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什锦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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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　　我们姐弟九个,小时候家里穷,父亲无奈,只好偷着去城里做点小生意,山果、鸡蛋、猪肉等,都是父亲常卖的物品。　　那时候物资短缺,生意好做,像鸡蛋这样的食品,一头午就能卖掉。但父亲去城里的时候,姐姐们都没人乐意同去,因为那时做这种生意是违法的,常有人把这当成资本主义尾巴来割,碰上这种事大家都怕得很。在姐妹里我是最小的,那时还不知什么叫怕,父亲就常带我去。后来回忆起来,我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我那时虽然小,但在当时风声鹤唳的形势下,父亲觉得身边有人陪,总会多一份安全感吧。　　那年快过中秋节了,父亲说这时候生意特好做,他想带我去城里走一趟,卖点鸡蛋换钱过节。父亲偷偷许诺我说,这次去,我带你去吃什锦月饼,那味道你绝对没有尝到过!这什锦月饼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月饼,里面有核桃,有花生,有枣等八种好吃的食材,我只听说过,却从没尝过。　　这次父亲卖的是鸡蛋。城里人那时吃肉吃鸡蛋要凭票,父亲的鸡蛋很快便卖掉了。看到父亲高兴的样子,我就问,爸,你不是要带我去吃什锦月饼吗?　　父亲笑眯眯地说,走,带你去品尝品尝什锦月饼。　　我跟父亲进了一家店,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月饼,看得人垂涎欲滴。父亲要买两个月饼,等人家拿来两个什锦月饼时,父亲却说自己肚子不太好,就先买一个吧。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的月饼,咬一口满嘴生香。我掰下半块月饼给父亲,父亲说自己肚子不好,就不吃了。我当时小啊!不理解父亲的心思,就把那一个月饼全都吃了!吃完了,我看着父亲,意思是还想吃一块。可父亲的眼睛却不看我,父亲是心疼那一角钱----还有一家子在等着钱过节呢。虽说是一块月饼,父亲不知有多么心疼呢。　　第二年,国家政策有松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可父亲却再也不能去城里了,由于常年劳累,他得了癌,而且已经到了后期。父亲在病榻躺了半年,人瘦得皮包骨头。临终时,恰好又是中秋,父亲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想吃什锦月饼,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没吃过。”听到父亲的话,我哭了,当年父亲给我买的什锦月饼,我怎么就没让他尝一口呢?　　等给父亲买回什锦月饼时,父亲把一块月饼放到嘴里,喉咙只动了动,就停住了,父亲已经没有力气把这块月饼咽下去了。　　当天晚上,父亲去世了,嘴里含着那块什锦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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