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古剑奇谭存档桃花梦境存档 我要总关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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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小渣文古剑奇谭之十里桃花

各位亲们大家好,这里雪儿,一如既往爱你们哦,人懒,小污,坑品佳,结局温暖风

注定要三世痴缠,三生轮回,

物是人非,唯有十里桃花不曾凋谢……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姻缘恐断肠。

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

我走了三世才走到你的身边,这一次,就算死我也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三分虐,七分糖,发糖担当,苏雪,兰铃,玻璃渣担当,越蕖,胤玉,千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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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古剑奇谭》由欢瑞世纪、光线传媒、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联合出品,杨幂、李易峰、钟欣潼、郑爽、乔振宇、马天宇、张檬、陈紫函、陈伟霆等联袂主演。该剧通过琴心剑魄终极对决的故事,讲述众主演在面对亲情、友情、爱情、欺骗、背叛时所做出的艰难抉择。

重温古剑,突然被小师妹虐到,脑洞一抽,开了个文。本来想开个短篇最多中篇,但是……好像略微有点收不住。

不过这么冷的cp大抵也没什么人看,写多少倒是无所谓了,先放出来试试吧。


天色微亮,淡淡的泛着青灰。

我似往日起身,梳头时,一丝银光撞入眼底,分外突兀。白发吗?我有些微的怔忪,不自觉的抬眼望去,镜中人眉目沉静,似古井无波,端的是方外之人的仙风道骨。

其实,没怎么变呢,时光在修行之人的身上,流逝的其实并不算太迅疾。只是,眼前突然有些模糊,镜中的脸不知为何恍惚间重叠上了另一张脸,那张脸,与现在镜中的眉眼似乎并无二致,却又全然不同,一颦一笑,嬉笑怒骂,俱是鲜活灵动。

我微微眯了眼,仔细算着,那一场大战,已经,十二年了。那个与上古仙灵一同消散的,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也走了十二年了。

我忽地一笑,少年啊,只有他,永远是少年,而我们,都老了。

门外传来轻悄的脚步,随后是三声敲门声,轻而克制,天墉城的弟子,都是这般的端谨。

“妙法长老,早课时辰到了,弟子们在子观楼等着。”弟子轻声道,我却微微一震,已经,这个时辰了吗,不过一缕白发,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差点耽搁了早课,真是——太放纵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我沉声答道,迅速的束起道冠,推门而出。动作没有一丝慌乱,像一个真正的,道法高深的,修行之人。

带着弟子做完了早课,我习惯性的往天音阁去。

门外弟子见我,躬身行礼,我让他们先下去,便推门而入。一张案几,一张床,以及满墙的经卷。此外,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

我用手指轻拂过桌面,洁净无尘,想是洒扫弟子上心,虽说已数月无人居住,也并未轻怠。

我略微扫过一下案上的文书,不过是些寻常书信,大多无关紧要,若有要事,弟子会送到我那,让我代为决断或传书与他。

每天来这,说是整理,其实,不过是习惯罢了。

随手翻阅,发现往来寒暄邀请的信笺里,还夹着一封兰生从琴川捎来的家书,这些年他担起一家重任,成熟稳重许多,只是写起信来话痨依旧,信笺拿在手上分量十足。

我摇摇头,有些想笑。离开时想想还是把信带上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文书,但我觉得,他收到,会高兴的。

午后带着弟子修习咒术,看看经文,眼看着天光渐暗,便遣散弟子,自回房去了。

山中不知时日过,一日复一日,平静如流水。

晚膳后,将书信用天墉的法术发与他,并没有劳动阿翔,它已经太老了,飞不了那么远那么长了。

不久收到回信,他果然心情不错,难得的与我闲话家常了几句。问及玉泱近况,又说这次的妖怪很棘手,法力高强戾气甚重,已经灭了好几个村子,可能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

棘手吗?难怪这次他不但亲自下山,天墉城也几乎精锐尽出,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我能想象其中的凶险。不免有些担心。

这种担心的情绪泛起来,竟然有些遥远的陌生,毕竟他当了掌教以后,已经很少亲自下山了。

但在很久以前,天墉城的掌教陵越真人还只是我的大师兄的时候,他经常会下山,少则十天半月,多则数月半载。而我,生活的常态,便是等待,和担忧。

不过那时,并不是我一个人。那个后山沉默的少年,会与我一起等。我会时不时跑去后山找他,和他说说话,缠着他教我大师兄的剑法,他虽然话不多,但都会顺着我的话接上一两句。或者就那么静静坐着,逗逗阿翔,时间,也并不难捱。

只是后来,他也走了,不止是他,晴雪,红玉,紫胤真人,连那个总是吵吵嚷嚷找麻烦的陵端都走了,偌大的天墉城里,渐渐的,只剩下我,和他。

就寝前梳洗的时候,又想起那根白发,想拔去却没找到。呆坐了一会,突然失笑,罢了,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白发生了便是生了,拔了又如何呢,这点执着都看不破,枉为修道之人。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呢。我摇了摇头,果然,没有什么慧根天赋,走到今天这一步,无非是跟着一个人的背影,亦步亦趋。

有些入门久的弟子,对当年的故事多少知晓一二,这些年来,他们眼中的唏嘘甚至是悲悯,我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与他们听,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其实这些年,我过的并不苦,更未觉得勉强过。

从年少起就追寻着那个身影,早就成为本能,可能也曾懵懂的期盼过,奢求过。心里却始终是明白的。因此当年知晓他的决定,未曾有半分惊疑。

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啊,会做那样的选择,就像春天花开冬天雪落一般顺理成章。早就知道他的选择,也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所求的,无非,是终其一生,陪伴着他。

陪伴,而不是等待。我未曾等待过什么,自然不必纠结于等不等的到,有没有结果的问题。

所以现在的生活,于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又怎可能心生怨怼。

如果说有难,不过是因为陪伴那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是那么强大,要站在他的身边,谈何容易。

紫胤真人走了,父亲也走了,整个天墉城落在他的肩上,他再无人可以依靠。他的身边也许有很多人环绕,但都是仰仗着他的照拂等待着他的保护。

他们仰视着他,像仰视一个真正的神明。

可他,并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担负着神的责任,被祭献上神坛的,人。

他是太多人的支柱,只有我,想成为他的支柱,如果做不到,至少,是同伴。能够并肩作战的同伴。

所以前任妙法长老卸任后,我一改散漫的练功态度,以所有人都惊诧的速度进步着。终于,在他担任掌教的第一个三年过去后,我成为天墉城第十二代妙法长老。

我追逐着他的脚步,拼命努力,只是为了,站在那个离他最近的位置,陪着他。

“师尊,该歇息了。”门外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七八岁的年纪,却端着十足的架势,似模似样的对我躬身行礼。

玉真,我的第一个入门弟子。

去年他下山,回来时,带了个孩子。粉雕玉琢的女娃,缩在他身后,怯怯的看着我,眼底的惊惶让人不由得心生柔软。

他说这孩子是途径山下的村庄撞见的,父母双亡兄嫂虐待,他救下她后,看着很有几分灵性便带上了山。

从山下捡孩子,倒是我们一门的传统,我记得我当时这样说道。

他一愣,接着笑了,轻轻浅浅,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一闪而过,我却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线条的变化,从出现,到消失。

大师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多年前的少女托着腮这样说着,眼里满是迷恋,像个痴子。

他是真的,很好看。笑起来尤其是,像初雪消融,英俊冷冽的线条随着笑意柔和,眼中的光华像聚集了天墉城所有的钟灵毓秀,让人一眼沉迷。

只是,这些年他脸上真心的笑越来越少,也就愈发珍贵,每次看到,都让我恨不得在心底刻成画,永不消失。

我二话不说便与他要了这个孩子,按辈分取名玉真。

我将她收入门下,甚至没有经过入门弟子的必经试炼,一半为着他的那个笑,另一半是因为,寂寞吗?也许吧,毕竟这山中岁月,实在是太安静,也太冷清。

何况,我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她的眼睛澄澈而柔和,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稀奇的是对于我的徇私,一向公正无匹的他竟什么都没说,便由着我们去了。

我曾经有些好奇,毕竟即便是玉泱,他都足足考验了他一年才收入门中。但终究没问出口,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卖乖了,何况,他实在太忙,能与他闲话的时光,太少。久了,便也就忘了再问。

有时心下暗忖,他大抵是觉得我也教不出什么能成大器的徒弟,也不必太过苛刻了罢。

这样想着,不觉笑了,玉真疑惑的看着我,我摸摸她的脑袋,指尖滑过柔软的发丝,起身领着她的手送她回房。

虽说是师徒辈分严谨,但比起一个入室弟子,我更希望她能好好做一个孩子,不要活的那么累,像他们那样。

安顿好玉真,已是夜静更深,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在身边流动,有什么东西闯入?

我闭目凝神,催动修为,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妖气。细细感知,那缕气息似乎又消失了。

我的修为虽不及他,但今时今日,若有什么东西真的闯入天墉城,却让我感受不到任何气息,那也几乎是天方夜谭。

若真的有,就太可怕了。

回房后,虽然心中仍有疑虑,却不知为何困倦不已。沉沉睡去前,最后想的一件事,是明天让弟子加强巡视布防,以免生变。

他不在,我必须帮他守护好这个地方,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朦朦胧胧中,看到午后的天音阁,阳光澄澈,漫上窗台,却被碧色的窗纱滤出清冷的意味。

我像是从上空俯视着梦里的情景。屋内的景象却颇为怪异,一个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躲在宽大的书桌下面,怎么都不愿意出来。却也不哭不闹,只是固执的缩在角落里。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父亲,涵素真人。他负手而立,脸色铁青。

门外的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偌大的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以奇异的姿态对峙着。直到,紫胤真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他径自走到桌子前蹲下,那张历经岁月沧桑却容颜不改的面上,难得的带着笑意,让人想起戏文里说的神仙化人。

他对桌下的娃儿柔声道:“芙蕖,你出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好不好?”他回头招呼道:“陵越,过来。”

另一个小小的身子挤到桌子前,小小的少年对着桌子底下的女娃伸出手,“芙蕖妹妹吗?我叫陵越。”午后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他的笑,却比阳光更暖。

小女娃抬眼看着他,终于怯怯的伸出手,放在少年摊开的掌心上。

小小的手拉住另一只更小的手,牢牢,握紧。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熟悉的床帐。

坐起身子,只觉得头脑滞涩混沌。我盘腿坐好,调息吐纳,半晌,重新睁开眼,灵台终于渐渐清明。

那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连记忆都快要不复存在,怎会在梦里,以这么奇异的视角,这么清晰的看到,纤毫毕现。

我的记忆开始的很早,被送上山的那年,只有三岁,年纪太小,对于发生过的事无甚概念,只是后来断断续续的记忆加上听说,拼拼凑凑,也大概得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其实,是很俗套的故事,无非是年轻侠客下山行侠仗义,救下富家千金,郎君温雅佳人荏弱,一见钟情生死相许,便结了亲。

可是,年轻侠客不是普通江湖义士,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天墉城的大弟子,他为了她,弃了仙途。却躲不开,肩上所担的责任。

他们在一起两年后,传来消息,天墉城第十代掌教得道升仙,离开前却叮嘱,要找到他接掌门派。

得到门派传书的那晚,他在窗前坐了一夜,而她,默默的陪了他一夜。谁也不知道,那一晚,他们究竟想了什么。

天亮后,她主动要求与他解除婚约,放他离去。

他走了。回到他的正途。

而他不知道,她已有身孕,自知不容于世,在他离开后,也悄悄离家。流浪江湖,隐姓埋名,生下一个女娃。

灼若芙蕖出绿波。这个名字里,是母亲对我的期许,她该是希望,我能有一个灿烂而明媚的人生,在阳光下,盛放的人生,不必像她一般,永远活在阴影中,惨淡而清冷。

我对娘的记忆全然模糊,但我相信,她很爱我,如同,她很爱我爹。

娘去的很早。忧思过重加上穷困操劳,本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很快一病不起,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我能有一个正常的人生,终于带着我回了娘家。

一进家门,她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外祖父母无法面对我,母亲故去后,便差人将我送上了天墉城。

仙风道骨的涵素真人,多了一个女儿。不难想象众人的哗然失色。

小孩子的敏感其实比之成年人更甚,那时我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无论是在外祖父母家,还是天墉城,我都是一个提醒着他们不堪过去的,耻辱的存在。

我天性的敏感让我知道,我的存在是错误的,但是年纪让我还无法理解,究竟,我错在哪?

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害怕的哭不出来,只能把自己尽可能的缩起来,一直,在发抖,却不敢出声。

直到,他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笑容那么温暖,轻易的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再后来,一连串的岁月里,我跟着他,黏着他,像个小尾巴。他对我很好,手把手教我习字,带我去后山摘野果子。在我做噩梦哭醒的时候,抱起我,安慰我。

那一年,我三岁,他八岁。他是我的陵越哥哥。

两年后,我正式入门,成为天墉城第一个女弟子。

天墉城作为天下修仙第一派,武学一道,分为剑宗和法宗。执剑长老一派,以修习御剑之术为主,属剑宗。我父亲,妙法长老一派,修习法宗。另外还有凝丹,戒律两位长老,负责丹药与弟子赏罚。

我很想入执剑长老门下,做他真正的师妹,但知道不可能,我于剑道实在天赋平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于是乖乖的听从安排,入了父亲的门下。

从此后,他成了我的大师兄。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终于,命运的轨迹开始交汇。

那一天,紫胤真人于山下,带回了那个眉间朱砂如血的孩子,取名,百里屠苏。

开始时,我对这个跟我同岁的孩子是有敌意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分去他太多的注意与关爱。他说,他很像他失去的那个弟弟。

我很失落,我知道他弟弟在他心中不可取代的地位。那个位置,是我渴望却自知永远不可能拥有的,而这个刚上山的孩子,轻易的办到了。就像,他轻而易举的入了众多弟子渴盼不已的执剑长老门下,成为他的师弟,真正的师弟,唯一的师弟。

但同时,我对那个孩子又有天然的好奇心,和复杂的情感。

我不知道他的故事,只是无意间听到过几个词,什么煞气,什么妖怪的,我不懂得那些词背后的意思,但那些说话人的表情却让我隐约觉得,他也是个莫名的被定了罪,成为错误的存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人。

这样想来,我又免不了对他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这么多矛盾的情绪下,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我最终决定对那个孩子冷淡以对,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于是每次遇见,我都偏过头只当没看见,他似乎对于冷遇很是习惯,从没表现出诧异或不满,一径沉默着。

他很特殊,这是我对他第二个印象。因为他,很多事情好像悄悄改变了。

自他上山,已得道成仙的紫胤真人不知怎的受了重伤,开始长期闭关。他入门后,也并未如其它弟子一样住在玄武,而是单独在后山修行,更从不与我们一同上课。

除了用膳时间,他几乎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是即便如此,门中弟子看着他的眼神中,却总是带着畏惧和憎恶,尤其以比我先一年入门的二师兄陵端为甚,几乎对他深恶痛绝。

为什么呢?他并没有得罪任何人啊。

我开始想找他聊聊,但是,无论是紫胤真人还是大师兄,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将他与我们隔开。在他们严丝合缝的保护下,其它人根本不能接近他。

直到那一天,紫胤真人闭关未出,大师兄第一次下山收妖。

机会来了,我找了个理由从早课上溜了,跑到后山,想把我那些好奇去问个清楚。来到后山,却发现,等这个机会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

陵端带着几个修习弟子,把他围在中央,推搡着。

他的身量比同龄男孩来的瘦小,几乎同我一般单薄。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淡。

那种冷淡,不是倨傲,而是…经历过千百遍挣扎后的寂灭,那种神色,不知为何,竟让我心一抽。

他的眼中毫无畏惧,却也不辩解反抗,就那样苍白着脸,一语不发,任由陵端等人肆虐。

他第五次被推到的时候,我的身体快于思考,冲了过去,挡在他身前。

“芙蕖?”陵端显然未料到我的出现,“你怎么在这?”

我仰起头,指着比我高了一个头的陵端道:“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你羞不羞?”

“你少管闲事,他是个怪物,我们是替天行道。”陵端嚷道,伸手想把我拉开。

“什么怪物,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是怪物,你们欺负人还不认,丢人。”我推开他,坚持的挡在他们中间。

陵端有些恼羞成怒,“芙蕖,你别以为你是掌教的女儿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我叉起腰,毫不退缩的喊回去,“动啊,怕你不成,等大师兄回来了,看你们一个两个有没有好果子吃。”

提到大师兄,他们终于有些畏缩,僵持半晌,陵端一跺脚,“走。”说罢指着我们,“你和大师兄,都护着这个怪物,总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我的回答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终于走了。

我回过身,歪着头看向仍坐在地上的人,“屠苏?”他叫这个名字,对吧?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一向无视他的我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帮他。

不知怎的,突然想笑,然后我想我真的笑了,在他睁圆的眼中,清晰看到自己的笑的弯弯的眼睛。

“我叫芙蕖。”我学着记忆里大师兄的样子,向他伸出了手。

他怔了怔,还是伸手拉住,借我的力站了起来。

“谢谢。”他对我笑了笑,低下了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红晕,近乎羞赧。

我不禁笑出声,这个孩子,其实,还挺可爱的。

“不客气,我可是你师姐。”我对他扬扬下巴。

“师姐。”他呆呆的重复了一句,眼睛睁得圆圆的,好看的不像话。

我突然理解了大师兄对他的保护和偏爱,就这么一个眼神,连我都忍不住想要保护他了。

我豪气的拍拍他,“以后,师兄不在,师姐罩着你,别怕。”

“嗯。”他小心翼翼的抬眼,与我相对而笑。

现在想起,都忍不住唇边泛起笑意。

屠苏,是个好孩子呢。看似孤僻冷傲,但其实最是心地纯善。也,很好欺负。每次让他帮我做些什么,他即便为难,只要我撅起嘴,鼓起脸,他都会照办。对他耍性子发脾气,他也从不回嘴,最多低低的回一句,“师兄说的。”封住了我的口,后来想起,我常常怀疑,他那时会不会,是故意的。

而后,再也没有机会,问他。


“大师兄,大师兄,这个送给你。”粉衣少女举起手中的剑穗,明黄的丝绦灿烂的像那一天的阳光,以及,她的笑靥。

“我不用剑穗,它会妨碍我出剑,芙蕖,你练功不用心,总拘泥于这些小玩意作甚。”面前人目光清冷如水,一点一点的浇熄了少女眼中的笑意和期许。

猛地坐起,我茫然四顾,又——做梦了?

我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冷透的茶水分外苦涩,冰冷的感觉一直流到胃中,倒是让人渐渐平静下来。

最近这是怎的了。为什么会一直梦到过去的事。

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了。

有钟声远远传来,在安静的如同死境的夜里分外清晰。四更天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该起身早课,索性不睡了。

我随手披了件外袍,走到门外,入夜时下了场雨,此时风中有了些凉意,裹挟着一地残花的冷香迎面扑来。

不知山下天气如何,他走的时候,刚刚入夏,一转眼都快到中元了,过阵子,天就该彻底凉了,他——可有添衣。

我倚着廊前的栏杆,模糊的想着,忽然又笑了,真是瞎操心啊,那个人修为深厚,几乎寒暑不侵。何况,身边跟了那许多弟子,总会把他照顾妥帖。几时又需要我惦念了。

不是不知道的,却还总是忍不住胡乱的担忧。忽然想起梦里的陵越对那个眉目仍带娇稚的少女正色说道,你不好好练功,却总是拘泥于这些小玩意。

他眉头微蹙,像公正严明的大师兄对着任何一个不成器的师弟师妹,目光肃穆的近乎疏离。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的心,在那样的目光,就那么深深的沉了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师兄对我疏远。是从屠苏来以后吗?

我皱眉细想,却发现年岁久远,有些事,终究是模糊了。

好像,并不是某一天突然发生的事,而是很自然的,逐渐的,发生变化。

等我发现的时候,大师兄,已经不再是那个会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玩,温柔的对我笑,将我抱起举得高高的大师兄了。

他也并不是对我不好了,他还是对我很好,像对大家一样好。只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变,也许是随着成长必然发生的,也或许,是因为他越来越忙,他开始帮我爹理事,天墉城上上下下诸物繁杂,他已是分身乏术。再加上紫胤真人长期闭关,屠苏身负煞气不容于众弟子,饮食起居,课业修炼,他都得一一过问,亲自打理。

他不再是我一人的陵越哥哥,他是天墉城的首席大弟子,所有人的大师兄。他要顾及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屠苏的煞气,天墉城的繁杂事务,山下老老小小靠天墉城庇护的百姓。每一件,都比我的那些小小的旖旎心思更重要,更迫切,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就,渐渐习惯了。

思绪回笼,我对自己摇头,最近心神尤其不定,怎的总在这些前尘旧事里纠结,这样,是不对的。

深吸口气,想定定心思,可突然,我的动作蓦的滞住——有妖气。

我镇定心神,闭上眼细细感知,西南方向,妖气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睁开眼,瞳孔凝聚,那是玄武,居住的大多是初级弟子,法力低微,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如果真去了那里,不堪设想。

来不及多加思虑,手心一摊,一抹绛紫色的剑光在掌上流转,我握住剑柄,足尖一点,向着妖气传来的方向追去。

越往下走妖气愈盛,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腥气,令人窒息。我忍住皱眉的冲动继续向前走。

玄武居前有一片小小的林子,供初级弟子冥想修炼用。此刻,那片密林上已经笼罩着一层暗绿色的光,像是什么东西的涎液,诡异又恶心,漆黑的天色下,分外可怖。

我接着发现,越接近这个地方,周围越安静,渐渐的,什么都听不到了。现在虽是深夜,总也该听到些风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什么的,何况我修行多年,耳力比一般人来的灵敏,有时一朵花一片叶落在地上都能听入耳中,然而此刻,却一片死寂,看来,是被人下了什么结界,难怪一路追过来,没有看见一个弟子。

我闭目默念心决,再睁眼时,五感辨识已分外清明。侧耳细听。确有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丛林中响起,微弱,却在如同凝固的空气中显得分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风过树林的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地面摩挲。

应该——是蛇妖一类的东西。

我心中有了思量,提一口气,将手中剑抛向空中,双手结印,拍向前方,轻诧一声“去。“。

剑气带着我的咒印飞快的刺向密林上空的暗绿色结界,刺啦一声,像是有什么被烧焦,空气中升起一阵带着焦味的腥臭,令人作呕。

林中传来一阵巨响,像有什么巨物在林中翻滚,一时尘烟滚滚,林中的树倒成一片,有些甚至被连根拔起。看来伤到了那个东西。

我唤回长剑,握在手中,凝神静气,等着那个东西出来。

果然,不一会绿光大盛,一只三头蛇妖从林中缓缓立起,比整片树林高出三分之二,我仰头看它,三只丑陋的蛇头上,六只闪着诡异绿光的眼睛一起盯着我,吐着鲜红的信子。

我打了个寒颤,真的,很讨厌这些长得这么丑的东西。不过还好,只是三头。

蛇妖似乎对我有些轻慢的跑神不满,中间的头冲着我吼了一声,可惜物种限制,吼不出气壮山河的气势,也就只能发出“嘶嘶“声。

我轻叹口气,其实,你们知道吗?我还是很不喜欢直面这些恶心的妖怪,只是,现在没有你们挡在我前面了。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但手下却没有丝毫迟滞,我迸裂指尖,用鲜血划了一个符,拍入地下,符印蔓延至顿时蛇妖身下轰然炸开,它翻滚着想躲,粗长的身体在地上扫过,合抱粗的树木纷纷而倒。

我早就做好准备,蛇尾扫过的瞬间,执剑跃起,剑气挽成一朵绛紫色的光华,衬着蛇妖和我的符咒一起造成的视线昏乱,剑花脱手回旋而出,干脆利落的绞向蛇妖两侧的头,两侧的头比起主头,视力反应都迟缓许多,猝不及防间就被我斩落。

蛇妖痛极且愤怒,甩尾的幅度加大,带起的风都锋利的沾上身立即见血,我顾不得身上被它划出的伤口,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牵连面积太大或者引来其他的妖就麻烦了。所以我几乎一上来就下杀手,招招只为取命,毫不容情。

此刻,我再次提气跃起,准确的骑到了蛇妖的背上,它感觉到,疯狂的甩动着,想把我摔下来。蛇的背没有鳞片,又布满黏液,没有任何着力点,我只能双腿绞紧它的脖子,努力维持平衡。

我在剧烈的摇晃中飞快的算着,目标终于对准了一点,七寸应该就是这里,我已经在它背上撑不住了,如果错了,我估计就会被摔死,只能拼了。

我咬牙,催动全身修为灌注长剑,对准那一点,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进去,那蛇居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整个身子直立起来,我终于被甩下来,好在早有准备,离开它身体的一瞬间,凌空翻身,足尖连点,在周围东倒西歪的树上卸去了力道后,翻身落地。

那条蛇痉挛一阵,终于轰然倒下。

结界破开,这一声巨响所有弟子都听到了,惊慌失措的聚拢过来。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我全身脱力般靠在树上,却还乱七八糟的想着——脸上,身上,蛇妖的血,我的血,灰尘树叶树枝,还有那些黏液——我打了个冷战,太恶心了,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他们说话,只想快些回房。

有执事的大弟子赶到,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明白了几分,立刻留下几个维持秩序,驱散聚拢的初级弟子洒扫仆妇,清扫现场。

其他人随我离开,我拒绝了他们送我回房的意图,只让他们立刻去巡视,调查蛇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另外加派人手布防。前山后山都要派人驻扎。

天墉城是天下清气所钟,清气与妖魔的浊气相克,因此,妖邪之物向来对天墉退避三舍,如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妖怪直接进入天墉城内,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隐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回房沐浴更衣后,却仍觉得那蛇妖的腥气在身上挥之不去,令人作呕。
我闭了闭眼,真是的,才杀了一个妖怪,就这么受不了,还说要为那个人分担,这原本,就是他的生活,面对这些恶心的,强大的怪物,保护身后的人,是他当成使命般,要用一生去做的事。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以为自己进步了,足够强大可以站在他身后了。可无论是小师妹还是妙法长老,骨子里,都是还是那个软弱不争气的芙蕖,从来,没有改变。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长剑上,宵河,是的,我的剑,也叫宵河。
宵河剑是紫胤真人百年前从山下机缘得到的,原本就是雌雄双剑,紫胤真人爱剑成痴,收藏的都是天下神兵利器,宵河更是个中翘楚,天墉城弟子虽多,却无一人让他觉得配得上这把剑,便在剑阁中,空置了近百年。
直到陵越上山,十五岁那年,紫胤真人将宵河雄剑赠予他,可看出紫胤真人对陵越的认可和期许。
而雌剑,却是我央了父亲,与紫胤真人求来的。
那似乎是我记忆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女儿的姿态与父亲提出诉求,一直以来,我对父亲,都是恭谨而疏离的。
并非故意,而是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始于段不容于世难以启齿的往事。因此,我始终不知道如何坦坦荡荡的用一个女儿的身份与他相处。
可是我,真的很想得到那把剑。和他,一对的剑。那种隐秘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让我不能抗拒。
于是平生第一次,我与天墉城掌教真人,我的生身父亲,开口央求。
记得说出请求之后,他只是一直负手背对着我,什么也没说。那样站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开口。我亦自知要求荒谬,便理所当然的相信被拒绝了,我轻声告退,打算断了这个念想。
可是就在几天以后,紫胤真人让陵越将我唤到临天阁。临天阁是掌教与众长老议事的场所,有什么事情,要在这么严肃的地方说。
陵越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我只好疑惑的跟着他,迈进了临天阁。
只见父亲,紫胤真人,几位长老居然都在,案上,放着一个古朴的剑匣,即使我功力尚浅,都能感觉到剑气逼人。
紫胤真人看我进来,走到桌前,打开剑匣,爱重的凝视匣子里静静躺着的长剑,半晌,关上剑匣,郑重的递予了我,只对说了一句:“既如此,望芙蕖莫辜负了此剑。“
我点头,双手接过,抱在怀中。一时不知是何心情。
我下意识的看向父亲,他依旧不言不语,好像并没看我,我冲他一笑,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第一次,看见父亲,笑了。
我得到了,与他一对的剑,却不知道,能不能做那个与他比肩的人。
宵河啊,我随手拿起丝帕,珍惜的擦拭着,其实,我配不上你呢,那个人,才配用这样的神兵利器,同样的剑,看过在他手中散发的威力,你会不会,心有不甘呢。
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握着这把剑,我心里就会安稳,我就会觉得,他们还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大师兄,还有——父亲。
父亲走的那天,我们依旧如初见般,相对无言。似乎记忆里,我们为数不多的单独相处的场景,都是这样的。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我,我静静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终于,他转过身走进我,手指一动,微微抬起,却又放下。似乎挣扎着什么,最终,轻轻落在了我的头上。
平生第一次,他轻抚过我的头顶,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女儿做的那样。他对着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说了一句:“芙蕖,对不起。陵越他——“
“爹,你不用说了,“我飞快的打断,对他微笑道:”我明白的,你们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明白的。“
父亲轻叹,仰起头闭上了眼,像是为了阻隔什么。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突然对我说道:“你很像她。“他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我,目光却像穿过我,落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哪个遥远又模糊的影子。
“我原本,是想离开前将你送下山的,你的性子,不该在天墉城的。“父亲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甚至提起他对我的看法和安排。”我原本希望,你能过另一种生活。“
“不用了,爹,我会留下来的,这样的生活很好,天墉城,是我的家。“虽然你终究也要走了。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父亲沉默半山,又叹了口气,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没有回头。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但是我知道,他终于卸下了这大半生的重担,终于,可以去追寻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遥远的影子。
天墉城历代掌教,无不修仙,除非,心中执念未消,无法脱离这红尘万丈。
父亲,你最终的选择,我明白的。我也知道,你明白我的选择。
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们,是一样的人。


楼主写出了芙蕖心中对陵越的爱


依旧不言不语,好像并没看我,我冲他一笑,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第一次,看见父亲,笑了。

我得到了,与他一对的剑,却不知道,能不能做那个与他比肩的人。

宵河啊,我随手拿起丝帕,珍惜的擦拭着,其实,我配不上你呢,那个人,才配用这样的神兵利器,同样的剑,看过在他手中散发的威力,你会不会,心有不甘呢。

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握着这把剑,我心里就会安稳,我就会觉得,他们还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大师兄,还有——父亲。

父亲走的那天,我们依旧如初见般,相对无言。似乎记忆里,我们为数不多的单独相处的场景,都是这样的。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我,我静静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终于,他转过身走进我,手指一动,微微抬起,却又放下。似乎挣扎着什么,最终,轻轻落在了我的头上。

平生第一次,他轻抚过我的头顶,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女儿做的那样。他对着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说了一句:“芙蕖,对不起。陵越他——“

“爹,你不用说了,“我飞快的打断,对他微笑道:”我明白的,你们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明白的。“

父亲轻叹,仰起头闭上了眼,像是为了阻隔什么。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突然对我说道:“你很像她。“他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我,目光却像穿过我,落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哪个遥远又模糊的影子。

“我原本,是想离开前将你送下山的,你的性子,不该在天墉城的。“父亲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甚至提起他对我的看法和安排。”我原本希望,你能过另一种生活。“

“不用了,爹,我会留下来的,这样的生活很好,天墉城,是我的家。“虽然你终究也要走了。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父亲沉默半山,又叹了口气,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没有回头。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但是我知道,他终于卸下了这大半生的重担,终于,可以去追寻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遥远的影子。

天墉城历代掌教,无不修仙,除非,心中执念未消,无法脱离这红尘万丈。

父亲,你最终的选择,我明白的。我也知道,你明白我的选择。

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们,是一样的人。

进来天墉城周围,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妖物,虽说没再出现如那晚一般修为高深的,但那些小妖精怪敢在天墉城出没,本身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细想起来,更为可怖。

我站在临天阁前的展剑台上,举目四望,浮云缭绕,本是聚集了天地清气的地方,却不知何时起,总有一丝一缕的类似妖异之气浮现,更可怕的是,无形无迹,转瞬即逝,连追踪都不知从何下手。

“师父,师尊还是没有消息吗?“玉泱前些日子遵照陵越的意思修炼辟谷,刚刚才出来,却发现城中出了这些怪事,也跟着忧心忡忡。虽拜在陵越门下,他却始终认定是我将他带上山的,坚持叫我师父而非师叔。

我摇摇头,近日已经接连向他发出了好几封书信,告知城中有异,望他速归。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雪上加霜的,城中弟子也连连出事,却不是被妖邪之物所伤,天墉城上下修法,一般妖邪之物即便侵入,也未构成足够的威胁。

但,这几天,城中一些修为较浅的弟子性情大变,一点小事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半夜巡视的弟子也说,经常见到一些弟子半夜游荡,眼神诡异,念念有词。像是被什么附了身。

可是,他们身上并无妖气,也无其它被附身的迹象。我怀疑,是什么魔物,混了进来。

“魔?“玉泱惊异的看着我,”传说中无形无迹,没有实体的魔?“

我缓缓点头,魔为三界传闻中虚无飘渺之物,无形无体,附于人心,善于鼓动人心恶念,亦怨气为食。不死不灭,力竭而退。

心中默念这一段记载,手心不知何时泛起冷汗,但愿我猜错了,否则,天墉城大劫将至。

是夜深沉,我好像,又做梦了。

这一次,是在后山,那个,熟悉的山崖边。

“芙蕖……“面前人眼中,第一次浮上近乎痛楚的神色。“不要说对不起。”少女眼中闪着泪光,却努力的向上扬起嘴角,“芙蕖恭喜大师兄继任掌门。”

梦里的我将剑穗缠到他的腰间,第一次,抱住了他。

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听到了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一记绝响。

我闭上眼,终于有泪滑下。落在他宽大的袖袍间,无影无踪。

我看着那两个人,突然想哭,原来,还是有些事情,是我当时不知道的。

梦里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第一次看到了陵越的表情,和那只抬起,却没有落下的手。

他,也想要抱住我的,是吗?只是,那只手,最终的最终,只是用力的攥成拳,垂在了在身边。

我不知道人在梦中会不会落泪,但是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颊边的湿意。

可是,这样的梦境,未免太诡异了。我怎么会梦见我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梦,这是幻境。

“你终于发现了。”耳边响起谁的声音,似远还近,竟像是从我身体里发出来的。

“谁?”这是什么梦,我该醒过来了,我要醒过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试图挣扎,可是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眼前一花,后山,相拥的人都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灰茫茫的混沌。

“你的心里。”耳边的声音很轻,像是戏谑的语气,却让人从心底泛起寒意。

“你究竟是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很空旷的地方响起,又像从天外传来。

“我是谁?你猜啊?”声音笑了起来,“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心志倒挺强大的,居然还没吓疯。”

“我是天墉城妙法长老,不是什么小姑娘,这么点伎俩想吓住我,做梦。”我反而渐渐镇定下来,可以肯定,这是什么魔物创造的幻境,此刻若是稍有软弱,便会被魔物侵入内心,为它所控。

我默念门派的清心诀,强令自己心境清明。

“有意思,我有点喜欢你了。”声音好像近了一点,几乎像在耳边低语,。我寒毛都要竖了起来,却强自挺直了脊柱,不肯后退半步。

“说起来,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之一。”声音仿佛带着什么唏嘘似的,“虽然,我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对人类,也已经很陌生了。“

“不过,真的挺奇怪的,虽然不知道现在过了几百还是几千年,可是人类不是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吗?自私,懦弱,自以为是,斤斤计较,你看,不过引来几只镜罔,你们那些弟子,不就乱成一团了。”

它絮絮叨叨的说着,“这里的人啊,虽说是什么修行之人,心里的恶念都不大,但稍加引诱,也是很好的食物呢。”

镜罔?原来,是这种魔物,我曾听紫胤真人说过,镜罔以人心恶念为食,善于激发人心怨气,难怪这几日弟子们那般反常。

“可是你,”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真的有点不明白了,这些日子我夜夜入你的梦,你的一生,也算是颇为坎坷了。”声音似乎玩味的笑着,“渴望亲情,可是从小就被抛弃,上了山见到父亲,也没享受过一天天伦之乐,至于那个谁,陵越是吧,你这么多跟在他身后,他可曾回头看你一眼?”声音说到这,停顿了下来。

我无心回答它的问题,全身肌肉绷紧,警惕着,可是我不知道在环境中,跟这个无形无体的魔物,该怎样对抗。

它却似乎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又开始说话了,“你居然真的可以毫无怨怼,你的心里,对于这些过往,居然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是不甘。我实在不明白。”它的语气几乎在跟我闲话家常,我只觉得荒谬,并不搭话。

它好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你就不觉得生气吗?他们,那些朋友?谁在乎过你,谁把你放在心上过,他们的故事轰轰烈烈,而你,只是个局外人。你的父亲从你未出世就抛下你,你来了天墉城他还是抛下你。你爱着那个人,为他奉献上自己的一生,可是他,心里记挂的,是他再也不会回来的师弟,不曾将你放在心上半分。”

“够了,”我终于打断了它,“这不关你的事,我的人生,我的朋友,我爱的人,每一件,都跟你无关,我不需要跟你这个妖魔解释。”

我深吸口气,“还有,不要再玩蛊惑人心的把戏,即便是初级弟子修为尚浅,你也没权利控制他们。“

“我没有控制他们,控制他们的,是他们心里的恶念。“声音漫不经心。

“善恶本相依,每个人都不可能是纯粹的善或者恶,只要他们的善念压过恶念,他们就不是一个恶人,而你们,通过这些妖邪之物,将他们心中的恶念无限放大。”

我对着虚空,默念口诀,指间符咒若隐若现,“无论你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资格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我警告你,你最好快快退散,否则,天墉城上上下下,都将不吝一战。”

我将符咒向着印象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拍了过去。“你是妖也好魔也好,即便非你对手,也休想我们任你鱼肉。”

符咒仿佛被吸向虚空,轰然一声,梦境中的一切像融化了一般,扭曲,消散,眼前是颠倒破碎的景象。

我觉得我掉入什么深渊,不断下坠,快速的下坠,我张开口,觉得无法呼吸,心脏快要被挤压出胸腔般,剧烈的疼痛着。

耳边却还是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声音,大声笑着:“你真的很有意思,好,我让你回去,我倒看看,你怎么与我一战,如果你想好了怎么对付我,就到后山禁地的神木崖找我吧。”

它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没有几天了,女娲的封印已经松动,再过八天,就是八月十五,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一天,这昆仑山的清气被压制,到时候,这个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困住我。”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听疯狂的笑着,“神隐的时代来临,魔,终将回来。”


很好的文笔和构思呢,楼楼加油


我听见自己大喊一声,终于醒过来,全身大汗淋漓,觉得每一个关节都泛着酸痛。

“师父。”玉泱这几日担心我,总是守在门外,此刻听见我的喊声,顾不得礼数,开门撞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冲到我的床边,忧心忡忡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呵出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师父,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不要瞒着我。”十三岁的少年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眉间朱砂殷红似血。

我摸摸他的头,陷入沉默。

我不想把玉泱扯进来,但是如果我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整个天墉城,谁都脱不了干系。

“师父,你睡觉的时候,我四周围查探了一下,情况不妙。”少年沉声说道,“本来咱们天墉城是天下清气合聚所在,虽妖物环伺虎视眈眈,但都畏惧清气退避三舍,从不敢踏进山门半步,可是现在我发现这山脚下聚集了许多妖怪和恶灵向城中步步紧逼,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我怀疑,是什么在召唤它们。”

召唤?是梦里那个魔物,把它们召唤来的?

“还有,”少年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咱们这好像被下了什么结界,阻断我们用法术跟山下弟子沟通的方法。所以咱们送的信,一封也没有到师尊手中。”

我悚然一惊,这么多天没有山下的音信,最害怕的一件事终于落实,我只觉得寒意从心底漫出,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山下妖物聚集,不断逼近,联通断绝,这么说来,天墉城如今,变成了一座孤岛,被那个魔物控制着。

我感觉自己的掌心冰凉,陵越,大师兄,我该怎么办?

“师父,”玉泱握住我的手,“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不要想法子瞒我了,好不好。”

我几乎是惊异的看着这个孩子,他,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我轻抚他的面颊,他的眉眼,与我记忆里的少年重叠,我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屠苏,如果真的,是你回来了,那该多好。

我咬咬牙,坚定心意,大师兄,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守住天墉城,等你回来。

深吸口气,迅速整理着凌乱的头绪,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个魔物究竟是什么。

它在幻境里,好像对我说过,什么后山,什么神木崖。

“玉泱,我们去后山。”

后山是天墉城清气最盛之地,所以当初紫胤真人让屠苏在后山修炼,以天地之清气抵御他体内的煞气。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神木崖。

我跟玉泱来到后山,路过屠苏住过的小屋,凉亭,阿翔看到我们来了,兴奋的扑扇着翅膀,飞了两圈后,落在我的手臂上。

“阿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阿翔老了,已经吃不动五花肉了,最开始那两年,我将它带到我的住处养着,每天亲自喂它,可是它却总是冲着后山的方向叫着,只要打开它的脚链,它就会飞回后山,我知道,它在等谁。

久而久之,也就随它去了,每天给它准备好食物,它愿意,就飞回来吃,不愿意,自己捕食也可以。

我摸了摸它,放它飞走,继续往山上走。

后山不算高,屠苏住的小屋,在南面的山中央。再往上去就是禁地,也是屠苏禁足三年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玉泱:“你知道为什么后山有个禁地吗?”

玉泱摇摇头,“师尊没有说过,好像自玉泱上山以后,就知道后山禁地,不能随意踏足。”

我沉思着,“对啊,天墉弟子都知道,禁地不能去,但为什么不能去,却从未听谁提起过。应该不是因为有危险,以前屠苏在那禁足三年,紫胤真人不可能把他关在危险的地方。”

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天墉城是天下清气聚合之处,后山是天墉城清气最盛之处,而禁地……是了,我听陵越说过,后山禁地,才是整个天墉城清气最盛的地方,所以当年,屠苏煞气大增后,紫胤真人便让他入禁地修炼,以抑制煞气。

可是既然如此,它为什么会成为禁地呢,它禁的,究竟是什么?

“对了师父,”玉泱像是想起什么,拉住我的衣袖,“我听师尊提起过,后山什么地方,镇着咱们天墉城的命脉。”

“命脉?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我想了想,“玉泱,走。”

作为天墉城的妙法长老,我轻易的破开了后山禁地的结界。可是走进去,却觉得不过是个普通的山洞。

我拿出火折子,点亮墙上的烛台,仔细的探查着,一张石床是屠苏当年禁足的时候砌的,除此之外,不过几卷经文,此外空空如也。

“师父,那是什么?”玉泱指着中央问我。

我看过去,一个不大台子,只比地面略微突起了一点,毫不起眼,可是,怎会有这样一个石台。

我走过去仔细端详,台子上刻着密密匝匝的纹路,凝神细看,竟觉得像有生命的植物,可仔细辨认,又不是任何一种我曾见过的草木,是什么呢?

“像是什么图腾。”玉泱突然开口道。

我绕着这个台子慢慢的走了一圈,恍惚间感觉这个图案动了起来,那些纵横交织的枝条,互相缠绕着,向着虚空无限的生长着,生长着。

突然,仿佛一道亮光闪过,我想起很小的时候,缠着大师兄给我讲故事,他好像给我讲过,什么神木,天地之中,贯通天界人界。

“建木!”我终于想起那个神木的名称,“山海经有记载,西南海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百仞无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大嗥爰过,黄帝所为。”

我仔细回想着,“都广之野,是上古传说中的天地之央,有灵鸟灵兽,有百谷,有九丘,咱们昆仑山,便在这九丘之中,建木,是传说中贯通天地的神木,生于都广之野,高百仞,众神缘之上天。”

“难道,”我仔细看着这个图腾,“难道这个位置,就是上古传说中的天地之央,那神木崖,又在哪呢?就是建木生长的地方吗?”可是若是天墉城地界内,有贯穿天地的神木,我们怎么会一无所知。

我觉得眼前的重重迷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我真的,看不清了。

我又走到了那一片虚无之中,而这次,我是专门等着它的。

“你果然来了。”那个声音如期响起。

“你究竟是什么?是神?还是魔?”我问道。

“是神是魔又有何不同?再说,神魔的界限是什么?”声音冷笑了一下。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啊,神与魔的界限是什么呢,神渡终生吗?可是,那欧阳少恭不就是远古仙灵吗,当神开始憎恶众生,跟魔又有何区别。

“我问你,你说的神木崖,是都广之野的建木吗?”我避开了他的问题,问出了我第二个疑问。

“你能想到建木,也算难得了。”那个声音笑着。

“那后山禁地,就是传说中的都广之野?”“刚说你聪明,怎么又问了蠢问题。”声音懒洋洋的道,“都广之野,不是一个地方,是一个空间。”

“空间?”我疑惑道,“按古籍记载,都广之野就在西南海黑水之间,昆仑山,也在都广之野中。所以,天墉城才能汇天地之清气——”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我,“上古的传说,都是现在这个世界,还未被创造出来之前的事情了。”

“创世传说?”我想起了什么,“混沌初开,盘古开天辟地,空间分离?”

“小姑娘,你还懂得挺多。”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天墉城世代修仙,自然不会一无所知。”我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远古传说,都是小时候,大师兄为我讲的床边故事。“还有,我不是小姑娘。”

“呵,对我来说,你不但是小姑娘,甚至还没有成为一个生命体。”它漫不经心的道。

我正想发作,它又打断了我,“这不奇怪,知道浮游吗?朝生而暮死,但它也是一个生命,你曾经注意过它吗?”它笑了笑,“人类对我来说,跟浮游没有什么不同。”

“好了,你还没有说完,都广之野是怎么回事。”我告诉自己,不是来跟它聊天的。

“盘古殁,众神生。盘古死后,所留灵力清气极盛之地孕育众神。诸神居于洪涯境内,”它顿了顿,“即是你刚才说的,都广之野。诸神以不同的方式关注天下生灵,保住天地不至于陷入混乱,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进入洪崖境侍奉左右。”

神秘的上古传说,渐渐让我入了神,“后来呢?”

“后来?被神创造的人兽难抑狭隘自私的本性,为生存展开激烈争斗。伏羲深感外界之人陷入贪婪深渊,大地混乱,遂号召诸神建造建木天梯,登天离去,诸神所在空间,是为天界。女娲、神农并未跟随,留在人界守护大地,开化文明。阎罗、后土奉伏羲之命前往地界,制定生死轮回规则,阎罗制造阎罗殿,正对地界律法,自此轮回往生有条不紊,地界乃成。”它笑了笑,“这就是你们现在所谓的三界。”

“所以,你的意思是,都广之野只是上古神话,早在诸神登天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我皱眉道。

“不是消失,只是分离。不再存在于这个空间。”

“那建木呢?它也分离了?”

“可以说是,建木本就存在于都广之野,自然也存在于都广之野所在的空间。那个空间,只有神,才能看到。”

这么说来,后山禁地的,不可能是建木。

“也许是的,只不过不完全。”声音又响起,吓了我一跳。

“别忘了,我本来就在你的梦境里。而你的梦境,是我制造的,我当然听得到你的心声。”那个声音满不在乎的解释我的疑问。

它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这些上古传说这么清楚,对了,它提到,女娲的封印,女娲?

它似乎又感应到了我的想法,“小姑娘,回去慢慢想吧,别忘了,又过了一天,你们又少了一天。”它轻笑了一声,“虽然我现在对你如此友善,可是记得,我可是相当凶恶固执又难训的呢。到了封印破开的那一天,虽然我不愿意,但是天墉城,应该,是保不住的了。”

我还想说什么,那种时空扭曲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我又一次,在自己房间醒来。


我知道这一段没什么意思,但为了写这一段,我搜索了一晚上什么山海经神异经左传春秋的现在处于精神病状态

终于融会贯通出了一个上古传说。

本来只是想开一个脑洞最后扯出了一个世界观我也醉了,早知道随便掰扯一个千年狐妖万年怪的就拉倒,非要扯上上古神魔自虐。

最后,原谅我是个逻辑强迫症患者,即使只是一个桥段,我也不能允许有逻辑硬伤。

而我知道说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一章完全没陵越大大什么事,大家不会爱看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金钟外实不分离


天亮后,我召集各房执事弟子于临天阁,又请来了凝丹,戒律两位长老,两位长老年纪老迈,皆是清修之人不问世事,更不擅于武道,因此虽也知此事攸关生死存亡却也一筹莫展。

我虽年纪尚轻,担任长老一职也不过六年,但此时此刻,只有我来主持这个局面了。

与与二位长老商议后,我站在大厅中央,负手而立,学着——他的样子,心中迅速的思索着,这样的局面,如果是他,会怎么做,怎么说——

我呵出一口气,徐缓开口。

先令执事弟子于凝丹长老处取来定魂清心丹,发于各弟子,天墉城尊清抑浊之术举世所闻,定魂清心丹更是凝丹长老一生的心血,服下后,能抑制大多妖邪对神志的影响,

初级弟子,这几日限足玄武,不令外出,由戒律长老带领凝神修心,以免被魔物控制。

其它弟子由各执事弟子带领,分批日夜巡查,遇妖物入城格杀勿论。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稳镇定,仿佛真的能运筹帷幄,尽在股掌。

陵越此次下山,由于听闻妖邪肆虐影响甚大,加之天墉城有清气加护,百年来从未遇险,便也不需忧虑,便带走了座下七星剑阵与他同去,本也无甚干系,可偏偏——

我坐在房中,手撑额头,心思一片混乱,接下来怎么办,目前的情况,只有坐以待毙来形容。

刚才在临天阁,我学着他的样子,大家看我的眼神,那么信任,好像我真的能把握大局,改变他们的命运。

可是我毕竟,不是他——

我假装自己是他,假装他现在在这里,假装,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可我怕我,做不到——

我只能模仿他的语气,他的样子,

他的能力,他的强大,我,模仿不来。

方才我并未将所有实情告知他们,毕竟现下的状况,若造成恐慌更加无法控制。

何况,无能为力的时候,知道的少些,反而更幸福。就好像,那时候,你们去做什么天下大事,都不愿意告诉我,其实,那时候的我,是幸福的。

原来,独自一人,扛着所有真相,所有重担,是这么的累,这么的难,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足够努力,站在你身后,为你分担,可原来,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过,我还是那个被你保护在身后的小师妹。

陵越,给我力量,帮帮我。

我将脸颊埋入双臂中,缓缓抱紧自己。

无论怎样恐惧无力,该做的,还是要做。

我想起昨晚那个东西最后说的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它说禁地的不是全部?全部什么?它听到我的心声说出的话,我当时,在想什么?

是了,我在想,如果都广之野已经分离出去,后山禁地的就应该不是建木。

那它的意思是——后山禁地是建木,却不是全部——什么意思呢?

我带着玉泱来到藏经阁,翻阅典籍。

它说它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又提到女娲的封印,我唯一听过女娲的封印,就是焚寂,可焚寂中的仙灵已虽屠苏消散,现在那不过是把普通的剑。

难道天墉城也有女娲的封印,可多年来从无人提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封印存在于天墉城之前。

对,绝对有可能,天墉城门派成立不过数百年,若它是个上古的魔物,那么它应该至少存在数千年。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的猛然站了起来,把认真翻阅典籍的玉泱吓了一跳。

“玉泱,不要翻天墉城立教以后的记载,应该没有的,这有没有一些传说掌故,关于昆仑山,关于女娲,关于古老传说什么的,对了,你昨天说,掌教师兄告诉过你,后山禁地,其实是天墉城的命脉,为什么?”

不理会玉泱迷茫的眼神,我一连串的问着,不待他反应,我又越过他自顾自的去翻找。

玉泱愣了一会,便也跟过来,陪着我一起翻找。

一日光阴,就这样流逝,天光渐暗。

“师父,”玉泱的声音惊了我一跳,“你看。”他将一本残旧的书简递于我,《九州杂记》像是天墉城某一代弟子的手书,记载的都是一些在天墉城修行时听到的杂文轶事,集结成简。

他指着当中一段,对我说:“你看这里。”由于年岁久远,字迹已模糊不清,我对着昏暗的烛光,细心辨认。

“颛顼有不才子,名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难训,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后违帝命,殛之于昆仑,化为黄能,状似虎,豪长一尺,人面虎足,猪牙,尾长丈八尺,能斗不退,流四凶族混沌、穷奇、饕餮,投诸四裔。”

“梼杌?”我沉吟着,“上古神灵的儿子,被天帝诛于昆仑山,后化为凶兽,流放四荒。”这段记载,会跟那个“东西”有关吗?

“我曾经听师尊说,师祖说过,昆仑山下,曾经镇了一个有罪的神。”玉泱像想起了什么,“难道后山禁地镇压的,就是它?”

“不可能,神与人一样,是有实体有三魂七魄的,不能脱离轮回,若是在昆仑镇压千年万年,即使是神,命魂也会消耗殆尽,怎么可能还能四出肆虐。除非……”我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除非神已死,魂已散,化而为——魔。”无形无迹,没有实体,不死不灭,可是魔有魔域,在三界之外,又怎会被镇在昆仑山。

难道,这就是它所说的,女娲的封印吗?它被封印在昆仑山,所以无法回到魔域?

我看着这段文字,口中默念着,“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难训…难训…”等等,难训?昨天那个声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相当——凶恶固执又——难训——

难道,这句话是在告诉我它的名字?如果是,它为什么要告诉我,如果不是,它为何要说这样怪异突兀的一句话。

这里记载的“梼杌”,真的,就是它吗?

千头万绪,我想我还是要再去找“它”。

入睡前,我突然想起,晴雪,如果你在就好了,这些什么女娲封印,上古神魔,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孤军奋战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你又来了。小姑娘,你现在召唤我已经很还熟练了。”

声音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忽远忽近的飘渺,若不是看不见它,我几乎感觉它就站在我的面前。

可这是说明我与它联系更紧密了,还是它——已经开始挣脱封印。

“两者都有,”声音依旧看穿我的心声,“我本就依附于人心,你对我的存在认知越彻底,就对我的感应更清晰。当然,越来越接近十五,封印能困住我的力量也减弱,小姑娘,你们时间可不多了。”声音带着笑,七分无谓和三分轻慢。

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功夫与它计较态度问题。

“你,是梼杌。”我没有用疑问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声音难得的安静下来,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它已经走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声音复又响起,“仅凭这些一星半点的联系,能想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告诉我,你的猜测。”声音突然不再如之前般懒散戏谑,变得威严而邪魅。

我突然真实的感到,自己面对的,是沉睡了千年的魔神,那种扑面而来压迫感,让我几乎想落荒而逃。

我咬咬牙,逼自己一步不退。

“你是颛顼之子,梼杌,生性顽劣,获罪于天,化身成魔,后被镇压于昆仑,沉睡千年。”这个故事里还有太多疑问和不合常理之处,但我没有问,我知道它会说。

那个声音突然大笑起来,“获罪于天,化身成魔。哈哈哈哈哈。”

它的笑声压迫着我,越来越重,胸口像压了重石,呼吸都艰难。我甚至觉得我张开口,就会喷出血来。

好在笑声很快消失了,“已经,很不容易了。”声音里不知为何带着叹息。

“获罪于天,化身成魔。”它又重复了一遍,“多么简单的八个字,生性凶恶,顽劣难训——”它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在你们人界的记载里,是这样的吧。”

我没作声,它知是默认。

“天命——难违——好一句天命难违,天的旨意不得违抗,所以获罪于天,无可赦者。”

“那你,有罪吗?”沉默半晌,我轻声问。

“有罪?还是没罪?”它冷哼一声,“什么是罪,违逆天意就是罪吗?可这天意,又是由谁定,由谁撰。”

声音忽又轻下去,“千万年过去了,有罪还是无罪,还有谁在意呢。”

“小姑娘,若你想听,我就讲与你罢,毕竟,时间过了太久,连降罪于我的天,恐怕,都已经忘记我了。”

“你猜的没错,我是颛顼之子,名梼杌。傲狠难训,是天帝对我的判词。”它似是冷笑了一下,“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曾经,是与火神祝融,水神共工,风神飞廉,雨神屏翳齐名的,土神,梼杌。”

我讶然道:“你是土神,那后土……”

“我知道,你们后来所信奉的大地之神后土,就是女娲。”它打断了我的疑问,接着道,“若你要听,就别插嘴。”

“创世之神是无所不能的,而他们之后的神灵,力量分化为五种形态。你们人界后来所谓的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就起源于此。我属土神,力量自然来源于土地。只要站在这个大地上,我就是战无不胜的。这一点,天帝也知道,并且一直颇为忌惮。但也与我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我触怒了他。”

声音又停顿了一会,“人界贪婪无度战乱不断,天界曾想灭世重造,于是降下天洪,女娲仁慈,不忍生灵涂炭,便来寻我,希望借我息土之壤的力量,救苍生于水患。”

“息土之壤?”我忍不住开口,“传说中自生自长,永不耗减的土壤?”

“是,那便是我力量的来源。我应允女娲,将息土之壤投入大地,阻断洪水,阻止灭世。可是这一举动,彻底触怒了天帝。”它哼了一声,接着道,“诸神之主,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降罪于我。”

它的声音轻而冷漠,不带丝毫的情绪。

“灭世之举,本也非非行不可,女娲率诸神求情,天帝便允诺不再降罪于人间。可经此一事,再不容我。”

“因为,强大到足以对抗灭世的力量。”我喃喃自语,明白了“它”为何不容于天。

它似乎有些意外,“小姑娘,我没看错,你很聪明。”

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有了冷嘲与鄙夷,“天帝责我交出息土之壤,在天界之上,没有了息土之壤,我便没有力量来源,可是我还是交了。下场,就是被当场诛杀,肉身镇于不周山下,命魂仙灵,困于人面虎形的怪兽体内,嗜血凶残,永世,不得轮回。”

它说的轻描淡写,而我,却被震撼的口不能言,高贵的神明化为最低劣嗜血的妖邪之物,永世不得翻身,这,是多大的罪责,只是因为,救世吗?就那么,罪不可赦?

或者应该说,罪不可赦的,不是救世,而是拥有救世的力量,与天,对抗的力量。

如此,便,不见容于天地之间。

“可,可为何,你会被困在昆仑山?”许久,我终于问出这一句。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我肉身被镇不周山,早已腐朽消散,只余一缕怨念,生而不灭,化而为魔。”它笑道,“你猜对了,我是魔,不生不灭,不人不鬼,不仙不妖的,一缕怨气,毁天灭地的,怨气。”

它没有理我,继续说着,“不周山超然于三界之外,念力强大,我挣脱不了。不知道千年还是万年,直到钟鼓与共工祝融的那一战,共工一头撞到了不周山,天地倾斜,所有的秩序都被打乱,我便趁乱,挣脱了出来。”

“之后,你就一直在人间徘徊?”我问道。

“我在人间流转了近千年,刚挣脱出来时,只是一缕混沌的残念,除了怨念和杀意,什么都没有,那时候的人间,战祸横生,我已怨憎为食,渐渐强大了起来。人类的自私和贪婪,真是,再好不过的东西。”它笑着,我却不知该说什什么。

它也并未给我回应的机会,“女娲依旧是那般仁慈,看不得魔物作恶,终于,用神木,封印了我。”

“建木?”我终于明白了,“五行相克,所以神木的力量能够克制你?”

“没错,虽然我已化为魔物脱出五行,但天地间任何一种力量,都不会凭空而来凭空消散,只要是力量,就会受制于万物相生相克的限制。”

“你的息土之力,唯有建木能抗。”我喃喃自语,“你上次说,禁地不是都广之野,建木生长之地已经分离出这个空间,但是,有一部分仍然存在——”我抬起头,看向虚空中的“它”。

“封印你的,是建木的一部分,女娲娘娘用建木的一部分为载体,将你封印在昆仑山。”

“终于猜出来了,小姑娘。神木的力量加上女娲的封印,克制住了我的魔性,所以天墉城清气鼎盛之处便在后山神木崖。不过数百年前,天墉城创始人依山建城时,发现了那个封印,虽然并不清楚究竟封印着什么东西,但知道很重要,便在神木崖上掏出一处石屋,加固封印,同时立为禁地,不得令人踏足。”

这就是,所谓的天墉城命脉,后世弟子口耳相传,最后只得寥寥数语。

年岁久远,具体成因已不可考。

原来,最初,是这样开始的。

“好了,小姑娘,你该回去了,故事已经讲完,你也不要再来了,好好睡觉,准备,迎战吧。”

我终于知道了所有,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茫然的感觉更甚,浑然不知所措。

“回去吧,小姑娘,”那个声音居然是温和的,“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我发现我这篇文有些地方还是很贴合电视剧原著的,例如,大西轰的上线频率


这里也交代一下…………

这两天更新的速度感天动地,大家肯定被惯坏了吧,可惜,这都是假象……楼主是一个苦逼工作党,而且工作格外坑爹的是时间不定,上线时间不定,最主要的是,楼主的工作就是在出差,所以只要一上班,就不可能静下心写东西,不过也不要忘记我,因为三四天会有休息期,休息的时候会尽量更新,更新次数及份量……就看亲们的热情程度哼唧

然后说说这篇文,原本只是个脑洞,我对陪伴和懂得有执念,因此越蕖特别戳我,所以原本想开个短篇,从芙蕖的角度,陵越的角度,和玉泱局外人的角度,将这种陪伴的心情具体化丰满化,至于写着写着,把背景设置的太宏大神马的,完全无心插柳,不过既然写了,就不能烂尾是我的原则,所以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圆回来……

嗯这个上古传说是我参考神话志怪典籍加自己脑洞杜撰的,不过虽然与情感线关系不大,里面却也寄托了我一些情怀,例如悲悯,例如罪孽,例如我为众生获罪于天,却最终天地不容的悲哀。

梼杌的人设(魔设)其实影射了陵越某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又发现自己原本只是想交代一声暂时封文,结果又叨叨了这一大堆也是醉了,话痨的作者放弃治疗

最后,卖个萌(?????)?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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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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