺胸严厉责骂不守纪律的人。他的举动往往吓得大妈级别地心和肝分开,更年期提前;大姐级别地内分泌失调,半年怀不上娃娃。夜幕刚降临随着天水阁各个营业厅的霓虹灯闪烁起来,臭蛋又像只哈巴狗一样和几个业务人员整齐地站在天水阁营业厅门口,一口一个“欢迎光临”点头哈腰地迎接着光临的顾客。
臭蛋是农民的孩子虽然在家懒惰成性,但换了一个环境也就变了一个人样,变得手勤脚快吃苦耐劳起来。因为没识几个字有点呆头呆脑,但做起事来手脚还是挺麻利地。天水阁里的服务员有时懒做事就叫臭蛋顶上,特别是那些把头发烫染得弯弯曲曲、红红绿绿的时髦***女,有事无事嘴里总是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张口也是臭蛋闭口一是臭蛋,不是让他递烟送水就是让他端饭倒茶。臭蛋工作地繁忙程度赛过了夹皮沟村头路头来来往往的狗,但他任劳任怨、逆来顺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当然天水阁里的那些红尘女郎也没亏待过臭蛋,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她们用女人特有的办法特有的武器滋润和征服着这个来自夹皮沟快奔四的老男人。臭蛋虽然很苦,但很是吃得香。臭蛋得宠搞得老歪都有一点眼红,他堂堂一个天水阁保安总管都快没有新来的臭蛋吃得香了,好在夹皮沟的人在外面混也是和夹皮沟的狗一样团结,不搞内讧。
有一个晚上,天水阁夜总会营业厅三楼的一个包间里来了一群很霸气的男女,穆云天也亲自来作陪了一趟。服务员们一个都不敢怠慢,***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啤酒、白酒喝了一打又一打。后来个个醉得一塌糊涂,包间里酒气熏天,进去的服务员和***女不是被挨骂就是被挨打。大家都怕了,就让臭蛋换了服务员服装去送酒水打扫卫生。臭蛋二话没说端起酒水就上,进了包间才发现凌乱的包间内一群狗男女在群魔乱舞,他刚放下酒水去打扫卫生就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毛胡子揪住衣脸语无伦次地盘问起来。
“我要俄罗斯美女,你们有吗?”
“对不起,没有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敢这样跟我说话!叫我老大!”
“臭蛋,老大。”
“敢叫我臭蛋老大,老子给你完蛋。”
话还未落音,臭蛋的屁股就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他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狗吃屎扑在包间正中的地毯上。还未等他起来,就有人把几杯酒水泼在他身上,包间内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这是臭蛋进城以来的第一次被挨揍和遭羞辱。正当臭蛋遭受众狗男女欺辱时,包间内的洗手间门被人擂得“砰、砰”直响,一个瓮声瓮气地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给老娘进来打扫卫生!”
听到这声音,包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臭蛋听到有人叫打扫卫生,也没多想忍住疼痛爬起来拿起拖把就走进洗手间去,进了洗手间他傻了眼。原来一个理着短发半男性化的大姐四仰八叉地斜靠在马桶上,长裤短裤脱到膝盖间,呕吐得一地,臭气熏天,连人带洗手间都变成了一堆垃圾。臭蛋不是第一次看到过女人的身体,但像这样在公共场所还很淡定且体不遮羞地摆凉着的女人,臭蛋还是第一次看到,臭蛋算是长见识了。
原来这位大姐是醉酒,而且还醉得不轻。大姐迷迷糊糊地看见进来一个后生,怯怯懦懦地站在一边不敢动,就嚷嚷了起来。
“喂,愣--在那里干什么,还--还--不快过来把老娘裤子穿好,别--别--忘了把老娘屁股也擦一下。”
臭蛋自打从娘胎里生下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服侍女人,没办法为了给夹皮沟的老男人们出人头地,豁出去了。好在他一个大男人气力好,几下就把这个大姐交办的事办得妥妥当当。大姐醉眼朦胧地打量着臭蛋,又开始“查户口”了。
“喂,你是男的。”
“是,大姐”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臭蛋,大姐。”
这回臭蛋吸取了干才的经验教训,小心地对答。答完话后臭蛋把大姐搀扶到洗手间门口,自己就开始认真打扫洗手间内的卫生,大姐则斜靠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臭蛋。
“喂,我--我说你这个什么鸟蛋的,过--过来把老娘扶到包间去。”
臭蛋觉得这个女人可怜,醉得不知羞耻,于是便放下手中拖把来搀扶大姐到包间坐了下来。包间里那些狗男女吃惊地看着臭蛋,个个都管住了自己的鸟嘴,和干才臭蛋进来时截然不同。
“今晚这个男人是我的,大家给我继续happy。”
大姐发话了,包间里才恢复了干才群魔乱舞地景象。臭蛋像夹皮沟的一只可怜狗仔,乖乖地蜷伏在主任旁边,不敢露出半点声气。
折腾了大半夜,这群狗男女算是散伙了。臭蛋被那个大姐拽着上了一辆豪华轿车飞奔而去,其他人被天水阁的服务员像抬死狗一样抬到客房部安顿了下来,这是穆云天的旨意。第二天臭蛋像买主退货一样,一大早就被人送了回来。他这样神秘地走了一遭后,天水阁的好多服务员都经常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特别是那些滋润过他的红尘女郎更是摆出一副小瞧他的架势。不过没过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水阁中依然就到处可见臭蛋这个小保安忙碌的身影。
一个炎热的中午,穆云天在一家山庄赌输了几十万块钱,没好气地开着宝马车回到天水阁,进门按了几声喇叭没人理正想发飙。但又想想正是日当中午,便强压心头之火停好车,慢步向后楼休闲庭院走去。天水阁地处县城东边宝莱水库脚下占地近百亩,这是通过身居省城要职的表舅层层疏通后,由他借着招商引资的帽子在地方政府借贷一个亿建起来的大型豪华夜总会。自天水阁建起后通过他勤于内业地管理和善于与地方黑白两道地沟通,天水阁才一举成名,成为临近几个县最具影响力的娱乐会所,几年来翻番赚了几个亿。回忆起这些辉煌成就穆云天不禁在内心中感到自豪,于是他在这个小县城里几乎是挥金如土、为所欲为。他曾经对来天水阁进行业务检查和暗中调查他的相关部门领导说过,在这个小县城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但最近有件事却让他十分不快,比赌钱输掉一千万还难忍。那就是经过前段时间“婉妹事件”后,县上对娱乐行业的招商引资做了调整,已经和省内一家财力雄厚的娱乐行业集团签订了协议,并在县城西边的翠河边风风火火地建盖着一家集娱乐休闲于一体的大型旅游度假山庄。这不是明摆着和他穆云天对着干吗,逢年过节或是什么特殊日子他穆云天都是六位数七位数地给掌管着天水阁这块天地的山神如数奉上,上下疏通打理得妥妥当当,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穆云天在内心里慢慢寻找着***百思不得其解,是自己过于猖狂、张扬、狡诈、自大、傲慢、黑恶,还是马上就要出现的对手非常强势、霸道、猖獗……
穆云天越想越怕,越想觉得对手越强大,他干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不想了,好好审视一番这个带给他了无数财富的天水阁。人坐下来心也就静了下来,天水阁的一栋栋楼房依次排列呈现在他眼前,除了偶尔见到个别清洁工在忙碌着打扫卫生外整个天水阁竟是出奇地安静。这是怎么回事,上百号坐台吧女和工作人员他们都哪去了,是不是他们都隐蔽在某个角落窥视着他,等他一打盹就都冲了出来,把他撕成八大块告慰和祭奠那些曾经在天水阁,为混口饭吃而命丧黄泉地情窦初开地少男少女们的冤魂。是啊,在此丧命的男女已经不止一个两个了,特别是女子居多!他们虽然都很贪婪,为了钱甚至磨灭人性、良知,但也不应该让生命过早地凋零。好在穆云天处处都能发挥出金钱的魔力,只让极个别人命案捅到相关部门去,引起一小部分市民一小段时间内地讨论和关注。在处理这方面事件上,穆云天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真是一个老江湖。
“哈、哈、哈、哈、哈……”
穆云天也不禁为他这些卑鄙、狡诈、阴险、肮脏地手段和嘴脸独个儿笑出声来了。一切都不用担心,到晚上这座娱乐小城市就会沸腾起来。晚上这里歌声、欢声、淫笑声、吼叫声就会组合成一道金钱交响曲,金币就会洒满一地,那些见不得人地勾当也会在黑夜中被掩盖。穆云天就这样高兴地想着,从台阶上站起来继续往天水阁深处的休闲庭院中走去。不经意中一股铿锵有力地敲打声若隐若现从不远处的保安室传来,给了正在迷迷糊糊行走中的穆云天一种颇为有规律地节奏感,给他有种在漫野中蹦迪地感觉。穆云天忍不住踏着这股敲击声,情不自禁地向保安室走去。保安室里挂着一只沙袋,一个穿着运动裤的男子光着上身正在捶打沙袋,浑身肌肉随着拳头的出击有规律地运动着,看得出是个壮汉。穆云天在门外观看了片刻后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练拳的男子受惊一个转身两个挥动的拳头在三米开外对着他。见是穆云天,那男子吓的“啊”一声惊叫,竟然两个拳头举在空中半响收不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臭蛋。”
“什么时候来的?”
“前不久开业来的。”
“哦,就是夹皮沟那个老歪带来的,----什么蛋?”
“臭蛋。”
几句询问,穆云天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质朴,便对臭蛋有了一丝好感。而臭蛋却面对天水阁的老板,表现出了山里人特有地那种拘束感。面对老板的询问不知脚手要往那里放,眼光也不停地在地板上移动。询问仍在继续。
“你这是在干啥?”
“练、练功,干好保安工作,保卫天水阁!穆、穆老板!”
“嗯,不错。依我看你以后就叫宝蛋,别叫臭蛋了,名字和人一样要精神更要吉利。”
“是!穆老板。”
“什么***。”
“夹皮沟小学三年级,辍学了。”
臭蛋最怕别人问他的学历,也最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这次是完蛋了,谁叫当初不听老油子的话多读几年书。谁知穆云天却出奇地停止询问了片刻,嘴角边挂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地诡笑,随后又丢出一句着实让臭蛋喜欢的话。
“嗯。好!”
说完话,穆云天表示很信任地在臭蛋汗津津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笑着走出了保安室。臭蛋呆在保安室半天琢磨不透老板地用意,更察觉不到老板嘴角曾有过的那丝诡笑。他只感觉到老板拍了他的肩,一股暖流涌进了他心头,令他无比舒服。这种感觉以那些红尘女郎给他的肌肤快慰无法相提并论,这种感觉给了臭蛋要保卫天水阁、保卫夹皮沟、县城甚至是可以保卫地球的勇气,于是保安室里又响起了密集地拳击声。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臭蛋就转狗屎运了,只要穆云天在县城,三五两天就会叫他去作陪,他们经常出入一些高档娱乐场所,甚至还上了几趟省城。更重要地是臭蛋的腰包随时揣得鼓鼓地,比其他员工待遇好了好几倍。这着实让天水阁包括老歪在内的其他员工和***女羡慕不已,当然臭蛋是再没人叫了,大家都记住他的名字美名曰:“宝蛋”。
夹皮沟村主任大选在即,这可忙坏了老主任麻耗子。新的村主任和村“两委”班子没选举产生之前,村上的大小事他得管着。为在大选中群众都投他一票,他得挨家挨户跑着。现在是家里有什么他得向村上贡献着什么,可惜村上最多地就是老光棍,最缺的就是女人,他麻耗子就只有一个黄脸婆,得向谁贡献,贡献给谁,除了自己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市场,不像善发家那个。善发家女人这几天倒是神气多了,衣服哪套新靓穿哪套,大尺度的胸脯能够打扮得多漂亮就打扮得多漂亮,在夹皮沟老光棍的眼里她已经赛过了西施。她整天从村头逛到村尾,从大寨子逛到各个村民小组,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挨批斗游街示众戴着高帽子的地主老财一样引人注意。当然她这样招摇过市是有目的的,因为她要传善发的法旨,告诉夹皮沟的众多乡亲们。
“都是亲亲戚戚,欠我家钱的暂时不用急着还,利息免了。急着用钱的乡亲可以来借去周转,年内利息就免了。”
在她的走动下,效果出奇地好,她所到之处就像中央领导深入基层走访一样,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当然更多地还是那些闲着无事做的老光棍。目光都几乎集中在她大尺度的胸脯上打量,话语更多地还是那些男女之间的事儿,老光棍们都用眼光和调戏的言语在眼里、在口中强奸着她。
善发就没有他婆娘那样潇洒了,因为他最近忙着“发展业务”,一个来自外省的女大学毕业生名叫杨姬,又成了他地发展的新对象。这个女子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长本事,漂亮脸蛋迷倒一大片男人,风骚劲绕得善发云里雾里地,比起善发前面包养那几个土货不知洋气了多少倍。
善发又转桃花运了。
杨姬绝对不是一般人,白天她忙着帮善发管理如意饭店,使用都市里最先进地经营管理模式,管理得店里上下几十号员工苦不堪言。就连年过五旬帮着收碗洗碗打扫卫生的大妈一天都要让她拉去上三回新经营理念课,完了还要和其他员工站在饭店门口点头哈腰向顾客问好。杨姬年轻精力充沛,晚上还要忙着给善发“补课”,从桌椅上补到沙发上,从沙发上补到席梦思床上;从服装店补到美容美发厅,从美容美发厅补到夜总会,从夜总会又补到夜市饮食城。善发就算是从夹皮沟吃了几十年硬饭,有着一把钢铁般坚硬地体质也渐感不支,有时候下半夜回家“交作业”的任务也落下了,弄得家里的婆娘大大地心情不悦。杨姬看着善发不经折腾就转个方向折腾善发的座驾奥迪小轿车,开着奥迪到处瞎逛,有时候还跑到市上省上会同学去了。善发这次业务扩展算是瞌睡遇着枕头,只是瞎花了许多辛辛苦苦赚来地血汗钱,累垮了自己和店里的员工,惹恼了二奶和小三小四。
俗话说女人发狠阎王怕,俗话还说祸福相依,看来善发又有事要做了。
老瘪是越来越喜欢赖在床上了,前不久旧伤才愈合又惹来了新伤,想起还起不来。俗话说:“夜里走多了必然会撞见鬼”所以老瘪要吃亏的必然的。虽然他年近六旬但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多,生理需要忍不住了,又和老油子到邻村故伎重演。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黑风高地夜晚出击了,不想这次是钻进了人家下的套子里。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地,象上次那样老瘪又邀约老油子去邻村娱乐一下,因为才领到烟款手头不紧。老油子在捞腌菜,老瘪瞄准人家小少妇,三下五除二就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消失在黑夜里。老油子还是坐庄,不过那晚手气好连续几把三色九点大,杀得贤家掏空了口袋。正当老油子赌得津津有味时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半夜三更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接着就是男人的愤怒、求饶、嚎叫和挨打声。都是多年的老伙伴,老油子再沉迷于赌博也听得出求饶声是老瘪发出的,于是不顾贤家责骂丢下手中牌赶往出事地点。
白炽灯下现场一片混乱,已经聚拢了好些人,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群众在看电影。一间破屋子里一个女人嚎哭的声音不时传出来。老瘪光着下身腿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到处是脚印,满脸是鼻血,半跪半爬人不人鬼不鬼地在人家门槛前求饶着。那女人丈夫一副钟馗貌相,满脸怒火烧成猪肝色,手里提着一根扁担,正在破口大骂着。老油子硬着头皮上前去为老瘪遮羞,和主人家搭上了话茬。
“老不死的,都要进土洞了,还来强奸老子媳妇。老子先打断你这条老腿再送你去公安局。”
“兄弟,歇歇火。都是一个地方人,里里外外是亲戚。事情不出也出了,有事好商量,他一大把年纪怕是经不住报官了,况且你也把他打成这样子。”
“不报也行,赔钱来伍仟,给你老不死地出钱卖个乖,少一个子老子就报官。”
事算了了,只是老瘪到处疼痛得不行,走不了路。老油子陶干了自己身上和老瘪身上所有的钱,陪了伍仟还剩得伍拾元,磨破嘴皮请了邻村一个熟人开着拖拉机送他们回夹皮沟。二老走后,干才还在嚎哭的少妇和他男人拿着伍仟元钱包成一团在床上梦笑。
“妈呀,这钱怎么来得这样便宜!”
“人到有办法,样样都发。”
老油子和老瘪虽然这次下了血本,但也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上次是走路这次是请了专车送回去,没亏。只是苦了老瘪,一大把年纪还被人家下了套,可真谓是玩了一辈子老鹰还被小麻雀啄瞎了眼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瘪的事就连在城里的儿子老歪也知道了,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老歪也没有回来探望过,因外他觉得父亲做的事太丢脸面了,怕坏了自己的名誉。连自己的儿子都觉得来看望自己是一件耻辱的事,老瘪更是羞愧难当,干脆就赖在家里让老油子给他找点草药撑着,不敢出门半步,事实上老瘪这次受伤不轻,连上下床都极其困难。
老油子还是老样子,一大早起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村边等候善发驱车进城,探听一番臭蛋的事。三天得不到臭蛋的信息老油子心里就闷得慌,这是什么情况老油子也说不清楚。以前臭蛋也出外省务工过,但老油子却没在乎过,其实应该说臭蛋自打从娘胎呱呱坠落地以来活了快四十年了,他也从来就没心绪去关心过老吴家这根独苗。这次臭蛋只是进县城去务工,他却格外地放心不下,总感觉有什么事或什么灾难要降临在臭蛋身上。做了臭蛋大半辈子的父亲,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做父亲地责任感,或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当然照看好老瘪也是老油子一天的重要日程安排,谁叫他们小时候一起咂着一个娘的奶头长大,谁叫他们活了一辈子学坏了一辈子,谁叫他们变成了罹夫又被儿女抛弃。
村民委员会大选的日子如期而到了。麻耗子没闲着,也闲不下来,其实是他不敢闲着。善发家那婆娘叫得慌,为善发营造地选举声势一波高过一波,急得麻耗子汗流浃背。在麻耗子眼里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地等闲之辈,不想善发的婆娘却让他出乎意料了,其实关于女人他没想到地或是他没有领教过地神秘招数还多着哩。麻耗子是铁定心要捍卫他村主任的宝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都是在所不辞。哪怕真地是阴沟里翻了船,也要放手去搏一搏。反正他是下决心下血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豁出去了。
最自在最与时俱进的还是要数夹皮沟的狗。土狗、洋狗、哈巴狗,看门的、拿耗子的、到处忙着交配的,它们似乎也因夹皮沟村主任大选的来临而讲纪律、讲政治、懂文明了许多。譬如遇到麻耗子和善发他婆娘之类的山村明星人物白天走村串寨一律摇尾巴,表示热烈地欢迎,若是在夜间进行秘密活动,那就毫不客气地群起而攻之。狗群现在已相互间不在村头村脚或是田间地头嬉戏调情,因为属于它们欢乐和“办事”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选举当日的一大早,夹皮沟村民委员会大院里人山人海,除了老瘪躺在床上呻吟外老油子也在大选的人群中。人群中出了主持选举工作的几个乡干部以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善发他婆娘和麻耗子。
善发婆娘身着清新醒目的白雪长袍,像只肥胖的白鹅,笨笨地在人群中舞来舞去,把一个又一个媚眼抛给她的粉丝----老光棍们,她所到之处不时引发男人们的一片骚动。
麻耗子却与人群截然不同,因为他身着一套朱红色的西装,戴着绿色遮阳帽,穿着尖头鳄鱼皮鞋怪模怪样地穿梭在人群中,有点像蜘蛛侠。所不同地是鼓鼓的两个衣袋里除了高档香烟以外就是一沓一沓整拾整佰的人民币。前几日麻耗子特意到临乡一风水先生处算过生成八字,人家对他指点过迷津,说他年内命犯阴煞,前程官运有克星,要身着大红大紫才能解除煞气。
最不可思议的是人群中没有善发的影子,大家都在议论,都是村主任头号正是候选人了,怎就没他影子,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没看中村主任这个让人抢得焦头烂额的位子。
其实夹皮沟所有人现在谁都没有善发忙碌,也没有善发操心操肝,因为善发包养的二奶、小三、小四和杨姬干起来了,在城里引起了不小地风波。弄得善发一把一把的将头发往下抓,两个黑眼圈加花外套真正成了女人们眼里的国宝熊猫。
女人啊!有时候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未必是好事。
夹皮沟村下辖几个村民小组,距村委会最远的要数老湾寨,有几百号选民,村子还真不算小。乡里派来主持选举工作的几个干部分头行动,派去老湾寨的是王不成。此人最大的特性是不讲政治贪小便宜,最大的兴趣爱好是酗酒、做妇女工作,最让人担心的是他和酒有深仇大恨,一看到酒就要把它视死如归地倒进肚子里立即当场消灭,结果是醉酒倒地就睡不省人事。让王不成到老湾寨主持投票是麻耗子计划中地一部分,在王不成尚未抵达老湾寨时,他就已经指示几个自己的心腹做好了备战准备。对付王不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麻耗子不放心,恰好他是村主任正式候选人之一,夹皮沟选举主会场没有他的事可做,他就悄悄地溜到老湾寨等着王不成,为王不成“接风”。等王不成步履姗姗地进了老湾寨,他们把他带到一家农户里,一碗肥肠、两只烤鸭、三只烧鸡和四瓶老湾寨自酿的高度小锅酒,都一一为他奉上,麻耗子亲自作陪。
“主任,你们这是做什么?”
“别多想,兄弟。辛苦你大老远跑来老湾寨搞选举工作了,我这是尽地主之谊为你接风。”
“客气了,主任。我看还是先去让群众投票一下,再来看这桌酒菜吧!”
“你就放二十四个宽心,选举的事情你把选票交给我这几个兄弟,让他们去办理,我们哥两酒还没喝够他们就办妥当了。”
“那是,你办事我放心。再说谁又会和这桌美酒佳肴有仇。”
王不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酒菜,随手就把选票交给了麻耗子的几个心腹,之后就和麻耗子杯来杯往,称兄道弟地大吃大喝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老湾寨的使命。麻耗子的几个心腹接过几百张选票后,拿出几张来在村间几户农家门前叫了几声晃了几下后就几个人窝在墙角跟忙活起来。没几下功夫选票上善发的名字脚下全是小叉叉,麻耗子的全是小圆圈。老湾寨的选举工作干完了,麻耗子全票当选。
日当中午,王不成醉醺醺地背着收回的选票和一小踏人民币,被麻耗子的几个心腹勉强扶上一辆拖拉机送回夹皮沟去了。那天王不成出奇地没有倒下不省人事,这在他酗酒的生涯上是一个超越。但据后来开拖拉机送王不成回夹皮沟的人说,那天实在是辛苦了王不成,他两只手紧紧地捂住口袋,保护着口袋里的东西。因一路上颠簸得厉害,选票都颠飞了好几张,王不成像棵没有跟的腾在车上一直摇晃到夹皮沟。
下午选举结果出来了,夹皮沟的父老乡亲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善发与麻耗子得票不相上下,均未过半,重选!
消息一发出,夹皮沟就炸开了油锅。老光棍们提着酒瓶三五成群的围在村民委员会大院里,强烈抗议选举过程存在营私舞弊现象,矛头都指向乡里派来的工作队王不成。已有些醉意的老光棍甚至已经像大猩猩一样挥霍着拳头拍打着裸露的胸膛,嚎叫着要找王不成理论。工作队也乱成一团,手慌脚乱地着手准备着二次选举工作,王不成被乡里派来的吉普车带走了,据说是一上车他就睡着了。老油子的情绪也被光棍们愤怒的火焰点燃了,他也和其他老光棍一样提着一个酒瓶,嘴里振振有词叨念着不时出现在村委会门口。虽然他表达有些含糊,但大家都听得清楚,那就是他反复在说他和老瘪怎么总是吃不上低保。他的情绪和诉求又点燃了夹皮沟一大批和他情况类似的人群,纷纷来村委会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就连不能下地走路的老瘪得知消息以后,也在破屋里的床上使劲呻吟嚎叫着,表示严重抗议。夹皮沟的父老乡亲们终于像夹皮沟的狗一样,为了共同的意愿紧紧团结在一起了。
由于选民情绪过于激动,工作队控制不了现场只好向乡里汇报,乡里经过周全考虑后向县上汇报夹皮沟选举工作地严重性。没过多时六七辆警车开进了夹皮沟,七八十个国徽闪闪的大盖帽出现在村委会大院里。这种场面何其壮观!夹皮沟名气大了。
善发的婆娘忍无可忍跑去和麻耗子理论,麻耗子也憋着一肚子气正准备找她理论。不是冤家不碰头,麻耗子和善发婆娘在夹皮沟的一个巷道里相遇了,他们彼此用毒辣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对方,口水战一触即发!
“你这个骚婆娘、害人精,到处找老光棍还不够,还要帮着汉子来抢我村主任的岗位,早晚要全身长毒疮生活蛆流臭脓而死!”
“你这个***、色鬼,到处敛人钱财不算,还抢占民女就连老娘我你都不放过,还有资格和我家男人竞选,我要是你早就去服毒上吊自杀去了!”
为了这次选举,他们都彼此知根知底,他们都抓住了对方的要害,他们都用最歹毒的言语撕骂着。最后麻耗子自知理亏,像夹皮沟的狗一样被主人打过一顿后就夹着尾巴夺路逃走了,他这一败走必定要吃大亏。
这一回合善发的婆娘胜出。
经过一个下午的匆忙准备,热气散尽夜幕降临十分,夹皮沟的二次选举工作拉开了序幕。乡里派出了许多工作队在县公安干警的陪同下深入到各村各户重新投票选举。书记、乡长亲自坐镇夹皮沟村民委员会,密切关注选举工作的开展。老油子和众多老光棍们一起在村委会大院里提着酒瓶醉了又醒,醒了又醉。那个夜晚夹皮沟一点也不宁静,村村寨寨灯火闪闪,人声嘈杂。工作队从这家走出来又进到那家去,犬吠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所到之处人是累倒了,狗也惹火了。最后村村寨寨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犬吠声,再往后是群鸡打鸣声。
这种场面再次验证了夹皮沟的狗和鸡是最团结的。
凌晨四点,夹皮沟第二次村民委员会主任选举工作结束了,善发高票当选,但围观的群众仍未散去。结果一公布,除了麻耗子羞愧难当无颜在呆下去悄悄溜走以外,许多人仍就在村委会痴痴地等待着,他们等待着夹皮沟新当选的村民委员会主任善发出来做一下当选表态发言,哪怕就一句话。
人喜天也狂,下半夜了夹皮沟本来就有些寒夜,偏偏那晚老天又还飘着毛毛雨,自然是冷上加冷。但为了等新主任表太发言,夹皮沟人民不退缩、不输给天、不怕寒冷继续等。
可自从选举开始到选举结束善发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任何踪影,也没有任何信息。等待的人群中最着急的人当然要数善发的婆娘,自己的男人当选了本是她的心愿,也是她几个月以来出钱、出力、出人所获得地回报,但现在要表态发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骂人她从不含糊,活了半辈子也未遇到过对手,但要当着乡里的领导和众多父老乡亲发言她是邪人上不了阵。
按常规善发再晚也该回来了。
善发真不愧是善发,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他真的就在凌晨五点钟回来了。只是这次回来作为新当选村民委员会主任的他极其地蹊跷和狼狈。因为他没有开着他的奥迪小轿车神气活现地出现在父老乡亲们眼前,而是光着脚板穿着一条红裤衩,披着一条花格子床单乘坐村头小瘪三的拖拉机回来地。
小瘪三两天前就开着拖拉机进城卖板栗,昨晚十一点钟从城里回来,出了城几公里处向着夹皮沟方向的路上,车灯照见一个只穿着一条大红裤衩哆哆嗦嗦小跑赶路的人,浑身灰白象头大白猪。他正纳闷这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几乎是裸身在赶路,待车开近了他突然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于是就把车开到那人身边停下来看个究竟。不看则罢一看吓了他一跳,原来这个赶路人正是夹皮沟大名鼎鼎的善发,后来善发就上了小瘪三的车往回家的路赶。本来这是善发回家最早的一次,可天有不测风云,小瘪三的拖拉机在半路抛锚了修理了很长一段时间。善发蹲在路边冷得直打哆嗦,小瘪三看他可怜就把回来时买给婆娘的一条床单给他披上,后来车修好了他们才在众人久久等待下姗姗来迟。
善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夹皮沟的人民群众选举为夹皮沟新一届村主任。刚到村委会门口,在车上打盹的他突然看见前面围着一大群人,就慌忙从小瘪三拖拉机上趴下来准备往家里跑。但为时已晚,他被众人团团围住。人们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讨论着他,就像看耍猴戏的人或是一只怪物。善发一瞟眼就发现围观他的人群中有他婆娘、乡长、书记,还有许多***。他一时因自己地尴尬处境倍感窘迫之极,把披在身上的床单使劲拉扯着。关于床单他双管齐下,上身用手抓住下身用膝盖夹着,摆出一个半蹲姿势像个准备旋转的陀螺,在夜风和毛毛细雨下得瑟着。由于他身体肥大,小小的床单无法遮裹住肥大的躯体,往往是上身裹住了下身又露出来了,下身夹紧了上身大半个膀子又露在外面。他一脸无奈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善发婆娘看到自己男人这幅羞人模样,先是惊得张大嘴巴瞪着眼珠看善发,后来听旁人在窃窃私语又看到大家也用怪模怪样的眼光看她,一时羞愧难当“妈呀!”一声大叫后抱着头往家的方向跑去了。众人看看跑远的善发婆娘,又看看体不遮羞的善发,一个个惊讶得像木偶人,整个村委会大院顿时鸦雀无声。
老油子半醉半醒地看了善发半天,搞不懂善发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影那处戏,已是就嚷嚷起来。
“喂,你小子搞什么鬼,又不是拍电影,当一个村主任就让你叔我认不出你来了,告诉你就算你不披床单叔我照样认出你,还赶快不来表态发言,让我们等你等了大半夜。”
“哦,是!叔,我就来。”
善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当选了夹皮沟村民委员会主任,一村子人正等着他做表态发言。于是善发索性把床单两头在脖子上打个结,在夜色下露出灰白色的大肚皮和红裤衩,学着安徒生笔下《皇帝新装》里那个裸身皇帝神气地模样,同时还装出美国超人的酷像,大无畏地大步向人群迈去。
不论是乡长、书记还是公安干警,大家都被这位穿着时髦的农民爆发富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地气势给压住了,纷纷让道。暂时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嘲笑、忘记了讨论,甚至忘记了眼前会发生的这一幕。善发走到村委会走廊的台阶上站定,两手叉腰,光着脚板的右脚还稍往前迈出小半步,微微踮着脚尖轻轻颤抖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片刻后,他一脸严肃地向一直等待他表态发言的观众说了一句话。
说完后他轻松自如地从人群中走出,向自家方向走去。夹皮沟的人民群众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他们热心等待着新当选的村主任做个表态发言,哪怕就一句话。现在善发终于及时地满足了他们的意愿,就说了一句话。
不!是一个字。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的善发之所以会上演了那样一场时装秀,他可是历经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咧!
这说来也是和善发的艳福脱不了干系,更和那个他刚发展的对象杨姬息息相关。自从有了杨姬以后善发就只围着她转,杨姬要天上的星星善发就去给她摘,杨姬要海里的龙角善发就想法给她买,对于有钱的善发来讲这也许只是小事一桩,但对于以前包养的几个二奶、小三、小四可就不一样了。不但善发给她们的零花钱少了许多,陪她们的时间也没了,更让她们生气的是杨姬正是青春年少又靓丽逼人,而她们毕竟都已把大部分青春美丽贡献给了同一个男人----善发。她们地青春、美丽、身姿等靓丽风景线已逐步离她们逝去渐远,而眼看善发也将随之抛弃她们,这实在是可恨。最可恶地是杨姬那个小***天天开着善发的奥迪在外面炫富、摆阔,而那辆奥迪曾经也给她们带来过无限风光,现在善发的一切都几乎属于那个小***了,岂能让她们不妒火中烧。必须合力教训一下杨姬那个小***、狐狸精,也给善发一点颜色看看,叫他以后少花心。于是一群本来水火不相容的女人竟然结合到一起了。
善发要倒大霉了!
事发当晚正是夹皮沟村主任大选的那晚。杨姬在如意饭店瞎指挥了一气员工后就奶声奶气地缠着善发,要善发给她买新衣服,于是两个人就亲亲我我地开着奥迪去逛夜市。杨姬让善发为他买了不少服装后,为回报一下善发就拉着善发去他们常去的那家酒店开房间。
正当两个人准备“办事”地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了。一群本是有些姿色的少妇,个个横眉怒眼,手里拿着各种凶器破门而入。不由分说也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把善发和杨姬从床上拽下来,破口大骂善发一番后把善发推在一边。为了防止他逃跑几个女人还没收了他的衣物,只让他穿一条红裤衩蹲在墙角跟,像夹皮沟的哈巴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教训杨姬。杨姬可就惨了,被几个女人撕扯掉衣服揪住长发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暴打。这几个女人对杨姬都是又气又恨又嫉妒,情绪已经到了发疯地程度,出手不分轻重不看部位,个个都下死手打,往死里打。她们又是打又是抓,弄得杨姬赤裸着身体爬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头破血流,身上到处是鲜血淋淋的抓痕和肿块。杨姬打娘胎里生出来从未遭受过这种毒打,痛得一边在地毯上披头散发地打滚嚎叫,一边叫着求饶。她们的一番厮打惊动了酒店的保安,引来一大群围观的酒店住客。酒店来人阻止他们,但这群发疯的泼妇哪里停得下来,更是发疯地暴打杨姬。于是酒店只好报了警,善发怕公安把自己带去拘留,顾不了光着身子的窘迫处境偷偷地从酒店溜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往夹皮沟方向顺路逃走,后来就遇上了开拖拉机回家的小瘪三。
善发因受惊受冷了大半夜,加上气急、羞愧、疲劳等因素体力不支病倒了,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婆娘叫他上县城医院住几天,他死活不去。生病期间,老油子来看望过他,当然为的是想向他打探臭蛋的事。县城公安局的干警也来看过他,本来人家是打算带他到局里审问做笔录,但看他病得不轻也就在床前了解了一些关于他和那些闹事女人的事后走了。从公安局来人那里他得知,那晚他逃走后几个泼妇仍就没住手,她们把杨姬赤裸裸地拖出酒店,当场烧了他的奥迪轿车,还用粪水浇在杨姬身上,让杨姬跪在大街上给她们道歉。现场有上千名市民围观,但没有一人敢上前去制止。后来***来了,把她们统统带到局里去。杨姬因身上多处被打骨折,全身体无完肤,处于昏迷状态被送进了县医院抢救,生命危险是脱离了,但因精神上受到严重刺激,躺在医院里说话语无伦次,有些神志不清。其他几个泼妇因涉嫌侵犯他人人身安全和破坏他人财产等违法犯法行为,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了。
这次风波导致善发的女人除了正房未受到明显伤害以外,其他人不是住院就是在拘留室里。同时这次事件在县城里也引起了轩然大波,有好事者还把那几个女人在酒店门口烧车厮打的视频传播到网络上去,引起了网络上的广泛指责和嘲笑。善发这次是出名了,人们都知道夹皮沟有个善发,所以夹皮沟也出名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一谈到艳遇的事情,人们就会谈到善发,谈到夹皮沟。
该发生的事发生了,该了结的事就必然要了结。善发病好后上县城去打理他的如意饭店,去照看杨姬和二奶、小三、小四。结果因这次事件在公众形象中影响极其恶劣,他的店没了生意关了门。医治杨姬花费了一大笔费用同时也赔偿了人家精神损失费一大笔。和二奶、小三、小四划清界限又花去了一大笔。最后善发在城里没了立足之地,好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夹皮沟还有一笔颇为丰厚的山林财产,于是干脆回来夹皮沟当他的村主任管他的山林和女人了。
善发回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他不喜欢和人讲话,不喜欢好事也不多事,只是他在家里多养了几只狗,有事无事经常带着狗到他的山林里瞎悠转,经常痴迷地看着自家狗逍遥自在地嬉戏打闹。只要被婆娘指责,他总是不言不语看着老天发呆,任由婆娘骂,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夹皮沟好事者经过反复讨论,给了善发前半辈子一个定论: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家里女人是个宝,外面女人是毒草。
时间就是过得快,转眼一年又过去了,臭蛋和老歪也在城里混出了一些名堂。特别是臭蛋,天水阁的员工都习惯性叫他“宝蛋哥”了,很是受穆云天地器重。可近来一段时间穆云天翻倍给臭蛋酬劳,却不让他上班,命令他不能在天水阁出现而且也不能到处乱跑,为此还专为他在城边一家酒店长期租了一套房间。臭蛋享受着这种待遇,却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很是郁闷。于是就天天在酒店里点各种服务乱花钱解闷,可奇怪地是他点任何服务酒店都一律免费为他服务。后来经他细细打听才知道不是酒店傻记不清他的账目,他在里面白吃白喝白嫖都是有人给他垫付着费用,这个拿着自己的钱随便让他花的人就是穆云天。臭蛋头脑简单,没识几个字,老板对他的好自然是感激得扑地跪拜,把穆云天看成是再生父母,随时准备着为穆云天肝脑涂地的办事。
老歪是个有些头脑的人,但他眼里只有钱,视金钱如命。穆云天是个想得到就做得到的人,他看着天水阁只提供***服务远达不到他赚钱地目标,于是就开始在天水阁里贩卖毒品。老歪就是他贩卖毒品的一个工具,专门负责在天水阁提供给顾客吸毒场所、工具、陪吸女郎等违法犯法活动。
在老油子和老瘪一次次地催促和期待下,臭蛋和老歪还是勉强地回来了一次。他俩开着穆云天的宝马小轿车带着几个天水阁的***女在村里的弹石路上神气十足地绕来绕去兜风,所到之处扬起一股股灰尘,惹来一群群围观的人群。几个***女没来过夹皮沟这样偏僻落后的山村,赖在宝马车上不肯下来,就算勉强下来了也是蒙着嘴巴捂着鼻子,叫苦连天。由于她们穿着过于时髦、过于裸露,说话又爹声奶气地,一双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尽沟人心魂,惹得许多尾随其后的老光棍眼红口水流想入非非。
“臭蛋,走狗屎运了!哟,还带着洋妞,给老子留下一个。”
“叫宝蛋、宝蛋,不是臭蛋。再瞎叫老子给你满地找牙。”
“是、是,宝蛋,宝蛋哥。带小的们进城混混,也开辆大奔回来……”
每遇上人家叫他臭蛋的时候,臭蛋就会狠狠地训上他人一顿,随后就神侃一通,说城里到处是女人,到处是钱,到处可以捞金。说得一些傻头傻脑不明真相的老光棍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把他们当做神仙来崇拜,恳求着要随其到城里闯一遭。
夹皮沟这个地方就是日怪,你有钱了没人说你的不好,贫穷了就被人踩在脚下。许多人的眼光都随着金钱移动,特别是年轻一代眼里只认钱不认爹娘。就连平时正眼都懒得看臭蛋的该妹,看到臭蛋身上贴金了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哟、哟,臭蛋,哦不,是宝蛋哥,回来了。好吃好在怎么就不来找妹子了?”
“嗨,妹子说哪里话呢,我这不才和老歪刚回来嘛,像你一样准备给家里盖洋楼哩。”
“好、好,宝蛋哥有志气。哪天房子盖好了妹子帮你过去服侍老人家……”
他们正说得投机,善发带着一群***从山林里打猎回来。夹皮沟的狗和夹皮沟的人可大不一样,该坚持原则的地方它们是坚决坚持的。这不,为首的几只老***老远看见臭蛋和老歪还先是摇尾巴,因为是一个村子的人原则上是不咬,可看到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率先就扑上来狂吠个不停。其它几只小***就不一样了,因为它们生来就不知道村里有臭蛋和老歪这等人更不认识那几个***女,它们雄赳赳气昂昂一马当先地冲在大***前面不留任何情面的向臭蛋他们一伙狂吠着。几个***女见这些凶恶的狗,个个吓得像黄鼠狼一样尖叫着包头串到老歪和臭蛋后面去了。还好善发阻止得快,几个畜生才没有伤到臭蛋他们一伙,不过也吓得臭蛋他们不轻,老歪心里很是鬼火。
“狗仗人势,是你爹叫你来咬还是你妈叫你来咬。善发,你一大个村主任也不一定用这种方式欢迎我们回村一趟吧?”
“老歪兄弟对不住你们了,不要和畜生一般见识。”
“我爹和老油子怎么还是没吃上低保,你这村主任是怎么当 的?”
“兄弟,你们俩都开上宝马车领着洋妞回来了,还怎么吃低保!”
“对了主任,你的如意饭店怎么关门了,你的几个马子都散伙了吧,那个杨姬很正点哩!”
“兄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管好自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善发吆喝着***走过人群,几只小***狠狠地盯着臭蛋他们一伙,不死心地又咆哮了几声。善发再次出声制止。
“不听话的畜生,是咬你爹还是咬你妈。”
善发和他的***就这样淡出了老歪他们一伙的视线,消失在村头的小路上。面对善发对他们不理不睬地态度,老歪和臭蛋顿觉得被人小视面子上过不去,窝了一肚子火。几个***女受不了这种鸡飞狗咬地山村生活,一股劲地催促臭蛋他们回城去,并爬上宝马车任臭蛋他们磨破嘴皮都不下来了。臭蛋也觉得自己和这生他养他的山村格格不入,没有呆下去地必要,但想起刚进村就忙着在村里炫耀还没有来得及回家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于是就和老歪硬着头皮去看望了老油子和老瘪。
恰好老油子正扶着老瘪在老瘪家院场做康复远动,两老头走得满头大汗。看到臭蛋他们回来,老瘪面带羞愧低下了头,老油子可高兴了,他忙扶着老瘪过来招呼臭蛋他们一伙。老歪瞟了一眼低着头满脸羞愧难当的老瘪,嘴角恨恨地动了一下,气不打从一处来。
“不要廉耻的老东西,你不要脸我还得要脸,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你叫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对你爹说话,他再不成也是你爹,没他的种就没你老歪!”
老油子看到老歪对自己的父亲如此地大不敬,就教训了老歪一句。臭蛋看着自己的父亲责备老歪,觉得老油子没资格这样责怪自己的好哥们,猪脑袋里没有多想什么就理直气壮地反驳自己的父亲。
“你吼什么吼,就不是你老不正经,约人家老瘪叔去惹出来的祸,你还有脸面教训人家。”
“臭蛋,你说什么话,你可是我养大的。出去一年半载就长本事了,连爹都不认了是吗?”
“叫宝蛋,是宝蛋不是臭蛋。我是我妈养大的,如果不是老歪带我出去闯,就是再和你窝下去四十年还不就是和你一样。”
“你就是臭蛋,是我和你妈屙出来的臭蛋……”
两个老男人和两个老父亲都快一年没见面了,想不到见面就是一顿咒骂。不过这在夹皮沟是很正常的事,出去的老光棍回来都会这样咒骂娘老子。更糟糕地是老歪和臭蛋不但臭骂了自己父亲一顿,还一文瞎钱都没给二老留下,拍拍屁股带上那几个***女开着宝马车走了。
临走时老油子和臭蛋还有另一方对话,这是夹皮沟老一辈人和年轻一代人思想观念上截然不同地对话。
“臭蛋,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和同伴。做什么事都要讲良心,人看不见天看见,不怕人要怕天,要分清是非好歹。”
“再说给你一遍,老子叫宝蛋不叫臭蛋。老子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谁会想像你一样一辈子穷窝在这鸟不拉屎地穷山沟里。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有钱才是硬道理,管它白猫黑猫逮到老鼠才是好猫。”
臭蛋和老歪为了回来炫耀一下自己,就像某些大领导来视察工作一样开着宝马车在夹皮沟兜了一圈,风光了一回也咒骂了一回就回城去了。回到了那些迷醉着他们的灯红酒绿下,做着他们的黄金梦,走着他们的不归路。
任何一个人只要他忘记了自己的出生地忘记了自己的故土和轻视自己故土,迟早他也会被故土抛弃。
没过多久县城里接连发生了两件轰动全省的大事件,这两件事都和夹皮沟脱不了干系,因为是夹皮沟人创造的大事。这是继善发制造的大事件后,夹皮沟的人再次在县城制造的大事件。
一件是天水阁贩毒吸毒事件被省公安厅查处了,为首的嫌疑犯是老歪,幕后黑老大是穆云天。现场查获毒品几十公斤,毒资上千万,这成为近几年来省内最大一起贩毒案件。老歪已被省公安厅抓捕审讯中,穆云天去向不明。
另一件就是通过县上招商,由省城某大型娱乐行业出资刚在县城西边的翠河边建起地,那家集娱乐休闲于一体的大型旅游度假山庄,开业当天发生群体性中毒事件。虽然发现及时抢救及时,但由于许多游客都食用了过量的***剧毒,所以还是发生了十几条人命案。这起明显的人为投毒案件由于死亡人数过多性质及其恶劣,直接由省公安厅接管进行侦破。犯罪嫌疑人很快就被抓获,那就是原天水阁的保安臭蛋。其幕后指使人自然就很明了了,这是一起行业与行业间恶性竞争引发地悲剧案件。
最后天水阁和那家刚开业的大型旅游度假山庄都被省上叫停了,要什么时候再开业谁也不知道。当地地方党委政府也受到牵连,相关领导被停职查办。
夹皮沟出来的人都不简单,办的事一件比一件大,一件比一件有影响力。
噩耗传来,老油子和老瘪惊吓得几次昏厥过去又醒过来,人也苍老了许多。但后来他们还是坚强地顶住了所有的压力,老泪横穿地和夹皮沟这个养育着众多爱制造大事件人物的山寨一起慢慢度过每个黄昏,迎接着每个黎明。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怎样混了一辈子,又是怎样影响了儿子一辈子,出事是必然的。臭蛋、老歪这伙青年人连头顶的蓝天都不畏惧,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两件事发生后,老油子和老瘪被村里列入了低保发放对象,吃上了低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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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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