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莫问》番外
“罔顾大义，私纵妖女！少林的佛法难道白教导你了？！”
稀里糊涂被摁倒在忏罪的大殿上，听到师兄严厉的责骂，我还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寇岛的悬崖边上，遥遥看着她。忍不住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上前开解她？此后为何无数次与她相见？
“首座大师，那妖女一向神出鬼没，杀了十数位我浩气兄弟！今日好不容易设伏引了她出来却被虚沉这厮放走了，若是出家人一时心软犯下错事倒也罢了，只怕是因为我浩气出了奸细才害的兄弟们枉死！！”
“绝不可能！”我尚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一向耿直的师弟已经抢先出声，“虚沉师兄一向只热衷抄书证道，别说是浩气盟中人手安排这等密事，就算是我门派内的事务他都不甚关心，又怎么跟妖女勾结？能透露什么信息给她？”
是啊，我只热衷于抄书证道，从不关心其他。就算一直知道跟一女子有所交集若被人得知必要掀起一番轩然大波也觉得清者自清，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相反是她，她个性一向自信爽利，却总是小心翼翼，数年来竟丝毫不露马脚。
没想到她竟会是恶人谷中的人！原来如此……
“强词夺理！妖女都被他放跑了，你们少林还要包庇他不成！”
师弟挡在我身前据理力争：“首座师尊明鉴，我本不知道这几位施主所指何人何事，但师尊万不能胡乱轻信了外人！虚沉师兄从不参与江湖事，一时心软纵了贼人或许会有，绝不可能跟人事先勾结！”
她善琴，善舞，武功套路繁杂，熟知江湖事，又通晦涩经文。只一点，提到浩气恶人总是岔开话题，像是一无所知。
不错，她是恶人，所以处事滴水不漏。
她从不提阵营双方，因为我们的交往并无利益……那样骄傲的个性，也不屑从我这里套消息吧。
“好……好！牙尖嘴利，好一副武林第一门派的派头！”浩气长老怒不可遏，“你说他只是一时心软，那让他自己来说，有人指认你和那妖女一直互有来往，在此之前你们究竟有没有见过面！”
看看一脸紧张愤慨的师弟，垂眸不语的师尊，有没有见过面……么？
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见她？
弹琴论道，抄书辩经……为什么一直去见她？
相交多年，默契早生。
我自认心中坦荡，并不曾因为她是女子心生绮念。
世上感情万千并不是只有爱情，佛祖慈悲，也并没有要求我们断心绝情。
我怜惜她荏弱无依，感佩她通达坚强。
她自小江湖漂泊，与在师尊膝下苦读经书的我所见的世界大不一样。
她偿遍冷暖惯识人情，与人相处总教人如沐春风。
现在想来总是她的种种好处……
不是因为有私情，而是因为我们没有私情。
----我竟从未了解过她。
“有。”我说。
&我垂下头，不理会周围不满的骚动和抽气声。
“阿弥陀佛……好生糊涂……”师尊喃喃的念着佛号，“孽徒虚沉，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我扣头而拜。
我总觉得与她之间还有无数的时间：
师门，礼法，教诲，包括信仰，
这些决定了我绝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家庭，道义，生死经历，
同样决定了她也不会轻易动情。
所以彼此都觉得对方很安全，可以放心与对方畅谈，又不必影响自己追求的大道。
是的，这样的君子之交看起来会无限延伸。
她有很多缺点但我并不在乎，不是因为我能够包容，而是因为我无情，不必在乎。
人和人在一起相处，果然“距离”二字才是最安全的吧。
我以为可以两全齐美。
现在回想起来，她比我更早觉悟到这种两全齐美是不可能真正存在的。
而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努力。
若说我该有愧疚，我对佛祖无愧，却愧对于她……
“佛祖在上，弟子若再见她定一死已谢佛祖。”
再也不要见了罢。
我们还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到了不得到不行的地步。
愿我那日助你离开能换你自由，放下仇恨逍遥于江湖……算了，她是一定做不到的了。
“虚沉师兄，那妖女好毒辣的手段，害得你几乎身败名裂！师弟我咽不下这口气！”
“万事有因有果，当初是我自己种下的因，又何必强求结果？”
“此次浩气盟召集各大门派共同清剿恶人谷，上次来闹事的那几位施主定了去伏击那妖女，他们答应师尊会问清缘由为你剖白。”
“！你说什么！何时会战？！”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我是不愿再见她的。
策马闯出寺门的时候我心中一片迷茫，去了该如何？救得下她么？救下该如何？我又会如何？？
只有一件事情，我明明白白：
我是不愿再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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