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的五虎上将将的灵魂怎么弄?要买的话多少钱一个?

  第一卷《西府海棠》  第一节 跑不出去的回形楼  张老爷子很焦躁。   其实与其说他焦躁,倒不如说他有些恐惧。   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害怕这种情绪,自从六十年前长津湖畔那个冷的连记忆似乎都冻住的夜晚之后,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过。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是180团2连的一个新兵,穿着出发前配发的那一身薄冬装,在零下三十五度的寒冬趴了一宿。带他的老兵是他湖北老乡,看他冻得可怜,死乞白赖的跟连长要来了连里唯一一床棉被,然后拍着胸脯子说自己抗冻得很,把这床被子给了他这个年纪最小的兵。   那个夜晚,战友们牙齿被冻得咯咯作响;   那个夜晚,战友们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差不多一个排的美国人最终出现在山下的时候,他才发现全连人都已经冻僵在了阵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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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哭喊着端着***冲了下去,嘴里用老家的方言咒骂着,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咒骂的是谁?他只知道战友们都死了,而他自己马上也就要死了。   然而他终究没有死,刚从伏击圈里突围出来的美国人同样被这鬼天气折腾的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放了三***,打倒了一个美国兵,俘虏了十几个人  从那以后,除了寒冷,他啥都不怕。   而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头。   他在这家医院里已经住了一周了,除了不让抽烟之外,他对一切都很满意。特别负责他这个病房的那个圆脸的小护士,长得很像他当年在朝鲜认识的那位姑娘,他越看越喜欢。有一次他忍不住夸她长得像个朝鲜姑娘,结果那个小护士噗嗤一乐跟他说“大爷啊,现如今说女孩子长得象朝鲜人可不是夸人的话”。说实话,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像那个朝鲜姑娘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陪护他的大儿子两口子都没在,他心里还有点不痛快,心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还罢了,老子这才心脏病住院几天,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耐不住了。可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往日这个时间小护士就该来发当天的药了,可今天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紧接着送餐的时间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推门进来,仿佛这个房间和这个老头已经被遗忘在了世界的最偏僻的角落。   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的走着,除了指针拨动的声音,四周竟然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病房外,往日小孩子的哭闹声、父母的哄劝声、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如今全都不见。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他从来没有用过床头的紧急呼叫器,但是这一次,他决定呼叫一下护士站。   红色的按钮被重重的按了下去,可是屋里屋外都没有声音传来,更没有声音出现在话筒那边。他身边依然是一片寂静。   这种安静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夜晚,那种直刺到骨子里的冷仿佛又包裹住了他。他终于忍耐不住,决定起身去看一看。
  下床的那一刹那他有一点恍惚  卧床一个星期,自己的两条腿居然没有变的乏力,站在地上居然也没有头晕。  “看样子自己的身体是有明显的好转啊”老张心想,“怪不得大家都要跑到北京来看病,这个大医院的水平确实不一样”  趿拉上两只拖鞋,然后想了想,又在脚上套了两只厚袜子。  老张很清楚的记得主治医生曾经叮嘱过他,他这个并不能急促的弯腰和起身,所以这两只袜子他穿的小心翼翼。  带着厚羊毛袜子传递来的温暖的感觉,他推开了自己这个编号为317的病房的门。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房间外面与房间里一样的安静,那种寒冷的感觉更清晰了。  老张扶着墙慢慢的向护士站的方向走去,住院的时候他曾经从那里被人推着走过,他知道护士站就在走廊尽头左拐的地方。  墙角渐渐得近了,老张好像已经听到了年轻的护士们在低声谈笑的声音。  他长出一口气,觉得是自己这么一大把岁数还自己吓唬自己实在是有点没出息。  “或许这些护士在开会”他想  然而北墙角遮挡住的视线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的打开,他一下子停在了那里。  护士站空无一人。
  圆脸的小护士不在,同样圆脸的护士长也不在。其他护士,无论是圆脸还是尖脸,没有一个人在这里。  老张真心有点慌了  他加快脚步想推开护士办公室的门,门锁着,推上去纹丝不动。  医生办公室的门,打不开。  配药室的门,打不开。  连其他病房的门,一样也是打不开。  他想到自己的病房里有一个二儿子买给自己的手机,慌慌张张的转身跑回去。  走廊两边的门房好像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独眼,冷冷的看着这个惊慌失措、踉踉跄跄的老人  317房间终于近了,老张一把抓住门把手向下压去,整个身子都挤在门上。  门把手向下旋转着,老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317的门......也打不开了。
  “别慌”老张对自己说,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作为一名老兵,他清楚地记得刚入伍的时候,班长一边用力拍他,一边盯着他的眼睛说  “傻小子你听清楚喽,上了战场最要紧的是别慌,你越慌死得就越快”  班长的手劲儿真大啊,那句话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拍进了心里。  此后又经历过那些***林弹雨的岁月,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拨又一拨,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这让他的神经变得格外的坚强。
  那年的大洪水,本来他已经跑出去了,后来想着村西头有几户住的院,怕是听不到汛情广播,又一个跑了回去,等到他再带着那几户二十多口子人刚跑到一个小土坡上时,一度水墙一样的洪水在他们身后像推纸片一样把房子摧垮,把他们困在了坡顶。水位不断上涨,渐渐没到了脚面,浪花冲击着他们的身体,小孩子已经开始站不稳了,大人把孩子聚在头顶上,老老少少的哭作一团。吓的尿裤子的大有人在,那会儿保持镇定的只有老张一个人,直到冲锋舟开过来的时候,他还能站的根一根旗杆一样笔直,还能维持秩序让妇女儿童先上。  可是现在老张发现好像有点管不住自己个儿了。他觉得下半身发紧,一股子强烈的尿意在酝酿。  “瓜老汉”靠在门上的老张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找不到人怕啥呢?门被撞上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嘛。  “或许是防空演练,或者是消防演习,也许大家这会儿都在楼下”
  老张给自己找了一个貌似说得过去的理由,上次村里搞消防演习的时候,一大帮子人嘻嘻哈哈的都跑到村外大柳树地下乘凉,唯独老欧家那个叫欧文的老姑娘睡午觉睡得太死,起床之后发现人都不见了,吓得就穿了个花裤衩子就满村乱跑,可是让村里几个老光棍开了眼了。  老张自嘲的想“想不到张健祥你英雄了一辈子,到老了就跟个傻丫头一样沉不住气”  楼上没人咱就下楼找去呗。  力气又回到了老张身上,他迈开步子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转过那个墙角,又一次来到护士站,依旧是空无一人。  一个在护士们手中常见的夹子被放在护士站旁边的台子上,夹子上几张纸被杯出风口的风吹得索索作响。
  在被推到这里来的时候,老张依稀记得看到过电梯和楼梯路口似乎都在护士站对面,然而现在这里只有一堵墙。   “或许是记错了”老张想“这还真是人老屁股松,干啥啥不中啊”   老张继续往前走,转过下一墙角,出口也不在这边,走廊的两边只有门对门的两溜病房。   然后是第三个墙角……..,依然没有出口。   等转过第四个墙角,没走几步,老张发现自己又回到了317病房的门口。   这是一个回形的楼。   这个楼没有出口。
  第二节 中间人  老张沿着走廊仔细的又走了一遍,沿途不时地用手敲打着墙壁,用力的推动着那些紧闭的房门。   很快他又一次回到了原地,呆立半响。   墙壁是实心的,门是紧锁的。 ……   十分钟后,老张沮丧的放下了手中的备用输液架,双臂酸软,而对面的病房门上只留下几道擦痕。 ……   半个小时后,老张无奈的从空调出风口退了出来,里面很狭窄,他钻不过去。   ……   两个小时后,老张茫然的闭上了嘴,他已经不管不顾的大喊了很久,可是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狂乱的回音。  老张一屁股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放弃了。  毫无疑问,他被困在这里了。
  除了被困住这件事,他觉得还有些事情不对,但是却死活都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敢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刚才砸门的时候力气使得太大,那扇该死的门不像是木头做的,倒像是大坝的钢闸一样,把他的手腕都震伤了,直到现在还在疼。   那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的呢?   难道是敌特?这个念头一闪,就被老张自己给排除了。   他只不过是个县团级岗位退下来的普通干部,受乡亲们拥护当个村支书而已,即便是没退休的时候,只怕身上根本没有值得敌特下手的情报吧。  难道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张狠狠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心里赶了出去。他觉得自己不敢这么多疑,两个儿子都是好样儿的,决干不出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情来。   那会是谁呢,老张想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头绪。
  周围一切都是静止的,这让老张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里太安静了,让人心里发慌。   老张觉得自己是条硬汉,即便是老了也是一条很硬的老汉。   他不怕疼,不怕死。   可是他害怕孤单。   他想他的两个儿子,想他刚上学的小孙子,想家里的那条老狗,要是那条狗在就好了,这样即便是等死也能做个伴儿。  老张把身上的病号服裹紧了些,他觉得又冷又孤单,强忍着让自己别哭,可是眼泪还是扑漱漱的掉下来。   忽然他好像听见了一点点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就在墙角的后面。   这声音是……   还没等老张反应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大家伙就扑在老张怀里。
  “大黄”老张看着正在自己怀里撒欢的那条老狗目瞪口呆。自己刚想到它,它居然就来了?它是从哪里进来的?刚才自己绕着楼廊走了那么多圈,怎么没看见有能让狗钻进来的地方?   不管他了,身边有了大黄,而且大黄的身体看样子好了很多,再不是从老家离开时那副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老张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想,这应该是儿子们要给他个惊喜,就像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时不时地让他这个老头子惊喜一下,虽然惊的时候多,喜的时候少。不过人到老的时候,不就是活个人气么。   老张拍打着他的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哪种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感觉依旧还在,但是他决定忽视掉这种感觉,既然人家要给你惊喜,总得做出个喜模样来,哭哭啼啼岂不是招人笑话,两个儿子端的都是公家饭碗,传出去给他们丢人可不行。
  貌似挺好看哦!跟了!  
  抬头看看电子钟,已经到了中午,老张心里念叨着,该是中午吃药的时间了,早晨的药都没吃,连续断了两顿的药,也不知道自己这颗老心脏受不受得住。   下一个刹那,老张忽然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着一个上午,他跑动、爬高、砸门和喊叫,把医生告诉他的禁忌事项全都干了一个遍。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身体难受?   甚至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  他低头看着大黄的眼睛,大黄也正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不仅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淡淡的哀伤。
  老张的脸一下子白了,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宁愿自己不明白。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心口,片刻后,老张的脸更白了,他没有心跳。   空调出风口依然在不断的吹风,那个夹子上的纸依然在索索作响   纸片翻动的时候,老张似乎看见了上面有自己的名字。   他木然的拿起那个夹子,翻开首页的封皮,看到了以下的字样。   患者名称:张建祥   性别:男   年龄:79   死亡时间:日,11:00PM   死因:急性心肌梗死   抢救……
  夹子掉落在桌子上,老张明白了。   自己原来已经死了呀,那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老张一下子觉得身体失去了重量,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好像整个人就要融化在空气里一样。   “好累啊”老张想“睡睡也好”   耳边传来大黄焦急的叫声。“这条傻狗,都死了还千里迢迢的跑来”老张心里有些难受。   忽然一个有男人的声音传来,说的好像是“一灵不昧,疾”   话音刚落,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就回到了老张的身上,他跌坐在椅子中,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那个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穿着一身和老张一样的蓝白相间病号服,只是这身病服被洗熨得很好,陪着挺拔的身材,居然在他身上穿出了西服的效果。除了喉咙那里贴着一大块敷料有些碍眼以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精神。   “你是谁”老张茫然地问。   年轻男子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两颗虎牙微露,让人觉得他其实不过是个大男孩。   “我是个中间人”他说。
  第三节 新鬼老码头  “中间人?”  “是的,我是个中间人”   看着面前的老张,方弃面带温煦微笑,内心苦闷无比。   自己或许是这个医院历史上住得最久的一个病人了吧,应该也是四九城混得最凄惨的一个中间人,从来没听说有哪个中间人是以病房为家的。也从来没听说有那个中间人会把自己忙成这个鬼样子。   真是相当苦逼得一份工作,真的是相当惨淡的一种人生啊。
  对面的老张一定认为自己更加苦逼和惨淡,可是他哪里知道方弃今天上午的悲惨遭遇。   不到六点起床,先是步行3公里到最近的一家顺水驿站去领取他那条大狗的魂魄。方弃觉得湖北那边的同事的良心都让谛听给吃了,叫这么个小快递居然还要到付,也不知道快递费月底的时候能不能报销;   七点钟的时候,方弃带着这条完全被吓坏了的的土狗去办入境,结果它很不争气得在海关窗口那里拉了一大泡狗屎,窗口里面的那位鬼吏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马面神将是他表叔似的,脸拉得那叫一个长。方弃哪敢得罪这些位大爷,忙不迭的掏出纸来收拾那堆热腾腾的屎,收完了才发现附近连个垃圾箱都没有,于是在整个办理期间,方弃不得不一手牵着那条哆利哆嗦的狗,一手托着一坨正在冒着热气的狗屎,周围的人无不掩鼻含笑而过。积水潭那边的中间人王大眼正好也来办事,看见了方弃这副样子差点没笑尿了。这货是个出名的大嘴巴,估计到不了今天下午自己这副糗样就能传遍北京城。
  十点钟的时候去做动物检疫,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本来这条狗刚缓过点神来,结果排在前面的那位怀里抱了一条独角黄金蟒,说实话人家黄金蟒根本就不稀得吃它,人家只是困了打了个哈欠而已。结果看见这一幕的大黄心神俱丧,很没节操的又拉了一泡。  “看样子老张家给这条狗最后一顿真没少吃啊”方弃悲哀的想,“小爷我纸巾都不够用了。”  方弃沉浸在自己的牢骚和委屈中不能自拔,所以当他看见老张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方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厄,那个……我们说到哪里了”   老张无奈地说“说到为啥我走不出这个楼房”   方弃一拍大腿,满面悲愤“你也知道情况不对是不是,因为这里就是鬼称中间人伤心地的安内医院回形阵啊”
  看见老张一头雾水,方弃决定和他细细解释一下,免得让老张认为是自己故意要困住他,,他可不想老张去投诉自己,群众评价对于中间人期末考核可是很重要的一项。   “当时这个楼设计的就有问题啊,也不知道傻缺设计师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楼层设计成了回形。然后偏巧新楼启用那一年这个病区死亡率特别高,院方又不知听了那路游方野道士的一派胡言,觉得楼梯口和电梯口这个位置泄了整个楼的阳气,于是就在楼梯口那里立了一堵影壁墙,还在墙上和电梯门上镶上了镜子,于是一个迷魂阵就被他们无意之中给鼓捣了出来,这三十多年啊,坑了好几代的中间人。”   “像我这样被困在这里的人多吗”老张问道   “怎么不多,这三十多年来已经有一千多个了,每月总有那么两三个吧”方弃没有刻意去纠正老张的语病,新鬼总是忍不住以人自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不能想办法把那个镜子和影壁墙拆掉么” 老张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方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影壁墙和镜子只不过是构成这个阵式的最后一步,从那时起这个阵的气运已成,生生不息,即使拆掉它们也没用了”   “那么说到底你们中间人究竟是作啥的呀?”   方弃刚要做答,抬头却看见了墙上的电子钟,顿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路上再说与你听,时候不早,我们今天还要赶到码头去坐最后一班船,先抓紧时间和家人再见一面吧,顺便说一句,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主任”   说罢,只见方弃手臂挥出,在虚空中画了一个似方又圆的图案,口中念道“阴阳相生、虚实相冲,疾”
  刹那间,许多人影和物品在空气中渐渐浮现,老张还没想明白为啥要管方弃叫主任,就异常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胸前伸生出一双纤细的手,手中还拿着一个手机,不由得大喊一声,猛退了几步。   紧接着眼前一黑,然后又是一亮,老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透了墙壁,来在了一间病房之中,房间里正躺着几个病人,还有老老少少的看护家属,惊惶之下,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叫。   再看屋子里的人,却好像根本听不见这声大喊似的,除了躺在26床上的一个小女孩往这个方向侧了侧头以外,其他人完全没有发现老张的存在。   这时,方弃也从屋外穿墙而过,轻声道,“不必担心,他们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   老张指了指26床的孩子问道“那个孩子似乎就能看见我”   方弃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之色,叹了口气说“孩子的眼睛本来就干净,何况那孩子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罢,方弃拉着老张的手从房门走出。   老张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方弃不带着他穿墙,反而要走门,穿墙不是更方便些么?   方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说道“你是新鬼,神魂未固,总是穿墙对你身体不好,有门的时候还是走门为妙”   “还有,也要注意少和生人肉身相撞,对人对己都有不利”说罢方弃指了指最初老张所站的位置。   哪个位置上有一个护士正在埋头看手机短信,当虚空浮现之时老张正好和她重叠在了一处,老张在自己胸前看到的正是她的手。此时这个护士眼神异常茫然,三五秒钟后又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浑身哆嗦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环顾一下四周后,快步走开。
  不远处,两个中年汉子坐在317房间门口处,满面悲容,默然不语,病房里传来年轻男女的哭声。   方弃指了指那里,对老张说“是你的家人,去看看吧”   老张点点头,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的两个儿子脸上都是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老张走到他们身边时停了一下,细细的端详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向屋中走去。   大约五六分钟后,老张走了出来,来到方弃身边,轻声道“走吧”   方弃看看表,跟老张说“还有点时间,不再陪他们待会儿?”   老张嘿了一声,说道“也就是这样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别再吓到孩子们”   方弃呵呵一笑说“也是,以后应该还有机会见到”   老张一愣,想知道方弃所说的“有机会”是啥意思。却只见方弃不再言语,拉着他向护士站走去。
  奇怪的是护士站对面依然是一堵墙,只见方弃手指墙上某处,口中念念有词,一阵红光闪过,那处现出一面硕大的镜子来。老张就站在镜子对面,却只能在镜中看到一个病房门。方弃将那面镜子轻轻翻转,待镜子的背面转过来的时候,老张所看到的景象已经大为不同,楼梯口和影壁墙已经赫然显现。   方弃拉着目瞪口呆老张向下走去,趴在护士站休息的大黄也跟了上来,没多会就来到了二楼。   老张忍不住发问“那个、方……方主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方弃边走边说“刚才不是说过么,我们要去码头?”   老张道“码头我懂,可是北京有码头么?”   方弃笑笑道“现如今的北京阳世之间确实没有码头,可是以前老辈子运河通航的时候留下来的码头阴间依然在用,你要去东岳庙报道,不坐船怎么行”
  说罢,方弃已经停在了一口病房门口,他指着旁边的一间房道“原本应该去什刹海那边的码头,不过前一阵子北京地铁施工,居然把什刹海码头给挖了出来,很是出了一些乱子,所以现在班船都停在这边啦”说罢,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方弃的身体随即消失在房间中,老张看着屋中的病患和家属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虚空之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老张,就听见方弃的声音说道“跟上”。老张一咬牙,拉着大黄往前迈了一步,只见眼前景色一变,已经来到了一个公园模样的所在。   方弃笑吟吟的站在一边,对老张说道“欢迎来到玉渊潭古码头”
  第四节 有鬼啊  老张身体好的时候不止一次来过北京,甚至玉渊潭他也来过,这里的樱花节很有名气,老张虽然不喜欢日本人,捎带着也不喜欢樱花,但是拗不过老伴儿的爱花之情,很是陪着在这里面转了大半天。   而眼前的玉渊潭公园,风物依旧,只是影影绰绰,全是鬼影一片,放眼望去,不见生人半个。   那树上晃晃悠悠的吐着半尺长舌头的,莫不是个吊死鬼吧?   那湖中沉沉浮浮的满头水草的,莫不是个水鬼吧?   那如同一摊泥一样平摊在地上波浪状前行的,难道是个摔死的鬼。   老张正自看的心惊胆战,忽然感到有人在拽他的裤腿,低头一眼,只见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仁兄瞪着一只掉出眼眶的眼珠子很认真地说“兄台,你踩到我的肠子了”
  老张这一下被惊得不轻,顿时一跳老高,凄厉的喊道“有鬼啊”   这一声惊叫引得四方侧目,只见水里的树上的地上的全都转头向老张看来,待看到老张身边的方弃,齐声“哦”了一声,又各自把头转了回去,接着该干嘛干嘛。   老张直被吓得浑身发麻,却只见方弃已经和被他踩的那位打上了招呼。   “老陆你最近怎么样啊,又来玉渊潭锻炼啊,最近气色很不错嘛”   “我还不是老样子,我这个肠胃炎是老毛病了,每天吃午饭之后要是不在玉渊潭转转消化一下,胃里就翻江倒海似得难受,午睡之前准得吐”
  老张觉得自己已经要吐了,从这个老陆裸露在外面的那个千疮百孔的胃上,他能清楚地判定这家伙今天中午吃的是韭菜馅儿饺子。他想快点往前走走,他觉得前面的吊死鬼看着比老陆要顺眼些。只可惜方弃正和老陆聊得热闹。   “倒是方主任您越来越一表人才了哈,怎么样?上次我跟你说的湖西边刚搬来的那一家的二闺女你去见过没,好女孩可不能错过。你要相信我陆仁嘉的眼光,那闺女错不了”   “嗨,我最近这不是忙嘛,一年的业绩都指着这两个月呢,你看这不是又领来一个”方弃冲老张努努嘴。   老陆上下打量了老张两眼,笑着点了点头说“新鬼啊,那难怪。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过两天就习惯了”   看着老张紧张的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的样子,老陆忍不住又要安慰他两句“不习惯也不要紧,  小方主任人不错,自然会照应你,你既然能跟着他到这儿来,想必日后有份前程,日后山水相逢,没准儿还邀请你老兄多照应”   说罢打了个哈哈,告辞而去 ,只见他大头朝下双手如飞,瞬间就已经走得没影儿。只留下保持微笑的方弃和一头雾水的老张。
  “我有啥前程?”老张好歹是当过干部的人,对“前程”两个字份外敏感,这妥妥是体制问题。   方弃顿了一下反问老张“如果有一个在阴间端公家饭碗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干?”   老张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那有啥说的,傻子才不干。”   “哪怕是放弃投生到富贵人家的机会?”   “老汉我虽然是个乡下人,富贵的也见得多了,要想富贵我早富贵了,咱不稀罕那个”   方弃闻言大喜啊“老爷子我果然没看错你”,于是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老大爷你可知天地间有阴阳二界,相映而生,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阳世和阴间。生人居于阳世,亡魂驻于阴间,阴阳相化,生生不息,这本是一个完美的循环。人死之后,其善恶功过早有评定。绝大多数世人,都不过是善恶参半,或者善多些,或者恶多些,这些人的阴魂一旦离窍,就先由遍布在阴间的舆阴之光洗去意识,再由分布在各地灵魂收集系统吸入轮回分拣系统,不出一时三刻便转世投胎去了。安内医院二楼那里,就有一个灵魂收集的入口,方圆十公里之内去世之人的灵魂都会被吸到哪里去”   “但是凡事必有例外”方弃接着说道“若是去世之人一生为善,又或是恶贯满盈之辈,再或是意志强悍执念不泯之人,这个系统是吸不进去的,但又不能任由他们滞留阳世,因此就需要我们中间人来甄别处理”
  说到这里,方弃脸上带出了三分得色。   “不光是滞留阳世的阴魂,还有一些稀里糊涂闯入阴间的生魂,这都会给两界居民带来很多危险,所以才有了中间人这个官职协调居间以安两界。说起来我们这些中间人可不得了哦,我的同事虽然有人有鬼,但都是地府阎君亲授的正职,个个都堪称阴阳两界千万之中无一的精英,为鬼要能够现身阳世,为人要能够出入阴间,这方圆数十里,阴阳两界的大事小情我都有相机决断之权,还能风闻奏事,直达上听,非大机缘大造化不能担当此重任。”   老张表面称是,心中却想“原来是个类似于街道办的官职,怪道要让我叫他主任”  方弃接着解释说“若是那些有执念的阴魂,我们就视其执念类别,或帮其完成、或强行消除;如果是大奸大恶之辈,则需要擒拿下来,送往有司问罪;如果是聪明正直堪为神灵之辈,尽皆送往东岳大帝府衙等候派遣。当然,与前两者不同,此等良善之人是有选择的权利的,如果不愿在阴司为官,也可以投胎去个好人家。近些年世道太平、人世间繁华日甚,愿意留在阴司为官的可越来越少啦。”  方弃说到此处,冲着老张一拱手”老张你就是一个近些年难得一见的淳朴纯良之人,将你推荐到东岳,我下半年的工作指标就算完成的差不多啦,说起来还要好好谢谢你”
  老张一张老脸早就笑成了牡丹花开一般,口中却还连连谦逊“哪里哪里,自家事自家知,我身上毛病也不少,哪有方主任说的那般好”   方弃含笑道“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啊,非但老张你是个正人君子,就连你养的狗也堪为表率。它在千里之外感应到你不久于人世,竟然自绝生机而死,如此义烈感动了上苍,上头特意行文让我将它从湖北提来与你相会,好让你们能在阴间再续这段佳话”   说罢只见大黄嘴里叼着一根大骨头从旁边一间店铺中疾奔而出,方弃赞叹“果然是好狗,都会自己找食儿吃”。   话音未落,店铺里已经蹦蹦跳跳的追出了一具骨头架子,边跑边气急败坏的喊“你这遭瘟的畜牲,快将某的腿放下”   ……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事态平息。方弃带着老张和他的狗沿着湖畔向码头方向走去。   老张终于开始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一个鬼的事实,放下了心头的恐惧,觉得眼前的景色无不新奇。   刚走出数十步,就见路边烟雾缭绕,一个烧烤摊子生意甚是红火,周围食客攘攘。不时看见有鬼手举着十几个考考的肉串从人群中挤出来,蹲在路边吃得满嘴油。那站在摊子后面烧烤的师傅竟是一头大羯羊,头上一对大盘角满是油烟,生意好的直咩咩。再看它头顶的招牌煞是吓人,上写着“正宗人肉串”五个大字。   老张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问方弃“这又是个什么鬼?”
  方弃笑道“它倒不是鬼,它本是一头得天地之精华的羯羊,自开灵智以来原本与世无争,奈何近年来羊肉走俏,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尽数被人杀了,不是涮了吃便是烤了吃。它忿怒之下将状子告到了东岳大帝这里,屡告不准之后居然成了远近闻名的上访专业户。后来大帝无奈,便许他可以从十殿阎罗那里购买恶人之肉烤制贩买。原本以为他烤上几次泄泄愤也就消停了,谁料这厮手艺高超,竟然把这个烤肉摊子做成了四九城闻名一处小吃,单靠这个***,已经娶了三头靓丽母羊,据说其中还有一头南美来的羊驼,小羊羔子也养下了十七八个。现在你再看他,哪里还有为亲人报仇的怨气,那一身都是财气啊,”   老张听着啧啧称奇,忽然又一皱眉说到“只怕是传言不能尽信,你说这羊的亲人被人烤着吃了或是有的,但烤肉摊子后面帮工的分明还有鸭子和猫,喏,还有一只海狸鼠,难不成他们的亲人也被烤成串了?”   方弃苦笑道“好我的老大爷,你还真以为现如今的羊肉串都是羊肉做的么……”
  老张哑然,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在看见前方一块白布之上有画面显现,不由得凑上去观看。   只见那白布之上先是显出四个血红大字“恶有恶报”,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东岳庙宣传部制”,然后画面一转就唬得老张大惊失色,只见有高矮胖瘦数十人被剥的光溜溜的,被三五个青面獠牙的巨鬼一把抓起,尽数放入了一个类似冲压机的机器中去,然后就看机器起落之间,这些人哭嚎震天、骨断筋折,不多时便被压成了长方体的一块,上面面目扭曲、肢体交错,脏腑横陈。但即便如此,这些人却依然未死,在那里哀号不止。这还不算完,那些巨鬼将这一大块物事抬到一个台子上,其中一个手持一把钢刀,横一刀、竖一刀再侧一刀,便从上面切下来方方正正砖头大一块,只见献血迸现,那数十个受刑之人齐齐惨叫不止,想是痛苦已极。再看那巨鬼却毫无怜悯之色,运刀如飞,只管将砖头大的骨肉一刀刀切下来,不多时便摞起了老高。   老张只看得两腿发软,战战兢兢的问方弃“这些人是犯了什么罪过,竟要受如此酷刑,看这个套路,难不成竟是卖切糕的?”
  方弃道“卖个切糕才多大罪过?哪至于此,这些人是生产建材的商人和负责工程招标的官员,经他们手的红砖酥、钢筋软,盖出来的校舍一晃便倒,砸死了许多的学生,东岳大帝震怒,罚他们以身做砖,在社区公厕铺地,受千年踩踏熏染之苦,又将影像传遍神州,使众人皆知以为前车之鉴”   老张听罢登时收起了对那些人的同情,连声赞颂大帝英明,人渣活该,恨不得亲自上去操刀云云,让方弃暗赞老爷子有混仕途的潜质。   正这是,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男童的惊叫“有鬼呀”   方弃和老张一怔,向声音传来出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八九岁男孩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一个正在往腔子里塞人肉串的无头鬼,浑身抖如筛糠,看神情随时可能晕过去,下身一摊水痕越来越大,明显是已经尿了。
  第五节 维稳任务重  方弃眉头一皱,因为方才他一眼便已经认出,这个男孩乃是一个阳寿未尽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他叮嘱老张站在原地里别动,然后疾步走了过去。   待到了跟前,那男孩兀自发抖不已,看见方弃靠近,不知是该上前呼救还是转身逃跑,张了张嘴,终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弃脚步不停,左手一把抓住男孩的脉门,右手食指点向他双眼之间,口中念道“坐忘皆空,疾”   话音落处,那男孩哭声立止,双眼之中显出一片茫然,呆愣愣的看着周边一众鬼怪和方弃。   方弃将他从地方拉起来,左手轻挥,将此处空间划出一个洞来,透过这个洞,竟能依稀看见外面游人如织的公园和湖上的游船。
  方弃觑了一个人比较少的空档,一弯腰带着男孩从洞中钻了出去,过了大约五分钟又一个人钻了回来,甫一站定,就板着脸声问道“谁干的?”  众鬼齐齐摇头、纷纷退后,只有刚才那个无头鬼无头可摇,急得一身大汗。   方弃见状更加生气,怒道“你们这是想要欺我年轻么,想来是小爷这两年不曾使过雷霆手段,你们都以为我吃斋念佛了吧?”   这时湖中一个水鬼湿漉漉的爬上岸来,对方弃施了以礼道“方主任息怒,刚刚我一直在这边水里呆着,可以作证,确实不曾看见在场的那位施法破除结界,就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孩子凭空就出现在此处,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千年找不到替身”
  听到水鬼所言,众鬼纷纷赌咒发誓,都说自己委实不曾搞过破坏。   方弃默然,烦躁了半响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挥手让众鬼散去。  众鬼离去,唯独那个水鬼还陪着笑脸站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弃心中暗叫一声惨,心想必然又是上次那些鱼精的麻烦事儿。   果不其然,那水鬼一张嘴就是诉苦,说这玉渊潭水面不大,原本他们水鬼一族居住就已经狭小不堪,正是迫切需要改善居住环境的时刻。谁料到最近这几年,每年都会有百十只来历不明的鲤鱼精从外地搬来此处,这几年累计鱼又生子、子又生孙,算下来已经有千数条,把个玉渊潭变得跟饺子锅一样。   那水鬼咬牙切齿道“那些生人到玉渊潭游玩,只能看见一顷碧波,谁知道这碧波之下早就已经挤得跟鱼罐头似的,我现在被挤兑得立足不住,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只能在岸上呆着,方主任您说说看,这水鬼离了水还能叫水鬼么……”说罢便是大哭起来。他们水鬼本来就满脸是水,这眼泪都是现成的。
  无奈这套把戏方弃已经看过多次,任你是中戏毕业也打动不了分毫   方弃道“上次不是召集你和那些鱼精的头领开过会了么,人家已经答应尽快搬走到下游去,你还要怎样”   水鬼一抹脸,愤愤然地说“这些家伙当时说得好好的,可是这几天又跟我说他们去广安门那边落户,被那片儿的中间人文老学究给赶了回来,说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得看见市里的文件才能办,还说近期还有他们的一帮子亲族要来。方主任,他们这是“拖”字法啊,您可不能不管啊”   听到文老学究的名字,方弃也是一阵烦躁,这老头子脾气倔认死理儿,偏偏还资格老,谁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安慰那水鬼道“市里的文件我去想办法,那些鱼精要等他们的亲人,就姑且让他们等着,等文件下来,谅他们也不敢不搬”
  那水鬼还要聒噪,方弃摆摆手便快步走开,身后传来水鬼的喊叫“听说这片要拆迁,到时候方主任您可得帮我证明,这玉渊潭的水面全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的……”   方弃心下气苦,心说要不是现在维稳任务重,我把你个独霸玉渊潭的老泼皮搁尿壶里养着。  老张看到他回来带着一脸愁容,便低声问道“刚才那孩子有些麻烦?”   方弃倒也不瞒他,嗯了一声说“我刚才出去看过,似乎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身边居然还跟了两个保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就闯了进来,他这么被阴气一撞,只怕是要小病上一场。”   看到老张似乎在替他担心,方弃哈哈一笑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这种事情在结界薄弱的地方也常有发生,把后续的事情料理干净了就好,只要不影响阳世人的生活,总归是无碍的。”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一会儿就来到了玉渊潭古码头去往东岳的最后一班船正要启程,连忙买票将老张送上船之后。只听见一声鸣笛,船头前方站起来一头似猪似牛的巨兽,一声巨吼,四蹄翻动,也不知是在奔跑还是在划动,浪花翻卷处快逾奔雷,转眼间站在船头挥手致意的老张就已经跟着船不知去向。  送走了老张,方弃沿着湖岸不紧不慢的向公园门口走去,现在是初秋时节,正是北京最美好的日子。昨天的一场大雨,把空气洗得异常通透,连远处的山脉曲线都清晰可见。   偷来浮生半日闲啊,方弃感叹着,晃荡着他那身病号服,一步三摇的溜达着,看见熟人就打个招呼,看见生人就扮个威严,这便是他所享受的生活。   不过这种生活没能维持多久,方弃很快就被一位面相三十多岁的大姐给拦住了。   这位大姐她本姓柳,他们草木成精的种属都是以自己的本体为姓,所以来历倒是很好猜。她是这玉渊潭的土著,扎根在此处已经有三百余年,开灵识也有百多年了。虽然资格老,但是一向与人为善,与世无争,此处历任的中间人都曾得过她不少帮助,就连方弃刚来时也多靠柳大姐帮他才能撑住场面,后来又陆陆续续受了她不少恩惠。所以主任的架子在别人面前可以摆,却万万不敢在她面前摆。
  只是今日的柳大姐全然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一脸都是惶急,一伸手就挡住了方弃的施礼,急道,“小方,出事了”   方弃心中一紧,这位柳大姐从来都是沉得住气的,这次居然惶恐成这个样子,看样子事情还真不小 “柳姐你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柳逢春也不答话,一把抓住他喊了一声“移”   一转眼的工夫。两人已经到从玉渊潭的南岸到了北岸,柳逢春指着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柳树颤声道“你看看小五。”   方弃这么一看,却着实吃了一惊。
  沙发?
  貌似挺好看哦!跟了!  
  第六节《未成年精怪保护法案》   小五是一棵一百多年垂杨柳,和柳大姐系出同门,虽然他年头不算太久,但是在修行上极有天赋,被公认为在今后十年内最有可能化形的当地土著之一,平日里柳大姐将他看成弟弟一样,总是千般照拂,而小五自己也知道感恩,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只要是柳大姐来到他身边,却总会屈枝舞叶的行礼。   可是今日的小五,却好似一颗凡木一样完全失去了灵气,枝叶随风而动,顷刻间就落叶如雨,再看脚下,黄绿色的柳树叶子早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柳大姐哽咽着道“刚才我来检查小五昨天修行的功课,就发现他沉睡不醒,我起初还以为他是病了,后来才发现他修行所凝炼的一截树芯竟然被人凭空盗去,不仅数十年苦功化为流水,还大伤了元气,如果不及时施救,只怕性命堪忧”
  方弃大惊失色,如果说刚刚的男孩误窗结界不过是个意外的话,小五树芯被盗就是纯粹的刑事案件了。他们这些处在化形边缘的精怪,在某些心术不正的修行人眼中乃是难得的天材地宝,早以前因为盗取年幼精怪精华引发过数次大的争端,修行者和精怪两边各有死伤无数。后来为了保护那些将要在三十年内化形和刚化形不足三十年的精怪,三界之内曾通颁过一部《未成年精怪保护法案》,凡是胆敢伤害此类未成年精怪的皆处以重刑,这才逐渐平息了事态。  其实情况比方弃想的还要严重,柳大姐拉着方弃又去了几个地方,加上小五总共有四棵够年头的树木被盗走了树芯,全都处于植物树的状态、沉睡不醒。   柳大姐在一旁眼泪涟涟,“都怪我太大意,昨晚上不该睡那么死,连园子里来了恶人都不知道”
  方弃心想“哪里是睡的太死,柳大姐你与天坛那棵八百年的桧柏私下里相好,昨晚上跑到天坛去相会,亲热时的动静赛过打夯,吵得四邻不安,祈年殿里的铜雀把投诉***都打到我这里来啦”   不过看到柳大姐伤心自责,那还好意思句序腹诽,只得安慰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这是被人惦记上了,你又不可能一刻不息的看着整个园子”   柳大姐恨恨的咬了咬牙说“小方,别的我不管,我只问你,柳姐对你如何”
  方弃一听就头皮发炸“柳姐你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小方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难报万一,不过当大事须有静气,柳姐你千万不可冲动呀”  柳逢春怒道“我静气你个头,冲动你个鬼,你知道我们木族想要培养一个族人要花多少时间和心血,这一下子就毁掉四个,是当我木族软弱可欺么,我也不稀罕你帮我,我要飞叶传书全城,全北京受苦受难的古树站起来,挖地三尺我也要把那个混蛋找出来。想我西方同胞,一怒之下能毁掉白袍巫师萨鲁曼的法师塔,我东方木族可也不是吃素的”   方弃心说指环王的故事柳姐你就别拿出来说了,却只见柳逢春已经不管不顾的现献出了原形本相,一道绿光闪过,枝叶皆弯曲绷紧如满月之弓,一身绿叶随时就会弹射而出。
  这一下可真把方弃吓得够呛,真要让北京的木族都动起来,莫说他一个小小的中间人,就是京城中间人大总管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一把抱住柳逢春的本体,大喊“柳姐、冷静,我有办法”   柳树之上的枝叶稍微放松了一下,柳逢春忿忿地说“你有什么办法还不快讲”   方弃伸出三个手指头说“我有三计,可安天下”   下一刻,方弃已经被收起了原形的柳逢春一脚踹倒在地上,   “废话真多呀你”
  方弃知道柳逢春当下急怒攻心,早已经失了分寸,心中倒也并不着恼。   他一骨碌爬起来,依旧是笑嘻嘻的对柳逢春说,木族虽然族人众多,但毕竟行动不便,行凶之人如果一心躲藏,又那是那么容易把他找出来?   柳逢春愈发烦躁,怒道“总不成叫这厮逍遥法外”   方弃微笑道“柳姐你也是当局者迷,这附近就有能帮上我们的人”   柳逢春一怔,方弃看他不明所以,继续说道“月坛西边那里地藏庵……”   柳逢春不待他说完,就恍然大悟,喜道”你说的是水纹大师”   方弃点点头道“水纹大师熟知天下各门各道功法,号称世间法门,过眼不忘,我看小五他们伤的如此蹊跷,树芯被盗而外皮不伤,这必然是某种独门功法,只要请水纹大师来,必定能够识破那歹徒的来历,况且水纹大师虽然执掌地藏庵,但她却是出身于南海门,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弟子皆擅长医树,或许对小五他们目前的状况有所办法,此为第一计”   柳逢春大喜到“这个主意好,水纹大师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去请她,她应该不会推辞”
  方弃又屈起第二个手指说“这公园之中鬼灵精怪云集,那歹徒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连续作案四次,可见其手法纯熟,必定是一个惯犯老手,说不定就有案底,我会向市里行文要求协查,相信不久就能有眉目”   柳逢春闻言又是连连点头,脸上渐渐有了笑模样。   此时方弃突然一捂肚子,口中呻吟不断,面容痛苦已极。   柳逢春大惊道“小方你怎么了”   方弃半跪在地,作强自支撑状说道“刚刚柳姐那一脚怕是踹断了我的肠子,我是多么想把第三个主意说出来啊,只可惜浑身剧痛,欲言不能,我只怕是天不假年了,柳姐你不要管我,速速追查凶手要紧,就让我在这清风明月中沉沉的睡去吧”
  柳逢春唾了他一口“大白天的哪来的明月?少在那里装死狗,堂堂一个大主任不丢人么”   方弃索性躺在了地上“死在柳姐脚下,虽死犹荣”   柳逢春一把把他拉起来,揉着他的脸蛋说“好啦,我知道自己刚才不对,可我那会真的是气急了,况且我下脚又不是没分寸,那里又真伤的到你,你原谅大姐这一遭好不好”   方弃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惨然道“其实还是我自己不中用,从小不得父母依靠,除了中间人这个岗位必修的常规法术,竟是一点防身之力都没有,否则也不会受不得柳姐你轻轻一击,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病小子”   柳逢春听他说的这样凄惨,心中也很不忍,虽然明知道方弃是在装模作样,但是念及他身世可怜,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我晓得你一直惦记我这手乙木神雷的法术,原本想着法门不可轻传,想要等你满十八岁那年再教授给你,不过看今日的架式,我要是不现在教给你,你怕是要马上就伤重不治了吧?   方弃嘿嘿一笑,也不答话。
  柳逢春白了他一眼,伸手在空中一招,就有一片杨柳树叶落在她的手中,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如同风动杨柳一般,不多时,那片叶子上就泛起了金光,她将叶子在轻轻拈起,放在方弃额头之上,口中轻颂“章台柳印,疾”   又是一阵绿光闪过,那片叶子已经在方弃头上消失。与此同时,方弃识海之中凭空多出了一篇功法,正是《乙木神雷总诀》。   方弃多年愿望得偿,忍不住喜形于色,柳逢春看他喜的抓耳挠腮,忍不住出言提醒“方弃,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乙木神雷是我木族功法,最适合乔木之属寿元长久者修炼,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易学难精,没有二十年以上苦功绝谈不上小成”方弃笑笑道“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反正平日里白天也是在医院里躺着,用来练功最合适不过。”
  柳逢春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整,肃然道“我木族最重生灵繁息,你修行法诀,也要牢记乙木神雷虽是雷霆手段,却要怀雨露之心。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倚之取人性命,这一点你要发下心魔之誓。如果你滥伤无辜,就要遭白蚁、雷击、火焚、斧斤之灾,倒伏于污泥之中,腐坏于阴暗之地,浑身长满木耳”   方弃连声称是,心中却想,“对于木族而言,被砍倒腐坏,浑身长满木耳自然是极恐怖之事,但是这个誓言对于自己就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浑身长满木耳一节实在是可怕,也不知届时若真的违了誓言,这浑身长满的是黑木耳,还是粉木耳”  方弃按捺不住心痒,当时就把这篇总诀试炼起来,只见他口中咒语胡念如梦呓,手中法印乱结似中风,只看的柳逢春叹息不已,觉得乙木神雷明珠暗投,为这门功法将来的名声担忧不已。
  柳逢春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小方,你这个“青木雷罡”的手印结的好生别扭,怎么竟好似……那个手抽筋一般?”   方弃哭丧着脸揉着手道“其实就是抽筋儿了,这个手印好复杂……”   柳逢春无奈道“先不忙练功吧,把你的第三计先说给我听听”   方弃歉然道“是我太心急了,还是正事要紧,这第三计其实很简单”   放弃指了指公园南门的方向道“公园保卫处的朱处长,你可别跟我说不认识他哈。我知道他修炼到化形混入阳世之前,乃是园子里的一头有道行的野猪精,听说他当年最喜欢在柳姐你身上蹭痒痒了,一蹭就是半宿”   柳逢春呸了他一口,脸上带了一丝扭捏,道“半大小子莫要学那些大妈一般传闲话,找那头猪又有什么用,他的本事还不如我”
  方弃笑道“老朱本领虽然一般,却能调出整个玉渊潭的监控录像”   柳逢春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我还真是个柳木疙瘩,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方弃说“柳姐你忙于修炼和族中事务,这些外务那有时间关心,不过老朱那里只有阳世的录像,如果那歹徒是混到结界里面才下的手,只怕录像上看不到他”   柳逢春闻言大失所望“那又如何是好?”   方弃微笑道“阴世之中可也是有监控录像的,柳姐你还记得去年的那次百鬼夜行么”   一说这个柳逢春来了精神,   “那么热闹的事情谁会不记得?故老相传百鬼夜行的盛况,可是谁也没看见过,去年可算是开了眼了,跟赶集似的。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鬼,听说那天晚上被挤破衣服的都有好几百个,那年清明节尽是托梦跟家里要衣服的。园子西边的大头鬼连媳妇都被挤丢了,居然还好意思跟家里人托梦让烧个媳妇给他,他家里人居然还真就给他烧了个纸人,那厮现在都不出门了,天天跟他的纸媳妇在家里鬼混,你说,那不跟充气娃娃似的么?真真太无耻了。前两天我看见他,鬼瘦鬼瘦的,连脑袋都小了一圈,我看他呀,纵欲伤身,迟早……”
  方弃一头的黑线啊,心说女人八卦之魂燃烧起来的样子好可怕,他看柳逢春还有滔滔不绝继续八卦下去的倾向,连忙打断她道“柳姐你说的好生有趣,但你可知为何去年百鬼聚集么”   柳逢春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难道不是为了庆祝北京申办2014年的世界鬼博会成功么”   方弃苦笑道“那里是为了这个,不过这事儿的源头倒也还真在鬼博会上,市里为了加强治安力量,想在全市范围内***影像监控系统,一众鬼头们怕系统安上之后许多半明半暗的生意做不下去,就挑动三教九流上街散步,说是反对浪费公孥,要求市里公布预算,说自己也是个纳税鬼云云,最后市里为了息事宁人,把这个项目暂时搁浅啦。不过虽然如此,还是在咱们玉渊潭搞了一个试点,所以现如今咱们这里如同阳世一样,可也是有监控录像的哦”
  柳逢春喜上眉梢,拍着手道“这下可好了,双管齐下,那歹人再跑不掉了”   方弃说“事不宜迟,柳姐你这就去找水纹大师和老朱吧,市里协查的事情交给我了,调录像的事情我让半夏去跑”   柳逢春点头应道“如此甚好,不过你家半夏最近可好些了么,还是不肯跟你多说话么”   方弃闻言顿时变得沉默,好半天才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终归是越来越好了,今天她总共和我说了三句话呢,比前些天大有进步”   柳逢春安慰他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说到底她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家,生一阵子气就过去了,再说她没能投胎回自己父母家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就算你那天没耽误,以阴司定向投胎系统的成功率,她准确投胎的概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一”   方弃长叹一口气道“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是我毁掉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她心里恨我也是应该的”   柳逢春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改天带她到园子里来玩,我瞅个机会开导开导她”   方弃笑笑道“那定然是极好的”
  @微雨中盛开的紫玫 48楼
19:27:00  貌似挺好看哦!跟了!  -----------------------------  感谢支持
  第七节 戴棒球帽的小女鬼  方弃回到安内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个点儿正是护士们交班的时间,病房满是她们轻快的脚步声,年轻的新护士从方弃身边走过时多半是目不斜视的,间或还有那么一些厌恶的余光从他身上扫过。而那些年纪大些的护士倒都是笑呵呵的和方弃打招呼,而方弃也就这样笑呵呵的回应着,一路踱回了自己的那个房间。  19病区的213房间,是一间由杂物间改造出来的小房间,这就是方弃目前生活的地方,虽说只有五平米的空间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讲有些过于狭小了,但是方弃对这里倒是挺满意。按照他的说法,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能给自己找到这么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自己的父母实在是太有智慧了。
  现在的居住环境已经比哈里.波特小时候强多了,方弃拿自己和那个小魔法师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很相像。“加油、方弃,大魔头还等着你成长起来后去消灭他,你可千万不能让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大魔头失望”  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轻轻地把自己的房门推开了一道缝,整个人像游鱼一样出溜儿的从门缝中钻了进去,然后马上反手关上了房门。  一张单人床上赫然躺着另外一个方弃,正脸朝门口沉沉的睡着,仍然是方弃离开时的姿势。  方弃心想“看上去没人来过自己的小屋啊,要不然这个替身傀儡总会翻几个身的,不过也难怪,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原来看着自己长大的护士阿姨们也不太愿意进他的屋子了,毕竟男女有别,万一看见了某些男孩子的事情未免会大家尴尬”
  方弃挥手将傀儡收了起来, 自己躺到床上去,摆了一个和替身傀儡一样的姿势,舒服的呻吟几声。  屋子里如同病区里其他房间一样,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方弃喜欢这种味道,在医院里生活了十五年,连这种味道都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没有NBA球星的大幅照片,没有Xbox,没有Adidas的运动鞋和山地车。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折叠椅、镶在墙上的一面镜子和两个储物箱。东西少到让这个小小的空间都显得有点空荡荡。  一阵阵疲惫的感觉袭来,方弃把乙木神雷总诀默诵两次,然后在心里把第二天要做的工作过了一编,想着想着意识就朦胧了起来。
  一时间他好像身在疑团迷雾之中,四周浑不着力,迷雾散去时他居然来到了天坛的祈年殿。他站在殿前向下俯瞰,只见下面草地上两个巨大的身影正滚作一团,粗重的喘息声、呻吟声和撞击声震得琉璃瓦哗哗啦啦的作响。方弃心想,其中体型较小的那个好像柳姐啊。  一只铜雀在方弃耳边说“你看见过妖精打架么?”方弃没有***快播,所以他没看见过,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正在变得膨胀。  突然玉渊潭的那个水鬼举着个牌子从下面草地上走过,大喊着“下面有请下一对选手上场”。  方弃有些奇怪,这个水鬼跑到天坛这个土元气浓厚的地方做什么,他不怕脱水而死么?  草地上绿光一闪,那两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了一个干巴巴大头的老鬼和一个前挺后撅的纸人,只见那大头鬼大喊一声“老宇宙爆发吧”,登时将纸人身上的衣服撕扯干净,摆布出七七六十三种花样。
  方弃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他,他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张,他奇道“老张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老张嘿嘿一笑说“我可不是老张”,说罢用手在脸上一抹,现出了一幅七窍流血、五官挪位的面目来。  ……  “有鬼啊!!!!!”  方弃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半响没有缓过神儿来,他知道方才自己是在做梦,但那句“有鬼啊”并不是他喊的,中间人怕鬼那不成了笑话了么。醒来之前他正忙着帮那个鬼把挪位的五官挪回去,这项工作类似于一种名叫华容道的游戏,只不过在游戏里最大个儿的那个是曹操,被困在五虎上将中间;而在梦里最大块的是那个鬼脸的额头,卡在鼻子眼睛嘴中间动弹不得。  方弃当时正在抓着那个鬼脸往地上磕,想把这些五管都磕出来再拼回去,当年他就是这么玩华容道的。地面很硬,每磕一下那鬼就痛苦的叫一声,声音非但不凄厉,反而带了一丝诱惑的意味,这让方弃感觉自己膨胀的更厉害了。
  到底是谁在喊呢,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声音呢!刚从梦中醒来的方弃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声音,不由得脸色一变,他知道是谁在喊了,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喊。方弃恼火的拍了一下床,嘴里骂了两句,然后懊恼得用鬼语大喊道“半夏,你给我回来”  方弃知道半夏不喜欢三楼那个叫杜楠的二线大夫,说实话方弃也不喜欢他,但是方弃还是觉得半夏不应该去现身吓唬这个胆小但又好色的中年男子。当年杜大夫确实在手术前收了半夏父母的红包,不过半夏的纯粹是由于病情过重,跟手术实在是没啥关系。
  没过多久,一双染了宝蓝色脚趾甲的白嫩小脚从方弃头顶的地天花板上伸了下来,接着是纤细的脚踝和一截小腿。站在房间中往上看去,一个戴着棒球帽、留着披肩发的女孩就如同缓缓沉入水中的精灵一样,从天花板上由上而下、渐渐显现。  等到整个身体都出现的时候,她就那样头顶着天花板悬浮在那里,俯瞰着坐在床上的方弃。  “你以为自己是个吊扇么?”方弃没好气地对着自己的这个助理喊道。  “你以为自己是个帐篷支架么?”半夏看着方弃的裤裆,鄙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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