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弱的问一句。桃园悬赏任务查询器这个任务怎么做 - ...

我姓沈,和身为开国元老的本朝丞相同姓,准确地说,他是我父亲。

众所周知,沈丞相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是他最大的女儿,即俗称的大***。

出身书香门弟,父亲还是给我取了个名字,灿若。

沈灿若,听起来很像个男的,事实上也是留给长男的,只不过,我比二弟早出身半个时辰,长幼有序,沈家的家规最重这个。

我的母亲,是四夫人。沈家人丁稀薄,为了香火父亲就不断纳小,直到把我母亲迎进门,几位夫人都喜报迭传,父亲更是加官进爵。太夫人,也就是我的奶奶说,她有旺夫运。

这句话多次救了母亲的性命,侯门深似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弱女子,能在里面安安稳稳地活到三十二岁,也算一个奇迹。

至于我,能够在十六岁披红戴彩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嫁的还是皇亲国戚,当今世上炙手可热的永康世子,实在是件让天下女子都妒嫉到眼红的事情。

只可惜……我摸着袖中的匕首,寒光逼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活的最后一天了。

我杀了李鉴,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难逃一死。

我不杀他,我也得死,只不过,会死得更惨。

听说永康王爷对于欺骗他的人,都是不吝惜手段的。

我不想骗他,可是我身不由已。

母亲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可是她的话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她保了我十六年,没想到还是救不了我的性命。

几房的人在门外虎视眈眈,接生婆在母亲哀求的眼神下说出两个字:“女孩”。

两个字决定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必须用胭脂来妆出女儿的模样,必须背诵三从四德,必须缠着三寸金莲摇曳生姿,必须永远不能跨出那道高Α

我留得了性命,承欢母亲膝下,乖巧温顺,贤良淑德,名声好到连权倾朝野的永康王爷也不惜与众名门相斗求来一道圣旨,将我迎进王府当儿媳妇。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鸾车初到。见拥个,仙娥窈窕。玉佩叮当风缥缈,娇姿一似垂杨。天上有,世间少。

刘郎正是当年少。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绶欺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贺新郎》辛稼轩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灿若轻吁了一口气。

当看到李鉴时,他以为此计是没办法行得通,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无论你做什麽也没办法逃脱。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手发抖,毕竟已经调换了鸳鸯壶,而交杯酒也由陪嫁过来的寒烟斟好交到手中。

寒烟问:“***,让奴婢来吧。”

沈灿若摇头,从袖中抽出匕首,抵住了李鉴的胸口。

寒烟扭过头,血溅在脸上的话会觉得很脏。

她是沈府的丫头,有奴才侍候的那一种,自与旁人不同。

李鉴是小王爷,可是与她没干系,她眼中,只有一个***,***是她的天。

刀刺进衣服里,停下来。

沈灿若似有所想地盯著那张长得与难看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脸,说了一句话:“母亲……会哭吧……”

这个新房里,无论消失掉哪个生命,都会令两个家族掀起滔天巨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突然,沈灿若的眼睛慢慢现出弧线的角度,终於弯成了月芽的形状。

算……是笑吧……寒烟抑住著心跳加速的感觉,痴迷地盯著主子。

目光落处,李鉴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划开,露出来的肤色很深。

本朝建立不足二十载,铁蹄踏遍万里江山,天子手下的文武重臣没有没上过战场。李鉴随军南征此讨,战功亦是不小。

寒烟微怔,随即欠身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敢有逾越身份之举。

门甫关上,沈灿若即手如飞电,如点繁星封住李鉴周身大穴,硬是将他欲起的身体逼得跌回床上。

李鉴眨了一下眼,佳人又是仪态万千地立於床前,好似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他甚至还语怀关切地问道:“夫君,你怎麽了?”

他当然一句话也不能回应她,而对方也显然并不要求他的配合就能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至少,窗外的人听不出其中的玄机。

这只能怪他对亲事至始至终的不合作态度,逼得老父以命相威胁才不情不愿地将这个千金大***迎进门。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不该把那老匹夫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沈灿若使出的点穴手法是“摘星诀”,武林天机门的失传的秘技。

沈灿若并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手一挥,不远处的烛火瞬间熄灭。

微弱的夜光里,只能见模糊的影子。

沈灿若取下凤冠,长发一泻如华,紧接著,是衣物委地的暧昧声音。

李鉴躺在床上,隐约见著那麽个端庄的人儿在眼前宽衣解带,耳根不由微微发热,这股热气如何也不散,甚有扩大的趋势。

待解了衣,沈灿若在床边坐下,将两旁的帐幔放开,光愈加暗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李鉴只觉得热由心底生起,腾腾地往上冒,他的气息不自觉地加重。

“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李鉴反应慢了些许,过阵子才明白是沈灿若在用传音入密与他交谈。

“可是,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你大概不会乖的。”

声音是温和而平缓的,可是那种口吻,却带著让人皮肤泛起恶寒的猥亵。

与此同时的还有动作,李鉴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这个女人竟然的剥他的衣服!

李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女子怎麽可能有这种气势与胆量──

“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如何?”

与这句话一起的,是潜进衣下的手,冰冷而纤细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并有一直向下的趋势。

李鉴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好像是被非礼的女子……他几要冲动喉咙的惊声为穴道所制堵在胸口,没错,这个人──是男的!

“终於察觉了,我以为你不至於那麽蠢的。”

沈灿若并没有停手,他只是猛地用力,将他剩余的衣物扯了下来。然後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对男子的衣服不熟,没有弄疼你吧。”

李鉴感觉到风是凉的,这样赤裸地暴露在一个同性眼里,本该是没什麽的事,但偏偏他就是知道一件事:危险!

沈灿若欺近他,仅著单衣的身体看上去如弱柳扶风,长发垂到他的胸前,搔动著好像在逗弄他一般。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闪著幽蓝的光,或许是黑暗的原因。那里面,是他这个年纪绝对会懂的属於兽性的欲望。

不会吧……如果他没记错,沈灿若今年才十六岁,比他小五岁,难道他真的想……

沈灿若俯下身,贴著他的唇说了一句话:“记住今晚,是我要了你。”

谁也不会期望一个十六岁的处男有多麽熟练的技术,所以李鉴被贯穿的刹那,他是想一剑把这个还不停在自己身体里进出

的家夥杀了的。他流的血比以往在战场上流得怕要更多,而那种痛更不是被人砍一刀或是射几箭可以比拟。

在他神智快要陷入昏迷时,沈灿若用更大幅度的动作弄醒了他,然後发泄在他的身体里。

为什麽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得没一点温度……李鉴被敏感部位的冰冷逼得睁开惺忪的眼睛,一道寒光闪过,他清醒了。

沈灿若拿著一把匕首抵著他的分身,还不时左右比划著,看得他快要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要干什麽?李鉴用眼神询问著。

“我不留一点纪念,用什麽和你谈条件?”

沈灿若举起了刀,李鉴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有东西飞起来,不过不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因为并没有疼痛感。黑黑的……毛发……

如果沈灿若没有先见之明地先点了他周身大穴,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要被这接近清晨的惨叫声惊醒。

“我的手艺还不错嘛。”沈灿若收起刀,一掀帐子走到屏风後的温汤里沐浴。

待他穿戴整齐走出来,李鉴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

不愧是永康世子,执掌天下一半兵马的人物。

沈灿若坐在镜前,慢慢梳理著湿漉漉的发丝,“你应该知道我要什麽。”

李鉴感觉哑穴已慢慢松动,稍一运气重冲开了穴道。他盯著那个柔弱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那个人制住了一个晚上。但事实上他不仅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放手一搏,以那人深不可测的内力,他也没把握胜算是多少。

“你要什麽?”他斟酌著问道。

沈灿若停住,静静地说:“我要活著。”

“什麽?”李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灿若道:“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麽办法。如果你要杀我,我就用昨晚的事威胁你。”

他说话的神态是如此认真,以至於李鉴不得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灿若侧过脸,“李鉴,对不起。”

李鉴愣在了那里,沈灿若走过来,点开他的穴道。

“你……要不要我帮忙?”

见他半天没反应,沈灿若过来,扶起他的身体。

他低下的双眸,有层旁人无法察觉的忧伤。

李鉴,不管你愿不愿意,属於我们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

你我能逃得开这场命数吗?

被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娘用那样暧昧的眼神偷笑著,李鉴不知道,她若清楚昨晚在新房里发生的一切会作何反应。

侯门大户,繁文缛节少不了,即使他与那

位沈家“大***”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奶娘还是准时敲开了房门,恭敬而不容拒绝地“通知”他们:“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

这个时候,他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

沈灿若问:“要不要推拿一下?”

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按理说,他是要恨他的,涉及到男性的尊严和身份,还有……心情也的确很不爽。

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恨也无济於事。而且,沈灿若没有杀他,而是选择一条困难的路来保住双方的性命。如果他没有那样做,以自己的脾气,知道他的性别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

这些,是在他被点住穴道扔在望著床顶慢慢想通的。

虽然事有些离奇,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男人之间,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沈灿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行动起手来。他的手法带著内力的暗劲,沐浴後的身体带著清雅的檀香,让李鉴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他最後的结论是,他不会那麽容易的放过他,还有,不会给他下一次的机会。

与此同时,沈灿若想的是,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很好的……

陷入睡眠的李鉴当然不会知道,沈灿若用怎样的眼神盯著他的身体。

永康王妃满意地点头,同样出身书香门弟,她对沈灿若是一百二十个的放心,温柔得体,恭顺贤良,真是越瞧越顺眼。

永康王爷并未像其它王公贵族一般三妻四妾,他与王妃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因此,沈灿若少了向侧妃献茶的工序。搂著他的李鉴对王府中的人只向他介绍了两个。

一个是大管家白千鹤,他比李鉴小一岁,是老管家的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相貌儒雅清俊,上茶的丫头多拿眼悄悄瞟他。

另外一个是王爷的第一护卫,也是李鉴的师父流峰。李鉴说,他是永康王爷打战的时候在关外救回来的,至於他是怎麽受的伤,仇人是谁,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而且这些年来也没见他有向谁报仇的打算。

看著小两口“亲亲密密”地咬耳朵,永康王爷与王妃自然是喜欢上眉梢,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们一样,在生命里有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

白千鹤的进退有度,流峰的冷颜少语,沈灿若都留了心,但他更大的精力却放在身边的男子身上。

他配合了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当

事情如愿时,他却没办法松一口气。他知道,李鉴不是吃素的,他的阅历和心思,不是他短短十六年坐井观天的生活可以比拟。他会怎麽对付他,会饶了他吗?

当时说的肯定,事实上并没有底。如果李鉴动用兵马,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掉。

在走出新房时,李鉴说:“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父王,母妃,我带灿若四处走走。”

李鉴的身形微晃,沈灿若欠身道:“灿若告退。”

他暗撑住李鉴的身体,眼带歉意,悄声问道:“还痛吗?”

李鉴闻言脸色愈加惨白,待到无人处一把推开他,故意大踏步地向前走。

他站定,望著那个背影,不解地自语:“生气了……为什麽?”

王府中的景致较之丞相府,愈显大气和富贵。

有词为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流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沈灿若走过雕栏玉砌的石桥,和蜿蜒曲折的十八回廊,叹道:“不愧是号称京城第一园。”

“那不过是些无聊人氏安的名号罢了。”李鉴漫不经心地说。

沈灿若道:“实在想不出还会有更好的样子,想那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皇家的御花园可比天上瑶池,岂是这等俗景可以相提并论的。”

李鉴的语气,让沈灿若凝神一怔,心思转了一转,便明白了。

刚才的话,大概是触到了危险的权势之争。

沈氏所率的文官,与永康王爷为首的武官,本就有些暗地里相互扯後腿的动作。而同样的,他们又在皇家的地上如履薄冰。永康王,恐怕并不如表面的只手遮天。

这厢说得语留半分,景色也不由黯淡下去。就在此时,忽听阵阵萧声,幽幽由水榭间传来,哀怨缠绵。

沈灿若听著,缓缓念出一首词来:“流水落花轻缠,逝漫漫,踌躇晚亭鱼归秋雨拦。欲不泣,离人泪,几回难,又是花开花谢朱颜残。”

李鉴回头看他,眼含惊异。

“去看她吧。”沈灿若道,“女子一生所系,不过得一良人终老,你不该负她。”

沈灿若道:“永康世子为一名妓拒婚,此事京城之中人尽皆知。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略知一二。当时我以为你会成功,还庆幸了好一阵子……可惜。”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明明该算讽刺的话,在他口中道

李鉴不知为何,面对此人竟有诉说的冲动,“父王囚禁了心怡,如果我不娶你,他就杀了她。我原本布置好救出她一起私奔,没有成功……我才知道,我的部下都是父王安插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沈灿若低头想一想,问道:“你要我做的事就是救出她吧?”

李鉴凝神注视他:“你很聪明。”

现在王府中,唯一能胜利救出她的人就是沈灿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少奶奶会帮助“情敌”,即使事败,以他的背景,也不会受到牵连。

李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沈灿若。

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发育完全,他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含蓄的气质由冷静而明亮的双瞳散发出来。再过一两年,他该会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吧,可是以他现在这般身份,又如何自处呢。

沈灿若垂下眼睑,“我救出她之後,你就会带著她远走高飞吗?”

李鉴一怔,“是,我会走。”他略停顿又道,“到时你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平安度过,没有人会拆穿你。”

沈灿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将身体一倾,软软倚靠过去。

李鉴顺势揽过他的身体,低声问道:“谁?”

这王府之中,处处是闲人,他们的眼睛好像是专门用来看别人不愿意开放的领域。

白千鹤初看安於本份,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侯门里,多此类事,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只是觉得人生如戏,到哪都要走个过场,不知是骗人还是骗己。

李鉴带著他走入那柳烟深处,方才放开。

沈灿若看著他头也不回消失的身影,心里自问,情字一事,真能将人困得如此之深吗?

他仰望蓝天,这是在深宅中生活十数载养成的习惯。

天空中有鸟儿飞过,很随意,很恣情,矫健的身影在云端一闪就不见了。

回门的日子,沈灿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寒烟将他的长发盘成发髻,再簪上凤钗及一些素雅而不失身份的饰物。从八岁进沈府起,她就侍候***,主子的所有喜好她都知道,她决不会让***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一点,是身为丫环的骄傲。

沈灿若含了唇红,轻轻抿起再松开,“去请世子吧。”

寒烟欠身退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喘。在这个人身边数年,可说是心腹,偏偏就是无法在那种贵气天成的光芒下抑制自己的自惭形秽。

鉴没有在书房,也没有在练武场。

寒烟回命时,小心翼翼地等待主子的反应。

洞房之夜後,李鉴就没有回这个屋子。他只在王爷王妃来的前一刻及时出现,与沈灿若唱一出天衣无缝的双簧。

沈灿若站起,脸上没有什麽变化。

寒烟垂首跟在他身後,她想问主子要去哪,但她更知道下人的本份。

她不识字,主子曾要教她,夫人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下人,学那许多做什麽,学多了心就野了,嘴巴也不严实。

所以,站在园门前,她并不知道匾额上出自前朝名书法家的字有多麽精贵,在她看来,主子写得远比那有好看得多。

她悄悄打量主子,看到的是洁白无瑕的侧脸。

寒烟今年快满十八了,比服侍了十年的主人大二岁,但却没有那般如玉树一般修长的体态,不过沈家是从北地移居过来的,北方人的身高本就高一点吧。

园子种植了许多柳树,摇摇曳曳,好像是人在舞动一般。

沈灿若穿著浅红色的回门装,在这景致间现出了水乡的楚楚动人。

人声,似有似无地传来,是李鉴和一女子的说话声。

沈灿若站定,“你去向世子通报一声,就说时候不早了,母妃交待过要早去早回的。”

寒烟领了话,撩起柳条径自去了。

她是个进退有度的下人,侯门待久了,对许多事都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

即使是见到李鉴搂著一个女子依偎在水榭边笑闹著,她依旧将主子的话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

那个女子她自是早知道的,柳心怡,京城的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想一亲芳泽,可她偏偏只让李鉴做了入幕之宾。这本该是一段才子佳人的W史,可是,却偏偏发生在李沈两家订亲前後。後来闹得沸沸扬扬,两家都弄得灰头土脸,可就是没有打消两位老爷大人的联姻念头。最委屈的就是主子,可沈灿若依旧没事人一般,什麽话也不说。

李鉴的脸色在听完寒烟的话之後,变得有些难看。

寒烟没有回头,尽管她知道主子就站在不远的垂杨荫里。

李鉴扬起的眼神也定在那个方向,焦燥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

柳心怡意外地感受到这一点,她微微偏首,望见这一生中再也难以忘记的一幅画。

那样恬静华美的人,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

“她”,是新进门的少夫人吗?

那种气质,好像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包含,就像暂憩的鹰,稍潜的龙。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都可以影响到李鉴。或者说,“她”已经影响了所有见到的人。

李鉴低头对身边的人说:“我先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陪你。”

柳心怡还未来得及说什麽,就看见李鉴离开她,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手,暗暗地在袖中攥成拳,连指甲嵌进肉里也没感觉到。

沈灿若静待李鉴走到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她很美,我懂你了。”

在离开“惜柳园”时,他再次回头,那个长发的女子还坐在水台旁边,她有一双哀伤的眼睛,一种有欲望的哀伤,很像娘。

“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李鉴环著他的肩,经过後院各园,向前堂方向走。一路上无论是工作还是走过的仆人躬身请安,看著世子夫妻恩爱的样子都很高兴。比起出身青楼的柳心怡,大家闺秀的沈灿若更得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李鉴道:“三天之後。”

沈灿若沈吟道:“王爷那边没有问题吗?”

“都安排妥当了,越早越好,拖久了父王就一点漏洞都不会留给我了。”

两人已走至门前,白千鹤与一众下人已候在马车前,仆人欲上前相扶被李鉴眼色一瞪退下。他横抱起沈灿若,身轻如雁地跃上坐骑。

沈灿若甫觉耳边一热,只听他沈声道:“把她偷出来。”

京城沈家是随帝南征而迁过来的元老,但使其名声在外的却是严谨的家风。两个儿子相继状元及第,为官清正,调任刑部与吏部,成为国之栋梁。

看到李鉴把沈灿若从马上抱下来时,沈重方的眉头皱了一下。但随著之後礼数的周全,他也就不再多说什麽。

在厅里坐的是扶正的二夫人,大夫人前年故去,没来得及享受母凭子贵的荣耀。沈灿若想起娘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命,谁都料不到……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怎麽争也没用。

行完礼,沈重方将李鉴留下,沈灿若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他的脚步较之平常略快,寒烟跟得有些吃力。

站在熟悉的门前,他停了一下,再推开门:“娘!”

窗前的位置上,没有人。

他微怔,又喊了一声,“娘……”

“咳咳……”微弱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

寒烟只觉眼前一晃,沈灿若就坐在床边了。

他看到的是一张病容,无法形容的憔悴。他握起骨瘦嶙峋的手贴在脸颊上,看到母亲的眼睛里流出泪来。

沈灿若侧头,“寒烟,你先出去。”

屋内只留两个人,他双膝跪地,“儿不孝。”

她笑了,有这样一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她伸出手,被握住,“灿若,你要好好活下去。”

“是。”沈灿若咬紧下唇,重重地点头。

“不要想以前,生命是最重要的。至於你琴姨的事,我会到下面向她请罪的。”她突然提高了音调,回握的力量也增大,“灿若,娘会保护你,娘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她的眼望向空中,好像与不知名的存在表达。

沈灿若的唇边流出血来,他死死地握著娘的手,纵使已失去最後微弱的温度。

葬礼办得很简单,简单到连有事没事都会说几句风凉话的五夫人也懒得雪上加霜。

沈灿若作为唯一的女儿,破例在新婚头个月回到娘家守灵。

“唉,真是没福气,明明都有靠山可以享清福了。”

种种的议论传来,小小的灵堂根本遮盖不下漫漫传开的人言。

沈灿若跪在地上,往燃烧著的火盘中放下纸钱,缟素玄带,好似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

玄衣停在灵前,李鉴接过香烛,插在案上。

沈灿若俯下头去,李鉴扶住他,“娘子。”

他抬头,茫茫的眼神半天没有对准眼前的事物,李鉴又唤了一声。

“……夫君。”他行错礼了吧……

寒烟上前将他扶起来,身体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倒。

“世子,你劝一下少夫人吧,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李鉴的眉头拧起来,“我会的。这里交给我吧,你先把他扶下去。”

寒烟点头,侧头道:“少夫人,我们走吧。”

半天,她没有得到回应,仔细去看发现沈灿若眼睛定定地看著停放灵柩的地方,不知道为何会有那麽大的力气,根本没办法移动分毫。

李鉴没有预兆地走过来,“我来。”

他抬起手,伴随寒烟一声惊呼,一掌击在沈灿若的後颈。他随即横抱起那软倒的身体,“他的房间在哪里?”

寒烟还呆怔著,被他又喝了一声,连忙在前引路。

在光线不是很充足,散发著些许些阴湿气的房间里,李鉴犹豫了一下,这就是沈家大***住的地方吗?

寒烟将床铺好,“世子可以把少夫人放下了。”

李鉴俯下身时,察觉到床上有一股隐隐的香味,似花非花,很舒服。

,“世子请坐。我去给少夫人弄点吃的。”

李鉴挥手,寒烟欠身退下,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斑驳的树影洒在窗前,小巧的镂空雕花瓷瓶里,半枝残花枯萎凋零了,掉下的花瓣被风拂起散在桌上与窗边的躺椅上。

李鉴撩起床帐,看到闭著双眼苍白了脸的人。

他伸出手,停在空中,终往下落在那张愈显瘦削的脸颊。

这个少年,有著与他这个年龄不相适应的沈静。他的感情都是内敛的,爆发的时候就会伤到人,也许是他人,也许是自己。

十六岁,自己在那个年纪在做什麽呢?是随著父王在江北征讨前朝余孽,还是与一帐将士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兵?那个时候,他热血满怀,一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他生逢其时怎可荒废了好光阴?

“……嗯……”沈灿若睁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却地迎上。

等李鉴再看,沈灿若已垂下眼。

寒烟将托盘放下,端起一碗道:“少夫人先喝这碗小米粥吧,厨房每隔半个时辰就做一次,各色点心也都为少夫人备下了。”

沈灿若伸手欲接,李鉴抢在前面,执起汤匙,舀起试一下温度递到他面前。沈灿若微怔,反射性地张开嘴。

寒烟轻轻笑了,她好高兴主子可以有一个好归宿。世人多势利,主子可以妻凭夫贵吧。

她默默地退出去,将一方天地留给主子。

沈灿若喝完了粥,在李鉴转身端别的时候,道:“对不起,耽搁了你的计划。”

李鉴递过一碟芙蓉馅的糕点,素净的颜色散著淡淡的香。

“没关系,等你好了再说。”

沈灿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碎了,一点一点地咽下去。

“我会帮你们逃出去。”

李鉴看他一眼,很平静。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沈灿若抬起头,“带我一起走。”

李鉴一动不动,他凝视著这个外表像个弱女子的少年,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渴望的情感。

“我不会打扰你们,出了京城我就会离开。”

一时间,李鉴有一种冲动,他希望以後还能再看见他,他说:“你可以不用离开。”

沈灿若摇头,他望向窗外,在与高墙的缝隙间有一片小小的蓝天。

“我想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想当个真正的男子。”

“可以告诉我要做的事情吗?”

李鉴说:“你先吃饱再说。”

沈灿若神情有些无奈地拿起糕点,李鉴看不

过去,“你既然要作男子,就应该大口吃些。你这般秀气任谁也不信。”

他略停,“我已经习惯了。”他面对著李鉴,问道:“男子都该一个样子?我是不是男子,为何要他人判断?”

他放下东西,“我吃完了,你说吧。”

“计划定在後天,到时你就对母妃说要到静慈庵祈福,母妃一定会答应你。我会让心怡混在仆人里。静慈庵有一条秘道通到城外。你们出了城,就直奔郊外的杏花林,我会备好马车接应你们。”

沈灿若点头,“柳姑娘不会被认出来吗?”

李鉴道:“问题就在这里,车马是由白千鹤负责,要瞒过他那双眼睛还真是有点困难。”

沈灿若想了想,“如果把柳姑娘的样子变成别人的模样,白千鹤应该看不出来。”

“你是说易容术?”李鉴眼睛一亮。

沈灿若道:“没错,当初琴姨倒是教过我一些,但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先试试,如果没问题就告诉你。”他沈吟道:“还有一个问题,每次车马及仆人都是安排好的,你换人的话安不安全?会不会露出马脚?”

沈灿若继续道:“就算杀人灭口的话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柳姑娘那种气质,就算混在人群中也无法掩饰……这样吧,要是易容的话就把她易容成寒烟,跟在我身边白千鹤也不会仔细检查了──”他抬头,撞上李鉴看他的目光,“怎麽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李鉴偏过头,“谢谢你。”

沈灿若道:“我不也是帮自己吗?”他微侧著脸,“要谢的话,出城再谢我吧。”

李鉴发现自己差点无法移开目光,他有一种炫目的神采,当他说话的时候,那种冷静沈著,那种细致周密,会让人无法直视。

“那样的话,你不把寒烟一起带走吗?”

沈灿若叹息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寒烟不适合跟著我到外面去颠沛流离,她留在这里会有很好的生活的。”他将目光转向他,“倒是你,还是快想想以後怎麽养活柳姑娘吧。”

“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李鉴心头有点闷闷的,他想挽留他一起走,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沈灿若露出迄今为止的第一个微笑,“我相信你。”

静慈庵,迎来一位娇客。她身份显贵,连不问世事许久的庵主都出来迎接。

“贫尼有礼了。”静尘师太双手合什,道了佛号,将

从轿中走出的客人迎进最好的香房,一步也不敢懈怠。

寒烟扶著主子跟进去。身後白千鹤吩咐仆人将各种物件搬下马车,运进庵内。

他看一眼进去的少夫人,总觉得有什麽事情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他叫过一个下人,“快赶回去看看‘惜柳园’的人还在不在。”

他刚要推门进去,里面传出声音:“佛门净地,都是些女流之辈,白总管就守在门外吧。”

“是。”他躬身喏喏而退,听得隐隐人声,心渐渐安下来。

眼看天色将晚,他不由著急起来,在门口踱来踱去,几次想上前又退回来。

终於,他再也坐不住了,上前道:“少夫人,该起程回府了。”

他暗道“不好”,运力於门,就听轰然一声,门碎成数块。

他冲进屋内,哪里有一个人影,他惊得脸色煞白,忽见人影在窗外一闪,他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侍卫们也冲进来,他一挥手,“追!”

看装扮是个女的,而且,她的轻功不在他之下。

他一气追了数里,却猛然失去人影。他脚下一滞,刚要四下搜寻,竟被人点中要穴无法动弹。

“你是何人,胆敢挟持永康王府的家眷?”

来人不语,幽幽之香顺风飘来,似有熟悉之感。

一封信仿佛被人手托著一般飘在地上,单凭这份内力就叫人汗颜。

等侍卫们赶到时,只看到像木桩一样定在那里的白管家,还有一封会让王爷的怒火烧了半个京城的信。

杏花林中,停著一辆马车。李鉴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望著远处的方向,坐立不安。

“李郎,都过了这麽长时间了,沈姑娘不会出事吧?”柳心怡撩起布帘,颦眉问道。

“不会的。”李鉴斩钉截铁地说。

柳心怡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是她的错觉吗?李鉴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是否太在意了。

这时,李鉴喜呼一声,“他来了!”

但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施施然停在李鉴面前,赫然竟是“寒烟”。

不,他只有一张“寒烟”的脸罢了。

他的解释是,唯有装扮成自己,白千鹤才不至於仔细打量,而以寒烟的身份即使败露也可以尽量少地牵连他人。

李鉴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我正担心你呢。”

“我把白千鹤的人引到数里之外,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追过来。这下子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得更远。好了,不多说了,快走吧。”

李鉴看他坐上车门旁,“你也累了

“你这张脸让人看见还不一下子就认出来?”他微微一笑,“再说我也不方便和柳姑娘待在一起。”

李鉴笑道:“看你这一身打扮只怕谁都不会多想吧。”

“快了,我就快要脱离这种身份了。”他的眼睛充满光辉,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等待许久的马儿终於找到用武之地,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一路上果然无惊无险,他们一气奔了不知多少里,只见繁华渐少,到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马车停在一间猎户休息的茅草屋前,李鉴扶柳心怡坐在屋前的草地上,看见沈灿若捧著一个包袱对著南面跪下来。

“娘,我出来了。”他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见李鉴不知何时在身後。“是时候不要让柳姑娘误会了。”

从茅屋里走出的人白色身影让柳心怡也不由自主地从瞪大眼。

长发放下,些许随意用玉簪束起。

一袭白衣如雪,手执长剑,更衬那脸如冠玉目如晨星,活脱脱一个少年侠客,端的是俊雅无双。

李鉴向前走一步,停住。

沈灿若向柳心怡一抱拳,“隐瞒至今实在情非得已,请柳姑娘见谅。”

柳心怡慌乱地欠了欠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仿佛天生的贵气破茧而出,是自己的错觉吗?

李鉴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子。情绪有一丝怅然,奇怪得让心也烦躁起来。

“李鉴,此去前路漫漫,我就不打扰你与柳姑娘了。就此告别,後会有期。”

剑横在他面前,沈灿若侧头,“你?”

李鉴脸色不佳,“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债没有算吧?”

沈灿若垂首,很快地他重新抬起头来,“那好,我自断一臂,算是对你的陪罪。”他举起剑,眼也不眨地向下划去。

李鉴惊吓之余急忙用剑格开,沈灿若望向他。

半晌,他扔下剑,“罢了,算我李鉴前世欠你的吧。”

沈灿若一笑,道:“以後若有所趋用,灿若绝不推辞。”

李鉴问:“你以後去哪里?”

沈灿若略一沈吟,念出一句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突然,他脸色一变,“你们快走!”眨眼之间,他已在数丈开外。数个人影由四周向中心掩过来,但见他祭起一方宝剑,弹跃如风,将一干人等拦住无法前进。

李鉴往地上一抓,搂起柳心怡奔向马车,一声“驾”,

“灿若!”他大喊一声,声震四野。

趁著众人怔忡之际,沈灿若跳上马车。李鉴手一扬,数颗石子飞出将追起的几个人打落。

就在那些人手忙脚乱地躲避之际,马车已跑得老远。

怎麽办?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那个武功高到离谱的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阴沈的声音让他们回头,慌忙跪下,“见过白总管。”

白千鹤紧锁眉头,凝神沈思著。

“爽,实在是太爽了!好久没这麽高兴了!”

李鉴哈哈大笑,豪放地挥著鞭子。

“你还真敢,居然就那样冲过来了。”

“我怎麽会丢下你一个人走掉?”

“难道我还能被那区区几个人困住?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被刚才无意的默契而得意。

柳心怡退回车内,这一刻那两个人之间,没有她的位置。男人间的友情,是这样吧。她这样想著。

老板娘在这条官道上经营客栈已经快二十年,但近来她也被来来往往的数路官兵闹得有些发怵。据说是搜寻一个江洋大盗,可是就算偷了皇帝老爷的国宝也不用这个阵势吧。而且出动的不类官府,更像军队里面的人。众所周知,天下兵马半数属永康王爷,这个偷儿一定得罪了李门中人才得引起如此大的风浪。

不过,她也只是往窗外多看两眼,生意人家,平安为上。

一声唤,将她的唤醒。她回头不及防地撞到一双眸子,当下愣在那里。

“老板娘。”来人又唤了一声。

好俊的少年郎!她猛地惊醒,“啊,客官,要住店吗?”

来人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碇银子,“两间客房。”

老板娘这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男子看打扮像个下人,女子纱巾蒙面,但看身段与风情已是上等的可人儿。

她离开客房前一再叮嘱凡事吩咐即可,少年衣著不凡,但并没有架子,谦和有礼,实在是不可多见的年轻人。唉,若她年轻二十岁……

门关上,少年轻吁了一口气。被女性这样子盯著还真是不太习惯。

“李兄,柳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早点歇著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轻揖一礼,作势欲退。

“灿若,”李鉴出声喊住他。

他侧过头,一双水漾眸子不解地回视他。

李鉴心里泛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没等他抓住就消失了。

“谢谢你。”他真心真意地说。这一路上万幸有了沈灿若,他们才会三番两次躲过追兵,拿现在来说,沈灿若的易容术毫无破绽,让他们不会厮杀就能通过一道道关卡。毕竟都是父王的部下,也曾一同浴血疆场,真要打起来怎麽下得去手。

沈灿若闻言眉目弯成圆润的弧度,就像天上的月芽一般。“不是朋友吗?说这些作什麽。”

入夜。客栈响起一阵嘈杂的敲门声,间有兵器相撞。

“是谁啊?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板娘没好气地开门,被冲进来的兵士冲到一边吓得一下子消音。

“老板娘,有没有看过这个人?”为首的头领拿出一幅画像。

老板娘看两眼,“没有。”这个江洋大盗长得好不气派……

“你这店子里都住了些什麽人?”

“都……都是些行走江湖的商贩。”

头领瞧她一眼,一挥手:“搜!”

看到士兵要冲进那个俊俏少年的房间,老板娘连忙上前道:“这里的客官绝对不会是那个江洋大盗,这我可以保证。”

“你?”头领轻蔑地冷笑,“你算什麽能为人作保?走开!”他将老板娘一下子推开,大喊道:“把门撞开。”

“吱呀”门由内打开,沈灿若身著单衣,一言不发地看著门外的人,却让冲上前的兵士不由退回来。

头领终究是见过世面,心忖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看气质非寻常人物,还是小心为上。

他一拱手,“请问公子贵姓?”

沈……头领心中一咯!,“请问公子与当朝一品沈丞相……”

头领暗吁一口气,“在下只是执行公务,请公子行个方便。”

沈灿若道:“我自不与你为难,只是屋内有家眷,不便惊扰,请长官一人进去可否?”

头领略一思考便同意。沈灿若侧过身子,让他得以进去。

屋内仅点著一盏小油灯,晃得人影绰绰。

床帘微动,头领挑起一角,一双受惊依旧漂亮的眼睛怯怯地望向他。虽然面庞让面纱罩住,但只闻其香已知是个如花美人。

他慌慌张张地放下,走出门外,“走。”

听到客栈重新恢复安静,沈灿若轻声道:“你可以下来了。”

屋梁上跃下一个人,不是李鉴又是哪个。

他丢件外衣给沈灿若,“突然跑过来也不多穿点。”

“哪来得及穿啊。”沈灿若笑笑,打开窗子。

他挥挥手,“我总不能让人看到我把这麽一个大美人让给仆人,自己独守空房吧。”他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李鉴笑著摇头,半晌才想起柳心怡还在床上,急忙上前撩起纱帐。

“李郎!”柳心怡扑到了他怀里。

好好地睡了一觉,精神与体力都得到恢复。沈灿若从窗边出现时,正看到柳心怡侍候李鉴洗漱。他暗叹一声,不愧是世子,到哪都改不了被人服侍的习惯。

那厢李鉴正执起柳心怡的手,“辛苦你了。”

柳心怡偎入他怀里,“只要和李郎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辛苦。”

明明是一对璧人,却受著命运的捉弄。沈灿若将推窗的手收回去,让他们再多待一会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刚来的样子进去,帮李鉴补妆。他曾想过做人皮面具,但做工繁琐,这一路奔波没有机会只好作罢了。

“心怡,你去和老板娘说一声,把饭菜端上来就好。”

柳心怡应了一声,走出去关上门。

“你真有福气。”沈灿若叹了一声,“不知我什麽时候才会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李鉴闻言心中一滞,强笑道:“以灿若的人品,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沈灿若一边往他脸上涂著自制的药物,一边道:“我哪有李兄这种好运气。柳姑娘天姿国色,还能不计辛劳与李兄患难与共,这种深情可遇而不可求。”

李鉴道:“你会有的。”

沈灿若一抬眼,撞到他的目光,一怔,很快地回神。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好了。”

李鉴也醒过来,他刚才在想什麽?

房中的两人一下子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沈滞。

就在这时,客栈里不知为何闹了起来,柳心怡的声音夹杂其中,似含惊怒。

李鉴率先摔门冲了出去,一下楼就看到几个无赖围著柳心怡调戏,人围了一堆,但没有一个伸出援手,更有一些还在跟著起哄。

他作势欲动,一双手强行将他按了下去。

“你不能去。”沈灿若沈声道。

李鉴怒问:“你要我忍?”

“你不能泄了行踪,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不在乎!”

沈灿若的脸色一变,他强压住情绪,下手如电点住李鉴的穴道。

沈灿若跳下楼,出现在几个混混中间。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将人撂倒带著柳心怡回来。

怀里,“看好你的人。”

“沈灿若,你给我把穴道解开!”

李鉴赶著马车,与前方独御一骑的沈灿若相隔不远,但两人却没有说话。

柳心怡在车内也感受到沈闷的气息,不由心下难安。

马蹄车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地从旁边经过。是错觉吗?过去的人马似乎太频繁了。

沈灿若勒马回头,李鉴跃下马车,侧耳帖向地面听了一会,沈声道:“人数不会少过八百骑,都是百里挑一的御林军。”

沈灿若皱起眉头,李鉴道:“前方有一片树林,我布置一下,你带心怡去里面避避。”

“恩。”沈灿若点头,来到马车前,“柳姑娘,情况紧急,灿若也顾不得那麽多,请!”

柳心怡伸出手,被他揽在胸前,从林中横掠过去,很快消失在丛丛绿荫里。

李鉴从路边搬了些石头缚在马背上和车上,将马与马车赶到不远的岔路口,拔出匕首往马的臀部上用力一刺,马儿嘶鸣一声,前身跃起,带著车飞也似地往前方奔跑不见。

他又折回原路,将痕迹完全消除,提气往沈灿若消失的方向追去。

“柳姑娘,李兄一会就过来,你不用担心。”

沈灿若放下柳心怡,行了如此长的一段路,他没有流一滴汗。柳心怡退开到一定距离之外,微微欠身,“谢谢沈公子相助,心怡永感大恩。”

“柳姑娘言重了。常言道路见不平亦当拔刀,更何况我亦受李兄帮助方有今日。灿若自当护送两位出关,算是略尽绵力吧。”

柳心怡略抬首,望著眼前的少年。洗尽铅华,他展现的是略带清涩气息的男儿气势。但依旧是那样令人只可仰视的尊贵,令她不敢太过接近。他这种气质,恐怕只有同是永康世子的李鉴方能与之一较长短吧。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追上来的李鉴。

许多年之後,李鉴都忘不了那幅场景。

一个即使白衫素衣,依旧遮掩不住绝色风华;另一个千娇百媚,美丽得让人为之倾城也甘心。那样和谐的一幅画,并没有因为其中一个是自己私奔的情人而产生心情的阻碍。因为他的坦荡如风,沈静如水。

他走上前,道:“这里离关口不是太远,只要等到天黑守卫乏了,我们就可以拼力闯过去。关外我有一些朋友,都是以前打战时认识的,父王并不知晓。我想,待个三五年,等一切平息

了,我们就可以再回中原。”

沈灿若笑道:“是啊,等过个三五年,你与柳姑娘带著儿女一起回来,永康王爷就算不念父子之情也会顾忌李家血脉。你与柳姑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王府了。”

柳心怡看一眼李鉴,道:“沈公子,你也随我们一起出关吧。这一路上车马奔波,也让我们好好款待一下你啊。”

“柳姑娘的心意灿若心领了,只是灿若有非待在中原不可的理由,请柳姑娘原谅。”

李鉴闻得此言,脸色阴下来,刚要说话忽听林中响起沙沙的声音。

他拔出剑,挡在两人身前。

但见林中人影绰绰,不知其数。首先出现的是手持兵刃的御林军,他们一步步逼近,在李鉴前方十米处停住。然後向两边散开一条路,从里面走出了负著双手一脸严肃表情的白千鹤。他先向李鉴深鞠一礼,“属下参见世子。”

“白千鹤,你很能干。”李鉴沈声道。

白千鹤毫无得意之态,不卑不亢道:“属下只会用笨办法,王爷给了属下一千人,另有各部兵马等候调用,每逢岔路留下数人,一有信息即飞鸽传信。世子,请随属下回去,王爷在府中已等候多时。”

李鉴道:“白千鹤,你要与本世子动手?”

“属下不敢,但王爷交待过,只要能将世子带回去,可以不计一切代价。世子武艺高超,属下自问不是对手。但若要伤他人──”

“你敢!”李鉴眉目一瞪。

白千鹤道:“请世子见谅。”

李鉴怒气冲天,但是身後的人让他无法像战场上那样全力以赴,他输不起。

“白总管,未知王爷对世子的安危有何交待?”

白千鹤一直注意著李鉴身後的白色身影,听此言便有熟悉之感。因为李鉴所挡,他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鉴略一沈思,但知沈灿若心中所想。他将手中之剑握紧,横在颈边。柳心怡一见大惊,唤声“李郎”就要上前夺剑,被身旁的沈灿若拉住。

“柳姑娘,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担心。”沈灿若低语,“请借柳姑娘丝帕一用。”

柳心怡芳心大乱,拿出方巾交给他。

沈灿若将之系在脑後,然後走上前道:“白总管,不知王爷是要一个生的儿子,还是死的世子?”

白千鹤微怔,李鉴的认真不容怀疑,但王爷的命令也同样不容许违背。

“白总管,不如我们按江湖人的规矩,手底下见真章,谁胜了便听谁的,不知白总管意下如何?”沈灿若说完,

微微一笑,向林中推出一掌,但听“轰隆”一声,树木尽倒,石尘乱飞。

挡在前方的御林军见此情景,个个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沈灿若道:“列位都是永康王爷的部下,也都随世子征战沙场。世子不愿与列位兵戎相见,以免让亲者痛仇者快。白总管,你考虑好了吗?”

白千鹤咬牙道:“好,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沈灿若一展手。

“若白某侥幸得胜,请少侠不要再插手此事,而世子也要随我回府,不可再生枝节。”

沈灿若与李鉴对视一眼,道:“我答应你。”

御林军退开数丈,白千鹤走到场中。

沈灿若对李鉴悄声道:“待会我牵制住他,你带柳姑娘快走。”

沈灿若微怔,李鉴将剑放在他手中,“快去吧,我相信你。”

他重重地点头,一挽剑花跃到白千鹤面前。

他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白千鹤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终於找到你了!”

两人同著白衫,在绿林之中剑光灼灼,耀人眼目。

白千鹤剑气纵横,但又飘逸出尘,隐隐有道家风范。

沈灿若年纪虽轻,剑招却是大开大阖,端是一副名家风范。

这边富有经验,处处逢源,那厢光芒毕露,步步不让。

一时之间,竟无法瞧出谁更胜一筹。

李鉴越看越心惊,柳心怡轻声问道:“李郎,沈公子会赢吗?”

“白千鹤从小在武当学艺,师从掌门仕廉道长,功夫在俗家弟子中排第一。至於灿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师门是──”

“尊师是天机门的哪位前辈?”白千鹤朗声问道。

沈灿若笑了一声,“白总管好眼力。”

说话的功夫,两人又攻了数十招。

李鉴对柳心怡解释道:“昔日天机门称雄北武林,天机老人为嫁祸杏花林主而不惜杀害本门弟子,被武当派前掌门仕阳道长一语道破,无颜江湖。据说後来天机老人死於杏花林主之手,天机门也一夕覆灭。灿若是从何学得如此精纯的天机门武功?”

这时,忽听兵器相撞的金属声,李鉴抬眼望去,看到剑在空中相撞而断,但两人谁也未有退却之势。白千鹤竟弃剑在地,直接推掌於前。

好个沈灿若,见此情景亦是毫不慌张,同样出掌迎去。

两人落到地面,上身纹丝未动,绵绵内力如汹涌波涛朝对方扑去。

拳头,担心之情溢於脸上。

柳心怡道:“拼内力的话,折敌一万自损三千,沈公子能闯得过去吗?”

李鉴眼光一闪,瞟了眼身旁的人。

柳心怡看著场中的两人,眉头紧锁。

李鉴忖道:心怡也懂武学吗?怎麽从未听她讲过。

那厢两人身上渐渐因内力而冒出白气,白千鹤额头开始冒出汗珠。而沈灿若却连脸色也未变一下。

“哎呀!”柳心怡低呼一声,几乎悄不可闻。

李鉴听得了,其实他也一样心急如焚。沈灿若临敌经验不足,不懂得适时地散力有利於积累功夫为後面作准备。这一场,只怕他要吃亏。

“啊啊啊──!”白千鹤突然暴出一阵喊声,他的发丝都像被什麽力量拉直。

只听“轰”的一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灿若!”李鉴看得真切,立有一种天崩地裂之感。灿若,你千万不要有事!

沈灿若重重地跌在地上,被冲过来的李鉴一把抱起。

李鉴连声音都在发抖,“灿若,灿若。”

沈灿若虽然脸色煞白,但还是挣扎著站起来。

御林军里有人要上前,被白千鹤一个手势阻挡住。

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在衣服上,染成朵朵鲜W的颜色。

沈灿若一拱手,“多谢白总管成全。”

他挺直腰,迈著步子向前走去。

李鉴与柳心怡跟著他,从御林军的重重包围间,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白千鹤盯著那个身影,一口血喷出来,身体就那样倒了下去。

“白总管,白总管……”

直到看不见那些人,柳心怡才轻吁一口气,“真是千钧一发──沈公子!”

沈灿若的身体一软就往下倒,但见眼前一花,李鉴将之双手抱住。

“呕──”沈灿若吐出暗色的血,柳心怡拿起他的手腕,“他的经脉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又用内力压制住……”

李鉴看看怀里的人,猛地站起,“心怡,你先回客栈。”

“什麽也别多说,我要给去给他找大夫!”

“我管不了那许多了,现在灿若最重要!”

柳心怡伸出手,喊不回已消失在前方的人。

李鉴抱著沈灿若,在小镇中奔跑。他用力地敲著店门:“有没有大夫,快点出来!”

店里传出妇女不耐烦的声音:“敲什麽敲,大夫出诊去了!”

李鉴一咬牙,又往下一个地方跑。

不断流出血,脸色也更加惨白。

“灿若,你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找到了。”

李鉴直接将门踢开,老大夫慢悠悠地抬起头,“大夫不在。”

老大夫作恍然状,“你也知道啊,那怎麽不会敲门?”他又重新低下头去。

李鉴压抑住想捏死对方的冲动,重新退到门外,曲起指节敲了几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请问大夫在吗?”

老大夫站起来,“先把他放下来。”

把了脉之後,老大夫摇著头不停地叹气,李鉴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他一把抓住老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你要什麽我都答应你。”

老大夫默然地站起来,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片龙飞凤舞的字。“三碗煎成一碗,一天三次。”

老大夫叹口气,望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来,“他没事。你抱著他一路狂奔,正好把他血脉打通。以後十天里,每天用内力帮他疏通穴道,再辅以药石就没有问题了。”

“谢谢大夫!”李鉴惊喜万分。

看著李鉴小心地抱著沈灿若离开时,老大夫叹息道:“孽缘啊孽缘……”

一个身穿浅绿衣裳的青年掀起布帘,从後堂走出来。他脸上挂著纯真而自然的笑容,让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不认识。”老大夫收拾著桌上的东西,他的声音与那副容颜竟是毫不相符的年轻。

“不认识?”青年惊讶地睁著琉璃般的双瞳,“那公子为何把那麽珍贵的丹药给那人服下,还不让人家知道?”

“笨蛋,泄露行踪的话你想再让一江湖的人追在後面怎麽甩也甩不掉吗?”老大夫又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也不能待了。”

“好耶!终於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青年雀跃地跳起来,他拉住老大夫的手轻轻摇著,“公子可不可以答应绿衣一个要求啊?”

“你是不想再对著这张老脸吧。”老大夫笑道。

“公子答应绿衣嘛!”绿衣坚持不懈地撒著娇。

老大夫微笑著,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

柳心怡站在门外,手里端著一碗刚煎好的药。李鉴在里面照顾昏迷不醒的沈灿若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无论她怎样劝,李鉴都不听。她幽幽叹口气,抬手轻叩木门,然後推开走了进去。

李鉴双手抵在沈灿若背上,开始每天一次的输功疗伤。柳心怡知不能打扰,只好将药放下,坐在桌边静

他的眼神很专注,虽然布著血丝但丝毫没有懈怠。额头上渗出微小的汗珠,慢慢变大,顺著脸部刚毅的线条滑下来。

沈灿若的头顶冒出热气,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的光彩。

李鉴收回掌,扶著他的肩膀小心地放平,又折好被子,才开始调整气息。

柳心怡走上前,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柳心怡端过来,李鉴去接,“我来吧。”

柳心怡将碗拿开,“你也歇歇吧,都累了好几天了。”

李鉴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我只愿灿若能快一点醒过来。”

“我是怕他醒过来你又倒下去。”柳心怡摇头叹了口气,“别忘了後面还有追兵,你总不希望沈公子白为我们忙活一场吧。”

李鉴刚要说话,忽听一细微的呻吟声,他连忙冲到床边,但见沈灿若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唇边发出虚弱的字,“水……”

李鉴冲柳心怡喊道:“快拿水来!”

柳心怡吓一跳,慌忙从桌上拎起茶壶就往杯中倒,洒了大半个桌子。

李鉴接过水,放在他唇边。他凑上去,吮了几口。

“灿若……”李鉴试著呼唤他。

他没有应,喝完水眼睛也没睁开,将头歪到李鉴怀里,再没有动静。

柳心怡轻声唤道:“沈公子……”

“别吵他,”李鉴看著呼吸渐趋和缓的人,“让他睡吧。”

“我没关系。你把药再去温著,等他醒了我再叫你端过来。”

柳心怡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她回头,看到李鉴环著沈灿若靠坐在床头,阳光从窗子外泻进来,柔和得好像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她站在门边,突然觉得,那两个人与自己好像被隔开。她晃晃脑袋,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出去。

老板娘惊讶地发现,官兵好像一样子全部消失了。从北地来的商贩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封得死死的,好像有什麽大变。

她叹口气,“又要变,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抬头,惊喜道:“沈公子,你醒了!”

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好了很多。沈灿若扶著楼梯的护栏,慢慢走下来。

老板娘连忙赶上前,“沈公子有什麽事吩咐一下就成了,何必自己亲自来?”

沈灿若笑笑,“都睡了好些天,骨头都睡懒了,再不活动一下只怕就会真的起不来。”

“呸呸呸,公子说哪里话来,我看公子福大命

大,过了这个坎以後就会一帆风顺了。”

“那承老板娘吉言了。”

“灿若!”李鉴愣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他才出去一下,回来竟发生昏迷了好几天的沈灿若笑语吟吟地站在那里,怎不叫他惊喜万分。

他冲过来,一把将沈灿若抱在怀里。

沈灿若一怔,但很快露出笑容。

“对不起,让李兄担心了。”

“是,你让我担心得快要发疯了!”

好一会,李鉴松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你怎麽就下床了?你的伤还没好……”

沈灿若捂住耳边,“你别念了好不好,刚被老板娘说一通呢。”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跟我回房去歇著。”

沈灿若露出无奈的表情,老板娘出来解围道:“沈公子出来透透气也好,这样也有利於身体恢复。”

沈灿若侧著头看他,好像在说:看吧,老板娘都说了。

李鉴望著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心跳一滞。

这个时候,沈灿若看到柳心怡从後堂出来,上前一揖道:“灿若昏迷这些天,多亏柳姑娘的药水,大恩没齿难忘。”

柳心怡欠身回礼道:“沈公子这样说就见外了。你不顾生命危险相救,心怡只不过煎个药倒个水。再说要论此地第一要谢之人,应该是李郎才对。”

沈灿若笑道:“谢,自然要谢。灿若一定竭尽所能,护送两位恩人逃出关去。到时再在李兄与柳姑娘的婚宴上畅饮三百坛,看谁先倒下。”

柳心怡脸微微一红,“沈公子休要取笑则个。”

“这怎是取笑,你去问李兄。”沈灿若偏首面对李鉴,“李兄,你说是也不是?”

李鉴微怔,然後道:“灿若要喝酒,我自然相陪。”

听及此话,柳心怡心中不由有些失落,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啊。

李鉴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早就下定决心娶心怡了,为何现在这样的不确定。他怎麽了。

他抬眼,撞上沈灿若坦荡的目光,呼吸一滞。

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是如何了。

“你们是怎麽回事?一句话不说就往里面闯?”老板娘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鉴转身,与沈灿若并肩而立。

在前面的是白千鹤,後面跟著数名御林军的将领,他们衣衫破碎,一看就知经过几场硬仗才到此地。

李鉴沈著脸面对著跪了一地的人,“告诉王爷,我不会回去的。”

白千鹤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王爷再也不可能逼世子回去了。”

震,上前一把提起他的前襟:“你是什麽意思?”

“王爷……王爷他被皇上打入死牢,三天後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李鉴如遭雷击,愣在那里。

沈灿若上前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白千鹤道:“王爷为了寻找世子,把所有的人都派了出来地毯式地搜寻。皇上利用这个时机,夺了王爷的兵符,用莫须有的罪名把王爷打入死牢,连审都没审就决定三日後行刑。朝庭中为王爷求情的也被皇上罢官的罢官,杀头的杀头,无人再敢出面。皇上还封了永康王府,我拼了命才从里面逃出来。路上遇到这些将军,他们被皇上埋伏的人马打散,伤亡惨重。”

沈灿若道:“看来皇上早已布好局,要将永康王爷的势力一网打尽。”

白千鹤对李鉴道:“世子,王爷临走时交待,要您一定要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京城。”

李鉴大叫一声,就往外冲。

沈灿若惊道:“不好,快拦住他!”

将领们也不知怎的,听他的话就冲上去。

沈灿若一跺脚,众人但见眼前一花,人影掠过,一把将李鉴骑上的马的缰绳勒住。

白千鹤紧随其後,挡在前面。

“世子,你要王爷死不瞑目吗?”

李鉴的神情近乎疯狂,他大叫道:“让开!”

“李鉴,就算救也要好好想办法,你这样冒然冲进京城,只能白白送死!”

李鉴瞪著双眼,“你放开!谁也不能阻止我!”

“我不放!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怎麽也做不到。”

李鉴气得极了,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惊得跃起。

“谁敢拦我,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沈灿若被鞭尾所扫,一不留神几乎被马蹄踩中。这时,背後似有一股力量相支持,他侧头看去,竟是白千鹤。

再望著跑远的李鉴,沈灿若懊恼地重重叹了口气。

“世子就是这样,情绪一来什麽也顾不得。少夫人请多担待。”

沈灿若抬头望他:“白总管,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麽少夫人。”

白千鹤微躬身,“少夫人请放心,属下不会说出去的。”他放低了声音,“少夫人要扮男装,只怕还要先把耳洞遮掩一二。”

沈灿若一触耳垂,他应该有做掩饰啊。

白千鹤面露得意之色。沈灿若见了,不由也佩服其心计。

沈灿若道:“白总管,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讨论在下,而是如何营救王爷。”

白千鹤道:“一切听凭少……沈公子调遣。”

沈灿若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

“逃出来的再加上隐蔽在城里的人,总共是一百人左右。”

沈灿若皱起眉头,白千鹤又加上一句,“而且他们大多受了伤,硬战的话不能支持很久。”

“王爷被关在天牢,有重兵把守,王府的家眷则围禁在府中,亦是滴水不漏。”

沈灿若蹲下来,用枝条在地上画著。白千鹤一眼看出他在画京城的布局。最後,枝条在天牢与王府两处画了个圈。

“沈公子直呼属下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好,千鹤,你老实说,救出王爷与王妃的机率有多大?”

白千鹤沈吟一会,“如果救王妃的话,我与公子联手或许有一线希望;但若是王爷,恕属下直言,只怕会……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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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光芒穿透天镜,撒在一片艳红的山野上,闪耀出金色的光。寒冷的风沙沙吹过,带着凄冷的问候语,一片叶子被召唤而去。它飘向了万里晴空,盘旋,坠落,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它掠过寂静的野岭,来到喧嚣的城市,在乌烟瘴气中穿梭而过。在千姿百态的眼神只是过眼云烟,只有技艺高超的摄影师无意间将它列入记忆的画册。

风渐渐小了,直到停止。叶片飘落下来,无奈地躺在冰冷的马路上,一只只的臭鞋从它身上欺压而过,留下层层灰尘和不可补救的裂痕。终于,一辆轿车奔驰而过――在一股强烈的气流吸引下,重返云天,污浊的空气脱去了它鲜艳的色彩。最后,它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是一块玻璃――一间破旧的公寓楼窗户上仅乘的一块玻璃。从窗户往屋内望去――特别是在阳光最明媚的早晨,这个地方总显得昏暗阴森。可以听得见黑暗中一对夫妇正在为金钱和婚姻的事儿争吵。他们喋喋不休诅咒着对方,诅咒上帝,诅咒所有的东西。令人惊讶的是,靠近窗口的墙角里端――这间屋子里唯一有光的地方,露出一个小男孩的脸。他安静地睡着,睡姿滑稽可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头发糟糕得就像一簇稻草;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口水在缓慢地流淌,也

许只有在睡梦中,他才会忘掉自己今天早上还没有吃过早餐。

不久,这场纠纷在一阵巨大的关门声后结束。失败者显然是男方,他气冲冲地走下楼去,嘴上还叼缠着一些浑浊不清的话语,陈旧的木板架梯在沉重的负荷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让楼上楼下的人都知道他不幸的遭遇。他在楼梯口拐角的黑暗处点燃了最后剩余的半根香烟,外面的风很大,他将领子竖了起来,朝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他还有个刚刚睡醒的女儿,名叫秋子,年方18。寒冷的假期之后,她便要去应付高考了,也许她并不把这当回事。现在她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睡觉上,因为这样她才不至于在家中无聊得发霉。或许她的理想是当梦想家。看,她把头探出了窗外,清晰的面貌映照在朝霞的光泽之中,她的脸是鹅蛋型,轮廓分明。柔顺光亮的长头发在两鬓垂下,在风中摆动着婀娜的细姿。她的皮肤像雪一般透白,特别是脸部,显得冷若冰霜。造物主给予了她冷漠和美貌,。她那湛蓝色的眼睛极其稳重。她看东西时,眼睛里起初露出一种疑惑和反抗的情调,可是不久这种情调就开始显得混乱了,最后她总是会闭上了眼睛,倔强的小嘴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做出反感的诅咒。

她喜欢听流行音乐,特别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也许是听不懂粤语的原因)。她有一部二手的随身听,两碟音乐磁带,只有这些。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反反复复会很纳闷。

她没有朋友,更别提情侣。许多人要生要死地追求过她,但最后都在她的“冰山”之下知难而退。当她遭到那些天生妒忌的女生辱骂时,她会抬起头假装着是在望着天上漂浮而过的云朵,一边还若有所思地笑着。

这就是她的笑。我警告那些妄想投机取巧的公子们尽量回避,除非你用铁石心肠,松树皮一样厚脸皮,幽默风趣的下台词层层设防,要不你会糗得很惨。她几乎憎恨所有的男人,包括她那没出息的父亲,或者更多是因为 ; ; ; ; ; ; ; ; ; ; ; ; ; ; ; ; ; 她在小学时候曾受侮辱。那时候,她被一个小男生当众脱掉裙子,校方对此事不理不踩,过后她进行了同样的报复,却被立即开除。于是,她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她对现实有着强烈的抗拒和厌恶心理。有时候,她想象着去杀死她讨厌的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有时候,她也想到自杀。

如果真的这么干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安眠药”,认为这样便能在永远生活在梦境里。上帝总是赐予她那些希奇古怪的梦。

她厌倦朗读,背诵,默写等一系列的花样,认为这是对大脑的摧残。她的成绩烂得无法设想,她也曾经有一段时间考虑过***,但后来才知道自己一窍不通。她也试过那么一两次,可是手指头总是控制不住发颤,心脏发胀得要崩溃掉,老师那双让人无法信任的眼神叫她惴惴不安。

现在,她掂起脚,从窗壁上取下那片可怜的叶子,她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对,她想到了口头上来:“法国梧桐树”,其实这只是一片枫叶.她捏着叶子的细枝玩转起来。这时,在她的视眼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高大健壮,一身黑色西装式的打扮埋没了他的真实年龄,其实他还很年轻,你如果仔细探究一下他的嘴唇上下――还没有太多的毛孔。厚实的面孔上架着一副墨镜,完全遮住了他那双神秘的眼睛。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沉重的皮箱,汗水在他的手腕上凝聚。他是一位新宿客,肥胖的女房东正在用甜言蜜语勾引着他。他似乎一点都不理睬,径直地走过草地,甚至没有借此时机预览一下他的新住处。秋子为这一切感上了兴趣,她开始猜测那个人的身份。叶子不知不觉掉了下来,一直坠到了楼下的走道上。那个人的脚踩了过去,发出一种十分清晰的响声。他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稍微放慢了脚步,并尝试着想看看楼上的那个人,但他还是墨守成规地没入了楼门。他的脚步十分沉静,几乎让人觉察不到。秋儿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那人是个医生。她偷偷地把头探出门外,只见那人的黑夜没入了隔壁的房间里。她想:这次的紧邻不会再是爱大吵的演讲家了.

她返回了卧室,却遇上了母亲,其实那只是她的继母,她的亲生母亲被她爸爸活活气死。她现在的母亲是个消瘦的中年妇女,褐黄的肤色,眼珠子大得出奇。她的胸部隆得很高,领口蹦得紧紧,因此她必须把腰尽量向后倾,以免失去平衡。她总是把头仰得高高,仿佛是格斗场上健壮的女精英,但她除了会装腔作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身瘦骨头不堪一击。她又开始发号施令,“快去把脏衣服洗了,否则你今天中午休想吃到半点东西。”

“呵,学你个大头鬼。你的脑袋那么笨!别学了,简直就是浪费。现在哪里不可以找份

工作,你要我养你一辈子啊?听见没有,你这讨债鬼。”

“好,我这就去洗!”她把气都咽到肚子里去。

“我知道你很不服气,谁叫你那个死妈妈那么短命。”

“别说了,我警告你!”她投去了气愤的眼神,那仿佛是死神赋予她的力量。那个女人见状不妙,便推开了门溜掉,留下了一句粗鲁的话语。秋儿赶忙跑到了外面走廊尽头的阳台边,望着那可恶的身影渐渐离去,憎恨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怕的诅咒。她静静地望着晴朗的天空,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着,这就是上文所提到的笑。这是另一种让人难解的复杂情感的表达,她也许内心悲痛得如被烤焦的蚂蚁。这时,一位男人出现了,就是那位仪表堂堂的新邻居。他并不把眼神投入在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上。她只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很伤心是吗?”那人冷冷地开了口。

秋儿假装没听见,斟酌着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家里去。她转身便走,脚步十分轻盈。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后面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人已经进去并关了门。她觉得那人古怪极了,不像一般的男人那样爱献殷勤。于是,她开始注意起那个人。

第二早晨,她一觉醒来便听到了走廊那边的脚步声。她因为是睡在地板上,只要把耳朵贴在上面,公寓中一切动静都清晰入耳。平时,她醒来的时候总要再贪睡一会,可今天她却像故意打破了这样的惯例。她将身子挪到了窗台边去,借着窗上的铁柱子将困乏的身躯支撑起来,把头伸到窗外去,只见那人的背影在拐角处瞬时消失。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并渐渐混乱起来。她的嘴唇合成一条线,小酒窝显而易见,像个傻瓜般张望着大千世界。她敏感的性格显现了出来。她开始梳理头发,并织成了辫子,她不喜欢让头发随风乱飘,因为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是她一贯的淑女作风。她没有半点虚荣,简单是她的信仰,所以很多人便将她置之度外。在很多女生眼里,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她在困境中锻造得非常成熟果敢,甚至于冷漠和理智。她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总是一声不吭,也许她一直都是在宽恕。她痴痴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让众人追求或排斥的人,那个忧伤累累的人,她伸手过去触摸自己冰冷的小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玩弄过的男生。她首先是厌恶,但她又仔细得想了

想,这样的做法是否太冷酷无情。她的灵魂却总是在给着她千叮万嘱,叫她不要心软,叫她坚强。

她曾经谈过恋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爱上了班中的一位男生。那男生长得很英俊,且是个富家子弟。他经常花钱请她吃雪糕,或者给她买玩具。后来,他给了她一张100元,并胸有成竹地说:“好了,现在你该可以属于我了吧。”她对他的话疑惑不解,他补充说明:“你以后就当我的妞。放学后你要跟在我后面的,还有,.......”她怀着伤痛悄悄离去。

她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什么动静。她往马路那边望去,原来是个马戏团车队。上面挂着牌子“大千世界”,“让生活变得更精彩”,“太平洋马戏团”等字样。车队有着五辆大卡车,上面站着的都是一些“改头换面”的人物,冲其量不过是一只拄着拐杖的猴子。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朝公寓怒哄着,仿佛在警示这里的每个人今晚都得来看他跳火球的故事。一头年老的羚羊在认真地啃着充足的草料。这只沉默的羔羊似乎对这样的气氛丝毫都不感兴趣,也许他越来越显得骄傲,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它才会走钢丝。

“姐姐,外面有什么吗?”这是秋子的弟弟从屋内传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进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他穿着一套棕色的娃娃服,袖口长得足够他长大后的尺寸。他的小脸充满了稚气,每当他听到某些奇怪的声音时,他都会向别人追问到底,因为他的双眼看不见东西。是的,就这么简单,别人会直接称他为瞎子,尽管他不懂得这样的含义。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只有姐姐。他的继母总是说他是个累赘的东西。是的,她随时都会依靠到他身旁,贴着他的耳朵悄悄的告诉他:“知道吗,你是个累赘。”说完之后她会感到心满意足。他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讨厌那诬女般的口气。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学会了伤心地哭泣。

秋子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外面实在太吵。

“姐……”他又说了声。

她立即回过头去,脸上荡漾起惊讶的神色。

“那些是什么啊,姐?”

“那一头该死的狮子在叫。还有很多小动物,猴子,山羊,狐狸精,还有些画着脸的人。”

“哦,那是山羊在叫吗?”

“很大,头发卷卷的,是一种喜欢呆在笼子里的动物。如

清晨,第一缕光芒穿透天镜,撒在一片艳红的山野上,闪耀出金色的光。寒冷的风沙沙吹过,带着凄冷的问候语,一片叶子被召唤而去。它飘向了万里晴空,盘旋,坠落,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它掠过寂静的野岭,来到喧嚣的城市,在乌烟瘴气中穿梭而过。在千姿百态的眼神只是过眼云烟,只有技艺高超的摄影师无意间将它列入记忆的画册。

风渐渐小了,直到停止。叶片飘落下来,无奈地躺在冰冷的马路上,一只只的臭鞋从它身上欺压而过,留下层层灰尘和不可补救的裂痕。终于,一辆轿车奔驰而过――在一股强烈的气流吸引下,重返云天,污浊的空气脱去了它鲜艳的色彩。最后,它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是一块玻璃――一间破旧的公寓楼窗户上仅乘的一块玻璃。从窗户往屋内望去――特别是在阳光最明媚的早晨,这个地方总显得昏暗阴森。可以听得见黑暗中一对夫妇正在为金钱和婚姻的事儿争吵。他们喋喋不休诅咒着对方,诅咒上帝,诅咒所有的东西。令人惊讶的是,靠近窗口的墙角里端――这间屋子里唯一有光的地方,露出一个小男孩的脸。他安静地睡着,睡姿滑稽可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头发糟糕得就像一簇稻草;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口水在缓慢地流淌,也

许只有在睡梦中,他才会忘掉自己今天早上还没有吃过早餐。

不久,这场纠纷在一阵巨大的关门声后结束。失败者显然是男方,他气冲冲地走下楼去,嘴上还叼缠着一些浑浊不清的话语,陈旧的木板架梯在沉重的负荷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让楼上楼下的人都知道他不幸的遭遇。他在楼梯口拐角的黑暗处点燃了最后剩余的半根香烟,外面的风很大,他将领子竖了起来,朝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他还有个刚刚睡醒的女儿,名叫秋子,年方18。寒冷的假期之后,她便要去应付高考了,也许她并不把这当回事。现在她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睡觉上,因为这样她才不至于在家中无聊得发霉。或许她的理想是当梦想家。看,她把头探出了窗外,清晰的面貌映照在朝霞的光泽之中,她的脸是鹅蛋型,轮廓分明。柔顺光亮的长头发在两鬓垂下,在风中摆动着婀娜的细姿。她的皮肤像雪一般透白,特别是脸部,显得冷若冰霜。造物主给予了她冷漠和美貌,。她那湛蓝色的眼睛极其稳重。她看东西时,眼睛里起初露出一种疑惑和反抗的情调,可是不久这种情调就开始显得混乱了,最后她总是会闭上了眼睛,倔强的小嘴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做出反感的诅咒。

她喜欢听流行音乐,特别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也许是听不懂粤语的原因)。她有一部二手的随身听,两碟音乐磁带,只有这些。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反反复复会很纳闷。

她没有朋友,更别提情侣。许多人要生要死地追求过她,但最后都在她的“冰山”之下知难而退。当她遭到那些天生妒忌的女生辱骂时,她会抬起头假装着是在望着天上漂浮而过的云朵,一边还若有所思地笑着。

这就是她的笑。我警告那些妄想投机取巧的公子们尽量回避,除非你用铁石心肠,松树皮一样厚脸皮,幽默风趣的下台词层层设防,要不你会糗得很惨。她几乎憎恨所有的男人,包括她那没出息的父亲,或者更多是因为 ; ; ; ; ; ; ; ; ; ; ; ; ; ; ; ; ; 她在小学时候曾受侮辱。那时候,她被一个小男生当众脱掉裙子,校方对此事不理不踩,过后她进行了同样的报复,却被立即开除。于是,她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她对现实有着强烈的抗拒和厌恶心理。有时候,她想象着去杀死她讨厌的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有时候,她也想到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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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厌倦朗读,背诵,默写等一系列的花样,认为这是对大脑的摧残。她的成绩烂得无法设想,她也曾经有一段时间考虑过***,但后来才知道自己一窍不通。她也试过那么一两次,可是手指头总是控制不住发颤,心脏发胀得要崩溃掉,老师那双让人无法信任的眼神叫她惴惴不安。

现在,她掂起脚,从窗壁上取下那片可怜的叶子,她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对,她想到了口头上来:“法国梧桐树”,其实这只是一片枫叶.她捏着叶子的细枝玩转起来。这时,在她的视眼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高大健壮,一身黑色西装式的打扮埋没了他的真实年龄,其实他还很年轻,你如果仔细探究一下他的嘴唇上下――还没有太多的毛孔。厚实的面孔上架着一副墨镜,完全遮住了他那双神秘的眼睛。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沉重的皮箱,汗水在他的手腕上凝聚。他是一位新宿客,肥胖的女房东正在用甜言蜜语勾引着他。他似乎一点都不理睬,径直地走过草地,甚至没有借此时机预览一下他的新住处。秋子为这一切感上了兴趣,她开始猜测那个人的身份。叶子不知不觉掉了下来,一直坠到了楼下的走道上。那个人的脚踩了过去,发出一种十分清晰的响声。他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稍微放慢了脚步,并尝试着想看看楼上的那个人,但他还是墨守成规地没入了楼门。他的脚步十分沉静,几乎让人觉察不到。秋儿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那人是个医生。她偷偷地把头探出门外,只见那人的黑夜没入了隔壁的房间里。她想:这次的紧邻不会再是爱大吵的演讲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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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杀了她呢?”后面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人已经进去并关了门。她觉得那人古怪极了,不像一般的男人那样爱献殷勤。于是,她开始注意起那个人。

第二早晨,她一觉醒来便听到了走廊那边的脚步声。她因为是睡在地板上,只要把耳朵贴在上面,公寓中一切动静都清晰入耳。平时,她醒来的时候总要再贪睡一会,可今天她却像故意打破了这样的惯例。她将身子挪到了窗台边去,借着窗上的铁柱子将困乏的身躯支撑起来,把头伸到窗外去,只见那人的背影在拐角处瞬时消失。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并渐渐混乱起来。她的嘴唇合成一条线,小酒窝显而易见,像个傻瓜般张望着大千世界。她敏感的性格显现了出来。她开始梳理头发,并织成了辫子,她不喜欢让头发随风乱飘,因为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是她一贯的淑女作风。她没有半点虚荣,简单是她的信仰,所以很多人便将她置之度外。在很多女生眼里,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她在困境中锻造得非常成熟果敢,甚至于冷漠和理智。她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总是一声不吭,也许她一直都是在宽恕。她痴痴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让众人追求或排斥的人,那个忧伤累累的人,她伸手过去触摸自己冰冷的小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玩弄过的男生。她首先是厌恶,但她又仔细得想了

想,这样的做法是否太冷酷无情。她的灵魂却总是在给着她千叮万嘱,叫她不要心软,叫她坚强。

她曾经谈过恋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爱上了班中的一位男生。那男生长得很英俊,且是个富家子弟。他经常花钱请她吃雪糕,或者给她买玩具。后来,他给了她一张100元,并胸有成竹地说:“好了,现在你该可以属于我了吧。”她对他的话疑惑不解,他补充说明:“你以后就当我的妞。放学后你要跟在我后面的,还有,.......”她怀着伤痛悄悄离去。

她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什么动静。她往马路那边望去,原来是个马戏团车队。上面挂着牌子“大千世界”,“让生活变得更精彩”,“太平洋马戏团”等字样。车队有着五辆大卡车,上面站着的都是一些“改头换面”的人物,冲其量不过是一只拄着拐杖的猴子。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朝公寓怒哄着,仿佛在警示这里的每个人今晚都得来看他跳火球的故事。一头年老的羚羊在认真地啃着充足的草料。这只沉默的羔羊似乎对这样的气氛丝毫都不感兴趣,也许他越来越显得骄傲,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它才会走钢丝。

“姐姐,外面有什么吗?”这是秋子的弟弟从屋内传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进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他穿着一套棕色的娃娃服,袖口长得足够他长大后的尺寸。他的小脸充满了稚气,每当他听到某些奇怪的声音时,他都会向别人追问到底,因为他的双眼看不见东西。是的,就这么简单,别人会直接称他为瞎子,尽管他不懂得这样的含义。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只有姐姐。他的继母总是说他是个累赘的东西。是的,她随时都会依靠到他身旁,贴着他的耳朵悄悄的告诉他:“知道吗,你是个累赘。”说完之后她会感到心满意足。他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讨厌那诬女般的口气。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学会了伤心地哭泣。

秋子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外面实在太吵。

“姐……”他又说了声。

她立即回过头去,脸上荡漾起惊讶的神色。

“那些是什么啊,姐?”

“那一头该死的狮子在叫。还有很多小动物,猴子,山羊,狐狸精,还有些画着脸的人。”

“哦,那是山羊在叫吗?”

“很大,头发卷卷的,是一种喜欢呆在笼子里的动物。如

果你能……对,你听得见他的叫声了。你说他是不是要跑过来呢?”

“他要跑过来了吗?姐姐,他要吃掉我们吗?”

“不会的,因为他被关在笼子里。笼子――铁做的,它出不来的。”

“晕,它只会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哈哈,跟猫眯一样!”

“不对,是咩……”她正激动得想跳起来,却看到

那个坏女人站在门廊下盯着,一下兴趣全无。

“姐姐,是咩……咩吗,我说的对吗?”

“那还有猴子,对,是猴子吗?”

“它们走了。”她沉住气,向窗外望去。那支车队已经渐渐远去,狮子也渐渐疲惫,无法再叫下去。

“在家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跑到我床上去。注意,尽量把糖果放在高处,这个贪吃鬼。”

秋子根本不用心去听她这番话,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浮云,并没一点笑意。

“哼,你们别那么神气。明天我们就来个了解,以后你们这些累赘给我站一边去。”她说完就匆匆下楼去,在院子的围墙外,和一个男人走在了一起,看来她早有打算。这些秋子都看在眼里,她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双眼发出淡淡的红光。

“姐姐。我不要跟她住一起。”

秋子握住了弟弟的无所依靠的手,看着他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内心沸腾的伤感化作了怜悯的泪水,流动在内心深处。她似乎总是在隐藏着内心的伤痛,让它们日积月累地升华为生存的勇气。

她转瞬间回忆起了昨天在走廊上那人对她说的话,于是她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人物,她想他一定也有着很多的故事。平时她并不喜欢去探究别人的故事,甚至不理不睬更好。

整个早上她就依在窗边望着道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平时她都很少去注意这些。她看到那些幸福的家庭,他们充满了欢声笑语,彼此相亲相爱。直到下午,她还是没见到那人的归影。她拿起一本叫作《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旧书,翻了几页,觉得无聊,又换上一本封面有些残损的,书名为《风的足迹》,她一眼看上便着了迷。书中讲述的是两个少男少女的荒唐的恋爱故事。直到暮色使书本上的字迹显得模糊,她还是没见那人回来;这时,她拉亮了阳台上的灯,继续看书;直到月亮挂上了天空,她肚子有点饿,吃了点饼干,继续看书;直到远处传来了古老的钟声,整整敲了12下

,她将书放下,往外面望去,除了黑暗就是寂静。她困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到卧室躺下就睡。她今天连袜子都不脱,平时她会脱得只剩内衣,她认为世界不该那么热。她甜美的睡姿叫人陶醉,两腿交叉地伸直,两手左右撑开,脸总是倾向窗台。她的小嘴微微吮噘着,仿佛初生的婴儿。她这模样完全可称为“昏睡的维纳斯”。显而易见,她开始进入梦乡。

她看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的背影。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得很匆忙,但每一步都很均匀,稳重。他走进了一间酒吧,并很快就出来。他的神情没有流露出半点疑虑,那副墨镜容纳了夜市里的花花绿绿。他踏着矫健的步伐穿越街道,在一堆人群中穿梭而过。那是一桩交通事故,蚂蚁般的群人围在那里争先恐后地看着热闹。他毫无理睬,似乎这事他早有预料。他迅速拐入了一条小巷,来到了另一条街道。这里是县里最黑暗的地方,黑帮老大门勾心斗角的地盘,杀人放火的事他们都干。一支支残碎的街灯横七竖八在街道两旁,一栋低星级的酒店坐落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酒店上灯火红满楼,吃喝玩乐的黑影投在玻璃窗上。祝酒尖叫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那些满脸红光的人们徒步在街道两旁,如行尸走肉般;那些为金钱痴迷的少女们在黑暗处把衣服脱个精光,等候着“牛头马面”的悬赏――各行各色的人门在这个黑暗的大舞台上各显身手。

大约有七八个行同狗彘的流氓从酒店门口晃了出来,他们唱着胜利的凯歌,正为一宗成功的勾当祝贺。他们满嘴的粗言恶语喷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雷公在上,罪有应得。一阵急促的***响过后,他们纷纷倒下。黑衣人来到他们的面前,在一个老大模样的胖子胸上再补了几***。侥幸只得残废的几个手下哭笑不得地求尧。黑衣人收起手***,径直地走向街道的末端。有人在暗地里悄悄拔出了***。只见黑衣人不慌不忙地掀开西装的前沿,拿出了一个类似汽水罐的东西,拔开了拉环,把“铁罐”向后面抛去,赠给那些如饥似渴的可怜虫,当秒钟跳到某一格,整个画面变得浑浊。当一切平静下来时,也就是梦幻的主宰者睁开眼睛时――黑云盖过了月亮,整个公寓如同坟墓般昏暗。秋子神志不清地眨了眨眼睛,她明白一切即将发生,遗憾如层层乌云压在她心头,她多想听听那震摇天地的声响。相信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当你大

梦初醒时,总会对最后那一幕回味无穷,但时间的戛然而止让人无可奈何。她就是这样,万般无奈。不久事情变得更奇怪,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得可怕,她几乎无法动弹,像是被麻绳绑在了绞刑台上。她想起古希腊一个部落的酷刑,就是将人捆绑在平滑的石板上,由身穿黑衣的执行官拿着一把尖刀,接着要把衣服扒开,然后便是惨不忍睹的暴行。一道强烈的光芒当空射进,照亮了整个屋子,她可以看清房内的点点滴滴。突然间,门开了,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黑亮的西装,打着领带,鼻梁上的墨镜闪着黯淡的蓝光。她几乎已一点都不害怕。她已经厌倦了凡世的生活。

“你要杀了我吗?”她惊讶地开了口。

对方不动声色,默默地点了头。

她几乎要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你会带我走吗?”

那人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

“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恳求的光。

那人再次点了头,并俯下身来,把脸贴到了她的面前。她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她的心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动,显现出了她敏感的性格。黑衣人开始把眼镜脱下,他的动作缓慢地就如蜗牛在爬。秋子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情感,急忙伸手去将那人搂住,可是偏偏,就在这一瞬间,一切恢复了原样,她搂着的只是枕头。她恍然大悟,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呢!这实在是气愤地叫人发疯。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墙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显然是从外面走廊上传来的。那是她熟悉的步伐――她确定他回来了。是的,她还听到了钥匙转动锁头的声响。“他进去了。”她想,于是,爬了起来,把耳朵贴在靠床的墙壁上。开始,几乎没什么声响,后来,渐渐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接着又是关门声,接着呢――她贴得更紧了――是木椅挪动的声音,对,他坐下了――然后便是金属磨擦的声音,“卡擦卡擦”――最后,显然是有一块东西掉到了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响,尽管十分轻微但清晰入耳。她的脑海中立刻产生了条件反射――“子弹”。她再继续听,却毫无声息,隔壁像墓地般冷静。后来,她没心思再听下去,躺下便呼呼大睡。

笠日清晨,当太阳从祁连山的脊骨上赖赖地爬到了半空中时。它的光耀贡献给了所有早起晚归的人们。这时,秋子的父亲回来了。他的到来如一阵无声无息的冷风。他已经把皮

鞋卖掉,买了件暖和的手套,余下的钱足够他买了一瓶上等的威士忌。他显然是早上刚刚喝过了点,满嘴难闻的臭味。他跟妻子细声攀谈了一阵,然后两人出去了。秋子还在沉睡中,昨晚的遭遇让她又困又累。

10点整的时候,夫妻俩搭着29号公车来到了婚姻事务所的门口。掌权的是一个秃顶的老头。他套着一件红棕色的大皮衣,里层是深蓝色的制服。(他们喜欢称作“工作服”,在其他场合下,除了耍耍官威之外,他并不乐意穿上这样硬板板的服饰。)新客户还没到来之前,他已经趴在办公桌上小睡了一会,因此现在显得精力充沛。他架起了一副大眼镜,注视了一下这两个来人,然后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模糊的镜片。

“我们俩,”女人先开了口,声音仿佛是吹过松林的风,“想离婚。”她看了一下她的“末日丈夫”,看他是否认为她的陈述有错误,含糊,隐瞒或者偏袒自己的地方。 ; ; ; ;

“是的,离婚”那男人一边点头,一边严肃地提高了声喉:“我们没法子再生活下去。我无法忍受她的声音和脸色。她在家里不是像野猫一样乱嚎乱叫,就是像乌鸦一样阴沉着脸。男人干嘛要跟她过日子来着?” ; ; ; ; ; ; ;

“他简直是在胡扯,他……“她还不是很激动,只是身体有些摇摇晃晃。“整天和那些酒鬼鬼混,灌了大瓶大瓶的酒便躺下睡,还弄来两只讨厌的饿“狗”让人家来喂!“

 ;“她一天到晚摔锅盖,发牢骚“男人还嘴说:“把我这两个孩子都吓坏了,她还常常殴打小孩,不允许他们外出,不愿意给男人煮饭,晚上睡觉哼声如雷,让人连睡觉都不成。“

“他经常赌博,是出了名的下流货,老是惹来不少讨债的。谁晚上还能睡着呢?“

治安官不慌不忙地执行公务。他叫他们可以在小板凳上坐下,他们照着办了(谁折腾了半天都会觉得累了。)治安官打开了桌面上的法令书,开始查阅索引。然后,他又擦了擦眼镜。接着,举起钢笔在空中拽了拽,一些墨水溅到了那两个人的脸上。他不动声色,认为他们应该感谢这天赐的圣沫。

“法律和宪法”他说:“就两人的诉讼内容,并根据本庭裁决权而言,不涉及离婚事宜,但根据平等原则,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某一条规定,我可以帮你们把事情办妥。”他顺便还用着可有可无的语气加了一句

:“生意有往有来才红火!”“本庭可以发放离婚***,并且交由最高法院认可。”

“慢着。法官,我还有些要求。”那是女人的声音:“我想我并不喜欢孩子,特别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只是他们的继母,离婚之后我不再拥有抚养他们的义务。这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呢?谁叫你当别人的老婆啊?”

“这事简直荒唐!这孩子又不是我生的?”

“你们两个别再瞎折腾了,一切裁决由我说了算。不,是法律。我作为本县治安官,有权裁决!根据宪法的……某一条规定,离婚双方都有对孩子抚养的权利和义务,当然,你们争议的都是义务问题。一切按法律进行,两个孩子双方各得其一。”

“我一个都不要。我没钱养”

“那么你就是藐视法庭和法律!”治安官皱起眉头,双眼发出警告和怂恿的光。“只要你肯要,价钱的事情可以商量!”

她立刻抓住话锋。“我要赡养费。男人把老婆甩了,还留个瞎种给我养。一分钱的生活费都不给,这可说不过去。”

男人目瞪口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苗头,女人总是喜欢节外生枝。

“你觉得本庭该判多少给你呢?”

“一千。我还没地方住,我需要租一间套房,还有,我需要钱去找份工作。”

“我没那么多的钱!”男人直接了当地说。

“你既然有钱离婚,就得给我赡养费。”

“我这里只有五,不,四百多块!我只有这么多了!”

“才四百?你放屁吧你!”

“我给你们说个数吧。既然两人生活困难,就五百吧,不,是四百,剩下一百为手续费。交了钱之后,我就可以给你们离婚***了。”

 ;男人老老实实地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钱,数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治安官。

“哦,都在这里了是吧。我声明,这一百块是手续费用。剩下这4百零七块就是你的了,夫人。”他不动声色,将那一百块塞进了里层制服的口袋里。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接着,他绞尽脑汁在半张信纸上起了草稿,然后抄到另一页重要文件上:

根据法律和宪法的条文规定,现宣布于众:X先生与其妻子Y今天来到了本县的法庭之下。当时,他们神志清醒,身体健康。他们决议将来无论世事如何转变,他们都毫不相干,各奔东西,双方从此不再互敬互爱。附加的一点是,小男孩由Y女士抚养,女儿归X先生继续抚养。根据本县治

安和法律的尊严,特发此***,并以此凭证,今后互不相干。***万岁!

 ;大约响午时分,太阳高高地挂在屋脊之上的时候。秋子从一阵烦躁的闹声中醒来。这时屋里稍微有些昏暗,但毕竟能够看得出事物的形影。刚开始,她的四肢麻痹得厉害。她如同一只受伤的骆驼,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久,麻痹消除之后,她穿上一件淡薄的白衬衫,走了出去。这时,她大吃一惊,因为看到了久违的父亲。这时候,他正靠在桌子旁打着瞌睡。她觉得屋子里比以前清静多了――平时的这个时候,继母总会在厨房里把锅敲得咚咚响。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赶忙跑到继母的房间去,并很快出来,继续搜索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后来她跑去唤醒了父亲。“爸,小弟呢?”

他的神色有些糟糕,脸上带着愠色,不慌不忙地说:“被人家带走了。”

她大惊失色。“啊!”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似乎一点儿都不气愤。她像一个痴呆似的张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外面街上又传来了狮子的怒哄,它在满腔愤懑地向世人宣告:它不幸摔断了前腿,现在要被赶回到动物园里去。

秋子的眼神变得深邃,世界在她的眼里仿佛成了一个遥远的质点。她满怀的希望也随之远去,这个世界存在的悲哀,如同不可胜数的星星。

“秋儿,去学习吧!”那是她父亲衰老迟钝的劝告。“爸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他用着家庭型男人的口气,混淆着威士忌的浓浓香味。“我知道你舍不得他,等老爸赢了钱,好多好多的钱,我们再领他回来住。”

 ;秋子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将桌子上的书本全部泼掉,只留下一本笔记――不是很厚,表面是黑色的

。她慢慢地将书本翻开,仔细默读着里面那些小小的文字。里面记载的是她的心情事迹。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她会将生活的点点滴滴如实地写上去,用不上任何比喻句。比如里面有一句写着:“我输了,她赢了,这个世界又会怎样?”“我开始厌恶起自己的美貌,前面是冷嘲热讽,后面是花言巧语,让我进退两难。”“我爱我的弟弟,假如有一天我会死去,他便会得到光明。他应该把世界看得一清二楚。”她又开始动笔了,沙沙地写起来。她沉着的模样如同一位坐在织布机前的专心致志的织女。她很快就停了笔,让人意想不到,她将写的东西撕了下来,拧成一团,往窗外抛去。她将手心按在胸口上,感觉心脏在激烈的跳动,时光如窗外的浮云飞逝而过。她显然是伤心难言,心头的伤痛凝集在她那双阴沉的眼睛上,发出仇恨的光芒。她想象着如何去杀死一个人。她将所有的步骤都罗列在眼前,觉得这样的做法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不久她就开始惴惴不安,罪恶感如层层阴云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升腾。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日历,知道今天是除夕。是的,明天便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要重复一次。每个人都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傍晚的时候,她亲自煮了饭,父亲也跟她一起吃了。父亲送给了她一块手表。那是一块镀金的女士手表,跟秋子的小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她激动起来,并把表戴上,但她并没有很明显的笑意。他的父亲吃完饭后就走了,他嘱咐女儿说:“今晚允许你出去跟同学们玩玩,但必须在12点钟前回来。”这话简直是一种讽刺,因为她压根没和一个同学合得来。也许有的男生为了取得她的芳心愿意出钱请她去吃宵夜,但她自己认为这只会白费功夫。

无论如何。她还是穿上了最漂亮的那套紧身的礼服,那是已经去世一年的妈妈以前买给她的。她将飘散的头发理成辫子,在头上戴了一顶红毡帽,还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白纱巾,这一身淑女打扮美不胜收。

她走出门口的时候,又将毡帽调整了一下,接着把门轻轻关上,蹑手蹑脚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假装是在观风景,一边哼起了小调,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后面传来的开门声。当她万分着急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吃过晚饭了吗?”这只是一般的问候语。

转过头去,大吃一惊,激动得连喘气都成了问题。她还是假装出一副自然的表情,轻声地回复:“是的。”

 ;“你说今晚的夜色是不是会很美?”那人是戴着墨镜的,语气让人有些疑虑。

“不晓得”她的冷漠如闪电般威胁着对方。

“你呆在这里头当然不晓得。”那人稍微调和了一下语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出去散散步就会看到了。”这话简直老套,不就是邀请嘛。秋子心里算得一清二楚。“走吧!”

 ;她二话没说便往楼下走去,那个男人也跟着来了。在楼梯口的时候,秋子突然又冒了一句:“我必须在12点钟前回来。”

那人回复说:“也就是钟声敲了12下吧。我猜你是灰姑娘!”

秋子差点要笑了起来,但她还是老样子,沉着脸说:“这就是你崇拜的幽默吗?”这是一句让对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话。

“我想我并不喜欢当王子,我可不是个笨蛋。”

接着,他们便不再说话,一起徒步在人行道上,前方是迷茫的夜市,到处都是滚滚的人流。有恩恩爱爱的夫妻,有亲亲搂搂的情侣,有活泼乱跳的儿童,也有知足常乐的老人,但也少不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可怜巴巴的乞丐,浑水摸鱼的扒手,还有那些大摇大摆的公安,横冲直撞的流氓,这一切都沉浸在节日喧嚣的气氛之中。

她实在是耐不住沉默,噘起嘴就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清洁工。”他毫不疑虑地开了口。

“清洁工?这实在是一个不好的借口。我看……你并不那么简单!”

“嗯?我想是你多虑了。那你是怎么认为呢?”

“你是个……呵,我还不晓得……你是当清洁工的吧。那你一定有些好笑的故事吧?”她并不想太快得结束话题,她想一步一步地引入主题。

“好笑的故事?当然有……比如说‘拉环的故事’”

她突然心跳加速,那个梦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对,“拉环”。

“那一天我清扫街道的时候拾到了一个奇怪的拉环,,那东西是圆形的,没有封口,不像一般的饮料罐的拉环。后来我去了一间黑酒吧喝酒,才知道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拉环.”她恨不得马上说出来。

“对,我早就料到了,是炸弹。”

“这……我就不知道。”

“那是一瓶法国产的罐装啤酒的拉环。英文名叫Bomb。”

的英语不好!”她神色有些低调,觉得无聊。“听说快要高考了,我心里还没个底呢,我一定考不好!”

“如果你有信心,完全没有问题!”

“信心?难道就这么简单吗?这只是侥幸者编造的谎言。”

“那你有过信心吗?你都没有,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告诉你吧,我根本不信。”她有些气愤起来,小嘴倔噘地厉害。她急促地向前奔跑,试图作出无奈的反抗。

“请别再跑了,前面是湖了。”她的小手被不经意地拉住了。她回头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心理有些担忧,因为这个地方一片寂静,而且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月光照在平静的湖面上,闪着奇异的光。

“你,要干什么。”她叫了起来。

“不,对不起。我只想告诉你,前面是水。”那个人站在旁边发呆。

“我没看到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西湖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现在在公园里呢?”

“可能是因为我好久没来了吧!”她根本就没来过。

“是。她把弟弟带走了,可恶!”

“合久必分,世间常情!”

“你是外省来的吗?你看上去并不像本地人。”她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对。三个月前,我从广东来到这里。”

“那是个很遥和远的地方?”

“看上去并不觉得很远,我是乘飞机来的。”

“你来了这里就是为了当清洁工?”

“没错。我喜欢这职业!”

“我猜,你是个杀手!”她直截了当地说。

“呵呵,有意思。”他并没有半点慌张,还若有所思地望着盯住她的双眼。

“是吗。你知道吗?我也恋爱过,但都以失败收场。我想,如果我恋爱的话,我会找个地位比较低的普通人,他不需要有太多的钱。钱是一种可恶的东西。”

“依我看,钱毕竟还是有所用处。”

“那么你是拜金主义?”

“哦,不。我只是想有些钱足够过日子就行了。”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哦,是吗。但好人往往会是坏人。”

“你真的是杀手吗?你会变坏吗?”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婉转,眼神中流露出祈盼的光芒。

正是这个时候,从后面的树丛里钻出了两个坏蛋。他们都持着手***,在寂静的月光下晃动出可怕的光。

“今天的夜色真美。”其中的一个家伙挑衅着说。

另一个家伙接着说:“不过有人要倒

霉。”“听着,乖乖地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否则就没命的。”

秋子跟那个人都不动声色。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坏蛋把秋子强行拉了出去,并将她按倒在地。“长得还不赖嘛***。哦,你的小嘴可爱极了。我想你应该把手表给我脱下来,否侧就脱衣服,哈哈。”他抓住她的小手,使劲得将表链拉断。

这时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也遇上了麻烦。一个尖嘴的“狮子头”将手***顶在了他的脖子上,“想不想尝尝子弹的滋味啊,你这个木头。不想的话就把钱统统交出来。”

“那一定很疼!”黑衣人冷冷地说,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气。

“少废话。”匪徒觉得手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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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太多的岔口,而人却每次只能选择一条,有时候会发觉自己竟迷迷糊糊地陷在了一个生活怪圈里,怕的是人在这边缘而不知觉。知觉了的人虽然会痛苦,但鼓起勇气另起一行可能会从边缘中走出来的。  有一个人对着水中的月影陷入了沉思,别人对他说:“你要赏月,天上的月亮不是更亮更美吗,你为什么对水中的月亮感兴趣?”他说:“天 上的月亮固然很真实,但是它离我们太远了 ;而水中的月亮虽然虚幻,但是它离我们却很近。所以,我正在想,是应该舍虚求实呢还是舍远求近?”  我的朋友们或许你的生活正处在这个远近虚实成反比的景况吧!希望你能果断地穿透远近虚实,找到自己的目标,并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如同泰戈尔的诗句:“让你的生命在时光的边缘上轻柔地舞蹈着,好象露珠在树叶上抖颤。”是的,抖颤,抖掉所有往昔的尘埃,颤掉所有心中的犹豫迷茫;轻柔的舞蹈将是你永恒的快乐!  人――往往在最失意的时候,才看到了人性的无情和有情;  人――往往在最悲切的时候,才看清了人性的卑劣和伟大;  人――往往在伤过愈合之后,才看透了人性的束缚和超脱。  不要太惦记和在意过去的辉煌(如果你曾经拥有),不要时刻让自己 背负着回忆的沉重影子(如果你曾经品尝),因为那是过去的你创造的、 经历的。而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你就必须让自己以一份新的姿态去接受所有的改变!祝福所有的一切一切!                                                ――题记要和同事去逛街,昨天一起约好的;要去次医院拿检查结果,已经拖延两天了(可能自己有点怕吧!);要去看望一下外婆,好久没去给老人家请安了,她肯定把我惦记死透了;还要去……  清晨明亮的阳光散落在凌雪苏的床上,她正盘腿坐着,在仔细考虑今天要做的事。  唉,休闲的周末竟然满得比上班还要没空,上班至少还有个黄昏夜晚,不过今天,今天的黄昏夜晚要和阿震一起看电影,想到这,雪苏嘴角不由微扬起来,已好几天没见阿震了,他很忙,自己也很忙,不过不知道彼此究竟在忙些什么,象自己纯粹是瞎忙。  喜欢逛街真是女子的天性,有时并不是想买什么,而只是想领略一下街头的各色风景,只是
漫无目的地在一条条商业街上游荡。雪苏今天就是这样子逛街的。几个时髦的女子,相约着,在街头穿梭浏览,嘴里不时侃笑的是几个永远那么古老而现实的话题:什么时尚流行、婚姻家庭、各种是非和男人等等……  对于商店里、橱窗里的衣物评头论足时,让她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雪苏一直认为,这种感觉可能不比那些大人物笑点江山的感觉逊色!偶尔,乍见有一两件款式极为心中的,她们马上就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来,逛街就是要这样的情调,散散漫漫,无意的一见钟情!而心情当然是更愉快,因为本没预备要得到什么,而却意外得到了。  走过电影院时,雪苏特意看了一下海报,今天放的正是前段时间被炒得火热的《泰坦尼克号》。  同事常取笑雪苏的两耳不闻风靡事,一心只顾网络游。自从几个月前申请了帐号上网后,她是晚上足不出户,眼睛和心灵尽情畅游在网络里的各个BBS 、聊天室和学习建立自己的主页上。  听说《泰坦尼克号》,还是办公室里闲聊时听来的,那是同事们在评论和比较看的次数时,一个同事说她已经看了五遍了,而且次次都被感动到情不自禁地掉泪。雪苏觉得她太夸张了,因为依照自己的经验,任何电影都经不起看三遍,而且第一遍可能会感动到流泪,以后几遍那是绝对不会了,腻都腻味死了!  要不是阿震昨天打***约她来看电影的话,而她也正想见见阿震的话,雪苏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傻乎乎来看什么电影的,还不如留点时间泡在网上玩“泥巴”呢。  玩“泥巴”的起因只是初上网时,有很多很多人提及“泥巴”的魅力:据说轻者让人精神自由不羁的享受,重者沉迷于此,欲罢不能。于是,很好奇地想尝尝这赛***一样的滋味。  想到“泥巴”雪苏就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辛辛苦苦了二个多月,自己总算在昨天修炼成“中原第一美女”,而且两个星期前就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每次从晚月山庄出门,后面总有成群的护花使者。可惜自己唯一心仪的只是上官成南,从认识他时就这样以为的。  初见上官成南时,他还只是一个年少有为的江湖高手(不称他大虾,因为他非正非邪!这个性让雪苏私自里觉着和温瑞安笔下的人物蛮相像的,呵呵),现在成南已经是一代宗师――可以开宗立派了。  在自己十岁出生时遇到他后,他就一直
尾随保护着自己,仍记得初见 面时,他说:“凌雪苏,很美的名字,我很喜欢,你能想出来这么好的名字足见你是个多情的人。”雪苏当时正愁没人理睬,马上就搭腔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喜欢我跟随你闯荡江湖吗:-)”。  “好啊,只要你不怕我把你拐卖了,呵呵。”  “觉得我的名字美的人一定是个善良好心的人。”雪苏马上拍起了成南的马屁。据别人经验,初入江湖,有一个老江湖带你游历,那是事半功倍而且可以避免被kill的危险。所以,目前有人对自己有好感,岂可轻易放过,赖也要赖上去,雪苏想。  “你先告诉我你怎样想到要叫凌雪苏的,小鬼头,不然……。”成南有点威胁似的问。  我怎么知道有啥含义,当初名字可是父母取的,这家伙绝对没想到我用的是真名,呵呵!那就胡诌一通,蒙蒙他。雪苏暗自琢磨着:“这是取自诗经上的一句‘天地之气,凌度虚空。雪兮盈盈,苏兮涣涣……。’不知你知不知道?”  “哦,没听说过,不过,知道以诗经取名的人资质肯定不错,以后就跟我吧。”  雪苏当时差点笑得捂住肚子蹲地上去,这么好蒙的一个傻瓜蛋。  从此雪苏开始了和成南一起闯荡江湖的生涯。每次成南都耐心地等她 到来,只要约好,不论多晚;每次的经历中,成南都对雪苏百般呵护,给她吃好的,穿漂亮的,但决不纵容,犯错还是要罚的,还不忘锻炼提高她的各项hp。雪苏也从别人哪儿知道成南决定带她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据 说,以前他在这儿是出了名的无情,尤其对女的从不假以辞色,有时甚至还辣手摧花呢。  等雪苏13岁的时候,成南说雪苏必须去拜一个名师,静心修炼,老这样跟他游荡怕荒废了材质。于是,雪苏来到了晚月山庄,开始庄主是勉强看在成南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只让雪苏当庄内的一个小小舞姬,雪苏心里觉得是遭受了羞辱,在成南的好劝歹劝,并挨饿受冻了几天后(事后,成南从雪苏那里受的罪决不比其好多少,呵呵),才转念一想,不如发奋图强给他们瞧瞧!于是夜夜苦炼起晚月绝学,什么七宝天岚舞、柔虹指法啊等等……  “雪苏,你看呆了,怎么这么久!”猛然同事的大叫声把雪苏从思绪乱飞中拉了回来。“哦,看好了,就来,就来。”雪苏回应着,离开了电影院门口。  整整逛到下午一点多,几个女孩
子才觉得肚子饿了,不知谁提的议去肯德基,于是,几个人拥进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雪苏心里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快餐的,情调上的很儿童很趣致化让人觉着吵吵闹闹的,而且东西变来变去也就那个样子,口味没有啥变化,没变化的东西让人吃的乏味机械。有时候吃着、吃着,雪苏觉得自己不是在吃一顿午餐的食物,而是像在吃一道食品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产品那样没胃口。  有点心不在焉,无论吃饭还是谈话,雪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兴致起来。  吃好后大家聊了一会儿,就相互告别了。  一个人显得孤单地站在街头,雪苏想应该去医院拿检查结果了。几个月前,总觉得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拖到上星期痛的不行了,才去医院作了个检查,说是三天后去看结果,可自己却延误到现在,大概这几天不觉疼的缘故,也可能心里有点害怕!不知怎的,雪苏乱预感自己将得的或许是一种恶病,想的恐怖点,说不定是个癌什么的。希望自己纯粹是胡思乱想罢了 ,人一生病,精神就脆弱,一脆弱,就爱往坏处想。  不巧的很,今天当班的医生不是那天给雪苏作检查的医生,所以她没有办法拿检查结果了。算了,就当自己没来作过检查,自己和以前一样好好的不是挺好吗!雪苏这么对自己嘀咕道。  顺便到街上给外婆买了点水果和礼物,雪苏就朝外婆家去了。外婆是一个越老越有童心的人,真象孩子一样跟雪苏计较着多久没去了,是不是嫌她老了、罗嗦了。大半个下午,雪苏就哄着外婆,给她说些自己遇到的趣事,听她说说她那儿的老人们的故事……  当夕阳洒尽最后一点余辉的时候,雪苏准时来到了和阿震约定的电影院门口,阿震大概已经来一会了,老远就看见他在台阶上东张西望的样子。他是个很出色的男孩,认识他快两年了,不过彼此相识却一点也不浪漫,相反是很庸俗:相亲认识的(天知道,当时自己年龄才23,怎么竟会傻不拉几地答应父母去相亲的,阿震当时也不过26)。虽然阿震确实是很不错,可雪苏终究觉得因为是相亲认识的而缺少点什么!  阿震绝对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而且思想也很保守,认识这么久了,他最多也只敢握握雪苏的手(而且只在过马路或某些特别情况),这点让雪苏觉得很难得,现在的男孩子如此顾念礼数和懂得
尊重的不多了。而且现在的男孩和女孩的观念让雪苏都觉得吃惊,还不怎么熟悉甚至才几个星期竟然就能发生关系,有的还提倡只同居、不结婚?  雪苏无由地联想起单位里盛传两个笑话:一个男同事和恋爱了半年多的女友分手,理由是那女的半年多了还不肯给他吻一下;一个女同事去相亲,见面彼此感觉良好,见过三次后,女同事就和那男的告吹了,理由是没点男人气概,都见三次面了,连手都不敢牵她一下(呜呼,这就算男人气概,那还真应了句,不色不成男?笑话)。不过,每当自己和一些人说这些个笑话时,总有人反过来说自己是个柏拉图式的恋爱选手。柏拉图式有什么不好,绝对浪漫,绝对真情,雪苏常这么反击。  《泰坦尼克号》的剧情虽没有那么夸张的好,但的确是一部够浪漫够精彩的好电影。因为雪苏在电影快结束的那个当口,嘴巴意外觉得咸咸的,不知不觉流的泪,肯定是在看那一幕jack和rose诀别的场景,那悠悠扬扬的风笛乐……不过再怎么样,也是没胃口再看一遍的。  没想到的倒是阿震的表现,他自始自终把眼光投射在屏幕上,偶尔雪苏想和他说说话议论议论,他都要么不搭理要么含糊过去。结束退场,在席琳迪翁空灵忧伤的歌声中,他竟然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真是三个傻瓜一台戏。” “怎么说?”雪苏吃惊地询问阿震。  “如果我是那个未婚夫,才不会傻到为一个背弃自己的女人(更何况当初rose答应和他订婚还不是被名利地位所诱惑逼迫的,哪有啥真爱)大费周章,最终落得个自私凶恶的名声被人唾弃。”  “如果我是jack,既然是想去国外奋斗一番的,那么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和一个贵族女子调情,危险性不说,那当真了,以后凭什么去来养活这么一个不劳而获享受惯了的女子,即使她能和自己同甘共苦,但万一自己奋斗失败了以后,也会在她的高贵里自卑一辈子的。所以jack很傻,除非他已经预知时日无多了。”  “说rose傻,因为她十足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徒生些莫名的闲愁。其实向她这样能被未婚夫如此深爱已经很幸福了,不知有多少人可能游荡于爱和被爱之间,但最后却没爱也没被爱的!何况,爱情的浪漫哪里敌得过现实的冷酷!”  “你蛮现实的,可毕竟只是一部电影,电影不浪漫点怎么吸引观众!所以还是不要
以现实的眼光评论吧。”  彼此沉默着,直到要分手时,阿震忽然问:“雪苏,我父母提议让我们下半年结婚,你说好吗?”  “你这算是求婚吗?”雪苏做梦也没想到阿震向自己求婚的方式是这样的,虽然知道他不浪漫,决不会效仿别人一手捧玫瑰花,一手一枚晶莹耀丽的钻戒,然后单膝下跪求婚。可也不至于轻描淡写到这种地步,以别人的意见征询似的。  “当然是,我们都认识两年多了,彼此算得上门当户对,而且都不是无才无貌,相互有隔阂的人,到了这份上,当然该考虑结婚了。”  “可我们谁都没对谁说过爱对方啊!你爱我吗?我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爱你?”雪苏这辈子从没象现在这样受惊过。婚姻、爱情――那可是心目中非常神圣的事,起码要郑重其事的,怎么现在两个人说起来象在小菜场里讨价还价一样的。  “我没说,不太实际,因为一般人都不说‘我爱你’这样的话的,不过如果我不爱你会对你好吗?不爱你会约你出来看电影吗?不爱你会花钱买衣服送你吗?”  唉,雪苏叹了口气,心里失望的涟漪扩散开来。“你怎么知道别人是不会说的呢?”  “我就是知道。哎,你到底怎么说,要不回家后再约个时间,彼此和双方父母商量商量,怎样。” 虽然话说商量,可语气里哪有点商量的余地。“好吧!那改天再说。”雪苏勉勉强强应允着。  回到家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知道却又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的感觉……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以前的那段人生突然开始离自己很远很远,而自己莫名徘徊在一条界线上,另一边是人生的另一个地方。这条界线,又是自己现在心慌害怕越过去的,毕竟那一边的事,是自己不懂,也不知该怎样应付的未来。一种孤零零的,彷徨无助的落寞感,将雪苏攫住了。  等有点回醒过来的时候,雪苏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打开电脑,在拨号上网了。想见成南聊聊,这念头强烈地厉害。不过,这么晚了,昨天也没和他约好,他不一定在……  雪苏没有失望,成南居然在那里。  “小阿苏,我等你到现在了,从稀落到热闹再到稀落,直到现在。 :-(” 成南:“我不走,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会来的,而且我很想和你聊 聊。” 感动的意识从心底升起,“我也正想和你说说话呢。”雪苏说。  刚才干吗去了?  看电影《泰坦尼克号》了。  很
浪漫煽情的一部片子。和男朋友?  是的,南,我很想知道你有多大了,然后我好判断一下该不该问你一 些问题。  我吗,三十好几的人了。小阿苏,是不是遇到人生难题了,呵呵!你对爱情、婚姻怎么看?  爱情和婚姻,如同放弃和得到。其实,你相不相信,放弃与得到之间 没有啥区别。世界上,没有对于一个人人生永恒不变的东西。得到之后, 也许会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时就会自动放弃(精神上肯定,形式上难说!),但在没得到之前,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的。爱情类似放 弃,婚姻类似得到。不过,婚姻到是可以使得某种东西变成两个人的无休 止地纠缠,可能是痛苦、无奈、平淡但决不会是爱情。  你说的让人对爱情不敢奢望,对婚姻心寒。  你要结婚了吗?小阿苏,不然怎么想问这些。  可能,雪苏含糊地回答,不知怎么意识里不想让成南知道,像怕会打碎什么似的。  哦,小阿苏,不过人生就是这样,走哪儿是哪儿,祝福你!  你开始说要和我聊聊,到底要聊什么。雪苏故意岔开了话题,不想和成南说下去了,因为觉得刚才的气氛隐约尴尬有点。  你先闭上眼睛,过两分钟再睁开,好吗?成南请求道。  好吧,你搞什么鬼?雪苏真的闭了眼睛,虽然知道自己眼睛闭不闭成南是无法看到的,可还是照他的要求做了。  一束盛放的玫瑰花静静的躺在屏幕上,旁边醒目的红字“I YOU”左下方,一只手托着一枚戒指,“嫁给我,好吗?小阿苏!”  雪苏忽然泪流满面,今天真巧,两次求婚,一次庸俗的平淡乏味,可那绝对真实的现实,一次浪漫的欣喜如愿,可竟只是在虚拟的网络。  你不愿意吗,小阿苏,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  不,我愿意,我只是幸福感动地哭了。飞快地键入。  一个人的感官,常常是这样的,比如:先有对幸福的理解程度,而后才有了幸福的感受。  雪苏现在真的感觉到幸福的滋味了,那是轻飘飘暖洋洋的像羽毛一般充塞在心田,那个瞬间是忘记所有的瞬间。雪苏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如果有镜子,那肯定一片酡红。  小阿苏,你知道吗,我等你长大等得很辛苦,因为我在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上你了。我很害怕我给你的依赖被你当成父兄,哦,现在,我总算不必提心吊胆因为哪天没上来而发现你
嫁了(你知道吗,在你到可以谈婚论嫁以后我天天从很早守到很晚!)。  其实,你知道吗,南,在遇见你以后,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我之所以迟迟没有选择,就在等这一天……  明知自己面前只是冷冰冰的屏幕,输入这段话后雪苏还是羞红了,发烧一样,也有点诧异竟然无所顾忌。  真的?阿苏,我的小阿苏,今天很晚了,你肯定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城里举行一个隆重的婚礼,好吗?”  在一番卿卿我我、不依不舍之后,雪苏下了网。  怔怔地,这个觉是肯定睡不着了。  “铃……”不知是谁这么晚了还打***,雪苏懒懒地提起***,喂字还没出口,对方已呱拉呱拉叫了。  “铃......”不知是谁这么晚了还打***,雪苏懒懒地提起***,喂字还没出口,对方已呱拉呱拉叫了。  “凌大***啊,好佩服你啊,现在才下网,你知道我已经侯了一个多小时了,真有你的!现在原只以为见你不容易,没想到打***找你都这么不容易啊!”   雪苏一听就笑了,除了尹琼,没有人这么会说的。   “琼琼,什么事?找我这么急!”  “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面没聊天了,想和你说说话。”尹琼***那头的声音骤然转弯成幽幽的口气。  “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说呢,你帮我参考参考。”  “是不是阿震向你求婚了,他刚才打***和我聊起了。”  “是啊,你倒消息蛮灵通的。”雪苏心里有点恼怒阿震的快嘴了。“恭喜你啊,能嫁给这么好的一个男孩,不过,你可要懂得珍惜啊,阿震说你今天答应的很不爽气的,好象被勉强似的。”  “琼琼,你不知道,我心里很乱的......。”雪苏一口气把今天的两次被求婚的经历倒了出来,想让尹琼帮自己调整调整。  “雪苏,我也和你一样都向往浪漫点的完美点的,可你要知道,现实总归是残缺的,人也一样,所以你不能因为网络里那份虚拟的完美而把阿震否定掉,看不到他的优点,你真的不要太不知足!你看我现在还孤家寡人的,可有点嫉妒你了,如果我能有一个阿震这样的男孩爱我,肯定很幸福很满足了。”尹琼口气透着疲惫和羡慕。  “琼琼,或许你说的对,我是太沉醉于完美和浪漫了。”雪苏赞同地说“琼琼,你自己要求也不要太苛刻,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雪苏,我忽
然想回家了,不知怎么的,这些天人特别失落没心情,发现以前的理想和美梦竟然成了泡沫,发现我的神经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坚强,可以承受生活所有的起起落落......”那头突然传来尹琼的小声的抽泣,让雪苏很陌生起来:记忆中的尹琼是属于永远欢快不忧的人啊。  尹琼,是雪苏在大学里认识的,她们是不同系的。尹琼是个个性非常鲜明的女孩子,活泼、热情、敢爱敢恨,很适合时代。雪苏和她完全相反,文静、内向,思想也偏向于保守,并且爱幻想。  她们相识是因为某一天雪苏听到有人敲寝室门,打开一看是一个穿的火红的女孩子,她问雪苏:“你们这儿有一个叫凌雪苏的人吗。”雪苏说我就是。她仔细看了看雪苏一眼,然后开心地伸手拥抱雪苏,嘴里嚷着:“总算见到你了,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雪苏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女孩子是否有病。  “介绍一下,我叫尹琼,三系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红衣服的女孩面对雪苏说,眼睛里刚才兴奋的火苗还在闪烁。  “我不知道,你......。”雪苏迷惑得望着她。  “你叫凌雪苏,XX年X月X日出生的,是吧!”那女孩嘴角忽然挂起一点神秘兮兮的笑意说。  “你怎么会知道。”雪苏更加迷惑了。  “前天我偶然在团委看到你的团员证,发现你和我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哎!我好激动,想一定要找你,和你成为朋友!”  “是吗?”雪苏吃惊欣喜地看着她。  以后雪苏就和尹琼成了一对几乎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大学里的男生开玩笑说她们象张爱玲笔下的两朵花――红玫瑰和白玫瑰。  尹琼不属于这个城市,她和她的父母在另一个城市,她的父亲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所以,尹琼毕业后说想留在这个城市里,她的父亲就为她 在这儿买了一套房子。  记得雪苏曾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那儿又不比这个城市差。她说她很迷信的,请人算过命,那算命的说她以后能在这儿找到她想要的一切――爱情、事业、自由,所以她一定要留下来。  “一晃也四五年了,雪苏,你也知道的,我有了事业,自由,可惟独没有能找到爱情,现在我心灰意冷了,真的要走了......雪苏,你到底在不在听啊,怎么没声音的?”  “哦,我在听呢,琼琼,人是种情绪化的动物,经常会走到生命的低潮你现在就是这样
,什么也不要多考虑,过一阵子就雨散天晴了。”  “雪苏,你终究是个只会为梦幻和现实的比较而苦恼的人,你不懂得我这个不爱做梦爱眼前的人的感受的,希望你不要长大到这一步,那让你觉得更残酷,你更迷茫和承受不起了。”  “琼琼,你说我还幼稚?”  “唉,再聊下去真要没得睡了,雪苏,以后再说了,睡觉吧,你是知道我的很容易忘忧的,没事的。”  “你自己真的当心,多联系!”  和尹琼道别后,雪苏依然无丝毫睡意。不过还是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思考起自己是否幼稚的问题来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睡意就突然浓烈了,头一偏,就进入了梦乡。  “医生,如果只是开刀而不切除的话,会不会复发?”  雪苏脑子里空空的,意识存在的遥远飘渺。耳边传来妈妈询问医生的哀哀声。眼前不断闪现出那张诊断书上惊心的字:卵巢囊肿。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医生怜悯地望着她说:“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早点来做切 除手术吧!”。“很严重吗?”“哦,有点。”医生含糊地说。  走时,雪苏清晰地听见另一个医生小声地惋惜:“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如果不能生孩子了,有谁肯要啊!”脑袋顿时“嗡”地一下懵了。  怎么回去的,怎么对父母说的都不记得了。  “复发的可能性百分之五十左右,最好是切除,不然以后复发的话可能会恶化成癌症的。”  “医生,那手术后一年内会不会复发?”  “如果注意饮食、休养的话,一般不会的。”  “雪苏,雪苏,你自己做个决定吧,到底要不要切除?”妈妈转过头来恳求着。“不切除的话,我想好了,马上把你和阿震的婚事办了,等生了孩子后再做切除。不然,照阿震父母的观念,是不能接受你的,即使阿震愿意的话,现在阿震原不愿意还不知道呢。”  “这个病,想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你要考虑的。”医生善意地提醒。“妈妈,我明天告诉你决定,今天我***约了阿震,好吗?”  “你告诉他你的病情了。”  “是的,所以约好了商量一下。”  “那随你。”  出了医院,妈妈回家去了,雪苏一边随意逛着,一边朝和阿震约好的地方走去。  四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了,和妈妈出门的时候才二点,阳光非常明媚,大地的气温很舒服。雪苏总认为四月份的天气是最适合穿漂亮
衣服的,特别是等会儿和阿震还有约会,应该好好装饰自己(也为自己增加点信心)就挑了一件精美绣花的真丝衬衫,一条束腰的飘逸长裙,虽然有些单薄了,但就当古人的“女为悦己容”!  可是,入夜以后的温度与白天是相差很大的,晚风带来的是一份很深的凉意。尤其是当雪苏孤零零地站在街头,心境凄怅不堪时,就更加感到夜的寒凉了。阿震竟然失约了!  刚刚打过***去他家里,但他还没有回去,也打了好几个拷机,可是没有任何回音。现在,雪苏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亭边,只因为心里多么希望听筒那边响起他的声音,多么希望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失约?  ***总算通了,却是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冷冰冰地冲雪苏说:“他不在家里,什时候回来,不知道!”那无情冰凉的回答使雪苏的心头一阵抽缩,她听出是阿震妈妈的声音,本想再问一句,但对方清脆的挂***声,使她把要开口的话咽了回去。  “嘟嘟,嘟嘟......”是自己的BP在响,一定是阿震拷的。雪苏一阵兴奋忙从包里掏出BP,失望万分,竟然是家里的***。  “妈妈,什么事?”   “雪苏,你不要等了,回来吧!刚才阿震来过了,说是他父母叫他来 退婚的......”  ......  夜色在逐渐加深,行人在逐渐减少,远处幢幢高楼那透明的玻璃窗里透出点点和煦的灯光。  这是每天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人们在一天的忙碌后都放松了自己,充分享受着休息的时光。窗口内不时传来一阵阵音乐和欢笑声,有时还夹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进入耳帘。  此时的雪苏已经根本无心去欣赏美丽撩人的夜景,她的心是冰冷的、麻木的、并不痛,只是失望绝望到了不能再失望绝望了。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偶尔有一些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超过,他们吹起尖锐的口哨,甚至用挑逗的目光打量着雪苏――一个徘徊在街头的孤独女子,她都产生不了任何反应,有股我心已碎我怕谁的气势。  人生在世,做人首先要维持表面的尊严,不能被人家笑话――雪苏忽然想起这句阿震的口头禅。正如同那医生说的,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孩能有个归宿反而让人惊讶,几千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依然顽强地残留在世人的脑中,论谁谁都会犹豫而重新抉择的,何况阿震还是一个很现实很要面子的人!怎可怪他无
情无意?  无情无意?真的,雪苏忽然轻松起来,阿震既然肯开这个口,那不是说明他并不太爱自己,最多只有感情决无爱情,不是吗?而自己也并不怎么痛苦,伤心地也只是自己的自尊,只是害怕自己的以后难做人,被人看成一个失败可怜的人!所以,自己也不爱阿震,对,不爱阿震!  雪苏忽然庆幸起来。婚姻的意义雪苏一直认为是和一个相爱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而如果没出这个意外,自己和阿震两个不相爱的人组成的婚姻岂不真的是一个坟墓!与其和一个不是自己真正的另一半的人过麻木无奈凑合的日子,还不如就让自己孤独一世!  一条街不知不觉走完了,穿过那个街心花园,就离家门口不远了。在一片漆黑里,家里那天蓝色的窗帘仍透出淡淡柔和的光,雪苏停下了脚步,思考该怎样劝慰父母,他们的心肯定伤的比自己更深,那雪上加霜的打击让她们如何不犯愁,自己是她们唯一的女儿,唯一的期望,甚至是她们所 有的爱和幸福......  “雪苏,怎么停在这儿不回家呀,来,和爸爸一起回去吧!”不知什么时候爸爸来到了雪苏徘徊的地方。  “哦,爸爸,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东西!走吧,我们回去。”  灯光下的父母在雪苏眼里突然苍老了很多很多,更深的是他们眼里流露出的爱怜和忧愁。  “妈妈,我决定了,明天去做切除手术,好吗?”  “孩子,想哭就好好哭出来吧啊,那样你会好受些。”  “我根本不想哭,因为我一点也不悲伤,反而感觉挺好,你们不要为我难过!我以前是你们的骄傲,以后仍是你们的骄傲,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所以别人眼中的我的不幸不一定真是我的不幸。有人跌倒并被践踏得遍体鳞伤,还照样能从原地坚强地爬起来,我,根本只是滑了一下,没有跌倒,所以只要不费力地让自己站站稳就可以了。”  “孩子,在别人异样地眼光言语中生活,光凭一时的勇气没有耐磨的意志是不行的,你必须要仔细考虑和面对啊!”爸爸语重心长地说。  “爸爸,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要懂得适应随俗?如果别人眼中你是一个被怜悯的人,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当个可怜虫,而不应该去当英雄去怜悯别人。那很累的,人怎么可以老用别人的眼光来衡量自己的生活和为人呢?难道她活着就只是为了适应别人的评价?那人生有何意义?”  “哎,孩子,你太
年轻,你还不知道时间是象土匪一样可以掳掠掉你任何思想,让你的许多现在的认为变成曾经。在这世上,许多人活得很迷茫,他们不愿去多探究追问为什么,而只是清楚自己的一些欲望是什么,比如有的人想有钱,有的人想成名,有的人想有权,就那我来说,就是想过好点日子――安稳、舒适,不必很有钱但不能太贫穷。所以人活着是为 了实现自己的欲望而活着的,实现了也就能体现他们活着的意义了。”  “爸爸,照你的说话,如果一个人背叛了世人的目光,没有很现实和强烈的个人欲望,那么她会活得很累很累,将生活在对周围的茫然和黑暗中,只得独立支撑着走完自己的人生旅途,甚至永远找不到给自己灵魂停泊的港湾。――没有办法改变。世俗真有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可怕吗?”  “雪苏,你知道什么叫难得糊涂吗?就是一个人不能把什么事都看得太穿,也不能看不穿任何事,要懂得内敛锋芒。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必须坚持住自己的精神,那么清醒时它是你的归程,糊涂时,它是你的港湾。”  “爸爸,我记住了,虽然不很明白。我有点累了,要回房休息了。”雪苏长这么大才突然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睿智和不凡,自己不必担心父母会替自己想不开了,因为他们不是那种很小市民的小市民。  房门关上的时候,雪苏听见爸爸用欣慰的口气在对妈妈说:“不用担心了,我们的女儿已经真的长大了......”  小阿苏,你两天没来了,才嫁给我一个月,就开始不满意我不想见我了吗?:-(   南,不是,这两天身体不好,所以不敢不好好休息!  感冒了吗?你啊肯定是个马大哈不晓得照顾自己,来,夜凉如水,我刚好为你买了件衣服,帮你披上!....啧啧,我的阿苏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我是越来越爱你了,呵呵。  南,是你送的衣服好看,我真不知道有多依恋你!我真是何其幸运!南,你说美好的东西是不是真会遭天妒?雪苏感动而伤感地说。  阿苏,快呸、呸、呸,不许胡说!  真的,我今天去医院看一个同事,她是一个很漂亮也很能干的女孩子可惜老天不公,竟然用病剥夺了她生育的能力,你说,这世上会有人肯娶一个不完整的女子为妻吗?  雪苏不知为什么想探视一下成南的观点,为了避免一些顾忌,她把自己的事硬加到一个莫须有的身
上。  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孩子,能接受她的男孩很少。阿苏,说实话,如果在七八年前,我肯定不会愿意的,因为那时我对生活太热爱,努力让世俗和自己融合地完美,如果是现在,如果我能象现在爱你这般爱她,那么我一定会娶她,不计较。  开玩笑,我们的爱只是存在网络而不是生活,怎么可以比较?屏幕上冷场了一分多钟,没有言语。  阿苏,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爱上你了,爱上了你的灵魂,虽然我没见过你,可我却能感知和受你的言语牵制?你刚才说病了,而我能感到心痛是确确实实地心在痛......  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纯精神的爱情,雪苏心里狂乱起来,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会为对方的话当真,有反应。  南,我,我,其实,你也早已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而我只认为那只是网络后遗症――美好就势必让人难忘。  阿苏,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只是我自己的一相情愿呢:-)  南,你相信那种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一半的传说吗?  阿苏,我不相信因为我已经没有权利去相信了。我们今生的另一半在哪里?没有的,没有,你以为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你在找她,她也在等你那是天真地在做梦啊,做梦!生活中谁能走进你的生命?谁能啊?你的生命是你自己塑造的景致,有你自己固定的框架,和你自己涂描的色彩,谁走得进啊?谁走进都显得是不和谐的,是多余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只是找个人做伴,互相安慰嘛,大家不都是这样吗?有的甚至只是互相利用。  怎么成南的语气竟然如此激烈和悲哀的,雪苏看着这屏幕上显示的一句句话,心不由跟着无奈起来。不过仍很不甘的问道:  南,你说现实没有爱情吗?可你刚才还说真的爱我啊?  阿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爱情很少,爱情也经受不了生活的琐碎消磨,何况人是如此不肯满足现状的,变化是一个不灭的旋律,所以爱情也会变。我现在真的很爱你,可你知道吗,我心里却不愿知道你属于哪个城市,和你的任何能找到你的信息,因为我怕忍不住来见你,我怕我们见面后会彼此失望,连唯一美丽的爱情也消失,只剩痛苦!  南,或许你是对的,我们拥有太多的残缺,所以我们希望完美,不敢轻易让它破碎。就象隔着玻璃看两幅风景画,遥远反光而虚幻的美。如果 近看了就发现搁置在一起的只是两幅不同格调的风
景画。  阿苏,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我好爱你,此生,永远^-^  南,那么这将是我和你真实的童话,你知道吗?我感到和你有一种相属的感觉,不是所有性的相属,不是身体的相属,也不是感情的相属。怎么形容呢,太抽象了。  阿苏,是不是那种觉得我可以在你里面看见我,你可以在我当中发现你的感觉。  看到屏幕上成南的话,雪苏真正动容了,动心了,因为他的话,正是自己心里想描述的,他,竟然懂得!  南,生命若不能相属,爱什么人都是一样的,是不是?只要能互相珍惜就可以生活下去,是不是?现实的人生,男女只是在彼此的寂寞里寻求温暖,是不是?人生是那么多的景色堆积而成,不同的经历和沧桑,怎能留下相同的色彩和风格,只因孤单,只因孤单我们就走向一个陌生的人,交出自己,然后失去自己,没有办法求上苍仁慈些的,是不是?不太可能存在谁是谁的彼岸,谁又是谁的风帆的温情,是不是?  是的,阿苏,所以人们发明了一样东西,可以使人不那么清醒,也就不用费心思索太多了――那就是酒。  南,那人活着岂不太迷糊了,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自己怎么认为,阿苏。  南,以前我认为,人活着是为了追求内心的一份快乐和爱而活着的。不信,为什么有这么一句老话:快乐可以掩盖掉过去所有的痛苦,爱的力量可以消抹掉所有仇恨的力量。我们经常抱怨这社会冷漠,不公平,抱怨人生痛苦、无聊,就是因为我们内心希望有快乐,希望有爱!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也很怀疑、很麻木!  阿苏,告诉你你不要惊讶,以前,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用一股信念支撑着我各种野心和欲望,我也曾为它不懈奋斗过,甚至不择手段。后来,我基本上实现了,可是我忽然发现自己很空虚,我很希望自己回到从前,至少那时候我很充实快乐。所以,我那时觉得活着是一种报应,不断受欲望的诱惑,不断造孽,不断忏悔过去,不断自责。  南,你怎么说的这么悲重的。而且和我爸爸的说法蛮像的。  阿苏,你知道我现在怎么看吗,人活着,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活着。你看,这世上有谁不怕死,有谁不想活着?即使那些自杀寻死的人,也怕死,只不过他们那不想活着的念头强烈于怕死的心态罢了。我们活着,快乐也罢,痛苦也罢,爱也罢恨也罢,造孽也罢,忏悔也

罢,还照样活着。只不过我们有七情六欲,所以我们活着的心态就各不相同了......  南,我们不讨论这些过于深刻的问题了,就以我爸爸刚才教育我的话做结束语吧,他说:你知道什么叫难得糊涂吗?就是一个人不能把什么事 都看得太穿,也不能看不穿任何事,要懂得内敛锋芒。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必须坚持住自己的精神,那么清醒时它是你的归程,糊涂时,它是你的港湾。阿苏,你爸爸是个睿智的人,你有个好爸爸。  南,那就继续我们的童话吧,今天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闯荡?  好的,阿苏,我要永远带着你,我们去游遍江湖各地,我要爱你疼你一辈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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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卡密儿,他至今仍认为,他是在做一场梦,是的,一场梦,而且是一场噩梦。

方才还在冰冷的监狱中的他,现在竟天差地别地坐在国王卧室里的一张椅子上,这张椅子,华丽无比,不,应该说,整个卧室里,所有的摆设,都是华丽无比。

这位尤利西塞尔三世,既是至高无上威严的象征,又是雍容华贵的典型代表。

卡密儿像一个犯人似的坐在房间里,就像他仍呆在监狱里那样,不敢到处走动,不敢碰一碰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件物品,甚至连抬头望一望整间屋子的勇气都没有。

卡密儿在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后,抬起头来,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进……进来。”他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下午好,国王陛下。”史列因走了进来,用依旧是很恭敬的语气说道。

“……”卡密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很无奈地看着他。他头上戴的吊饰压得他感到脑袋昏沉沉的,几乎都已经把他压垮了。

史列因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位资深的谋略家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是对的。

他和尤利西塞尔,实在长得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柔顺的水蓝色长发,披散在他的肩上,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挂在他额头上的那颗蓝宝石一样的有着水蓝色的光泽,他半搭着眼皮,头微微地歪向一边,加上他那身华丽的衣服,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若不是他没有像尤利西塞尔三世那双锐利的眼睛,史列因就会认为,现在坐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那位高贵的国王陛下本人了。

“我刚才对您说的,您都记住了吗?陛下。”他已经习惯称呼他为“陛下”。

“阁下……”卡密儿才一开口,就被史列因狠狠地瞪了一眼,“哦,是的,我……我……”这个可怜的小伙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史列因意识到自己吓着那个本已经魂不附体的年轻人了,于是,他收起刚才严厉的表情,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于我及我以外的所有大臣,您这需称呼他们的姓氏或名字就可以了,至于姓氏还是名字,就随您高兴了我的陛下。”他不厌其烦地把刚刚说过一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卡密儿依旧是无力地点点头,“只是……只是您当真要我记住那么多,那么长的名字吗?”

“是的,陛下。”史列因再一次严肃起来,“身位国君,却连自己臣子的名字都记不住,这不是很可笑吗?”

“好吧,”卡密儿让步了,他觉得,凭自己的记忆力,记住如此长如此多的名字,若是花上几天功夫,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史列因的一句话,使他方才起的一点点自信心,又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了。

“请您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把这件事办好,因为我已经向群臣宣布过,明日的早朝照常进行。

“您简直在判我死刑!阁下!”卡密儿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叫起来。

史列因,此时此刻根本顾不上什么君臣礼节,至少现在是君臣礼节,他猛地冲上去捂住卡密儿的嘴,这位平时处世冷静的官员,这次由于太过激动而导致用力过猛,以至于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当史列因意识到自己失态时,已经晚了,一阵脚步声过后,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色,银白色的长发,酒红色的眼眸,深藏不露,俊美的脸颊,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从他的衣着判断,他是国王的侍从。

“发生什么事了,国王陛下?”他刚走进来的时候,是这么说道的。

没有人回答他,史列因抬起头,在认清了来人是谁后,不由地大大松了一口气,从刚才一直处于的紧张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他很快便发现,来人是一个忠于国王,并且只忠于国王的,不一般的随从。

“您想干什么?德?奥尔吉利斯阁下?”银发的年轻人从剑鞘中抽出剑来,用一种和他身份不太相符的严厉的语气说道,“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至少,让我满意的解释,那么,我,愿意为国王陛下献出生命。”

“请听我说,哈尔笛尔,”哈尔笛尔(Haldir),是这位年轻侍从的名字,史列因打断他的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了,“请听我说,以我的名义起誓,事情绝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十分之一,不,一百分之一都没有。所以,请把剑收起来吧,我的朋友,收起剑吧。”他那恭敬的态度,让人怀疑站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不是一个随从。

没错,他是国王的贴身侍从,只不过他不是普通人,光是从史列因,这

位位及首相的近身大臣对他的恭敬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位,在国王身边,却被允许佩剑的人。

哈尔笛尔把剑收回剑鞘,他看了看六神无主的卡密儿,再看看满脸平静的史列因,微微笑了笑,他把手指插进自己柔顺的长发中,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哦?阁下说事情不严重吗?不知阁下,说的是哪件事呢?”

卡密儿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史列因立刻就明白了。

他是国王的贴身侍从,是最接近国王的人,而且虽是侍从,两人的关系亲密地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国王的出走,他不可能一无所知,问题在于:他究竟知道多少,他是不是知道一些连自己都还被蒙在鼓里的事呢?

短短几十秒,史列因已经决定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他是国王身边,最忠诚,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若是连他的协助也得不到,那么事情就真的会很严重了。

若要想得到他的协助,就必须告诉他一切。

哈尔笛尔没有等他的回答,他径直朝卡密儿走过去,伸出手去,扶起那个什么事都还未搞明白的年轻人,他微笑着看着他,温和地说道:“您是国王陛下的什么人,为何,你们长地如此相象?”

对方用的是一种十分温和的口吻,目的,就是为了降低这句话所可能带来的震撼力,但是可怜的卡密儿,尽管对方已经在这方面做出了努力,但他仍被吓得差点失去平衡,幸好由哈尔笛尔扶着,他才没有再次摔倒。

史列因并没有被吓到,他本来就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既然这个秘密不捅自破,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他心里琢磨着:不愧是和尤利西塞尔朝夕相处的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史列因也微微笑了,他决定脱盘而出,“您愿意协助我们吗?”

卡密儿不由地看了史列因一眼,这位近身大臣的冷静与镇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他。

“我的协助?若是您真的需要我的协助,您不觉得,您应该告诉我更多的细节吗?”

“您会知道一切的,我的朋友。”史列因边说,边打开门走了出去,叫来宫廷内务主管,吩咐道:“国王去了御花园,您差人去准备一下,记住,要快,这是国王的命令。”

主官点了点头,离开了。

史列因再次回到了房间,关上门。

个钦佩的笑容,同时,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罗严塔尔?德?奥贝利斯坦,其它在国王离开期间,勾结梵冈,谋权篡位。”史列因开门见山的说道。

哈尔笛尔没有出声,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而卡密儿呢?他之前已经从史列因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大概内容,他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现在,在他的心里,虽然仍有恐惧和不安,但好奇心和责任心已远远占据了上风。

“谋权篡位吗,”哈尔笛尔笑了笑,“开始国王陛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哈尔笛尔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去,接着说道:“但是,有天早上,国王陛下他这么对我说道:“哈尔笛尔,我,还是太小看他了。””

一时间 ,一股可怕的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史列因当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他低着头,沉思。

“也就是说,他想勾结梵冈,把奥尔雷斯毁了!”哈尔笛尔压低声音,却抑制不住,他说的话,所带来的震撼力。

卡密儿在那一瞬间,如同被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他的心都凉了,他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被牵涉到一桩如此重大的政治阴谋中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光关系到一个人,两个人的命运,还关系到整个奥尔雷斯的存亡啊!

“不愧是国王陛下,”是史列因打破了沉默,“总能先人一步预测到将会发生的事。”他微笑着说道,尽管他心里并不怎么轻松。

这是卡密儿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尤利西塞尔三世的评价,日后他还听到过好几次,想到自己的命运,在如此奇妙的机缘下,与那位高尚的国王陛下连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想要了解他的心情油然而起。

“先生们,”卡密儿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你们刚才的言论推断,奥尔雷斯似乎处在极大的麻烦中。”他这么说道。

“是的,陛下。”两人异口同声。

“如果国王不在的话。”史列因又补充了一句。

“那好吧,”卡密儿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在真正的国王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他的语气与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那份沉着,那份自信,让史列因产生了错觉,因为他原本就长得和尤利西塞尔三世如此相似。

哈尔笛尔用一种极其温和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人,就如同他望着国王那样,望着他,“您现

在是国王,那么,您也就是我的主人,我的陛下。”年轻的侍从跪了下来。“我听候您的任何吩咐。”

“啊!这真是我的荣幸!”卡密儿激动地扶起他,这是他进到王宫以后,第一次感受到的温馨与信赖。

史列因也认为,让哈尔笛尔来照看这个年轻人,很值得放心,于是他说道:“我该走了,先生们,”他边说边打开门,“我刚才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现在,我就得去应付那位,因为我那个玩笑,而没来打搅我们谈话的人了。”

两人明白他的意思,卡密儿点点头,颇有点国王允许臣子退下的味道与架势,史列因行了个礼,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这位近身大臣,的确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且,还为我们新上任的国王陛下,带来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正在不久前,“史列因带来了一个蓝色长发的孩子进宫”的消息,传到了罗严塔尔的耳朵里。

“这是自我识字以来,听过的最有趣的事了,一个蓝色长发的男孩子,一个孩子?您能确定,您没看错吗?拉姆依特(Ramit)?”罗严塔尔正在摆弄他眼前的葡萄酒瓶。

“是的,大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位被称为拉姆依特的宫廷内务总管,“千真万确。”

罗严塔尔打开了一瓶葡萄酒,让那暗红色,宛如鲜血一般的液体流进杯子里,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下指令。

“盯着他们,看看他想干什么。”从他的酒红色眼眸里,闪现出一股凶恶的光。

那是一种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眼神。

正如同他所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曾经,千方百计想要谋害尤利西塞尔三世。

罗严塔尔?德?奥贝利斯坦,他的残酷与心狠手辣,完全辜负了他贵族的身份与高雅的言行举止。

他痛恨尤利西塞尔三世,但同时又惧怕他的威严,那位年仅21岁的国王令这位几乎无所畏惧的首相退避三舍。而且,十分不幸的是,这位比他年轻几乎一倍的国王,其心狠手辣的程度与他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之前已经知道,尤利西塞尔三世察觉到了他企图勾结邻国的心思,于是,这位无所不能的国王,便起了想要把这位,在他刚即位时的摄政王,积聚了雄厚势力,而且有谋反之心,凡事都喜欢与自己对着干,在自己面前毫无君臣礼节可言,甚至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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