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之天之痕小说天之痕剧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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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 轩辕剑之天之痕(上) 文燕垒生

神州大地上,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十种上古神器——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它们各自有着迥然不同的绝世力量。只要稍加利用即可纵横四海,无敌天下。但它们的下落,已湮灭于神州漫长之乱世历史中。

故事发生在隋朝年间。北朝隋文帝,在消灭了南朝陈国后,结束了中国长期之分裂南北朝时期。陈国遗民不甘国家就此灭亡,于公元六○一年,集结了大队兵马,起兵造反,意图复国。隋文帝随即下令平定叛乱,然而让陈国反抗军惊异不已的是:隋朝的平乱部队是由不到二十人组成的,为首的竟然是一位年仅十岁的少年!这位身披斗篷的神秘少年,以一把神秘的“黄金之剑”,顷刻之间就将数万陈国反抗军马消灭殆尽。神秘少年以天下无敌之黄金剑(轩辕剑)立下威名,自此令所有人闻之色变,再也没人敢起兵反叛朝廷。

我是一个很爱看小说的人,每次出差或工作空档,一定拿着小说阅读,让自己畅游在书中的世界,是生活的一种享受。


当初我知道《天之痕》要改编原著小说时,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轩辕剑》可以透过小说这个平台,让更多人体会到毛兽原著的《天之痕》故事;忧的是小说跟游戏不一样,并不是把游戏中的文字搬到书上,就能获得和游戏一样的感动。
游戏和小说是不一样的艺术平台,双方虽然用着相同的角色,但是游戏可以运用美术加文字来表现出精彩的剧情及气氛,但小说却只能靠文字的造诣来塑造一切。
所以当我收到这个消息时,一直希望《天之痕》小说能做到让看过的人感动,不论有没有玩过游戏。还好,燕垒生做到了这件事。
一开始要我监制这本小说,就很担心我会因此把游戏框架带入太多到小说,让天之痕原著小说变成只是游戏的周边的另一种延伸,以我这种爱看小说的人,并不是希望变成这样。
但在阅读天之痕的初稿时,随着文字的舞动,小说内的陈靖仇、小雪、玉儿渐渐鲜活起来,燕垒生在尊重原著的状况下,融合入了奇幻武侠要素,让我不断的往后阅读下去,看完了上半部,现在期待着下半部完成。
每次开发游戏,做完之后,我都会让自己变成玩家的角度,来遊历这部作品,希望游戏中想传达给玩家的快乐及感动,有真的带到玩家的面前。
相同的,这部天之痕小说,我也同样期望着将《天之痕》故事的快乐感动带给读者,不论读者是否玩过或了解过《天之痕》,这是我个人身为小说爱好者的要求,谢谢燕垒生和磨铁图书将上部曲做的这么精彩,深深期待下部曲的到来。

当陈辅走上一个小山坡时,一阵风吹动了他的袍角。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莹白如纸的天幕上,一行征雁正从头顶飞过。
只有你们,依然一年年南来北往,从不知江山已变。
陈辅突然觉得心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摸了一下,有种想要长叹一声的念头,但马上又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这种时刻,如果诸将看到自己在叹息,说不定会让军心浮动。他不再去想这些,迈步走上了前面一个石台。
石台是用来瞭望的,大将陈节在那儿已经呆了大半天了。见到陈辅过来,陈节迎上前行了个礼道:“军师,您怎么过来了?”
“一直没有。”陈节心想少主和陈军师两人的妻子都刚在军中生子,少主偏又染病在身,本以为事情定然还有不少,军中大事只有靠自己料理,没想到军师这么快就过来了。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建康城。建康,秦时传说因为有术士观到王气,始皇帝埋金岭上禳之,故又名金陵,向来是龙蟠虎踞的名城。陈辅望了望,小声道:“将军,请加倍注意。”
陈节答应了一声,又小声道:“军师,杨素真会出来么?”
陈辅,字稷业,本是南陈尚书左丞。十一年前的南陈贞明三年,以晋王杨广为帅,隋兵大举南下,一举攻破陈都建康,生擒后主陈叔宝,陈朝就此结束,陈辅则在乱中逃出。这十一年来,他与大将陈节,以及驸马徐德言三人无一日不为复辟南陈奔走。召集流亡,联络遗民,到现在已经拉起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时至今日,这应该是中原大地上最后一支打着南陈旗号的部队了。作为南陈最后的遗民,陈辅殚精竭虑,在茫茫黑暗中保存着这一支最后的火种,直到不久以前才真正举旗。在陈辅计划中,趁眼下建康守备空虚,如果一举夺下建康城,以这个大陈故都为根基,定然可以一呼百应,四方南陈遗民都会来归。
这是黑夜中的一线曙光,也是他们的唯一机会。只是,现在镇守建康的是隋朝的越王杨素。作为隋朝的开国功臣,杨素肯定不会掉以轻心,陈辅这支万余人的队伍向建康逼近,杨素肯定早已得到了消息。在陈辅计划中,便是以小股部队诱敌,大部设伏,当城中重兵出击后,就在这里狙击敌方主力,然后一举夺下建康城。这是个十分详实可行的计划,但现在兵锋已抵建康城下,埋伏也设了两天,预料中的隋兵却仍是不见影踪。
难道杨素虚有其名?陈辅不禁将手指按在眉心揉了揉。不可能。他分明记得,当初杨素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势如破竹南下的样子。十余年的太平日子,不可能让这柄利刀这么快就磨损了锋刃。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取下建康的天赐良机,一旦丧失这个机会,定要追悔莫及。
他正在想着,山脚下突然有一骑如飞而来。
那是个传令兵。传令兵到了陈辅跟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急急道:“禀陈军师、陈将军,徐驸马来报,敌军已至营门!”
这消息让陈辅和陈节两人都惊呆了。怔了片刻,陈节率先叫道:“不可能!”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监视着建康城的动态,城中若有军队开出,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但现在事实便是敌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他们营前,本来想要伏击,结果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陈辅心里升起了一种败北的预感。他看了看陈节,沉声道:“快去看看!”
驸马徐德言,官为太子舍人。虽然与他们一同奔走,但他毕竟不是军人。假如隋兵现在就在进攻,徐驸马肯定支撑不住。此时便是陈辅,都不免有点惊慌失措了。
他们刚到营前,驸马徐德言便已迎上来了。陈节顾不得多说,劈头问道:“徐驸马,敌军呢?”
四百余步,那仅仅是一蹴而就的距离。陈节惊呆了,道:“不可能!杨素这支部队难道会隐身的?”
陈辅和陈节又是一怔。如果徐德言说敌军有数万,甚至说是数十万,他们都不会如此惊异。只派二十余人,难道杨素用的也是一条诱敌之计?
陈节已然说道。但徐德言脸上却还是堆满了疑惑:“可是,斥候说,敌军领队的,正是杨素。”他顿了顿,又道:“甚至还有女子和小孩。”
这回连陈辅也是莫名其妙了。杨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说他不清楚自己埋伏在什么地方,派小股部队出来探路,结果与己方狭路相逢,那确有可能。但探路不可能是杨素亲自出马,更何况带了女子和孩子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节道:“军师,不管杨素在想些什么,让人突击吧!”
也许,这种单刀直入才是最好的办法。不管杨素有什么打算,假如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擒获,取下建康城便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陈辅觉得自己很难抵御这个念头的诱惑,点了点头道:“好吧。”只是在他心底,却又有种突如其来的不安。
难道,杨素知道那件事了?他是因此而来?
看到前面那匹马停下了,越国公杨素也勒住了战马,沉声道:“拓儿,怎么了?”
在他身前那匹马上坐着的,是一个披着带风帽斗篷,脸上犹带稚气的少年。听得杨素的问话,少年转过头道:“师父,前面有杀气。”

定然就是陈辅。杨素心里想道。对这个敌人,杨素的心里其实尊敬多于憎恨。亡国十余年,依然不屈不挠,百折不回,天下如此公者还有几人?平心而论,陈辅文武皆备,实是宰辅之材,但杨素也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为大隋所用的。不能用者,杀之。他想起了大哥杨坚说过的这句话来了。
稷业兄,对你最好的尊敬,便是将你的首级挂在建康城头。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扭头对身后一个女子道:“公主,希望令弟能逃过此劫吧。”
这女子相貌秀美,虽然杨素对她很是客气,但她的神色中总是带着一丝忧伤。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她低声道:“多谢公爷。”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毫无感激之意,仿佛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前面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暴雨般的马蹄声。杨素精神一振,不再与那女子交谈,向那少年喝道:“拓儿,来了!”
少年已打马上前,忽地将斗篷扯去,高声喝道:“我是大隋杨拓,来者可是南陈余孽么?”扯去斗篷,才发现这少年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阔刃剑,虽然他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大一些,但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而言,这把四尺大剑已几乎要与他的身体等高了,若不是骑在马上,这把剑恐怕只能扛在肩上。
来的正是陈节的亲随骑兵。陈节眼见杨素就在跟前,哪里还肯罢休,大***一指,喝道:“杨素,哪里走!”他虽是南将,却好用骑兵,麾下这支亲兵更是跟随他多年,个个骑术精绝,冲锋之势虽如疾风骤雨,队形却分毫不乱。眼见那少年要被这一队铁骑冲得倒于马下,冲在最前的几匹马突然齐齐发出了惨嘶,马上骑者全都摔倒在地。
是妖术么?后面的骑者被这般一阻,已冲不上去了。陈节见此情形,怒欲裂眦,喝道:“大陈的好男儿,与我冲!”一催战马,已带着众将疾冲上前。
发现杨素只带了这么些人前来迎战,陈辅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等看到了那少年出马,他心头便是一沉。等那少年扯去斗篷,露出背后的大剑时,他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辅只觉心已如同结冻了一般,那是知道一切努力都已成为徒劳后的绝望,他到了现在才明白杨素为什么一直不动用重兵了。
杨素果然是为了少主而来!他从来不曾畏惧过,即使是十几年前隋兵渡江蜂拥而来,即使是这些年来在草泽中惨淡经营,苦苦支撑,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惊恐。少主已是陈朝最后的宗室,假如少主没于此役,就算自己逃出生天,也再找不到这样一面旗帜了。当他抬起头时,嘴唇一瞬间已失去了血色。
徐德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辅扭头看去,却见徐德言亦是面如死灰,眼中带有惊恐之色。他道:“怎么了?”
“是公主!”徐德言像是吞了个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欲言又止,陈辅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但马上就道:“杨素带来的女子中,有一个是公主?”
徐德言点了点头。他口中的公主,便是陈后主之妹乐昌公主,也正是他的妻子。陈国覆灭之日,徐德言与妻子失散,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在杨素身边发现了她,难怪会如此绝望。
杨素不会做多余的事。他把公主带来,只能说明一点……仿佛在一片黑暗中发现了一点光亮,虽然极其微弱,陈辅还是暗叫侥幸。他小声向徐德言道:“驸马,这里已经守不住了,杨素要的正是少主。你即刻带幼主南逃,我和少主随后就来。”
徐德言道:“可是杨素若找不到少主,定会紧追不放,该怎么办?”
檀公策,即是《三十六计》的正称,传说乃是刘宋名将檀道济所传,李代桃僵是其中一计。“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此计出自乐府诗,徐德言熟读诗书,自然明白。他惊道:“军师,你是要……”

此时那少年已拔出了大剑。这把剑比他的脸还要阔,极是沉重,这少年也只能用双手齐握才能举起,而举起时将他整个人都遮住了。当大剑举起时,天色一下变暗了,一瞬间乌云便已堆满了天际,狂风也已突如其来,卷地狂吼,这仿佛转眼间换了一个世界。
少年的嘴里正喃喃念着什么,随着他的声音,大剑的剑身上有奇异的云纹浮现,不住地流动变化着。突然,他将剑向前一劈。
剑劈下时,少年的眼里放射出奇异的光芒。大剑劈下,仿佛将时间也劈出了一道裂隙,少年身前的树叶乱草全都被卷得纷纷扬扬,连合抱粗的大树也轧轧作响,仿佛有无数个隐形的巨人在这一瞬疾冲出来。正向他冲过的南陈骑兵首当其冲,尽都落马,离得最近的一些士兵甚至连马鞍都坐不住了,竟然离鞍飞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陈节的马已冲到了离少年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只要再过片刻,他的长***定然可以探入少年的胸膛,在一刹那间将少年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都挖出来。可是,这十几步的路程却已如天涯般遥远,他只觉前心像是被一个巨锤重重一击,还没回过神来,一口血便直直地喷了出来,甫出口又被狂飙撕成碎雾。
陈节这支千锤百炼的铁骑,居然不敌少年的虚空一击。陈节再也坐不稳马鞍,翻身摔了下来。倒下的一瞬,他看到了少年那两颗如闪电般放光的眸子。
一颗黑如点漆,另一颗却蓝如大海。这少年的双眸竟是不同色的,显得如此妖异。但陈节已再不能看到什么,眼前的世界在极快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终南山下,暮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林木郁郁,山色氤氲,葱绿的草丛中,一条条带着泥土芬芳的小溪流,欢快的向山脚下跳跃。满眼尽是充满生机的景象。一带云雾绕过山腰,浓密的枝叶间,闪出一间茅屋的檐角来。茅屋不宽,屋顶新盖了一片茅草,依稀带着新绿的颜色,与旁边枯黄的草束相比,显得极不对称。新雨过后,水滴顺着草束缓缓流下,一点一点地打在用简陋的石块堆成的墙角上。石快深深凹陷,积满了雨水。被细雨抚摩过的木柱子,尽成腐黑之色,长满了一个个小蘑菇,似乎一张张可爱的小笑脸。屋前一带竹篱,篱下几畦绿油油的田地,种满了麦黍等物。


一阵悠扬的笛声,伴着微风缓缓向草屋飘来。此是关中之地,但笛子的曲调清亮婉转,带着浓郁的江南曲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清秀,骑着水牛,沿着田埂向草屋而来。不多时,笛声止歇,少年从水牛背上轻轻一跃,翻身下来,动作敏捷,走到了篱笆墙前。
“靖仇!”一个苍老而清健的声音从屋中传出,传入了少年耳中。少年连忙答应一声,推开柴扉,把牛牵入篱笆院子里,系在东边的草棚中,大踏步来到草厅上。那草厅陈设简陋,中间只有一张旧桌,整齐的摆放着几只陶碗。西面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书画。北边墙上设着一只龛子,里面摆放着几个牌位,年深日久,字迹几不可辩。
少年整了整破旧的灰布衫,先躬身向供奉灵位的木龛子拜了三拜,然后再走到西首草屋门前,半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向里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房内老人“嗯”了一声,说道:“你先回房去吧,今日不必习练功课了,一会为师有要事找你。”少年答应了一声,回到了东边房中。屋子里用具极是粗陋,只设一张竹塌和一把低矮的小竹几,地上一张破草席,墙上唯一的饰物,是一把磨得发亮的铁剑,但窗边一只木架,却整齐的叠着数堆竹简。少年随手拿起一卷,却是一部《道德经》,坐在草席上,凭着几案,仔细翻阅起来。看了一会,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抛下手中书笔,倒在席上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少年在睡梦中隐约听到老者叫唤,猛然惊醒,慌忙起身,理了理衣观,转身走到厅上。那老者已端坐厅中,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两鬓斑白,面庞瘦削,皱纹深陷,满脸都是风霜之色。但眉飞如剑,眼光逼人,凛然有一股威严之气。少年忙走上前去,躬身行礼,说道:“师父,您叫徒儿有何吩咐?”
老者并不答话,放下手中茶碗,转身站起,神色恭敬,向那龛笼拜了数拜。少年也急忙跟着拜下。正中一个牌位,书着——陈高祖武帝兴国之灵位。这老者乃是陈朝遗老,姓陈名辅。那少年是也是姓陈,虽和陈辅名为师徒,但却是陈朝皇族之后。
陈辅拜毕,转过身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右手捋着几缕白须,脸现喜色,道:“靖仇,为师已查到那昆仑镜的下落了!”陈靖仇一惊,道:“师父,难道您指的是——您常提到的能获得天下的上古神器之一?”陈辅点点头,道:“对,正是此物!我们明早即刻启程,前往雍州伏魔山一趟。”陈靖仇听了,心中也是一喜,道:“恭喜师父!”但心中却暗想,这回终于能和师父到外游历一番,观赏那山川美景了。陈辅捻着长须,道:“此镜一得,我大陈复国就有望了!”呵呵笑了起来。又考了陈靖仇几段古书,当晚收拾好行装,各自早早睡了。
第二日清早,陈靖仇提了铁剑,将包袱背在肩上,随着师父出门而去。道旁桃花盛开,青梅冒眼。说不尽那春日和暖,芳草青翠,林木茂密,百鸟欢歌。师徒俩连日赶路,很快已到雍州。进得城来,寻了一家客店歇下。陈辅向小二打听得伏魔山的所在,俩人休息一晚。翌日正午时分,已赶到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那伏魔山耸入云端,浓雾遮盖,几乎看不到山顶,山侧飞崖陡壁,山势极为险峻。
师徒俩顺着小道向山上走去,穿过密林,不多时行至一面千仞绝壁之下。陈辅立住脚,道:“靖仇,为师今日带你到伏魔山来,除了要找到能让你复国的神器外,还要考较你的武功!”陈靖仇抬头看看峭壁,有些犹豫,答到:“师父!我……”陈辅心中不快,道:“如你今日连这些小魔物都敌不过,以后就别再叫我师父了!”身形一晃,已飞身上崖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陈靖仇不敢懈怠,把腰带一紧,背上铁剑,提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向崖上攀去。一步步慢慢往上挨,爬了半日,方到悬崖的中段,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偷眼向下一瞧,只见崖底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心神慌乱,差点失手摔落。又爬一个多时辰,方到崖顶,已是累得精疲力竭,满手尽是荆棘刺穿的伤痕,软倒在地,浑身骨骼都似要散开一般。休息一会再翻身起来,回头一望,只见崖下云封雾锁,云海茫茫,已经看不到下面的景致。
陈靖仇向前赶出不远,便是山谷中的几道深沟,草木阴森,荆棘密布。陈靖仇挥剑砍开道路,刚转过两个弯,斜拉里忽然窜出一道灰影。陈靖仇急忙退后一步。那灰影张牙舞爪,顺势向前扑来,竟是一个黄口孩儿的阴魂。陈靖仇提起铁剑,当头劈去。剑风响起,那鬼魂嘶叫一声,登时化为一缕青烟。陈靖仇胆战心惊,继续前行。山谷中不见天日,阴风冷冷,寂静无声,情景可怖。忽然四面草丛哗啦一声响动,竟同时闪出数个孤魂来,白影来回游荡,将陈靖仇围在中间。陈靖仇大骇,剑交左手,使出鬼谷道法,凝力右掌。群鬼满脸鲜血,身影飘忽,颤声尖叫,向里急扑。陈靖仇飞身跃起,向下连拍数掌,逼退群妖,长剑一抖,横扫而过。霎时之间,群妖四分五裂,满地黑血。陈靖仇取出炼妖壶,将野鬼的尸块收化,急忙向前赶去。
转过山谷,再走上几步,顺着斜斜的山道,穿出密林,眼前忽然一亮,头顶一片万里晴空,已至山巅。陈辅早已立在那等候。陈靖仇三两步跑上前去,忍不住喜上心来,不禁脸露笑容,道:“师父,徒儿追上您了!”
陈辅听了,并无任何褒奖之语,脸色一沉,道:“靖仇!为师平日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
陈靖仇脸上一红,答道:“师父教诲,弟子绝不敢忘!”
陈辅道:“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喜怒不形于色!你今日取得这一点小小的进益,就乐极忘形了?这般下去,如何能肩负起我大陈复国大业!”
陈辅一愣,大怒,厉声斥到:“大胆逆子!你竟敢,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脸上青筋隆起,浑身颤抖。
陈靖仇一惊,“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陈辅气愤已极,呼呼喘气,连咳数声。陈靖仇急忙上前扶住,陈辅一把将他甩开。陈靖仇只好跪在地上。陈辅慢慢缓过来,抚着前胸,喝道:“靖仇!你祖国被北虏之君所灭,迄今已二十余年。汝父也于十六年前,为了复国大业,壮烈牺牲!你难道忘了吗?”
陈靖仇道:“弟子,弟子不敢忘……”陈辅道:“未来我大陈复国之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你以后再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老夫立即与你断绝师徒关系!”转过身去,道:“如你再是这般,老夫也没脸当你师父!”陈靖仇跪在地上,泪珠在眼眶里不住打转,连连磕头,道:“请师父息怒!都是弟子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过了半晌,陈辅怒气渐消,方道:“嗯,你明白就好,先起来吧!”双目望着远方,叹道:“以后切记复国大业,责任尽在你肩上,你若再是如此,我也没脸去见你的列祖列宗了!”陈靖仇:“是,弟子一定牢记师父教训!”爬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立在陈辅身旁。
陈辅对着脚下的苍茫大地,观望了一会,道:“今日我们到此的目的,为师也曾告诉过你,是为了找到昆仑古镜,这与我大陈复国有极大关系!”正说话间,陈靖仇忽然高举右手,喊道:“师父!你看那是什么!”陈辅抬起头来,顺着陈靖仇所指望去,只见一轮黑影渐渐移向日中,日光渐弱。一盏茶功夫,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只留一圈古铜色的暗影,再过一会,星光乍现。陈靖仇从来没见过日食,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陈辅道:“不必大惊小怪,这不过是天狗食日之象罢了!”说着转过头去。陈靖仇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天象,望着满天星光,不禁看得痴了。突然手指西方,又高声叫道:“师父!你看!你快看!那是什么?”陈辅不耐烦,抬头一望,只见天边一颗明亮的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散发出幽幽红光,直划过半个天际,直似要坠向大地一般,情状可怖。
陈辅看了一会,道:“此乃妖星,如今现于天际,主天下大乱,隋虏必灭,我大陈将兴之兆!不足为怪!”陈靖仇看得呆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辅暗暗叹道:“区区几个异象就把你弄的凄凄不宁,万一为师谢世了,在地下要如何安心!”过了良久,日光方才逐渐显现,天色自黑转明,彗星也失去了踪迹。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陈辅转身道:“靖仇,别愣着啦!快随我来!”陈靖仇一惊,连忙揉揉眼睛,答了声“是,师父!”跟着走去。两人拨开荆棘,向前走出十余丈,前面乃是一块大石壁,上面覆盖着稀稀落落的野草。陈辅在石壁前左右徘徊,转了一会。又拔掉一些野草,扒

开薄土,以手扶壁,向上敲击。最终站在石壁南边靠着悬崖一侧,拾起一块巨石,向上连击,只听石壁上空空声响,好似击罄。陈辅抛下石头,道:“应是在这里了。”抽出宝剑,刮掉泥土,须臾间,石壁上露出一个门形的轮廓来,门上尽是草根。陈辅上前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石门虽然年深日久,风雨侵蚀,但仍然坚固如昔。陈辅退后几步,凝力右掌,叫声“靖仇退后!”陈靖仇依言退开几步。陈辅大喝一声,挥掌向石门击去。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石门已经塌了半扇,露出一个洞口来。陈辅只觉霉气扑鼻,退后几步,在洞口外等了一会,约莫石洞里的腐气已出尽,方才弯下身子,探头进去,放眼一望,洞里空空荡荡,并不见有什么异处,又退了出来,打个手势,让陈靖仇也跟着入洞。那洞口极窄,仅能容一人出入。师徒俩先后俯身钻了进去。
陈靖仇借着洞口射入的微光,环顾四周,那洞穴极大,宽逾五六丈,足有四人来高。石洞呈圆形,好似一只倒置的铁锅。洞壁上尽是苔藓,凿痕依稀可辨,也不知是何人建造的。陈靖仇向里走了几步,只觉洞中寒气逼人,不禁打了个冷禁。
陈辅走到北边的石壁前,摸准了方位,用匕首刮开青苔。石壁上竟露出一只一尺来宽的古镜来。陈辅回过头,指着那铜镜,道:“这应该就是昆仑古镜了,能让你祖国重新复国的五样上古神器之一!”
陈靖仇走上前,看那铜镜时,只觉寒光逼人,青影摄魄。只在旁站了一会,便觉身上奇寒彻骨,连忙退后几步,问道:“师父,这镜怎么这么古怪?”
陈辅道:“上古神器当然有其特异之处!不是普通铜镜可比!”
陈靖仇道:“这上古神器,难道就真的那么厉害,能够让我们大陈复国?”
陈辅答道:“古书记载,中原自古有十大神器——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由古书上得知,只要能得到这上古十大神器中的后五样,就能列出九五之阵,以此获得天下!”
陈辅道:“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女娲石——钟剑斧壶塔,则指东皇钟、轩辕剑、盘古斧,练妖壶,昊天塔。”
陈靖仇默记了一会,道:“我明白了,真想不到,这昆仑镜竟这么神奇!”说着向前一步,伸出右手,就想把昆仑镜从壁上取下来。
陈辅叫道:“且慢,别乱碰,恐怕有机关,先让为师仔细参详参详!”陈靖仇连忙把手一缩,退开几步。
陈辅走到洞边,从怀里取出一卷帛书,借着洞口射入的微光,仔细查阅起来。陈靖仇走道陈辅身旁坐下,一时间洞中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陈辅方才缓缓抬起头,捻着长须,眼望洞外,凝神思考。时间渐渐过去。陈靖仇问道:“师父,弟子想问您一个问题?”
陈辅道:“嗯,你说吧!”说完又低头查阅起那书帛来。
转头望着洞口外的蓝天,缓缓叹道:“十六年前,你刚出生之时,你爹号召南朝遗臣,集结万余军队从江南起兵,希望能够将隋军从我大陈土地上逐走!”
陈靖仇点点头,道:“嗯,师父,这些您都曾告诉过我,那后来呢?”
陈辅顿了顿,道:“义军兴起之后,隋虏之君闻知,立即遣兵南下——而领兵之人,竟是昔日灭我大陈之名将杨素!”心神难以宁定“决战之日,为师与你爹不敢轻敌,便率领所有兵力出击,不料那杨素竟只带了二十余骑前来!”
陈辅叹了口气,道:“靖仇,为师接下来所说的话,你必须仔细听好——这也是为师近十年来,严格要求你修习鬼谷道术之原因!”
陈辅心情激动,道:“对,但更令人心寒的是,那杨素老贼甚至到最后也没出手!”
陈辅道:“此役我军大败,为师与你爹都身受重伤,混乱中各自侥幸逃得性命……哪知后来,你爹娘在半路不幸被隋兵搜到,最后双双壮烈牺牲!为师打听得隋虏大将杨素,正四处派兵搜捕我陈朝后裔。为了救你,为师将自己唯一的襁褓之孙,与你暗中调换,才侥幸救回你这条性命!为师对你爹在天之灵,也有了个交代!”
陈辅续道:“那杨素已于十年前病故,但他的弟子杨拓仍为害天下!你若不好好修习鬼谷道术,使自己有能力与他抗衡,那我大陈真是复国无望矣……”
陈靖仇强忍泪水,跪倒在地,答道:“师父,弟子一定牢记您的教诲,今后勤修苦练鬼谷道术!绝不敢再偷懒了!”
陈辅道:“嗯,你明白就好,莫要辜负了你死去爹爹对你的期望!”
陈辅说完,又拿起书帛,研读了一会,道:“嗯,为师大致明白了,古书上记载:此镜寒气甚重,须先以炙劲将其阴寒之气化去,方可拿取!”言毕,走到石壁前,提起右掌,轻按古镜之上。古镜上升起丝丝白雾,向四周发散开去。瞬息之间,寒气化尽。陈辅收回右掌,道:“靖仇,你现在可以将它拿起来了,待为师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完又取出帛书,低头看了起来。

陈辅道:“你不必在为师面前客套,你的那点心事,难道为师还会看不出来?”顿了顿,道:“其实为师也并非想对你如此严厉,你年纪还小,就必须承担这般沉重的重任,为师明白你的确是十分辛苦!”
陈靖仇道:“师父,徒儿怎敢!师父的大恩,徒儿终身难报。”
陈靖仇走回石壁边,伸手握住镜缘,把古镜摘下,哪知镜子刚离开石壁,突然闪出万道金光,让人睁不开眼来。陈靖仇大惊,撇了古镜,跃到石洞边缘,背心贴墙而立。镜中卷出一阵狂风,阴寒无比。洞中登时尘土飞扬。不多时金光凝聚,一头通体乌黑,足有两丈来高的尖角怪兽已站在洞心。那怪兽一声狂吼,恰似平地里的一声暴雷,洞顶石屑纷纷掉落。陈靖仇扶着石壁,只觉天璇地转,惊道:“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辅也是大骇,道:“这是上古魔兽饕餮!为什么古书上没有记载此事?”
陈辅喊道:“靖仇,你快逃,师父也不是这饕餮的对手,你趁它还未成形之前快逃啊!”
陈靖仇跃到陈辅身边,刷的拔出铁剑,道:“师父!我不能丢下您!我们一起跟他拼了!”
陈靖仇挺剑上前,护住陈辅,高声道:“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那饕餮怒目瞪视,呼吸粗重,眼看就要向两人攻来,情势危急。陈辅身形一晃,右手微抬。砰的一声,陈靖仇只觉一股巨力压上肩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震出洞外。重重摔在地上,登时晕了过去。
陈辅昂首挺立,背向饕餮,闭上双目,叹道:“呵!既然今日天意亡我陈辅,我就与你一同封在此洞中吧!”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陈靖仇方才慢慢苏醒,头痛欲裂。心中一惊,连忙爬了起来,跑回洞口边。却见洞口一片银白,千万缕银丝纵横交错,已将洞口牢牢封住。陈辅盘着双腿,正好堵在洞口里,也被银丝缠绕其间,呼吸微弱,动弹不得。陈靖仇大惊,叫道:“师父!”正要伸手去拨开银丝。
陈靖仇听得陈辅说话,心中稍安,忙道:“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辅歇了一会,道:“靖仇,为师要是死了,这饕餮,又会再度出来,危害人间……你,你离开此地之后,快去雷夏泽,找师父的师兄公山师伯……请他前来,消灭饕餮,救出师父!”
陈靖仇哭道:“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会找到师伯的!”
陈辅使尽最后一点力气,道:“别哭,别哭!快去……快去!”陈靖仇擦了擦眼泪,道:“师父,您多保重!徒儿这就去请师伯来!”磕了几个头,转身往山下奔去。只觉天地茫茫,心神无主,不辨道路,天色渐暗。身心疲累,只好在树林里胡乱睡了一夜。次早再寻路下山。遇着路人,问明了路径,一路上饥餐渴饮,急急往雷夏泽赶去了。

陈靖仇在雍州别了师父,取路往雷夏泽而去。


此时的黄河两岸,已是春夏之交,天气渐热,草长鸳飞,茂密的树林中,各样的鸟儿都在鸣唱,说不尽那风光旖旎,生机盎然。但陈靖仇心里,却只想着怎样救出师父,那有心情观赏这春日美景。每日不辞辛劳,星夜兼程地赶路,渴了就到小溪里鞠口水喝,饿了就打些鸟兽饱餐一顿,实在累得不行,就往草丛里一钻,睡一会继续上路。
这样行了半月有余。一日,骄阳似火,陈靖仇正在道上赶路,转过一片密林,忽见前方隐出了一个村落。陈靖仇走到村里,只见这村傍溪而建,村镇人口不多,几间民房稀稀落落的散在四周,镇子西边有一口井。陈靖仇行了半日,只觉喉咙里渴得要冒出火来,三两步奔到井边,打了半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饱。只觉一股凉意直透心脾,全身顿时爽快多了。用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不敢多待,向村人打听得这村子叫月河村,过了小溪,再往北走数日就到雷夏泽了。陈靖仇道了声扰,径向溪边走去。
那小溪也不甚远,几步即到。陈靖仇走到溪边,只见溪水湍急,白浪翻滚而下,势逾奔马,溪上只有一窄小的木桥可过。
正要上桥,突见一个村民提着木棍,站在桥心,喊道:“小兄弟!请留步!这座桥现在不许任何人过!”
陈靖仇心中打个突,暗道:“这世道,竟然不许路人过桥,可真奇了!”忙问端的。
那村民答道:“村里这几日要举行河神祭祀,按往年的习俗,祭祀期间任何人不能过桥!”
村民道:“就是祭拜河神大人,不然河水就会干涸,无法耕种!”
陈靖仇左右徘徊一会,道:“这位大哥!小弟有要事在身,能否通融一下?”
村民横过木棍,瞪着双眼,道:“不能过就是不能过,惹怒了河神大人,可不是耍的!”陈靖仇无法,只能转回村里来。
陈靖仇瞥见村的东北角上,有一间简陋的客店。心道:“何不找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过河?”迈步走入店中,店里一个衣衫破旧老翁,忙走过来问道:“这位小客官,是来住店的吗?”
陈靖仇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晚辈是从雍州来的客人,有急事要赶到雷夏泽去,可是前面村民封住了小桥,因此想问老伯,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过河?”
老翁放下手中的账本,道:“后日村里要举办祭祀河神爷的祭典,村人为表敬意,每年这时都会封桥。你若是要绕到水浅之处,或有渡船的地方,尚需走五六日。”陈靖仇眉头一皱,谢过老翁,不再言语。
转身走出客店,在村中空地上来回走动,心中颇为焦急。这时,迎面走回来一位路人,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许人过桥,真是岂有此理!”嘟哝着走入客店中去了。
陈靖仇心中揣度一下,若按那老翁所说,绕道反而更远,要是这样,还不如在村里先住上两日,等桥上通行再赶路。陈靖仇无法,只能再转回客店里来。见了老翁,要了间客房。老翁见他心中踌躇,去而复回,道:“小兄弟,我看你出门不易,房钱就给你算便宜一些吧!”
陈靖仇道了声谢,在楼下胡乱吃些寻常农家饭菜,就要到客房歇息。老翁道:“您的客房在楼上,我叫人带你上楼去吧。”摇了摇手上的铃铛,转过头,喊道:“小雪,有客官来喽,快来帮忙啊!”
过了一会,脚步细碎,后堂转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来,穿着蓝色粗布裙子,圆圆的脸蛋,眉似弯月,一双眼睛,好似湛蓝的湖水一般,肌肤雪白,长得甚是美丽。走到陈靖仇身前,双颊晕红,神色腼腆,低头行礼,道:“公子!您的房间在楼上,请随我来吧。”声音甜美,说罢转身上楼去了。
陈靖仇也跟着走到了楼上。那少女引着陈靖仇到了客房里,说道:“这房间虽然简陋了些,但我平日都用心打扫过,希望您能够满意。”陈靖仇看那客房,虽然无甚摆设,床榻陈旧,但甚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那少女看陈靖仇不答话,脸色微红,道:“客官,您,您是不满意吗?”
陈靖仇忙转过头来,笑道:“不错,这儿挺好的!”那少女脸上浮现一丝红晕。陈靖仇细看那少女,她的头发竟也白得像雪一样,挽着两个小发髻,好似北极来的仙女。虽出身农家,但却有出尘之姿,洁如白玉。陈靖仇问这少女的名字,那少女答道自己叫于小雪。陈靖仇忍不住好奇,道:“我想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
陈靖仇道:“原来是天生的,很特别……”话正说到一半,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于小雪忙道:“对不起!那是我弟弟……他的脚有些不太方便,大概是又摔倒了……”陈靖仇道:“那你赶快去看看吧!万一跌重了,那可就不好!”于小雪歉然,躬身道:“吵到了您,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先告退了!”说完急忙转身下楼去了。陈靖仇也觉得特别疲累,关上房门,翻身倒在木榻上,一会便沉沉睡去。
陈靖仇连日奔波,甚感劳累,不禁多睡了会。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时分。翻身下楼,整个客店却空空荡荡,仅有几个住店的客人,正聚在一块闲聊。也没人过来招呼,掌柜的也不知上哪儿去了。陈靖仇微觉奇怪,腹中饥饿,只好自己盛了米饭,独自吃了起来。饭后信步走到木桥前,那桥上仍有村民拦住,只好又踱回村里来。见村西头一间生药铺,门前地上晒满了新收的药材,两人正站在生药铺门前,窃窃私语。陈靖仇缓步过去,走近一看,一位是普通村民打扮,另一位白发老者,却正是那客店里的老翁。
陈靖仇从他们身旁走过,依稀听老翁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抽到她也是没办法的。”那村民叹道:“哎!但她不牺牲,全村人都没好日子过……”陈靖仇心中疑惑,转身走入药铺里来,见一群村民,围在药铺大厅之中,伸手乱指,纷纷议论。人声吵杂,人群中间,却隐隐有哭泣之声。

儿……”悲痛欲绝,双目一翻,几欲晕去。身旁一位乡医打扮的中年男子,忙过来扶住,也是双目含泪,表情甚是哀伤。一个少女扑到他的怀中,大声哭道:“爹爹!我不要死,我不要!”
众村民交头接耳,围得水泄不通,吵嚷喧哗。那郎中抱着女儿,双手颤抖,轻拍着她的背心,不知如何是好。人群中忽然走出一驼背老妪来,到那郎中跟前,嘶哑着声音道:“大夫,抽签的办法,也是当初由您和村长,一块提出来的!大伙也同意!现在轮到了你们的孩儿,你们总不能反悔吧?”另一名村妇附和道:“是啊!大夫……前年我家女儿不幸被抽中了,我也是含泪交出了她,什么话也没说……”一村汉喝道:“当初抽签也是您提议的,现在怎能自己反悔呢?”那少女跪倒在地,抱着郎中的双腿,哭喊道:“爹……娘……我不要死!”郎中还在犹豫不决,几个村民摞起袖子,上前几步,抓住少女的手臂,就要将少女拖走。那妇人爬在地上,大声哭闹,死死抱住少女的双腿不放。场面登时乱成一团,将陈靖仇硬生生挤了出去。
陈靖仇走出生药铺,低头思虑一会,恍然大悟,暗道:“可恨!原来这村里为了祭祀河神,每年都要找一个少女来当祭品!”心道:“我得想个法子救救那个小姑娘。”
转身来到村前的空地上,连问数人,谁知那些村民都似铁石心肠一般,不是怕得罪河神,就是让陈靖仇别管闲事,竟无一人肯帮忙。陈靖仇转了半天,满头大汗,心中憋着口闷气,只得走回客店里来。刚到门前,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柱着拐杖,正在门边哀哀痛哭。陈靖仇心情不好,走入客店,在门边的几案旁坐下,倒碗茶喝了。看到老翁已经回来,便开口问道:“老伯,怎么回事,客店外那孩子哭得好伤心啊!”
老翁续道:“她的姊姊,也就是昨天给你带路的那位白发小姑娘,刚才突然跑去对村长说——她愿意替大夫的女儿去给河神爷当祭品!”
陈靖仇一惊,放下茶碗,还未答话。那孩童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入店里,扶着拐杖,向老翁哭道:“都怪我不好……昨晚我和姊姊闹别扭,怪她以前没有好好给我医治双脚,才害得我变成这样子……”
老翁道:“傻孩子,你当年生病时,你姊姊可有多着急哪!唉……还不是因为钱不够,那个势利的大夫不肯替你医治,你的双脚才会变成这样!”
老翁责备道:“既然知道,昨晚你还对你姊姊胡言乱语!你说她怎会不伤心哪!你伤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会突然想去寻死!”脸色愤怒。
陈靖仇看那孩童哭得伤心,心中不忍,心意已决,问道:“老伯,你们那个祭祀河神爷的祭典,是什么时候举行?”
老翁道:“小客官,你的心地很好,但是不会有人理会你的。何况你就算救回我家小雪,村人怕河神爷生气,照样会用别家孩子献祭!”
老翁喝道:“小朔!不准再说了!”转过头,顿了顿,对陈靖仇道:“小客官,你就当作没这回事,回房早早歇息去吧!”
贺老伯叹了口气,道:“唉……小朔这傻孩子,难道我就不和他一样心如刀绞,我养了小雪这么多年,这孩子又如此乖巧体贴,我怎会不心痛!”摇摇头,转入后堂去了。
陈靖仇站起身来,跟着走出客店,来到村前的空地上,左右顾盼,望见小朔站在村南树林下,正在独自哭泣。陈靖仇走上前去,说道:“小弟,别伤心了!”
陈靖仇伸手扶起,安慰他道:“放心,我本来就有这打算,我一定会阻止他们!”
陈靖仇点点头,答道:“嗯!是的!但我不知道献祭的地方在哪儿,你能告诉我吗?”
小朔伸手往西边一指,道:“沿着这片树林,一直往前走就是了!大哥哥,我的腿脚不方便,那儿的路很不好走,不能陪您一道儿去……但是大哥哥,求求您一定要把我姊姊救出来!”
陈靖仇别了小朔,结束好衣带,把铁剑插在背上,沿着树林的小路,向月河河洞赶去。不多时天色已黑,那树林极是茂密,月光几乎也难透下来。怪鸟嘶叫,呼啦一声,窜出树梢。黑色的树影,斑斑驳驳地印在地上,微风掠过,就像一张张古怪的脸庞,好似在狞笑一般,形态可怖。倏忽月光被浮云所遮,夜色朦胧,林中好似有千百个人影,紧紧跟随在后,一片诡异,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陈靖仇心想,需得快些赶上他们,不要误了大事才好,提一口气,放开脚步,向前急奔而去。明月西斜,陈靖仇已穿过密林,远远望见林子尽头的山壁上,有一巨大的洞口。陈靖仇奔至洞前,心道:“这一定就是月河洞了。”砍下树枝,取出火折,做了一个火把,提起精神,走入石洞中去。那石洞极深,洞内岔道众多。陈靖仇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岩壁,慢慢往里行去。只觉洞内阴气森森,极为潮湿,不时能看到一些毒虫,攀爬壁上。
走出不远,只见前方又闪出几条岔道来。陈靖仇察看了一番,捡了向着地底的一条道,逐步往前摸索行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只觉道路越行越低,过不多时,头顶上的石壁已开始往下渗水,脚下的石面也越来越滑。路上接连出现岔道,徘徊片刻,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再行片刻,转过一个拐角,突见前方射出一丝光亮。陈靖仇走上前去,伏在石后,探头一望。只见一群人正围在一个巨大的岩洞中,洞旁设了祭坛,透过人缝,依稀可见地上露出一个大洞,地洞的旁边,绑着一个少女。几个村民正在收拾祭品,看样子祭祀的仪式已完,正准备回村。陈靖仇走上前去,数个村民提着绳索,正要把于小雪仍进洞中。陈靖仇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喝道:“住手!”
那群村民一惊,回头一望,见是个少年,出声喝骂,手上不停,径把于小雪推了下去。陈靖仇大骇,相距尚远,中间又有村民档住,相救不得。那群村民祭祀完毕,抬起酒肉,一哄的都走了。陈靖仇跑到地洞边,俯下身去,喊道:“小雪姑娘!小雪姑娘!”只听回声远远传来,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静。
陈靖仇心道:“可恶!我得下去救她!”跑到祭坛边,拆了幡布,和竹杆捆作一团,点作火把。右手举了,回到地洞边上,纵身跃了下去。那地洞极深,陈靖仇只听耳旁呼呼风响。隔了半晌,方才啪的一声,纵到了洞底,只觉脚下柔软泥泞,衣衫全被泥水溅湿。所幸火把未灭,借着火光一看,原来那洞底竟是一条暗河,水深及膝,水下是全是柔软的淤泥。
陈靖仇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只见于小雪倒在暗河旁的软泥里。陈靖仇走过去,拔出长剑,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问道:“小雪!小雪!你还好吧!”
陈靖仇将她扶起,到河岸高处坐下,道:“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陈靖仇道:“没关系,我好歹也学过一些武艺,应该能对付得了那妖怪的!”
陈靖仇抬起头,道:“什么狗屁河神大人?我敢肯定那是妖怪,哪有神仙要用活人来祭祀的?”
陈靖仇微有怒色,负起双手,道:“你们村中每年都要牺牲一名少女,来祭拜河神,而且都是一去不复返,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虽然是路过,但遇上这样的事,就不能坐视不管!”
陈靖仇回过头,道:“所以,你们村就每年找一个无辜可怜的小女孩,用她的性命,来换得村中一时的平安,是不是?”
陈靖仇听得,忙俯身下去,笑道:“哎呀!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在骂你,我是在骂你们村里那些大人,又不是责备你……不然我又何必跑到这里来救你呢?”
陈靖仇道:“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快离开这吧!”
陈靖仇扶起于小雪,正要离去,突然一声闷吼,从暗河上游远远传来。于小雪惊道:“河……河神大人……”陈靖仇道:“别怕!有我在!”火光映照之下,一阵大浪,向下翻涌袭来,须臾已到跟前。陈靖仇忙扶着于小雪向高处闪避。
浪涛卷过,一头通体碧绿的鲛精浮出水面,身长数丈,重逾千斤,背上满是斑驳的花纹,长须利齿,正在嗅着水里的气味。陈靖仇唰的拔出长剑,挡在于小雪身前。那鲛精好似发现了两人的踪迹,慢慢向陈靖仇和于小雪转过头来。
陈靖仇纵身一跃,跳到对岸,哈哈大笑:“什么狗屁河神!原来是一头鲛鱼精!”那鲛精果然扭回头,面向着陈靖仇,怒目瞪视。陈靖仇拾起一块圆石,朝鲛精飞掷过去,砰的一声,正打在那鲛精头上。鲛精晃晃脑袋,心中愤怒。陈靖仇又是几块飞石,砰砰数响,都砸在鲛精身上。鲛精疼痛,怒极而嘶,蜷起身子,蓄足力量。陈靖仇不敢懈怠,全神贯注,举起铁剑,摆开架式迎敌。鲛精巨尾忽然掀起一道巨浪,向陈靖仇猛拍过来,势大力沉,猛恶无比。眼看就要拍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靖仇长剑突然向前递出,嗤的一声,直刺入鲛精的尾巴里。鲛精负痛,扬起尾,在河中乱拍,掀起一阵巨浪。
波浪卷处,忽听“啊!”的一声惨叫。陈靖仇心中一惊,暗叫:“不好!”看那于小雪时,已被浪涛卷入暗河中。
陈靖仇纵身一跃,飞身相救。那鲛精的巨尾忽然带起浪头,向半空横扫过来。陈靖仇眼前一花,闪避不及,砰的一声,被重重打在小腹上,向后飞出,摔在岩壁上,浑身疼痛。鲛精腰一摆,回过身,向于小雪猛扑过去。陈靖仇大叫:“小心!”顾不得疼痛,扑上前去,挥剑往鲛精身上连砍。巨鲛猛甩尾巴,挡开陈靖仇,瞬间便将于小雪卷入长舌之中,正要开口撕咬。忽听得闷雷般的一声吼叫,那鲛精将头一甩,把于小雪直贯出数丈之外。

于小雪摔在一片碎石上,立时晕去。那鲛精满口鲜血,不住嘶叫,长舌竟然断在一旁。陈靖仇不及细想,连忙挺剑冲上,剑影横斜,人影翻飞。那鲛精抵挡不住,身上连中数剑,口中早已受伤,血流不止,水面皆红,渐渐力不能支。陈靖仇欺进身去,飞身跃起,自上而下,一剑刺入鲛精背中。鲛精负痛,嘶叫一声,巨尾急拍,掀起数道浪花,顺着暗河中的水流,向下游急窜而去。
陈靖仇记挂于小雪的伤势,撇下鲛精,提了剑,奔到于小雪身边。俯身察看了一下,所幸于小雪受伤不重,只是晕了过去。陈靖仇到暗河里捧了些水,洒到于小雪脸上,过了一会,于小雪方才悠悠醒转。陈靖仇小心将她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陈靖仇插剑回鞘,笑道:“还河神大人,你们那位河神大人,其实只不过是一只鲛鱼精而已——刚才已经被我打跑了!”
陈靖仇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心中疑惑,道:“不过,刚才也真怪……那鲛精不是要把你吃了吗?怎么后来又撒口将你甩出去了?”
陈靖仇沉吟片刻,道:“嗯!没事就好,你一定吓坏了吧!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再离开这里。”
陈靖仇转身看了周围地形,想起一事,问道:“小雪姑娘,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要寻死,当什么河神祭品?”
陈靖仇道:“就只为了这种缘由,你就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于小雪道:“昨天晚上,弟弟因为双脚不能走路,心里难过,偷偷在哭泣……我看了心里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几年前,弟弟生病发高烧,因为我没钱替她医治,才害弟弟的脚最后残废了,都是我害的!”眼角滚落几滴泪珠。
陈靖仇安慰道:“可是,那并不是你的错啊!你们的父母亲呢?”
于小雪眼中淌下泪来,低声道:“我小的时候,娘就生病去世了……爹爹后来被官府征去打仗,再也没有回来。最后就只剩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满头白发,才给全家带来了厄运!大家都要赶我走,幸好开客店的贺老伯可怜我们俩,收留下我们,在他客店中帮忙……”
陈靖仇道:“别难过了!其实我觉得你的头发像白雪一样,真的很好看!”
陈靖仇道:“真的很好看,都是你们村里的人自己想得太多了,才编出这种说法来!”于小雪低下头。
两人又坐着休息了一会。陈靖仇站起身,道:“好了!这洞顶太高,我们得另外想个法子出去!”扶起于小雪,举着火把,顺着暗河,在前探路,一直往下游走去。于小雪紧紧跟随在后。过不多时,火把熄灭,四周一片漆黑。陈靖仇拉着于小雪的手,顺着水流,两人慢慢向前摸索而去。行了半日,眼前突然透出一丝光亮。两人朝着亮光的方向,再向前行出十余丈,前方终于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的大半被水淹没,暗河的水从洞口下方汩汩往外流去。陈靖仇拉着于小雪,扶着洞壁,走入水中,一步步慢慢挨出洞来。眼前一阵明亮,洞外近岸处水流潺潺,正是月河溪边。陈靖仇和于小雪上得岸来,都是松了一口气。
陈靖仇倒在岸边草地上,浑身衣衫湿透,晒着太阳。于小雪坐在一旁,瞥见陈靖仇左臂之上,有一道数寸长的伤口,殷红如欲滴血,忙问道:“您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陈靖仇转过脸,笑道:“我叫陈靖仇,别您不您的了!你就叫我阿仇吧!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陈靖仇看她脸色诚恳,道:“好吧!”坐了起来,伸出左臂。于小雪俯身过去,低头仔细察看一会。走到溪岸上,寻了一些草药,用溪水浸湿,再揉烂了,又回到陈靖仇身边。将草药在伤口上敷好,撕下衣角,包扎了几圈。陈靖仇只觉伤口上一阵清凉,疼痛瞬间消失了大半。笑道:“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神奇,你是不是也学过疗伤的方法啊?”
于小雪脸红道:“不,我从来没学过什么医术!我只能治些小伤,弟弟的脚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真是好没用!”
陈靖仇道:“那我来教你一些治疗的方法吧!也许对治疗你弟弟的脚,会有一些帮助。”
陈靖仇道:“没关系,我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啊!”遂将一些治病疗伤的简单法门,传授给于小雪。哪知于小雪天资极其聪颖,陈靖仇花了将近一月才学会的东西,于小雪只花一个时辰,就已领悟了七八分。陈靖仇微觉诧异,又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于小雪也一一记忆在心。
陈靖仇赞道:“真看不出来,你的天份这么好,这些东西,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呢。”
于小雪忙道:“不,陈哥哥,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懂,真的很没用!”
陈靖仇道:“你别太谦虚了!你真的很聪明!”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这还有一个以前师父给我的铁环,就送给你吧!你可以用它当做防身的武器。”于小雪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陈靖仇和于小雪在溪岸休息了一会,缓步走回月河村里来。刚到村前,忽听村里传来一阵哭喊之声。陈靖仇不知何事,连忙奔到村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于小雪跟了上来,也是惊异万分,啊的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满地尽是鲜血,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村前空地上,许多尸体四分五裂,手脚散落一旁,血腥至极。陈靖仇急忙奔到一具尸体跟前,蹲下身子察看,只见几条寸余宽的伤痕,从头颈部直划至大腿,伤口上血迹未干。于小雪三两步奔回客店,只见客店门前,横卧着两具尸体,一老一少,走进一看,竟是贺老伯和弟弟小朔。整个地面被鲜血染得通红,门上也满是飞溅的血滴。于小雪扑倒在地,抱起小朔,哭道:“小朔!贺老伯!你们……你们都是怎么了……别……别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泣不成声。陈靖仇走了过来,俯身解开贺老伯胸前衣襟,只见前胸一片淤黑,肋骨尽断,整个衣襟沾满鲜血。陈靖仇心中大惊,一时想不出谁竟然有如此神力,能这样致人死命。安慰于小雪道:“别太伤心了,小心哭伤了身子!”
正在这时,小溪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陈靖仇提起铁剑,飞奔过去。刚到溪前,不禁大吃一惊,那头鲛精不知何时已到了小溪边,匐岸边的草地上,正使劲咬住一位村妇的右腿,来回撕咬。那村妇倒在地上,放声哭喊,不断尖叫,双手向前乱抓。身前十来个村民,手提棍棒,已被逼到溪边,脸色惊惶,眼睁睁看着村妇即将丧命,谁也不敢上前相救。
陈靖仇怒喝:“畜牲!不得害人!”抽出铁剑,飞身跃起,长剑递出,一招横剑摆渡,数道银光同时激射而出。那鲛精闪避不及,转瞬间身上就被连刺了七八剑,鲜血淋漓,草地尽红。忙松口弃了妇人,突然转身,杨起巨尾,向那些村民疯狂横扫过去,势若猛虎。那些村民吓得目瞪口呆,双腿酸软,浑身动弹不得,眼看鲛尾扫到,就要被掀入湍

陈靖仇和于小雪离开了月河村,向北行去。沿路之上,陈靖仇经常高谈阔论,讲些自己和师父过去的事,让于小雪不致过于伤心。空闲时则抓紧修习陈辅教授的武功,除此之外,也时常点拨一下于小雪的防身术。


不数日间,已到雷夏泽畔。只见碧波浩荡,远山接天。岸旁一带垂柳,亭亭而立,柳枝拂水。细雨点花红,风景如画。
于小雪踏着绿草,缓步走到岸边,叹道:“好美的风景啊!”柳树下几丛小花,随风轻摆,芬芳馥郁。
陈靖仇极目远眺,顿觉得心中舒畅,抬起头,随口吟道:“芳草伴青山,云影入湖心;风飘鹤鸣远,庐屋孤梦沉。”
于小雪奇道:“陈哥哥还会作诗,好厉害!”陈靖仇笑而不答。于小雪道:“其实我也听不太懂,不过听起来,让我觉得心里很舒服!”
陈靖仇望着湖面,道:“是吗?师父最讨厌我作诗了,每次我一作,他就责骂我,说我们以前陈朝,就是因为大家都沉溺于诗词歌赋,所以国家才会灭亡!”
陈靖仇摇头道:“算了!我最讨厌这个身世了,师父对我期待很深,要我去承担什么复兴陈国的重担。”抬头望着天空,道:“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游览各地的美景,然后高兴时再作上几首诗!”说完,环顾湖面,眉心微蹙,道:“雷夏泽这么宽,怎么才能找到公山师伯呢?”
于小雪道:“我们顺着岸边走,沿路再打听吧。”陈靖仇点点头。
两人绕着湖岸行去,逢人便打听公山师伯的住所。但打听了好几日,就如石沉大海,竟没一人听说过公山先生,更别说知道他住哪。陈靖仇心中沮丧。于小雪道:“陈哥哥,别灰心,我们再找找,或许马上就能找到了。”两人当晚在湖畔歇了。
第二日清早起来,再继续前行。寻到午后,仍是没有任何头绪。此时正是春夏之交,路上暑热难当。陈靖仇走得大汗淋漓,于小雪也是十分疲累。两人远远望见前方一片树荫,忙跑过去坐了下来。
陈靖仇掏出羊皮水袋,递给于小雪,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渴坏了,先喝口水。”
于小雪接过水袋,见袋中水已不多,心中犹豫。陈靖仇道:“你先喝吧,我不打紧,一会再到湖边盛去。”
于小雪细细呷了一口,递了回来,道:“陈哥哥,我喝过了。”
陈靖仇笑了笑,咕嘟几口,便喝光了袋中凉水,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到湖边再盛些水来。”
陈靖仇把水袋系在腰间,穿入一片树林,往湖边走去,哪知越走那树林越密,渐渐不见日光。陈靖仇回头一望,不辨来路,已迷失其中,只好一步步往前探。行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方才穿出树林。眼前一亮,已置身于湖心的一个半岛之中,游目四顾,三面皆是湖水。
陈靖仇取下水袋,盛满了清水,转过身来,望望身后的密林,左右徘徊,眉头一皱,正不知怎样走回去,忽见北边密林中,几缕青烟缓缓从树梢顶上升起。陈靖仇心中一喜,暗道:“那儿应该有人家,我何不过去问问?”

顺着烟雾升起的方向,拨开荆棘,向前摸索而去。行出数十丈远,走出林来,却见前方竹荫森森,一条小道隐现其中。陈靖仇顺着小道,向前走去,转了数个弯。前方隐出一间草舍,深藏树荫之中,一缕炊烟从房顶缓缓升起。陈靖仇拐过竹篱,来到柴门前,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过了一会,只听屋里应道:“是谁啊?”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位老婆婆,但话音底气十足,字字有力。
陈靖仇躬身道:“晚辈误入林中,闯到贵处,想请问出林的路径?”
草舍的木门呀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位两鬓微白的老妇人来,身着灰布衫,脸色紧绷,双目寒光逼人。陈靖仇走上前去,隔着篱笆,行了个礼,道:“晚辈误闯贵地,还请您多多包涵!”
那老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陈靖仇,上下打量,只看得陈靖仇浑身不自在。忽然哼了一声,喝道:“宇文拓那狗贼派你来干什么?”
那老婆婆冷笑道:“哦?那你到这来干什么?到底有什么阴谋?”
陈靖仇还来不及回答,那老妪身形一闪,快如闪电,已跃出篱外,瞬间便已欺到陈靖仇身侧,挥掌就向陈靖仇背上击去。陈靖仇不及细想,右手一架,侧身闪避。那老婆婆脚步一错,右手一翻,跟了上来,后发先至,一把拿住了陈靖仇后颈,顺势向上一提。
陈靖仇脖子一阵酸麻,全身软瘫,双足离地,竟被提到半空,动弹不得。老妪却微微一惊,已知陈靖仇的武功底细,松手将他摔在地上。
陈靖仇背上疼痛,刚要开口说话,屋中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问道:“阿寒啊……发生什么事了?”声音老迈,虚弱无力。
那屋中的老人说道:“阿寒,你把那孩子……带进来吧!”老妪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陈靖仇提起,如提三岁孩童,陈靖仇竟无丝毫还手之力。老妪走入草舍,转入西面的一间屋里。草屋并不宽敞,窗下设一张竹榻,一个须发尽白的老翁,平躺在竹榻之上。那老人连忙打个手势。老妪会意,放下陈靖仇,拉过一床被子,将那老翁扶起,靠在被上。
那老翁脸色赢瘦,骨骼突起,向陈靖仇打量一会,咳嗽数声,问道:“孩子,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你师父是谁?”
那老翁微微诧异,道:“你刚才所使,如我没猜错,应是鬼谷之术,对吧?”
陈靖仇点点头。老翁叹道:“我和你师父已有一十六年没见面了,你应该就是当年稷业师弟,牺牲自己孙儿,救出的陈国小少主是吗?”原来陈辅表字稷业。
公山铁转过头,指着老妪道:“这是你师伯母。”陈靖仇转过身去,跪下拜了几拜。阿寒右手一扬,已将陈靖仇轻轻托起。陈靖仇站直身子,抹干眼角的泪水。

陈靖仇遂将陈辅被困一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公山铁听完,长长叹了口气。
公山叹息了一回,望着窗外,隔了半响,方才转过头来,道:“孩子啊!要镇住那妖物,除了要借助于那只神镜之外,还需耗掉大量元神之力……如在几年之前,老夫尚可应付。但如今……”话到一半,连声咳嗽起来。
公山铁叹道:“孩子,老夫实在对不起稷业师弟和你!”随即剧烈咳嗽起来。阿寒走过去,在公山铁背上轻轻拍打。公山铁右手捂胸,咳道:“别担心老夫!”缓了一会,续道:“你师父是用冰丝之法,将自己与饕餮共封洞内——所以应至少能维持一载之性命。这段时间,你可去寻访其他高手……倘若天佑稷业,你师父或可得救!”
陈靖仇心中一凉,过了良久,方道:“师伯!那,我应该到哪去寻找其他高手呢?”
公山先生闭目不语,隔了良久,道:“天下能勉强打败饕餮之人,本已寥寥无几,老夫确是不知!”
陈靖仇失望至极,垂下了头,默然无语,想到师父十六年来,含辛茹苦地养育自己,不禁淌下泪来。
阿寒走了过来,抚摸着陈靖仇的头,道:“铁哥,你为什么不告诉这孩子那个方法?”
陈靖仇抬起头,道:“师伯!只要能救出师父,不论什么方法我都愿意试!”
阿寒转头道:“你自己现在,都只剩半条命!事到如今,还逞什么强,为什么不让这孩子试试?”
公山铁连连摇手,道“不!不行啊!阿寒——这孩子可是稷业未来的期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稷业师弟!”
陈靖仇道:“师伯!为了救出师父!不管多危险,我也不怕!”
公山铁转过头,道“这件事谁都不要再提了!阿寒,你带他下去休息吧!”阿寒见公山铁心意甚坚,不敢再说,只得带着陈靖仇走出房间。
两人来到草厅上,阿寒端上一碗米饭,上面铺着各色新鲜蔬菜,陈靖仇举着竹筷,呆呆望着饭碗,哪里吃得下半口。阿寒看他心神不属,轻轻叹了口气,把陈靖仇带到茅屋东边的房里。陈靖仇心情不好,倒在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才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只见于小雪座在床前,脸上露出微笑。陈靖仇翻身坐起,道:“哎呀!我竟忘了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于小雪转过脸去,陈靖仇瞥见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道道浅红色的伤痕,道:“啊!你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于小雪道:“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陈靖仇翻身下床,拉过于小雪的手臂,只见上头青一块,紫一块。于小雪急忙缩回手,说道:“该吃饭了,你快过来吧。”说着向外走去。
陈靖仇洗漱了一下,先到西边屋里向公山铁行了礼。然后走到草厅上,只见桌上已经摆下了几样油嫩的蔬菜。陈靖仇问师伯母好,阿寒道:“来,你们俩快坐下。”
陈靖仇在旁边坐了,于小雪也挨着坐下。
陈靖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赞道:“师伯母,您做的饭菜真好吃!”
阿寒道:“师伯母和你这位小姑娘的手艺相比,那可差远了,这些饭菜都是她做的。”
于小雪脸上一红,道:“不,我怎能跟大娘的手艺相比!”
阿寒叹气道:“今早我到林子东边的菜地里浇菜,看到这可怜的小姑娘晕倒在菜地旁,满身是伤,所以把她带了回来。”
陈靖仇惊道:“小雪!你,你连夜到林子里来找我了?”
阿寒道:“人家为了找你,不知受了多少苦!”于小雪低下头去。陈靖仇看着于小雪,心中感激。
阿寒道:“反正你们已经找到这来了,就先在这多住几日。”陈靖仇本想不住,但又不知该上哪去,只得点头答应。阿寒猜到他的心事,缓缓摇了摇头。

午饭过后,阿寒领着他俩,顺着小道,来到竹林里的一块空地上。陈靖仇不知何意,问道:“师伯母,你带我们到这干什么?”
阿寒不答,在一旁的竹亭子里坐下,道:“靖仇,你把你师父教的鬼谷道术,从头演练一遍,让我看看!”陈靖仇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师伯母所命,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空地中央,将所学到的功夫尽数使了出来,苦于所学不多,虽然极是卖力,满头大汗,招式还是三两下便告罄。阿寒看了,不住摇头。
原来这鬼谷道术,本是春秋时王诩所创,因其隐居于清溪之鬼谷,自称鬼谷先生而得名。本是纵横韬略,降妖伏魔之书。东汉末年,一位避世高人借用其名,融入金木水火土五象之术,创成一套武功,本为强身健体,祛病延寿之用。但后来发现,这套功夫竟威力无穷。只要练成其中一象,就足可匹敌当世一流高手。倘若练全五象,威力更是难以噫想。遂将其传给后人,以在战乱中自保性命。
但这鬼谷道术,修炼极难,关键在五象相生相克,变幻无穷,要参透其中义理,谈何容易?例如只练水火二象,只须不让水火相克便行,但如五象全练,五象之气生克循环,在体内来回游走,修习的难易可想而知!如不通晓五行生克之理,精悉五脏水火之属,练习时善加导引,便轻易去修习,体内各象气对冲,反伤自身,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像公山铁这样的高手,也只不过习得了其中三象之术而已。
陈辅在教授徒弟时,发现陈靖仇常常心不在焉,心中愤慨,虽然打骂过数回,但仍是不改。无奈之下,仅仅传了他木象之术中最简单的一招,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再另择了一些剑法传授给他。
陈靖仇演完,站在当地,躬身道:“师伯母!侄儿演完了!”阿寒走上前去,举起右手,轻轻比划一阵,所出招式和陈靖仇方才练的一模一样,但轻描淡写的使来,威力竟立刻增加了数倍,竹叶纷纷飘落。陈靖仇看得目瞪口呆。阿寒练完,纠正了陈靖仇的不当之处,让他继续修习。陈靖仇不敢懈怠,反复习练了多遍,直至太阳落山,方才回去。
以后几日,皆是如此。陈靖仇此时为了救出陈辅,虽知自己武功根底较差,时间短促,就算苦练也无济于事,但修习时仍是极为认真,进境甚快。把一招叶舞术,练得纯熟,手掌翻飞之际,宛然有风卷落叶之势。于小雪为了不让陈靖仇分心,独自留在草屋里服侍公山先生,整治饭菜,打理得井井有条。阿寒见了,心中也是欢喜。
时光匆匆,疏忽半月已过,这天清晨,陈靖仇刚吃过早饭,便跑到竹林里,独自练了起来。掌影横斜,地上卷起一阵狂风,竹叶漫天飞舞,好似飞花落英。陈靖仇大喝一声,扬起双掌,飞身跃起,猛地拍出。只听咔嚓连声,身周碗口粗的竹子,尽都折断,向后倒去,围成一个大圈。陈靖仇立在圈中,擦了擦脸上汗水。忽然瞥见阿寒站在一旁,忙走上前去,躬身问好。
阿寒微微点头,道:“靖仇!你叶舞术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但要克敌制胜,终有不足!我明日将剩下的木象之术传你。”陈靖仇大喜,连忙跪下磕头。
阿寒让他起来,心中一动,道:“靖仇——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师伯母是敌人,你的性命早已不在。将来务必要注意!”
陈靖仇脸上一红,甚感惭愧,道:“师伯母,师侄下回一定注意!”陈靖仇当日继续苦练,直至天黑,方才回到草舍。
翌日,陈靖仇跟着阿寒,来到竹林的亭子里。阿寒将木象之术的口诀传给陈靖仇。这木象之术,按修习的难易,分为七招——叶舞术、羊筋蚀骨、痴木狂岚、移花接木、青龙云屏、密林斗繁星、秋镰游刃。每招威力逐渐递增,具体功用也不一,修习时必须循序渐进。阿寒念了数遍口诀,陈靖仇心中默默记诵。口诀既长且玄奥,陈靖仇直到了第六遍,方才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阿寒道:“接下来,我给你讲解应用的法门,练得好坏,全靠你的悟性!你要仔细体会其中精要,务必做到融会贯通,切莫死记!”陈靖仇答应了,静听阿寒讲解,哪知听了半日,那生克之理极是深奥,开头还罢了,但越往后道理越精深。陈靖仇虽凝神苦思,也只明白了不到三成。第二日又到竹林里低头沉思,只感难以索解,进度顿时滞住,以后接连数日都是这样,欲速则不达,心神紊乱,反而更迷惑不解。
这晚,陈靖仇在榻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翻身起来,走到竹林之中。当头一轮明月,地下竹影斑驳。陈靖仇踏着地上的竹枝,来回踱步,苦苦思索,不时伸手比划,但仍是没有任何进境。不禁心中烦躁,躺倒在草地上,以手为枕,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靖仇朦朦胧胧睁开眼来,天已大亮。忽听脚步细碎,转头一看,于小雪正提了饭篮,朝自己走来,不久已至身旁,道:“陈哥哥,该吃饭了。”说着打开盒盖,取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米饭来。
陈靖仇心中烦闷,实在没什么胃口。于小雪又劝了几次。

陈靖仇不忍拂逆于小雪的好意,只得坐起,端起饭碗,胡乱扒了几口,便将碗筷撇在一旁。于小雪在他身旁坐下,问道:“陈哥哥,你心里不高兴么?”
陈靖仇自责道:“我真是太笨了,鬼谷道术的口诀,我怎么也领悟不了,我真是没用!”
于小雪劝道:“陈哥哥,你别着急!只要用心去想,总会领悟到的。”
陈靖仇叹道:“只怕到我领悟了口诀,师父还不知撑不撑得住?”想到陈辅,不禁垂下头去,黯然神伤。
于小雪劝道:“陈哥哥,你再吃一些吧,可别饿坏了身子!”
陈靖仇不答,躺倒在草地上,口中反复念叨着那几句口诀,闭目思索起来。
于小雪坐在一旁,听了一会,也跟着思考,忽道:“陈哥哥,你能把所念的口诀,全都告诉我吗?”
陈靖仇停了嘴,心中疑惑,道:“你想要知道这些干嘛?”
陈靖仇一笑,便把那木象之术的口诀,从头至尾背了一遍。于小雪暗暗记住,心中思考了一会,一一解释出来。
陈靖仇听了,半信半疑,低头沉吟半晌,忽然翻身跃起,倒把于小雪吓了一跳。来回踱步,凝神思考,忽然转回身来,握着于小雪的双手,喜道:“原来如此,我终于弄懂了!小雪,谢谢你,你真的好聪明!”
于小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着自己的感觉,胡乱说了出来。”
陈靖仇赞道:“你真的好有天份!”又把口诀细想一遍,心中豁然贯通,虽仍有不明之处,但也不是一时能强求的了,不禁喜得连翻几个筋斗。
于小雪道:“陈哥哥,饭菜都凉了,你快吃饭吧。”陈靖仇此时,方才感到腹中饥饿,端起碗,三两口就将饭菜全塞到嘴里,扔下饭碗,跃到林中空地,立刻摆开架势,按部就班地练习起来。
阿寒见陈靖仇短短数日之间,便领悟了口诀,心中惊讶,又感到喜悦,思虑了一会,又将水象之术的流云莿、冰石乱坠、霪雨霏霏、乌雪纷飞、无相如来五招传了给他。
自此以后,陈靖仇每日里勤学苦练,十数日过去,已有小成,将羊筋蚀骨和流云莿两招使得纯熟,虽不能说是出神入化,但也是得心应手,收发自如。
这日来到竹林中,又将那两招演练几遍,数个时辰下来,额头上只微微渗出几滴汗水,与当日刚来时相比,功力已大进了。再练数日,招式威力更强,首尾相顾,攻守兼备,无懈可击,掌风到处,竟能连续将数丈开外的巨竹击倒。
阿寒又教了他导气之法,如此便可将掌力凝于剑上。简单的剑招,也能发出巨大的威力,瞬间毙敌。
如此下来,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已过。陈靖仇屈指一算,陈辅能坚持下去的时日已经不多,心中焦虑,坐卧不安。打定主意,第二日就要向师伯,师伯母告别,不论走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能救师父的前辈高人。心中虽知希望渺茫,但也要尽全力一试。如果老天保佑,找到高人,师父尚有一线生机,如在这空等,坐以待毙,则师父有死无生,必然无幸。
当晚吃过晚饭,陈靖仇走到阿寒房前,只见房门虚掩,上前在门板上敲了敲。
陈靖仇应道:“师伯母,是我。”走了进去,只见屋中光线昏暗,几案上点着一盏油灯。阿寒正坐在草席上,缝着衣物,她年岁早已不低,双鬓早白,在昏黄的灯光下缝衣,手指微颤,显得颇为艰难。
陈靖仇借着灯光,望着阿寒慈祥的脸庞,又添了几道皱纹。几次就欲开口,但喉头竟然噎住了。想起自己从小便是孤儿,由陈辅抚养长大,师徒俩相依为命,身旁没有一个女亲眷。有时睡梦之中,也能梦见自己的母亲。但一觉醒来,却手边空空,什么也没留下。也不知为此伤心流泪过多少回。如今虽和阿寒相处不过月余,但她就如慈母般体贴照顾自己。陈靖仇内心当中,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爱待。此时不禁呆在当地,心中一阵伤感,不知该如何开口,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来。
阿寒放下手中衣物,道:“你要走了?你还想着救你师父?”
陈靖仇道:“是的,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我就是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把师父救出来!”
陈靖仇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因担心公山铁不悦,只好一直憋在心中,此时听阿寒提到,方才敢说出来,道:“师伯母!侄儿想问您一个问题?”
阿寒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缓缓站起,踱到窗下,道:“两年前,你师伯因为同情老百姓的疾苦,毅然挺身而出,协助他们揭竿起义,反抗朝廷的暴政!不料半路之上,遭到官军血腥镇压——自此受了重伤!从此一病不起!”
陈靖仇疑惑道:“师伯,师伯怎么会被官军打败?他的功夫不是比师父还厉害吗?”
阿寒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恨的是,他所遇到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官军将领,而是朝廷派来的宇文太师!”

阿寒道:“是的,就是我那天误认为你是他的手下,跟你提到过的宇文拓。那宇文太师的实力,比你师伯高出甚多!当日在乱军之中,你师伯被他重创,侥幸逃得性命。回来后,便卧床不起,从此便再没康复……”
陈靖仇吃惊道:“天下竟然,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阿寒续道:“这宇文太师,便是当今朝廷的国师,身携一把黄金重剑,举手之间,便能瞬息击杀万人——过去,不管规模多大的民乱,只要是由他亲自出手镇压,都是立刻被平定!现在许多人一听到宇文太师之名,肝胆俱丧,马上不战自溃!”
陈靖仇咬牙道:“这宇文太师,肆意滥杀无辜百姓,也太可恨了!”
阿寒道:“你师伯身上的伤,就是因为当初中了这宇文太师一剑,腑脏受损,体内剑气翻涌激荡,至今仍无法祛除所致!”
陈靖仇只听得又悲又怒,咬牙切齿,过了良久,方道:“师伯母,那宇文太师太可恶了,将来我一定要给师伯和惨死的百姓报仇!”
阿寒忙止道:“靖仇,你千万别做傻事。你不知他有多可怕,你师伯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治好你师伯的病!”
阿寒沉吟一会,方道:“那把伤了你师伯的黄金剑,据传是中原上古神器之一。所以若要消除它的剑气,也需要上古神器的力量。若能找到传说中,昔日炎帝炼药之神农鼎,以它所炼之药给你师伯服用,就能顺利将黄金剑气驱散!”
陈靖仇问道:“既然是这样,这个神农鼎,现在在哪儿?”
阿寒转口道:“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师伯母之前为了救你师伯,曾四处查探过那神鼎的消息——但后来因你师伯病重,师伯母赶回来照顾他,就再没机会深入去查了。”
陈靖仇想了一会,下定决心,道:“师伯母,我一定要找到那只神鼎!师伯行侠仗义,才受了重伤!我希望能替师伯治好病——何况师伯病好了,才能去救师父!”
阿寒不置可否,道:“孩子,说实在的,找神鼎危险重重!师伯母是既希望你去,又不希望你去!”
陈靖仇道:“师伯母不必担心,侄儿一定会见机行事,小心谨慎,平安回来!”
阿寒心中揣度一会,道:“好……靖仇!那找寻神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此趟可先去北方,找原本保管这神鼎的鲜卑拓跋部落,确认神农鼎是否真如传闻所说,被宇文太师夺走。”
阿寒道:“倘若,真的是那宇文太师夺走了神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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