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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信息举报***:（不是老王，演员张雁。）
我在地岩广告门前的走道，等待***里的前台妹妹。
来早了，门紧锁。“地古尚知，岩秀于石”几个广告语闪闪发亮。
妹妹没来，倒来一大老爷们。
你知道张雁吗？80年代有个电影，《月亮湾的笑声》主人公江冒富的扮演者，以六十四岁的高龄荣获了第二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我可不是说他的成就。我说的是来人，这个爷们，梳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发型。说到发型，和广告一样，客户预算少，资源少，就象头上不长毛，创意再好，建议还是把电推剪、吹风机、?油帽……一干工具收起来，等下一个茂密的来。
远远地看他过来，厚眼镜，厚鼻梁，厚嘴唇，厚耳朵，……灰西服，黑皮鞋……右腋下夹个黑包，右手紧握包的系带……他一脸严肃、沉稳地走近我，象征一笑，你，你也是来这应聘的？厚镜片里的眼睛很圆。
是啊，你呢？你来应聘什么，设计，策划文案么？我惶恐地问。
我，我是搞品牌区域经济战略规划推广的。他厚厚的嘴唇坚定地噘了一下。
前台妹妹来了，陆续一伙吃完饭的人来了，光头的，长发的，戴棒球帽的，穿风衣的……再想想跟我一同来的这个搞什么战略规划的，硬头皮不怕苍蝇叮，进吧。
照例，倒水就座，总监谈话，总经理谈话……
老王在我先，进去前把自己的发型捣鼓一下，扶扶眼镜进去了。
一会出来时，少了严肃。却是对我憨笑一声，去吧，叫你呢。
我那时对老王是有误解的，我以为他就是传说中见多识广，久经沙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广告精英。待以后时间长了，方了解老王一路走来的艰辛。
老王，临潼人，68年生。高中文化，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妻在小学任教，工资不高，清贫度日。老王爱散文爱诗，自己在当地组织铁马冰河文学社，周边临村不少有此爱好的农民加入进来，风风火火过一段时间。我曾见他拿过那些诗友名单：张黑娃，男，铁炉乡柳家庄三组，8569821；马栓牢，南，铁炉乡柳家庄村二组，8569235；刘菊花，女，纸李乡上郑小学，……老王性耿直，富爱心，没走出老家那片天地前，在村中每年暑假组织英语补习班，妻给娃娃们上课，分文不取。
99年还是世纪初，老王讲的清楚，我记不清了。某乡政府，老王家所在地，向当地百姓又一次征修路费用。说是修路，好几年了也没动静。愤气不过，老王带头抵制，并向当时中央某总理致信。事闹大了，区上出动警力，村口，路口，……故事的结局是，村民给老王送来匾额的同时，他离乡了。这大概是他认为最自豪的事吧。
北京的工作不好找。一天，又一天。终于在一家台资方便面厂当了锅炉工。他脑子好，逻辑强，眼见着企业宣传有问题，斗胆给老总写长信一封，论述种种问题及改进方法。半年后，他坐上了企宣经理的位子，并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可是，台资企业……市场变化不定，人事关系复杂。一年后离开。
地岩广告从24楼搬到凡美的6楼后，策划部有了单独空间。老王很高兴。那时候，策划部的专业书很少，他从家里带来很多营销、广告和文学的书，摆在靠墙的书架，看了整整一早上。策划部没有电脑，老王又不会打字，方案全是手写，要是时间长了，手就酸。可我没听到过他抱怨。反而安慰我，电脑里的字太干，没有咱写哈的字润，你看我这“?”字，墨水一蘸，感觉就来了。有一次，我们做地脉（地岩广告的一个控股公司）公司的三年规划，他写了近两个星期，我在设计部敲了两个通宵。打字到最后凌晨五点，我已经眼皮都懒得睁了，看一下他，厚眼镜片里的眼睛，很圆。
老王身体好，我很少见他白天在公司睡觉。有一段时间，中午吃饭时间设计师背着头们来僻静的策划部聊天、抽烟、打牌。他坚决反对。认为我们不务正业，可是又寡不敌众，就一个溜外面逛学林书店，时间一到准时回来。玩牌的有时候熬不住，上班时间偷着睡觉，他看一眼，无奈的摇头。
冬天的时候，老王从沙井村跑步上班最令我惊奇。这么远，你真的跑来？要知道沙井村离公司有十站路。是啊，早上六点起来，收拾一哈，吃个早点，做做运动，就慢慢朝公司跑。到了等上十分钟，公司的门就开了。早上一跑，人上班也精神。他常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练功，稍长大了买许多散打的书，我见过他厚厚的旧《武林》杂志。老王还有一绝招，就是头朝地，倒立转圈。有一次，王厂长（和张艺谋过去在纺织厂待过，讲过不少张艺谋的故事）来，不知道怎么就聊高兴了，加上我俩一老一少的怂恿，这个36岁的汉子竟真的头朝地，在地上转起圈来。这一次是我在公司见他最开心的时候。
老王是有抱负的。他家乡最大的副业就是养殖狐狸，怎么把当地的狐狸皮资源和市场结合，成了后来他在公司最大的困扰。工余时间，他满怀激情，抱着再大干一场的心思将自己的想法同公司高层进行长谈。这一家以书籍装帧见长的公司吆，又如何会还你的心愿，老王。先是带了几条蓝狐，毛色纯正，晶莹漂亮，放在老总的办公桌上。没几天，挂在策划部书架旁。再后来，午饭的时候，冬天的雪正浓浓地下，老王围一条，我一条，穿过两边贴满设计师作品的走廊，钻进电梯，下凡美大楼台阶直奔面馆吃面。
我第一次离开地岩要比老王早。走的时候，与友好别。老王抱我最紧，但随即又爽笑起来。没有点点离人愁。记得一天，一个女孩***我说她家里的事，挂完有些心烦。老王以为我在选择。大笑。和这一次一样的爽朗，他大概是想到了年轻吧。
后来听说，我走了不久，老王也离开了公司。那么多的书，他是怎么托走的。我没敢细想，广告人大多是好玩，无论他过去怎么样，在将来都是一腔雄心壮志，自信满满。
农民老王，现在我有些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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