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boss拿到青铜面具钥匙和面具,怎么打...

青铜面具_小宗师专辑:精选伦理小说阅读,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比比读小说网1大雨,下伤了地,雷霆轰击下的清源城汪成一个水世界。罗格坐在吉普车内,注视着面前的雨水。万支雨箭似乎要刺破挡风玻璃,冲撞进来。但此刻他的心是宁静的,就像一片荷叶浮在晴朗夏日的湖面。失恋,对于每个男人来说反应是不同的。罗格下午离开槐树街7号寓所后,就这么一直坐在车里。现在,天早黑了,雨更疯了。心,却静了。右侧的车门忽然被拽开,一个湿淋淋的脑袋探了进来。罗哥!那张白净的娃娃脸上挂着几分试探的笑。原来是梁马,新调进刑警支队的小伙子,稚气十足,满脑子都是破案立功的念头。看到他,罗格就会想到当初的自己。罗格点点头,示意他上来。看到你的车一直停在这儿,我就过来了。梁马擦着脸上的雨水好奇地问:罗哥,今天你不是休息吗?罗格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太想研究一下自己了。从入队之后,几乎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完全一副追随前辈的劲头。用队长陶大可的话说,梁马对罗格算是敬若神明了。见罗格不语,梁马有些不知所措,瞪着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雨脚。罗格已将心事渐渐放在一旁,转头微笑着问:带酒了吗?有!梁马的热情被重新燃起,迅速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只俄罗斯式的白铜酒壶,递给罗格。梁马的这只酒壶十分珍贵,据说是他父亲二十年的贴身宝贝。梁马不是好酒的人,因此,这只白铜酒壶几乎深藏不露,上个月在训练室里散打出了一身透汗,两个人去冲淋浴,在更衣室中罗格才偶然发现了。梁马就说了酒壶的来历。梁马的父亲曾在云南边防缉毒,几年前因公殉职。罗格手一推:你先来,我看看你的酒量。梁马二话不说,仰脖灌了两大口,脸色立刻潮红了:罗哥,剩下一半儿,该你了。好……罗格点点头,大为欣赏地注视着手里的酒壶。这时候,手机忽然振动起来。2莓山坐落于清源城西部七十华里处,以盛产草莓而闻名。几年前,有地产商将其开发成别墅区,风景独到,清源的富户都以在莓山置业为荣,于是,几十套别墅开盘即告罄。罗格与梁马驱车一小时才赶到莓山脚下。已是零时,大雨依旧滂沱,车灯艰难地透过雨幕散射在一堵石墙上,“莓山小镇”四个金字显得很是惨淡。沿山路缓行,地势慢慢高了,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房屋的灯亮着。罗格想,欧阳夏雪应该已经到了,应该已经站在那座亮着灯光的别墅大厅里开始她的第一番调查。而在以前,她应该是坐在梁马现在的位置。好了,我们只是同事。罗格在心里告诫自己的同时,将吉普车安静地停了下来。这是一座二层建筑,几乎所有的窗子都亮着,但不见一个人影。门前的草坪浸泡在雨水里,显得极是杂沓。两个人顺着石子甬道走进门厅,就听到有人在房间里低声交谈。罗格轻轻咳嗽一声,便大步走了过去。欧阳夏雪歪立着身子,倚靠在一张硕大的单人沙发后背上,抱着双肩。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站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他表情认真,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这是个非常英俊的男子,而且举止优雅。见罗格二人进来,欧阳夏雪微微点头,把身体立直说道:老罗,现场在二楼,法医也在上面,你们可以过去看看情况,我在这里和……和当事人谈谈。你们谈。罗格机械地挥挥手,就走上楼梯。楼梯的尽头有一扇钢化门,与普通的防盗门没什么两样。门开着,二楼的地面上杂沓着各种脚印。罗格左右望望,走廊两端的窗子全被铁条封着,看起来相当牢固。所有的房门都敞开着,但都寂静无声,只有一侧的门内有人影在晃动,两个人便先后走了进去。死者坐在一张摇椅上,两腿非常态地伸得笔直,双臂被胶带牢牢固定在扶手上,头向后仰着,脸上覆盖着一副古怪的金属面具。罗格蹙了蹙眉,立刻闻到一股焦煳的味道。显然,死者脸上的面具是烧红了放上去的,但,这还不是最终致命的原因。在肥胖的尸体胸部,血已经彻底流干,紫色的衬衣变得酱黑。法医对罗格笑着说:罗格,怎么一轮到你休息就出案子啊?罗格苦笑道:可不是我干的啊,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梁马也放松起来:对,我可以证明。法医们成天面对尸体,早就见怪不怪了,但眼前的情景似乎颇不寻常。这决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罗格蹲下身子,发现摇椅后有一些水迹,又仔细观察尸体片刻,严肃地问:案发时间可以确定了吗?法医叹息道:大约三小时前了,死者死前曾遭到过极度的摧残,这副面具简直就是个烙铁,凶手似乎蓄意为之。梁马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手,冷静地说:是了,他的指甲缝里存有扶手上的木屑,可见其当时的痛苦。罗格赞许地点点头,起身环视整个房间。屋子很小,至多十平方米,没有窗子。两侧的墙壁上镶着红木的展示架,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一些书画卷轴,看来屋主人有收藏的嗜好,平日可以舒服地躺在摇椅里欣赏自己的藏品。角落里有一只电炉,仍旧红着。罗格把目光从电炉转移到死者的面部,闭上眼睛。片刻,对法医说道:就这样吧。走出房间前,罗格瞥了一眼房门,也是钢化的。看来,这真是个密室。二楼总共有四间屋子,两个卧室,一个看似办公室的房间,所有的窗子也都用铁条封着。走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罗格转头对梁马说,下去吧。梁马应了,心里却想,为什么不再仔细检查检查呢?欧阳夏雪正在楼梯口等候着,见他们下来便说:老罗,死者名叫祝顺良。想必你也听说过,清源城有名的饭店老板。我初步调查了一下,祝顺良的死似乎与一件文物有关,属于谋财害命。我们赶到这里用了一个钟头,所以,今天案发时在这里的人都无法及时隔离审查,现在集中在餐厅里,你可以再问问。罗格没有看她的眼睛,含混道:好,好的。穿过客厅,罗格来到餐厅门口,一名持***的警员朝他点头,并回手将餐厅的门拉开。餐厅里有四个人,正围坐在桌子旁发呆,个个神情惨淡,似乎还没从那场噩梦中回过神来。桌子上有一些凌乱的纸牌、两包烟和四杯茶。罗格走近几步说:我是清源刑警支队的罗格,有些事情想和大家了解一下。四个人立刻站起来,纷纷点头。罗格示意他们重新坐下,自己也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桌旁,开口便问:四位怎么称呼,与死者是什么关系,都是朋友吧?唯一的女人立刻说:我不是,我叫赵南,只是这里的保姆。这个女人三十岁上下,身材秀美,面容憔悴,只穿了一身睡衣。罗格哦了一声,平静地点头。那个方才见过一面的英俊男子说:我叫石屏,搞装潢生意,不是本地人,上个月从郑州赶过来,是来与祝老板谈一桩生意的,与其他几位都是刚认识。一个身着唐装的干瘦中年男子清清喉咙说道:我叫郑天华,是本地搞收藏的,和祝老板是多年的朋友了。罗格又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大约四十岁不到,很魁梧的身材,腰板笔直,面孔黝黑,见罗格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就不耐烦地说:我叫曹珏,和老祝是老战友。罗格望着那人手腕上的金链子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职业?与祝顺良的私人交往如何?曹珏说:我什么都干,厨师、中介、股票,跟老祝既是酒友也是牌友。罗格点燃一支烟,浅吸了一口道:今天案发前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所别墅?石屏道:没了,只我们四个。郑天华道:是的,加上祝老板,我们一共五个人。保姆微微点头。曹珏懒散地说:哦,我差点忘了,我司机也来过,不过送到这里后,我就打发他回去了。郑天华道:对,他进来没两分钟就走了。罗格想了想问:这里距市区有三十多公里,请问其他两位怎么来的?梁马心想,那个石屏与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是自己独自来的。石屏摆出一种回忆的神态说:今天下午我和祝老板通上***,想谈谈生意上的事,祝老板却说晚上让我见见他的朋友,在一起打打牌,消遣一下,所以,问清我的位置之后,就让郑老板接上我一起过来了。郑天华也慢慢点起一支烟:是的,晚饭后我到酒店接了石老板,就一块儿打出租过来了。罗格弹去烟灰,环顾又问:四位老板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打牌的吧?石屏脸色一窘,说道:是,我们也不想隐瞒什么,动了些钱的……郑天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小赌怡情,这不会下大狱吧?梁马一旁冷冷道:那要看你们参赌的金额了!罗格忽然问:祝顺良什么时候上的二楼?为什么?当时在楼上的还有谁?又是谁第一个发现他死亡的?几个人一时失语,似乎都在等待别人回答。罗格注视着保姆问:我相信你能回答这些问题。赵南张大了嘴:你不要怀疑我呀!我是在二楼,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祝老板就让我一个人先休息了。梁马想,为什么要提“一个人”呢?她与祝顺良的关系看来不那么简单。罗格换了一种口气说:这个我理解,但你应该听到些什么。赵南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外面打雷下雨乱死了,我睡得又早……曹珏一旁说:你不用问她了,还是我来说吧。小赵今天是不太舒服,开始还给我们沏茶递烟,后来老祝就打发她上楼睡觉去了,我们四个就接着打牌。老祝手气很不错呢,后来他接了一个***,就说上楼看一下,一走半天没下来。我们等急了,就一起上去找,这才发现他被人害了。石屏接过话说:当时我们三个都没离开一楼,千真万确。罗格追问:祝顺良离开多久你们才上去找的?郑天华瞥了一眼石屏说:大约也就半个小时吧。好了,我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罗格掐灭了烟,起身走到门口时又说:一会儿还要劳驾大家去局里面做个笔录。赵南试探着问曹珏:老曹,案子不破我们就不能离开吗?郑天华在一旁笑道:那怎么会?顶多二十四小时罢了,我们又不是杀人犯。梁马叫道:那也未必!四十八小时也是可能的,我们一旦找到证据,说不定哪位老板要做好长期的准备呢!石屏叹息说:大家都是祝老板的朋友,为了他,配合警方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曹珏摸起一张扑克牌,看了看又甩了出去:不关着我就行,反正我就在清源,随叫随到,老祝的案子不弄明白,我也上火啊!罗格什么也不再说,推门就出去了。3欧阳夏雪目送法医等人将尸体运走,重新回到客厅,正撞上面无表情的罗格走过来。罗格在长沙发上坐下,顺手摸出了打火机。梁马刚要说什么,罗格却摆手止住:小梁,你现在就撤,负责把那些人带回局里去,先不要进一步讯问,等我们回去再说。梁马眨巴着眼睛,看看罗格,又看看欧阳夏雪,似乎若有所悟,就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罗格才把烟点燃,注视着打火机燃烧的火苗,沉默。欧阳夏雪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搭档。门外的风雨声似乎减弱了,可室内的空气却越发潮湿阴冷起来。欧阳夏雪咳嗽了一下,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老罗,今天的案子你怎么看?罗格愣了一下说:很明显,五个人中死掉一个,那么其余的四个人中必有凶手。我起先最怀疑那个叫赵南的保姆,她只穿着睡衣,这说明她于案发前后一直在二楼。我相信别墅主人不会愿意自己的保姆当着几位朋友的面那么穿着的,何况同那个叫石屏的商人是初次会面。说到这里,罗格望了夏雪一眼:赵南埋伏在二楼,找个机会等祝顺良上来,出其不意将他击倒……只有一个不甚合理的地方,祝顺良是个胖子,体重至少二百斤,以赵南一人之力,将祝顺良转移到摇椅上,很难想象她能够独立完成。夏雪道:假如赵南事先用武器威逼祝顺良呢?威逼他进入那个密室,坐到摇椅上去,也不是不可能的。罗格摇摇头:祝顺良是军人出身,未必那么容易被制伏,难道他会老老实实地坐到摇椅上去,看着那个弱不禁风的保姆用胶带把自己的胳膊捆住?设想一下,一个人在使用胶带的时候,武器又该如何使用呢?夏雪搓了搓手指。罗格继续说:再有,赵南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今天下手呢?平常没有客人的时候,应该有更好的机会的。欧阳,你方才提到过,祝顺良的死似乎与一件文物有关,是什么文物?青铜面具。哦……罗格的目光就深了。据我初步调查,祝顺良藏有一件罕见的文物,大约是商周时期的,国内无第二件,价值可以想象了。是否就是他脸上戴着的那个?应该就是。夏雪表情疑惑地说:老罗,你一定注意到密室里的那个电炉了,我检查过,那不是一般的民用电炉,寿命很长,几乎可以常年使用。想必祝顺良为了防盗又多花了一些心思,把青铜面具放置在电炉上,那样一来,即使有人破门而入盗窃面具,也不可能立刻拿走。罗格认可道:不错,那个电炉应该就是起这个作用,否则,无法解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密室里。将一件灼热的金属物品冷却,最快的方式是用水浸,可盗贼一定晓得这件文物的价值,如果用水迅速冷却,那么极易损伤文物本身,何况是年代久远的东西,恐怕更容易龟裂破碎。祝顺良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夏雪道:那么,凶手将面具放到祝顺良的脸上去,应该不是为了降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实在值得考虑。而且,凶手肯定知道有电炉这么一回事,必然会提前有所准备,总该带有石棉手套或者铁夹之类的防热工具,否则,无法将面具从电炉上拿开。是的,凶手是知情人,应该很了解密室里的情况。说到这里,罗格忽然微笑起来。你笑什么,老罗?罗格将烟头慢慢掐灭:因为石屏可以排除在外了。老罗,你什么意思?夏雪的脸忽然涨红了,有些气愤地说:我希望我们只是交流工作,不涉及其他什么!是是,石屏初次到来,应该不晓得密室里的情况,假如真是这样的话,确实可以排除在外了。罗格和气地说:我只是笑了一下,欧阳,你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吧?好了好了,老罗,我今天可以坦率地告诉你,石屏是我男朋友,虽然我们刚刚相处不到一个月,但我们曾经是中学的同学,你肯定也看出来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夏雪起身走了几步,在更远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罗格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觉得在最深的心底有一股股酸楚的刺痛。夏雪缓和了一下,说道:我并没有说石屏可以完全排除在外,即便我本人百分之百相信他的为人。老罗,你可能不知道,石屏当年在我们班里是最优秀的,一直到他得重病休学之前都是最优秀的。他正直、朴实,从来不说谎话,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见罗格将头侧向一旁,她有些无奈:我知道这些与工作无关,算了,我可以表态,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他仍然是我们的嫌疑人,在这一点上请你放心。罗格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显然对夏雪的话语不感兴趣。夏雪微微皱了皱眉,提高了声音:罗格!假如你确实有意见,可以立刻发表,鉴于我与石屏的特殊私人关系,我可以申请退出这次案件调查。不!欧阳,我们是搭档,始终是,我相信你有原则性。罗格抬起下巴:你看,我方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凶手要谋财,为什么不把青铜面具带走呢?他能够把面具放到祝顺良的脸上,就应该有能力把它带走。是啊,这岂不是成了单纯的仇杀?再有,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又都是什么呢?不会仅仅为了赌牌吧?如果石屏的话可信,那么,赵南就是最大的嫌疑,毕竟石屏认可三个人始终没离开一楼这一说法。如果石屏不可信,那么四个人就是串通好了!当然不会,如果是合谋,那么这些人就不会报案,莓山小镇如此偏僻,只怕许久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完全有时间逃之夭夭。夏雪低头想了片刻,说道:赵南嫌疑的确很大,可如果再有一个人帮她一把就更有说服力了,至少,像我这样的女人想把祝顺良这样的胖子拖到摇椅上去,是想都不要想的。罗格站起身来:欧阳,我打算连夜讯问这四个人,分别问,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问题,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再过来实地检查一下这里,我对这所建筑的里外还相当不了解。夏雪点头道:也好,不过,工作总不能都叫你一个人干了,四个人咱俩一人一半,你选谁?罗格想了想道:郑天华和石屏。夏雪一笑:那赵南、曹珏就归我。罗格看了看表,过两点了,就说:我给梁马打***,叫他过来留守值班,咱们一块儿回去。夏雪道:好的,我也累了,正好先休息一下。看欧阳夏雪在长沙发上躺下,罗格有心到二楼再看一看,于是,缓缓走上了楼梯。楼上走廊里的墙壁都是整张的实木装饰,上着紫红色的油漆,此刻,散发着暗淡的光。罗格走到一台饮水机旁,有些口渴,便取了一只纸杯过来。注水的时候,他还留意了一下生产日期的标签,确认是近期的,这才放心地喝了下去。他联想到不久前还曾经被一个有钱的同学约去,去过一次祝顺良开的酒店,那酒店实在豪华,连一杯清水都是要收费的。窗外的天凝固得像血,一道闪电猛然扫过,他的身影被清晰地投射到墙壁上,如同背后站立着一个邪恶的巨人。4赶到局里的时候,已近凌晨四点。队长陶大可已经组织一个小组找专家鉴定那个青铜面具去了。罗格望着欧阳夏雪走进讯问室,又接连抽了两支烟才带上书记员进了另一间屋子。石屏正规矩地端坐在椅子上等候,见罗格进来,便礼貌地欠欠身。罗格瞥了一眼书记员,转向石屏:开始吧,我问你答。好。简短的身份问询之后,罗格沉默了片刻。对手也很平静。罗格问道:你来清源的真实目的?找祝老板谈一桩生意。什么生意?装修,祝老板打算开一家分店,装潢上很讲究的。清源距离郑州五百公里,石先生的生意做得够远的了,据我所知,清源的装修公司水平也不算低,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知道石先生靠什么优势能拿下祝老板的单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不错,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不过这都属于商业秘密,没必要详细交代了吧?石屏的话很有些柔中带刚的味道。罗格一笑:想必石先生清源此行不虚。老实说,目前并没有拿下合同。石屏显出些许的沮丧:看来以后也不用指望了。是啊,祝老板没有家属,也谈不上继承人,怕是半途而废了。罗格话锋一转:你什么时间到的祝顺***?大约……晚上七点钟。你是和郑天华一路去的,路上他说起什么没有,只是谈打牌吗?没说什么,郑老板是玩古董的,我不通他们这行,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你来清源一个月了,始终没见到过祝顺良吗?是的,只通过几次***,他总是推托,不肯见面。石屏白皙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不时优雅地转动着。哦,为什么今天他忽然同意见面了呢?不知道。罗格没有停顿,继续问:在你们打牌的过程中,你不会不考虑生意方面的事,你对祝顺良提起过吗?他怎么答复的?当然会提了,他说等十点钟一过,就开始谈。窗外雷声滚过,雨声却小了。与此同时,欧阳夏雪正在与曹珏对话。为什么祝顺良决定在十点钟谈生意?不知道,谁知道他和郑天华还有那个叫石屏的小子怎么约的,反正叫我去就是陪着打牌。你们从七点半开始打牌,保姆一直陪着,后来她上了二楼,是什么时候?八点半,大约吧。祝顺良什么时候离开的?九点,也是大约,九点半我们上去找,发现他已经死了。曹珏讲话的同时把食指送到鼻子下嗅了嗅,而后食指拇指互搓了几下,又嗅了嗅,好像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夏雪提高了声音:从七点半到九点半,这之间会不会有人从大门进入?肯定不会,刚才我不是说了一遍嘛,餐厅的门一直开着,能看到大门,老祝也是怕有外人进来。我敢肯定不会有人能进来,就算从二楼爬上去,可所有的窗子都安着铁条呢,根本不可能嘛。你经常去祝顺良的家吗?欧阳夏雪看看表,快半个钟头了,她开始考虑见下一个人。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去,他们家宝贝多,一般不欢迎外人。哦?那你们这个酒友加牌友可当得有点远了。曹珏不置可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谁提出要到二楼找祝顺良的?我!我当时想,再不下来就十点了,这牌也就没法打了,我还输着呢。为什么还让其他人一起上去呢?难道你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天!我怎么会知道啊!曹珏动作大了起来,挥动着手掌说:老祝有个臭毛病,总是疑神疑鬼的,我怕自己一人上去他会不高兴,他二楼宝贝多,我可不想犯忌讳啊!你怎么知道他二楼宝贝多?傻子都能看出来。讯问室里的烟雾已经满了,书记员不时低声咳嗽着。罗格把烟灰缸清理了一下,重新放到与郑天华之间的桌子上。罗格道:祝顺良与石屏要谈的生意一直没开始,原来是为了等你回来。是啊,我刚从香港回来,他就把我喊去了。郑天华叠着双臂,额头闪亮,一副久经世面的模样。看来这是一桩大生意了,能说得详细些吗?老祝反正已经死了,不说也罢。罗格摆出求教的态度问:青铜面具?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郑天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罗格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表情依旧随和:你作为多年的文物收藏者,又时常穿梭于境内外的拍卖会,想必对这个面具该有个明确的认识,否则,祝顺良就不会找你当顾问了。郑天华一笑,用一种“你猜对了”的宽厚语气道:这次我去香港,已经找行家鉴定过了,与我的判断不谋而合,确是稀世珍品。你是携带着面具过去的?郑天华从交叉的手臂中抽出一只巴掌,连摇了几下,拿与外行人对话的口吻说:不,老祝才没那么大气,当然,要是换成我,也不会轻易就这么交给别人,我只是带着照片过去的。这件青铜面具能值多少钱?罗格摆出好奇的样子。另一个房间里,欧阳夏雪走了会儿神,她想石屏能对老罗透露些什么呢?老罗又会用什么点子套他的话呢?对面的赵南显然已经很疲倦,强打精神坐在那里,目光散在膝盖上。夏雪收回心思,问道:你能确定石屏和曹珏都是第一次去你家吗?能,祝老板平常从来不带熟人回家,只有郑先生来过几次,郑先生懂收藏,祝老板一有新玩意儿,都会叫郑先生过来给看看。那么郑天华一定去过那间密室了?去过。夏雪追问:你也去过吧?赵南差点把即将出口的哈欠咬成两半:不不不,我可没去过,一次也没有,我一个当保姆的哪敢呀?夏雪用一种女人之间的暗示目光盯着对方:可是,据我观察,你与祝顺良并非是一般的主仆关系,有人说你几乎是那所别墅的半个主人呢。女人硬在那里,嘴唇动了几动,但终是一言不发。一时间,房间里静若无人,只有书记员的钢笔沙沙作响。5去莓山的路上,罗格的眉头始终握在一处,脑子里充斥着无数的念头,嘈杂不清。提出,否定,再提出,再否定。隐约中有了一些轮廓,仔细去梳理时,又瞬间没了方向,连轮廓也消失了。欧阳夏雪放下石屏的笔录,望向车窗外,青灰色的黎明触目冰冷,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可算不下雨了。罗格思忖道:有这么几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一、那个面具是不是真的?二、二楼的铁窗能否开启?三、保姆与祝顺良的关系密切到了哪一步?她与其他人呢?四、石屏为什么要有意隐瞒那桩生意?他有没有收购青铜面具的实力?前两个问题不难解决,第三个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来回答第四个问题吧。夏雪表情沉稳:石屏没有那么多资本收购面具,他曾经对我说过,此次来清源只带了一百万,而且是全部身家,郑天华不是说那面具至少值八百万吗?至于他为什么隐瞒实情,一定有难言之隐,我猜等案子有了进一步进展的时候,他或许会说出来的。罗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出了市区,道路变得更加宁静了,远山渐渐显现出秀美的轮廓。夏雪情不自禁伸开双臂:啊,你看,原来这里的景色这么美,多么希望有一天可以彻底放松下来,去拥抱自然,哪怕就一个月也好。罗格微笑了一下:你,会有这个机会的。夏雪轻轻打了罗格一拳:老罗,我希望你也会有。罗格吹了声口哨,心底却像是被刺了一下。夏雪道:咱们每天都是面对着凶杀、强奸、暴力这些黑暗的事情,好像这都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真希望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啊,那才是合理的,老罗,你怎么看?怎么,你厌倦了?没,至少现在还没有,不过我担心总有一天我会发疯的。望着夏雪认真的表情,罗格有些伤感,是的,总有一天她会退出的,一个女人把最美的青春献给丑恶的世界是不公平的,可自己呢?一个骨子里满是伤感的人,要硬撑到哪一天?想到这里,他感慨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的这份工作已经彻底影响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改变了生活的全貌。夏雪闪烁着明亮的眸子:老罗,你之所以离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应该是吧。罗格叹了口气:通常以为找***做丈夫是找到了保护,可实际上倒是增加了风险,就好比拥有一把***,或许安全系数会降得更低。她是个非常好的女人,只是太柔弱了,我也确实不想让她一直在担惊受怕中生活……我没这个权力。那你后来有没有心仪的人啊?夏雪凝视着对方,但内心隐约知道不会得到***。罗格话题一转:谁说我们的工作不好?你看现在,我们还可以在路上欣赏风景,即使我们的目的地有点儿那么不尽如人意,可是在路上,在过程里,依旧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出现和发生,生活不就是如此吗?老罗,你有点哲人的意思了。罗格也笑了:拉倒吧!不过,你说得也挺好的,在路途上一样可以寻找到好心情,不管终点是什么、通向哪里,这才是生活的态度。我最讨厌有些人一上火车就着急抢座位,车一动,就拿出两条黄瓜一只烧鸡什么的大吃大喝,好像只有吃才是最幸福的,根本不管窗子外面有什么。夏雪此刻完全像个愤青,与工作时判若两人。你倒是真把我说饿了。车已经驶到莓山脚下,见几个别墅区的保安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罗格就将车窗放下,出示了证件道:一会儿请你们的物业经理过去一趟。来到别墅前,罗格跳下车,向四周看了看。这里的别墅都是独栋的,彼此间的距离相对较远,谈不上有邻居。两人围着这座二层小楼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大雨把一切都刷洗掉了。欧阳夏雪仰头望着窗子,如果没有铁条,进入二楼并不很难。两人走进别墅,梁马正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来这么早,我去找了点水喝。罗格揉揉腰道:怎么样,这一宿没敢合眼吧?梁马无所谓地说:我还真眯了一个钟头,谈不上害怕。望着梁马手里的水碗,夏雪问:二楼不是有饮水机吗?梁马小眼睛一眯:我可不敢喝,刚死了人,总觉得哪儿哪儿都脏,我还是来点儿自来水对付一下吧。夏雪笑道:还说不怕,不过,我也是这样的。这时,物业公司的人来了。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瘦子,热情地与罗格握手,并递上名片。罗格看了眼名片问道:您是罗经理?是是是,我是罗经理。瘦子把手又伸向梁马。夏雪看这罗经理十分滑稽,就微笑道:我们不想多打搅几位,只有一些问题请教一下。罗经理大幅度地抱拳:哪里哪里,谈不上打搅和请教,更谈不上请教与打搅。梁马扑哧乐了。罗格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罗经理,我想了解一下昨天小镇里进出车辆和人员的情况,你们该有记录吧?罗经理立刻转身看其他人。一个高个子保安道:有的有的,我们门口都有值勤记录的。罗经理马上说:有的有的,我们门口都有值勤记录的。罗格说:好,等会儿我们去看一下。好的好的,随便……还有----罗格打断他:进出莓山小镇的路只有一条吗?罗经理立刻转身去看其他人。高个子保安连忙说:有的有的,山后还有一条小路,只能步行,是供这里的业主散步用的。罗经理刚要重复,梁马一旁道:走这条小路,上下山需要多长时间?高个子保安也愣了。夏雪说:一会儿我去走走看。罗格点点头,对梁马道:一会儿你去看看值勤记录吧。罗经理连忙掏出手机,像是命令值班室的人,大着嗓门喊道:赶快把昨天的值班记录找出来!罗格走上楼梯,回身说:罗经理,麻烦你跟我们上来一下。罗经理连连点头,快步赶到楼梯口,忽然又回身叫起来:没叫你们,没听见公安同志只叫了我一个人嘛!几个随从喏喏退下。二楼上。罗格径直把罗经理带到走廊窗子前,指着那些拇指粗细的铁条问:所有住户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这一次,罗经理能够独立回答了。不不不,祝总这里是自己装的,好像是找了一家安保公司。哦?你还记得是哪家安保公司吗?罗经理抓抓头皮,忽然自信起来:这回你可问对人了,是永安安保公司。罗格点点头,又问:这种铁窗怎么才能打开?罗格的意思是既然铁窗由专业的安保公司***,那应该是可开启的,通常是按钮或遥控,但罗经理显然误会了,双手抓住两根铁条拼命摇撼起来,如同一个被关在笼里的猴子,急得面红耳赤。梁马看到罗格背过身去,显然是无法控制笑容了,就制止道:罗经理,免了免了,我看这样行不通。罗经理道:你们等等,我去找电焊工来,要不咱们谁也出不去了。打发走了物业的人,罗格望着两个还在发笑的同事,忽然说:从现在开始,又多了一种可能----也许死者并不是祝顺良本人!6欧阳夏雪重新走上山的时候,一直在思索。老罗说得不错,祝顺良完全有可能制造出一场骗局。从郑天华等人抵达别墅到案发前,这些人一直没有机会上二楼,根本无法知道还有没有第六个人的存在,也就是说,祝顺良极有可能预先准备一个替死鬼,捆绑在密室里,而后在打牌间隙离席,将替死鬼杀死,自己可以开启铁窗,随后逃之夭夭,这个替死鬼只要身材衣装相同即可。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死者会被戴上灼热的面具了----为了毁掉一个人的容貌,而且祝顺良没有亲属,很难就尸体进行DNA验明正身,即便可以去他的私人房间搜索一些毛发,但多半也会是死者的,毕竟祝顺良有充裕的时间完成这一切,李代桃僵,不足为奇。保姆与祝顺良关系异常,协助他完成这一切再容易不过。眼下,只要能证明那个面具是赝品,局面似乎就能清晰起来了。可是,祝顺良又跑到哪里去了呢?死者又是谁……进了客厅,听梁马正无奈地说:这里的物业简直是一摊泥巴,一群饭桶!昨天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内所有记录的车辆只有咱们的,连曹珏的车都没记,过了十二点,就什么都没有了,肯定是睡了。罗格见夏雪表情凝重地回来,看了眼手表就问:你想到了什么?夏雪道:祝顺良的饭店资产不会低于五百万,我记得一个银行的朋友曾经谈起过他,祝开饭店之初,曾经向银行贷款五百万,而他的饭店对外号称投资千万,那么他至少要投入一百到五百万,况且他的饭店营业情况良好,全清源有目共睹,利润可想而知,这么一棵摇钱树祝顺良是不会忍心丢弃的。再有,单是这所别墅,恐怕如今的市价也要三百万了,两下相加,不正是八百万吗?他难道会为了一个价值相同的文物冒险杀人逃亡吗?理应不会!罗格沉思片刻道:梁马,你怎么看?梁马毫无保留地说:我对商人不怎么了解,但这如同一个数字游戏。你们看,假使当初祝顺良空手套白狼呢?他向银行贷款五百万,也许就是饭店的全部,他对外宣称千万是没有凭据的。他的赢利有目共睹,或许就是这所别墅的由来。不论他后来何等风光,可始终是负债状态。如果银行逼债,那么他只能将饭店转手,很难说能拿回五百万。商业贷款利息不低,那么这所三百万的别墅怕也不能全归他了,也许最多剩下二百万,这仅仅是面具的四分之一的价值。你们的数字游戏真是把我也搅昏了。罗格微笑着说:但有两点你们疏忽了。第一,你们心中有个八百万的概念,所以容易以此为标尺,硬往上套,或许祝顺良的资产超千万了呢?当然,我们可以去核查。或许郑天华所说的八百万有不实之处呢?目前,我们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对这个青铜面具知道得太少了。第二,八百万也好,二百万也好,你们为什么不在前面再加一个八百万呢?面具属于祝顺良,他完全犯不上为了保护自己的一份财产而放弃另一份啊,这不成了跟自己过不去了吗?梁马看看夏雪,尴尬地一笑:罗哥说得有理。夏雪道:不知道陶队那里进行得如何了,假如专家鉴定是真品,那么死者的身份就不用怀疑了,必是祝顺良,可是我们等于又回到老路上……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恰是队长陶大可。陶大可在***里通知夏雪:经过两位权威专家鉴定,青铜面具属于珍贵文物,是西周早期祭祀用品,铸造工艺及纹饰十分罕见,这次发现尚属首次。祝顺良的尸检显示,死因为利器刺破心脏,而在其脊背上还有两点灼伤痕迹,初步认定是电击所致。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三个人皆沉默不语了。落地窗外的天空异常晦涩,云层矮矮的,莓山氤氲着潮气,几只麻雀子弹一样穿空掠过。好半天欧阳夏雪才说:即便可以暂时排除对死者身份的怀疑,我们还是要以防万一才是。是的,应该通知出入境部门,通缉祝顺良。见梁马低头不语,罗格便问:梁马,你在想什么?我还在考虑刚才那个数字游戏。梁马抬起头来:你们都疏忽了一点,那个面具是否属于祝顺良。夏雪的目光重重落在梁马身上:尽管你这个提议有些古怪,但确实是一条思路,我想应该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罗格问:你是说石屏?夏雪点了点头:或许我可以问出些别的什么来。罗格道:是的,青铜面具的事除了郑天华就只有石屏知道了,恐怕连曹珏都不清楚内幕。郑天华清楚是有道理的,而石屏远在千里之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他必然晓得面具的来历!梁马道:石屏或许是来收购面具的,或许是赎回也说不定,既然祝顺良答应见面谈生意,那么有理由相信祝顺良没有长期占有面具的打算,否则,就不会找郑天华这个文物贩子当顾问了。祝顺良这是为了了解行情,要个大价钱,可他未必急等钱用,又没有银行逼债。我开始怀疑,那个面具的最初主人就是石屏,他与祝顺良之间曾有过一次特殊交易。罗格喃喃道:梁马啊,你分析得真好。梁马道:不管死者是谁,凶手又是谁,起码面具收归国有了,不知道石屏先生对这个结局是否满意……罗格瞥了眼夏雪,又对梁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欧阳夏雪已是满面阴云:说下去。梁马摆摆手:完了。罗格道:大家看这样如何?梁马现在就去永安安保公司,调查一下这里的防盗设施情况,欧阳可以回局里再和石屏谈谈。我们的时间有限,二十四小时内不放人就要找局领导批示了。夏雪问:你呢?罗格道:你们二位都休息过一次了,该我了吧?夏雪浅笑道:那你就在这儿睡吧,小心有人给你也戴个面具。7二人离去没多久,罗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罗经理的名片,立刻拨了个***过去。一个半小时之后,罗格已经登上了南去的列车。车上人不是很多,他走了几节车厢便找到了座位。同座的是两个中年汉子,此刻正眉飞色舞地谈论着什么。列车启动了,站台上送行的人们渐渐淡去。两个汉子已经将两条黄瓜一只烧鸡摆在小桌上,并开了一瓶白酒。兄弟,来一杯?不了,谢谢。罗格客气地拒绝了,随后取出一支烟,朝车厢一端的吸烟区走去。他想,兵分三路,最好皆有斩获。此时,梁马正在与永安安保公司的技术员谈话。梁马问:你的意思是说一旦防盗器开启的话,那么铁窗就会完全锁死,连遥控器都不起作用了吗?是的,防盗器才是最终的控制关键。那么,遥控器有几只?与车用的差不多吧?标配两只,大小比烟盒小些吧。梁马继续问:你能说说祝顺******的防盗器的具体情况吗?是什么工作原理?还有具体***的位置。技术员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员,并不准备表现出内心的怠慢情绪,职业性地回答道:祝总别墅的防盗系统并不复杂,二楼属于半封闭状态,也就是说只要关闭楼梯口的防盗门以及所有铁窗,就能实现相对封闭,往往家里没人或者夜间的时候,就会这么做。而在白天,显然落下铁窗不太雅观,就可以用遥控器打开,非常方便,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一项人性化设计。刚才我讲到的防盗器就要复杂些了,它是一台基于重量检测的设备,能够感应一定的压力,压力一旦消失就会报警。我们公司根据不同客户的不同要求来具体设计,祝总家那一套是小型的,与市场上的电子秤差不多大小,但是他要求的精度不低,精确到克了。我估计他一定是用来放置珍贵的古董的,设想一下,一旦有人打算从防盗器上取走古董,那么很难找出与之重量完全相同的物品来替代,压力值一变,立刻报警,并锁死所有铁窗,想跑都跑不掉了。说到这里,技术员有些得意:这套系统就是我亲自设计的,既经济又有效。梁马耐心地听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客户可以自行设定压力值了?好比祝老板的古董重500克,他就锁定了这个数值,一旦数值改变防盗器就会工作?技术员欢快地笑起来:没错!哪怕是501克和499克都不行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具体***的位置?哎,这个我可真没法回答了,你想想啊,出于隐私考虑,客户可以自己选择位置,自己***,接线也很简单,我们总不能一管到底啊。哦,我懂了,这个防盗器才是控制核心……梁马思索着朝外走。技术员用一种小学教师的口吻在身后说:你可算听明白了。梁马转过身来,眨巴着小眼睛道:如果是我,就去买一台电子秤,自己改装一下,既经济又有效,你说呢?技术员一时哑住,定在那里。另一个地点,欧阳夏雪正失落地走出讯问室。石屏的回答总是那么一句话:夏雪,请你相信我,我现在不说是有原因的,早晚你会清楚的。她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石屏该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与自己接近的吧?这次案件,他的出现究竟是偶然被卷入其中还是早有计划呢?应该不会的,应该纯属偶然……偶然?记得老罗曾经说起过,依性别论,女性更容易相信偶然与巧合,自己当时还做过激烈的辩论,认为只有缺乏经验和理智的女性才会那样,而男性未必不是如此。可此时,自己是明明不愿接受石屏是在打感情牌的这一假设,没有任何有力的依据可以证明他的清白,而自己对他的信任完全是基于回忆之上的,这算不算不理智?如何将理智与情感界限分开呢?这样想着,她几乎撞到了一个人。陶队!怎么了夏雪?陶大可的笑容里多了几丝往日里没有的牵强。哦,没事,刚才有点儿走神了。对了夏雪,老罗打***说让你再和郑天华等人会会,我这里刚搞到一些资料,是祝顺良、郑天华和曹珏的一些情况,你可以研究研究。好……夏雪抬头望着队长,见他一脸疲惫,双眼充满血丝,心下有些感动:陶队,你该去休息休息了。陶大可温和地一笑:还没到最后攻城呢,我怎么能撤啊?二人又谈了几句,才各自转身离去。走到楼梯拐角,陶大可回头望着欧阳夏雪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这次案件多半要指望罗格和梁马了。梁马回到别墅后,给罗格打了***,把安保公司的情况说了一遍。罗格说:我会尽快赶回去的,你的任务是马上寻找到那两只遥控器。我猜祝顺良一定会把其中的一只存放在抽屉里,你大不了就撬锁;而另外一只才是关键,如果真找不到的话,就去审审赵南,再有,那个重量感应防盗器你也找找看,不会是密室里的那个电炉吧?梁马道:记住了,大不了今天我把房子翻个底朝天。嗯,不拆房就好,今天晚上你得继续留守值班了,对了,那个罗经理刚才值班情况怎么样?哈哈,他还真听话,带了一个保安一直守在客厅里,一动不动,我到的时候他都憋急了要上厕所呢,你看他的脑袋是不是实木做的?我叫他找一份别墅建筑图纸,找到没有?有了,就在我手上。放下手机,罗格注视着窗外。窗外原野无尽,沟渠纵横,似乎千百年来不曾改变。无数次出差外调了,可独自一人还是为数不多的,这不免又让他想起了欧阳夏雪。梁马这小伙子也挺机灵的,倒是值得带一带,等这回结了案吧。陶大可打来***:老罗,我已经与郑州警方联系妥了,他们答应帮助调查石屏的社会关系情况,你一下火车就会有人接站。太好了,谢谢了,陶队。还有,你和夏雪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罗格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不会吧,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别瞒我,我瞅得出来。陶队,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个?公事完了再说。你小子别挂***啊,这怎么不算公事?你们俩是最佳搭档黄金组合,要是有什么人把夏雪拐跑了,我这个队长可是责任大了。再者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小子该争就得争啊。罗格苦苦一笑:我怎么争啊,再说我们之间也没发展到那一步啊。陶队,咱们公事为重,私事你就别掺和了,这个媒婆你是当错了。住嘴!这个媒婆我是当定了,夏雪那姑娘多好啊,你怎么就不能主动一点?你不要自卑,不就是大个几岁离过婚嘛,现在这种情况多的是,怎么就许那些大款们胡搞啊,在我心里你还当得起男人二字,甭傻看着,把好姑娘都往别人手里送,感情上的事……打住打住!我说陶队,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我手机都快让你打没电了,我可挂了啊。陶大可在另一头喊叫起来:你说,你真的不喜欢夏雪吗?罗格愣了一下,就把手机挂了。8与梁马联系过后,欧阳夏雪径直找到了赵南。赵保姆在羁押期间显然没有休息,脸色异常憔悴,委靡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开启铁窗的遥控器共有两个,我们只找到其中一个,你应该知道另一个放在哪里吧?欧阳夏雪的态度很冷。不知道。平时祝顺良不把遥控器给你吗?我感觉他应该是交给你比较方便,郑天华已经说了……讲到这里,夏雪有意停顿了一下。给我,给我的。赵保姆急忙说:只是我的那只忽然找不到了,那天太乱了……你把它丢了是不是?夏雪打断她:你丢失的时机很巧。是巧了,但不怪我啊,也许是被人偷了去。你是在什么时间发现遥控器不见了?嗯……那天天一黑,老板的朋友就来了,我得负责接待,下二楼前就用遥控器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了。这是祝顺良交代的吗?夏雪插了一句。是,就是他忘了交代,我也得那么做,因为二楼没人了。然后他们在餐厅里打牌,我看了一会儿,后来祝老板看我不舒服就叫我上楼休息去了,我睡觉前发现没了,遥控器没在身边,就给祝老板打了个***,告诉了他……你什么时间打的***?夏雪目光灼灼。赵南苦思道:差不多九点吧。楼上楼下的,有必要打***通知吗?我,我当时只穿了睡衣,不大方便下来。祝顺良知道遥控器丢了之后,怎么说的?他说没事,也许是掉到什么地方了,等明天再找。他对你真是很体贴,不是吗?赵南忽然眼睛一湿,似乎触动了伤处。罗格走下列车的时候,郑州车站正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黄昏之中。他眯缝起眼睛,很快就发现了接站的人。郑州警方派来协助罗格的是个与梁马颇为相似的小伙子,看了罗格的证件之后就热情起来:我听说过你的大名,走吧,罗哥!上了车,罗格便说:这次事情比较紧急,我不能多耽搁,所以希望尽快与石屏的亲属见面。好,不过我已调查清楚,石屏除了一个父亲外,就没有别的亲属了,而他父亲也于一个月前病逝了。那他还有没有其他的社会关系?罗格有些失望。据他父亲单位的人说,石屏有一个女朋友,好像叫司马还是欧阳……反正是个复姓,不过不在本地。哦……这个我知道。罗格转过话题问:可以见见他父亲的同事吗?有没有邻居什么的?小伙子点点头,心想神探罗格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与郑州温暖的天气相比,清源城依旧淫雨霏霏,这雨下得不急不慢与世无争,好像跟身在郑州的罗格毫不相干。欧阳夏雪撑了把伞匆匆走到局对面的一家小饭馆里,这完全是饥饿支使,其实根本没有胃口。她靠窗坐下,点了一碗海菜面。夜色已然上了街,行人寥寥,光影斑驳,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平生没有过的孤单。方才郑天华主动要求见她,说回想起一件事来。郑天华说:我忽然回忆起来,就在那天晚上祝老板上楼以后,我们三个等他,百无聊赖。大约十分钟后,石屏拿出手机去了客厅,似乎去联系什么人。当时客厅里没有开灯,外面有闪电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看到石屏站在窗前的背影。可是,当再有闪电的时候,他却消失不见了,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才返回,并对我和老曹说,祝老板怎么还不下来?郑天华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向原本相对平静的湖面又投入了一颗石子,并将石屏推向了嫌疑的最前沿,这决不是忽然回忆起来,而是回忆得太忽然了。传唤羁押的二十四小时期限已经很近了,当事人自是各有打算,减少自身嫌疑无非是共同心理。那么增加别人的嫌疑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其中的此消彼长很有可能影响到警方的判断。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关心案情的真相,又有谁会在乎别人的处境呢?通常,人们在实现自保后,才会去关注正义。欧阳夏雪此刻太需要与一个人交流一下了,可这个人偏偏不在身边。罗格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仔细倾听着,他刚努力把一个哈欠控制下去,可紧接着又一个哈欠冲到了舌根,他再也无法抵挡,只得歉意地说:哦,对不起。陪同的年轻警员一旁说:罗探长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房屋主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很是儒雅。他宽厚地摆摆手继续讲下去:我与石屏的父亲是关系很近的同事,又做过十几年的老邻居,所以对他以及他的家事还是有些了解的。老石是我们研究所里非常出色的文物专家,尤其是在商周青铜器研究方面,不夸张地说,若论青铜器鉴定,只怕那些所谓的权威专家也比不上的,他的离世实在是个损失啊……讲到此处,老者神色有些黯然。罗格点点头,并不打断老者的思路。老者闭目片刻,又缓缓张开,像是开启了尘封千年的藏宝箱。他的目光变得神采奕奕:嘿,你们知道吗,老石曾经有过一个最了不起的发现,他发现了纣王的面具!就是那个商纣王?年轻的警员忍不住问道。正是。老者情绪激动起来:二十几年前,在老石主持发掘的一个西周古墓群中,他意外地找到了那个面具。当时许多人都很奇怪,我们不是一个习惯以面具作为陪葬品的国家,尤其在汉文化中,面具通常是作为游戏之物出现的,极少出土。很多人认为那个面具应该是祭祀用品,覆盖在死者面部,说明死者的身份多半就是祭祀人员,可老石认为那面具是个刑具,通过对尸骨的进一步考证,发现死者是被捆绑后放入墓穴的,换句话说是被活埋的。老石想到了一年前在附近出土的几片甲骨文,通过对文字的破译,得知有个叫伊牙的人因为叛国通敌被国君处死,国君将面具炙烤,烙在伊牙的脸上,使他改变面孔,永世不得复生。老石就申请做进一步的研究,于是,那青铜面具就被带回研究所,由他暂时保管。老石经过仔细鉴别,又将前后发掘出的大量残存甲骨文拼凑取证,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老者说到这里停住了,用探索的目光望着面前的两个人。罗格试探着说:伊牙一定是纣王的宠臣,可是因为通敌,必定会丢掉性命。但纣王既是个残暴的君主也是个性情乖戾的家伙,他会念及伊牙的种种好处而给他一个完尸,并赐予墓穴,只是要让他死得痛苦。甲骨文记载了这件事,说明伊牙在纣王心中是有着相当地位的。可据我所知,史书上并无此人的点滴记载,想必不是重臣,而是弄臣。至于伊牙的墓穴竟然出现在西周古墓群中,只能解释为伊牙是商的叛徒,却是周的英雄了。老者几乎站立起来,连连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怎么会?怎么会?罗格笑了:只是胡乱推测。我所知道的纣王是一个集“酒池肉林”与“炮烙之刑”的君主,那么可以想见这是一个喜欢奢侈享乐同时又残忍变态的家伙。这样一个君主,身边自然少不了弄臣,但弄臣不一定没有远见,在周武王强大的军事压力下,有人自然会为自己的前途打算,出卖主子和国家的事,充满了我们的历史书。老者感慨道:假如老石还活着,他一定是找到了知音,可惜当时多数专家认为老石的推断是荒唐的,是一相情愿的拼凑,毕竟,老石没有完整的一套证据说服同行,而当他苦寻十几年找到充足佐证之后,面具却丢失了……老石这后半生全赔在那个面具上,到死连个正高级职称都没评上。面具是怎么丢的?罗格认真起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十几年了,很多人都忘记了,毕竟从来没有人拿它当国宝啊,老石始终耿耿于怀,到死都念念不忘呢。罗格沉默不语,他想到了石屏,心里就慢慢多了几分惆怅。那个青铜面具能值多少钱?年轻警员好奇地问。本该无价,可据我对一些国际拍卖行情的了解,能与青铜面具比肩的文物至少要八千万。老者喃喃地补充道:美元。9欧阳夏雪淡漠地望着石屏:即便你现在愿意说出来,恐怕我们也没有心思专心去听了,可以这么说,你现在处境不利。陶大可坐在一旁,目光犀利。石屏目光哀怨地望着桌面,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前已经有两个人指认你曾经离开过餐厅,就在祝顺良走后的十分钟内,你如何解释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我去了客厅,去打个***。石屏理直气壮道。可我检查过你的手机,并没有任何通讯记录。我只是想打,后来又放弃了。这也算是个解释……夏雪苦笑起来。此时,她内心里的那一双眼睛已然湿透。说真的,我是想给你打一个***的。石屏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上过二楼。夏雪的脸已经失去了颜色:你没去二楼,那你又去了哪里?在不少于十分钟的时间里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再有,请你注意,不要在谈话过程中涉及我,我们现在是***与嫌疑人的关系。石屏用一种出乎意料的眼神望着她,呆了片刻才挣扎着说:好……欧阳探长,我老实交代,我的确没有上二楼,始终就在客厅里。我起先是站在窗子边想给某人打个***,后来觉得有些晚了,不大方便,就坐在沙发上想些心事,过了片刻就回到餐厅里,就这些。夏雪刚要继续发问,背后的门一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没有回头,可心头却涌起了温暖。罗格朝陶大可点点头,而后直接对石屏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经过专家鉴定,祝顺良脸上戴的青铜面具是真品,不知道你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否感到满意?石屏怔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点头:既是这样,我心事已了。罗格没有坐下:恐怕是你的父亲心事已了吧?石屏诧异地注视着罗格:你都清楚了?罗格话题一转,对陶大可说:既然国宝没有外流,距二十四小时的传唤期也没多久了,不妨先恢复石屏先生的自由如何?陶大可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凶手还没查到……石屏打断道:我现在不需要自由,我早说过了,有责任和义务配合警方工作,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他看着欧阳夏雪道:我自然会离去的。夏雪思维有些混乱了:老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罗格平静地一笑:你该问问石屏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石屏长出了一口气,用赞赏的目光望着罗格:终于有人懂得我的心意了,事关重大,我一直不想干扰你们的思路,以前即便有些事情我愿意讲出来,你们也未必会轻易相信。现在我的嫌疑既然可以排除,那么我想说两件事……从讯问室出来,夏雪追问道:老罗,你这次去郑州,都调查出了什么?为什么可以解除对石屏的怀疑了?陶大可递给罗格一支烟:慢慢说。罗格便将郑州之行的收获简单说了一遍,随后作出了判断:石屏的父亲一定与祝顺良有过一次交易,面具丢失是假,出售或者说抵押出去才是真。夏雪用一种好奇的口气掩盖着内心的难以置信:石老先生真会那么做吗?欧阳,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吗,你中学的同学石屏曾经患重病休学。据我此次调查,石屏当时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光住院费就用去几十万;而石屏幼年丧母,家境一般,其父以一个文物研究员的薪水如何能够支付得起如此高昂的费用呢?尽管后来石家对邻居的解释是,石屏有一个海外的舅舅给予了资助,但很难令我们信服。虽然石老先生一生敬业,为人厚道,可当他面临要失去唯一亲人的时候,他又会作出怎样的抉择呢?再者,当时那个青铜面具并没受到应有的重视,这也给石父提供了机会。陶大可顿悟道:是了!在祝、郑等人的个人资料中,确实有过这样的记录。十几年前,郑天华曾经在郑州开过一家不大的古玩铺子,而祝顺良在本地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有了一定的资本。不难想象,石父为救爱子私自将青铜面具拿给郑天华,而郑天华绝没有能力收购,便找到祝顺良。国宝级的文物只卖几十万,祝顺良自然会动心了。罗格道:该是如此。而石父毕竟良心未泯,他多半只会提出抵押,哪怕日后加倍赎回。这也正是石屏在其父亲去世后赶到清源的原因,他是为父亲还愿的。由于考虑到自己父亲的名誉,石屏才始终不肯说出原委。现在,面具无须他来赎回,不必付出一分钱,他自然会比任何人放松许多。夏雪彻底明白了,可不知为什么又陷入了另一团迷雾之中。陶大可道:石屏认定那个面具是赝品,你认为可信吗?完全可信!罗格有把握地说:第一,石父对于面具的熟知程度无人能及,临终前也必定将辨别面具真伪的细节交代给儿子,石屏完全有能力记住要点。因此,尽管他只见了面具一次,也可作出正确的判断。那些所谓的权威专家倒往往容易被表象蒙蔽,又加之如今造假做旧水平极高,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不难,这种例子并不少见。第二,石屏在这一点上,没有理由欺骗咱们,使命完成,真假都与他无关了。第三,凶手没有丝毫理由不在杀人后将真面具带走。不错,那就是说凶手也必定知道面具是假的了?欧阳夏雪似乎找到了***:是了,假如死者不是祝顺良,那就非常容易解释了。祝顺良无法保证面具永远属于自己,他担心石屏在难以接受天价的赎金后破釜沉舟,放弃对父亲名誉的保护,将面具之事举报给政府,所以他只能找个替死鬼,而自己却携宝潜逃。可以推测,祝顺良打算杀人之后将真面具取走,可是,这样一来压力防盗器就会封死所有铁窗,所以他会提前跳出窗子,由保姆将面具取出,再从铁条缝隙里抛给他。陶大可点头道: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只好跟踪郑天华了,祝顺良总要与他接头的,否则面具很难脱手。罗格思虑道:假如死者就是祝顺良本人,那么真面具就极有可能还在别墅里,凶手在等待风平浪静后再去取走,或者……还有第六个人存在。陶大可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郑天华吵着要出去呢。罗格看看表,已是零时了:对他们说,天亮就可以离开,否则就追加到四十八小时。夏雪道:这样做,不合规矩吧?那倒没什么,我可以找局长提出申请,只是……陶大可望着罗格说:有没有把握天亮结案呢?罗格掏出吉普车的钥匙:咱们再去别墅走一趟,看看梁马那边有没有新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梁马趴在楼梯旁一动不动,血,正汩汩地流淌出来。罗格飞奔了上去,抱起他依然温暖的身体:梁马----梁马----梁马的后背有刀伤,而且伤口很深,陶大可与欧阳夏雪同时喊:梁马,睁开眼睛啊!梁马动了动,却睁不开眼睛,神志模糊着说:不要……告诉我妈。陶大可对夏雪叫道:你火速送梁马去医院,争取一切手段抢救!望着吉普车呼啸着向山下冲去,陶大可拔出手***返回客厅,愤怒道:果然有第六个人!这个混蛋!罗格,咱们分头找找看。罗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扫视了一下整个客厅,发现茶几上有一张图纸和一只遥控器。陶大可走近一步:凶手会不会就是来取面具的?不,他不是由外面进入的,客厅里亮着灯,他不会冒这个险。罗格边说边走上二楼,扫视着四周道:凶手始终躲藏在二楼上,梁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陶大可跟上了楼,疑惑着问:他能躲在哪里呢?罗格提高了声音说:我们赶来得很及时,凶手刚刚伤了人,就听到我们的汽车声,他没走成,还在这里!罗格边说边按动手中的遥控器,铁窗纹丝不动:遥控器不起作用,说明防盗器还在工作,凶手就藏在防盗器附近!陶大可心想,此刻若是祝顺良跳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可他究竟躲在哪里?这样想着,左手已经拉起了***套筒,子弹就顶进膛里。罗格在两个相邻的房间内大步走了一周,手里的图纸忽然跌落了。原来是这样----他猛然飞起一脚朝走廊墙壁上踢去,一块木板应声而碎。与此同时,墙壁里传出一声惨叫,如同野兽临死前的哀嚎,不几秒,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持刀撞了出来。***声响了,那人登时扑倒在地。陶大可走上前去,伸手去揭那人脸上的面具,不料竟被烫了一下,不觉喃喃道:这个面具一定是真的了,不过,他为什么也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他是决心要死的,但不想暴露身份,一定是为了隐藏更多的秘密,或者是保护什么人。罗格说罢,蹲下身子,钻进壁洞里去。这是个宽不足半米的空间,唯一的照明就是一只电炉,发着红惨惨的光。电炉下面是一台电子秤样的东西,绿色的数字不断闪烁着,地面上遗落着一只石棉手套和半卷胶带。见罗格出来,陶大可道:你怎么发现他躲在这里?我先是注意到了那台饮水机,我曾经喝过里面的水,当时留意了一下水位,就在生产日期的上缘,可是现在却在下缘了,显然是有人喝过。但我知道梁马是不喝这水的,也没有其他人动过,一定有人藏在二楼,受不了饥渴才趁半夜偷偷出来喝水。可他万万没想到,桶里的水注入下面的水槽会发出气泡翻滚的声音,梁马恰恰在楼下听到了。还有,我注意到了建筑图纸,隔壁的两个房间内径似乎偏小,那么有可能是后来筑了一道夹心墙。罗格开始检查死者的随身物品,并将翻出来的东西依次摆放在地上,逐一审视。一只高压电击器也被摸了出来,罗格叹息道:和祝顺良一样,梁马先是被电击器打倒了,要不怎么会轻易受刀伤呢……陶大可捡起一个小本子,翻看着说:凶手想隐藏身份,可还是大意了,看来,这案子基本上是破了。罗格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他心里所有散乱的疑惑都像珠子一样被线索串到一起,变得无比清晰和完整。正在这时,欧阳夏雪打来***,梁马失血过多,牺牲了。陶大可像被铅锤砸了一下,顿住,许久才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罗格的肩膀,想说什么,却讲不出,只好背过身去,眼泪就长长地流了下来。罗格缓缓走向别墅外,此刻他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又似乎发疯般奔涌着,瀑布一样飞泻直下,成吨成吨地轰击着摇摇欲坠的心。他停在一块高丘上,托举重物似的抬起了头,看天。天近黎明,大夜墨散,只是那山风吼得更紧。10郑天华见罗格等人走了进来,立刻喊道:早过了二十四小时,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你们就不怕我去上……陶大可厉色道:如果现在就让你离开这里,那么也只能去监狱了!郑天华脸色剧变:我怎么啦?我又没犯罪。却也老实下来。曹珏哈欠连天地说:看来是可以结案了。罗格平静地说:是的,现在就可以把事实经过告诉大家。前天晚上七点,曹珏由司机送到祝顺良的别墅,司机进入客厅后只停留了两分钟,就被自己的老板打发回去了,可是在离去前曾向保姆索要香烟,赵南就上楼给他取了一盒。曹珏吃惊道:怎么会这样!这小子真爱贪小便宜。石屏道:我证明看到赵保姆给了司机一盒烟。赵南连忙说:司机也是客人,既然人家要,我理应给的。郑天华道:我没太注意,好像是吧。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那烟盒里装的不是烟,而是一只遥控器。罗格掏出那盒烟,并取出遥控器在手中晃了一下:大约在八点半前后赵南表示不舒服,祝顺良就让她上楼休息去了。而此前,司机已经将车开下山,并从山后的小路返回,之后,用遥控器开启了二楼的铁窗,悄悄爬了上去。时间很充裕,他甚至比赵南更早回到二楼。赵南叫嚷起来:你诬陷好人!全是胡说!曹珏冷冷道:不要乱喊!罗格继续道:而后,赵南给祝顺良打了***,说遥控器不见了,祝顺良口头表示安慰说没事,可心里不踏实,他大约在九点钟离开餐厅上了楼,并去密室里察看了一回。这时司机从背后袭击了他,用电击器把他击倒了,趁他暂时昏迷的时候,司机和赵南将他移到摇椅上去,并用胶带捆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用冷水泼醒。在司机逼问祝顺良真面具隐藏的位置时,赵南则轻轻地将楼梯口以及密室的门关闭,防止楼下的人听到动静。赵南道:他怎么知道真假面具?罗格并不理睬:祝顺良当然不想交出面具,于是,司机就将那个烧红的假面具提了起来威胁他。祝顺良只得说出真面具的方位,就在走廊的夹心墙里,那才是真正的密室。司机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而是将面具戴到了祝顺良的脸上,由于大雨、雷声还有两道铁门,他的叫声被掩盖了,最后司机用匕首刺死了他。郑天华吃惊道:没必要这么折磨他啊!赵南忽然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脸上毫无表情。罗格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讲了下去:司机打开密室,发现了真正的面具,可当他把面具取下时,却不知道已经触动了防盗开关,铁窗被彻底锁死了。这一情况除了祝顺良本人想必无人知情,这显然是始料未及的。因此,司机要求赵南下楼把其他人引开,可此时曹珏已经带领大家上楼了,不得已,司机只能重新躲进密室里。谁承想这一躲就躲了两天,又不敢贸然出来,藏在半米宽的黑洞里没吃没喝,想必非常难受。于是,他在半夜里听楼下安静了,就悄悄爬出来找水喝,结果暴露了。曹珏道:真是想不到啊!罗格认可地点头:你说得很对,这个密室恐怕连祝顺良多年的老朋友郑天华都不清楚,他只晓得假面具被放到电炉上。另外,司机也姓赵,叫赵北,据我们调查,正是赵南的弟弟。说到这里,罗格把一个驾驶证展开。赵南冷笑起来:我认了,都是我们姐弟俩干的,不关别人的事!罗格淡淡道:错了,你们都很讲义气,可也都很粗心,你们并不具备谋划这起案子的实力,甚至都不清楚祝顺良的藏品中哪一个最值钱。曹珏把眼光引向郑天华,问:还能是谁啊?罗格微微笑了一下,欲言又止,他的目光投向了墙壁上的挂钟。挂钟上落了一层灰尘,但并不影响时间的准确,秒针固执地移动着,一格一格,推动着分针。在欧阳夏雪等人急切的目光下,罗格沉稳得就像时针。此刻,他的目光回落到自己的手表上,似乎要在两只钟表间寻求***。你,就是你!罗格的手像剑一样指过来。不!不会!他不会出卖我的,他发过毒誓!曹珏声嘶力竭地叫完,便瘫软在椅子上。罗格一瞥:在郑天华有意无意之中,你得知了有关面具的价值和一些情况,你为此不惜将自己的情人送上门去做保姆,调查实情,以便时机到来里应外合。你的情人很忠心,更不惜出***体给祝顺良,可是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你只好再次求助郑天华,并许下巨额利润作为回报。于是,当祝顺良决定与石屏谈生意的时候,郑天华有意拉上你,使你终于有机会进入别墅,将策划顺利实施。郑天华哀号:我可没有参加他们的计划啊!赵南正色道:没有老郑的事。罗格道:青铜面具价值八千万美元,老郑是这么对你们说的吗?赵南脸色立时沉了,苦笑道: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他告诉我们只值八百万港币,而我们事前答应他是对半分成的。郑天华委顿在一旁,嘴里不停地说:我没参与杀人啊……罗格盯住曹珏:你为什么要指使赵北把面具戴到祝顺良的脸上?究竟是什么仇恨?曹珏已然浑身痉挛,软体动物一样缩成一团。赵南看了他一眼,凄凄道:老曹以前在祝顺良的饭店里当过厨师,那时,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端盘子的打工妹,老曹一直都很照顾我。可是有一回,老曹的菜里掉进了头发,客人急了,祝顺良也急了,当众就把那盘菜泼在老曹的脸上,其实,那根头发是我掉的……罗格长出一口气,对陶大可道:就这样了。从讯问室里出来,欧阳夏雪紧随其后道:老罗,幸亏你没把司机的死透露出去,否则,真叫曹珏逃过一劫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和赵南是一伙的呢?罗格反问道:夏雪,如果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会怎么称呼我?夏雪想了想道:罗先生、罗老板、罗警官?反正不会叫你老罗的。很对,在赵南的笔录中,她说与曹珏是第一次见面。我记得在餐厅里问话的时候,曹珏称呼赵南为小赵,从年龄到身份上讲这很容易理解,而赵南称呼曹珏为老曹就有些不对劲了,他们显然是熟人。明明是熟人却一定要装作陌生,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夏雪笑了:老罗,你真是心细如发啊,可你怎么确定郑天华也在其中呢?在所有人里,只郑天华一人是文物行家,又有销赃的能力,他既然虚报价值,那自然是有私利可图,如果没有他的指点,谁又知道面具的真假呢?他,就是那个知情人。罗格疲倦地走在大街上,分不清是该先吃一顿还是先睡一觉,这时,手机却振动起来。石屏在***里说:罗警官,我有件事还想请你帮个忙。罗格道:你利用了夏雪,这个我能理解,可你既然爱的不是她,就该坦白,恐怕我帮不上忙。石屏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不是她?你来清源只一个月,而你父亲的同事却说你已经有了一个交往一个月的女友。他不可能知道你在这里的情况。我相信司马***才是你的最爱,也相信你现在就在车站,我不会帮你转达任何歉意,夏雪自会明白。说罢,就挂了***。罗格回到槐树街7号寓所的时候,说不上是轻松还是疲惫,已经三天没回家了,说不上陌生还是熟悉。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考虑是选择沙发还是床,却发现***上的留言提示灯在浅浅闪烁。这是一台录音***,罗格的手触在了播放键上。“罗哥,我是梁马,今天雨真大,看你的车停在路上了,不知道你在车里还是家里,所以我就先打这个***问问。罗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其实,这事也不该我多嘴……以前有个女同学,我一直都挺喜欢的,可是,我一直也没跟人家说明白,直到毕业了也没说。参加工作后我想通了,去找人家,可是她早结婚了,心里特难受,不过,我还是挺过来了。算了,你既然不在家里,那就是在车里,还是见面再说吧……”罗格想到了什么,奔下楼去。他在吉普车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只白铜酒壶,一摇,还有一半,那是上次梁马留给他的。罗格望着酒壶,定在那里,夜风袭来,不禁怆然心痛。责任编辑/张小红好看的小说,就关注微信公众号:比比读小说网提醒您本文地址:相关文章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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