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小蝴蝶-关爱卷
呱奶,你们的奶。
梗的来源:
设定:蝴蝶!Jensen,金毛!Jared
字数:12000
警告:由于物种限制所以连小手都拉不了;OOC废话多
“你还是快回家吧,天都快黑了。”
Jensen看着面前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的大金毛,绝望地翻了个白眼。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对方说这句话时,连那对浅褐色的眼睛都变得更亮了一点,Jensen觉得,自己简直快被他那条摇得更加欢快的金色大尾巴扇来的风吹走了。
“好,好好,我愿意。”
谁都受不了拒绝一只看起来有一百个你那么大的、会咧着嘴笑的、缠着你追着你尾巴摇个不停的、不论你飞到哪儿他都屁颠屁颠跟着跑过来的大金毛的请求,尤其是当他露出那水蒙蒙湿漉漉的狗狗眼一脸委屈和失望地看着你的时候。
但是Jensen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和任何人,任何动物,甚至是任何同类做朋友。他喜欢自己待着,他也不喜欢和他的同伴们一样在花里飞来飞去,他甚至讨厌自己的翅膀。
Jensen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上面有着简洁利落却无比精致美丽的白色纹路,所有见过他的人和动物,甚至是其他蝴蝶都会忍不住感叹:“天呐,他的翅膀可真美!”
没错,他是一只蝴蝶,他知道,他翅膀上的花色比起其他蝴蝶已经可以算是又酷又摇滚又哥特了,但是他依然是一只蝴蝶。
拜托,哪个硬汉会希望自己是一只蝴蝶?尤其是被其他所有生物赞叹着贴上美丽的标签的那一种。
他受不了像同类们那样每天挥着翅膀挪着屁股,扑棱棱地上演几出蝶恋花。他更讨厌花朵,那些五彩缤纷的花朵,配合上其他蝴蝶们花花绿绿的翅膀----天啊,你还能想得到比这更娘的场景吗?
他从一开始就不太能接受来自他人的“那种”称赞,他知道他们都是出于好意,可是每一次听到自己被和“好美啊”、“太漂亮了”这些感叹联系起来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地皱眉,觉得被冒犯了。既便如此,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能飞到远远的,高高的地方去。
但是一只蝴蝶飞得再累,又能飞多高呢。
Jensen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马上要从幼虫变成蛹时那种期待的感觉,每天都盼望着快点摆脱现在这副胖乎乎、慢吞吞的模样,一遍遍地设想着,自己将来从蛹里重生以后,会不会变成一只狼?一只鹰?甚至是一只猎犬也可以非常帅!
所以第一次看到自己脆弱花哨的大翅膀时,他简直想把自己塞回蛹里,重新出生一次。
可是他发现跟自己一起破蛹而出的伙伴们,也没有谁真的变成了他希望成为的那些动物。他们都同样变成了蝴蝶,甚至比他还要鲜艳。
妈妈大概是离开得太早,早得甚至忘了告诉他,毛毛虫结成的蛹,是不能变成其他动物的。
而第一次见到Jared时,Jensen刚变成蝴蝶还不算太久。那时,冬天才刚带着白白的世界转身离开不久,春日晌午的阳光探头探脑地照了下来。
Jared是一只骄傲的大金毛----其实他的年纪一点也不大,甚至还非常年轻,可即便是对于身形普遍较大的同类来说,他打从出生起也依然算是一个巨婴。但他的体型流畅优美,虽然高大,却完全不会因而显得笨重。令他引以为傲的金色毛发总是无比柔亮顺滑,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反射出迷人的光,奔跑时肚子两侧垂下的柔顺的毛也会随着风轻轻飘动。他好看得不得了,而且还能完美地完成主人的每一个命令。
Jensen看着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的大金毛,简直有些看呆了。他突然觉得,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想变成那样的动物----可以捕猎,奔跑,发出洪亮的声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挥着脆弱的小翅膀,从整个世界的上空不留痕迹地飞过去。
他看得有些晃了神,沉迷在自己想像的美好世界里飞不出来,直到感觉金澄澄的一大片乌云夹着气流向自己扑来。
“嘿!嘿嘿你小心点!”Jensen躲过突然朝自己扑来的金毛的大爪子,努力飞得更高一些,没想到那只金毛竟然跟着他站了起来,艰难地追了几步后前爪又放下去,但依然朝着他的方向追过来。
他逃命般地一个劲儿往远处飞,想尽量挣脱出那两只爪子可触及的范围,但是金毛跑得实在太快了,而且一边跑,还要一边咧着嘴,呼哧呼哧地喊:“等等我!等等!我不会伤害你的!”
Jensen可不信,他看过太多同类被身形只有这只金毛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阿猫阿狗捉住,最后蹂躏得粉身碎骨。虽然他并不喜欢做娘叽叽的蝴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就这么死掉。
他尽量往远方一条窄窄的小溪那儿飞去,想借它帮自己拦住这只疯掉的大狗。
可是当他飞过那条溪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时,他听见身后是巨大的扑通一声,一回身,看到的就是巨大的白色水花。
那只金毛是不是傻?
他看到对方长长的金色毛发全都湿嗒嗒地贴在了身上,不蓬松不柔软也不发光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又委屈又可怜。那只大金毛犬颤巍巍地从水流和岩石里站了起来,盯着他,耳朵耷拉着,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Jensen的方向。
“别理他,他很危险,他弄成现在这样也根本不是你的错,现在数一二三,然后就快点走!” Jensen这么对自己说。
“一……”
对方大大的、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水,然后重新耷拉在脑袋上。
“二……”
他的嘴巴往下撇着,眼睛也水漉漉的,简直像,简直像自己家族里那只蝴蝶公主被欺负了以后的样子!金毛不应该很man的吗?他这副楚楚可怜的少女姿态是怎么回事?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身形!
“三……”
简直是见了鬼,Jensen已经飞到了那只金毛的面前。
金毛看着眼前黑白相间的蝴蝶,简直像是被按了变脸开关一样,Jensen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什么委屈可怜全都是错觉,他现在嘴巴咧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舌头也伸在外面朝自己笑着,尾巴还在身后拼了命地摇,甩了自己一身水。
“H..hi!我叫Jared!今天刚跟着主人搬到这儿。”Jensen听见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说,面无表情地用前足擦干了自己脸上被那条摇个不停的大尾巴甩到的水。
“Jensen。”他停在了Jared旁边的叶子上,刻意地避开了那朵红红的花。虽然不知道Jared能否看见自己的表情,但他还是在简洁地介绍完自己之后尽量夸张地摆出无奈脸。
之后Jared就有些傻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是往常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他上去舔一舔或者蹭一蹭对方的地方了,或者最少,可以抵抵鼻尖儿什么的。
但是Jensen实在太小了,他简直像个小精灵一样飞来飞去,翅膀还那么漂亮。
“呃,Jensen,hi!谢谢你还回来看看我,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但是,我看到你就忍不住地跟过来了,我注意到了你的翅膀,它们实在是太……”
“不用谢,没关系。”Jensen忙着打断了他还没说出来的话。
“太美了!”Jared又冲着他笑起来了,浅褐色的眼睛里堆着小星星,每一颗星星里都闪着他无比真挚的赞叹和喜爱。
Jensen被那双眸子盯得连语气重一点的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僵硬地答道:“谢谢你,但是我并不……”
“我的主人还在等我……”Jared听到了些声响,有些焦急地回头看了看远方还正对这一切不明所以的主人。“那我明天再出来时,还能找到你吗?”他矫捷地从水里爬上了岸,回头看着Jensen。
停在叶子上的蝴蝶扇了两下翅膀,什么也没说。
“那就明天见!”Jared上来用鼻尖蹭了蹭那片叶子,Jensen被吓得弹了起来。
“什么鬼……”他皱起眉看着自己乐颠颠跑远的Jared,远方的太阳好像都变得比以前柔和了一些,懒洋洋地给那个毛茸茸的背影镀上一层铂金。
“Jensen,你为什么不高兴?”
“什么?”Jensen一头雾水。
其实按他的理解,他们应该还没熟到开始谈论心事的地步----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谁能同意认识的第二天就已经可以一起在春日暖阳的小草地上吹风聊天的话。
这种闺蜜般的玩乐方式真是有些可怕,Jensen心想。但他看到Jared好像非常喜欢的样子,也不好直接提出什么异议。
“我是说,你为什么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Jared歪头看着停在草地上合拢了翅膀的Jensen。“如果我能有你这么好看的翅膀,如果我可以飞,我肯定每天比现在还要开心!”
Jensen需要翻一个白眼:“我倒愿意送给你。”
“你是说,你不喜欢自己的翅膀?”金毛不可置信地问。
“为什么要喜欢?”
“你真傻!Jensen,如果可以的话,你知道有多少其他的动物都愿意变成你吗!你翅膀上的花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而且,它们美得都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过分花哨。我猜,如果有人要求我试着证明这个世界有多么浪漫和神奇的话,我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你的样子。”
“你可真是个肉麻的书呆子……”Jensen笑了笑,他听过许多夸奖,但是听着Jared说的这些,他竟第一次因为被夸奖而感到有些紧张。“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觉得它们美丽,大概也是因为你得不到它们,当它们真的长在你的身后,你就会发现,这真的太糟了。”
也许是他单纯地习惯了反驳,也可能是跟Jared在一起时格外的轻松,可能是Jared盯着他时目不转睛充满不知名的期待的样子,或者只是因为那天的太阳,天空,微风和空气里的味道都很好……Jensen生平第一次对着一个除自己以外的动物打开了话匣子。他们甚至不是同类,要让他理解自己的想法会更难一些;他们甚至才认识第二天,而第一天的氛围有些尴尬而剑拔***张。但他现在却把那些自己在无垠的天空里低低飞行时、望着无边的草地独自发呆时想过的东西一股脑地对着Jared倒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这对翅膀----它们也太不man了,更何况我也不喜欢被说‘美丽’,‘漂亮’。我只是,想变得强壮一些,有存在的意义,能对其他人有什么影响。”他认真地说。“比如说,鸟类们从天空里飞过去了,虽然也不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他们好歹能留下鸟巢,证明他们存在过。他们其中有一些会吃害虫,有一些会唱歌,总有人需要他们。”
Jared点点头。
“再比如说,像你,你可以陪伴你的主人,跟他玩耍,让他放松,帮他做许多事。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他会来找你,你生病了他会带你去治病,如果你离开了,他会伤心,会难过,还会专门为你留下一片小小的土地。不论过去多久,他也不会再忘记你。”Jensen继续说。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已经自己默默想过了成千上万遍的、早已不再新鲜的事。
“而我----好看的翅膀?逆着风飞得稍微久一些,就会破损。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盛年甚至只有一个夏天,我从未见过爸爸妈妈的样子,其他蝴蝶也没有。我们的一生只有一个冬天的尾巴,春天,一个夏天,和秋天的开头。我甚至不敢交任何太要好的朋友----我是说,其他蝴蝶是会的,他们好像都并不担心这个,他们每天都聚在一起,非常快乐的样子。可是当你和谁变得太要好了,最后不得不离开时要怎么说再见?”
他说完这些,Jared却久久地没有再出声,太阳还是很好,暖暖亮亮的照在他们身上,可是气氛却有些悲伤,这是Jensen没能想到的。说真的,交流通常让他感到愚蠢,什么话一旦说出口,就和自己最开始想到它们时不太一样了。Jensen没有倾吐和交流的需求,因为他从不认为会有谁能理解自己。那些在花丛里比美的蝴蝶们,怎么会担心自己会跟着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一起死去。
那天的Jared在听完这一大堆话之后也有些呆愣愣的了,他连再见都忘了说,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白色的小房子里。主人等着他,为他准备好了晚餐和牛奶。
Jared在之后的很多天都没有再来找他。
Jensen第一天还有些意外。那时春天还不算太晚,世界像刚睡醒一样时不时嘟嘟囔囔地撒着起床气,他以为Jared的不出现都是那场春雨的错。可后来天已经晴了很多次,漂亮的大金毛却依然没有再出现。
慢慢地,Jensen也只能接受这件事,他还是暗暗有些后悔----难得遇到一个让自己能这样放松接近的家伙(他至今不肯认为那算得上什么所谓的“喜欢”),实在不该刚认识没多久就一头热血地倾吐内心的苦水。Jared就算看起来再傻头傻脑再阳光乐天,也要被自己吓跑了。
眼看着夏天晃晃悠悠就快来了,那只只出现了那么两天的大金毛,却就这样莫名其妙、悄然无声地占据了Jensen的一整个春天。
而夏天总要和其他时候有些不一样,那是个充满了惊喜的季节。
就在Jensen已经放弃再有什么等待的念头时,Jared竟然又出现在了远方草地的尽头。他摇头晃脑地朝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奔过来,离了大老远就“Jensen、Jensen”地叫个不停,Jensen看着他头顶冒着傻气在自己面前累得吐舌头的样子,一边嘟囔着蠢狗,一边心里开出朵自己以前最不屑的花。
他的样子看起来其实并不是太好,起码没有最开始见到时那么精神了,但是眼神却依然生龙活虎。
“我好几天晚上都没好好睡觉,后来还生病了!”Jared像是邀功一样。
“是为了……?”Jensen实在不明白,就连没好好睡觉生病了怎么也是这副“快摸摸我的头快表扬我”的样子。
“我想了好久你说的话,想了那么久,现在我已经准备好告诉你***了!虽然你没有提出问题,不过我觉得,你有很多的问题,虽然你不说。”
“你才有问题……”Jensen停在了他的耳朵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停在Jared身上,他有些局促,所以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落上去。“都是分离的错,”Jensen心想。“这么短暂的分离也能让人变得娘叽叽。”
“我说的是,你关于自己的问题,还有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让你总是不太高兴的问题的***。”
“缺乏睡眠可以帮助你成为一个哲学家?”Jensen奚落道。
其实Jensen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在见不着Jared的那些日子,他的心里像装了一块儿被冲到了沙滩上的小海绵,时时刻刻等着吸满海水来让自己不再这么皱巴巴紧绷绷,可一到Jared面前,那块海绵却又变成了一只气鼓鼓的海胆,随时随地亮出小刺。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再听什么大道理,他们分别得太久了。其实那也并不算真的很久,对于Jared来说,那只不过是他长长的生命里再普通不过的大半个春天。
可Jensen却无比焦急,因为他的一生,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春天。这是他最喜爱的季节,可能是因为遇到了Jared,也可能不是。
“嘿,我可是很认真地为你找到了解答,现在的我,和之前的那个我,已经不一样了!”Jared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是满满的骄傲,他想帮助Jensen,即便只是让他变得稍微快乐一点。他一向喜欢帮助自己所有的朋友,尽自己所能的一切对自己周围的世界输出善意,但是对Jensen却不止这样,他受不了看到Jensen总是自己闷闷不乐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回去以后跟邻居所有长着睿智的胡须的长辈们都聊了好久,他们年事已高,行动缓慢,却浑身都仿佛闪着智慧的光。他还自己做了各种各样的调查,尽自己所能地汲取所有的知识,来找到一个能好好地安慰Jensen的***,而现在,他期待着Jensen憧憬地看着自己的探寻眼神----
可Jensen却没有。
他只是飞到了他的面前,说:“先别急着给我上课----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玩怎么样?搬了家的书呆子也该看看新世界。”
Jared也不再急着对他倒出自己准备良久的一肚子话,他看着Jensen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二话没说就点了头。
夏季的天空仿佛有飘不完的白云,像一块块慵懒的,吸满了水的小海绵。
Jensen花了大多数时间,带着Jared看遍让自己感到惬意的每一个角落。有的地方能晒着太阳,一大片草丛都被因而变得暖洋洋的,青草的香气混杂着阳光的味道,好闻得让Jared再也忘不了。有的地方流水潺潺,那是拦住Jared的那条小溪的上游,需要走进那个隐秘得像是被施了保护魔法一般的小山谷才能找到。Jared呆呆地伸头,看着清澈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还有Jensen,从他的一边飞到另一边。
他们还来到了Jensen曾经最不屑的花丛,不得不说,带着Jared来看时,他发现连这花丛都变得顺眼了一些。
眼前巨大的花海让他们像是站在世上最热爱冲撞色的画家的调色盘上。明艳的黄,热烈的红,浓郁的紫,还有所有夹杂在颜色与颜色之间的色块,Jensen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Jared,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Jensen看着那些花朵,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大金毛。
“什,什么样的颜色?”Jared有些不解。
“你眼前的这千万种颜色啊----花朵的颜色,树叶的颜色,还有天空的颜色,你自己的颜色……”Jensen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解释道。
可Jared却迟疑了,他有些窘迫,半天才开口:“我……我眼里的这些花朵和他们的叶子,都是差得并不多的颜色。”
“什么?”Jensen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天空跟它们不太一样,土地则又是另外一种,但是你说的那成千上万种不一样的颜色,对不起……我好像从来就看不见……”他的耳朵都微微垂了下来。
Jensen这才明白,原来Jared所看到的世界和自己所看到的,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Jensen的世界由数不清的颜色组成,人类能看到的,人类看不到的,被取了名字的,还有根本无法被命名的……它们拼凑在一起,构成了整个斑斓的世界,每一朵花的颜色都不同,每一片叶子也都有着自己的色差,他欣赏那种细微而精密的美。看到他们时,他甚至偶尔也会愿意相信,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一个浪漫又细致的造物主存在。
可Jared竟然只能看到它们最单调的几种不同。那真是……真是太悲伤了。
他看着Jared沮丧的模样,下了一些决心,开口道:“没关系,嘿,我可以告诉你它们是什么样的,你不一定非得亲眼看到。我可以告诉你它们的样子,然后你想一想,我说的和你自己看到的是否一样。”
金毛的耳朵重新立了起来,眼神里也满是光采。
“绿色----绿色就是堆积出了春天的颜色,它像是生命本身,永远不会衰败。春天里拼了命地让自己长得更高一些的小草,我们眼前的山谷,给这整个世界献去生命和氧气的树叶,它们都是绿色的。它让你觉得安逸自然,就像是……像你终于有机会,跟你最愿意在一起的人,或者其他什么动物,一起漫步在幽深的森林里,不用担心未来,也不用担心那条小路的尽头在哪里。”
“绿色,和你一起走在这个山谷里时的颜色。”Jared在心里默默想。
“红色就是,你能想到的最热烈的东西。像是火焰,碰一下就会被烫到,所以你不敢离它太近,但是又永远不会舍得离它太远。它像是有着又辣又甜的味道似的,只要它在,你总能在所有东西里第一个看到它,好像它随时随地都在用尽全力地向这个世界挥着手呼喊一样。”
Jared轻轻地点了点头:“红色,烫的,辣的,热情的。”
“紫色要比蓝色更忧郁一些,好像有着想不明白的故事。你可以想像,一向冷静利落的蓝色的生命里,突然遇上了热烈直白的红色的样子。它还像是,宇宙想要对所有生物保持它的神秘时,给自己披上的衣服的颜色;太阳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时,默默地留给晚霞的颜色。”
Jared歪了歪头,像是在尽自己的全力来想像:“紫色,宇宙,和晚霞。”
“橘色是,夏天快要结束,秋天马上到来时的感觉。”Jensen接着说。“它还是暖暖的,甚至带着一点清香。看着它你就想要快点醒来,唱歌或者跳舞。他和蓝色是对比色,蓝色有多冷静,他就有多活泼,它像***一样带着热度,却不至于成为灼热的正午阳光。”Jensen看着Jared泛着金色光芒的皮毛。“再给他加上太阳的光泽,那就是金色,让人想不停地靠近,就像是饱含着全部的能量,全部的光和暖。”Jensen对Jared说。
是你的颜色,Jensen没有说。
那个夏天,他们又陆续见到了许多许多其他的颜色,Jensen总会耐心地,用自己能想到的每一种修辞,把它们形容给Jared听。
Jared一辈子的全部色彩,仿佛都绽放在了那个夏天里,在Jensen的身边。
想到他们看到的世界有所不同,Jensen其实也会偷偷地有些遗憾,后来就轮到了Jared来安慰他:“我已经看到重要的颜色啦,你看,我眼中的你,和真实的你并没有不同。”
偶尔也有一些时候,比如天气太热了,或者是主人白天没有时间,Jared晚上才能出门。
Jensen不喜欢夜晚,黑暗对他而言总是有些可怕的,何况夜晚本应是他和同类们用来睡觉的时间。他的视力在夜晚也变得可怕,世界都像罩上了一层网。
可他还是会硬着头皮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等着Jared来找自己的身影。即便他不飞,只是停在大金毛的耳朵上,悠闲地和他绕着小镇走上几圈,听对方说一些让他发出傻笑的话。
他们走在夏日的光影里,那个夏天仿佛永远不会结束,又仿佛明天就要离开。
你永远不知道秋天究竟是哪一天来的,它总是从空气里的燥热被一点点挤了出去开始,到最后一片叶子落地为止。
小山谷的颜色从青绿到翠绿,再随着夏天的一个挥手,变成了幽幽的苍绿。日子每天好像都是相似的,他们走在相似的小路上,说着永远也说不够的话,有些愚蠢的恶作剧玩了多少遍都不厌,而Jensen依然会被Jared逗得大笑。
他们从不错过任何一次夕阳,后来天黑得早了,他们就比平常多享受一部分的夜晚。
这是初秋的午后,花儿由丰满变得瘦削,世界开始由绿色变为红色,山谷是一年最美的时候,一切还和美有关,一切还未接壤腐朽。
有几次Jared会忍不住,对Jensen说:“Hey,你能不能像那样停在我鼻尖上!我是说,像其他蝴蝶那样!”他想让Jensen这么做很久了,却又害怕这个奇怪的请求会冒犯了Jensen,所以他一直默默把它藏在心里。可现在----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不是吗?
“等等……像&其他蝴蝶&那样?”Jensen把那四个字咬得很重。
“不不不,我并不认识其他蝴蝶,没有其他蝴蝶!我只是……见过他们这样做!”Jared赶快解释道。
Jensen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丢下一句“你是个做着飘满粉红泡泡的梦的小公主吗Jared?”,就飞到了前面,而Jared只好飞快地跟了上去,把这个愿望咽回嘴里。
Jared和Jensen谁都从不主动提起冬天的到来,他们偶尔赞叹秋天的美,然后便戛然而止,仿佛秋天就是春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个季节。他们从不谈论离别,好像只要绝口不提,就能把它抛置脑后永远不再想起。
可再到后来,他们竟然在傍晚散步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蝴蝶的尸体,这比什么都要更难忽视,特别是Jensen,Jared自己其实也在微微颤抖----那只蝴蝶也美极了,亮蓝色的翅膀镶着黑色的边,她躺在马路边的样子就像是飞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可是Jared说着话的声音还是随之突然颤了起来。他极力得掩饰着,装作并没有忘了自己原本正在说什么的样子,他不想让Jensen看到,可他的慌张太过明显,Jensen一下就看向了他刚才目光所及的地方。
Jensen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在对Jared说:“冬天快来了,伙计。”他并没有直接去看那只蝴蝶睡在路边的样子,而是转眼飞到了Jared的鼻尖上,用他相比而言细幼得几乎让Jared感受不到的前足挠了挠Jared的鼻子。这使Jared的鼻子有些痒痒的,他想打个喷嚏然而还是忍住了,原来一个打不出来的喷嚏会让他的喉咙哽住,眼眶也跟着湿润。
“还早呢,Jensen,天还早呢。”
他们那晚并没有分开,Jared不愿意跟他道别也不愿意回到主人那里,不管Jensen催了多少次。他们不知道那样一起走了多久,按理来说他们不该仍然有那么多话想要和彼此说的,毕竟Jensen几乎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的多数时间都用在倾诉或者聆听倾诉上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想把自己从出生开始到遇上Jared之前经历过的每一件能记得的事都告诉Jared,然后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永远记住。
午夜刚过的夜空像幅油画,星星缀得像珠宝绒布上的钻石,连草地都开始沾染了凉凉的露水。Jensen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Jared,你当时说给我找到的解答,是什么?我们已经玩得够久了,你可以来给我上课了。”
Jared笑了笑,他说:“那时我总是觉得,你有些太过于注重自己的外表啦----我不是说喜爱的、在意他人看法的那一种注重,反而是厌烦的那一种注重。我感觉这似乎总是给你带来烦恼。”Jared看着Jensen平时总是习惯性合拢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的翅膀。“我从来没有想过,太好看的翅膀也会成为负担!”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遗憾。“谁都不该为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感到羞耻。你好看的翅膀,它们是上天给你最适合你的礼物,也是给这个世界的礼物,看到你的人都会赞叹,感受到美丽,这不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吗?”
草叶上的蝴蝶抖了抖翅膀,让它们微微张开。
“它们帮助你飞得足够高,让你看到想看的世界,又不至于太高,使你无法承受……总之,你得接受自己拥有的东西,为它们感到骄傲。虽然它们令你一时费解,但那并不代表它们是毫无意义的。”
Jensen被他说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一连串的话像是夸赞,但Jared说出这些句子时的神情,又像是把它们当成再普通不过的娓娓道来。
“其实,悄悄地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把那双翅膀给了我,我也什么都不敢做,因为我……我恐高。”Jared有些尴尬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腿都会发抖!所以说&,虽然我比你看起来大这么多,可是你比我还要勇敢,你的好看,也根本不会有损你的男子气概。”
“谢谢你……”Jensen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翅膀,不由得想了想Jared在高处被吓得颤巍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Jared却还是一脸认真,一副书呆子开启教授模式的样子。
“还有你当时说过的,关于我们在世界上的痕迹。每一个有足够经历和智慧的长者都告诉我,我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是一定会被抹去的。你说鸟类们的巢会留下作为证据,那是因为留下得还不够久,只要时间足够久了,再顽固的石头也会消失,再长寿的动物也会融进每一滴海水,每一颗尘土……但是,那也是我们本来的样子!你能想像吗,每一朵消失了的花,每一片融化了的雪,你以为它们再也不存在了,其实它们只不过是通过其他的形态,把自己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Jared水漉漉的眼睛都像是发着光,他看着Jensen的眼神无比真挚,又像是在看自己最无可替代的珍宝。
“你无法通过形体来跟世界建立什么关系,”Jared接着说。“你和他的关系,要通过跟其他生物建立联系才能存在。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被其他的生物记住----其他蝴蝶也好,其他犬类也好,主人也好……那我们就不曾离开,我们的灵魂宿居在他们对我们的记忆里,而我们的形体融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
蝴蝶又飞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咧开嘴笑了笑。天已经太晚了----或者其实应该说,新的太阳也都快升了起来。他们散着步谈着天时总以为黑夜是可以没有尽头的,然而晨光很快就会出现。开始感觉到走得有些累的时候,Jared找到了一个相对保暖的空心树洞,他们窝在里面打算一起睡个好觉。Jared走进去窝起来缩成一团,他身上温热的毛皮均匀地一起一伏。而蝴蝶收起了翅膀,让自己挂在离大金毛头顶不远处的树枝上。Jared抬头眯起眼看着合上了翅膀睡去的Jensen,“也许那就是他在茧里最开始的样子。”Jared想。树洞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温暖,外面的繁星正在被拂晓的光一点点驱散,天空泛着蓝紫色。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等他已经老得不能帮主人做任何事了、也忘了自己年轻时有多帅气矫健,他一定也还会记得这一刻。
在Jared很老很老以后,他也会忘记很多事情。
第一次见面时,Jensen刻意躲开的那朵花究竟是什么颜色?自己被主人收养前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怎么在比赛里用最短的时间躲开面前的障碍物?
可他怎么都不会忘记那个夏天以及跟它有关的那些记忆。他们像是他最忠诚的老朋友,在他被疾病和幻觉折磨时来帮他缓解所有痛苦,他们仍然像他年轻时梦到的每一次一样罩着一层温柔的光。
他的主人已经带他看过了无数次医生,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总是对主人说Jared对于一只老年金毛寻回犬来说已经非常健康了,然后低声让他的主人做好准备,说些什么“宠物终究只能陪伴我们人生中的其中一段”之类的安慰他们的话。
他才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呢,不光是因为不舍得离开那么爱他的主人,也不光是至今还没像曾经决定的那样完全克服掉自己恐高的毛病。他的一生里其实已经达成好多任务了,在专属于他的小阳台里,摆满了各种犬类比赛的奖杯,他还会好多他主人根本不知道的东西。但是他最需要完成的一件事,他还没做到呢,哪能那样轻易就走了。
他知道,老了以后一切事情似乎都变得困难多了。曾经努力一下就能跳上去的小山谷,他现在需要气喘吁吁地蹦好几次,才勉强地爬上去,有时候还会摔几跤。曾经走过多少遍都不嫌累的草坪,有一次他竟然在上面睡着了,直到天都黑了才自己醒来,一抬头发现夜空里已经洒满了晶亮的星子,就像他很久之前看到过的那样。
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他还没等到Jensen,那个非常过分的总是在一脸深沉地耍酷的家伙(好吧,Jared得承认他也确实很酷!),那个趁Jared睡着时一声不吭自己飞走、到现在都还欠他一个完整的道别的家伙。没有道别就不算分离,可他真的让自己等了太久啦!
Jared决定趁着自己精神最好的一天再去他们的小树洞里看一看。十多年过去了,那边已经长出了很多新的植物,葱葱茏茏,变得难找了很多,好在那棵树还在那儿,Jared怎么都不会认错它。
他艰难地让自己爬了进去,春日正午的阳光从树皮上的小孔里投射下来,照在他柔顺发亮的金色的毛皮上。他缩成一团,这样的太阳真是太适合好好睡个午觉了,在它暖暖的热度和和煦的光芒下睡着,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做出一辈子最好的梦。
可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就像这么多年里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做的一样,他突然看到了自己根本不敢相信的----
“Jensen!?”他无法拦住自己脱口而出的诧异的声音冲破嗓子,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头顶树枝上那个倒挂着做着自己的美梦的蝴蝶也被吓得一抖,然后缓缓张开翅膀,像是在打一个慵懒的哈欠。
Jensen挥翅膀飞下来:“嘿Jared!好久不见,你就是这么跟一个每天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朋友的打招呼的?”
Jared感觉自己的嘴巴张得已经快要下巴脱臼了:“嘿!呃,我是说,Jensen??真的是你吗?”他感觉Jensen都要生气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翅膀的花纹和那副说起话来仿佛带着“Jensen专用”的标牌的语气呢。
“你是太久没见过我才变得这么傻愣愣的吗Jared?”Jensen没花太多时间在跟他解释自己是谁上。“快跟上来,我带你看看我找到的新地方!那儿的景色,哇哦我不得不说,要比那个小山谷美多了----”
“嘿等等我!我又没有翅膀!”Jared看着飞出去好远的Jensen连忙追了上去,他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最年轻的时候,走路不再是痛苦,他现在的脚步轻快得简直可以追上跑得最快的兔子!……和蝴蝶!
他看到了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花田,太多他从没见过的颜色----没错,真的是那些Jensen一点点告诉过他的颜色,像彩虹一样,甚至比彩虹的颜色还要丰富得多的花田。
“再见到你真好,Jared。”他们一起看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Jared听到Jensen在自己耳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可你都没有跟我说再见,你第二天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我们去过没去过的所有地方!我还好几天都……我……”Jared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他多怕这只是一个梦啊。
“因为我知道不论说不说再见,我们都一定会再见的,傻Jared。”
蝴蝶轻轻落在了他的鼻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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