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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长安。(军爷X秀娘(好久之前的了,丢上来-夏绘梨衣
「不因一叶障目,而不识神秀岱宗。」「即使浩雪覆长河」#就算是萌的西皮冷到北极也要坚定不移的萌下去##cp洁癖,不吃all#
&&白修夜从来没见过颜浅这样的姑娘。
&&那日他同往常一般在昆仑堵没有进恶人谷攻防的恶人们,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走过一处淡淡的折射着微弱日光的冰壁时,发现冰壁上有许多镂空的洞中中闪过一袭粉色。他侧目一抬眉,警觉的一甩***,一招霹雳将整片冰壁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而冰壁后面颜浅正死死的贴着冰面,一双好看的眉眼因为紧张而皱在一起,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小心翼翼停在花蕾上的蝴蝶。
&&他看出了她眉间有浅浅的莲花印,那是七秀坊修云裳心法的标志。他又打眼看了看颜浅身上明显落他太远的装备,以及小臂上小小的双斧标志,便一甩长***潇洒道:“我不打你,睁眼吧。”
&&颜浅缓缓睁开眼,一双杏眸亮盈盈的上下打量了白修夜一番,白修夜以为她会说什么谢军爷不杀之恩。没想到她开口脆生生就是一句:“军爷你的须须歪掉了耶?”
&&他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头上。颜浅趁他不注意自己时双手一个干净利落的小挽花,蝶弄足一路小跑瞬间远去,留给白修夜一句带着嘲笑在空中飘荡的话:“兵不厌诈哟军爷!”
&&虽然下一个镜头就是白修夜脑袋上蹦出了青筋骑着马几下追上了正扶着冰墙喘气的颜浅,一马蹄子把颜浅踩到地上。
&&他对着趴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颜浅轻蔑而又认真道:“你的诈太小儿科了。”
&&&&后来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算是相识了。偶尔路上遇见颜浅会侧过头对他礼貌的笑一笑,白修夜也会点头回礼。颜浅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胚子,但是白修夜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灵气。
&&当然那种所谓的灵气在颜浅野外遇见他便毫不留情的丢一发雷霆震怒时便消散殆尽了。
&&不过认识颜浅以后他在信使经常收到很多皇竹草,有些上面还捆了字条,颜浅写了一手好看的娟秀毛笔字,写的字却是让他蛋疼的:“沾了人命鲜血的马草,别浪费。”
&&还有时候他会在长安遇见颜浅,颜浅会很开心的拉着他去城门外的茶馆喝茶,白修夜这种时候都会顺手在路边买些甜点----牛乳酥糕或者葵花松仁饼。
&&不过他吃不多少,都是给颜浅买的。他通常一块松仁饼就着一壶西山白露能撑一下午,听颜浅叨叨着江湖啊十大门派的各种事情。颜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总是带了元气。
&&他是个粗人,听那些江湖事总是提不起兴趣来,经常一个走神便想起了才切磋过太虚一招犀利的剑飞惊天。而这时候颜浅总会撒娇般软软糯糯的小声道:“军~爷~?”
&&他蛮是喜欢她撒了娇喊自己的时候。
&&那日在长安遇到颜浅,她很欢乐的跑到他的面前。他低头看她,见颜浅弯起盛了满满笑意的眼睛,对着他…的马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皇竹草,轻快道:“大白大白,把你背上的军爷甩下来我就给你吃皇竹草~”
&&他抽着嘴角看着自家威风潇洒一口气踩十个人不费力的绝尘被颜浅笑嘻嘻的顺着头上的毛,还温顺的蹭了蹭她的脸。他想要不是他是绝尘的主人,直接就能被马踹下来了。
&&想想脑袋忽然一热,他一把拉过颜浅纤细的手臂,唰的一下她皓腕间那串琉璃珠子清脆作响。他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般对她吐了两个字:“上马。”
&&一路疾风到了长安城外,他把颜浅丢下了马。颜浅踉跄几下站稳,而后一脸警觉的连连后退,眯着眼低沉着声音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我不就是让大白甩你下来么!大白又没有甩你下来!”
&&他好气又好笑的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低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了,认识这么久,他只用丫头或者喂来唤她,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颜浅似乎是松了口气,看也未曾看他一眼,便又去欢快的抱住了绝尘,一边蹭着绝尘的马毛一边认真道:“颜浅。”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样,抬起头来认真的补充道:“颜色的颜,浅浅的浅。”
&&&颜浅。这个名字在心里滚了几滚,便熟稔了。
&&他点点头,用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温柔语气道:“白修夜。”
&&颜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开了他的绝尘几下便跳到了他的面前,踮着脚尖绕他转了几圈,眼神死死的盯在他身上未曾离开。
&&“…干嘛这么看我,我名字很奇怪吗?”白修夜被颜浅看的着实有些害羞,心里直接骂娘,好歹也上过战场杀过人,现在竟然被一个姑娘看的害羞起来。
&&“修夜你的名字太文艺啦!我以为你会叫李狗蛋啊张狗子啊之类的。”颜浅在他面前停下,一张大大的笑脸离他不过咫尺,他能感受到颜浅微微呼出的热气沾到自己脸上带来的湿意。
&&虽然下一个镜头就是白修夜脑袋上又蹦出了青筋,熟练地召来了绝尘一马蹄子把颜浅踩倒。不过他倒是没舍得用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他把在地上躺着赖皮不肯起来的颜浅从地上拉起来后,颜浅没给他好脸色看,白修夜最后哭笑不得的哄了好一阵子后拉她上马送回了七秀坊。
&&傍晚夕阳光被云层涂抹开,远方天幕迤逦多彩,重金大红浅紫乳白交错融合。他看到颜浅站在天幕下渔船归晚的七秀坊码头上,逆着光。
&&“下次看见你一定用冰心削你!”
&&“好啊。”
&&&&没想到一别就是一年。他外出执行盟里的任务被自家兄弟带人截杀在半路,重伤后被路过的五仙教姑娘救起,便在苗疆养伤,养精蓄锐。
&&&&在苗疆时,总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索性躺在树枝上想想这么多年来的事情。
&&他同他的兄弟三人当日一起入了浩气盟,想那日正午阳光正旺打在水银似的湖面晃了他的眼,他们站在浩气彩虹之下豪迈击掌说要杀尽天下作恶之人。可时光如梭五六年,他一个兄弟却因为女人的耳边语不信任他,带了精锐亲卫将他重伤。
&&偶尔那位救了他的美丽苗疆女子会拉着他坐在苗疆生长的异常巨大的大树顶上,用竹笛吹些本地民谣给他听。
&&他那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的,苗疆女子便想了法子逗他开心。他也附和着笑笑,转过身的工夫那些血腥场面依然在心里脑里挥不去。
&&而颜浅的相貌便真的如同她的名字般在他脑海里渐渐的淡了下去,到后来他只记得个淡淡的轮廓和她眉间那朵微微绽放的莲花印,以及依旧颜浅在他记忆里曾撒娇般唤他的声音。
&&那个苗疆姑娘拜别他的时候他有过挽留,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回中原,他愿意许她一世长安来报答救命之恩。而那个平日里总是眉眼带笑美丽异常的苗疆姑娘此刻眼里眉梢皆是哀伤,一双曾为他吹过竹笛的手拂过额发,抬头轻笑。
&&她说公子你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进不去。
&&听到这句话白修夜愣住了,反问她“我心里有人……?”
&&苗疆姑娘用力的点了点头,攒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的眼角渗出了泪花。
&&他同苗疆姑娘便分别在那日,晨光熹微,雾色迷蒙。周围开满了苗疆特有的迷藤花,细小的花瓣深紫的颜色。他看着苗疆姑娘渐渐消失在逐渐浓郁的阳光中,一袭紫衣渐渐的消融在盛开如海的迷藤花里。
&&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场面却是最后那日七秀坊,颜浅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转身,一袭轻烟似的粉红逐步融洽在暮色四合秀坊内,远处有模模糊糊的灯笼挂起,像是小小的引魂灯般。
&&他想他该回去了,于是时隔一年,他杀了回去。手刃了当初重伤他的兄弟。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结果没隔几天他在黑龙沼做日行一做的事时,在一株灵草前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粉嫩嫩的身影似乎把身后喧闹的打打杀杀当成了背景,一个人自顾自的悠闲的挖着灵草,还时不时的转头对着谁开心的说着什么。
他发现她身上的装备似乎好了起来,于是玩心顿起,手一翻转随便拿了一枚石子便是一招虹气长空。
颜浅看了看手背上被暗器伤处了道浅浅的红印,顿时警觉的站起来,却没有发现站在浩气人群里的白修夜。四顾了下周围,她又蹲下去挖草,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什么,一脸嫌弃的样子。白修夜见状,又是一发虹气长空打了出去。
不过这次的石子大了些,棱角多了些。
这下之间颜浅噌的起身,默默运功起了天地低昂,然后又是他熟悉的一招干净利落的小挽花---蝶弄足,直冲到浩气堆里来,唰的挥舞双剑封了周围几人的经脉,仿佛是在报复一般。
而后他的目光和颜浅的目光一下子对上,颜浅在白修夜脑海里淡去的容貌蓦然清晰起来,他突然想把这一年的事情都说给她听,把自己心里的念想都说给她听。他看到颜浅眼睛有瞬间的疑惑然后突然大放光芒,正打算对着他启唇说什么,却被周围醒悟过来的人们满满的杀招逼的只得运功疗伤。白修夜见状扬起了马蹄子,心想你要重伤也只能重伤在我的马蹄子下面。
出乎白修夜意料的是,快要重伤的颜浅瞬间就被人拉了回去。他条件反射的牵着缰绳追上几步看了看,肩膀上蓦然一痛。低头一看,肩上是道小小的伤口,伤口周围浮着些浅蓝色透明的符文,一看便是纯阳气宗的招式。
他又抬头,看到一纯阳穿着气宗的破军道袍,袍角沾了些猩红的血,正一手拽着颜浅的后脖领,一手掐着腰,嘴唇一张一合的,神情严肃,似乎是训斥着颜浅一般。
他看到颜浅低着头,两侧的刘海遮去双眼小心翼翼认错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没想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蠢七秀也有这种下场。
可当下一秒颜浅抬头时,他楞住了。颜浅看那个纯阳的眼神里藏匿着的感情,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眼神便是他的兄弟喜欢上姑娘看着他自己的眼神,仰慕,眷恋。
那个纯阳明显没有注意到颜浅的眼神,他还是在一本正经的教训着颜浅,不时随手丢几下两仪给靠近过来的浩气。
白修夜忽然就被这画面灼了眼,他烦躁的一拉缰绳马头一转,马蹄子扬起颜浅之前未曾挖起的灵草,朝着相反的道路疾尘而去。
你想要的我不知道,可我想要的,大概此生也得不到了。
弯着须须的军爷骑着绝尘一路踏草碾花甩***厮杀而去,身后是颜浅背着手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样盯着那个开始同别人打架的纯阳,笑靥如花。
明显白修夜低估了颜浅的记忆力,没过几天攻防时他正骑着马上厮杀,徐疾风虎山林开的恰到好处。刚战事放松没多久,忽然浑身一麻被一记雷霆定住,他不得不开了风紧接着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瞧见了颜浅正拿着双剑笑的一脸狡诈,笑容宛若破冰骄阳。
如果他未曾看到颜浅总是在人堆中寻觅着那个纯阳的身影再小心翼翼做贼般的疗伤,他想他一定会越过千军万马到她面前拉她上马。
那日攻防完他在成都门口同人切磋,一手***法用的风生水起如他却生生的败了几个回合,最后烦躁由心来他索性同在苗疆一般坐到了粗大的树枝上。静坐的一瞬间鼻端便嗅到了植物特有的清香带着镇定人心的作用,闭眼的一瞬间似乎听到那个决然而去的苗疆姑娘宛转悠扬的笛音。
没想到不到半刻钟身边便来了个不速之客,淡淡的胭脂香缓缓的侵蚀了鼻端,他皱了皱眉睁开眼,上下打量。
颜浅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穿什么都随意的模样,不爱施脂粉不愿配过多的首饰。常常都是一身淡粉南皇,头发松松垮垮的用小银饰别住,脖子上戴了枚用红线穿起来的水滴状玉石,左手腕戴了串黑琉璃的链子,走起路来那串珠子互相碰撞带着脆的声响。
他以为他在苗疆的一年全忘掉了,可当颜浅用另一幅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丝毫不差的忆起了颜浅当初的模样。
此刻的颜浅用眉笔画了淡淡的柳叶眉,一双总像是泛着水汽亮盈盈的眼睛周围拭了些从海外泊来闪着金银光的粉末,小巧的嘴巴上抹了层淡粉的胭脂。一身端庄典雅的淡粉破军配着披在肩上的长发,只有两耳旁的头发绕了个弯用银丝编制的扇形发簪固定在脑后。&&很美。可是白修夜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是,曾经他的颜浅,不是这个样子的。&&&“哟?一年不见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他装作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了颜浅一眼后便继续双手放在脑后,惬意的享受着从嫩绿树叶间隙流泻出来的阳光。&
“修夜修夜!一年不见你去哪里了呀?”颜浅端端正正的站在另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小心翼翼的扶着沟壑纵横的树干问道。
“出去做了个任务,时间耗费的有点长。丫头你竟然没有忘了我,真是开心。”白修夜想在她面前表现的洒脱些,睁开了眼便想找根草叼在嘴里,看了半天发现周围只有宽大的树叶,遂放弃。
“当然不会忘掉修夜啦。修夜修夜,你看我这一身好看么!我其他朋友都是一群蠢蛋一直黑我!”颜浅气鼓鼓的样子,看到他同意的目光后便收了脾气,站在树干上谨慎的转了转身子,将衣服的前后都展示给了白修夜。
白修夜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
“真的么!好耶多谢!那我走了!”颜浅方才一直带着忐忑神情的脸忽然开心了起来,眉眼宛若一朵莲开般轻快的舒展开来,带了浓浓的笑意,接着作势便要跳到地面上去。
“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修夜改天我来找你玩啊。”颜浅笑着跳下了大树,轻巧的打了个响指便唤来了浑身通白的素月。片刻消失在白修夜视线所及的地方。
白修夜疲惫的闭上眼,感受着穿过浓荫投射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日光。
他想自己大概要长长久久的失去颜浅了,虽然他似乎从未拥有过。
因为他看到了她的眼里藏不住的感情。
“妈蛋,怎么这么冷。”
第二天他处理完了手头事情,骑着马在长安街头无所事事的闲逛,远远地看着茶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位子上坐着换回了淡粉南黄的颜浅。
他想到了什么似地骑着马转头便走。
半柱香后他手里捧着里面尚冒着热气的纸袋,熟稔的坐在了颜浅对面。
“哟?过来了?”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颜浅抬头看了看他,眼角红彤彤的,像白盈盈的雪地里的艳红玫瑰。
“嗯,回来了。喏,冰糖芙蓉糕。一年没回来卖松仁糕的小师傅竟然回乡下娶妻去了,这是新出的。你眼睛怎么了?”他加重语气特意强调“回来了”这三个字,熟练的将糕点摆放在老板娘提供的小藤盘上。
颜浅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了糕点细细打量,并未理白修夜询问她眼睛的事情。一会儿慢条斯理道:“新来的小师傅做得芙蓉糕味道比起之前那个,还是差些的,夹层里的糖腻味的很。下次你买他拿手的枣泥糕,我请你喝这老板娘新出的空山雨响,那配起来是真真极好的。”
听的白修夜一愣一愣说不上话来,颜浅见他那般欲言又不晓得说什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泛红的眼角不自觉的向上挑了挑道:“噗,你别认真。我刚是随口说的…我忘了不是和你说的那家小师傅的枣泥糕好些。来来来和我讲一下你出远门都遇见什么好玩的了?”
白修夜执过木桌上小小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馨香的茶香味扑来,倒是陌生的,不由得开口道:“这是空山雨响?”颜浅点了点头,他又小小的品了一口茶,险些烫到舌尖。
一缕茶香慢慢从嘴里渐渐地延伸至四肢百骸,浑身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坦。
他现在不想和她说自己在苗疆的事情,他只想知道颜浅发生了什么。
“好喝吧?这是前不久老板娘才拿出来卖的呢,我当时啊是拖着温然好不容易……”说到这里颜浅忽然停住了,喉间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般。
四周是茶客们天南海北的谈论着江湖进来发生的新奇事情,嘈杂的很。不过刚刚白修夜注意力一直在颜浅身上,倒未觉得周围有多吵,这下颜浅忽然停住了,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头用带了丝询问的目光瞧她。
颜浅泛着红的眼圈此刻浅浅的浮着一层水汽,本来拿着糕点的手如今放在桌下的膝盖上狠狠撑着,似是憋着一口气。
“修夜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走吧,蠢秀。”
那个下午白修夜在长安被人废弃的一处破旧到随时都会掉砖的老城墙上,听着微风绕着百灵鸟鸣伴着颜浅一声一声的哽咽,看着天上的云一会儿变成了他胯下绝尘一会儿又变成了颜浅头上的发簪般,知道了这一年来颜浅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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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照顾颜浅的一个姐姐要同夫君去海外旅行定居,不能再照顾颜浅了,便把她一直担心的颜浅托付给了她相熟的朋友----道长温然。
于是颜浅便跟在了那个叫做温然的道长身旁。温然照顾了她很久,对颜浅很好颜浅便有了依赖,却谈不上喜欢。
直到三月后颜浅一人在雨夜上山,企图寻找古籍所言的只在雨夜后绽放的石锦花。不想未寻到那花便在山上迷了路,被山上锋利的山石伤了脚。当她头晕目眩浑身湿透的靠在一棵大树下的时候颜浅连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温然过了半柱香后便寻到了她。
颜浅正靠在树上昏昏沉沉的想睡去,头疼得要死。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由远而近的急促踩水声,半晌那踩水声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带着男子急促而粗声的喘气。
颜浅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温然执了一把水墨随便泼了远山雨景旖旎在素白伞面上的七十二骨油纸伞,却跟没用似得一身白衣沾了飞溅的泥浆,湿了个通透喘着粗气的站在她面前,满脸的焦急与关切。
“温然你……也迷路了唉?”不知为何颜浅看到他忽然就心安了下来,她才发现原来山上的风这么冷,吹在湿透了的衣服上刺骨冰凉。昏涨的头脑让她没头没脑的吐了这句话,接着眼一黑就向一旁倒去。
最后一眼是温然大惊失色的丢掉了手上的纸伞扑向她的样子。
过了四日她醒来时入目是一室灿烂日光,温然穿了身平日的常服,正执了本万花茶典坐在她床头旁的梨木雕花椅上出神的看,身旁桌上一碗棕黑药汤正散发着袅袅热气。
温然见她睁了眼赶忙放下手中书,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了药碗清了清嗓子道:“咳咳,终于醒了,长本事了啊敢一个人下着雨大半夜去深山?!看见你那样把你丢山上喂野狼的心都有了。来喝药!下次再去的话我就烧了你一屋子的书!”
颜浅看他用勺子不停的搅动着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汤,明明是见她醒了指尖都激动地发抖,偏还说的那么难听。
虽然身上烧刚退还是略有些不舒服,可是左胸膛却熨帖的很,温暖的很。
“张嘴!吃药!”
颜浅倚着自己绣着半池莲的锦枕半坐着,乖巧的张大了嘴,看着温然一勺一勺的将苦涩至极的药喂到自己的嘴里,她却从舌尖上品到了一丝甜味。
那时满室阳光,温然便坐在她床前背着光给她喂药,面上的表情凶狠,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再这样便罚她练一天的武不给吃饭不给休息,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很,每一勺药都是合适的温度才送到颜浅的嘴里。
颜浅自那日后便陷了进去万劫不复。
可温然有心尖尖上的姑娘,颜浅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那是个万花姑娘,名晚寻。颜浅曾在其他朋友的带领下见过她,是花海大家凑在一起吃酒划拳玩乐的时候。晚寻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性子也是极好的,举止端庄大方,一颦一笑自带风情,美的很。吃酒时在一旁为一群玩心大起吵吵闹闹的人奏着琵琶,温婉如水。
她那次上山淋雨感染了风寒,连带着脚上划了条深深的口子,进了些山上的泥沙而感染,差点就被阴差唤了去。是温然拜托万花姑娘为她不眠不休施了两天针灸药疗从阴差手上将她这一命拉了回来。
颜浅知道的那日是个小雨天,她打了那把温然救她时所撑的七十二骨伞出门买些点心。街上行人多行色匆匆,平日里热热闹闹吆喝声不绝于耳的青石街上安静了很多,雾色朦朦胧胧的模糊了整条街的颜色。
她瞧见了温然同晚寻在青石街尽头的一处菡萏池中的亭子里轻轻相依,温然薄薄的唇盖印在晚寻白净的额头上。
那日她未买成冰糖芙蓉糕,靠在长安城墙下淋了半日的雨,回去又病了一场。
虽然颜浅知道后整个人似霜打了般,但她还是心存了私念,还想多赖在他身边一会儿的。昨日她终于拿到了等了很久的破军衣裳,便去请教了好友怎么打扮的端庄大方,看起来不会像是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她用了两个时辰将自己打扮了起来,整理好妆容后她瞧了瞧铜镜中那个眉细长如远山唇红若桃花的女子,陌生的很。
她打扮的如她认为温然喜欢的那样,不再总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姑娘样子了。找温然之前她在成都门口看到了白修夜,便打算让他看看这一身如何。
得了白修夜的赞美后她开心的召了温然送她的素月,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去温然同人切磋的地方。赶到之时她瞧见晚寻也在,坐在一边的大理石桌旁,正浅浅的啜着用彩釉染了白瓷的小茶杯中尚冒着热气的茶,含笑看着温然同一藏剑切磋。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晚寻见她来了后朝她温柔笑了笑点了点头,她也尴尬的笑了一笑,却仍是局促的站在那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温然切磋完了后转头瞧见了不远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颜浅,径直的走到了晚寻的石桌旁拿起了晚寻早就为他沏好的茶,一口饮下。片刻忽然晃过神来朝她招了招手道:“阿颜?你穿这身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你。过来坐,尝尝晚寻沏的茶,比老板娘那里的好很多呢。”
颜浅听话的过去坐下,心里如同一盘乱麻。等她刚拿起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就听到到温然淡淡的说了一句话:“阿颜,下月我同阿依便要成亲了,你可有什么要送我们的?”
颜浅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窟,嗡的一声脑里似是什么都没了的空白,全身血管都冻住了。她拿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满斟着热茶的茶杯便狠狠地摔倒了她膝上,热茶洒了她一腿。茶杯又从她膝盖上打了个滚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有片小小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脚,流出了星星点点殷红的鲜血。
她没感受到腿上被烫后火烧般的疼痛,也没有感受到脚上划伤传来撕裂的痛。耳边嗡嗡的响,远远地像是有人在唱歌,飘渺而悠远。而心口堵得慌,喘不过气,有什么像要破开喉咙出来一样。
“阿颜!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么?”
“浅浅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腿!这茶时刚刚泡好的烫得很啊!”
颜浅天真般的瞅了瞅他们,又无所谓的看了看湿了一片的腿上。似是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严重。她站起来对他们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啊,真的吗?祝福你们啊。我朋友喊我去战场在外面等我我去了呀你们慢聊。”
再回过神时自己已躺在秀坊自家屋顶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夜色如墨,月光凄凉如水,夜风萧瑟吹拂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她这才发现已经是很晚的深夜了,连虫鸣都小了很多。
腿上被烫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疼,刺激着她清醒了的五感。她只得挣扎着从屋顶上吃力的一瘸一拐挪到了自己屋里。
躺在床头看着窗外冷清如昨的月光时,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曾经,每回忆一个画面,胸口便如同被巨石向下压了一分,就快要窒息了一般。而眼眶酸酸涩涩的却流不出泪。
昏昏沉沉的睡了去,梦里的却是白日里温然同她说的那句话,反复循环如同皮影戏一样的直至她从梦中惊醒。醒了后愣愣的看着依旧暗沉的天色,一轮明月静静嵌在上面,桌上残烛轻晃映出墙上她单薄的身影。
她终于在床上抱着云锦被哭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颜浅说完后便没有哽咽了,一直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双腿之间,沉默了下去。
白修夜心里听了很不是滋味,通俗的来讲就是谁尼玛喜欢听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讲她为了另一个人伤心的活来死去死去活来啊!
城墙下面一片如同绸缎般嫩绿草坪,其间点缀了些色彩斑斓的野花,偶有素蝶蹁跹而过,安静而美好。
最后两人沉默了半晌,白修夜心中斟酌了下语句,开口故作轻松道:“哟?这都闷多久了。我认识一个和尚,据说他们那里收尼姑的,你要不要……”
他话音还未落便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来,背上一痛,顿时从城墙上移位。他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哦自己被踹下城楼了……
那日傍晚他在金辉色烟霞铺满了西方半边天后将颜浅送回了秀坊,他本来想将她送至七秀坊门口就好,想到颜浅腿上的伤,便大摇大摆的骑着马在七秀坊人高马大的守卫注视下向着颜浅的院落走去。
颜浅在刚好到了院门口的时候自己就下了马,面上淡淡的未带任何表情。轻轻的对他道了声谢,便转身推了院门进去了,未有回头。
白修夜骑着马站在她身后,瞧见了她院落里栽满了大片大片他叫不上名来的花,姹紫嫣红的开的很是灿烂。偶有长出低矮竹栅栏的伸到过道上,颜浅从旁边走过,仿佛是脚下生花一般。
他想他会好好的珍惜这个姑娘,不会让她再这般伤心了。
&&他依旧会每天手头上任务处理完后带了些刚买的热乎点心去城外茶馆找颜浅。但从那次以后通常都是他说着今天又在战场上遇到了几个对手,战的如何酣畅淋漓。或者是谈谈浩气盟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颜浅沉默了很多,嘴里嚼着点心两手撑着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沉甸甸的,在他说一些顶有趣的事情时眼睛才会忽然的亮起来,不过很快的就会暗下去。大部分时间颜浅都在听,有时候一下午她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偶尔颜浅不在那里,他自己一个人就点着一壶碧峰雪露,在那里一坐一下午,再将手里未开封凉透的点心随手送给路边的乞丐。
他实际上很讨厌甜腻的点心。
他另一个兄弟卫济见他这般反常,调笑道他是入了红颜劫,怕是会伤情的。他笑笑并未回答,将手里装着热乎糕点的纸袋攥的又紧了些。于是卫济便吵着嚷着要来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让他如此。
可卫济随他看到了颜浅后,却大吃一惊:“恶狗?”
白修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卫济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但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你这后果总该知道的,老大对恶人那可是…”
白修夜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开口道:“恩,我知道的。你回去吧。”
“你他妈是要顶风作案?”卫济急了,一身优雅道袍的道长沉着一张脸,凶恶的一把揪过他的领子,鼻尖对上鼻尖恶狠狠地问他。
“我说了,老子自有分寸。”白修夜嫌弃状的一把推开了卫济,皱了皱眉。“一股血臭味,你娘的打完架没洗澡是吧!”
没等卫济回话,他便一个蹑云逐月冲到了茶馆那边对他挥了挥手。
“一叶障目,傻子。”卫济对他远远地比了个中指,叹了口气。
&&&&一月时光轻擦指缝而过,转眼已是深秋,茶馆老板娘前年从别住移来了一棵桂花树,如今香满枝头,五里外都能闻见淡淡的桂花香。
几日前颜浅还笑说晚上可以偷偷来摘些桂花回去做些桂花糯米藕,可今日树下小茶棚里白修夜见颜浅一脸苦逼,就算吃着老板娘未收银钱的桂香饼都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
任凭他怎么问颜浅都不肯回答,最后被问烦了颜浅索性趴在桌子上假寐过去。白修夜无奈的叹了口气,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漫不经心道:“我前日从我们老大那里听说啊,浩气盟有座山上下过雨的半夜呢,会开放一种很漂亮的花,叫……”
“石锦花!!!!”颜浅蓦地一抬头,瞧见白修夜嘴角挂着得逞的微笑。
“嗯哼,你对了一次。我记得谁来着上次和我唠叨了一下午那花多么漂亮一直都想采一点风干收藏的?”
“好吧我说。”颜浅在脑袋里经历了一番强烈的天人争斗,终究是敌不过石锦花的诱惑,豁出去的开了口:“明天温然和晚寻成亲…我…我怕我明天失态,又不知道用什么借口不去。”
白修夜拿起一粒炸花生米丢到自己嘴里,毫不在意的笑道:“我陪你去便是了。”
颜浅听到这话立刻被桂香糕噎住了,憋得满脸通红,白修夜善解人意的递过去一杯茶又起身替她拍了拍后背。
自远方徐徐来了一阵清风,吹开了地上凌乱散落一地的金黄桂花瓣。
温然和晚寻的婚礼办得很是隆重,挂了两里大红喜字烫金灯笼,龙凤呈祥的烟花放了一打又一打,舞狮队从那日早舞到了晚,红毯从温然住处铺到了长安城门外,喜庆的打紧。
&&白修夜思考了许久,决定穿了身看起来喜庆,并不是那么冰冷的烛天。又怕到时颜浅出什么问题,手自然而然的就拉着她的手,牵在手里小小的,软软的。颜浅没有反抗或是咋,穿了身浅粉色刺绣常服,头发用蚩灵扇斜斜的固定住,松松垮垮的挽了个普通的发髻,散下来的头发也任由它披散在肩上。
&&前面的过程都还好,颜浅站在白修夜身旁笑的很灿烂,像是真的很高兴一般。还偶尔偏头和他碎碎念前面抬轿的那个轿夫看起来老态龙钟,却能同三个年轻人抬着喜轿健步如飞。
&&拜天地之时他正拉着颜浅的手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热闹,当喜婆欢天喜地的对着立在大厅中央的一对新人喊一拜天地之时,颜浅猛的开始发抖,搁在他掌心中纤细的手抖个不停,他又将握着的手紧了紧,再紧了紧,企图将手心里的温暖传递过去。
&&可颜浅的手还是冰凉的,怎么也暖不过来。
&&他记得出门之时颜浅细细的为自己扑了胭脂,看起来气色好的很。这时却苍白的同冬月里的雪,仿佛拥入怀里便会化掉一般。平日里瞧着他眼里总会盛满了笑意,如今里面的情绪支离破碎,像个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样。
&&他心疼,却无能为力。
&&便是成亲典礼上的行程都走了一番,热闹的很。一位藏剑而来的少爷当场弹剑高歌一曲金缕衣,引得满堂喝彩。更有纯阳宫道长舞剑万花谷雅士起笔而画,此番热闹的场景燃了白修夜一身,他激动时也想上前舞***助兴,可身旁的颜浅总是坐在那里呆愣愣的瞧着已经挂上了天边的一轮上弦月。
&&他不敢放她一人在那里,便打消了念头。
&&新娘子晚寻最后由两位丫鬟送到了新婚房里,温然则留下来陪客人喝酒。
&&&颜浅整个过程都表现的异常安静,不似之前的话唠。她的朋友们都很是诧异,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便执了酒杯过来拍了拍她肩膀,颜浅也干净利落的一口一口闷掉了二十年上好的花雕。
&&&白修夜惊讶于颜浅竟然也能喝酒如此爽快,看了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来的红晕后他没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惹得颜浅蓦然的侧过脸带着恶意瞥了他一眼。
&&而他一直都攥着颜浅的手不肯放开,颜浅的亲友们似乎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一个一个过去陪颜浅喝了一杯酒后转过头来都和他说:“军爷你要照顾好颜浅啊她今天身体不好。”
&&他也乐得不去澄清。
&&温然来敬酒的时候颜浅似是被火燎了下,用力的挣开了白修夜的手,终于挤了个笑容出来,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对着温然却不知道该说啥,嘴唇翕动着,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又能说什么呢。&&温然倒是哈哈一笑。他换下了素日里爱穿的白衣,一身红衣上用暗金纹绣了龙凤,并了双云锦乌缎面靴。衬得脸色俊俏,笑起来更是好看。
“阿颜我要成亲了你竟然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啧啧啧,太伤心了。”
&&白修夜感受到颜浅身子狠狠地一颤。于是他未加思索的执过酒坛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对着温然一本正经道:“唔,阿颜真是太不懂事了些。我只能代她向你敬杯酒,恭祝你与晚寻姑娘白头到老,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温然嘴角含笑的回敬了一杯酒,眉宇间带了丝疑惑道:“阿颜她是任性惯了的倒没啥…可阁下是?”
&&“阿颜的朋友,白修夜。”白修夜侧头温柔的看了颜浅一眼,无视了颜浅隐藏在桌布后面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这样,白兄,阿颜劳烦你费心了。”温然话音落了抬手抱拳,便打算去下桌接着敬酒,转身一瞬间突然想到什么,身子顿下来开了口:“阿颜,成亲的记得到时候要请我吃酒,要桃花酿啊。”
&&颜浅没有说话,缓慢的点了点头,也没顾得转了身的温然看见与否。随即扯嘴角一笑,一口吞掉了满满一青瓷杯的花雕酒。
&&白修夜一直坐在颜浅身边陪着她喝,他酒量同弟兄闷混了好些年,自然是好。颜浅却不过是个姑娘家,平日里就算是喝酒也是暖暖身子浅浅的酌一口,便放下了。今日里饮了这么多酒,竟像是没有醉,只有脸颊上两坨嫣红似随时都会滴下血一般。
&&月上中天的时候,颜浅醉眼迷蒙的趴在桌子上,右手固执的握着里面约莫了还余了半口酒的酒杯,牢牢的盯着温然那张自己熟悉了那么久描摹了那么久的脸带了醉意向后堂新房走去。
&&唔,左边又开始闷了,酒果然不能停啊一不喝就闷啊呜呜。
&&“阿颜?”
&&“唔…我想喝桃花酿…修…修什么来着?修……帮我去…买…买什么酒来着?”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呵呵呵…是…是绛渊么…呜呜绛渊我……我会好好地你不要走啊……”
&&“喂喂喂…我是白修夜。”
&&“你们…你们都是这样…一个……嗝……两个…三个…唔…四个…到最后都是有了…嗝…有了……有了身边人就不要我了…嘿。”
&&白修夜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答非所问的颜浅,考虑了她是否能自己爬起来走到马上去的可能性后叹了口气,一撩衣袍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颜浅的脸,拽着她两条胳膊好不容易把她背到了身上。
&&颜浅不轻也不重,背在身上刚刚好。白修夜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她身上浓浓的酒味,熏人的打紧。
&&“喂,只有这一次我会允许你喝这么多酒啊。
&&月色溶溶,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稀疏的挂着几颗闪着耀眼光芒的星星。夜空下的所有的虫和鸟今夜似是都睡去了一般,石子路旁土屋内点了昏黄烛火连夜苦读的秀才低低吟诗的声音竟然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白修夜背着颜浅,一步一步缓慢且安静踏着那条石子路。他只背过自己视为第二生命的***和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兄弟,他曾经把那些视为全部。
&&现如今全部中他不动声色的加了个姑娘,姑娘的名字叫颜浅,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怪他回来晚了,害她走了条蜿蜒曲折布满荆棘的路,他回来的时候只能站在路的尽头眼睁睁的看她摔跤看她跌倒看她被荆棘划的遍体鳞伤。但今后的路他会陪着她,那些荆棘他会替她斩断了,她再也不用搞了一身伤了。
&&“修夜……”兴许是被夜风吹的清醒了些,颜浅在他背后柔柔的唤了一声,浓郁的酒气立刻充斥了白修夜的鼻腔。
&&“嗯?”
&&“思安在…思安在则……则锅司岑…他们…他们司不司都…”
&&“&…你都在说些什么。都这个时辰了,那是肯定的。喝这么多酒你他娘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心思管这个,靠着睡一会吧快到了。”
&&&颜浅沉默了一会儿,将头轻轻的搁在了白修夜宽大结实的肩膀上。没过十个数,察觉到左肩膀有了温热的湿润,白修夜叹了口气,无奈的一个字一个字道:“鼻!涕!不!许!抹!上!去!啊!”结果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左肩膀湿的更厉害了:“……好吧,我错了,你随便抹啊乖不哭了。哭个蛋啊你不是还有老子么和老子走吧虽然老子只有一匹绝尘啊!!”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一激动说漏嘴了。不过好在颜浅醉着酒,睡一觉就忘了。想到此他有觉得深深地蛋疼。
“好。”颜浅不轻不重的回了这句话,未带任何醉意。
&白修夜一个手软差点把颜浅摔倒地上去。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说啥你他娘的有种再说一遍……”
&&刹那间白修夜气血上涌至头顶,脸上火辣辣的开始发热。不想他在那里僵愣了半天,回给白修夜的是颜浅均匀的呼吸并了细小鼾声。白修夜一愣,脸上将将爬上的红晕缓缓褪了苍白,在明亮皎洁的月色照耀下似能看清底下紫蓝色的血管。
&“…喝醉了才会说些我喜欢的话么,真是的。”
那晚白修夜未送颜浅回七秀坊,思索再三将她送进了最近的客栈。还是大半夜的就吼醒了后厨和小二,吩咐他们去做了些开胃的小菜和清淡的白粥,又亲自泡了壶浓茶,放在颜浅床边守了一晚上。
&&不出他所料,颜浅在东边天刚刚放出朦胧白光之时转醒,醒了就开始吐,整整的吐了一个白天,到最后一幅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模样。间隙颜浅略略酒醒,摆着手苦着一张脸愤恨道:“我喝酒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拉着我点啊!呕……”
&&白修夜善解人意状地替她顺了顺后背。左手稳稳的端了杯刚泡好尚冒着热气的普洱义正言辞道:“哎呀不是我不阻止你,是你威胁说挡你你就要要拔掉大白尾巴上所有的毛。为了大白我就只能让你喝咯。”
“你……呕……”
这么前后折腾来折腾去,直到镂空雕花窗外又是繁星满天,颜浅方顶着一张写满了“我已经重伤”的脸半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床边上挂着的一枚层层叠叠菡萏花瓣状的灯笼。
“少吃点粥,这家客栈的粥还是不错的。”灯火如豆,白修夜坐在屋中间的红木圆桌旁,正用勺子搅着白瓷碗里热乎的米粥,招呼着颜浅过来。
“不要。”
“给你拿到床前了都!张嘴!”
&&颜浅倚着身后的床板,一双杏眸睁得大大,吃惊的瞧着白修夜小心的端了满满一碗粥坐到她面前,又轻轻地吹了吹勺里的粥,接着将青花勺举到她嘴边。
&&白修夜也是一晚没有睡了,眼下有片浓郁的乌黑。自己折腾了一天吐了一天,他便跟着一天也没有休息。从昨天温然婚礼她喝醉了模糊不记事开始,便是白修夜一直一直呆在她身边,带她回客栈,她吐的时候在一旁给她递茶递手巾,自己胃里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疼蜷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白修夜看起来比她还难过。
&&一个灯花破掉的时间,她出神的盯着那白粥,仔细的想了想。
&&当初遇见白修夜,昆仑刚刚好下完了雪,那时还是个七秀白痴的她躲在被雪掩盖了好好的冰壁后,脑袋里想着掌门和各位师父平日里教的,想着等下遇见了红名怎么办。没想到立刻就被发现了。那时他骑了绝尘,马蹄高扬中一脸冷漠的甩***,精铁铸成的铠甲上冒着丝丝血气,身下绝尘如雪般的毛斑驳的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昆仑的天空太阳毫无热量的散发着不起眼的白光挂在上面,一丝丝不带温度的光折射在因他而破裂的冰壁残片上,呼啦呼啦瞬间的白光绕着血气包围了她的整个世界。颜浅以为是地狱嗜血修罗敲开了自己寻得极好的隐藏之地。
&&现在自己眼前这般温柔体贴的白修夜是不是她后来的打开方式错掉了?
&&“别这么苦大仇恨的看着粥,不难喝的又不是黄连汤”白修夜又将粥向前递了递“快喝!”白修夜见颜浅皱着眉的模样,以为她是想到了很久之前她生病给她强行灌的黄连汤,不禁挑眉戏谑道。
&&颜浅没理他,又发了会儿呆。不过弹指,颜浅似是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回过神来,顺从的喝了那勺粥,顺从且不留痕迹的从白修夜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碗白粥,顺从且安静的喝光了那碗白粥,顺从的用衣袖随意一抹嘴把空碗放到了白修夜的手上。
&&白修夜好笑的一挑眉,将空瓷碗在手里轻轻的颠了两颠试探道:“哟?大***终于肯吃东西了?”
&&颜浅倒是眯缝着眼睛,一双杏眸里烛光闪闪点点。她笑的不怀好意的把上半身蹭了蹭就蹭到了白修夜的面前,一张病态白的脸忽然就凑近了白修夜的,他甚至能感受到颜浅温热的吐息扑到脸上。
&&桌上灯花毫无预兆的破掉了,惹得烛火跳动,两人靠得甚近的阴影在墙上动了几颤。
“你他娘的要干啥。”
“嘿…”颜浅眯缝了眼睛,俏皮的转了转脑袋,嘴角衔了丝诡异的笑:“修夜啊,我记得昨晚我是喝醉了吧?恩?”
“是、是啊!我是个正直并且有着远大志向的天策将士!我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白修夜看着颜浅笑的奸诈而又诡异,还不停的靠近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毛汗,身子条件反射的后靠再后靠,眼见就快要仰面摔个实打实。
&&颜浅缓缓的开了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说,你只有一匹绝尘?”白修夜同面前的颜浅不过堪堪四指宽,窘迫的连忙点头。
“那你是不是又说过…让我和你走?”颜浅双手撑在床边上,又借力将身子向前探了探,白修夜只得连忙让身子向后了些,预料中的没把握住平衡,轰的背朝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
“你你记错了,老子没、没说过。”白修夜看见颜浅粉嫩的唇一张一合的轻飘飘的吐出了那句话,脑袋嗡了一声就傻住了,直到摔完了从地上爬起来才想起来磕磕巴巴的反驳。
&&颜浅撇了撇嘴,撑在床边上瞧着脸红似曾同师姐在巴陵看过的烂漫桃花的白修夜正揉着摔疼的后脑,正?动着薄唇答不上话。
“要不是昨晚风吹了清醒些,还真的错过修夜你同我说的那句话呢。”
白修夜见颜浅笑意盈盈的调侃着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将手中的白瓷碗随意放了桌上沉默的走到了颜浅跟前,垂了眼睑居高临下的盯着颜浅。
&&颜浅被他看了浑身不自在,身子便向后挪了挪,可还没稳住身子眼前忽然黑了些,两只胳膊被人用力的钳住,条件反射的抬头,眼前是白修夜深邃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哦?话是我说的,你也答应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做些应该做的事情了?”白修夜半跪在床前,一手拉过颜浅单薄的身子,颜浅只觉眼前景物一晃白修夜的鼻尖便抵了上来,神智忽然就变了一片空白。
&&&她瞧见那人眼底有什么正在剧烈翻滚着灼烧着,感染了她,连反抗都忘掉了。
&&&正当白修夜这边话音刚落,颜浅傻愣住,白修夜就要得手的时候,窗外却砰的传来了烟花于夜空炸开的声音。颜浅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麻利的一把推开了白修夜手脚并用的爬下了床,连鞋也来不及套上便赤着脚踩着上了些年岁的木头地板冲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
&&&是城边有人在放烟花,大朵大朵的紫红深绿浅黄在墨染的天幕华丽炸开,斑驳的光影在颜浅透着惊喜的脸上晃来晃去的,带着房间里也变得光怪陆离。
&“哇哇哇,今晚竟然有人放烟花唉!”
&“哦,因为明天中秋节了。”被推在一旁的白修夜很郁闷,刚刚明明就要得手却被坏了好事。正坐着木椅愤愤的啜着已凉透的茶,带了浓浓的杀气盯着夜空中不断开败的烟花。
&“这样啊…差点就忘了明天该过节了。”颜浅侧着身子靠着木墙,将身上滑下的外袍紧了紧,望着天边大捧大捧的烟花出了神。
&&&白修夜很不喜欢颜浅走神时空荡荡的眼神,因那眼神里似乎从来都不会寻到关于自己的一丝影子,他费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颜浅才终于能对自己有了些在乎。不想那些许在乎也被空荡荡的眼神抹杀的连灰也不剩了。
&&于是他信步走到了颜浅身边,随意的一拽便把颜浅拉到了怀里。他将下巴轻轻的搁在颜浅未挽发髻的头顶,蹭了蹭,惬意道:“阿颜,明年这个时候嫁我吧。”&怀里的颜浅身子一抖,惊讶的抬头看着他,眼眸里是明灭的烟火:“好。”
&“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发现我比温然帅多了,转头喜欢我就超过他了。不对,说不定你就爱上老子了,啧啧。”
&&&颜浅无言,将头埋到他胸前,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明显老子比他帅这么多啊,你看不上老子那是你的损失!”
接下来的八个月,白修夜几乎推了浩气盟大大小小的事情,悉数交给了炮灰兄弟卫济,自己陪着颜浅游遍了大唐的瑰丽的山山水水。
&&&比如龙门荒漠,秋天日头高,黄沙漫漫蜿蜒几百里,放眼望去巨大的龙骨孤零零的横亘在烈日下泛着耀眼白光的金沙之上,荒凉如斯,萧条如斯。
&&&他换了坐骑,乘了匹毛色光亮的照夜白,颜浅则骑了望月骓。风大了些,颜浅带了面纱骑着马撑了把竹骨鹃啼红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他也放下了速度陪她走。当两匹马刚刚步入一处低矮的沙丘时,他转头对着颜浅,平静的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般道:“当初我们便是在这里血战恶人谷。要不是我老大把我从尸堆,”他指了指一方同周围并未有区别的黄沙,“喏,就是那里。如果不是老大把我从里面拽出来,我就和那三千兄弟一样埋骨黄沙了。”
&&&颜浅饶有兴趣的转头看了看他手指的那个沙丘,随即想到什么似得兴奋,转过来催促马快走了几步到他身旁,思索再三后纤手往那边一指,抬头无比认真道:“要不要现在我把你埋下去,你体验下埋骨黄沙的感觉?”
&“……”&&&又比如昆仑冰原,下了铺天盖地的大雪,像是天上云层纷纷化雪而落一般。颜浅一身烛天又披了幅滚了白狐狸毛的厚实披风仍觉冷的要命,便死皮赖脸的乘上了他的大白,环着他美名曰取暖。
&&&白马踏雪载着两人走了一路,风雪渐渐小了些。颜浅嫌冷,整张脸埋在他背后凭他怎么劝也不肯抬起来。而大白则顶着漫天飘雪优哉游哉走着就走到了当初遇见颜浅的地方。
&&&白修夜轻轻地用手肘戳了戳懒洋洋趴在他背上的颜浅:“阿颜,记得这里么?”
&&&颜浅不情不愿稍稍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斜斜的瞅了瞅早就埋没在软厚雪堆里的那片冰壁,嘴里呼出了一缕白气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记得啊,你还把那片冰壁打碎了。我来这边的藏身之地就是那里面。结果你打碎它了,我之前遇见浩气盟的人跑到吐了。”
&&&搂着自己腰身的一双手臂不满的紧了紧,白修夜得意的笑了笑,晃了晃手里银白色的马缰,挑眉道:“我以为能砸出个雪女,没想到砸出个傻瓜。”
&听到这里,颜浅皱着眉一抽嘴角,二话不说的蹦下了马。雪风绕着她转了圈儿,吹的她打了个哆嗦,她缩着肩膀颤颤巍巍走到早已变雪堆的藏身之处,弯下腰掬起了盈盈一捧雪。
&远处天朦朦的放出了鹅黄暖光,太阳似是一枚半生不熟的鸡子般昏怏怏的糊在天上躲在层层雪云后露出了小半边微凉的脸。
&而颜浅捧着雪的一双素手没多久便冻了个红透,仍骑在马上的白修夜一愣,赶忙下马疾步走到她跟前。正欲将她手上的雪全丢掉时,脸上蓦地一凉,钻心的冷自额间似一条湿滑的毒蛇一般流入全身。
&不好,遭暗算了。
&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还未来得及反应,颜浅一边用力搓着冻麻木的纤手,一边立在他身边瞧着他脑门上扑朔掉下来的雪团,笑的像是路上捡到了万两黄金般。&白修夜额上的青筋蹦了蹦,忍住了。
&&&片刻颜浅一声“哈……”还卡在喉咙里,却只觉天翻地覆自己便一屁股跌进了冰凉雪窝中,沁凉的雪沫立即从滚毛披风的缝隙与领口中大把涌入,冰凉的雪花融化在了温热的皮肤上,激的她瞬间打了几个冷颤。就连头顶与后脑也冰冰凉的想必也是蹭了一头雪花。
&颜浅怒了。
&她坐在雪窝中惊天地泣鬼神般怒吼了一声白修夜,从地上噌的起身,利落的从身后反手抽出双剑,利落的对着尚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白修夜就是一招江海凝光。
&&&那一瞬间她仿佛剑神附体。
那一瞬间她忘了自己常年修的,是他大爷的打人不疼的云裳。
那一瞬间她忘了身上拿着的是治疗双兵。
那一瞬间白修夜愣住了,硬生生的受了一招江海凝光。
白修夜默默摘下身上用深蓝蚕丝滚了边带个大兜帽的斗篷,给一旁不知是气的发抖还是冻得发抖正怒目瞧着他的颜浅披了上去,顺手替她拍了拍头顶上满满的雪花,叹了口气。
自白修夜嘴里呼出的热气漂浮在两人之间,氤氲了双眼。
“第一次看见你没有杀你,是因为我从不欺负刚入江湖的小丫头片子。可后来在遇见你,就想……”白修夜笑了笑,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同杀人如切菜的那个天策判若两人。“万一闯了大篓子,谁替你补。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担当了这个重任啊。”他顿了顿,端起颜浅冻得苍白的一张脸细细端详。
“刚刚你顶了一头的雪,我却忽然看到你白发苍苍的模样。”
“……?”
“不过没怎么看清,等到以后你在我身边,总能看到的。”
他抬手将毛茸茸的兜帽替颜浅细细别好,又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宽大温暖的掌心中搓了搓。
“小白小白。”
大白成了他绝尘的名字后,颜浅有时便喜欢唤他小白,虽然听起来很像隔壁万花家养的一只狗的名字。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呀,因为啊…我喜欢你。”
&&颜浅说这话时雪刚好停了,方才挂在天上的那枚躲在云层后的日头蹦?了出来,正散着橘暖的光,远方天空似缎子般平滑千里,浅色阳光映上去仿佛万里雪原上开了层层扶郎花。&&&而颜浅站在他对面正对着阳光倾泻下来的方向,从他的角度看去,颜浅大大的眼里盛满了阳光。
&&“那就让我看看你白头的模样吧。”
&&天真如他。
六月栀子绕城开,扬州城内交错逶迤的石板路旁皆种上了矮矮的六月雪。素白优雅的花朵点缀在翠绿枝桠上,远远看去竟泛了淡粉浅紫色,宛如美人面般衬着白云碧空上一轮艳阳。
从扬州最大的福临楼门前那棵上了些年岁却仍旧枝叶茂盛的银杏树下抬头看,能看见白修夜和卫济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一个端了琉璃杯正喝酒向外看,一个沉着脸像是对面那个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卫济很消沉。
为什么呢,因为这八个月他要累死了。累倒也是没什么,当年浩气恶人血战的时候一天比如今的一天累的多了去。可始作俑者正怀抱美人游山玩水,让他去面对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琐事,这怎么能让他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逮到了回盟看看情况的白修夜,卫济直接把他拖来扬州最大的福临楼准备坑他一顿。
“白大人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想来这几个月过的很是滋润吧?”
“哪里哪里,卫兄说笑了。”白修夜骨节分明的手执了双竹丝筷,夹了翡翠猪蹄正欲往嘴里送,闻言顿了顿,向卫济嘻嘻一笑,露出了锃光瓦亮的一排牙。
“……你大爷,老子这几个月都他妈要累死了好么!你倒好!”卫济见他又要夹菜,直接用自己手中的筷子将他碗中的红烧鱼夹了过来塞到自己嘴里狠命的嚼,“你倒好!怀里抱着美人都忘了你他妈还是个浩气的人了吧!”
白修夜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拿一旁早就备好的素色丝巾擦了擦手:“这么激动作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陪她玩够了该回来陪你了,乖。”末了送了卫济一枚迷人的微笑。
“槽,你特么春的很厉害啊!喊你来这里宰你一顿,报答我这几个月的辛劳呢,是其一。其二……”卫济停下了下来,正经收起了愤愤不平的神色,认真的看着对面执了杯晚陵春,数着将将及窗下银杏叶子的白修夜。
“其二?因为听说这里的红烧醋鱼很好吃可是自己的俸钱又全拿去泡妞了所以……”
…老白你别闹。”
白修夜好笑的把视线收回来,极为不舍的放下手中福临楼的招牌晚陵春,又摆了一副认真聆听状盯着卫济。
同颜浅游山玩水的这段日子里,他倒是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一番。幼时入天策府,严格的受训艰苦的环境,同龄的孩子都在父母膝下承欢,而他早就学会了杀人与保护。过年时同伴皆可回乡同家人团聚而自己却只能在大年夜躲在凌烟阁顶上对着皎月与远方漫天烟花就着府里发给每个人的小烤鸡,安静的喝了一杯又一杯。而同卫济和越穹相识又一同入了浩气盟,随他们的老大伏阿四处同恶人征战,手中不知沾了多少血,一颗心早就麻木的快要死掉了。
几年前越穹喜欢的姑娘跑到他面前红着脸递过一个绣着一双鸳鸯的香囊,越穹在一旁满脸醋意。可他却生硬的拒绝掉了。当不久后的越穹因那个姑娘的几句耳边语将手中长剑不留情的刺进他左胸时,他双眸一暗,有过片刻的失神。
虽然是片刻而已,也足以让曾经有了些许温暖的他死心。
所以当他一年后复仇归来,手中曾无数次救过越穹的***却同嗜血幽灵一般穿过越穹的胸膛,那猩红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他胸前的铠甲上泼出了一副惨烈的山水画,炽热的鲜血却仿佛溅到了层层铠甲下麻木的心脏上,激得他狠狠一疼。
越穹弥留之际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是对不起。微小的气息轻微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却字字宛若雷霆炸开般响彻脑海。
白修夜想起那时越穹同卫济同他,三人傲血紫霞太虚少年行历练江湖,常常是卫济一个人剑合一就爆掉了越穹刚刚布下的镇山河。而后越穹恼羞成怒提着剑便追着卫济打,白修夜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
入了浩气盟后三人随了伏阿,负责伏阿手下的各种事宜,有了各自的前程,越穹也渐渐的疏远了二人不似当年的亲密。
终于越穹因一个女人偷偷的投靠了浩气盟中另一股势力,终于兄弟反目成仇,终于白修夜以为自己要断了最后一丝温暖成伏阿手下冰冷的杀人机甲。
还好他终于等到了颜浅的一个回头看他的机会,还好在他曾以为此后长长久久的一生约莫要伴随着寒冷的兵器与一具一具倒下的同伴或是敌人的尸体度过的时候,颜浅带着笑意灼人的面孔轻轻地拉过了他的手。
本来毫无期待的一生,竟有了些许向往的温暖,左胸膛内那颗冰凉孤独跳了那么久的心脏,缓缓地暖了起来。
卫济双手叠放在木桌上,见白修夜秒走神,略无奈的清了清嗓子道:“伏阿老大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你这八个月的所谓散心,是陪个姑娘,还是个恶人的姑娘。”
卫济抿了抿嘴,单薄的唇被这么一抿便几乎没有了血色,接着左手拿起筷子夹了枚酱汁鹌鹑蛋塞进嘴里。
“颜姑娘可能会有危险,伏阿老大为何痛恨恶人你知道的,不会因为你……”
“恩,我知道了。”白修夜本翘起的好看唇角随着卫济的话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换上了最平常的冷淡面容,淡漠的眼高挺的鼻,一身破军精铁铠甲周身渐渐的拢起了卫济熟悉的杀气。
“老大那么器重你,孰重孰轻你应该知道的,高位之上女人不是唾手可得?”卫济见他那般凝重,不由得辛苦咽下了嘴里塞得满满的牛肉包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三人中卫济倒是扮演了个管家婆一般唠唠叨叨的角色,为他们操这个心操那个心成天念叨着他们的不是。他早就算得以越穹的性格,迟早要出事,却始终无力阻止命运的轨迹,眼睁睁的看着白修夜的长***一***致命。如今又要看着白修夜作死的看上了个恶人姑娘,而他们的老大又恨透了恶人。他想他这辈子就剩这么一个过命的兄弟了,不能让他出事
窗外一双鸟儿唱着悦耳的歌,绕着银杏树巨大的树冠饶了圈后飞远了。
白修夜却推开红木椅起身,整了整略有些褶皱的袖口平静道:“那大不了我不要高位就是了。卫济,你知道的。当年你我越穹入浩气,为的是屠尽作恶之人而已。那高位,”说话间白修夜已缓步走到了通往楼下的木梯前。
他转头对着卫济一字一字认真道:“还是留给九泉下的越穹吧。阿颜虽然没有什么,但是比起那高位,她对我还是特别的。”
白修夜不给卫济留任何余地的话语掷地有声绕在卫济耳旁,震的卫济脑袋有些疼。
卫济疲惫的倚靠着坚硬的椅背,看着白修夜高大的身影一寸一寸一步一步坚定地消失在楼梯上,最终连天蓝的披风也完全消失在拐角不见踪影。
楼外的阳光终于缓慢的磨蹭进了一旁的窗口,洋洋洒洒的铺了一桌灿烂辉煌。白修夜自银杏树下走过,一枚银杏叶带了六月的阳光打了个旋儿的跌到了他的肩膀上。
“喂喂喂,走了也不付钱啊,老子又吃不完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你个死人脑袋。”
三日后是个艳晴天,盛大的湛蓝天幕上撒了些许零碎棉絮似的白云,被阳光随意的镀了一层耀眼金边。
&&当清晨觅食而归的第一只麻雀喳喳的归巢时,白修夜正懒懒的坐在铺了紫竹垫的藤木椅上,同手下商量着周二昆仑战同恶人的周旋路线。
&&待到鸟儿飞到树上嗷嗷待哺的雏儿之间,隔了白修夜几个府邸正打坐沉思的卫济却被手下一条密报惊起,焦急的踱来踱去后甩袖闭眼运起了神行之术,神行之术快完成时他忽的睁眼对仍跪在地上的密探丢了一句话:“去死牢。”
卫济消失的瞬间神行之术带起了一阵清风,吹动了轩窗外卫济精心栽培的海棠花颤动个不停。
当花瓣缓缓停止颤动的那个瞬间,在扬州城郊外欲寻将离花做些香包的颜浅,正被面前一男子逼得连连后退。
上挑的桃花眼透着危险的气息,嘴角虽然嚼着半分笑意还是冷的很,颈旁纹了一枚小巧的浩气鼎,化玉混了陨铁所制的小巧***箭上倒映出了颜浅毫无血色的脸。
“白修夜,嗯?”
一闪而过的血光模糊了视线。
而血光弹指过的那时候白修夜正在屋子里闲闲的看着兵书,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就瞄到了脚正搭着的梓木书桌上为颜浅种的石锦花不知何时竟然枯死了。
白修夜皱了皱眉,将兵书随便一丢,起身随手将花拽出了印了锦鲤送宝的瓷瓶,扔出了窗外。&
“那今天还是买点糕点给她好了。”
石锦花最初落地的那枚枯叶完全碎成粉末的时候,扬州城外,卫济面无表情的将满是鲜血的剑从颜浅胸前拔出,那一瞬间颜浅的身体似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无依无靠般摇了摇,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漠然的卫济,倒了下去。
伏阿负手站在那里,竟笑着点了点头:“干得漂亮,不愧是我浩气盟数一数二的剑客。”伏阿斜眼看了看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不知生死的颜浅“我以为你会因为白修夜而下不去手。”
卫济看着双手的鲜血自嘲的笑了笑:“越穹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失去老白了。”
颜浅尚未闭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卫济,生气渐渐涣散的双瞳里却渐渐有了一丝异样。
傍晚浩气盟的高山顶被浓郁的暮色抹上了绯红的胭脂,远方有人吹着胡笛,轻盈婉转,哀怨幽凉,为这一分暮色平添了几分哀伤。巨大的落日前有一队归鸟疲倦的唱着歌归巢,站得远远瞧了去,是浩气盟不多得的血色夕阳。
白修夜被唤到伏阿那边去的时候还很好奇,伏阿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传唤过他了。想着想着他便郑重的穿上了战衣拿起了许久未曾用过的碎魂出了厅门。
白修夜府邸外由得当年的越穹种了好些百日红,如今洋洋洒洒的浅红嫣红开了满枝桠,白修夜出门时不经意的抬了抬头,笑道:“下次带你来瞧瞧这紫薇花,说不定你又要吵着砍一棵带回你那边。”
有人曾说想太多不好,白修夜偏偏就是想太少。
他推门而进事,伏阿正厅的雕花楠木大门沉重悠长的吱嘎一声,他正诧异着为何今日正厅需要将门锁上,眼睛却看到了伏阿披着貂皮裘坐在高高的堂主位上,左手摸着下巴笑着看他,卫济正负手站在其座下一旁,刘海遮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而颜浅的身体则毫无生气的横躺在庭前,一身藕粉长裙上星星点点的被血染透。
他脑中的弦猛然一下就断了。
“小白,你的人?嗯?”
伏阿嘴角吊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冷笑道。
转眼间卫济目瞪口呆的看着白修夜额上青筋暴露,狰狞着面孔跃身而起,手中碎魂带了毁天灭地的冰冷寒光直冲伏阿而去。
伏阿早就料到他会突然袭来,响指一打身形一隐再出现便站到了颜浅早已冰冷的身体前。
“白修夜,别忘了,你欠我一命。”
可白修夜哪里听得进去。碎魂刹那间携了铺天盖地的愤怒一挥,击碎了伏阿刚刚坐过坚硬无比的石座。此刻他双目血红,额上青筋凸起猛跳,手里长***无意识的朝着伏阿直挺挺的指来,大有再次袭来之势。
“呵。”伏阿懒懒的摸了摸下巴,瞧了瞧碎了个七零八落的堂主位,怒道:“白修夜,当年龙门荒漠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你当初说了什么吗?”
站在一旁的卫济很是焦急,他不知道手里黄符该什么时候丢出去。这些年来他偷偷用越穹留下来的秘籍学了气纯心法,学来学去也只会了个镇山河,手里一道黄符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咒文,细看了去果然是纯阳气宗秘学镇山河。
白修夜听伏阿如是说,身体猛然一震,手上一松,方才还光芒大绽的碎魂便轰然落地,声音蓦地炸响在三个人的耳边。
三人之间俱是死一般的静。
“那我来提醒你哦,白大。”伏阿一个优雅的转身走向了一旁的黄梨木椅,转身抬手坐下。
“你说,从此以后,你的东西,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拿去,包括你的命。”伏阿轻松地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拿起桌上尚散着热气的清茶小啜了一口,又轻蔑的瞧了瞧躺在地上颜浅的尸首。
又是一口茶的时间,他满意的看着脸色惨白的白修夜踉踉跄跄的向眼前走去,最后膝盖一软跪在眼前身前,杀过无数恶人谷人的手此刻却颤颤巍巍的不敢触碰她的一袭衣角。
“所以现在,我要了她的命,就这么简单。”
伏阿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摔,结实的茶杯未碎,里面的热茶倒是撒了不少在桌上,晶亮晶亮的。
“小白,这盟中谁娶恶狗回来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有你还有卫济不可。”
伏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身看也未看跪在那里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地浑身颤抖的白修夜。
可就在他要踏出门的一刹那,破空之声传来,伏阿吃痛,转头惊讶的看了看左臂上三指宽正流着鲜血的伤口以及门槛上滚落的碎魂。
“你..你把阿颜的脸毁了。”白修夜的牙关咬的很痛,嘴里皆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伏阿听着那死气沉沉的声音,有些惊讶的瞧了瞧不知何时站在白修夜身旁沉默不语的卫济。
卫济还是负着手,手里黄符不知何时被捏了个七零八落。伏阿瞧他他也并未抬眼,只紧紧的抿着唇,盯着白修夜同颜浅。
伏阿玩味一笑,捂着伤口转身走,还撂下一句话。
“我乐意。”
卫济不记得白修夜在那里跪了多久,只知又一轮新月挂上柳梢之时,白修夜胸口剧烈起伏几次蓦地就咳出一口血,溅在颜浅不知被划了几百刀已然血肉模糊的脸上,狰狞的打紧。
见到此情景卫济终是看不下去了,“对不起。”他叹息着吐出这三个字,也未听到白修夜的回答,便走出了厅里。
月朗星疏,门外是浩气盟常见的月夜,清风拂面,远方的胡笛竟还在轻轻吹扬。
三月后是白修夜大婚,娶得是浩气盟里一位万花姑娘,伏阿给定下来的,话传到白修夜耳中时他正在画一幅画,笔下颜浅手执桃花正笑得眉眼弯弯。
他愣了下,并未反抗,随即大笑不止。
手下皆传那日白修夜笑到满脸是泪后自己为自己煮了一壶酒,鼻子灵的手下闻得那是巴陵上好的桃花酿。一饮而尽后他将碧玺所制的珍贵酒壶狠狠地摔到地上说了两个字。
“随他。”
如今盟中都说伏阿手下得意二将卫济与白修夜不合的事情。说是白修夜已几月闭门不见卫济,而卫济会于白修夜大门外的百日红树下静立半日后再回,风雨无阻。有人说是因为卫济杀了白修夜的女人,可又有人说不可能,白修夜下月娶的可不就是他的女人么。
白修夜成婚那日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小半个浩气盟热闹的打紧,青山绿水的好地方挂满了糊着烫金喜字的小巧红灯笼。
新郎官正穿了身大红喜服立在府中的双孔石桥上,冷眼的看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他忙碌着。
他早就死了,死在几个月前百日红开的正好的艳晴天。
这条命就由得伏阿去了,是他救回来的,那就送他了,随他。
拜天地之时红烛轻晃喜乐弦响,他有过一阵阵的恍惚,仿佛面前盖了大红盖头的人是颜浅,撩起了盖头正巧笑倩兮的对他微笑。
又或是不经意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会看到颜浅的脸在人群中一闪而过,闭眼再睁开才发现不过是幻觉一场。
他想起温然成亲之时颜浅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颜浅此刻未走魂魄在旁,会不会气的立刻去了奈何桥上一碗忘川水把他忘个精光。
夜空无月,底下的十里红妆艳的仿佛是一轮红月一般映着死寂的夜空。
白修夜向外面看了看,想,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再看见心里的那轮圆月了。
酒醉迷蒙之间他又望向窗外能见的一座高山顶,那是颜浅长眠的地方,怕她一个人在那边害怕,他就亲手种了几千株石锦花在她身边,他不能陪她,便让那些花去陪她。
卫济坐在伏阿旁一言不发的喝着酒,白修夜却仿佛未看到他一般。最后他看了看醉的不***形的白修夜,又看了看宴席一角,又叹了口气。
“老白,何苦。”
三年后安史之乱爆发,浩气盟与恶人谷首次联手除外敌。伏阿几番抗议无效后于巴陵桃花林中含恨自裁。
伏阿毕生所愿无非是踏平恶人谷,报了全家上下妻儿老小几十口人的血海深仇。
彼时花影斜疏,白修夜立在十里飘香的桂花树下逗弄着自己刚满月的小儿子。手下报来伏阿死讯时他愣了愣,随即嘲笑谁似得抬起了嘴角。
“阿颜,我们错过了三年。”
馥郁的桂花香气有些醉人了,他喃喃时嘴声音有些沙哑。
少顷方觉心头大闷,喉间说不出声响,闭眼调息。眼前却是多年前的并肩,在一片狼藉的龙门荒漠。
只一瞬便入了魔障。
他看见在乌云沉重的似乎眨一下眼睛就会掉下来的天幕下,越穹满身是血的和卫济背靠着背挥着长剑斩杀着一个又一个上前来的恶人,他看见战友一个一个的倒下,他也看见自己倒下时黑黄的天空飞过一只昏鸦吱嘎吱嘎,难听的要死。
最后一幕是戾气还没有那么重的伏阿吃力的将他从尸堆里一把一把拖出来场景。
良久后凉风渐起,怀中儿子受凉哭闹,这才将他从那修罗场里拉了出来。
他紧了紧怀中襁褓,向手下点点头道:“去和卫济说,改日拿了好酒我们去拜祭下越穹和伏阿。”
卫济半个时辰后一袭白衣翩然而至,三年来他的道学已经出神入化,举手投足间皆是出尘气质。
他见白修夜一家正在偏厅里和和美美,白修夜环着***逗弄着小床上的儿子,两人对视间是淡淡的温柔。
卫济不由得一震,单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几下。
白修夜见他来,笑了笑,将身上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妻子身上,便拉着卫济去了远处的院落里。
月色皎洁,清辉似水银般在地上流淌。两个人的身影被投印在地上拉的很长。
“老白,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见我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伏阿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恨的了。”白修夜顿了一顿“我也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谢他。”
卫济向身后屋里探了探头,疑惑道:“你……似乎对你娘子很好。”
白修夜又怔了一下,自嘲的笑了:“最无辜的不就是她吗?那日我喝醉了倒在阿颜坟前,是她将我慢慢的搀了回来。我醒了后问她为何如此,她却固执的说已经是我的妻,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想我应该对她好点,做些自己该做的。”
卫济见白修夜面上颓然之色越来越重,也越说越激动:“我欠阿颜的,我全补给她了。她想要个孩子我就给她,她想让我天天陪她我就推了所有的事……”
“够了,老白。”卫济厉声打断了白修夜近乎于魔怔的自言自语。
“……不够啊卫济,我欠了阿颜一条命……”
卫济无奈的看了看昔日好友已然至此,心中多有不忍,他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是忽然脑海里就闪过一双盈满泪却未眨一下的眼眸。
他狠狠的捏了下拳头,痛感钻心。
“老白,对不起。”
“没什么,我知道的,你当时根本救不了阿颜。”
半月后卫济同白修夜上了前线,同凶残的狼牙兵连战几日几夜后终是大败于关前。
临末了城门已破,立在城墙上的战旗早已七零八落。两人背靠着背站在已经烧起熊熊大火的城墙之上,周围是将士们流着血的尸首和断了几截没有主人的武器。
两人身上皆挂了彩,卫济手中吞吴早已断成两截。白修夜瞧着逼近的狼牙大军深深的喘了口气畅快道:“死前还能并肩,这辈子值了!”
卫济却摇摇头,抬手擦去了脸颊上飞溅的血迹轻轻道:“你不能死,有人在等着你回去。”白修夜一愣,条件反射道:“内人同言儿我走之前已同她们讲清楚我应该是回不……”
卫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是颜姑娘。”
是颜姑娘。
四个字击碎了白修夜所有的故作镇静,手里长***一个不留神差点丢到地上。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卫济,卫济却仿佛放下了某件心事一样轻松,脸上带笑。
“三年前我让手下从死牢提了死囚上来,趁机换了颜姑娘。”
“所以我才在死囚脸上划了那么多刀,伏阿只见过她一次,不可能认得那么仔细。”
“我救醒她后同她说了为了你好就不要再见面了,她自己答应了去了海外。”
“你成亲那天其实她也在,喝了好多酒没醉,硬生生的撑到你入了洞房。”
“这次出征她从海外回来了,我在你身上下了长生符,你有事她会来救你的。”
&&白衣道长将头高高的抬起,高傲的瞧着已到了城下的狼牙大军,“我大唐大好河山,岂容叛贼轻易践踏!?”断剑一挥,盈蓝的光芒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纯阳气宗秘书镇山河便妥妥的落在白修夜脚下,散着透明的道家符文。
&&&&&随即广袖轻挥带起了空气中的浮尘,跳下了高高的城墙踩着八卦符文飞向了黑压压的狼牙军。
&&“越穹当年只肯教我一招镇山河,如今终于有用了。”
&&“颜姑娘应该在往这边赶了。”
&&“老白,努力活下去,我去下面找越穹伏阿喝酒了!”
&&&&&白修夜瞧着绕在自身周围散着荧荧蓝光的符文,脑海里全是颜浅未死的消息。可惜下一个画面他却一挥长***运功起了啸如虎守如山,随着卫济冲了出去。
“妈蛋,你得看着老子找到阿颜!”
&&颜浅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在尸堆里不眠不休的翻了两天两夜,那些或狰狞或惊惧或安详但皆布满血污的脸,都不是白修夜或者是卫济的。
&&&&&卫济交给她的长生符开始发热时她疯了般提起双剑冲出帐篷口,却在途中遇上一小队狼牙军,她用这几年浪迹海外修习的冰心诀苦战半日伤了右脚丢了一把佩剑方得以脱身,却未想到白修夜的长生符早已没了反应,冰凉一片。
&&&&&当她赶到那片城墙之时一场滂沱的大雨正冲刷着似修罗场般的战场,城墙上的血污被浸湿晕开,淅淅沥沥的随着雨水融进泥土里。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泥泞中,任凭污水混着血水湿了一身想要给白修夜看的新衣。鬓边发丝早已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漫漫无际的无根水。
&&&&&连绵的无根水并未散去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被水泡的发白,泡的腐烂。
&&&&&“白修夜,你在哪里……”颜浅抬起右手臂搭在眼上,将头高高的扬起来,雨水混着泪水还是顺着脸颊的曲线滑下来,一点一点砸在泥土里。
&&&&&然后她没有管脚上的伤口正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一具一具尸体的翻看,就连断掉的头颅她也心一狠抬起来用袖子擦擦上面的血污瞧一瞧,再失望的放下后摸一摸脸上的水,梦呓般喃喃。
&&“你到底在哪里……”
&&&&&后来啊老天爷终于关了天河水阀,慷慨的送出阳光。刺眼又明媚的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乌云后倾泻下来,一丝一缕的点亮了阴暗的战场。
&&&&&她终于寻到了白修夜,在精神彻底崩溃前。
&&&&&那时她已经麻木了,双手仿佛木头做的一般机械的翻开再放下,再慢慢地用双膝爬地,用双手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
&&&&&白修夜仰面躺在一丛冬青后,雨水洗净了他脸上的血污,只留下了脸上些许深深浅浅的口子,若不是胸口那些狰狞着外翻露出大块血肉的伤口,打眼一瞧仿佛睡过去了一样。
&&&&&颜浅几乎是疯了般爬着过去的,拼命伸手抱住了他的头放在心口处,歇斯底里的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脸上一道一道水痕终于没有无根水可以掩饰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不停歇,砸到地上,砸到白修夜苍白的脸上,绽出了小小的水菡萏。
&&&&&太阳依旧挂于半空中散发着和煦的暖光,有两只黄鹂鸟儿叫的婉转悠扬飞过了他们头上已然长出了小小绿叶的枝桠。
&&&&&说书都说离别之时应该有小雨阴风习习同几只昏鸦,可此时春风温暖亦鸟语花香,远方一片花田经过鲜血同夜雨的洗礼绽放的更加艳丽。
&&&&&就像是这一切本应该发生的模样。
叶漓是藏剑山庄的***,年龄小些,庄里都宠着她。所以平日里总是一副天高气傲谁都不怕的样子。
&&&&&可她听她江湖师父的话,特别听。
&&&&&那年她外出游玩不慎摔断了腿,被一名戴着兜帽的美丽秀娘救了下来一来二去她便郑重其事的拜了师。
&&&&&这月十五她例行去那里探望,提了些她师父最喜欢吃的冰糖桂花糕并了些桃花酿。走到秀娘院落外隔着月光白的院墙轩窗看见她师父正立在开的正好的桃花树下提笔画着什么。
&&&&&她师父今年也不过四十有五,偏偏却白了一头青丝,一双眸子清澈似水却有眼疾,似乎是慢慢慢慢的就看不见了。每每去见她的时候她不是在院落里懒懒的舞着双剑就是躺在竹榻上对着院落里唯一一棵桃花树发呆,见她来了总会弯着眼眸说:“不知下次还会看到小叶漓这么可爱的样子吗?”
&&&&&而那个时候叶漓就会很伤心,伤心的就像是自己要看不到了一样。
&&&&&她曾在陪她师父在寇岛赏落日,渔舟唱晚之时她小心翼翼的问自己的师父为何会白发啊为何会有眼疾。她师父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又揉了揉她的马尾,塞了她一根糖葫芦后笑道:“你师爹去世那年不小心哭成这样了,真丢人啊。”
&&&&&她知道她师爹是名天策将士,当年战死在战场上再也没有回来,他还知道师父每年都会写一封信并了好些东西送去万花谷,她瞧着落款那娟秀的三个小字是“白修夜”,可师父明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颜浅。
&&&&&颜清如水浅似烟。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前几年还好,颜浅还可以带她走很远的路,给她讲好多好多故事。有很多年前的长安是什么样的,桥边有个茶馆,茶馆里有个好心的老板娘,她平时会坐在那里吃茶,偶尔帮老板娘送送茶赚点外快。有当时浩气盟和恶人谷是什么样的,那时帅气的少谷主和少盟主都还是小孩子,一脸稚气未脱的站在各自的老大身前。还有海外是什么样的,比如月下三生树,美得很。
&&&&可这几年颜浅不慎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便卧床不起。
&&&&&有个道长带着一名花娘几乎是月月都会来看看她师父,她隔着师父屋子小小的木门曾经偷偷听到过什么。
&&&&&那道爷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阿颜,你又何苦放不下?”
&&&&随即她师父轻快的笑一声,带了少女般的天真:“没有他在的这个世间,我一刻也不想多呆。可是如果我自裁,去的地方一定和他不一样,他是战死的呀。”
&&&&另一道担心的声音响起,温柔委婉,听的叶漓好生喜欢:“世人皆道相思苦…浅浅,你有心病,我自负医术奇绝,却救不了你。”
&&&&&她师父却开心道:“嫂嫂不必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隔着木门她似乎都能看得见她师父眉眼弯弯。
&&&&叶漓站在院墙外发着呆,颜浅一个回头看到了她,便招手唤她过来。
&&&&“徒弟来,我不会画我自己,你快来画我,咳..快。”
&&&&&叶漓傻愣愣是我瞧着气色好了很多的颜浅,想着几个月前还起不来床,躺在床上咳个不停急坏了道爷和花娘。而今日竟然能下地蹦?,花娘果然是医术奇绝。
&&&&&想着她便走到了画架旁,宣纸上是颜浅未画几笔的模样,只草草的勾勒出了身形。
&&&&&颜浅早就挪了美人榻在桃花树下倚好,正逢桃花开得艳烂,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拿起笔,小小的手细细的勾勒起了人面桃花。
&&&&&边画也听到颜浅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嘟囔着:“画好了改天烧了去也给他瞧瞧我白头的模样。”
&&&&&她一笑,慢慢的也就自动屏蔽了颜浅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她从她同门师兄那里学了一手好画,第一句口诀就是下笔时不得分心,要用全力去画方才能得神韵一二。
&&&&&那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直到听不见,而叶漓直到颜浅的身体倒下去时方才反应过来,手下毛笔一顿,画上女子平白便多了一枚泪痣。
&&&&&她冲过去喊师父,小小的身子根本环不过来颜浅的,好不容易将颜浅平放在美人榻上凑近了想要给她疗伤,却发现那眼里早就没了神采,此刻正努力地盯着桃花树后喃喃着:“白修夜。”
&&&&&“师父!!”
&&一枚桃花瓣从枝头被震落下来,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颜浅褪去血色的唇角,她瞧见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白修夜自树后出现,身后是四散开来的桃花瓣。他仍是当年昆仑相逢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瞧着她有了似水般温柔,正手执长***端坐于威风凛凛的绝尘之上含笑望她。
而她也不是病重之身,正是她最好的年华时候,着了一身浅粉南皇立在美人榻前看着他。
“白修夜。”她挑了挑眉,看那人骑着绝尘缓缓走来走到她的面前,绝尘扑面而来的鼻息喷了她一脸,熟悉的打紧。
&&于是她抬头似十八少女般望他。
白修夜像是很多年前相伴行走江湖之时那般向她伸出一只手,眉宇间是化不开熟悉的温柔。
“在下此番前来是来接一名叫做颜浅的姑娘,不知姑娘见过她未?”
颜浅蓦地笑了,笑意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从眼角绽到心底,四周桃花忽做花雨般落,朦胧了了视线,花雨尽头是两座大石桥,桥上人影重重,仔细看了去,竟是多年前的长安,那时的长安未有战乱,青龙桥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桥边茶馆处有人插旗有人打闹。
依稀当年模样。
她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一跃上马。“好巧,我就是颜浅。”
她把头安心的放在了白修夜的背后,任由他载着自己朝着梦里不知梦过多少回的故乡坚定地奔去。
“颜色的颜,浅浅的浅。”
&&其实有个BUG,就是颜浅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白修夜,这个我没法解释…因为当初开脑洞的时候剑三被人表白了,他是军爷我是秀娘,我答应了。
&&原因和颜浅一样,因为那时暗恋并且一直追逐的人有了情缘,我很难过,刚好军爷出现了,没几天我就答应了他。
&&军爷对我很好,我们不是一个阵营,他为我做了挺多的事情的除了转阵营因为他对浩气盟的感情很深,同理,我是三年老王死忠粉。
&&……到最后所得到的越来越多反而内心愧疚,无法接受也没办法更深的喜欢军爷,我们就散了。
&&文的起始是八十年代末,我是八十年代230的时候遇到了军爷,那时候他还是个藏剑。
&&结束是九十年代前期,我们至今算是分道扬镳,他是他的指挥,我是我的Aer。
&&&但这次情缘我快四年剑三路唯一的愧疚之处。
&&这篇文我还是打了出来,当时各种梗基本算是成熟起来了,不码白不码…但那时候文里的秀娘就不是我了,而是我笔下的女儿(* ̄? ̄)y,也是喜欢策秀西皮的每一个妹子=3=!【我是藏秀党【泥垢了
&&叶漓的故事我还在写,就是懒【泥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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