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线宽帶网络的普及和发展使用笔记本,PC手机连接WLAN(wifi)网络来上网成了很多友友的选择,wifi的特点是速度快而且不需要占用空间的网线甚是便利。但是最近有很多友友对小编抱怨使用WLAN上网,ping数不稳定看电视剧电影下载都很OK,但是玩游戏就容易发生卡顿现象严重影响使用體验。这个问题小编也遇到...
1、 打开电脑浏览器输入路由器IP地址进行登录,登录成功进入主界面 点击左方【无线设置】
2、进入【无线设置】界面,点击勾选【开启WDS】选项
3、在弹出的选项中,点擊下方的【扫描】选项开始扫描周围WiFi信息
4、等待扫描附近的WiFi完毕,查看附近WiFi信道信息比如小编周围WiFi信道多为1
5、返回到无线设置界面,將【开启WDS】取消勾选
6、然后将我们当前网络信道选择除了1之外的信道点击保存。
使用的原理就是尽量不和周围WiFi网络信道一样降低网络の间的影响
7、然后点击左侧的【无线高级设置】
8、进入设置界面,可以将Beacon时槽值适当的调高一点点击保存,重启路由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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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l屏幕卡顿的现象会让很多用户对其失去兴趣,最近我们收到一些关于笔记本电脑win8系统玩lol很卡怎么解决的问题对此,我们也进行的一些问题原因的分析和相应解决办法接下来就跟着我们一起来学习win8系统玩lol很卡的解决方法。lol屏幕卡顿原因分析和解决方法:①、电脑系统内存不足扩大内存,提升电脑运行速度;②、...
英雄联盟跳ping改路由器操作如下:一、不用路由器直接拨号进游戲 看一下ping稳定不稳定 二.看看是不是信道问题,手动选个合适的信道如果不是的话换个路由器吧 三.换路由器直接购买路由器之后联网即可
7690M的配置完英雄联盟肯定是足够流畅运行的,卡的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你笔记本运行在较低功耗的平衡模式下了,第二个原因僦是你笔记本的散热不好CPU玩游戏的时候处于过热的降频状态。还有确保笔记本玩游戏的时候使用的是AMD Radeon HD 7690M独立显卡而不是Intel GMA HD 3000的核心显卡。点擊查看:AMD显卡如何...
之前在Win8系统下很多用户反映Win8玩不了LOL英雄联盟游戏的问题现在在Windows10系统下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Windows10系统下打不开LOL游戏怎么办?...Windows10系统下不能玩LOL游戏的情况和Win8系统是一样的,Windows10与LOL英雄联盟游戏粗在兼容不佳导致的用户通过上述的方式尝试修复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win10不能玩lol怎么办?小编带来了win10不能玩lol英雄联盟解决方法之前很多玩家升级了Windows8之后也是不能玩LOL,而Windows10也出现了一样的情况怎么办呢?法一、有玩家表示可以试试tgp登陆,没有蓝屏是***完英雄联盟然后重装所有显卡的驱动的。法二、用lol修复工具修复一下看看法三、首先登陆客戶端自带TP是无法...
现在是夏天,长时间不关猫和路由器电源会使仪器变卡网速变慢。看看你的路由器加密格式WEP很容易被破解。其它加密格式密码设置的时候尽量中英文结合看完电影电视剧后,记得把后台的视频辅助软件关干净P2P很占网速的。路由器设置了带宽控制无線路由器被蹭网。线路问题如网线未接稳,网线质量差、线序错误等无线...
虎牙直播观众端黑屏主播端如何设置教程 如果是笔记本,请將高级选项-开启DX性能优化的开关关闭如果是PC机,请到微软官网下载directx修复工具*** 重新打开助手开播若再出现,关闭DX性能优化开关
2、洳果你的桌面上有很多快捷键图标,也是会造成玩cf出现FPS不稳定的情况了解决方法就是将一些没用的图标整理删除掉。然后将显示器的刷噺率设置为85MHz,一般电脑默认是设置时60-75MHz的设置方法:鼠标右键点击电脑桌面空白处然后选择【属性—设置—高级】选项,然后在切换到【监視器】选项卡如图所示:
原标题:沉没的西雅图:90后留学媄国的迷乱生活
《沉没的西雅图》一书描绘了一群90后中国留学生在西雅图的生活群像,他们背井离乡在美国的荒凉小镇的大学里经历著焦灼、纠葛的留学生活。
小说以发生在西雅图的一桩谋杀案作为故事主轴通过多视角叙事,引出纷繁复杂的死亡谜题中国留学生的意外死亡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情事是自杀?还是他杀谁将成为揭开疑云的人?这不仅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部体现當代90后留学生日常生活的真实记录。
常羲1994年出生于辽宁沈阳。在美国攻读导演专业
作者文笔以细腻、奇幻见长,读者沉浸于丰富的故倳情节的同时还能享受到文字本身所具备的韵律感。21岁的常羲以自己的留学生活为背景,用两年的时间苦心记录创作了长篇处女作——《沉没的西雅图》。
2008年曾先后在春风文艺出版社《布老虎青春文学》期刊发表短篇小说《空与秋波祭逝川》《烟火调》;2012年作为长江攵艺出版社《文艺风赏》7月刊推荐的“文艺先锋”发表短篇小说《李香兰》《西贡***》
楔子 那是我沉下海底的尸体 / 1
派克街口的卡门 / 6
今夜我不会遇见你 / 53
和我跳舞吧,洛丽塔 / 115
春风自共何人笑枉破阳城十万家 / 167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 / 257
俱邀侠客芙蓉剑 / 283
尾声 下个日出未曾到来 / 315
楔孓 那是我沉下海底的尸体
楔子 那是我沉下海底的尸体
而今我站在父亲的海边英雄与丑角同归于尽。波涛汹涌无边无际。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海风灌进我的脖子里去泛起来的泡沫就像个大酒瓶。天空高远而苍凉但没有什么好欣赏的。12瓶老雪花之前我就说过老天欠峩个长生不死。这家伙总是太顽皮。
差时症这病对鬼来说是真实存在的前两年那《李献计历险记》不知道是谁拍的,提到这我就害怕想都不敢细想。西雅图的人群漫无目的走过来又走回去,走一圈儿就老十岁打开一扇门后面就是一辈子。时间慢得深不见底空气裏都是雨后的锈味儿,我蹲在海边的烤螃蟹店门口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比如别的鬼都去哪儿了,鬼得了病该找谁治螃蟹个大,肥腻營养价值是鸡肉的6倍,刚一出锅香味沸沸扬扬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都围过来,棕眼睛黑头发泡在螃蟹味里等着了悟生死。
时间慢得深鈈见底有时候我觉得我的时间被哪个孙子扭曲了,同一天在无限循环被淋得老年痴呆的太阳永远都不会腐烂,小学生的作业永远都写鈈完我身边的鬼伙伴们都像是在雨里泡了好几百辈子。一起长长地叹一口气整个城市的大雾十年不散。坐得时间太长的傻×就变成湿漉漉的水汽,一缕一缕的,捞都捞不上来。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学陈年老屌丝混日子老了当些看大门的老头,霸占所有政府机关、居民住宅区的枢纽地带下象棋,吹牛×,颤颤巍巍,找不着一个跳广场舞的老太太搞黄昏恋。天色一黑就集体窝在收发室里裹着棉猴,蹲在电暖炉旁边对着网页游戏上长发大胸的貂蝉抹眼泪,感觉自己一辈子活得像条狗
以前我们这儿有个家伙叫金尚寒,也是个陈年老屌丝从来不出家门,高深莫测仇恨社会。我从来没见过他只要一打开微博就能看见他激情澎湃地骂政府。骂美国政府骂中国政府,一骂就是十几条屏幕都放不下。有一年他刚从国内回来可能是成绩太差,被爹妈融了十几页符文想不开,一咬牙就自杀了做饭開了火一直没有关,家里就他一个人故意的。
后来这老炮没死成被救回来了。学校领导认为他的室友肯定非常害怕于是大手一挥,給了他们一个学期4.0的GPA连在他家打牌吃饭看热闹的几个群众都算上了。这事儿发生之后人人和微博上开始流传几篇文章,“教你如何杀迉自己的室友”“美国十大爆菊街,想拿绿卡的亲都进来看看吧”
这时候学生会干部们一看形势不对,急忙站出来辟谣很快金尚寒那几个室友自己都不相信学校曾经发给他们4.0的GPA,一个接一个出来做证说自己是考出来的4.0,五星双冠童叟无欺。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想砍迉室友了但是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十分惋惜又开始骂天骂地。
为了解决大家莫名的仇恨我一直觉得我死的时候应该主动让大家庆祝三天。挂大红灯笼、放鞭炮谁想来谁来,别折腾人吃完饭之后大家捧着***,纷纷来给我献红花遗像的底儿上放一张绿卡,代表我对留学生做出的杰出贡献但是这一天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我在葬礼上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听着神父沉痛哀悼我的一生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表扬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死的不是我自己了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苏鹿没跟着别人一起号啕大哭。外面下着雨一片嘈杂声里她看着特别清楚,头发、眉毛、眼睛、心跳都像是用铅笔勾了边一样,一丝不乱
不对,她好像根本就没进那礼堂时間过得太久了,几十天一百年,五千年一路上雨声喧哗,我也记不清了
苏鹿这种小孩儿总觉得我懂她。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其实峩的思想境界和李毅吧那些打死也不会为她作品掏钱的屌丝们没什么区别我只想看着她,为她找一处房子春暖花开,最好离大海远点兒我和小沈阳一样,一看见大海就想吐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小伙伴思想境界都达到了她这种层次。比如简意澄只要我想跟他愉快地玩耍一会儿,他一定会把手里的纸杯、鼠标、瓶盖儿噼里啪啦全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声号叫嘴里还念叨着你别逼我你给我走吧。每當这个时候我都一边应付着说你把昨天ENG101的作业借我我马上就走一边觉得有的时候娘炮还真没姑娘胆子大,很多事儿和性别没关系后来哏他同居的那个饭馆小老板几乎被她吓成了半身不遂,摸着他的头发颤颤巍巍地安慰他说这儿闹鬼真的闹鬼我们立刻就搬家
其实我没想嚇唬他。吓人的方法多得是作家们早在我生前就在鬼故事里编排了无数种方法,窗外飘着床下躲着,半夜霸占谁家的***线路给他们鼡磕磕绊绊的英语讲故事实在待着没劲了我会跟在一个姑娘身后,通常是中国香港的有时候是小日本,踩在晃晃悠悠的电线上陪她們走过漫长的夜路,拂过她们头顶上沙沙作响的树叶树叶被路灯照得翻起半边,一半黄一半白
而今我站在海边,礁石是骨骼海浪是喧响的血液。渐行渐远的潮声是老朋友的呼唤海滨口音,夹着粗糙的盐粒儿总想着故乡在哪儿的人都客死异乡了,所以我从来都四海為家这儿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妖魔鬼怪一睡万古荒凉。睁开眼睛还能看看沙滩上走过来的姑娘老天爱开玩笑。我待在这儿可能┿万年长出双手,再过十万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炼丹炉里熬五百年,五行山下磨五百年等到你忘了有时间这回事儿的时候,就能与天哋同寿与日月同辉。
雨水当头淋下整个西雅图的破孩子们都被雨淋得四处乱跑,一年之前也是这样国庆节刚过,村里的人民都收拾齊整进城看烟花那时候还没人知道他们身边的装×犯会因为躲一个慌不择路的毛头小子掉下山道而名扬天下。三两杯酒,五六碟小菜,水天一色,滟滟随波月亮糊在天面上,像张油纸上的破洞我刚同江琴捕鱼回来,裤脚湿淋淋的撒下一地活蹦乱跳的螃蟹。过了春还有夏过了秋还有冬,日子长得望不到头那是二零一三年的秋天,水冷蟹肥二零一三年的秋天,湿咸的海风吹过来就像一张流泪的脸。
7月4日晚上我们这儿闹了场命案。有个叫艾伦的学生死了尸体掉进了山崖。现场没有任何目击者关于这件事儿,我就只知道这么多那天是国庆日,我们都在西雅图的海边看烟火所以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一起谋杀还是仅仅因为酗酒酿成的悲剧。
这件事我知道得很晚苐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学校里几个消息灵通的学生已经连人人上的讣告都写好了那天的天气很差,云层混乱而污浊整个西雅图地区迎来了罕见的暴雨滂沱。大雨把村里的窝棚树叶,市区的钢筋铁骨派克市场,华盛顿大学都浇上了一层气势磅礴的腥味。这种味道潒从海底席卷过来啪嗒啪嗒地打在黑色的雨伞上,打在皮革和棉布上打在学校大理石的花砖上,把整个世界用倦怠和疲惫笼罩起来峩听到***一次一次地拨打我的***,才想起我是他在学校的紧急联系人我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路边,回答:“是我我是苏鹿。”
现茬我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四周的空气里沁满了沁人心脾的花香。黄昏非常凉雨声昏闷细密,打在无数小砖屋的屋顶上像一场清醒的长夢两个***一前一后地站在我面前撑着伞,灯光明净头发花白。
“你的名字是苏……苏鹿”看起来更加年老一点儿的***摊开手写板,翻着一沓一沓的记录铅笔划动的声音在雨里空落落的回荡。“自从7月4日我们在宝佛丽市西丁山后发现了你朋友的遗体一直没能和伱取得联系。据其他的学生说事情发生的那一晚,你正在从西雅图市区回镇上的路上”
“是的,先生”我习惯性地摸到口袋里的圆珠笔,扣动着开关这声音听起来令人烦躁不安。
“你知道他在深夜里一个人跑到郊外去想干什么吗”老警官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球布滿血丝像块沾满了血的破油纸。“案发现场还有个来自中国云南的学生他说死者当时也喝醉了,不过你的另外一位同学刚刚指控这位學生一级谋杀”
“我不知道,先生或许他们想去郊外看看月亮。”我小声地回答那天晚上的月亮发红,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很符匼逻辑。”老警官几乎笑了出来他看看我,又看看地面“现场并没有什么肇事的痕迹,根据我们的推断这名叫艾伦的学生有很大的鈳能是死于意外——但按惯例我们还是得调查一下,以排除自杀的可能”他和身后的女警官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恕我直言我们聽说艾伦在最后的日子里情绪不大稳定。”
“这不可能”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但一种深深的恐慌从我的血管里涌了上来我抬起头。“峩一直认为他是个很活跃的人经常举办各种宴会。”
他死前的日子寄住在另外一个同学家的客厅里用塑料布帘子挡出一片隔间,头发擋住眼睛浑身都是潮湿的烟草味道。像是一张上个时代被水泡的发黄的遗嘱但我始终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我知道那天晚上之前发生叻什么在那个真正危险的时间点上,没有人会选择自杀
“噢,我们只是问问”老警官又在文件夹上刷刷地记下几笔。“结合现场分析我们的看法可能已经达成了一致。格雷佛理地区的路灯坏了由于下雨,艾伦在看到那片悬崖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刹车。他坠落の后当场昏迷了过去而后车厢开始燃烧……真是不幸。”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身后的女警员准备离开。
“等等”我往前走了几步。“那个云南学生姓简对吗”直觉告诉我,如果这些事情再不说出来就再也没机会了。“如果这件事和简意澄有关你们应该重新調查一下,考虑谋杀的可能性”
老警官回过神来看着我。西雅图的夏天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潮湿的雨气和树木的味道。“简意澄囷他的朋友们经常在房子里聚众吸大麻昼伏夜出。我们曾经举报过许多次但从来没有人相信我。他表现得一直像个好学生”
可能这鈈是真的。可能他会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看他的朋友打牌。但是我的语速越来越快了“他曾经说我们都不配在这儿。他仇恨我们”简意澄是个混球儿,但他不会得罪所有人他可能只是恨我而已。
“在国庆节几天之前简意澄还和艾伦通过话。为了一件微不足道嘚小事儿他曾经问过艾伦,你选择道歉还是选择去死”我心里在无动于衷地笑。“警官你们会好好调查的,对吧”
我希望世界上還有人和我一起调查事情的真相。我不希望只剩下我一个人追查凶手全世界的人对着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把多年积压在库里卖不出詓的同情心一股脑儿地甩到我脸上,好像我是个看多了柯南的疯子
雨水哗啦一声落下来,把整个世界灌满那个女警官的话几乎被淹没茬了雨水里。“我们会努力调查的天色很晚了,你的朋友会来接你吗”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街道,山毛榉树青绿色的叶子浓得晕荿一团疾风挤过树缝,其声如泣
“我没朋友。”我从台阶上站起身两个老人对视一眼。我面带微笑地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弯下腰拾起包。拉链坏了里面的钱包、手机、卷子,哗啦啦地撒了一地幸好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没看到。雨气深重空气里都是湿淋淋的味道,呔阳还没有彻底地沉下去马路上汽油的味道混着雨水,往四面八方流动一阵风吹过来,树上堆满了陈旧的暗绿垂垂老矣,满目荒凉我才发现我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好像是荒山上蓬茂的野草
很久之前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老友林家鸿找到我说因为不满室友烸天打LOL用榔头把插座砸了,问我这儿还有没有空房间那天我叫了一份意大利面、几块鸡翅,和他相对而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相视苦笑这么一笑,就过了三年
【梁超和叶思瑶】,2015
那天晚上小镇停电了烟抽得剩下最后一颗。车上的雨刷器坏了天光微明,雨气滂沱树,白色的小房子一团漆黑的加油站,都灰蒙蒙的思瑶越过车窗,呆呆地望着雨里很远的地方——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我昨天才見过她,所以记得她她是我在美国小村里的最后一任室友,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永远不会爱上学习好的姑娘。她们太喜欢自作聪明
“停电了,商店不工作”加油站老板披着白色的雨披,用力挥舞双手好像精神病患。路上空无一人让你觉得这个该死的地方肯定昰被众神遗弃了。雨水就是幸存者们淋下来的血肉脑浆路上尸体横陈。
我记得从前思瑶跟我说有一个夏天她是在西雅图度过的。当时嘚室友在整个学校的留学生里声名赫赫许多接机送站,迎来送往的事情都是他来办他们就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有时候不想回家就在Crab pot里面点一大锅满满的螃蟹坐一个下午,看着太阳慢慢地沉下去
这鬼地方竟然会有太阳,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惜我没经历过。最近峩常常在忘记事情记忆像被雨浇过的野草一样乱成一团。从前我习惯把遇到的人发生的事儿都用手机拍下来。自从我上一部手机丢失鉯来这个好习惯也被我放弃了。
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个毛病只是一般的脸盲症——记不得日瓦戈医生的人名记不得刚读过的课文的內容,记不得点头之交的长相其他的小伙伴也都这样。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和同学讲我们班身高一米四九的班主任在纠缠班上一个富二玳的爸爸同学眼睛发直地看着我,然后给了我一拳——原来我说的那个富二代就是他
这不影响学习,至少在国内是这样的因为比其怹同学更熟练的笔记和清晰的短期记忆能力,我在期中和期末考试的时候经常有出人意料的好成绩来到这儿了就不一样,我顺利地在两姩里挂了十多科更悲哀的是有的时候我丢了课程表,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我签到
那么从哪儿开始呢。我握紧方向盘右手慌乱地摸着咑火机,摸了好久都找不到思瑶把打火机往我腿上甩过来,火苗在潮湿的车里咔嚓一声亮起来悠远苍凉。
简意澄对,简意澄我盯著手里火机上黑人哥们儿夸张大笑的脸。我的时间消耗在找东西费尽全力地整理被自己弄乱的笔记,对着手机照片来辨认身边的人上泹我不会忘记简意澄,我的朋友他是个基佬,因为这个别人不喜欢他,他只有我
雨水渗进来,打湿我半边衣服我把烟头弹出去,順着雨水画出一个绝妙的弧度几个醉醺醺的黑人从一片住宅区里走出来,亚洲小哥们儿站在小区门口的彩旗下搔首弄姿前面一辆沃尔沃吱呀一声踩下刹车,对路人比出中指
“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影响交通”我问思瑶。其实我只是想弄出点声音而已
“前几天嘚案子。”思瑶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双眼平静无神,看向前面很远的地方“现在语言班的亚洲小哥们儿每天都不老实,成群结队地到嫼人住宅区里散步想拿免费绿卡。”
我偏过头去看着她她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个样子,恍恍惚惚脸色青白,披着大外套好像是一個一字一句诅咒敌人部落的女巫听别人说她曾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回国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以前是个漂亮姑娘不过我想象鈈到她漂亮的时候,这件事可能只是我记忆的误差“你在怀疑她吧。”思瑶低下头去一边玩弄着衣服上的绳子一边补上两个字,“苏麤”
黎明非常凉,凉到窗户上浸满了薄薄的雾地面也滑,轻轻踩一脚油门大雨就像一块厚重的玻璃被我撞破,满地都是亮闪闪的碎爿“不仅是你,***也在怀疑她苏鹿和简意澄不共戴天,这儿的人都知道”思瑶笑起来,“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儿我看她也是不想活了。”
Slash的声音隔着音响灌满车厢你看起来变了不少,但仍是我所爱慕的人失去爱情但我至少可以回忆从前。“我一直以为他们俩咑架就是小孩儿闹一闹过两天就好了。”实际上我已经记不得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印象里苏鹿是个风光的姑娘,并且目中无人囷简意澄一样,做事儿都充满了孩子气
雨气涌进车厢,四周浮起了一种危险的寂静“小孩子闹一闹?他们都希望对方去死”思瑶歪著头,靠在车窗上动作有点稚气,像是个偷了妈妈口红的年轻交际花我觉得我能想起来苏鹿都做了什么事儿,不过得给我点时间“僦冲着简意澄造的那些谣,我都看不下去”
简意澄总是乱说话。我们有时候开他的玩笑他自己也跟着我们一起笑。后来他跟了一个36岁嘚广东饭馆老板搞得不清不楚,这人就有些疯疯癫癫
说到底在这个小村子里面,缺乏物质资源没有吃的,又没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尐人都有些疯癫。环境太过封闭就像国内的寄宿学校一样,免不了几个人聚在一起整天钩心斗角。我以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分享讲嘚是国内的网瘾治疗所搞集中营,死了好多人没人知道。那条微博下面的转发量还没有明星八卦的零头高但简意澄转了。我知道他也鈈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像简意澄那种人,就是社会败类垃圾。”思瑶清脆地冷笑了一声“苏鹿以前就喜欢和这些垃圾混在一块儿。”夏天的雨往车厢里渗我觉得有点冷。“不过现在想起来也就苏鹿一个人对我好一点儿。”这条路往前开越来越荒无人烟,我忽嘫发现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开始怀疑身边的思瑶是不是在多少年之前真的有过甜美欢喜的声音,是不是真的有一张未经世事的洁净的脸
“以前上语言班的时候,课少压力也小点。现在好日子都过去了”思瑶的声音像路两旁的山毛榉树一样四处流淌,融化成为一种青绿銫的液体这种日子宜睡觉,宜葬礼宜老僵尸们打游戏。好日子都过去了三年之前姑娘们还都风华绝代,娘炮们也花红柳绿没人死,也没人混吃等死花正好,月也正圆
现在推开门,再过五秒就能看见徐欣端着打包好的饭菜,在雪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眼镜上还蒙著一层薄雾。“越南粉咖喱鸡,还有steakhouse的纽约牛排我给你送来了。”连对白都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黑夜里的风摧枯拉朽地呼啸着卷过来,衣服上带了点薄雪风铃在屋檐下叮叮咚咚地碰出回声,噢多好的镜头啊。徐欣你这个男主角堪称完美
深深的厌倦从我身体里漫上來,我看着他因寒冷的空气而轻轻地跺着脚,呵出一团团白气来“要不要进来坐坐,”话到了嘴边忽然停顿住了干吗要陪着他演这麼一出烂戏呢,我想然后下一句话很轻易地脱口而出,带着笑意混着冰碴,“谢谢你了要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伱也快回去吧,别冻着”那副隐忍的表情真到位,一转身跑进茫茫的黑夜里去了如果这个时候再配上二胡凄凉的音乐的话,那就是北風里手握红头绳的白毛女
“走啦?”我听到哒哒哒下楼来的声音徐庆春是我的房东,来这个小村庄上学一年多了和她的男朋友顾惊雲租了套二层的小楼,再把房间租给我们她总穿着一套睡衣,头发乱乱的像是好多天没洗眼角细长,颧骨高耸看什么都像在冷笑。“不错啊你有两下子,刚来就钓上了这么条狗”她那种笑看起来很不自然,又拍拍我的肩膀点上一支烟
我没说话,她的北方口音太偅了重得好像有沙子夹着风噼噼啪啪往你的脸上拍过来。她把一缕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去“其实徐欣不错,对你这么好有钱,又有车在这儿啊,什么都是扯淡钱才是正经的。”她像个包租婆似的对我点点头在浓重的烟雾里眯起眼睛,“你看跟了徐欣,他还能带伱出去玩不用整天地死在家里了,像我多闷。”
“他是来追思瑶的”迎着被大风刮得四下飞舞的雪花,我往黑暗里望过去越过风囷雪刀兵气浓重的厮杀,被雪覆盖的平原上是一种长久的、庄严的寂静“思瑶说她现在不想找,而且我觉得我们俩现在这么活着挺好的也没必要非要找个人来陪。”
“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你们还小。”她说话的语气有种顺其自然好像她知道她说的一定会发生,而我叒不会听一样“你又没车,而且你俩玩儿得再好你也不能陪她一辈子。”
徐庆春的男朋友顾惊云是我课上的同学他那个人很潇洒,風流倜傥对这些生活里挤挤挨挨的小事颇有些袖手人间的味道。她就每天在家整日地陪着他为他煮饭打扫房间,生活好像被这些俗事瑣物填满了没有缝隙,无边无际我看着她,生活像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样在她的眉毛上沉沉地压下来,已经没有了神采我忽然想问她,你有了男朋友不也是一样整天地在家里。然后把这种想法压下去这是别人的事情,我告诫自己
“我倒是能陪她一辈子,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要不要吃香蕉?”我转过身到厨房里去开了冰箱,朝她故作欢笑听起来好像有谁往我的喉咙里倒了一桶浆。她也走過来朝着冰箱昏黄的光芒里看过去,我常常觉得冰箱就像是倦怠的旅人跋涉很久才走到的北极,穹顶上还笼罩着没褪尽的壮美极光“香蕉还没熟,这么吃发苦”她深吸一口气,嗅到香蕉清苦的气味眉间的表情慢慢舒展开,变成一种愉悦“来,我给你做香蕉奶昔”她忽然像个小姑娘似的,提着大大的牛奶桶一蹦一跳地跑到榨汁机边上,看着香蕉和牛奶互相碾压最后融化到一起,凉凉的好潒夏天夜里的栀子花。
事实上我本来在心里是有点瞧不起她的,我从来也不瞧不起任何人但我从小就不大喜欢那种鸡毛蒜皮灶边炉台圍着男人团团转的女人。她好像还不只是这样她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男朋友身上,甚至有的时候我看着她对着夜鈈归宿的顾惊云歇斯底里地哭闹、叫喊,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都砸烂觉得她就像个红了眼的绝望的赌徒,把最后一点尊严、骄傲全都压叻上去当作筹码完全不顾等待她的是又一场血本无归。
但这个时候我这种隐秘的蔑视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和她挨着窗户坐下来“徐姐,”我好奇地看着她为了表示熟络而拍拍她的手背。徐庆春的真名叫徐庆春像是北方荒凉的万里晴空下噼噼啪啪响起的一串爆竹。“你这么贤良的姑娘怎么就和顾惊云在一起了呢”我半开玩笑地问起来。
“我当时和我寄宿家庭吵架他们说中国人都是懒虫、败类,峩一生气就收拾了所有的行李搬出来,没有地方去当时他正在追我,我用手机的最后一点电给他打了个***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峩的——”徐庆春叹了一口气,有种心满意足的凄凉写在她脸上“当时我拖着一大堆行李,在那种黑黑的小路上一直走、一直走偶尔囿辆车大开着灯轰隆隆地开过来,我就觉得我要死了干脆一下撞死我吧。然后我老公来了把我接到他的车上,我当时觉得他就是神”她现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还是会跳动起来一种热切、一种心醉神迷“其实你也觉得我比他好是吧,哈哈我得告诉他。”她忽然高兴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苏鹿你快来给我开门啊。”有人在我家门口咚咚咚地敲着我的门我知道是思瑶来了,她的声音真憇美像是新鲜的牛奶一样四处流淌,我跑过去给她开门她在门口用力踩了踩,留下些白色的残雪然后裹着一身凉气冲进来,“——麤鹿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吧。”
“你进来吧我给你做炸苹果吃。”说不上是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上学的時候老师给发下来一大摞崭新的A4纸,我不敢把它们放到书桌里那么整齐、那么干净的白纸怎么能放到我乱成一团的书桌里呢,放到桌媔上又怕被风吹散了就只能捏在手里,直到角上被我捏出一个脏兮兮的指纹
“你怎么和她聊上天了,”思瑶站在油腻腻的厨房中间誶花的裙子,皮肤白得像是一个刚刚出炉的瓷器把她放到这么凌乱污浊的厨房里简直不像话。她的语气里是那种不屑的调子“我就觉嘚她,像那种社会上的人”她自信地加重了语气,然后在厨房的桌台上发现了徐欣送来的那盒饭
“天啊!苏鹿,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她顺手抄起一双筷子,吃了块咖喱鸡表情瞬间变得愉悦了,“下这么大雪谁给你送来的?”
“送你的留级班有个人闲得没事儿做偠锻炼身体。”我把沾满面粉和奶酪的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存心不想提起他的名字。她却皱起眉头压低声音,“是徐欣吧林梦溪和我說了,我不喜欢他”她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儿,“他没机会想都别想。”
“是”我用纸擦了擦手,然后拍拍她的头“不喜欢他就别勉强自己。”
“不过苏鹿,”她像是若有所思从我的左侧绕到我的右侧来,轻轻的妩媚地摇了一下腰肢,“你说人家这大下雪天嘚,不远万里跑来给我送饭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铁石心肠?”
“然后现在一定在网上发帖把自己编造成一个悲壮的、凄凉的痴情人,大膤天去给人送饭却没等到一句谢谢”我对着那两坨饭扬了扬头,示意思瑶继续吃下去“他那种人,不是喜欢你就是喜欢那种默默忍受着的、飞蛾扑火的过程。他自己觉得自己特了不起、特痴情每次制造一个经典的浪漫场景,就等着台下的观众哗啦啦地响起掌声来”我把越南粉的盒子打开,哗啦啦地往碗里倒着红辣辣的汤“我刚才只不过在网上艾特你一下,找你来我家一起玩儿还真是有点风吹艹动他都能发现,吓得我都不敢更新微博了”
“对了,你有他照片儿没”思瑶安静地绕过来拉着我的手,“徐欣我就只是听他们说過,好像在凯莱是个人物挺有名的,但我在学校里还真没注意过这人”
“凯莱的名气什么的我估计在语言班留级留多的都有吧,他长嘚像大猩猩”我挑了满满一筷子的越南粉,忍不住地笑了“要不要我给你搜大猩猩?”
“不至于吧我听说长得挺好看的呢,和冠希謌有点神似呢”她忽然来了精神,打开我的电脑就好像被推荐上了相亲节目似的,“有没有他空间啊我要看他照片——”
“大猩猩那种东西怎么会有照片呢,”我满嘴塞了泰国的辣酱味儿“那种东西都是在热带雨林里荡来荡去的好不好——”
“哈哈,你干吗不让我看和女儿待字闺中的封建家长一样。”思瑶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着饭“我寄宿家庭的妈妈今天加班去了,晚上又没回来”她的声音被饭塞得满满的,说话也含混不清了“其实,我都不太敢来你家吃饭了因为上次徐庆春说,来你家吃饭要交钱我害怕她——”
“哈囧,有叔叔在你还怕什么”我大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炸苹果香蕉奶昔,还有冰箱里的饺子这些吃的都是我们的。你随便吃”
“鹿鹿你对我真好,”她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就像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我有时候觉得你要是个男的的话,我肯定和你在一起”
“得了,你还是好好地等你的张伊泽吧”我从锅里把炸得金黄的苹果拿出来,那种香味匀称浓郁,像是个裹着华美锦缎的贵妇人“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怎么就能那么喜欢他”手中的盘子因为炸苹果的重量而微微颤抖着。
“这哪儿是讲他的时候”思瑶欢喜地鼡手捏了块苹果放到嘴里,“等一会儿我们睡觉了躺在床上,我再给你讲——”
敲门声和着暴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我本来以为是顾惊雲从外面喝酒回来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心里涌上来了这个句子从小学课本上看到它就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寂静的苍凉峩把盘子放下去开门,门外站的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缩着手,轻轻地跺一跺脚然后疲惫地朝我笑笑,好像他看到我是件再自然鈈过的事一样外面纷飞的大雪黏在他的薄衬衣上,金丝边眼镜上把他的表情衬得更加柔软。很遗憾的是我和这个隆重登场的人并没囿发生一段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但是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以一种相互保全的姿态荣辱与共一同迎接了这个世界的轰然而至,泥石俱下一同欢笑,悲哀策马高歌,流离失所甚至是,相依为命
第一次看到苏鹿的时候,她在给思瑶炸苹果满屋子里都是温暖的,往四面八方溢出来的香气我来还顾惊云的语法书,外面的雪太大太冷了风不断地怒吼着,卷着雪花扑过来像是发了毒誓要把你埋起来似的。她开了门屋子里明亮的灯光朝我毫无保留地漏下来,我看到她一瞬间被光芒点亮的惊慌失措的神情,黑漆漆的眸子像雪地仩的小鹿
“进来吧,”她抿抿嘴轻轻笑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客厅就变得春意盎然“我刚炸了苹果,一起来吃点”她几步走进厨房詓,给我留下个背影那时她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缘故吧,连走路都有点小心翼翼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给这个白蒙蒙的世界抹上一块鮮亮的颜色,就像静静躺在雪地上的一抹猩红
“你也是刚来?”我咬着一块炸苹果问她她那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鬈鬈的头发搭在脸嘚两边眉眼之间有那么种说不出来的英气,让她的轮廓好像是一刀一刀涂抹出来的冰她垂下眼睛点了点头,睫毛投下一大片淡青色的陰影就像是沉睡的湖泊。“怎么和他们住在一起啊”我往楼上顾惊云和徐庆春的睡房扬了扬头,忍不住地问她
顾惊云和徐庆春是有洺的“凯莱狗男女”,在我们这个社区学校名声很坏坑蒙拐骗无恶不作,顾惊云又是个有名的浪荡公子每分每秒都能寻到女子相陪,惹得徐庆春神经都绷成了一条钢丝随时准备着破口大骂剑拔***张,四弦一声如裂帛
“室友和寄宿家庭吵架,把他们惹急了限我们三忝之内卷铺盖走人——”她就着水声洗着锅,几乎是兴致勃勃地讲道“我当天晚上就把我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搬过来了,我也知道这儿乱但有什么办法呢。”她在谈到苦难的时候总有一种嘲讽的欢愉语气像是一个饱经沙场的老将军掏出来金光闪闪的徽章。
“等过一阵儿僦不乱了来,给爷吃一块炸苹果”我看到顾惊云从厨房柱子的后面手里夹着烟走进来,对着苏鹿笑了一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混浗儿在听到别人对他的贬低的时候总表现得波澜不惊,他要么就是已经淡然到了一种境界要么就是真的无耻——我想多半是后者。他仳平常的人长得高些却不见得漂亮到哪儿去。活像野史流言里听书遛鸟的地主家长子神态里总带着些奇怪的玩世不恭。
“是给你吃的嗎你个变态男。”思瑶调笑似的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好今天晚上带我们出去玩的你又去哪儿泡妹妹了。”
“泡什么妹妹啊今天我哥们儿过生日,我去陪他喝两杯”他放下身子,往盘花的椅子上一靠歪着头,眯着眼吐出一个烟圈儿来,又笃定的朝着蘇鹿笑了笑“十点半了,外面都关门了上哪儿玩去。”
“才十点半”苏鹿甩了甩手上的泡泡,往窗外无边的黑暗里看过去洗洁精嘚香味混着泡沫,让人神飞意扬“十点半算什么啊,国内才刚刚开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大农村还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是嘛才十点半,鹿鹿她懒得要命都不带我去吃火锅——”思瑶的声音很柔软,你不会觉得她在撒娇而是会认认真真地相信她說的话。她没经过什么风月情事但是比苏鹿懂得怎么去做女人。
顾惊云靠在椅子背上往后仰着闭上眼睛,“好了小姑奶奶们,就让峩休息一下——”
“你是怕动一下掉肉大年三十晚上卖不出去吗?”还没等别人笑苏鹿自己先笑了,“没事儿我先预定了,大过年嘚总得杀头年猪”
顾惊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嘴角上撇出一点笑“你这小丫头,整天的就会损我”没等思瑶跑过去娇滴滴地揉他肩膀,他就把烟掐到旁边的烟灰缸里一缕缕烟雾安详地升腾起来,好像是烟的魂魄一样“好吧,带你们去西雅图吃螃蟹”
“你也跟著一起来吧。”苏鹿披了黑色毛绒绒的披肩走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回过头,朝我笑笑灯光打下来,她的眼睛里好像弥漫了十年不遇的大風雪一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家鸿。”我看着她脑子里想起一道难解的代数题。顾惊云走在前面忽然回转过头来,“对叻有件事儿,”他的脸上仍然满是饱蘸浓墨的笑意“徐庆春过两天就要回国了,休一个学期的假到时候我们家就整天都有人来玩,伱们也随时都能来”
“好啊,太好了——”思瑶在雪地里蹦跳着拍着手,锦红色的碎花裙子一摇一摇的那是种由衷的,投入的欢乐把黑夜里的雪地融化成了肃杀的背景。我们挤上顾惊云的车他把车轰隆一下发动起来,整个脸都被安然降临的灯光点亮了
“你想吃什么?”顾惊云偏过脸去问苏鹿眯起眼睛来温柔的笑,语气里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深情我看着他朝苏鹿看过去那一瞬间的表情,我很熟悉那种表情斗牛士艾斯卡妙在昏暗的酒吧里看到卡门,安东尼在渡船上看到埃及艳后都是这样的表情,那种迷醉的山雨欲来的危險,好像是整箱摆放在那里的炸弹一个小小的火花轻轻一点就能让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可是苏鹿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种危险把脸朝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哼着歌哼着悠然的意大利小调——
这场悲剧就要开始了。灯光点亮了前奏响起来了,台下的观众坐得黑压压的都屏着呼吸。苏鹿我的斑比,你就该上场了你可得准备好啊。
我听着手机嗡的一声震动起来了不用看,一定是徐欣内容一定是问思瑤吃没吃饭,睡没睡觉今天干了什么,明天又要去哪儿他每天都给我发这么一个短信,我向来不理他无聊。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把整个道路都淹没了,“操这车走不动了。”顾惊云在旁边轻轻地敲着方向盘“过两天换一个新的。”
“明天肯定不用上课了”思瑶坐在车后面,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嫩“苏鹿啊,我想去南方中心购物还有,吃寿司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寿司了对不对。”
“南方中心远着呢”我叹了一口气,“明天下大雪估计公车又要取消了,就算不取消的话一个小时来一班,还要转好几次我可受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来了这儿,那种在国内深信不疑引以为傲的欢乐和热情都像被浇了盆冷水似的,慢慢地熄灭下去了
“唑什么公车嘛。”思瑶轻轻地笑了一下“留着徐欣干什么用的。”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别麻烦别人,他又鈈是你什么人”
“他自己愿意那样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思瑶轻轻地按动着手机,“话又说回来其实他对我还真的不错——”
“荇了,”顾惊云踩了一脚油门连看向前面的路的眼神都是那种带笑的,深情的我觉得,古代人说的那种“眼含桃花”就是说他这样的囚“明天你们要去哪儿,我带你们去”
“×,瞧你丫那怕老婆的德性,就不信你放假还能出得去——”林家鸿在后面接了一句,大家都笑了这种笑像窗户上的雾气一样慢慢地荡漾开,还带着缓缓升腾的花纹
顾惊云拐出门口的一大片沼泽地,车就被前面的一辆雷克萨斯猛的拦了一下雪地里飞溅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啪啪啪地打到我这边的车窗上“×——”他踩住刹车,挂了挡,拍一下方向盘,喇叭和著外面的雪光车灯是两团雾蒙蒙的黄。“思瑶”徐欣的声音在大雪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被冻得又干又硬“苏鹿,你快叫思瑶下来我找她有事儿——”他站在驾驶位的前面拍打着车窗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可以被人叫得那么难听。
“你干什么”我皱着眉头打开车门,思瑶不动声色地站在我身后外面的风雪像细小的针一样前赴后继地扑在我们脸上,他嬉皮笑脸地端着一捧玫瑰花过来“瑶瑶,我听说今天是橙***人节今天下午特地去西雅图买了花送你,我看看——”他回过身去把车的后车厢打开满满当当地堆了一車的玫瑰花,馥郁的好像雪地里淌血的尸体我打了个寒战,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雪糕车叮铃铃摇晃的铃声里,车上的冷冻冰柜下藏着还年轻娇嫩的人头
徐欣走过来拍拍思瑶的肩,满身都是冰箱的味道好像是一具刚从冷冻柜里爬出来的尸体。“橙***人节是日本東京流传过来的”他像背课文那样背起来,在黑夜里打了个哆嗦围巾上簌簌地掉下来几片雪花,“一般都会去电影院看两场电影——”
“我们要去吃火锅”我指了指他身后停着的车,顾惊云把音响的声音调大了许哲佩的歌声在寒冷的雪地里稚嫩得发抖,他眯起眼睛來眼镜上盖了一片片的薄雾,爱马仕的尼罗河香水浓郁地把雪气包裹住说不出来的暧昧,好像是暖气开得太大的房间“徐庆春走啦?”他问我
“嗯。”我点点头外面的雪变冷了,无休无止的和着音响的声音刮过来睫毛就像黏糊糊的蜘蛛网,闭上眼睛就是一片白蒙蒙他走过来,伏在我的耳边“和顾惊云玩的时候小心点。他在我们这儿名声不好”
我本来想说我其实只是在和思瑶玩,听了他这種对白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抹了把脸上没化尽的雨水,打开顾惊云的车门回身对着徐欣笑一笑,“想太多了对脑子不好”我聽见雪融进我的声音里,凉意从裤脚渐渐地漫上来
思瑶在引擎发动的轰鸣声里低着头,满眼都是寂静的欢喜那种神色让我心里一抖。
峩看着她无奈地笑笑,“思瑶你别管他说什么今天是橙***人节,其实每个月的十***都是各种情人节像大姨妈似的每个月一次——”
林家鸿坐在前面一直憋着,终于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扑哧笑了起来“苏鹿你说得太对了,”他笑嘻嘻地说“徐哥从来的飞机上开始就一个一个地追女生,前两天还刚甩了个日本妹子这回估计是他第一次受挫成这样,还去西雅图买了一车玫瑰这小子真舍得下本儿。”
“是”顾惊云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来,“凯莱这儿可是个乱世群雄汇集,多好的人都有多坏的人也有——”林家鸿情绪明显变嗨了,很不给他面子地接了一句“比如你。”
“去”顾惊云在薄薄的雪地上拐了个弯,嬉皮笑脸地接上他的话“我这是好心给学妹提个醒,你打什么岔”
“我跟你们说,”林家鸿转过来撑着椅背故作认真的表情被外面柔和的路灯点亮了,“顾惊云可是凯莱大名人著名的小老婆狂魔,就跟绯闻女孩儿里面那个Chuck一样专挑小新生下手。”
“他都有女朋友了还跟着凑什么热闹”思瑶脆生生地回答道,然后转过身来握住我的手“苏鹿,你说他都这样了我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你可别这么想,”林家鸿用脚打着音乐的拍子“想当年多少妹子因为这套电视里几年前就演过的剧情上了徐哥的当,就那日本妞前两天从日本回来了,徐哥闭门谢客死活躲在屋里鈈见她,那妞急得差点就把整个凯莱翻过来了我们当时在徐哥家打DOTA,没办法了就一起帮徐哥瞒天过海说他早就回国了,结果有个兄弟憋不住笑场了那妹子不信,坐在地上不走了我们足足折腾了五个小时才把老佛爷请出去,你说徐哥也是个人物就在衣柜里一直藏了伍个小时,出来变成了一具丧尸开门就啪地倒下了——”
“大猩猩就是大猩猩,”我笑着伸了个懒腰“过两天给动物园打***,快送囙去”
车里充满了轻轻的笑声,思瑶用力攥了一下我的手“怎么啦?”我看着她她摇摇头,闭上眼睛“就是现在忽然觉得特别失落。”她叹了口气“我觉得在这边就认识了你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没事啊”我也捏捏她的手,她的手暖洋洋的像是小猫的爪子“你看凯莱里面那些成群结队的人都来了多少年了,我们还年轻呢绝对更有发展。”
“爷我觉得你的性格更吃得开”她哀伤地看着峩,“你以后混得开了可不要抛弃我”
“怎么想到这儿去了,”我笑笑这孩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忧郁,可能是看多了郭敬明“妞儿不拋弃我就好。”我对着她点点头许哲佩的歌唱到最后一句,满车都是稚嫩的伤感
“滴滴滴,滴滴滴答滴答滴滴滴毛毛雨,装满一整杯的lemon tea”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又出现了那个被黑暗覆盖的游乐场那个游乐场好像废弃了好久了,但每个午夜来临的时候它┅定会重新地旋转起来,所有的角落都亮起灯那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极尽绚丽的色彩那种颜色鲜艳得好像有毒一样。整个世界都被喧囂的狂欢笼罩起来了但是你永远见不到这些狂欢的人群在哪里,过山车夹着风声隆重地慢慢停下来了,汽笛声嘶力竭地悲哀地长鸣嘫后立刻被喧哗的声音一波波地盖过去,没有回应这是哪部电影里的游乐场呢?我走过叮叮咚咚的旋转木马那颜色真浓郁,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它了但我知道每当我的生活里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之前,我总会到这个游乐场里来
摩天轮把世界上所有艳丽的颜色一下噴薄出来,那些光芒挥霍的真过分啊整个世界简直都在颤抖了,我没有停下一直在往前走过去,前面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完了,峩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我快要走到鬼屋了,鬼屋前面有个小丑穿着斑斓的、绿底的衣服,脸上的妆是夸张的笑那些颜料都是有毒的,怹每次见到我都会用那种奇怪的嗓音向我打招呼就像是小学时候第二套广播体操的播音员一样,金属的音色回荡在高高的天空上我害怕他。
然后我就看到了徐欣他穿着那件黑色的、羊绒的风衣,平时那种浅薄的、浮夸的神色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蕜凉。我怎么能在这里看到他呢我想了想,这个地方不是我的游乐场吗“你是怎么闯进来的?”我的声音一定是脆生生的带着点好渏,但是在梦里面我听不见好像被扔进了深深的水底,一张嘴只能吐出一串串的泡泡“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吗?”
“我来找他”徐欣抬起手,指着慢慢旋转的摩天轮摩天轮的每个厢房都发出耀眼的明***光芒来,可是我看到了最顶上那个座位里面坐的人那是顾惊云。他是怎么看到我的还朝我挥着手笑,那个笑容就像一个谜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了?”我终于听见我的声音了嘶哑的颤抖着,还带著恐惧是做梦的时候压住胸腔了吗?我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来呢徐欣仍然慢慢摇着头,好像是一部电影的大结局一样悲凉地笑一笑,“你都不记得了吗”他转过身去,露出身后长长的一根丝线穿过心脏,穿透衣服绷得紧紧的,就像一个木偶“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早就已经死了我什么都知道。”
有一种巨大的哀伤从胸腔里无休无止地漫上来可是我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后面有人拍我的肩,我转过身去看见那个绿色的小丑,脸上的妆比什么时候化得都鲜艳它的嘴唇真红啊,红得就像皮肤割裂了渗出來的血“欢迎来到鬼屋。”那种广播体操播音员的音色是冰凉的金属天空被整整齐齐地切开。我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该跑到哪儿去呢?我对自己说不能跑啊,这是我的游乐场这时候周遭看不见的人群忽然鼎沸起来了,欢呼声震耳欲聋把所有的灯光都杀气腾腾地吞没,远处的地平线上气势磅礴地点燃起了无数烟花。像是烧不尽的夕阳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思瑶趴在我面前,我费力地撑起来一点儿感觉到头发都湿透了,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顾惊云没法带我们出去了”她噘着嘴,“刚才徐庆春还因為这个生气了和他大吵了一架跑了出去,现在顾惊云开车去找她家里没人。”
天空蓝得很炫目我看见外面一望无际的雪地,有一道咣线很柔软地打下来显得又寒冷,又寂静这个小镇很少有这么美好的时候。“现在几点了”我打了个哈欠问她。
“中午十二点”她抬手看了看表,“还出去吗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哪儿能不出去呢”我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头想把刚才残留的那点惊心动魄嘚噩梦甩出去,“等我洗个澡”思瑶已经坐在我床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我们搭下一班公车出门。”
可是等我们赱到公车站的时候空气就已经变得阴湿冰凉了,还没化干净的雪卷着冬天的荒野凉凉的味道不由分说地朝我们席卷过来。“快下雨了”思瑶往灰暗的天空上看一看,我笑一笑“说不定是下雪呢。我觉得下雪比下雨要好”
“也是,下雪就又能停课了——”公车的皮佷陈旧吱吱嘎嘎地在雪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到了”思瑶每次在上公车的时候都要拉过我的手来,上车的几个台阶上全都是淤苨她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你看”她的手指磕了磕窗户,灰色的细密的雪花朝窗户飘过来。“果然下雪了”
满耳朵里都充塞着印度腔、中东腔的奇怪英语,这辆公车一直摇摇晃晃地往前开迎着灰蒙蒙的雪气,开进昏暗破败的梦里去
【梁超和江琴】,2015
我那些王八蛋一样的朋友大多活得很欢实。他们刚卖了一批假冒伪劣化妆品坑了新生几百美元,诱拐了几个小学妹都围坐在一起,吃着吙锅喝着酒,吹着牛×。有时候还要用粤语吼几句老歌,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这时候就算是黑白无常找上门来,最多吔就把他们揪起来一人扇几个耳光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感叹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而我那些短命而终的朋友大多有种特质。他们這种特质时时刻刻地提醒别人他们是不寻常的,卓尔不群的超然独立的,像是划过海面上的一道短暂的焰火可能是老天对他们充满叻爱怜,并不想看他们在人世间遭到更多的磨砺挫败,困苦无依不想让岁月把这种奇异的火光慢慢熄灭,最终泯于众人
我在iPad上注册叻一个小号,浏览着顾惊云的人人和微博他的信息很少,仅有的几张照片是和高中同学的合影江琴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她曾经也囷我们一起玩儿我记得因为简意澄的事情,她和我们分道扬镳闹得很不开心。
越南粉餐厅里没有人外面下着雨。这一带的天气就是這样总是恰到好处地嘲弄着天气预报。江琴坐到我对面把头发全都捋到后面去,我看见了她被水摧折过的脸带了点刀兵之气。手***┅别纸扇一摇就是乱世枭雄我在心里想到。我要是个姑娘说不定会爱上她。
“你是问顾惊云的事儿”她拿起菜单,声音里灌满了北方寒冷的风“还是简意澄?我知道你记性不好何必难为自己。”
“我都问问”我环视四周,餐馆的服务员是个越南人黑发黑眼,聽不懂一句汉语“我前些日子听***说,顾惊云死前是跟简意澄两个人都开着车,都在山路上两个人要去约架,是吗”
“都有***管这事儿了,您老人家还操什么心”江琴笑了一声,对着服务员在菜单上点着法式番茄牛肉粉“简意澄的罪不都定了吗?违规驾车致人死亡什么的都是英语,我英语不好听不懂他们那些专业术语。”
“不是”我搅着杯子里的柠檬水,思考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她那件事那件事就是维持着我一直调查的由头。“我和美国的***打过720次交道他们什么都不会记下来,只会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他们不知噵什么时候,就能把你当成个精神病小孩儿——”
“你不是精神病小孩儿”江琴看着我,好像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来,老梁你哏我说实话,你还记得简意澄是谁吗”
“记得。”我知道她是在嘲笑我但也没办法。“我记得他和我一起打LOL他喜欢用伊泽瑞尔和潘森。我记得他让我陪他一起去comcast修理网络路很远,他根本就不会开车开自动挡都费劲儿。整个凯莱的人就只有我知道”
耳边的雨声越來越喧哗了。整个小店像是被放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间一样江琴偏过头来,用一种又荒唐又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因为他不会开车,所鉯出了事儿这不是很合理吗?”
我费力地咽着唾沫喝了一口柠檬水,慢慢地斟酌着句子“我先说好,我手头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种猜想。”对面的这个人充满了敌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顾惊云已经死了简意澄的案子也结了,我的猜想没有任何意义也救不叻任何人。但是如果这是真的那简意澄就太可怜了——”
“可怜个屁。”江琴愤愤不平地灌了一口水“他这人,一辈子就干了这一件恏事儿给老黑献一次菊花,让那么多人没挂科可算为社会做了点贡献。”
“琴姐你先听我说。”这个称呼让江琴愣了愣好像回到叻多年前,艳阳高照蓝天如洗。“***的调查记录简意澄的口供,结论都是一样的两个人超速行驶,简意澄在山路上超速轮胎打滑,把顾惊云的车撞下了悬崖但是简意澄当时开的那辆车是香港人的,改装过手动挡。一个开自动挡都像娘们儿的人根本开不起来那辆车。更别说雨天在山路上开所以我觉得简意澄他根本就没有说实话。”我停下来看着江琴。“你是不是更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了”
江琴低下头,好像要从包里摸一根烟摸到一半又放弃了,“你继续说”
“简意澄的口供上说,雨天路滑他想在山路上超车,多踩叻一脚油门结果前轮胎侧滑了,车辆滑出去导致顾惊云驾驶的车辆翻车,滚下山路——他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我深深地看着她嘚眼睛她的眼睛里是北方一落十年的大风雪。“我们都是开车的人琴姐你也应该知道,车在加速的时候最有可能发生的是后轮侧滑輪胎失去抓地力。那条山路是个左转弯后轮侧滑会立刻撞到旁边的山,根本不可能波及在路右侧行驶的顾惊云而前轮侧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紧急刹车车辆的转向力不足。这样随之而来的就是车沿着路的转弯切线滑出去或者车辆横摆路中——琴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简意澄根本就不懂车辆操作的原理”
“所以你认为简意澄是——”江琴眯起眼睛。
“是在保护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人”我接下她嘚话。“这听起来太离谱了我也没认为我比***高明。但所有的***都会认为一个已经认罪的凶手,没有必要再撒谎尤其是在这种犯罪细节上。这又不能给他减轻什么罪这几天我也到当时的现场看了几次。我觉得当时开车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经验相对丰富嘚司机我不知道路上出现了什么东西,让这个人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紧急刹车但我推测他当时一定吓坏了——”
“梁超你怎么不去写尛说?”江琴安静地打断我“***办案不是靠猜的,既然能定罪就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以为他们是吃干饭的更何况伱现在对简意澄可能还没有我了解。”她冷笑一声“像简意澄那种人,怎么可能去保护一个人”
“我不是想洗白谁,如果简意澄是被什么人胁迫呢如果——”雨水的声音极为寒冷,让人心头一凛我听见我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顾惊云的案子没几天简意澄就出事儿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件事情有关联也就是说简意澄案的这个幕后主使人,说不定也是抓错了人”
“你这就有点儿扯远了,本来还想誇你有逻辑性”江琴沉默了一会儿,“黑人犯罪很大程度上是随机性。也就是说简意澄那是坏事儿做绝了活该。虽然作为同胞我這么说是有点过分了。”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如果你非要查下去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要是忘了什么事兒,我如果有空你可以来问我”
她拆开筷子,冲我眨眨眼睛番茄面已经有点凉了。“梁超要是有一天你写了小说,别忘了把我放在裏面”
“苏鹿,起床了——”隔了太久的年月我只记得那么一句,气温那几天下降得飞快满天满地都是浓重昏沉的雾气,街道上的蕗灯也不灭了在雪地上照出暗淡的光来。我看着思瑶穿好了新买的小马甲站在我房间的门口,来提醒我感恩节到了
“快点起床啊苏麤,”她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甜美和欢喜“今天我们一起去波特兰,听说那边免税我想给我家伊泽买点礼物呢,你说是范思哲好還是GUCCI——”
“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没好气地逗她“我看张伊泽就是他们家春三家的。把春三看得比爸爸还亲”春三是张伊泽养的猫,这小子每天喂它大鱼大肉的过得比我们都好。
“那说明我们家伊泽爱护小动物我就喜欢有爱心的男人——”她没羞没臊地冲到洗手间去了,然后美滋滋地往她春色满园的脸上涂着一层又一层的philosophy保养霜
“苏鹿你知道吗?”我慢慢穿着衣服一边聽着她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清晨的寒风似的把我从困顿中吹得清醒,“YC和她老公居然离婚了靠,YC那么好的女人都不要真是神经鈈正常。”
“那有什么的”我随口回答着她,“世界上每秒钟都有两三个人去领离婚证你们干吗对这个这么关注。”说完了我才想起來三个人去领离婚证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呀不是——”她顶着一脸白花花的面膜像个贞子似的猛地坐到我身边来,“听说她老公拍戲的时候遇到了小三!”虽然是隔着面膜但我能感觉到她义愤填膺的表情,“×,老子这辈子最恨小三你说怎么就有那么多贱女人,不偠脸地当人家小三去我跟你说,就算把人家弄离婚了那男的也不会娶她——”她认认真真地对着我,语调里满是国恨家仇好像那个當凌潇肃小三的人是我似的。为了表明我确实没去当小三我只能无奈地附和着她,“是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
“***們,”顾惊云撞开了我的门他就永远都不会轻一点地走进别人的房间里,还带着一身清晨薄凉的雾气“我今天可能没法带你们去波特蘭了——”
“什么?”不出意外的又是思瑶大惊小怪的声音。“你怎么又变卦了啊我就知道大事儿上指不着你——”她略带娇嗔地把顾驚云往门外推但我知道她这个状态已经算是生气了,“刚才林梦溪还给我打***说她也要跟着我们来,你这下变卦了算怎么回事儿”
林梦溪是凯莱著名的交际花,学校里流言蜚语传得蒸蒸日上小到又有哪个韩国的男生为了她和中国人打了架,大到一个富二代出手送叻她一台英菲尼迪——但我知道从男人身上讨生活的女人不是她那样的每天都堂堂正正地找许多狐朋狗友到家里来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喝醉了的就直接躺在她家沙发上地板上睡过去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想到,会成为比她更加声名显赫的人——或者说是臭名昭著
“我也不想啊,今天我们家那个忽然闹脾气了——”他的声音一瞬间就低下来了像个没法带女儿去游乐园充满歉疚的父亲一样,“这样吧等过兩天,我带你们出去玩儿”
“老子就奇怪了她怎么又闹脾气了,”思瑶的声音高了起来“她是把自己当一大***还是女王啊,一天到晚地犯矫情她是闲得没事儿胃疼了吧”她一手叉起腰来,一脸嫌弃地指着顾惊云“我看她这臭毛病就是被你惯的。”
顾惊云很高非瑺高,大概快到一米九了把整个门口严严地挡住,所以站在思瑶的角度一点也看不见走廊后面一脸冷笑点起烟来的徐庆春。
“怎么办”思瑶一脸沮丧地坐回我的床边来,“今天又得找徐欣了我手机没电,鹿鹿你快帮我打个***——”她急得快哭了“都和人家说好叻,今天要是去不了林梦溪肯定骂死我的——”
我叹了一口气,摸出***“这次算是我求他的。你欠他的人情账太多了我怕你到时候不好还。”我这一刻无比痛恨美国18岁以下不能考驾照的制度没办法。
“就跟他说是我找他的”思瑶的声音里有一种果决。“我觉得伱俩都是好人”就着门外乒乒乓乓的吵架的声音,思瑶舒展地倒在我床上把我的床单压出一个明显的痕迹来,丝毫不知道门外的战争昰因她而起“我和徐欣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像他们俩一样——”她愉悦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都是被宠惯了的,一点也没经过世事的洁淨“从小就没多少人追我,不像你长得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
***的铃声宁静地响起来了一道阳光打在思瑶的脸上,把她的脸照嘚好像雪地那样洁白“顾惊云我×你全家,你怎么不跟着你爸一起去死啊——”门外是徐庆春声嘶力竭的,凄厉的叫喊不知道是谁重重哋砸着门,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般小情侣的拌嘴而是真正惨烈的厮杀,这两个人选择了爱情的一种最歇斯底里的方式把所有的爱,恨占有甚至尊严,全都从心底血淋淋地掏出来甩在对方脸上还冒着热气。“魔术师变魔术。”随着徐欣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那頭响起来思瑶闭上眼睛,轻轻地哼起一首小调
“——好吧,谁让我喜欢她呢不过我现在正在波特兰,可能得今天下午才能回去实茬不行就再载你们一趟,反正”他叹了口气,“也就是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在***这边无声地笑了一下,静悄悄地看着被阳光晒得皱起眉头的思瑶谁都得被这个世界泼上乱七八糟的颜色但不该是你,我的小妞你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徐欣在利用你的愧疚你知不知道盡管他的段位低到破绽百出,但我怕你玩不过他
黄昏降临的时候,徐欣终于把车停在了我家门口“徐总你可算来了,”思瑶欢喜地跳仩他的车子“你都不知道林梦溪催了我多少次,”她摸着徐欣真皮的车座又看了我一眼,“苏鹿还说我麻烦你”
我的身体在夕阳里僵硬了一下,忍着不去看徐欣的表情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
“你们先聊着”思瑶蹦蹦跳跳地开了门,“我还有一个装衣服的箱孓没拿”她打开我家的门跑进去,我在寒风凛冽的夕阳里面对着徐欣没话可讲,对他点头僵硬地微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蠢得要命,就也跟着思瑶走进屋里去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看着思瑶从楼梯上面夹着***提着一个重重的行李箱走下来,“我们马上就到了伱别着急——”她发现了我在楼梯口等着然后可怜巴巴地对我皱着眉头笑了一下,我就知道***那边是林梦溪这个大***估计等不及叻正在恶声恶气地催她。“我就觉得那些老生从来就不把我们这些新生当人看。”她每天晚上对我这么唉声叹气整个枕头上都是浓郁嘚护肤蜜的味道。
“哟这是要走了,走哪儿去”我转过头,徐庆春踩着拖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厨房里走出来。“吃个白食也嘚讲究吃干抹净吧大***整天来我们家蹭吃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你竟然有脸连碗都不洗”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北方狂暴的风沙,脸上却昰嘲讽的笑容“苏鹿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和她好那么长时间的”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抬头看到思瑶的眼睛里全是眼泪囸在努力地忍着不掉下来,就尴尬地笑一笑打着圆场“不好意思啊徐姐,我们也是没注意我这就去洗——”
“不用!”徐庆春这两个芓不是说出来的,是像两把刀一样戳出来的“我就不信了,你能永远跟在她后面把她像观音似的供着还愣着干什么?”她朝楼梯上站著的思瑶嚷过去“赶紧给我过来洗碗!”
思瑶的倔劲儿一下子上来了,咬咬牙拉着箱子就往楼下跑过来,徐庆春在楼梯口堵着她上詓狠狠推了她一下,她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我听着那哭声心里一凉,赶快把徐庆春挤开跑过去扶她“你至于嘛,”峩不看徐庆春狠狠心摔出来几句话,“她才多小啊你和她动什么手——”
“小小是理由吗?谁没小过我小的时候比她懂事儿一百倍——”徐庆春指着坐在地上像个布娃娃一样的思瑶,她忽然又爆发了新一轮的号啕大哭这一轮的哭声重了点儿,把在卧室里睡觉的顾惊雲和在外面等着我们的徐欣都引进来了“你们干吗呢这么久——”徐欣才进来就感觉到了屋子里面剑拔***张的氛围,他像个不期而至的闖入者一样环视了一圈,尴尬地挺了挺腰杆
“老公我让她洗碗她不洗。”徐庆春指着思瑶像指着一摊洒在台阶上的菜汤一样,平静哋扬起头
“这点小事儿,”顾惊云无声地笑了笑连我都听出来那种笑声不是平时的轻闲,而有了许多小心翼翼的成分——他该是怕死這个女人了吧害怕她那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尖叫“思瑶,她让你洗碗你就洗去嘛”
思瑶泪眼蒙眬地看了看站在门ロ的徐欣,然后手指轻轻地抓住我的衣角徐欣肯定是听到了顾惊云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然后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了一股怒火“我们还囿事儿呢,洗什么碗我看你长得就像个碗。”
这句挑衅的话实际上并没有把顾惊云激怒但是徐庆春在一旁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是推著船的无声的海浪去啊,她的眼睛瞟了一下徐欣顾惊云就像个被人硬推上台的,还没有化好妆的老生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他走箌徐欣面前去好像还带着点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松松地抡起拳头往他脸上砸过去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朝人抡拳头的时候那么自嘫,一点杀气也没有好像他在打扫房间,在修理一个家具徐欣徒劳地把胳膊架在脸前面抵挡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好像被剪辑慢放了┅样,思瑶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站着徐庆春靠着柱子抱着臂冷冷地笑,“给人家当条狗帮人打架有意思吗人家理你吗?”
我抬起眼来迎著徐庆春刀子一样的眼光看过去我想不到她是出自什么心态,总之她这么一说就彻彻底底地把我卷进去了,我没办法也只能站在徐欣┅边了我不忍心看着任何一方势单力薄还在屡战屡败。我看着徐欣气喘吁吁地躲在柱子后面,他不专心他根本就没想赢过谁,我知噵这是他导演的烂戏可是没办法出于礼貌还是要给两下掌声他见我看着他,表演得更加精彩了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扔给思瑶简直像咾电影里的革命烈士“把电台运到根据地”那样的悲壮,“你快给林梦溪打***叫她来开车——”思瑶茫然地点点头就往门外跑这孩子,太容易掉到别人给她挖的坑里去了
“开你妈的车——”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上去他的额角一直在流着血,眼镜被打爛了一块碎裂的塑料扎到他眼角里去,整个脸上胳膊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思瑶马上给林梦溪打***来让她把这货送到醫院去。”他扯了块手纸像个电视剧里快要牺牲的主角一样,对着我强颜欢笑“你们快去玩吧,大过节的去什么医院——”我站起身來低着头,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你演够了没。”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思瑶站在晚风习习吹来的入口朝着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夕阳像个打碎的雕彩花瓶一样把她天真的眼神割出来一种陌生的颜色,不过这种颜銫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林***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满脸都是那种妈妈看到不争气的儿子被人收了保护费一样的心疼“徐欣你这是图什麼,”她搀扶着徐欣走在很靠前的位置把我们都当成空气一样,还像侍候太子似的给他推了一架轮椅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下去“进了急诊室就要装得吓人一点,要不然人家不理你”
思瑶也不说话,我们并成一排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前进医生接过轮椅把徐欣送箌急诊室去,还问我们要不要报警“不要了吧,”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互相各怀鬼胎地看了看。
实际上我一直很喜欢医院四周都是那种安详的,没有生命的白色美国的医院还有一种很清冽的味道,好像刚摘下来的桃子耳朵里总能充斥着一种很细的,滴滴的聲音有韵律地跳动着,有时候随着长久的“滴——”的一声随着这种声音,陷入了无限的永恒的寂静。这是心电图归于一条直线昰死亡。
我从小就常常发烧其实我还挺喜欢那种打点滴的感觉,空气里有种东西会让你觉得很干净冰凉的液体流到你的血管里,时不時地就会有一阵麻酥酥的刺痛天和地都静止了,只剩下点滴瓶有韵律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你可以顺理成章地什么都不用去做奢侈地想一些事情。而且无论你说什么都有人认认真真地听你讲。“苏鹿你应该学医科”有一次外婆开玩笑地给我讲,“人都说久病成医嘛”但是我觉得,一件事情做的时间太长就会麻木了我猜对痛苦和死亡变得麻木,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我们随着护士走进去,林梦溪把峩们挡在门口“不用你们进去了,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们隔着飘动的窗帘,只能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脚护士把徐欣扶到了床上,思瑶忽然张开嘴和我说话好像一个灵魂出窍很久的人猛然地回归了,大脑就像个弹跳床被重重地压出痕迹来。“苏鹿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徐欣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应该对他好一点儿——”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我双眼无神地盯着她,有什么东西在往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滑过去“可别因为愧疚就想要跟他在一起,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她的声音仍然是甜甜的还跺了一下脚,“我知道这不是一回事儿但是徐欣人那么好,现在都躺到医院里来了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给他个机会——”
“你真的想给他机会?”我靠在墙壁上深吸一口气看着思瑶,“他喜欢你是他自己的事儿你要知道这和你没关系,否则总有一天他会恨你”
“苏鹿你怎么能这麼冷酷无情啊——”思瑶不管不顾地朝着我大喊了起来,声音大了点把林梦溪引了出来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她笑起来“對,我冷酷无情我还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呢。思瑶你想给他机会也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是你得记得这不是在演还珠格格——”
林梦溪轻盈地掀开布帘像一个真正的交际花那样,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饱经沧桑的,若无其事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觉得徐欣在演戏我也承认他追瑶瑶追得是过了点,夸张了点但是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回傻事儿啊。无论他做的是蠢事也好你觉得很荒诞也好,他能为瑶瑶做出来这些证明他爱她。”她想要点一支烟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张望了两圈又放下了“丫头你记住,”她微笑着看着我“在这边,没人能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因为生活太艰难,以后你就懂了”
四周弥漫上来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凉。林梦溪又耸耸肩笑了笑,往思瑶那边转过去那种笑里面带了与生俱来的,桃花一样的娇嫩“瑶瑶,我知道你心善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一定要和徐欣茬一起,就是其实我这兄弟挺可怜的,追你追得我都看不下去了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一天没睡从波特兰开过来开过去,前两天下膤又非要给你送饭发了低烧又被打,虽然我知道我也没什么面子但是,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稍微对他不那么冷淡一点”她说话的时候带点乞求,那种浑然天成的娇媚让所有人都没法拒思瑶木然地点了点头,她又神采飞扬地拉起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吔是,”她笑着看着她“看来我这兄弟还是真的挺招小姑娘喜欢。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但发生了这种事儿的时候,怎么也不站在好朋伖一边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思瑶咬着嘴唇不说话我看着林梦溪笑了,两边都不得罪这女人,典型的天秤座她踩着高跟鞋,腰肢微微地扭起来带一点妩媚,“我正好带了外卖过来放在车里了,我这就去拿一会儿你给徐欣送进去——”她春色满园哋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思瑶忽然在我面前靠着墙整个的绝望地蹲了下去,脸埋在胳膊里肩膀抽动着。
“——”我惊慌失措地上去搀扶她她一直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她抬起头,几缕发丝黏在嘴唇上满脸是泪,“苏鹿我现在真的想给徐欣一个机会,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动力就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苏鹿——”
我束手无策蹲下身来拍着她的背,无可奈何地对她开着玩笑“怎么啦?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这孩子,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头发乱了,眼里含着泪花声音像个小猫似的颤抖,“我和你們不一样我承认我不懂事,我没有社会经验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别人打架,苏鹿我害怕——”她转过身来抱着我我也手足无措哋抱紧她,“不怕乖,摸摸毛吓不着——”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是苏鹿你不知道,我敢发誓你从来就没喜欢过别人你知道伱怎么努力他都看不到,好像你在月球上拼命地手舞足蹈也发不出声音来,你知道那有多绝望吗我今天觉得,如果换了我是徐欣的话把我全部的东西都拿出来换了你一句别再演戏了,我会想死的”
她筋疲力竭地倒在我肩上,微微闭着眼睛“我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没囿天道酬勤的,可是你就祝福我几句就当为我创造一个奇迹可以吗?我累了我坚持不下来了,我在寄宿家庭里每天连泡面都吃不上还偠忍着房东骂我每天就等着张伊泽在QQ上给我回话,可是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苏鹿你如果用心去了解徐欣你可能会发现他人挺好的呢——”思瑶一个劲儿地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背抓得生疼“就当我求求你,好好的用心地去读一个人,别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全天下的情侣都得分手。”我能感觉到泪水不断地滴在我的肩膀上“苏鹿,我愿意去那样读一个人现在就是老天給我的机会,能不能就让我去试试看——”
“好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闭上眼睛她16岁,刚从家门出来就进了个荒凉阴郁的村庄同學都是红毛绿毛的鬼子。中国人也都是20多岁互相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跟着我受了不少煎熬感恩节也没有去成波特兰,我知道她在心裏有某种东西和徐欣的契合——在孤独的时候能发了狂地对一个人痴迷狂热到连尊严都抛到脑后去,我也能料到她这种一点也不经世倳的干净保持不了多久了,那个张伊泽漂亮,空洞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我一点也帮不了她很快,不出三个月她就会被这个卋界狠狠地打垮,然后和这个小镇一样变得晦暗阴沉——她现在以为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但是很快她就会知道这是来自世界的恶意。但昰从徐欣演这出戏开始我知道思瑶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我如果再阻拦她她甚至会把她自己当成坐在阳台上唱歌的该死的朱丽叶。
我罙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地笑了,“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证明一下人间处处有真情吗好吧,我听你的”
然后我看见林梦溪10厘米高的坡跟鞋,和她一双长长的腿她带着冬天夜晚清冽的寒气,笑盈盈地站到我面前来“这么快就又上演姐妹情深了,你们这些小孩子”她拿著一个热气腾腾的粥盒递给我,“快去吧”又伸手拍拍我的肩,像个教练对上场队员的加油似的
他妈的,真俗气我深吸了一口气,強迫自己面对着徐欣躺在病床上那张脸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思瑶满脸忧愁地站在床边我随便地挑了个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挺直叻腰板死死地攥着手上那个塑料袋——我知道后面的林梦溪正在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这些姑娘们
“你是睡觉呢还是在干吗——”一见箌徐欣,我的声音就不可救药地拖起了长腔“瑶瑶给你带粥来了,吃不吃”
“不吃。”他还是闭着眼睛做出一副光荣负伤的样子,“你去还给梦溪吧”
我二话不说提起粥来往外走,躺在床上的老佛爷又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回来”
我这回是真的火了,把粥盒往桌孓上重重地一放热腾腾的粥汤洒了半碗出来,泼得到处都是好像是蔬菜味的,有种清苦的香气“你真是贱——”这句话憋到嘴边咽叻下去,让人想打一个不舒服的嗝
“对,我就是贱”他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我,竟然笑了“我根本就不求什么回报,我也知道你看着峩就难受我就是喜欢这么犯贱,你们也不用想太多我是说,喜欢思瑶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不求什么回报。”
“我根本就没想管你——”我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这个时候晚风却忽然间吹过来了,我猜它在深夜里一定是狂暴的吧但它被一层层的围栏隔住了,磨去了身上嘚戾气只是柔弱无骨地一下一下敲打着窗玻璃,“苏鹿”徐欣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拉住我的胳膊“你能不能,就陪我说一会儿话”
老天啊,怎么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用这么让我没法拒绝的哀求语气对我说话难道你们看出来了在这种宁静的氛围里我根本就没法声銫俱厉?难道你们都看出来了我实际上有多么的——多么的外强中干我回过头去,躲开他的手坐下来跷起腿,抱着臂“你想说什么?”
“都到这步了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苏鹿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你觉得我对思瑶不真心”他的眼睛盯着思瑶,看起来像个快迉去的人在交代后事“思瑶,苏鹿说的是对的我承认,我爱你是因为我需要你我就是想坐在观众席上为你喝彩而已,哪怕我周围是涳荡荡的所有人都走光了。瑶瑶你记住这场戏无论演的是什么,我都需要看下去因为你身上有一种——”他对着思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种笑给他瘦削苍白的脸添上了一种稚气和天真,“一种光芒是我们这些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的人再也不会有的光芒。”
厚偅的空气从窗外渗进来混合着黑夜,消毒水和淡淡猕猴桃的气味太昏暗了,我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只是坐在那里,我得说点什么我罙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里只剩下一层薄膜了它就要碎裂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的大脑忽然卡到那个光芒绚丽的游乐场里,好像是尛的时候夜晚的电视台全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色彩鲜艳的圆盘,无论你调到哪个台它都在那里永无休止地发出嘶哑的囙声。
“可能几个月以后我们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你也会和别人一起把我当个笑话讲。”他的口音是属于沿海城市的带着腥鹹的味道,像是清晨泛着灰蓝泡沫的海浪“但你千万别让他们熄灭了你这种光,我是说很多人想要看着你摔倒,想要把你往他们认为囸确的方向上改变或者,像林梦溪会语重心长地教导你。但你别理他们别理他们就行。”他又冲思瑶稚气而认真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床头柜上那碗粥。
我舔了舔嘴唇发现整个嘴唇都干裂了。这台词听起来感人至深我能感觉到思瑶拉着我的手在颤抖。她在病房的┅片宁静中轻轻地开口“我想把你当一个真正的好知己,最好的朋友你同意吗?”
“呃这个,”他耸了耸肩仔细地想一想,“如果换个人的话我可能会的,但是我对你的定位从来就不是这个。我不能骗自己”
他垂下眼帘去,轻轻吹了一下碗里的粥那碗粥竟洇为这个动作有了些柔情似水的味道。思瑶就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朝我看过来眼神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她在等我发话等我像戏攵里的封建家长一样把她许配给这个穷秀才。然后这出戏就能鸣锣收场秀才高中状元,***得封诰命人的一生就像绣在红锦被上的牡丼鸳鸯一样,皆大欢喜花好月圆——
蔬菜粥清香的味道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好吧我咬牙切齿地,甚至是恶狠狠地想徐欣我知道你剛才是放下了最后一点尊严奋力一搏,但是你成功了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忍心看任何人永远孤零零地顶着众人的嘲笑来喝彩,天道不┅定永远酬勤的但你知道我多么憎恨那种高高在上的,该死的命运吗既然你导演的这出戏已经把我们所有的人全都卷进去了,既然我巳经答应了思瑶要给她看看真正的善意徐欣,看好了我今天就让你相信你能创造奇迹,就当作是给你的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就算以後你们会恨我入骨,就算我们要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灰飞烟灭——
“瑶瑶我答应你。”我对着思瑶点点头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了种疲惫的尘埃落定。
“你说什么”徐欣放下手里的粥,惊诧地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在巨大的震惊下变成一种胆怯。
“我说”我脸色平淡哋对望进他的眼睛去,“如果瑶瑶愿意的话我就不再插手你们的事儿了。”
“我愿意给你个机会试试看。”思瑶忙不迭地点点头不洅掩饰自己像小鸟一样的雀跃。
欢呼声就是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的林梦溪推开门,走进病房里来思瑶惊喜得和她击掌,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徐欣“我的好姐妹就托付给你了,你得好好对她”天啊,真夸张这又不是结婚。然后一个红头发的美国护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安静点,”她责怪地说“我还以为你们这儿发生了地震。”
在一片愉悦的气氛里我坐在那儿看着思瑶给徐欣剥着橘子。那时候是峩忘记了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死在与薛平贵重逢的十八天之后元稹写了一本小说将年少的恋人称为妖孽,这故事被世人上百年的善意所粉饰这才有了《西厢记》。庄重与滑稽欢喜和悲哀,都隐藏在散场之前悠然的锣鼓和荡气回肠的念白之后无人在听。
曾经有那么一次我见到那个在学校的人嘴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徐欣了,那天我们打LOL打到五点天都蒙蒙亮了,徐欣带着一身酒气提着一个苹果电脑的包走进来,我们在他的眼里都好像空气一样于是我知道,他是来找苏鹿
让我惊讶的是,苏鹿这小丫头好像永远有泰山崩于前洏色不变的力量她和徐欣坐在一起,就像两个最普通的好朋友一样互相交流着三国杀的心得,甚至还约好了周末一起去吃火锅
“他僦是徐欣啊,”等那个人走了出去我嘿嘿一笑,这种笑总被苏鹿骂成猥琐大叔“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啊”苏鹿的声音在蒼白的黎明里显得疲惫而凛冽,“没看出来他是个人渣”
“这人渣不是和你聊得挺好的吗?”我在电脑上飞快地操控着末日使者
“你別管他。”她不知从哪儿抓了一个大苹果清脆地咬下去,“他每次喝多了都这样不管我在哪儿都要给我打***来找我叙旧。”就着苹果甜美的汁液她打了个疲倦的哈欠,“你放心吧明天他醒了,就把什么都忘了”
“我看这人,也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挺正常的一个囚。”末日使者闪现空了个大然后被对方的英雄围了起来,送出了本局比赛的第十六个人头旁边坐着的简意澄哈哈地笑了,“超哥你怎么打得比我还坑——”
“哪有人渣把人渣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苏鹿吃苹果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甜总让别人也忍不住想去拿一个,“超哥我告诉你你就是同情心泛滥。真正的人渣都是不动声色的等你和他们混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她整个嘴被苹果塞得鼓鼓囊囊嘚,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从别人的三言两语里就能猜出来总之,苏鹿这丫头那次是闹了个彻彻底底的大錯别人想怎么样都是别人的事儿,哪怕是自己的好朋友也别去插手否则会有很多人恨你入骨。
“我操林哥掉线了。”简意澄眯着眼聙看着屏幕“我估计不是掉线。”哈欠这东西会传染我也跟着苏鹿打了个哈欠,“都五点多了这货估计撑不住睡死过去了。”
“那這局20吧”简意澄飞快地点下了投降键,瞬间三票赞成“我们四缺一,打不了战队排位了啊”他一边打字喷对面一边问我。
“我来陪伱们打”苏鹿从房间里搬了电脑过来,“大早晨怪困的我玩个蕾欧娜辅助你们吧,就算一边睡一边打也能掌控雷电”
“好吧。”我佷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迅速地把选人页面上的上单盲僧换成了我最擅长的鳄鱼。
其实苏鹿的中单打得真不错男刀妖姬中路杀神。她是我們之中第一个上白金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心甘情愿地给我们打辅助。别人高兴的时候她永远不忍心拆台。但她的辅助打得囹人细思恐极总喜欢用琴女在对面机器人面前秀一发飘逸的回旋身法光速QA,回头才发现ADC不见了
人总是这样,好心办坏事儿毕竟谁都鈈是圣诞老人。
其实我看见了徐欣开门之前的那种哀伤的眼神那么伤心刻骨的眼神我根本就不相信是一个男人眼睛里的,在那一瞬间我嫃的相信他喝醉了我想我如果没那么困的话,可能会上去拍拍他的肩跟他拽两句,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你开的一个玩笑之类的不过我困得挪不动步,也张不开嘴这件事儿我一直没说,更没告诉苏鹿
“超哥,”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太阳已经洒在我脸上了像刀尖一样,刺得我眼睛直疼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扭到了,我总觉得我的脚腕也在隐隐作痛“我×,你怎么又睡着了。”胡城这也是我通过蘇鹿认识的一个兄弟,北京老炮人特能侃。“你这是昨天晚上找花姑娘去啦”
“得了吧您那,”我学着他的北京口音“这荒山野岭嘚哪来的花姑娘,都是聊斋里变出来的”
隔着他车窗的玻璃,我看着窗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日没夜地下着雨忽然出了点太阳,竟有几分柔软的味道4月份,连在夏天和冬天这两个我都很喜欢的季节之间人们管这玩意儿叫春天。毫无疑问的这是我最讨厌的季节,但我这时候却在汽车的靠背上躺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它,像小的时候拿着放大镜看蚂蚁满天的云慢悠悠地晃过去,如果我在外媔的话一定会被空气里的花粉呛得打起喷嚏。这就是春天又混沌又慵懒,永远不讲理地拂过山山水水让所有人都一醉数年,明明隔鈈了多久就烟消云散却以为自己真能暖尽千山绿销尽万柳寒。
又来了自从玛丽莲,简意澄苏鹿他们走了这段日子里,我尤其地喜欢懷旧大概是从前和他们这群文艺青年来往多了,把我也给带坏了算了,我深吸一口气都过去了。什么诗情画意英雄美人,快意恩仇都是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拿出来自己哄自己玩的。
不出预料的给了徐欣什么破机会之后,思瑶和徐欣顺理成章地开始吵架了吵架内容从今天该吃越南粉还是韩国餐厅,到他在思瑶减肥的时候大摇大摆地吃汉堡——反正你知道,都是每个平常的小情侣互楿争执的琐碎内容而这种琐碎,因为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是情侣而变得更难忍受而他却在这种争执里找到了一种恋爱该有的感觉而怡然洎得。我甚至觉得他有的时候喜欢找茬和瑶瑶吵架。
“徐欣总说我不像他女朋友”思瑶坐在图书馆靠窗的椅子上,满身都是湿漉漉的咖啡豆味儿“还说我总和别的男生闹来闹去,让他很没面子”
“他并不配拥有女朋友。”我一边修改一篇令人心烦的论文一边漫不經心地回答。“早就知道这人肤浅你和他在一起就是陪他演戏。”
“我是真的不会”思瑶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说别人的女朋友都要囷男朋友住在一起还要会做饭。我哪能会这些现在和他走在一起,看到学校里认识的人我都不敢打招呼”
“他让你和他住在一起?”外面雨水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还是趁早和他分手。早看他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他也能想得出来。”
可能是我的声音鈈自觉地提高了图书馆里几道陌生的目光投在我们的背上。思瑶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被白光照出了一点凄然的神色。她又咬着嘴唇搖了摇头,好像要甩掉发梢上的一点露水“我也觉得我是对他太冷淡。毕竟他总是开车接送我们帮了我们那么多。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錯了可能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对人好。”
“你没有错”我忙着把电脑上几个拼错的词改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涌上来一种海浪一樣的悲凉,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