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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做死做活为家人一朝工作過劳死,想不到老天爷真够义气补偿她让她穿越到古代,变成个爹宠娘疼兄弟大姊惜命命的宝贝疙瘩唉,其实她也不愿这么娇生惯养能坐就不站,穿的要精细、吃的要美味无奈原主早产体弱,五岁遭人推落水天生就是药罐子黛玉命,当不了健康宝宝事事要人服侍,就让她用金脑袋报答全家人的好!她家让***伯父牵连被流放到蜀地,

幸好她早有远见的暗杠银票才有了买屋置田的本钱,种桑養蚕酿酒发大财成了流放村第一富,这下姊有钱更是偷懒有理小日子爽得不要不要的,这种人生谁放弃谁傻瓜偏偏她老爱和隔壁那個面瘫无药医的指挥使大人套交情,说啥远亲不如近邻结果人家乾脆把她变近亲,一句「倾我所有皆为聘」将她娶回家可相公他不老實啊,居然没说清楚他是辅国公府被捧杀的嫡长……

宝宝1岁11个月25天

 §第一章 闺女偷懒有理

  “来秋儿,吃药”

  “不要……”虛弱得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呻吟声无力的发出,全身的热度快要抽光全部的气力她无意识的低喃。

  “乖听话,不喝药不会好我们還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谁也不能倒下懂吗?小泥鳅……”

  “药苦……”躺在陈旧木板床上的少女比一般同年龄的姑娘长得瘦小,两颊凹陷得厉害双眼紧闭。

  “再苦也要咽下去你不要爹和娘,不要大哥和我及方儿吗你想狠心丢下我们,一个人快活去”姩长她一岁的姑娘手捧着粗碗,努力要让发着高烧的妹妹吞下黑稠汤药

  “大姊,我热……”她呜咽的撒娇明显长得比小姑娘健壮嘚姊儿扶起妹妹的头,将汤碗放到她嘴边“喝了就不热了,乖喔!”

  “大姊还要走多久?”她撑得下去吗自己心里并不抱希望,浑身的热度把她烧得一直昏昏沉沉不甚清醒。

  “快到了你再忍一忍,爹说最多十日就到了”如果不是半路遇到大雨挡路,又囿洪水冲断桥墩他们一家子早就到了地头,不至於这会儿还在路上连想寻医问诊也找不到好一点的大夫。

  “我……到得了吗”她的身子骨太差了,每逢刮风下雨就要病上一病是个十足的药罐子。

  一双明澈如天边云彩的眸子微微睁开展露星辉一般的光彩,盈盈水亮恍若水洗过的宝石。

  “胡说什么有姊姊在,你不会有事天塌下来有我和大哥、爹爹、娘亲替你撑起,还有方儿也替你ゑ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养病”他们一个都不许少,一定到得了目的地

  说话的姊儿叫宁知槿,今年十三岁已是议亲的年纪,她仩有一兄下有一弟一妹,在家族排行行六家里人喊她六姊儿,下人们称一句六小姊生性活泼而好动,不好针黹女红只一心习武手腳功夫还不错。

  原本她已和一户高门大户议定了婚事等到及笄隔年便嫁入名门世家为宗妇,主持一家家务

  谁知热热闹闹的完荿订亲仪式后,家族里有人犯事还是嫡亲的亲人,九族内皆受到牵连

  男方因此对这桩婚事迟疑了,有意退婚但是宁父在文人间嘚声望又颇高,不好主动开口一直拖着。

  宁知槿性烈人家不娶难道要她厚着脸皮求人娶吗?她不管不顾地跑到男方府里退还信物囷婚书言明两家婚事作罢。

  她做得很洒脱颇有侠女之风,可事后却被她娘罚得很惨因为罪不及外嫁女,宁父、宁母的爱女心可仳日月能逃掉一个是一个,何必像秋后的蚂蚱全绑在一条绳子上

  可她固执,不肯放弃家人宁愿背负罪女之名也要和家人苦在一起,没有她弟弟妹妹活不了。

  现实上也是如此宁知秋的身子骨太差了,她是泡在汤药里长大的六、七岁以前体弱到快养不活,寧家人不断用珍贵药材调养着这几年才慢慢好了一些,少了些病痛

  可是身子才一好转就遇到这种事,头一个吃不消的人便是她即使用药撑了一段时日,还是病倒了

  “姊,我好热……”好像架在火炉上烤她太瘦了,滴不出油身体里的水分在体内闷煮。

  发着高热的宁知秋硬是没流出一滴汗明明烧得很却手脚冰凉,两颊是冻伤的红唇色发白。

  她不是一直热着的偶尔也会降点温,可是不知为什么病情反覆刚有一点好转又恶化,烧得烫手无法退热

  “谁叫你不吃药,一喝药就吐病怎么会好?乖听话,别讓爹娘担心”她就是太娇气了,从小被惯出脾气来

  因为宁知秋打小身子就不好,因此全家都宠着她唯恐她有个不慎,就连小她彡岁的弟弟也让着她她这个二姊倒像是妹妹,总之家里老老少少都护着把她当易碎的宝。

  “苦……”丁香小舌一吐连连喊苦。

  看着妹妹可怜兮兮又瘦弱的小脸喂着药的宁知槿心疼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良药苦口你忍忍。”

  宁知秋一讶“大姊,伱的糖哪来的”

  “我帮驿站的厨娘马大娘劈柴,她给我三颗自个儿熬的糖块你省着点吃。”

  她不以为意的说道

  让一个絀身书香世家的千金大***劈柴?

  话说得轻省却包含着无数的无奈和心酸,本是富贵人家的娇娇女何尝做过如此卑下的活,连衣喰起居都有人伺候的宁知槿性格刚烈却因为她这个妹妹的病为人折腰。

  鼻一抽宁知秋眼眶热热的。“姊……”

  “不要说话保留点气力养病,快点好起来你看你瘦得皮包骨,丑死了”她笑着轻点妹妹鼻头。

  “不丑坏姊姊。”最爱美的宁知秋一嘴表現出十足的小孩子心性,可是……她的心智却不是十二岁

  “好,不丑就是养得不像待宰的崽仔。”妹妹两只胳臂加起来还没她的腿肚粗除了生病这缘故,也有她挑嘴的坏毛病

  在以前,以他们的家境是禁得起她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不吃的嫌弃饭菜做得不够用惢,家里人都得哄着她才肯进食

  纵使如此,她依旧是不长肉加上常常用药的因素,长得特别瘦小的她有如九、十岁大的小丫头┅件妆花缎衣裙穿在身上像是挂上的,松垮垮、乾瘪瘪衣服倒显重了,彷佛穿衣着裙就能把她压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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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一向堅强的宁知槿偷偷的抹泪,她好担心好担心保不住这唯一的同胞妹妹

  “姊姊,娘呢”宁知秋吃力的拉开一条眼缝,人在生病时总昰想看见最疼惜自个儿的亲人

  “娘照顾了你好半天,身子撑不住我让她先歇一下,姊姊陪你不行吗”她轻轻拭去妹妹嘴边的药汁,扶着她躺下

  宁知秋眉头一拧,轻咳了两声“大姊,我们还有银子吗”

  “这……”她一怔,眼神黯然

  “仅剩的银孓都拿来给我看病买药了是不是?”他们到了地头还要过日子没有银子活不下去。

  宁知槿强颜欢笑的安慰妹妹“你不用担心银子嘚事,爹和大哥会想办法”

  还有两根顶梁柱在,用不着家中女眷强出头

  “爹和大哥又去帮人写家书了?”两文钱、三文钱的湊太折腾他们了,一个是小有文名的秀才一个是誉满江南的文人,作育英才无数如今却沦落至此。

  宁知槿涩然一叹“好歹也昰生财之计,咱们盘缠不多了”

  “都是我害的……”她要是不贪玩生了病,至少还能撑上一年半载日子苦是苦了一点,可不必为伍斗米折腰

  “又烧糊涂,说起胡话了长途跋涉的辛劳有几人能撑得住,何况你身子骨一向不好一遇风淋了雨难免就得风寒,多喝几帖药就好了”妹妹向来是这样。

  “明明是我跑去玩水……”才会着了凉

  宁知秋一家子原本是京城人士,从她曾祖父那一玳便是文人世家有多位亲族入朝为官,在天子脚下也是一门高户颇受圣恩荣宠,说是世家也不为过基业已有百余年。

  其祖父生囿五子三女五个儿子三嫡两庶都各有出息,老大、老三、老五是嫡出老二、老四则是庶出。

  其父宁锦昌是排行最小的么儿也最受宠,当年老太爷、老夫人疼如眼珠子自幼就抱养在二老膝下,比其大哥宁锦隆这个长孙还要受宠老人家有什么好的都往他怀里塞。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各自未娶妻前,宁锦昌顶上四位兄长十分疼爱这位幼弟不在意祖父母的偏宠,小儿子本就是老人眼中的糖丸能承欢膝下也是好事一件,毕竟日后他分出去的家产不会太多现在多给他一些算是补偿。

  谁知当一个个成家有了家小后兄长的妻孓们对此情形小有气愤,尤其是大嫂她认为老人家的东西就该留给长房长孙继承,哪能便宜捧着书死读的小叔子

  因为这点芥蒂,長房和五房处得并不融洽其他几房便幸灾乐祸的作壁上观,妯娌间偶尔还加油添醋增加两房的裂痕。

  真正交恶的起火点是五房媳婦又有了身孕当时肚里怀的便是宁知秋,老夫人喜添孙儿乐不自胜一个高兴便将一副绿宝石头面给了五房媳妇,还把一间铺子也一并送了

  老大家的媳妇向来贪财,见财眼开对此事怒不可遏,她想要那套绿宝石头面很久了好几次藉口向老夫人索要未果,始终挂懷在心没想到她百求不得的首饰就这样从眼前转手经过,给了别人

  为了这口气,长房媳妇憋屈了好长一段时日有一日她瞧见老夫人又顺手拿下一只白玉镯子给五弟妹,那口气终於忍不住了趁着弟媳下阶梯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那时的宁知秋在她娘肚子里还鈈到八个月大她娘因而早产,阵痛了一天一夜才将她生出来她一出生就十分瘦弱,比小猫大不了多少一度还懒得喘气。 为了这件事长房和五房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长房媳妇受罚这一页才算揭过但是差点一屍两命的仇恨却就此结了下来。

  两房为此少有往来如此过了五年,长房仗着掌家之便对五房用度多有克扣五房也忍气吞声的得过且过,反正不缺银子使少理会不就得了,关起门来过自己嘚日子便是

  可五房不以为然,疼么孙入骨子的老夫人可看不下去便悄悄地把大半私房给了五房,不肯小五吃亏

  天底下没有擋得住的风,这事传到长房媳妇耳中她一听怒得脸色铁青,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让儿子、女儿们去作怪,扰得五房不得安宁两方之间仇恨加剧。

  孩子不知轻重一闹起来没分寸,才刚被堂妹宁知槿狠揍一顿的五少爷宁知义很不甘心他一瞧见在拱桥旁玩球的寧知秋,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气竟抱起她往池塘里扔。

  “噗通”一声溅起小小的水花。

  那一年沉下去的宁知秋没有活过来,被路过小厮救起来的是来自千年后的小编辑宁秋

  倒楣的宁秋,大家都这么称呼

  其实宁秋并不倒楣,她只是苦命自幼出生茬南部的多子家庭,底下有四个弟弟妹妹她是长姊,父母要养五个孩子太辛苦了所以她打小就得帮忙照顾弟妹,分担家务

  弟弟妹妹说是她拉拔长大的也不为过,她赚的钱有一大半是花在养家活口上一直到她三十岁了,才存下第一笔储蓄十万元

  家里的人越來越多,房子住不下了因此她更加努力工作,把存款全拿去付了一间小套房的头期款自个儿搬出去住。

  为了付房贷和生活费她烸天超时工作,还兼差小说封面绘图省吃俭用的一个人支付两个家的费用。

  就在她快缴清房贷的前两个月她因过劳趴在公司的桌仩一命呜呼,再醒来时已是五岁的宁知秋

  她傻眼了,也有些莫可奈何人在倒楣时喝凉水也会呛到,她安慰自己她只是穿越了,恏歹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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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上天像是要补偿她上辈子的不圆满似的,在穿越后她发现她不但不用照顾一堆伸手要钱的弟妹,反而荿为众人捧在手心的被照顾者每个人都疼惜她,关怀备至舍不得让她拿比笔还重的东西,怕她承受不住

  於是她顺理成章的当起寧府的十二小姊、受之无愧的小米虫,偷懒有理的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发生了这种事,五房再也不能忍受繼续和长房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宁锦昌跪求长辈,将他们五房分出去

  老一辈的人都希望儿孙不远游,尽在跟前可是这回差点闹絀人命,那就不是家和万事兴一句话能圆得过去的老太爷考虑再三,最后多添些家产将五房分出去另四房不分家。

  分家后的宁锦昌带着妻小前往江南有着老夫人的私房和分到的钱财,买了五进的大宅子宁锦昌之后更在一家颇负盛名的书院任教,五房的根便就此紮下

  接下来几年,老太爷、老夫人陆续过世宁锦昌的爹娘也因为上了年纪交出手中大权,因此除了奔丧和较大的喜庆外基本上伍房很少回京,几乎断了往来京里人也都快忘了宁家还有个五房子嗣。

  也是庆幸早早分了家所受到的牵连才是最小的。

  就在寧知秋十二岁这一年她位居高位的大伯父居然贪财贪到涉入科举舞弊,他收买了出题官员将这一科考题以一万两一份的价钱卖给考生,还贪心不足的主动招揽考生好卖得更多的银子。

  谁知好死不死的此事辗转让一名考生意外得知,他正好是刚正不阿的御史之子御史大人一状告到御前,圣上大怒

  宁锦隆的官位保不住,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子弟一律革职宁家年满十六的男子斩首示众,余下镓眷悉数充军边关

  因为宁家五房久居江南,长年被人遗忘当皇上想起还有一房人未受罚时,其实怒气已消得差不多了加上宁锦昌在远山书院的学生们上书求情,有功无过皇上御笔一挥免除死罪,改判一家子流放川蜀未遇大赦不得返京。

  科举在春天如今巳入夏,五房一家人便是在流放途中天气炎热不说还遭遇一场暴风雨,其中身子最弱的宁知秋如意料中的病倒了

  “大姊,你拿下峩的发簪”她想活,不想死

  “发簪……这一支蝴蝶簪子吗?”她看了看蝴蝶铜簪眼眶迅速地蒙上一层水雾。

  她的妹妹多娇氣呀!从来非金非玉不戴这会儿只能用铜铸的簪子,她太委屈了……

  “嗯”都山穷水尽了,不拿出来不行

  宁知槿帮妹妹取丅簪子,拿在手上她以为妹妹是发簪硌到头了,不舒服这才想取下。

  “你将簪子向右转三圈”她有气无力的说着。

  “转三圈……”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宁知槿见发簪从中间分成两截,里面是中空的塞了几张薄纸。

  “当年我们离京时老太君在峩的香囊里塞了五张百两银票,这些年我买话本子、珍珠宝石花去一些还有两百两……”来不及花掉,就压在首饰盒内层的最底下想著等娘生辰时再为娘买一只翠玉手镯,她最爱玉镯子了

  没等她说完,宁知槿迫不及待的抽出空心簪子中的银票“一张、两张,真嘚是银票!你……你这丫头让姊姊说你什么好……”

  她又哭又笑,热泪盈眶看着妹妹的眼神是好笑又好气。

  在得知大哥贪渎舞弊一事的宁锦昌当机立断的散去家产将能变卖的都化为钱财,分给家中下人并还了他们卖身契,让他们各自回家去免受发卖之苦,后来大部分的钱都是用在打点官差身上自家傍身的银两其实所剩不多,一家老小只够嚼用一年他打算等到了川蜀再做打算。

  谁知小女儿突然病了还病得不轻,这才捉襟见肘知晓银子还是不够用,只得父子俩想办法挣点饭钱

  “大姊,簪子其实是金的从湔我让樱桃去请人做的,就想着藏私房钱让你们都找不到呢”那是她穿越过来后无聊,想到从前校对过的穿越小说里好像有人做过这么個玩意自己便也想试试,藏个银票、情书小秘密什么的也很有趣

  樱桃是她的丫头,大她五岁两年前赎身嫁人了。

  “你让我缺钱的时候把簪子卖了是不是”这贪玩的妹妹呀!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老是弄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宁知秋头晕的点点头,居咹思危嘛!她也没料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场“我的镯子看起来是木雕的,其实也是上了色的约七、八两重的纯金,换成银子也有七、仈十两我们到了流放之地也不会挨饿。”

  宁知槿愕然地用湿帕子按按妹妹发热的额头“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些,平时比虫子还懒得動……”

  她是懒得动手但有下人可使唤呀!“姊姊,你把银票给爹换成散银一人身上放一些,每个人都有银子就不愁了还有财鈈露白,别给衙役们瞧见不然又来讨好处。”

  他们的钱花在打点押送的官差身上不少否则她病了哪能休息,早就拖着病体上路連药渣子也瞧不见。

  “知道了管家婆,快躺好养病我们早一点到流放地就能早一点重新过日子。”

  颠沛流离的日子她舍不得體弱的妹妹受她打小没过过几日舒坦日子,别人玩耍时她只能看着病恹恹的很羡慕。

  “我才不是管家婆……”昏沉沉地因为药仂发挥,宁知秋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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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错觉吗这味儿越来越浓重了。

  有点喘不过气来的宁知秋忽地睁开雙眼她鼻子塞塞地,感觉不太舒服有股咳意一直要往喉间冲……

  因为有了银子,她用的药自然也好上一些病也好多了,宁锦昌叒塞了几两银子给官差在驿站多住了两天才启程。

  初初病癒的她身子还有些弱拿了银子的官差便睁一眼、闭一眼的允许宁锦昌用伍两银子买了头老驴子和半买半相送的破驴车,让身子骨差的小女儿躺在上头一路往西行。

  不过即便有驴车有妇孺和病人在,还昰走不快预估还有七日才能到的流放地似乎遥如天际,永远走不到

  她娘和她弟弟有时候走累了也会上来坐一坐,歇一歇脚在官差脸色一变前又赶紧下车。

  古代蜀道难难上了天,山多地贫路难行越往西边走天气越热,把人晒出一身汗盛暑的气候连地面都高热得烫脚,冒出氤氲的淡淡薄雾

  天一黑,又是夜宿驿站这处驿站比先前的好上许多,似要接待准备上任的高官处处可见用心,一共有三层楼

  宁家一行人是流犯,分配到的房舍自然是又小又破的下等房不过对奔波已久的他们来说,有得住就不错了脏臭叻一点又如何,也就住上一宿隔日备点乾粮好上路。

  此时说宁知秋是被热醒的一点也不为过。

  “姊姊你醒醒。”

  睡得囸熟的宁知槿被妹妹推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天还没亮快睡,不然又要病了”

  “不是啦!姊,你闻闻是什么味道”她鼻子塞住了,闻起来不太灵像烟味又不太像。

  “哪有什么味道你作梦作懵了……”蓦地,她推妹妹躺下的手忽地一僵鼻孔翕张的抽叻两下。

  “姊……”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静得连虫鸣蛙叫声也听不见

  “嘘!似乎是烟味……”时有时无,一丝一缕

  “是不是哪里着火了?”天乾地燥很容易卷起焚风,要是没及时阻止一不小心就酿成火灾,火一烧起蔓延开来烧不尽的野火无法撲灭,只好等大雨来浇熄

  “你在房里待着,姊去瞧瞧”宁知槿放心不下睡在另间屋子的爹娘和兄弟,鞋子一穿便开门要走出去

  “姊,真有火燃着了别忘了咱们家的毛驴和驴车,你让所有人都在驴车等着别走散了。”大火一烧便会慌张人一乱就会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胡乱冲撞,火烧不死人反而被踩死了

  “你喔!人都快顾不得了还管驴子……”她边说边往外走,看看左右又瞧瞧前方昰否有火光。

  姊姊一走在屋里的宁知秋也难以入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将少许的细软收拾好往腰上一系,坐着等姊姊的消息她想就算有火也会很快就扑灭,毕竟今儿个除了他们一家入住外还有一位返京述职的官员及其官眷,有的是打火的人手

  等着等着,屋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起先她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再加上不知哪儿起火了难免热了些,但是等一波一波的浓烟飘进屋子她才惊觉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烟根据她的现代常识,死於火灾的人们多数不是烧死而是被活活呛死的,即使不死也会伤及肺部

  思及此,她的危机意识倏地飙高毫不犹豫的想冲出门口好逃生,先逃出去再看情况

  只是门一拉开,金红色的火舌朝她最在意的脸面直扑而来吓了一跳的她只好赶紧关上门,往回缩等人来救。

  同时她也想着自救的法子。

  这屋子是专给犯人、犯眷住的因此窗户都做得高,而且窄小长得瘦小的宁知秋不够高,构不上窗子更别提爬到窗口爬出去了。

  很遗憾的此路不通。

  她看了又看唯一的出路竟是眼前的那一扇门,而她仅剩的生机是昨夜姊姊怕她渴特意用十文钱跟衙役买来的一壶茶,茶水虽冷了卻足以让她浸湿帕子捂住口鼻。

  唉!她又要死一回了吗

  前一世是过劳死,而这一世是懒死她一直希望摆脱长姊的责任,做个什么也不用做的小老么受尽宠爱,如今她得到了也如愿了,老天爷决定收回她的命重归幽冥。

  咦她好像听见声音……

  尽量把身子放低的宁知秋已经出现轻微的缺氧现象,高温之下湿了又乾、乾了又湿的帕子已被茶水泡过好几回,眼看着壶底就要见空了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相信在这样的大火中不会有人冒险相救,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大难来时当然逃得越远越好。

  “有没人茬出声应一句。”

  是幻听吗还是濒死的渴望。“我……我在……”

  不管是不是真的宁知秋拿开帕子高喊了一声,但随即被沖入喉口的浓烟呛得连连低咳

  对生死她已经很随缘了,大不了再死一回说不定她能穿成武媚娘,做一回则天女帝

  蓦地,宁知秋忽然笑出声她想到男人骗女人的一段话——女的问“你在哪里?”男的回“我在你心里”女人听了很少不动容,傻傻地便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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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在苦中作乐吗?”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到一双小舟似的皂靴,身子半趴在地面的宁知秋往上一瞧她只看见一双笔直的长腿。“你是来救我的吗”

  “你想被救吗?”男人低哑的嗓音道

  “想。”谁不想活

  “好,你跟在我后頭……”

  皂靴的主人被拉住裤管他感到脚下一重地低头一视,面露不耐

  “我……脚软。”走不动

  懒过头的宁知秋从不運动,体能之差令人发指她在前一世便是四肢不动的重症宅女,穿越后还是懒人一枚藉由“体弱多病”让懒病更名正言顺,偷懒有理

  即使到了危急时刻她还是懒得多走一步,很光明正大的“吓着了”

  “麻烦!”男子低咒了一声。

  身子忽地一飞的被人扛仩肩头她的头像米袋似的往下垂,一只大手按住她头颅防止她左右摇晃。

  火很大好像快把她烧灼了,原本该充斥烟味的鼻间飘進一股好闻的松脂气味让她一闻再闻,有点上瘾

  她心想,也给爹和大哥用这种熏香气味悠长。

  “砰”地宁知秋被丢到地仩。

  好痛!她脑海中只闪过这两个字随后眼前一黑,陷入昏迷来不及看一眼那个没人性竟敢扔她的混蛋。

  不知怜香惜玉她洅小也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好吗!

  辘辘辘……车轮转动声。

  脑子还有点发胀神智不太清明的宁知秋被人扶着头,灌了几口甘甜的清水后涣散的眼神才有些许光彩。

  “娘……”糯糯的软音带了点腻人的娇气

  “醒了就好,你快吓死娘你这丫头打小就多灾哆难,没有片刻安生娘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她可怜的小女儿呀!从出生起就没好过过先是早产,又是落水还被没天良的大伯父給牵累了,小小年纪跟着大人们吃这种流放之苦

  周氏是心疼女儿,四个儿女中她从不避讳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也一再告诫其怹孩子要对妹妹好她没能给小女儿好的身子是她的错,她一辈子都亏欠

  但事实上宁知秋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用药强养起来没周氏想的糟糕,可宁知秋太懒了一整天都懒洋洋的不练字、不做女红,让她看起来显得娇弱面有病态。

  “姊姊呢”宁知秋转头看看车内。

  “在外头走着”母女俩轮流照顾小女儿。

  看着在动的车顶宁知秋这才发现她不在驿站的破床上,眼前藏青色无花紋的驴车顶罩着刷过桐油的葛布

  拉车的驴子太老了,最多只拉得动两到三名妇孺若是坐上青壮的男子,拉不动的驴子还会发脾气将驴车拉到路旁,低头吃起草来谁来拉都不走,傲娇得很

  若是遇到大雨才会一家子挤上车躲雨,停在路边等雨停毕竟谁也不想累死驴子,少了驴车宁知秋怕到不了川蜀。

  “驿站被火烧了不能住人,天一亮咱们就走了你在车上睡了一夜,娘不忍心喊醒伱”她睡得很熟,未曾惊醒女儿最让人放心的是心宽,不论走到哪里都吃得下、睡得香从不受恶梦惊扰。

  “那爹和大哥还有弟弚睡哪儿”娘应该叫醒她,大家轮着睡上一觉不然还要走路哪吃得消。

  周氏笑着抚抚小女儿柔细青丝“他们就靠在车边打盹了┅会儿,不碍事不过幸好有你的提醒,你姊姊让你大哥及时拉出咱们的驴子要不这一路就难过了。”

  虽然私人物品不多就几件衤服,几个锅碗瓢盘和自备的米粮、乾粮但没驴车载着,自个儿背着也挺累的更别提有时能上车歇个腿,躲个暑气喘口气。

  “囿人伤亡吗”她好像有听见惨叫声。

  听到伤亡余悸犹存的周氏微颤了一下。“是闯进盗匪了听说比我们早一日投宿驿站的官员昰个大***,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返回京城一路上太招摇了,引来贼惦记这才半夜放火想趁机夺财……”

  当然死了不少人,抢夺の际难免刀剑相向大官身边就有几十名官兵相护,和盗贼打上了两方都死伤严重,连家眷下人也有人受伤满地是血。

  但是周氏鈈会把这些事告诉女儿她认为女儿还天真得不懂世事,没必要为这种事担惊受怕

  “娘,那是谁救了我”她和他结仇了。

  救囚就救人嘛!干么不耐烦地把人往地上一摔那一下有多疼他知道吗?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一说到救命恩人,周氏不自在的露出┅脸纠结的神情“他姓华,是咱们流放地附近的驻军是位把总大人。”

  把总七品官。“他怎么会刚好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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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原本就带兵在周遭剿匪,远远看到驿站这边有火光便派了百名士兵过来瞧瞧,正巧遇上了打劫的盗匪”打仗的兵一来,哪囿贼子猖狂的分一会儿功夫就压制凶险,或捉或杀的解决匪患

  “真是巧呀!”平白的功劳从天而降。

  就像香港警匪电影里的凊节男主角都打完了***这才姗姗来迟,一***未发的捡了功劳升官发财都是上头的事,没男主角的分反而还可能降级,背负扰乱社會秩序的罪名

  ***和盗匪两方的人马打得差不多了,姓华的把总大人撞大运瓮中捉鳖的捡便宜,收拾残局然后救援及时的大功僦落在头上。

  “是挺巧的你有意见?”一道凉飕飕的冷音从驴车边飘过凉得让人透心寒。

  骤地怔住的宁知秋忽地握住娘亲的掱“娘,外面那个……是谁”

  “应该是把总大人。”

  是他!“他怎会和我们走在一块?”

  周氏局促的笑笑“这次押送我们的差爷三死四伤,不好再送我们到流放地因此便拜托把总大人代劳,官差们则随着李大人返京”

  李大人便是百姓口中的大貪官,布政使大人

  “所以我们要跟军队到川蜀?”他们跟得上行军速度吗

  “我们已经到了川蜀。”这天气热的呀!简直火在燒

  “什么,到了”宁知秋讶然。

  “不过到我们的流放地还有几日光景蜀西很大,光是我们流放的地头就有几百里宽一眼朢去荒凉无比。”据说人口不多一座县城的百姓超过两万就算多了。

  这要命的川蜀“娘,热呀!”唉四川是盆地,四面环山鈈热才怪。

  “是呀!热”她一说,汗就往下一流

  “我想吃冰。”热死了

  周氏苦笑的替女儿搧凉。“恐怕往后的数年咱們都用不起冰你忍一忍,爹和娘再想办法”

  “娘,我忍不住呀!”也许试着制冰

  §第二章 初来乍到流放村

  “这是我们ㄖ后要住的家?”

  到县城办好了入籍的文书后宁家人在宁锦昌的领路下,来到一处叫流放村的小村落

  村里前前后后盖了五排夶小不一的屋子,原本有上百户人家但有的死绝,有的获得赦免罪刑而搬离有的因朝中有人为其开脱,无罪返回原居住地太平盛世の年,获罪流放的人家不多因此流放村只剩下不到五十户,约一百多名人口

  这几年只有宁家一户搬入,空屋子很多任凭挑选,雖然大多残破不堪好的屋子早就被先来者给占了,但也有几户保持得不错尚可住人,至少屋顶不漏雨还有完整的窗户。

  不过来箌这儿也要讲规矩村中有村长和兼管三村的里正,若是不挑屋子的话不用付银子,由村长安排但肯定差强人意,若是要自行挑屋那就得用银子说话,价格越高当然住得越好一分钱一分货嘛!任君挑选。

  因为有宁知秋偷藏的两百两一入蜀地花费了一些,还余┅百多两宁锦昌挑挑选选后看中了一间院子里有井的房子,井边还有一棵梨花开尽正在结果的梨子树指头大小的褐绿色果实挂满绿色葉片后头。

  他讨价还价了一番以二十两买下。

  被流放的人通常都没什么银子这点村长也清楚得很,再看宁家人穿的并不体面衣服都旧了,因此并未多刁难能拿出二十两已经算不错了。村长收下一半银两另一半全买了米粮,每家有分的分给村中住户

  鈈过宁家也不算捡到便宜,若是自行盖一间这样的屋子实打实也就是二十两,屋瓦还是全新的红砖新泥,屋梁结实地面再铺上石板,住起来也气派

  可没得挑了,目前村里最好的空屋也就剩这儿了还有一口井,该知足了最多有空时挖挖土补墙,修整修整

  “孩子们,要委屈你们了”唉!他辛苦了一辈子就为了让儿女过得好,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将就

  人不能择亲,血缘断不了尽管他已经尽量避开了,终究是逃不了落得飘零异乡的结果。

  好在一家人都在一起没有少了谁,自己兄长他们从长房到四房都是吃罪不轻,四位兄长都不在了几名年满十六岁的侄子也处斩,剩下的老弱妇孺远远发配边疆

  比起他们来,五房好上不少了川蜀雖然地处偏僻,但是水系密布自给自足尚可求个温饱,也少了关外的风沙和酷寒就是夏天热了些,让人有点吃不消

  一脸愧色的寧锦昌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四个儿女,除了三女儿知秋身子弱了些其他三个都脸色红润,十分健康他内心欣慰无比,总算对得起祖先沒丢失一名子嗣。

  “爹不委屈,我们承受得住”被晒得偏黑的大儿子宁知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神情明亮开朗

  他差一点被斬首示众,刚满十五岁的他只差一年就十六了

  “爹,你放心我会帮你看住弟弟妹妹。”长女宁知槿不再肤白似雪微微偏向蜜金銫。

  儿子宁知方咧开缺牙的嘴很男子汉的一拍胸脯。“爹我长大了,可以帮你做事”

  “好,好爹的好儿好女,以后爹就偠靠你们了”开怀一笑的宁锦昌逐一看过自家的孩子,最后目光落在正小口喝着蜜茶的小女儿身上眼中含着调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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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我不行,我一定要穿好、吃好、用好、睡好你们要多多照顾我,我太虚弱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宁知秋不要脸地求人多看顾,还向她九岁的小弟双手合十地拜托

  “二姊,你还要不要脸我比你小呐!”才九岁的宁知方都长得比十二岁的姊姊高,他表凊虽是鄙夷和不屑但眼底是无奈和责任,他自认是男人了可以保护家人。

  “可是身体差呀!你不照顾我谁照顾我难道要我骨瘦洳柴的当街要饭。”她要给家中的男人洗脑再洗脑塑造她弱不胜衣的娇态,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她做牛做马

  “二姊,你说的还昰人话吗通常都是大的照顾小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你看大姊就做得很好。”好到他认为大姊应该是男的她骑马比男子好,策马奔馳跑得飞快

  宁家人普遍都个高,宁知秋除外依宁知秋目测,她大姊才十三岁已有一百六十几公分生得杏眼柳眉,嘴唇厚实有著江南女子的秀美以及北方人的大气,若穿起男装来肯定秀逸风流,眉目如画迷倒一票女子。

  身为女子是一美娇娘,若为男子必是俊俏儿郎。

  “所以她是大姊我是二姊呀!姊姊本来就要照顾妹妹。”说得理直气壮的宁知秋扯着闷声直笑的大哥袖口“大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以后讨了老婆会不会不理我?”

  气度温和的宁知理扬笑地抚着***的头“不管你几岁了,大哥都会照顾伱一辈子”

  “哼!听到没,宁小方要和大哥多学学,和大哥一比你根本还是玩蝈蝈儿的毛头小娃”宁知秋扮小的一吐舌头,嘲笑幼弟没有男子气概得回炉再造,打磨一番

  “不许叫我宁小方。”他气呼呼的挥动拳头最恨人家说他小了。“爹你也管管二姊,她猖狂得无边”

  看着儿女斗嘴,宁锦昌抚着胡子轻笑“让让你二姊,她身子骨不好没得像你四处撒欢。”

  “偏心”怹不甘心的一撇头。

  “嘻!爹是偏心最偏心我了,你就嫉妒我吧!长得像棵树似的看了都伤心。”他凭什么比她高才九岁的孩孓营养未免太好了,他明明吃得没她多是头放养的小兽。

  看着自己瘦巴巴的手和脚还有完全扁平的胸部,宁知秋不禁有点沮丧幾个兄弟姊妹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正常的发育,她好像走入鸭群的小鸡和这一家人完全不像。

  不过五官倒是相似的宁家人都有一副好皮相,双眸大而有神鼻梁挺直,轮廓偏向秀丽如莲般清雅,梅之高洁又隐隐有股竹的傲气,不轻易折腰修逸出尘。

  “二姊你太坏了。”他长得高又怎样男人个儿高才有肩膀,能一肩扛起重担做更多的事。

  宁知秋把头一仰很神气的道:“我就是壞姊姊,要指使傻弟弟干活喏!我看中那间屋子,你打桶水里里外外洗一遍要是有虫子、老鼠什么的都要清乾净。”

  宁家的院子昰正院有一间厅堂两侧各有两间相连的屋子,左右厢各有一明一暗两间房能住人也能放粮食,或是当书房也行

  宁知秋挑中的便昰左边的厢房,厢房后头延伸过去有一块空地她想弄成茅厕和洗漱间,旁边种些花草、蔬果

  她一个人要独占两间屋子,着实霸道嘚很

  厨房在正屋后头,与柴房相邻以一道墙隔开,实则是相通的里外各一扇门,取放柴火十分便利

  “我为什么要帮你干活?”他不情不愿

  她伸出细瘦的胳臂。“你看你二姊搬动得了木桌吗”

  他看了一眼竹竿似的细臂,摇头

  “还是我提得動装满水的木桶?”她一抬鸟足般细腿

  “你看嘛!你不做谁做,难道你要爹擦桌子还是娘提水,你都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孝。”宁知秋双手叉腰活像个茶壶,以一个孝字把弟弟训得抬不起头来

  被骂得糊里糊涂的宁小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家里的孩子僦数他最小却自认能顶天立地,是个小男子汉爹娘年纪大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做粗活,大哥、大姊比他大更没有指使的道理,二姊又昰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秧子他不做还有谁做?

  於是他鼻子一摸任劳任怨的当牛马去,从头到尾没察觉到被自家二姊阴了一回反而信服了她似是而非的胡话。

  “爹、娘咱们宁小方真是傻大头哩!三言两语就被诓了。”他还能再傻一点吗害她欺负起来怪惢虚的。

  周氏笑着往小女儿眉心一点“瞧你得意的,弟弟是心疼你真当他是傻的呀!就你气。”

  “娘我是教他应变的能力,以后他出门才不会被骗瞧我这做姊姊的对他多好,用心良苦”痛过的小孩才会成长,被骗过的孩子才懂得骗人人太老实了会吃亏。

  “就你这张嘴呀!黑的也说成白的知理、知槿,天色不早了赶紧打理打理,至少在天黑前清出能入睡的地方”总归是个家,嘚好好的布置布置也许得住一辈子也说不定。

  似乎是宁家五房的天性不会怨天怨地,没有指责谩骂他们和其他房头不一样,在怹们看来其他几房既然享受过当初长房收贿得来的银两,那就得理所当然的接受惩罚再说财去人安乐,这身外之物没什么不能舍去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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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与长房互不往来已久而且家产皆来自长辈的馈赠和多年积累,可一荣俱荣一衰俱衰,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兄长们都付出惨痛的代价,五房又岂能独善其身抹灭曾经的亲缘。

  无所求的人安贫乐道寧锦昌便以身作则教育儿女,身为育人的夫子他将孩子教得很好,一个个都如他不爱慕虚荣、贪恋富贵能随遇而安的融入各种变故而鈈改心志。

  宁家五房的风骨如竹宁折不弯。

  宁知理、宁知槿从正堂清理起他们不急着管自己的屋子,先把爹娘的居所理出来洅说

  家中变故发生前他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凡事有丫头、小厮代劳连穿衣、梳头也没做过,可是一朝遭逢家变兩人在艰难中学会了照顾自己,并在一夕长大成为爹娘最有力的左右手,帮着扶住倾颓的家

  “那我呢?娘你都没喊到我。”大尛眼宁知秋吃味的撒娇。

  “自个儿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吃糕点你把自己顾好就是帮我们一个大忙。”周氏取笑小女儿的故作姿态明明什么也做不了还言不由衷,这不是捣乱是什么她说空话还容易些。

  宁知秋一听喜孜孜的捧着糕点盒子,找了有树荫的梨树底下坐在突出地面的树根上,一口一口吃着撒上芝麻碎粒的枣泥糕清风拂面,十分惬意眼微眯地像只爱困的猫,日头直照暖呼呼嘚催人眠……

  反观其他几个家人忙着团团转,连汗水都来不及擦一下子向左邻右舍借扫把、借水桶,一下子又洗窗抹桌的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很突兀的对比一边忙得热火朝天,没一刻空闲一边岁月静好,彷佛最美好的时光凝结在此刻

  “你就看他們蚂蚁似的忙碌?”

  耳边传来男子清冷的嗓音正一脸笑意品嚐美味糕点的宁知秋忽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往左右一瞧

  没瞧見人,她又继续放空漫游在自己的想像力里,曾经当过十年编辑的她应该也能写出一本扣人心弦的话本吧?

  带着讥诮的冷音再度揚起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枣泥糕,似水清眸往上一瞟一人高的围墙探出一张脸。

  对宁知秋而言是一人高但在其他人眼中顶多只到肩高,双手一攀就能翻过墙轻而易举。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会专门来找碴吧!这男人的心眼真小和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計较。

  她不过夸他和他的爱驹长得很像——马不知脸长

  “我住在这儿。”面色冷冽的华胜衣脸上毫无表情

  闻言,她讶然嘚站起身“你住在流放村里?”

  “住了五年”他刚来那年才十五岁,一度无法适应整天寻人闹事,打得自个儿一身的伤

  “你被流放?”他不是七品把总吗

  “你很意外?”他冷笑

  “是看不出来,杀人犯往往有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孔说你是盗匪我還比较相信。”会落草为宼多半为环境所逼养出一股匪气来。

  “我像盗匪”他声一沉。

  “觉得被羞辱”宁知秋眼一挑,旁若无人地又吃起枣泥糕一口编贝白牙洁如白玉。

  他一哼目光冷冽。“看到自己爹娘忙里忙外你一点身为子女的自觉都没有吗?”

  连她最小的弟弟都懂事的挽起袖子而她无事人似的置身事外,仿看奢戏的人众人的忙碌皆与她无关。

  “你为什么会被流放”她很好奇。

  见她答非所问华胜衣双目一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父母恩,天高地厚岂能容你视若无睹?”

  “流放和从軍是两回事你怎会投身军旅,当上把总大人”他看起来很年轻,要打多少仗、杀多少敌人才能得了官身

  “要是你还有心就不该唑视不理,一家人都在为日后的居处费心唯你不参与其中,特立独行”她不把自己当成宁家人,明显地与家人隔开有爱她的家人,她却狠狠推开

  “你喜欢打仗还是杀人?那夜的纵火观场你杀了几个人是一刀毙命还是连砍数刀,有没有断手断脚将人砍得稀巴爛?”她一向对恐怖小说最感兴趣尤其是连续杀人案。

  看她两眼发光的追问向来冷情的华胜衣胸口似有一股火生起。“你听不懂囚话吗还是耳聋了!”

  口吃着枣泥糕,她越吃口越干的喝了口蜜茶“我在我娘肚子时,我娘被我大伯母推了一下早产生下我这個七个多月的孩子,一度没气了找了七、八个大夫都斩钉截铁的宣告我活不到三岁,是个注定早夭的小姑娘”

  他一愣,这丫头鸡哃鸭讲的功力会把人逼疯

  “我爹娘费尽苦心把我养到五岁,以为否极泰来度过死劫,谁知又被我堂哥丢进冰冷刺骨的池塘里那時真的死定了,大家都认为救不回来我也算是死过一回……”

  真的宁知秋死了,死在冷冰冰的水里活着的是另一抹灵魂,现在她鼡珍惜的心态替那命不长的孩子活着

  “大夫都说我能活到现在是老天爷的保佑,如果你是我爹娘舍得让走三步路就会喘,跨五步僦叠倒的我搬重物做粗活吗?”她笑着眼眸清澈地恍若一面水镜。

  镜子映出人心的险恶。

  他默然目中一闪歉意。

  “伱知不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没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胡乱的指责人,他也真是闲得狗捉耗子

  “你不像有病的样子。”她一双灵活的眸子活似叶片上滚动的露珠特别鲜活,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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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得我几岁吗?”她指着自己鼻头

  “九岁。”或许更小

  在华胜衣的认知中,她和宁知方是孪生姊弟两人外貌上有七分相似,但宁知方身子健壮如牛而她纤弱如细柳,风一吹便扬起

  十二……岁?“你的确有病”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让人觉得很刺耳

  “华哥哥,你为什么被流放”他才有病,全家得病她好得很,只是有些孱弱发育迟缓。

  听到突然放软的娇音华胜衣寒毛一栗。“你不是说我是杀人犯杀人犯还会因为什么。”

  “谁是曹国舅”八仙过海的那一位神仙吗?

  他一顿“你不晓得谁是曹国舅?”

  “我是京城人士但五岁过后便随父兄离京,对京里的人事物一概不知”古代又没电视报纸网路,八卦流通没那么快啊!

  华胜衣把目光投向远方“曹国舅是曹妃胞弟,他们兩人的姊姊曾是当朝皇后只是先皇后福薄,皇上登基不到三年她便薨逝了……”

  曹皇后一死,怕失了圣宠的曹家又赶忙把小曹皇後十岁的幼女送入宫中盼着能一门二后,接掌皇后之位

  但是曹家的如意算盘虽打得好却不能如愿,为免一家独大皇上索性空置後位,不再立后后宫之中以德妃为首,德、淑、贤、惠四妃共同掌理宫务平分权力。

  曹立德是个天生闹腾的人仗着有位皇后姊姊,常常骄矜自得的挑衅权贵对皇亲国戚多有不敬,瞧不起寒门子弟无视武官和三品以下的文官,所谓的百年世家更多有攻讦直言囚家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他一开始闹事之初,曹皇后都会想办法压下来再交由父亲加以约束,那时他还闹得不大小打小闹的鈈算太糟,看在曹皇后的分上被他闹腾过的人家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能平和落幕便不纠结细节。

  但是曹皇后一过世这曹立德失去控制,变本加厉什么人也不怕,谁也不放在眼里地闹得快翻天连皇家围场也敢擅闯,把年幼的九皇子吓得从马车跌落摔断了┅条腿。

  皇帝大怒严令他一年内不得出府,得在府中修身养性把胡闹的性子改好才可外出。

  可是曹立德根本是关不住的人財在府里待一个月就受不了了,向来我行我素的他不认为皇上姊夫会治他的罪趁看管的人不注意偷溜出府,往人多的地方寻乐子

  那一天,是他的死劫他遇上了华胜衣。

  两人都是嚣狂跋扈的主儿互看不顺眼地要一较高下,相约城外赛马输的人要跪在地上磕彡个响头,喊赢家一声爷爷

  那一场比寒华胜衣赢了,但他不要曹立德磕头只要他服输地喊上一声爷爷,此事便算了

  曹立德卻不肯认输,他恼羞成怒的抽出御赐短刃朝华胜衣马腹上一插,还故意揽动了两下才拔出匕首

  马儿哀嚎数声,当场毙命

  那昰一匹西域烈马,是华胜衣的父亲特意买来祝贺他十岁生辰当时还是匹幼驹,华胜衣亲自喂食为其梳毛,花了五年功夫才养出具有灵性的好马他爱逾生命。

  见到爱马丧命华胜衣怒不可遏的想讨回公道,但反被曹立德耻笑嘲讽他是易钗而簪的女红妆,没胆子为其爱驹报仇还是滚回去当个娘儿们,玉面敷粉点绦唇

  不知死活的曹立德更加猖狂的把杀马的短刃塞入华胜衣手中,狂笑地拉开衣襟指指自己苍白的胸瞠,要华胜衣有胆就一刀刺下别扭扭捏捏地活像个闺女。

  年轻气盛的华胜衣气不过血气方刚的他正在气头仩,不晓得背后谁碰了他手肘一下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打直,亮晃晃的匕首便直入曹立德的心窝不偏不倚。

  曹立德愣住了不敢楿信有人真敢杀皇上的小舅子。

  华胜衣也傻了难以置信自己真杀了人。

  就在此时有人高喊杀人了,原本不必死还有一线生機的曹国舅在众人慌忙的拉扯中他往后退了一步,插在胸口的匕首离了身泉涌一般的鲜血四下狂射,红艳一身

  几个呼吸间,人就歿了

  曹妃听闻恶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曹家虽有多名子嗣,但嫡子只有一个这要叫他们娘怎么活啊。

  伤心过度的曹妃一醒過来就要杀华胜衣抿命她要血债血偿,绝不容许杀弟仇人逍遥法外

  但是华胜衣的亲姑姑是德妃,姑疼侄犹胜亲生子德妃出面相護,保住侄子一命不让他血溅金銮殿。

  这件事闹得佛沸扬扬拖了半年多才由皇上判决,某于曹国舅向来素行不良多有劣迹,张揚霸道为人所诟病因此同样狂妄但还算品性端正的华胜衣以失手伤人,流放川蜀

  可自愿入伍从军,但不可离开川蜀一带

  这昰皇上的后话与恩典。

  不过明眼人都看出皇上的用意若是华胜衣还待在京里,以他自保不足的情况下不出一个月便会死在报仇心切的曹家人手中,丧子之痛有如活生生的刨去一块肉不将生人活祭,难以平复

  “华哥哥,这柴火要怎么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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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著上身的华胜衣正在院子里练剑,猛地一张玉白小脸自墙头探出笑得天真无邪的挥着手,手里还拿着一柄可笑的小斧头那斧头要砍得叻柴,他倒着走流放村一圈

  “你长高了。”脑袋瓜子探得出墙

  笑脸一僵的宁知秋轻轻咬牙,在心里腹诽“华胜衣是混蛋”一百遍“我踩着梯子呢!大哥特意为我做的,方便我爬墙……”

  “爬墙”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咯咯地捂嘴轻笑“啊!说太快叻,是让我爬高爬低看看树上的鸟巢,数数有几颗鸟蛋他怕我闷在家里闷出病来,弄点小玩意逗我开心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很贴心?”

  其实她少说了几句实情是她画出现代的折叠式椅梯,逼哥哥和弟弟定要做出来两人花了三天功夫才弄出来。

  “你有个好哥謌”就是太疼妹妹了,把她疼得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宠爱横行霸道。

  她颇为得意地把洁白的下颚一抬“当然喽!我的哥哥姊姊都昰好的,华哥哥更好会教我劈柴。”

  唉!好可惜居然穿上衣服,匀称的六块肌以及隐约可见完美的人鱼线都没了她不该太早出聲,起码等一饱眼福之后再说难得一见的猛男秀,下次想再要“一览无遗”不知要等到何时。

  “是帮你劈柴吧!”以他对她的粗畧了解这位新芳邻绝对不是个勤快的主,她更擅长的是颐指气使

  漂亮的杏眼一眨,好似那雨后湛清的天空“华哥哥如果不忙的話,远亲不如近邻”

  有现成的“奴工”不用,那才是不会过日子的人

  “我很忙。”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邻居他人死活与他無关,别人家的瓦上霜莫理自扫。

  “看不出来”她托着腮,小脸笑若春花

  没理她的华胜衣把头一扭。“你不热”

  “熱呀!我娘给我搧了一夜的风才勉强睡了一会儿。”这蜀西夏天的热风热得让人快要全身着火

  闻言,他倐地转头一瞠“你让你娘替你搧凉?”

  宁知秋说得也很无奈“我睡不着呀!而且我说不用了,忍一忍就过去但我娘心疼我,怕我又热出病来”

  她娘僦像全天下的母亲一样,盼着儿女安康有福不受病痛所苦,自个儿累一点无所谓只求子女平安。

  而她的身子骨正在发育撑不住┅夜不睡,娘一搧风她就困了一困就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时她会想,重活一回真的不同了前一世她忙得像没有自巳的牛,只知耕田、耕田、耕田为弟妹的学费忙个不停,担心他们缺少生活费用这一辈子正好反过来,无所事事的闲人闲得在邻居身上找乐子。

  两辈子极大的落差让人很难适应好在她穿越过来的年纪才五岁,又是个多病的孩子久了也成自然,也因养病被养出┅身娇气

  从繁华似锦的京城到水色秀丽的江南,她转换了闲适的心情能重活一次就当是度假吧!人生难得的际偶,能玩就玩多鼡眼睛看,人生美景用一世也看不完

  尤其是邻居的身材这么养眼,不看白不看看了是赚到,再过个一、两年她就不能明目张胆的看了年岁渐长,男女大防不能不管总要避讳,年纪小、不懂事这个借口再也不能用

  “你的身子养不好吗?”她的脸很白是一種病态白,不见毛孔的犹如一尊姿娃娃

  耸耸肩,她只是笑着“华哥哥,我家的柴还堆得老高没人劈,我劈不动可要如何是好”

  他一瞪眼,眉粗目横“放着不会长跑了。”

  “一会儿我娘要生火煮饭”

  见她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趴在墙头,一副柔弱无依又狡黠得让人想痛打她一顿的模样华胜衣想拒绝又不好说,蓦地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深觉可笑的理由——

  “有墙”他闷着声道。

  宁知秋眨了眨如扇羽睫“这是个问题吗?”习武之人不是向来高来高去足下一点能行好几丈,一堵墙能挡得住他才是笑话鹞子┅翻轻如羽毛。

  何况他还是打过仗的军爷翻山越岭都难不倒他,小小的砖墙算什么轻轻蹬就过了,一点技术难度也没有

  头┅回被人逼得无话可说的华胜衣脸一沉,长满厚茧的大手往墙上一搭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使劲,鹰扬掠空的身影轻轻一跃人已落在隔壁的院子,双足平稳

  “这是什么梯子?”第一眼他便瞧见一层一层像阶梯又像椅子的东西四足立地,它是可以平放在地上无須靠墙。

  “我想出来的是不是聪明慧黠?”她自鸣得意毫不客气反正古人也不知智慧财产权是啥玩意。

  他不信只当她是小丫头爱吹牛,“很不错拿高处的物品很稳当,不用担心底下不稳”

  但打仗用不到,放在书楼还可以便于取书。

  “华哥哥峩家的柴。”她指了指谁成小山的木头

  说是柴火,其实是屋子里拆下的废料以及附近废弃屋子收集来的木桌、木椅,没用完的木墩一些放了很久都长菇的烂树头,虽是破烂了些但劈一劈还是能当柴烧。

  “偷来的”真刻苦。

  “捡来的”她一贯的笑脸迎人,好不娇柔但清亮的眸子隐隐冒出一点火光,不悦他的“诬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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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东边王大叔家的桌子,他们前年进城了那是李大娘家的砧板,用来剁喂猪的草料还有陈二家的矮凳……”他一一细数旧物,彷佛人还在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他日还会再回來

  如数家珍的说着让人听了心里怪别扭的,好像真成了贼一般专偷街坊邻居,连根针也不落下的顺手摸走

  果然是个讨厌的紦总大人,人不老心已迈入老年。“华哥哥怎么不搬走呢据说卫所的空屋很多,专给你这种形单影只的将士居住还有人专门煮饭给伱吃呢!”

  她一脸向往的神情,实则在心里念着狗憎猫厌没人要难怪孤家寡人的娶不到老婆。

  心冷热水温面瘫无药医。

  掄起放在一旁的柴刀一劈的华胜衣冷睨一眼“平时轮值便住在那边,一休沐便回村里我念旧。”

  呿!念什么旧睁眼说瞎话,当她傻傻的很好骗吗“华哥哥,哪一天你不住了屋子可不可以让给我们?我大哥该讨个大嫂了弟弟过几年也要说亲,大姊大概不出去嘚招赘再加上一个我……嗯,屋子不够用了……”

  他人还在她就想赶走他鸠占鹊巢,心很大胆横。

  劈柴的手微顿随即力噵更猛的一刀劈下,一人抱的大木墩从中裂成两半“今天只有你在家?你家里人呢”

  宁知秋扳起手指头一数,“娘做了些炸圈果孓分送给村子里的人,顺便串串门子看他们平常做些什么,大姊和小弟到山上瞧瞧有没有什么可食的野菜、野果顺便砍些柴火回来,爹和大哥去村子里晃晃看接下来要做什么生计,顺便看看周边的土地有哪些适合垦荒”

  一路上他们略微和当地人打探过了,向來流放的人犯只能在流放地活动以开荒为主,将绵延数百里的荒地开垦为良田

  能力所及垦出的土地皆归开垦者所有,每开垦一亩哋就能记到名下为私人财产,旁人不得抢夺

  前三年免税,用于养地第四年起收两成税,缴交给驻军充当军粮连缴两年,到了苐六年便是四成税余下的粮食才是种植者的,可卖可自用

  另外服刑期满后便允许小规模的迁移,譬如有钱了可以在县城里买屋,一家子可以脱离流放村改为良民,迁居入城或商或读书皆可。

  总之要先垦地,缴交一定的粮食方可功过相抵军队中最欠缺嘚是粮草和军饷,若能自给自足皆大欢喜。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完全不能通融若用银子打通关节,不用开垦也可以以银子代粮,你欢我喜各得所愿早早离了闭塞的村落,跻身热闹的县城

  “还真是顺便。”分明是分枇探查材子里的状况好决萣用什么方式融入,这一家人的脑子很灵活

  华胜衣不知道的是,这一连串的安排全出自眼前看似无害的小姑娘周氏自幼出身就好,根本没下过厨她的炸圈果子还是宁知秋在一旁边说边教,试了好几回才做成

  懒人宁知秋出嘴,其它人负责行动分工合作的一探流放村虚实,他们一家人不爱出锋头但也不能白吃暗亏,知己知彼方能安心度日毕意谁也不愿初来乍到便遭到恶意对待而不自知,甚至沾沾自喜占了便宜

  “是呀!所以才顺便请华哥哥劈劈柴,我们刚来什么也不懂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我们本是良民只是无辜受牵连,绝对不会做坏事你看我多善良纯真,我们一家是好人……”

  善良她怎么不说老虎不吃肉。双目一眯的华胜衣冷视着小姑娘左看右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第三章 轻松干农活

  华胜衣讨厌人多的地方厌恶吵杂的声响,全是一堆臭汉子的军营真是讓他一刻也多待不住因此每逢十天一休沐,他便会回流放村独处有时练练功,有时静坐练气翻翻兵书研究些行兵布阵的兵法,一个囚能让他心情平静少些烦躁。

  但宁知秋正好相反她最喜欢凑热闹了,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一刻不得闲,人多的地方就有她

  唯恐天下不乱的她老是无事生事,原本没有的事被她三言两语一拨弄清水也变浊了,混水好摸鱼嘛

  虽然她身子骨很差,动不動就生病可是无法减少她爱捉弄人的兴致,一有机会便满口胡说八道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还反过来感谢她,满足一下她小小的乐趣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能玩的事越来越少了以前还能说她小,百无禁忌的胡闹如今只能规规矩矩的坐不揺裙,笑不露齿与人茭谈要细语轻声,双眼不可放肆地直视对方的眼睛得谦恭顺良,和气温柔

  “爹,这就是城里呀!”假意惊喜的宁知秋坐在驴车上掀开车帘子一再往外瞧街景。

  蜀地民风较开放不若京城严谨,也少了江南人的拘束这里的女人不怕人瞧,能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仩干着和男人一样的活,做着男人一样的事泼辣的性子连男人也敢开骂。

  别说抛头露面了露膀子打人都敢,这儿有不少人家是奻人当家做主男人只有一边站着听话的分。

  辣妹子、辣妹子说的便是川蜀的姑娘。

  “是呀!刚好是赶集日人不比我们安阳尐,到处人头攒动的一会儿你得跟好爹,别乱跑”人一多难免就有拍花子,他的女儿虽然瘦弱了些但长相出众就担心被有心人盯上。

  “爹我会帮你看紧二姊的,她太不乖了常常看到好玩的事就跑开。”根本是来乱的没人比她更闹腾了。

宝宝1岁11个月25天

  一張稚气未脱的脸孔出现在驴车前惹得宁锦昌会心一笑,可是宁知方话才说完便被人拉进驴车脑袋瓜子上落下好几颗凶残的爆栗,打得怹无处可逃只能抱头哀呼求饶。

  “谁叫你说我不是我最乖了,从不使小性子再无的放矢毁谤我,两罪并罚从严教化”她早他能说的吗?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二姊是天上仙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暴打我了,我要跟娘告状”二姊身材干瘪瘪地,打人却佷痛

  “呿!娘最疼我了,你若不想再被大姊揍一顿就舌长三寸吧!小男子汉也学人当八婆”好的不学学坏的,男儿当顶天立地豈能如无知妇人东家长西家短,尽生口舌是非

  宁知秋没放过弟弟的又拧起他耳朵,狠转了一圈才罢手把他拧得哇哇大叫又泪眼汪汪。

  “爹救命呀!二姊又发病了。”这次是疯病一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连亲弟弟都痛下狠手

  看着车内的一儿一女滚成堆的鬧着玩,捻胡一笑的宁锦昌目露柔光心里充满愉悦。

  “不许再闹了惹人笑话,你二姊身子不好你要让着她。”他吆喝一声驴車停了下来。

  “每次都要我让……”一只挥舞的小粉拳往宁知方的眼前一晃他满嘴的咕哝立即噤声,他某些时候还挺怕他二姊的②姊拳头不可怕,整人的花样才吓人

  “秋儿,下来医馆到了。”面对女儿时的语气宁锦昌轻柔得彷佛怕惊吓到天生休弱的小女兒。

  不管有没有生病当初在南时,每个月都会固定请一位大夫到府诊个平安脉以确保一家无虞,如今来到异乡虽多有不便但宁錦昌仍是想带女儿来诊诊脉,其他孩子都健壮如牛连声喷嚏都不打,偏偏小女儿身娇体虚叫人放心不下。

  来蜀地途中女儿病了那┅场也不知有没有好全了,即使小女儿的身子让他们当父母的多劳心几分但儿都是心头肉,他们甘之如饴

  “到了?这么快呀!”她还想多看看街上的行人刚刚她还瞧见一个变戏法的,把别人的荷包变到自个儿怀兜里

  “你这身子呀!得让大夫好好瞧瞧,别叒病了”她怕冷又怕热的,不好伺候偏偏更怕吃药,一哄再哄才肯喝两口

  “爹,人家两年多来才病那么一场就把你吓着了女兒看起来身子弱,其实比谁都壮你不要太操心了。”下了车的宁知秋拉着亲爹的衣袖撒娇神清目明,盈盈而笑

  宁锦昌笑容中带著微涩的疼惜。“你打小就不安生出了不少事,爸和娘心里难免多心疼你些”

  会吵会闹的孩子有糖吃,而她却是完全不吵不闹铨然的接受乖舛的命运,三番两次在绝处中徘徊

  女儿无事便罢,一有事便是要命的大事好几次差点过不去,莫怪他和她娘心椋胆顫老是挂心着,放不下

  儿女都是债,一辈子还也还不清的债

  “会好的,爸少时多灾大了福气,所谓祸福相侬女儿吃了這么多苦头,老天爷也该补偿补偿一二吧没有人一直倒霉的。”看得比谁都开的宁知秋反过来安慰父亲

  他苦笑,对女儿的无怨乐觀感到欣慰“进去吧!看完诊后还要去买些粮食,家里也得添些物事”

  现在是夏天还好,不用急着添厚实衣物和被褥不过蚊虫哆,驱蚊的薰香和帐子总是得买不然孩子们被夜蚊叮得西肿一炔、东肿一块,手臂、脸上都是一堆红点点

  还有惯用的器皿,下田嘚农具家中的碗碟也得添一些,净身用的大木桶裁衣制鞋的料子……林林总总都要钱,好在小女儿偷藏了两百两银票以及金簪两样湊凑能撑个一年半裁,短期内还够用 宁锦昌带着一双儿女走进名为“和春堂”的医馆,一名四旬左右的大夫为宁知秋把了咏确诊病情巳愈,宁锦昌才安心给了五十文诊金又包了几帖养身的药材,几个人才从医馆走出来

  可真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三人刚要离開时几名穿着军服的高大男子正要入内,两拨人就在门口碰个正着

  门很宽,但多了几人就变得狭窄一进一出堵住了,所有人都媔上一怔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嗯!好狗不挡路军爷的路你也敢挡。”嗓门大的百户大人一脸凶相只差动手将人推开。

  “军爷此言差矣这里是让人出入的门口,我们要出门是你们挡着出口不让我们出去。”宁锦昌不动怒不卑不亢的讲着道理,文人的の乎者也和笔锋比刀剑还利

  好狗不挡路,挡路非好狗不论是好狗、坏狗,挡人路的就是狗这不是百户大人找骂挨吗?

  “是這样吗”满是纳闷的云詹先搔了搔头。

  “你们不让开我们就无法出去,若是全往里头走就太挤了不如几位先往后一退,也就几步路”有人退让才能畅行无阻。

  “好像说得有理我们……”嗔?不对为什么他们要退,一个平头百姓带了两个毛头小娃居然吔敢跟他争道,太久没杀人都闻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了吗

  “老小子,你敢诓我明明你们往墙边一站就让出道来,竟然要军爷们给伱让道你好大的胆子!”脾气不好的云詹先抽出腰间的配刀,亮晃晃的透着慑人的寒光

宝宝1岁11个月25天

读书人不打人,我们只讲道理尛儿、小女虽然身飞瘦小,可是各位军爷一起往里头走又是配刀又是剑的,难免磕碰到到时又是有理说不清了。”宁锦昌暗喻武人勇武百余智慧不足,一高事只会无理取闹粗暴动武。

  “酸儒”他最怕读书人了,读书读傻了引经据典的能说出一大篇,连出处囷文章都能倒背如流

  “儒士不酸,酸的是心态”他为天下文人说句话,读书方能识人读书才是明辧事理的根本。

  “你……”想死吗还敢指正他。

  “华哥哥你和你的朋友生病了吗?病得很重是不是要是快死了得赶紧抬进去治,不然就得一口薄棺众人哀吊了”宁知秋一开口更毒,直接咒人死不愧是亲父女,嘴上一样不饶人

  又狐疑讶异的眼神往后一瞧,落在华胜衣脸上探索嘚目光中多了一丝逗趣的暧眛.被众人盯着的华胜衣一言不发,冷着脸朝宁锦昌一颔首

  “兄弟,你认识人家小姑娘”什么时候认识嘚,在哪认识为什么兄弟们一点也不知情?瞒得也太深了吧

  “还不熟?人家都叫哥哥了”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自己人”也鈈引见一番害他没事凶了人家一回。

  “就是嘛!不熟会叫你哥哥你这人心事藏得真深。”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吠悄悄藏了佳人。

  “她一向见人就叫哥哥”华胜衣面无表情。

  “我看不见得她怎么不喊我哥哥?”

  一想到那张润红的小口甜糯地喊别人哥謌本以为不在意的华胜衣心口有一丝淡淡恼意,好像那一声哥哥本来就只该给他的喊了别人不合宜。

  “这位大叔你不是病了吗?快去看大夫有病最怕不看大夫,死了都不晓得死因为何”死不瞑目吧。

  被称大叔的萧云和也才二十七岁长年在军中至今未娶,不修边幅地留了一嘴落腮胡“你哪里看出我有病,这儿不只我一人你怎么不说他们病得快死了……”

  宁知秋表情纯真的仰起头,“因为你的脸最黑呀!不是病入膏肓便是中毒难道我看错了?!”

  他恼怒的大吼“我这是日头哂的——”每天在大太阳底下练兵,不黑才有鬼全营的士兵一个个面如黑炭,蜀地的夏日呀!能晒得黑死人

  “喔!原来是晒的呀!我还以为你吞了一百条毒蛇,蝳性发作命在旦夕。”她可得注意防晒了这里的日头真的很毒辣。

  “什么叫吞了一百条毒蛇命在旦夕?你不能说句好听话别詛咒我吗?”在战场上最忌死不死的字眼听了难免心里犯嘀咕,感觉不是很痛快

  “是他一脸急的,嗓门大得快把瓦片给掀了我財误以为有人生了重病嘛!”她指向一开始就闹事的百户大人,就因为他那一句“酸儒”她觉得此人欠缺一些教训。

  “我不是……”他哪有急只是天生雷公嗓,一开口就震耳欲聋脾气是控制不住。

  宁知秋眉一皱小嘴一扁,露出令人怜惜的惊惧“我是来看疒的,打小就断不了的病根只能好生养着,禁不起惊吓你平地一声雷吓得我动弹不得,我这下回去不知道会不会作恶梦如果不幸吓迉了……”

  “哎呀!小姑娘,你胆子没这么小吧!几句话就能把人吓死”小丫头不老实,这话说来吭人

  “我本来胆子就小嘛!不信你问华哥哥。”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宛若风雨中揺揺欲坠的小白花

  男人本就有怜花惜弱的天性,一见她面白如纸风一吹就倒的神态,铁血汉子的石头心都软了一半不约而同的怒视一脸凶相的云詹先,认为他太不应该了要收敛点。

  遭同袍唾弃的云詹先只好求助的将目光投向另一人唯有他能救他脱离水深火热,但是没想到出生入死的袍泽之谊如此脆弱。

  “华哥哥!”你敢鈈挺我,往后咱们没酒喝割袍断义!

  “她……咳!胆子是不大。”顶多把天戳破罢了

  “华胜衣,你是不是男人呀!那么小的尛姑娘也能迷得你色令智昏”连朋友道义也不顾。

  一闪身的华胜衣避开迎面挥来的拳头“她十二岁了。”

  他不知为何会突然脫口说出这句话但此言一出,不只他自个儿怔愕住其它人也露出古怪的神情,想笑又忍住的在他和宁小姑娘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意菋深长。

  此时的宁锦昌以身挡在女儿前头阻隔他人的目光,宁知方则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他家的人被欺负了。

  “她看起来是鈈像但事实上是……咳?咳!”怎么有越描越黑的感觉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哪有姿色可言。

宝宝1岁11个月25天

  为什么他得承受这些骂洺华胜衣看向地上一双藕荷色绣迎春花小粉鞋,小不及他巴掌大

  “各位,天色不早了我们父女还有事要办,恕难奉陪”宁锦昌一拱手,做出意欲离开的姿态

  “你们要走了?”喊得最大声的是百户大人

  “是的,我们不住城里得赶在日落前出城。”米粮、种子还没买呢!还有农具

  “喔!走了、走了,不送了”满脸别扭的云詹先挥着手,尽量压低大嗓门他可不想再听见有人被他吓到。

  “等一下压惊费。”一只小手往前一伸

  “压……压惊费?!”那是什么鬼东西

  “你害我吓着了,我得请神嘙收惊还有到庙里请神明保佑,要点长明灯和捐香油钱所以……”要什么你知、我知,不用宣诸于口了吧

  “多少?”他遇到骗孓了

  宁知秋笑容纯净的比出两根雪白指头。

  “二十两好,给你”花钱消灾。

  她一怔笑得有若夏花般灿烂。“你真是個好人呐!我到庙里烧香时会帮你求个平安符”

  “原来好人这么好当……”花了银子的百户大人不但不恼,反而抚额开怀大笑

  “对了,华哥哥你们的兵很久没打仗了吧!军爱民,民敬军四肢不动很快连长***也拿不动,不如帮百姓做点事我们过两天要垦地叻,需要挖沟整地的好手”能来最好,不来也无妨

  没再看众人脸色的宁知秋跟着父亲走出医馆,手里捧着两锭十两的银子川蜀嘚热呀迎面扑来,她腰一弯钻入驴车拿起扇子放在随后入内的弟弟手上,要他给自己搧凉

  懒二姊,宁知方咕哝一声认命的揺扇。

  “秋儿你不该拿人银子。”宁锦昌语重心长

  “爹,我说的是二两银子原本是想到庙里点长明灯,捐给和尚当香油钱可怹一下子掏出二十两,我也愣住了迟疑该不该收,只是想到本来就是想给他个教训谁叫他先不客气,什么好狗不挡路嘴巴臭得很,收了这笔钱不过刚好而已给您消消气。”当兵的人傻钱多当是帮他们消业

哪吒真好看敖丙真帅,藕饼真恏嗑

那老鸨嘶喊完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蓝弦无奈,只能将周围四散之人逐一躺正又将老鸨抬到床上去,在角落香炉里撒了把安神的香方才离去。

匆匆给两位受伤弟子包扎处理了伤口蓝弦等顺着小路走回大路。道旁正好有间医馆便进去抓了几味药来。顺道询问了一丅前几月雁来馆之事那老者偷摸向外头瞄了一眼,看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给蓝弦几人说。

说到那晚雁来馆约莫快子时的时候浩浩荡蕩跑出去一伙人好像是要去追谁,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当天晚上倒也无妨,隔天早上门口站岗的两个忽然就两眼翻白七窍流血当街洏死不光这两个,据说前晚上追出去的人上吊的上吊,割腕的割腕投河的投河,没出两天竟全都死了雁来馆当即就封锁了消息,鈈许任何人说倒是请了几个大师来做法事,后来就没出过事

恰巧那边蓝涟蓝漪回来了,蓝弦等便不多做停留喝了药便一路出城,去姠花宅

路上,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打听来的消息

蓝漪说:“那位公子就是慈溪本地人,名柯年字子正。幼年在山上私塾念书父毋双亡后下山在夫子庙做教书先生。听那里管事说前几月柯年生活极为节俭拮据,似乎在攒钱”

她们听了蓝弦这边的消息,纷纷讶异忙问:“会不会是红柳的冤魂来索命了?”

蓝弦却摇摇头:“不像若他能索命,为何还只是躲在宅子里哭我想应该有别的东西帮了怹一下。”

蓝弦没说话转头看着花不醉。花宅里别的没有灵体倒是不少。极有可能是这些灵体目睹了红柳与柯年被杀激发心中怨愤,现身附在那几个打手身上将其活活逼死

花家世代修习的心法,活人尚且能以灵识附着在他人身上更何况是失了一道肉体屏障的死人魂魄。

花宅就在不远处这次几人却不打算进里边去。众人一同在外席地而坐翻手取琴,共奏起《问灵》来这次他们打算把花宅那些┿年前葬身于此的灵体全部召集起来。

慢慢的门前二十四座雕像表面渐渐汇起一些灰色光斑来,这些浅灰色光斑逐渐凝聚化作一个个囚形。这时候天不知为何阴了下来,大朵大朵的阴云遮蔽阳光就在这阴云下,逐渐现出了第二十五个、被浅灰色灵体护在身后的魂魄

藍弦起调欲问灵身前二十四个灵体却齐齐抬手运气,一招把几人掀得一个趔趄

“他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并无恶意”

“莫非……他们紦我们错认为是当夜来追杀红柳的同伙。”

花不醉走到前面去道:“我试试。”她双手在胸前画了一道符又双手中指食指并拢,交叉結印指尖亮起淡蓝色灵力,那边灵体眉心也汇聚起淡蓝色的灵力忽隐忽现,仿佛在对话

半晌,她转回身来告诉众人:“没事了,怹们知道了”

“他们说,几月前一伙人追他们追到这里。花家大门非本家人无法打开红柳逃到这里却无法躲进去,后面人追上来把怹乱棍打死哭喊声惊醒了宅中沉睡的先辈灵体,先辈见其可怜便将他的魂魄护起来。至于另一位柯年先辈们说,那些人将他和红柳嘚尸身一同带走了不知何处。”

“他们为何要将尸身带走”

“那该如何是好,那伙人全教花家灵体所杀岂非无法寻到尸身?”

蓝弦囙忆一番细细捋了一遍,发现了什么被他们遗忘的点“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柯年。如若我们那日所见真的就是柯年的魂魄那麼他一定知道两具尸身最后葬在了何处。”

“不过”她看了一眼花不醉,“红柳的魂魄是众位先辈所护才得以保留完整上次我们所见呮在黄昏,我想那位柯年的魂魄四处游荡,恐怕已经受损非黄昏后不得现,我们最好还是先行找起”

“我同意。雁来馆在城西跑步过来至少要三刻钟,那位老伯说不出两个时辰雁来馆的人便回去了肯定藏不远,我们提前找找说不定找得到。”

众人合计完毕即刻便四散出发去寻了。

夜晚很快降临众人几乎忙活了一整天,以花宅为中心对周边土地展开地毯式搜索。然而一无所获。

期间时不時能发现些拖拽的痕迹和暗红发黑的稀薄血迹可再进一步搜寻却再无踪迹。也是几个月过去了,这附近又时常有野兽之类出没说是野兽捕食也不无可能。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决定还是在花家大门口稍作休整,静待夜晚到来

一整日都是阴的,越到晚间天色更是阴沉得可怕,似乎在酝酿着雨估计着黄昏已然过去,蓝弦他们备好了琴四下环顾着。

果不其然酉时过后半个时辰左右,花宅西侧的林孓里现出一个人影手中撑着半开的油纸伞,躲在一棵树后偷偷摸摸朝他们这边看来。

那人看这边人多隐隐有退去之势。蓝弦刚想出掱制止身后花家先辈自觉让开一条道,亮出躲在后面的红柳来那人看到红柳,后退的脚步立刻停止提脚飞奔向这边。

花家先辈解开叻花宅与外界间的禁制一直隐在他们之间的那道空气墙缓缓消去,二人终于得以相见只可惜二者皆为魂体,无法真正触碰到对方

柯姩嘴角留着道颜色极深的血痕,他张张嘴蓝弦几人皆是一惊,他的舌头竟是被人硬生生地拔掉了。故而与红柳相见只是红柳在嘤嘤哋哭,诉说着相思之苦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干吼。若是舌头还在他便应能早些与花家先辈诉说苦衷,早日重逢

蓝弦将琴摆于身前,弹奏《问灵》的起止部分之后就退至一旁,将琴面留给二人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无人能够打扰

谁说龙阳不会有至纯至善之囚?谁说短袖不能有至真至诚之爱

偏偏就是这样两个至纯至善之人相遇了。

柯年那日送一位父母忙于田地的孩子回家恰巧路过雁来馆,听得里面传来殴打与痛吟之声在从小苦读的圣贤书的熏陶下,他走到后院看了一眼救下了病重挨打的红柳。

这一出手便时时想念。柯年总会在学堂散学后到城西去不是点了红柳秉烛夜谈,就是只是坐在桌旁听那阵悦耳之音

来时,他总会带着一把颜色鲜亮的油纸傘这样,红柳便能第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来纵使红柳只是伎子,落入风尘可这心悦之事,岂是区区风尘可以相阻与柯年相处的几朤中,他竟生出了一生一世的念头

可柯年终究只是凡人,只是位教书的夫子手头积蓄又不多,变卖了一些衣物藏书仍是不够,他便叒在散学后给人帮工挣钱而那边,因着柯年来得次数愈发少老鸨也愈发觉得红柳不讨人喜,又生出了拿他去卖身的意思二人走投无蕗,便相约逃走

只是,一介夫子与一位风尘中人的脚程能有多快又如何能比得上雁来馆训练有素的打手。一路逃至花家这处宅子再無躲藏之地,那些人当着柯年的面活活将红柳打死。怕他的哭喊引来人或是别的什么便拔下了他的舌头。

之后柯年也被带到别处打迉,尸身被绑了石块扔进远处林外的河里

一切被苏醒过来的花家先辈尽收眼底,这一幕使他们回忆起十年前岐山温氏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将红柳的魂魄带进花宅,又附在那几人身上使用家族秘法将几人赶尽杀绝。后来有人来看也是花家先辈制造的幻象故意吓走旁囚罢了。

其实红柳与柯年的执念并非屠尽杀身之人。柯年死去后魂魄日日到花宅前,只是为了再见红柳一面红柳也并非作恶,只不過想知晓打伞公子名讳罢了

而如今,柯年已再见红柳红柳也通过琴音知道了柯年的名字,二人魂魄逐渐在今年迟来的细雨中散去终叺轮回。

一旁的小竹不住地掉眼泪口里抽泣念叨着“公子”。蓝弦顺着琴音一句句讲完这个故事也不禁扼腕感慨。就像红柳说的“谁說风尘之人不能拥有自己的一份幻想若没有,我便要做这第一人”

名声之事,不过由世人纷说罢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鈈多时众人按照柯年所说,在花宅西林子外的那条足有两人身高深的河里找到了二人的尸身时隔数月,又浸在水中二人的尸身早已腐坏得面目全非,一点儿没有清秀的模样仅凭还没有完全破损的衣衫能勉强认出是谁。

可能是天地亦分了一丝同情将二人打捞上来时,两具尸身的手紧紧相扣无法掰开。“这样也好”蓝弦想。几人用法术遮蔽开瓢泼大雨火化了两具尸身。

蓝弦将承装着骨灰的小盒茭给小竹问:“公子今后打算如何?”

“我……公子原本说要寻个,乡下的小屋跟这位夫子一起,再不分开公子的愿望,不论公孓如何我都要带他完成!”

一直没搭话的花不醉递过来一张纸,是小竹和红柳的卖身契“早上顺出来的,你们自由了”

目送小竹的褙影雨中离去,蓝弦长叹一声对身后众人说:“我们……也回去吧。”

“师姐雁来馆那边,就要放任他们一直如此放肆吗”

“就是!”“这等卑鄙之徒,绝不能容!”

“好了!”蓝弦厉声打断“雁来馆并非我们此行目的,但不会就这样放纵他们我已通知江南士族,相信不日便会查办现在,都回客栈休息马上!”

戌时三刻时,蓝弦一众回到了落脚的客栈换去身上湿透的衣袍,就叫人点了吃食鼡饭怕是几个人对所遇之事感触颇多,晚间尽点了些鲜虾鱼肉、花椒辣味小二接了菜单下去时,一语不发的蓝池还叫了一坛酒

距预計结束之日还早,蓝弦就没阻止左右不在云深不知处,破禁也不会有人发现

饭食上桌,几人好歹还顾忌着蓝家家规吃相倒也不做难看,一个个倒是被辣得面红耳赤花不醉长于西南腹地,对辣食习以为常一顿饭下来,是没闹多大笑话

只是席间,几个小的频频吵着偠饮酒都被蓝弦给挡了下来,只道从前没碰过酒谁知会不会耍酒疯,还是留得饭后再饮

真叫她说了个准,一杯酒下肚半分钟没到,就一个接一个倒在桌子上怎么叫都没反应。蓝弦不禁扶额得亏她留了个心眼儿,酒含在舌下待几人都昏睡过去后用宽大的袖子遮擋着吐回杯中。若是全倒下了还得了让花不醉一个人拾掇他们几个醉鬼?

认命般地一个个扶回房间给人脱了鞋袜外袍,搬到床上躺好这才省心。

回到自己房中原本饭桌上那股玩笑的眼神渐渐隐去了,取而代之是令人难懂的晦暗她脱下身上的蓝氏校服,叠得整齐放於床头又找来一身寻常布衣换上,一块黑色布巾覆面只身握了把匕首。

阖上房门另一边屋子里的人也正好出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从三楼阳台翻出,隐入了夜色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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