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村到榆次钰荣源西荣怎么走马观花

胡兰成----被历史隐去的胡村之子
时光蹉跎,世事沧桑之后,总有那些曾经引发争议的是否之人,被重新打量重新认识,仿佛一件陪葬历史的文物,在某个时候被发现其价值所在。然而,有些人,却像被铸在了耻辱柱上,难以摆脱曾经的印记。胡兰成,这个背负着汉奸和负心人帽子的近代作家,确如他自己在《今生今世》所说的,不仅是家乡的荡子,还是岁月的荡子,即使几十年过去,依然在历史深处飘飘荡荡,魂无所归,依然被家乡冷落,被历史所不齿。
一九0六年的早春,胡兰成生于嵊县胡村(现叫桥墩村),在此一直生活到二十岁结婚之后。胡村,就在我家乡嵊州三界与上虞交界之处。最早以前,只知道家乡有个“汉奸才子”让张爱玲付出过倾城之恋,此外便不曾知道更多的细节。如果不是看了《今生今世》,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家乡的这个大才子,写得这么一手锦绣文章。该书被普遍认为是胡兰成的代表作,
1958年在日本初版,其后在台湾、香港历经多次重版,2003年大陆首次出版,这似乎是为认识他打开了一扇天窗。
世人眼中劣迹斑斑的胡兰成,文章确真是妙笔生花。“韶华胜极”是《今生今世》的第一部分,由九篇写胡村、父母、习俗等的文章组成,也是我认为书中写得最好的部分。读着读着就不由地叹服不已,品着品着又总还觉得意味不尽。他的文字像是群山间的溪流,淙淙而行,不滂沱,不嚣张,但自有曲调,自得其妙,源头活水无止无境,有山影树影入怀,山花野草护送,充满旖旎。俗中是雅,淡中有味,意味深长。在他笔下,胡村是一个简静美好的世外桃源,悠悠时光,山高水远。他有时是功力非凡的画家,会素描,寥寥几笔,就刻画出民国时代的村落人家:“但凡我家里来了客人,便邻妇亦说话含笑,帮我在檐头剥笋,母亲在厨下,煎炒之声,响连四壁。炊烟袅到庭前,亮蓝动人心,此既村落人家亦有现世的华丽”。他也懂用水墨画的意境表达乡居生活的韵味:“我小时候每见太阳斜过半山,桥上行人,桥下流水汤汤,就有一种远意,心里只是怅然”。他有时候是高明的厨师,随手俯拾的素材都能烹饪出令人唇齿留香的菜肴:“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如同我的小时候”。而有时他又俨然是那个桑树园的修理工,修剪去事物繁芜的表面,让生活直现真相:“桑树叫人想起衣食艰难,我小时候对它没有像竹的爱意,惟因见父亲那么殷勤的培壅,才知世上的珍重事还有比小小的爱憎更大的,倒是哀怨苦乐要从这里出来,人生才有份量”。
光从他的文字,我们可以看见一个其实不凶,不狠,不强,不悍
,内心充满对简单安宁生活的向往,受困于生活的艰难,一路过来内心难免摇摆挣扎的羸弱男子。因为喜欢上了他的文字,所以琢磨上了他的生平,所以关注起近在咫尺的那个叫胡桥的村落。五月,初夏时节,一个雨水飘零的早上,我约上几个朋友,开车经过曲折公路,走进群山环抱、溪水清流、田畦碧绿,桑树如华盖般张开,青涩杏子结满果树的胡村。
经村人指点,我们在村头找到了胡兰成的一个侄子,六十多岁的老伯,他带着我们去胡兰成的故居。细雨蒙蒙中的寂静村庄,农人多出去打工,或出去干活,生存忙碌背后造就了村庄的另一种安静。胡兰成在书上说“家住大桥头,门前是一条石弹大路,里通覆卮山群村到奉化,外接三界章镇到绍兴,田畈并不宽,但人家逶迤散开,就见得平旷阳气”。这些一一得到考证,多次写到的那座大石板桥在我们眼里显得陈旧狭小。只是桥下流水,依然汤汤。那座故居,两层楼,木结构,横梁很粗,可以想见这原是不差的一户人家,现在则明显败落凄凉,院里堂前都堆满砖石柴草,开裂的木板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锁,发霉之气透过门缝而来。内墙挂着一些照片和书法。一个远去的时代被深深藏在里面了。这个从胡村出去的儿子,显然不是胡村的骄傲,看他的故居可以感知,他在这里备受冷落,备受凄凉,连后人都因他带上自卑羞耻的烙印。胡老伯一家在对待客人参观故居的态度也可见一斑,他们时而热情地推介,时而冷漠地拒绝,让人摸不着头脑。
开锁进门,首先见到的是墙上胡兰成各个时期的照片,最注目的是他和第二任期妻子全慧文的结婚照,还有两幅他的书法。上楼踏看,旧家具还在,一张精雕细琢的大红床,在时光打磨下早已黯然。胡老伯说这就是胡兰成和第一任妻子玉凤的婚床。随着胡老伯的介绍和书上的信息,我们可以大致知道胡兰成的在胡村的生活轨迹:胡出生于一个父爱母慈多兄弟的家庭,父母教养中规中矩,在义父资助下,得以接受良好教育,性格阴柔,享受到乡村生活之乐,也遭遇过无钱埋葬妻子的悲惨经历。
张爱玲认为,“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而胡兰成回看童年胡村生活,则是带了“此情可堪成回忆,只是当时已茫然”的味道。然而他说,“胡村与我的童年虽好,譬如好吃的东西,已经吃过了即不可再讨添”,他又说,“对小时候的事只是有思无恋,等将来时势太平了我亦不想回乡下去住”。前一句话我可以理解,但对后一句话,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无颜回乡的荡子的昧心之话,他既自称自己俗人一个,“荣华富贵都爱”,&&那怎会拒绝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林语堂语:“一个人一生出发时所需要的,除了健康的身体和美丽的自然环境之外,只是一个快乐的孩童时期----充满家庭的爱情和美丽的自然环境便够了。在这条件之下成长起来,没有人会走错的”。然而观照胡兰成,后来人格上的歧路和感情上的不专,在人生开端的前二十年找得到根源所在?看得到迹象所在?这样一个人之初的准备,为什么不足以养成他符合常规的爱憎观和爱情观?
撇开政治不谈,从感情上讲,在一般人看去,胡滥情不专。一路过来,总有女性垂青,他从来没有失落这样的机会。他习惯了走马观花,习惯了同时喜欢桃红和柳绿。但是,我们也许可以换一个角度讲,我想说的是,也许他从来没有爱上过哪个人。喜欢不是爱,爱是专一的,是世间风情万种而独爱的那一种。至少在同一个时段内,爱不会用同一颗心去贴近很多颗心。
胡说,“我是幼年的啼哭都已还给了母亲,成年后的号泣都已还给玉凤,此心已到了如天地不仁”。他在第一任妻子玉凤去世时放声大哭,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伤妻,不如说是还参杂了历经借钱葬妻的艰难,深觉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悲哀。而后来,涉世渐深,感情更是渐渐变得寡淡,直至无痛无痒。他自述,“对于好东西亦要像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落情缘,才得性命之正”。“做了时局的弄潮儿,遇到大惊险大困难,每每忧伤憔悴亦像这样有一半是假的,会得对自己的感情游戏,才不至于掩脸沉没”。
在《今生今世》里,胡兰成讲到了和张爱玲的初次见面经过:“我一见张爱玲的人,只觉得与我所想的全不对。她进来客厅里,似乎她的人太大,坐在那里,又幼稚可怜相,待说她是个女学生,又连女学生的成熟也没有。。。。。。她不是生命力强,亦不是魅惑力。。。。美是个观念,必定如何如何,连对于美的喜欢亦有定型的感情,必定如何如何,张爱玲却把我的这些全打翻了。我常时以为很懂得了什么叫做惊艳,遇到真事,却艳不是那艳法,惊也不是那惊法。”
从以上一段话,是否可以感觉,胡兰成并没有对张爱玲一见倾心,张爱玲也没有在胡兰成那里留下惊艳的印象。如果说一定要有惊觉艳,那是对张爱玲才情个性的惊艳吧。
张爱玲低到尘埃里开出花,对胡兰成一再容忍,寄绝交信还同时附钱,爱得深切,爱得苦涩。胡兰成在收到张爱玲绝交信后,也是不惊不悔,“单是一种苦味,既非感伤,亦不悲切,就像船肚下擦着人生的河床,那样的分明而又钝感,不是痛楚,而只是苦楚。”爱玲历经倾城之恋渐渐枯萎,空留情海恨深,而这段经历,与胡兰成而言竟然只是无关痛痒
“爱玲是我的不是我的,也都一样,有她在便好”。张爱玲可怜,遇到了一个不会爱的人。胡兰成可悲,他没有真正地爱上过人。不懂得爱的生命,即使时时快乐,终究不会有深刻的幸福。
人性,是深埋在树下的根须,丝丝缕缕,盘综错节,绝不是一个现象所能包含,也不是一个视角所能概括。所以,谁所见的胡兰成也许都不是那个完全的胡兰成,就算他自己,也未必懂自己。
爱情还可以戏说,然而胡兰***格上的污点却没法轻易被忽略。世情往往这样,宁可原谅敌人,也绝不原谅那些出卖者。都已经和对手握手了,但还对背弃之人耿耿于怀。胡说自己既是故乡的荡子,也是岁月的荡子。这话不是忏悔,但貌似调侃的语气下面透着无奈和凄凉,他再是无赖和无耻,这种话语,难道还是不会让生他养他的家乡有一丝丝的怜惜之意吗?
胡村,虽然偏僻,也同样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同样有那些斜阳透过窗棂落在灶台边的温暖,有那些煎炒、煮烧的人间烟气,小小的村落透露出人世间恬淡的华美也曾经丰盈了胡村人的生命。在时空的旷野里什么都会荒芜,包括这古屋,这村庄曾经的故事。而胡兰成自诉:《今生今世》,终当不朽。一个被历史隐在浓影里的胡村之子自己竟敢这样断言文学绕不过他!胡村人,家乡人,世人,到底该怎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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