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争霸3冰封王座座 被绑在天上的那个孩子是谁啊?

魔兽争霸3冰封王座矮人战役里第三章怎样获取啸声连枷,求说明,谢谢了。_百度知道决不饶恕-第二十六章 我弟弟被绑架了
第二十六章 我弟弟被绑架了
  那天我心绪烦乱,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宿。半夜,我站在门口,呆望着满天星斗出神,脑子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将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吹起来,骨碌骨碌地往前滚,像只奔跑中的刺猬。
  远处有火车驶过的声音,让这个夜变得更加深邃。
  我幻想着这辆火车载着我去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在那里远离了周围的一切,悠哉游哉。
  天色微明,一群小鸟开始从树上飞下来觅食,它们似乎没有看见不远处的黑影里还蹲着一个人,脑袋一点一点地啄地下的沙子。偶尔有汽车嗡地驶过,它们便扑拉拉飞上树梢。也许是蹲得时间长了的原因,我往起站的时候,一下子跌倒了,小腿以下像是爬满了蚂蚁,又疼又痒。歪着脑袋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我索性仰面躺在那里等腿上的那些蚂蚁逐渐散去。头顶上的树枝上站了几只麻雀,它们看见了我,唧唧喳喳一阵交头接耳,好像是在笑话我:大家快看,这个人犯了神经病了,大清早的在那里躺着呢。我用口哨跟它们打招呼,它们不理我,哗地散开,箭一般扎进了已经泛出鱼肚白的天空。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算了算,我大概有十几天没有回家了,心里万分内疚。刚拐进胡同,我就听见了我爹的声音,他在招呼我弟弟,他说,二子别磨蹭,我这么大年龄了跑得都比你快。我循声望去,我爹精神极了,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运动服,站在薄雾弥漫的胡同头上,一颠一颠地原地跑步,他的头顶上冒着淡淡的白气,我分不清楚那是雾气还是从他头发里散发出来的热气。我弟弟边答应着边从院子里跑出来了,他边跑边系着运动裤上的裤带:“别吹牛,我一直就跑得比你快。”
  “二子!”我站在胡同口使劲喊了一声。
  “哥哥?!爸爸,我哥哥回来啦——”我弟弟猛地站住了,他好象不敢往我这边跑,扭着头喊我爹。
  “在哪里?”我爹把他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上,来回看,“没人啊……二子,不许玩赖,来追我呀。”
  “真的!”我弟弟还站在那里不动,“你什么眼神啊,就在你前边。”
  我突然发觉我爹的眼神又差了不少,以前像这么短的距离他是应该看见我的。
  我没有说话,快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把脖子使劲地往前抻,抻着抻着就笑了:“嘿,我大儿子来家了。”
  我默默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爸爸,我回来了。”
  我爹似乎不适用我这套表达感情的方式,傻笑着推开我,倒退两步定定地看着我:“瘦了。”
  我爹似乎并不关心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住,一个劲地唠叨我长大了,应该稳重一些了,别整天为了那几个小钱什么也顾不上了,钱赚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身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临到老了毛病全出来了……“你看我,”我爹唠叨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年轻的时候注意体育锻炼,到现在体格还‘杠杠’的呢。二子他老师刘梅说,大叔,你能活到一百岁。我说,一百才到哪儿?就我这体格至少活到一百零八……再看看你,年轻轻的面黄肌瘦,跟个抽大烟的似的。”
  抽大烟的?不至于吧。我让我弟弟去里间找来了他的镜子,刚拿到眼前就愣住了,这还是我嘛,说是个抽大烟的那是在表扬我,整个一个埃及木乃伊,还是法老他爷爷那个辈分上的。幸亏没顶着这么张脸去见芳子,要是半夜冷不丁进了门,不把她吓成神经病算她赚了。我不由得佩服起胡四来,人家胡四可真注重个人形象,无论忙到什么程度,洗脸刷牙,刮胡子整理头型,那是必不可少的程序。记得在监狱的时候,胡四的剃须刀坏了,又不喜欢用别人的,就砸了一个玻璃杯子,选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碴,将自己的脸刮得比镜子还光滑。“想要事成,先有造型”,这也是胡四经常念叨的一句话,这话很对,身为男人如果整天邋里邋遢的,不但别人看不起你,连家里的人都得“臭”你一顿。
  我爹在一旁唠叨着,我就进了厕所洗脸,顺便把胡子刮了,头发也梳成了跟我爹一样的造型。
  焕然一新地出来以后,我爹笑了:“这还是我儿子,很听话。”
  我把给他买的酒拿出来,一瓶一瓶地摆在桌子上,然后把旅行包往我弟弟的怀里一杵:“全归你了。”
  我爹挨瓶酒拿着看,边看边摇头:“全是高度的,不好,人家刘梅老是给我买低度的……”
  我不喜欢他总是提那个叫刘梅的,打断他说:“别人买的不香,你儿子买的才对味儿呢。”
  我弟弟在一旁打岔说:“姐姐也是咱们家的人,爸爸说她将来是我嫂子。”
  你这个糊涂蛋。我想骂他一句,你愿意找一个你哥哥不喜欢的人当你的嫂子呀?看看我爹又忍下了。
  我爹很会察言观色,听了我弟弟的话,停下手中的活儿,偷偷扫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我爹又抹开了桌子:“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你就说我跟你周阿姨吧,当初我们也没有什么感情,组织上给我们一介绍,我们俩不就成了?她对我的好你又不是没看见。现在呢,你就把我当成组织,我来给你们介绍。”我爹又扫了我一眼,“首先呢,你的工作不如人家,长相也不是什么美男子,刘老师呢,论学历比你高,论工作比你强……别走啊,回来……”
  我已经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爹跟进来站在我的床边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啊……累了就睡吧。”
  我用胳膊挡着眼睛,从胳膊下面看着我爹微微颤动的双腿,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该怎么办呢?
  我爹走到他那屋把我年初给他买的鸭绒被拿来盖在我身上,摸了我的脸一下,蹒跚走了出去。
  我爹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他为什么偏偏看上刘梅了呢?她有什么好的?我依稀见过她,一张扁脸跟个烧饼似的,镜片厚得像酒瓶子底……关键是你儿子跟她不来电啊,将来结了婚整天没有话说,那还不得急死人?我理解我爹,在他的心目当中,女人就是应该有个好职业,有个好脾气,将来好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他瞧不起没有工作的人,尤其是没有工作的女人。记得在我刚上班的时候,我爹的一个同事在我家跟我爹闲聊,聊着聊着那个人就哭了,他说孩子他妈因为偷了厂里的一块布被厂里开除了,他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和双方的老人,很难,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了。等那个人走了,我爹就靠在墙角上叹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当时我觉得没有职业是活不下去的,也许我爹跟我的想法一样。他也知道我跟芳子的事情,他断定芳子是个好吃懒做的女孩,既没有职业也不会过日子。
  脑子迷迷糊糊的,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天等我爹高兴了,跟他好好谈谈,告诉他我不喜欢刘梅。
  我做梦了,我梦见我结婚了,新娘是刘梅。我爹拉着我弟弟冲我直笑,小杰也来了,他也在朦胧之中傻笑,严盾也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笑,他的手里提着一付亮闪闪的手铐……梦中我就知道这是在做梦,我想醒过来,可是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想喊也喊不出来。
  我孤独得要死,我知道我爹和我弟弟都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的心依然悬着,它犹如一只飘在半空的气球,没有线拴着它,它就那么随风飘摇着。胸口闷得厉害,我想喊叫,可是我不敢喊,我不敢给我爹增加一丝忧虑了。我憋着,浑身都麻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一点点地膨胀,就像小时候我看见一个杀猪的人在猪的后腿上割了一条口子,用力地往里吹气一样,我也在慢慢变成一只人形的充气体。我的脑子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肉身,看着这个人形的充气体往天空里面钻,旁边的乌云犹如滚滚浓烟,一瞬间就让我看不见了……我发现,没有比想喊又喊不出来更可怕的事情了。
  在监狱的时候,我有过想喊喊不出来的经历。记得那是在我刚刚下队没有多长时间的时候,我们组有个叫周费劲的结巴在胡乱骂人,我正睡觉被他吵醒了,一怒之下骂了他一声,他发火了,抓起一根拖把就向我扑过来。我没有防备,被他一拖把捅在肋骨上,疼得我一骨碌就从上铺扎了下来,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那个狼狈啊。他还在打我,我忍着剧烈的疼痛,把他扑倒了,那五在旁边给我递了一个马扎,我抡起来,没头没脸地砸他的脑袋,等队长赶来把我拷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了。我被押去了严管队。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困极了,想睡觉,被同犯“戳”了。等我从值班室里被拖回监号的时候,我说不出话来了,我以为我的气管被他们给捏碎了……想喊,可是除了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我没有听见一声我应该听见的声音。我对这种嘶嘶声的印象特别深,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恐惧。
  此刻我知道,我可以发出啊啊的声音,可是我不能喊,因为我不想让我爹和我弟弟感到恐惧。
  我爹的手很温暖,他蹲在我的床下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烫,这种感觉很异样。
  我没有睁开眼,我害怕与我爹那只昏花的眼睛遭遇,我感受着我爹的滚烫,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发生了,我看见我爹像搂一只小猫那样紧紧地搂着我弟弟,老泪纵横。
  早晨送完我弟弟,快要走到市场的时候,天突然就阴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天,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没有一丝前兆。街上的人像炸了锅一样到处躲雨。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春雨,大极了,简直可以用豪华二字来形容。雨太大,我估计市场就跟关了一样,没有几个人去那里。我贴着墙根往家里赶,这几天太累了,我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爹正擎着一把雨伞出门,一阵风兜头吹来,把他的雨伞一下子吹反了,我爹像是牵着一头驴那样,紧紧拽着伞把往前踉跄。我帮他把雨伞整理好,搂着他的肩膀往家里走:“回家吧,休息一天。”
  我爹不进门,还要去撑他的雨伞:“不行,我的学生们都在等着我去上课呢。”
  我骗他说:“上什么课?刚才我路过你们学校了,学生们都没去,连个老师都没看见。”
  我爹停止了撑伞,倒头看着我说:“这是真的?”
  我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真的,我当儿子的还能骗你?”
  我爹不再跟我犟了,收起雨伞跟我进了门。
  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帮我爹擦着水淋淋的头发,埋怨他说:“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积极什么,该退休退休吧。”
  我爹憨实地一笑:“哪么大岁数?五十多岁正是出成绩的时候,我还准备干到六十呢。”
  我实在不理解他,看个大门能出什么成绩?还不如来家辅导我弟弟呢。
  我说:“反正我觉得你这班上得没什么意思,有那闲工夫干点儿什么不好?”
  我爹警觉地退后一步,直勾勾地盯着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去我们学校了?”
  “去了,”我索性不跟他“藏猫”了,我说,“你不教学了,你在看传达。”
  “这……”我爹的脸一下子变得蜡黄,拿在手里的眼镜“当”地掉在地下,“你,你混蛋!”
  “骂人了吧?”我忽然感觉有些后悔,连忙掩饰道,“还教育工作者呢,不文明啊。”
  “他们那是胡说八道!什么看传达?那是领导照顾我,让我暂时休息一下。”
  “就是就是,”我赶紧顺竿子爬,“大家都这么说,这事儿我也相信。”
  我爹弯下腰想去摸索他的眼镜,我给他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递给了他。
  我爹戴上眼镜,忿忿地瞪着我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退休不退休的,你爹还没老。”
  我讪笑着抱了抱他:“不老不老,革命者永远是年轻嘛,歌都这么唱呢。”
  我爹支着鼻孔把脸转向了窗外:“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没法沟通了,默默地进了我那屋。
  我清晰地听见我爹在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这跟命有什么关系?人老了可真是有点儿不可理喻,我摇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汇集在一起,砸在瓦楞上不再是叮当的声音,而是哗哗的,像是泼水一样的声音。我躺不住了,起身来到窗前,茫然看着汪洋一般的院子。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感觉像是面对着前海,大盆的雨水当空倒下来,刚一落地就被风吹成了漫天大雾。脸上落了几滴雨水,起初我以为那是从窗缝里吹进来的,可是它越来越急促地往我的脸上落,我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上润湿了一大片,正从那里漏雨。我挪开几步,雨点就直接砸在了地上。地上的尘埃起初还能将雨点吸收,转瞬便被雨点砸成了一撮烂泥。这房子该换了……我一边找了个脸盆放在那里接雨,一边想,等我把冷藏厂建好了,就想办法在郊区买一套房子,我爹和我弟弟都喜欢住在郊区里,在那里可以看见晴朗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也许我爹还能在山上养一群鸡呢。那时候我也就不用担心我弟弟没地方玩儿了。
  我听见我爹在跟谁通***:“不用麻烦你啦,我马上去接他。”
  那边好像在客气,我爹说:“不用担心我的眼神,我能行……要不我让大远去。”
  那边好像说不用去人了,我爹说:“那怎么能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我猛地拉开了门:“谁的***?”
  我爹握着话筒,脸都黄了:“你弟弟在学校里玩水,磕着了。”
  我来不及找雨伞,疾步冲了出去,我爹在后面大声喊:“别去啦,你弟弟快要回来了。”
  弟弟,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看看弟弟伤到了什么程度。
  “小杨,别跑啊。”刚冲出胡同,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很柔和的女声,我弟弟跟在她的身边。
  “你是谁?”我冲过去,边问她边抱紧了我弟弟,我弟弟在笑,看来没什么大事儿。
  “我叫刘梅。”那个女孩羞涩地冲我一笑。
  “刘梅?哦,谢谢你,”我一下子想起了她,“你怎么……”
  “没什么。”刘梅扭了两下身子,想走。
  我弟弟拉住了她:“姐姐别走,到家了,进去……进去。”
  我冲她笑了笑:“到家里坐会儿吧,我爸爸在家呢。”
  刘梅已经挣脱开了我弟弟,扭头冲进了雨线。
  雨下得越发急躁了,我和弟弟傻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被大雨淡化。
  我爹把我和弟弟拉进了家门,他的眼镜上淋满了雨水,他摘下眼镜,用一张餐巾纸在镜片上一下一下地扭着,扭一下说一句:“大远啊,这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啊。还是小刘好啊……大远,听说你恋爱了……我不反对你谈恋爱,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不要求你必须跟我汇报,可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找对象一定要找本分老实的,将来能跟你过日子的,千万不能找那些模样不错,浑身毛病,尤其是没有正式工作,整天在社会上瞎晃荡的人啊……”
  “等等等等,”我急了,他这是说了些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你的话?”
  “让你都明白了,我就不是你爹啦。”他这玩笑开得可真蹩脚。
  “咳,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爹把眼镜重新戴上,正色道:“我去过你们市场了,刘梅她表姐,就是那个叫老憨的妇女跟那五在你办公室里坐着,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了一个叫芳子的?你是不是经常跟她在一起?还跟我搞地下工作……”
  这帮老婆嘴!我皱了皱眉头:“别听他们的,那个老憨整个一个乌鸦嘴。”
  我爹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你好,你想想,那个叫芳子的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
  我实在不愿意听这些话,猛然打断了他:“你还有没有点正事儿了?”
  我爹怔了一下。我打从出了监狱就没跟他顶过嘴,他很不适用,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在气头上也不理他,转身进了我的房间。倚在门后,我忿忿地想,人家芳子哪一点儿不好?职业算什么?你倒是有职业,可你这辈子活得舒坦吗?难道没有职业就不是正经人了吗?你儿子也没有职业呢……我爹在外屋一声不响,我几乎都能听见他沉重的喘息。不能这样对待我爹,我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这是怎么了?你折腾得他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惹他伤心?我的头脑一热,拉开门站在了门口,本来我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可是那一刻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我爹抬头瞄了我一眼,坐在昏黄的灯影下招呼我:“过来,让我好好跟你说。”
  我搬了一条凳子,心怀忐忑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爹又把眼镜摘下来捏在了手里。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就这样,那时候他的眼镜腿是用胶布缠着的,经常在他擦镜片的时候把腿掰下来,可他总是能立刻觉察到眼镜腿掉了,然后边说话边不动声色地将它缠好。我记得有一次他在缠眼镜腿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摸着我的脑袋说,儿子,等你长大挣钱了,首要任务就是给你爹买一付新眼镜。当时在我眼里,眼镜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好像比手表还要值钱呢,我就下定了决心,将来累死也要先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后来我真的领我爹去亨得利配了一付新眼镜,我爹就把他那付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眼镜收起来了,他包裹得很仔细,里三层外三层的,像藏了个宝贝。现在,我爹擦的是那付新眼镜,再也不用担心掉腿了。
  “大远,你跟我说实话,刘梅哪一点儿不如那个叫芳子的?”
  “芳子挺好的,跟我合得来。”
  “合得来管什么用?将来得一起过日子啊,那样的女人能跟你过一辈子吗?”
  “怎么不能?你又不了解她。”
  “这还用了解?她没爹没妈,整天无所事事……”
  “别说了,我自己有数。”我很难受,我不希望我爹这样看待芳子。
  我爹把镜片擦得像拉锯:“我是过来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看得很分明,女人一旦跟社会上的人接触久了就什么毛病也沾染上了,她现在跟你好,将来呢?将来谁对她好她就又跟谁好上了。你就说我们学校孙老师吧,他爱人以前成分不好,孙老师没嫌弃她,把她从干校接出来结了婚,现在呢?她又跟……说这些干什么呢?你还小,有些道理你不清楚呢。还是本分孩子好,你就说刘梅吧,那孩子多本分,从小就懂得持家过日子,从来不跟外界接触。”
  “我知道了,”我的心很乱,不想听他唠叨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真的?”我爹停止了擦眼镜,那只眼睛悠忽亮了一下。
  “最近很忙,过一阵再说,”我打了一个哈欠,“让我自己待会儿,我累了。”
  我回屋躺下,感觉很空虚,脑子乱麻一样地纠缠成一团。我爹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可我绝对不能听他的,因为我对那个刘梅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心里只有芳子,芳子的一笑一颦似乎都深入进了我的骨髓,让我一想起她来,全身就有一种麻醉的感觉,仿佛一撮盐融化在水缸里,盐消失了,可是整缸水都渗透了苦涩的盐味。
  九月的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爹忽然问我:“听说你跟那个叫芳子的没有来往了?”
  我一下子吃不进去了,一丢筷子:“你少管我的事儿。”
  我爹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我儿子不错,知道那样的女人靠不住。”
  我的确有些日子没见过芳子了,我抓起他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这你就满意了?什么人嘛。”
  我爹边给自己添酒边讪讪地说:“儿子,你可别怨人家刘梅,是我去找的芳子。”
  “啊?!”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你去找她干什么?”
  “我去问问她在哪里上班呀,”我爹好象是做好了与我舌战的准备,“这也是为了你好。”
  “好好,你厉害……”我的胸口像是被掖进了一只拳头,堵得生疼。
  “我也没多说话,”我爹呷口酒,慢条斯理地说,“我就问她工作怎么样?姊妹几个……”
  我一摔筷子冲出门去,脑子像是要爆炸了。我奔跑着穿梭在一条条的胡同里,像一只没有脑袋的苍蝇,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爹竟然背着我去找了芳子!我能够想象出来芳子见了我爹会是个什么样子,她的性格根本接受不了我爹的那些问话。而我爹肯定也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问了人家的工作和家庭,他一定是旁敲侧击地让人家离我远点儿……我欲哭无泪,站在胡同里大声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楼上一个老头探出脑袋训斥我,说我是个神经病,我抓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我没有力气,石头在半空划了一条弧线掉在一湾泥浆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手榴弹。
  孤单地在胡同半腰坐了一会儿,天就开始下雨了,很大,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声音。我需要找个人来帮我拿拿主意,去胡四饭店找胡四,不在,我直接去了胡四老婆的美容店,胡四老婆问我是不是来找芳子?我说是,我很想她。胡四老婆说,她走了半个多月了,连声招呼都没打……我忘记了说声谢谢,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在瓢泼般的雨中。
  芳子不见了,她突然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那些日子我找疯了她,几乎把自己“熬炼”成了一条疲惫的疯狗,我找遍了所有认识她的人,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终于失望。我跟胡四一起分析她突然失踪的原因,胡四说,不关你爹的事,女人的心像天上的云彩一样,她不定这是又犯了什么神经呢,最大的可能是,她想“化验化验”你对她的感情,别理她,闷她一阵就好了。也许胡四说的对,可是我总是放心不下,整天悬空着心,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的。
  整整一年多,我没有见着芳子,她从我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地剥落。忙起来以后我很少能够记起她了,我以为她会渐渐被我遗忘的,可是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她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已无法将她从我的记忆里剔除。我曾经在吴胖子开的一家饭店里接过芳子的一个***,她是找吴胖子的,吴胖子神态暧昧地让我接***,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几乎窒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记得她问了几声“你是谁”,然后轻轻挂了***。我欲哭无泪,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脆弱……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我蹲下身子,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我感到膝盖冰凉,仿佛有一根针被什么东西拖着,没命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我丢掉话筒,用双手不停地摩挲膝盖……我就那么样,采取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那个叫做一路欢笑的饭店里,蹲在那个初夏的午后,长时间地望着门口匆匆而过的人流。
  我有些怨恨我爹,我明白芳子不会再次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我恍惚看见她奔跑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路边的一切像风一般掠过她的身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风舞动她的长发,像舞动一面黑色的旗帜,这面旗帜猎猎作响,与她一起消失在阳光的尽头。我在后面追赶她,开始是在跑着的,气喘吁吁,后来骑上了自行车,再后来骑上了摩托车,再后来又开着胡四给我的客运面包车……老七站在车门边大声喊,上车啦,上车啦。车开着开着就飞到了天上,从天上往下看,地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蚊子似的海鸥在飞翔……或许是我的记忆真的出了毛病,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漫天大雾的夜晚我在我家门口看见了她,我喊她,芳子——你回来。她不回头,一个劲地跑。
  有个叫老钱的欠我三万货款,快到年底了,我去找他要,他总是推挡,最后干脆躲起来了。我一怒之下派长法安排人去抓他,结果长法找了刚出狱的胡东,胡东带着一个叫小炉匠的把他给砍了,钱没要回来,胡东又进去了。老钱的小儿子放出风来说,蝴蝶也有父亲,他的人砍了我父亲,我也要让他尝尝父亲被人砍的味道。我没往心里去,你一个“迷汉”,我怕你个屁,你无非是给自己的嘴巴过过年罢了,安排了几个人接送我爹上下班,我没怎么在意。
  胡四给了我两辆车,我安排老七带人去占了跑郊区的两条线路,林武在帮助他们,生意还不错。我坚定了要尽快处理孙朝阳的决心。那天,我跟李俊海在胡四的饭店商量这事儿,李俊海提议,抓紧时间绑架他,听说他最近老往济南跑,这正是一个机会。我说,他去济南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在那里培植势力,想要从那边拉人回来……说到这里,金高来了***。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我还是听出了里面的那股焦躁:“你出来一下,我就在胡四饭店的拐角这里,有个要紧事儿跟你说。”出了什么事情?我忘记了关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冲过马路,快步到了拐角,金高对着大哥大还在喂喂,我喊了一声:“我来啦!”金高关了大哥大,脸色焦黄:“你先把***关了。站稳了,别紧张。”
  一定是出事儿了!前几天我就接过黄胡子的一个***,因为刘三他们把黄三砍了,黄胡子说,你杨远也有弟弟,我会给我弟弟报仇的。刘三砍黄三是因为黄三曾经说醉话,要杀了我。因为事情太多,我在***里没有跟黄胡子啰嗦,只说了一句,你弟弟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会陪你玩儿到底的。我突然预感到,我弟弟出事儿了。
  脑子一阵恍惚,二子,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仿佛有一只手在提着我往天上飞,我摆摆手不让金高说话,扶着一棵树慢慢蹲了下来,这个姿势让我感到安全,身子不是那么轻了。我冲蹲在对面的金高点了点头:“我没紧张,你说。”金高不说话,拿过我的大哥大给我关了,点了两根烟,插到我的嘴里一根,轻声说:“二子不见了。”因为早有预感,我没有表现得多么慌乱,慢慢抽了两口烟:“我爹呢?”金高说:“老爷子在家里,我骗他说,二子对你不带他出去玩儿有意见,你带他出去了。老爷子很不高兴,说你不懂事儿,带个大活人出去,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说不是你去接的他,是大昌,大昌是个粗鲁鬼子,忘记了……”
  我推了他一把:“别啰嗦了,快去找人。”说着拨通了我家的***,是我爹接的:“你还有没有点儿礼貌?”
  听到我爹的声音,我的心很塌实,感觉我是在紧紧地拥抱着他:“嘿,又生气了,我那不是怕你也跟着嘛。”
  “我跟着怎么了?嫌我老了,走不动了?”我爹的声音很大,连旁边的汽车喇叭声都盖过了。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我强忍着泪水,嘿嘿地笑:“是二子说的,二子说你老是说他乱跑,他不让你跟着。”
  “好小子,等他回来吧,回来我敲断他的腿,”我爹似乎消了点儿气,“你们要去哪里?”
  “二子早就跟我商量好了要去济南,他想逛逛大明湖,爬爬泰山……”
  “好好在那里玩儿两天吧,唉,二子长这么大还真没出去好好玩玩呢,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这得看二子的心情了,早的话三两天,晚的话我再带他去南方转转,什么西双版纳啦,什么桂林山水啦。”
  “少花钱啊,你总是大手大脚的,”我爹彻底消了火,“常往家里打个***。”
  正说着话,李俊海老远地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呐,出什么事情了?”
  我嘱咐了我爹一声注意身体,挂了***,冲李俊海凄然一笑:“你来的正好。”
  李俊海瞪大眼睛看着我:“兄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这个时候我竟然对李俊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感,甚至带有一丝依赖的情绪:“俊海,我弟弟被人绑架了。”
  “啊?!”李俊海的这声啊刚喊出来,我的大哥大就响了,一看号码,我猛地喘了一口粗气,黄胡子!
  “杨远吗?呵呵,猜猜我是谁?”黄胡子不可一世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几乎看见了他阴郁的眼睛。
  “黄胡子,我弟弟是在你那里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松一些,“你本事不小啊。”
  “别担心,我在跟他玩游戏呢,我不像你,我对小朋友历来是很爱惜的。来吧,二子,跟你哥哥说个话。”
  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我看见眼前飞着很多小鸟儿,天空像平静的大海,这些小鸟儿一会儿像海鸥那样潇洒地飞,一会儿变成了一支支的箭,嗖嗖地往天空最蓝的地方扎……我看见我弟弟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天真,那样无忧无虑:“哥哥,黄叔叔可真有意思,下跳棋下不过我,耍赖呢,把我的弹子都藏起来了,你过来说说他。”
  “二子……”我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嗓子眼似乎被塞进了一块石头,眼前的小鸟儿全飞走了。
  “杨远,听见了吗?”黄胡子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弟弟让你过来呢,你的意思呢?”
  “把***给我,”李俊海的表情很沉稳,扳过我的肩膀,冲我伸出手,“把***给我。”
  我紧紧地攥着大哥大,仿佛是在攥着我弟弟的手,绕着树转了起来:“黄胡子,你把***给我弟弟。”
  黄胡子嘎嘎地笑了:“他不理你了,他跟我弟弟在堂屋打纸牌呢,哈哈,你弟弟可真可爱。”
  堂屋?!我的脑子一下子亮了,好小子,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堂屋?只有农村的房子才有这个称呼!
  我舒了一口气,小子,我会抓到你的:“二哥,这样吧,你直接跟我谈你的条件吧,我尽量满足你。”
  李俊海猛地拉了我一把,把一根指头竖在嘴上一个劲地摇头。我离他远了一点儿,仔细听黄胡子的回答,黄胡子嘎嘎地笑了一阵,嗓音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杨远,你的用词有问题啊,现在不是我跟你谈条件,而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因为目前你不具备跟我谈判的资格。这样吧,我的要求很简单,可是我现在不想说,我还没亲够你弟弟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谈呢?”看来他是想再折腾我一阵,我只好顺着他来。
  “不一定,什么时候我的心情好了,我会主动找你的,”黄胡子又笑了,“注意啊,二十四小时开机。”
  “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弟弟的安全,要知道,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放过你。”
  “哈,又说远了,”黄胡子在那边嚷了一声“二子乖,别吵吵”,接着说:“不会的,我很喜欢他。”
  “那就好,我随时听你的***。”我估计黄胡子暂时还不会把我弟弟怎么样。
  “记住啊,是好汉就别报案,咱们好好玩玩,一报案就死人,听见了吗?”
  “我必须经常听见我弟弟的声音,不然你什么也不要跟我谈了。”
  ***那头传来我弟弟的声音:“黄叔叔,我哥哥不来了吗?”黄胡子哈哈大笑:“你哥哥出差了,他嘱咐我让你好好跟叔叔玩几天,玩够了给他打***,他亲自来接你。”换了一种漠然的口气对我说:“杨远,好好跟我学吧,对待小孩儿不能下你那样的黑手……妈的,想起来我就生气,好了,挂***吧,我不愿意跟你这种混蛋继续说话了。”
  我让他先别挂***,一字一顿地说:“二哥,算我求你,大人的事情不要告诉小孩。”
  黄胡子哦了一声,又笑了:“我发现你也不是什么英雄,脑子很乱嘛,哈,别废话了,挂啦。”
  大哥大里传来一阵静音,我盯着***看了许久,似乎是在盼望着我弟弟能从***里面跑出来。
  李俊海扳着我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可千万不能找严盾啊,那样就乱了。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严盾我是万万不敢找的,前几天我们通过几次***,隐约地我听出来,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做的一些事情,口气当中流露出让我悬崖勒马的意思。我一直跟他兜着圈子,让他放心,我杨远知道什么事情违法什么事情不违法。严盾见跟我说不进去,老是提我爸爸,让我凡事多想想他老人家。想到这里,我的神志开始恍惚起来,竟然有些走神,想立刻去找严盾,抱着他痛哭一场……李俊海还在念叨:“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我猛然回过神来,用力晃了晃脑袋……不让他牵着鼻子走?目前不让他牵他也已经牵上了,我倚在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像是被人扎了一把刀子,这把刀子沿着我的心脏一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我的嗓子眼里,嗓子眼猛地一呛,我吐了一口鲜血。我这才发现,我的身体是那样的虚弱,跟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的感觉差不多。我撩起衣服下摆,慢慢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瞟了站在我旁边惊惶失措的李俊海一眼:“别担心,这是因为昨天我喝多了,把嗓子喝坏了的原因……你的兄弟里面有住在郊区的吗?”
  李俊海边拍打着我的后背边说:“有,很多,都是当年跟我一起‘拉杠’的兄弟,你的意思是?”
  我把关于“堂屋”的怀疑告诉了李俊海,李俊海猛地一拍大腿:“他跑不了啦!肯定不远,就在郊区!”
  我吐干净嘴里的血沫,冲他点了点头:“你的兄弟哪个村的人都有吗?”
  李俊海眯着眼睛一算,“差不多,这你就别管了,他们有很多耳目,农村又那么闭塞,很容易打听。”
  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回去喝酒,这事儿交给你了,马上办。”
  回到胡四饭店,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把嘴巴仔细地漱了漱,对着镜子好一阵打量,气色还不错,眼睛依旧明亮,神色依旧坚定。我挺了挺胸膛,站在小便池上撒了一泡尿,这泡尿可不怎么样,跟酱油的颜色差不多……走出洗手间,我故意在走廊上大声唱了一句——困难吓不倒英雄汉,红军的传统代代传!林武一把推开了门:“我还以为你被酒吓跑了呢,原来是发酒疯去了!”我把双手撑在墙上,对着墙皮骂了一句“×你娘”,奔到墙根抓起一把笤帚,像京剧里策马那样,一路挥舞着进了单间。胡四看我的眼神有些发傻:“咦?你没喝酒啊,怎么这就醉了?装的吧?”我扔了笤帚,一屁股坐在了胡四的对面:“谁喝醉了?我这是先给自己打打气,准备跟你恶战一场呢。”胡四反着手试了试我的脑门,摇摇头说:“没发烧啊……不对,你小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刚才出去干什么了?”我打开他的手,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干了一杯酒,抹下挂在下巴上的一滴酒给他弹到脸上,淡然一笑:“四哥真是个老狐狸,你怎么就看出来我有什么事情呢?猜对了,你厉害。”
  “别喝酒了,”胡四一把按住了我拿酒瓶的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的气色很难看。”
  “蝴蝶,不来这样的啊,什么话存在肚子里可不够哥们儿,”林武也按住了我的手,“有事儿就说嘛。”
  “唉,怎么说呢,”我闭着嘴巴,用鼻孔出了一口气,“我弟弟被黄胡子绑架了。”
  “别着急,慢慢说,”胡四松开我的手,眼睛瞪得溜圆,“这是刚才的事情?”
  我简单把事情发生的过程对胡四和林武说了一遍,胡四的眉头皱成了拳头:“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林武好像懵了,围着桌子直打转:“我操,我操,应该早就想到的,我操,麻烦大啦。”
  我拉林武坐下,摸了他的脸一把:“你慌什么?刚才没听见我唱的是什么吗?坐好了,先听听四哥的意思。”
  胡四把眉毛中间的那只拳头皱成紫颜色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以静制动!”
  “还他妈静啊?”林武蹾了一下杯子,“人在他们手里,先救人要紧,静个***静?再静什么事儿也出啦!”胡四乜了他一眼,冲我勾了勾手:“你过来,让我来给你讲讲这个道理。黄胡子为什么走这步棋?给他弟弟报仇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想出一口恶气,这口恶气他憋了好几年了,就像埋在地下的一颗炸弹,没有点燃引信,他弟弟这一被砍,这个引信也就算是点燃了,明白我的意思吗?点燃了以后他想干什么呢?乱来一气!先用扣住你弟弟折腾你,他抓住了你的弱点,因为你离不开你弟弟,你对你弟弟比对你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他就是想利用这点儿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呢,他就开始跟你谈条件了,不是你杨远想要弟弟吗?那好,拿钱来,至于拿多少那就不一定了,我估计他的胃口不会太大,因为他的目的不在这里,但是当年他那一块的损失他应该要回去的……这个人我多少打听过,他还不是那种亡命之徒,他知道把你逼急了的后果是什么,他也想活命。妈的,要是分析错了,我胡四从今往后倒着走!点头了吧,哈哈,绝对没有错!所以,大家都听我的,以静制动,等他的***。在这期间,报案的不要,满世界嚷嚷的不要,什么的要?嘿嘿,派精干的兄弟不停地搜他的住址,但是也不能让他发觉了,一发觉他容易毛愣……”
  “四哥,我就是这样安排的……”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我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呢,”胡四的眉头彻底松开了,“随时揣着录音机,每次跟黄胡子通话都录音。”
  “我明白了,这样即便出了什么问题,起码在法律上他先吃了一亏。”
  “这就叫有备无患,谁也不敢担保在这件事情上会发生什么,”胡四矜持地举起了杯子,“干了。”
  门被敲响了,声音很大,我估计是金高回来了,让林武过去开门,果然是金高。这小子换了一件风衣,冷不丁一看,像个电影里面的杀手。没等大家开口,金高就诈唬了一声:“天王盖地虎!”林武猛一抱拳:“宝塔镇河妖!”金高跨前一步:“脸红什么?”林武嘿嘿一笑:“精神焕发!”胡四接口道:“怎么又黄啦?”林武笑弯了腰:“嘿嘿,操腚沾的屎。”李俊海好像在想下一句是什么,金高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好了,人我已经安排妥了,喝杯酒,累死他大金爷爷了……”也不管是谁的杯子,抓起来就喝,一口气把桌子上的酒全干了,抹抹嘴说,“爽!哥儿几个,蝴蝶把事情都说了吧?大家猜猜,黄胡子这小子还能活上几天?”李俊海漠然插了一句话:“没几天,他活不过这个星期去。”胡四皱了一下眉头,摸着肚子站了起来,冲我抱歉地一笑:“我再去见几个伙计,就不陪你了。”
  送走胡四,我让金高给大家添满酒,嘱咐一声大家慢慢喝,我出去转转,端着我的酒杯就走。刚走到门口,金高就在后面喊,蝴蝶,你的***。我返回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济南的区号,估计是五子的,随手打开了***。不是五子,是涛哥:“蝴蝶吗?我是老涛啊,哈,打嗝了,又喝上了这是?真***潇洒……哎,我发现你朝阳哥了。”
  好,尽管我在忙黄胡子这边,孙朝阳那边我也不能忘了,我哈哈一笑:“涛哥好玩儿啊,当起奸细来了。”
  涛哥放肆地笑了:“我奸细?你才奸细呢,这不是你让我奸细的吗?不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涛哥跟孙朝阳的过节大家都清楚,我继续笑:“过去干什么?帮你抓孙朝阳?”
  涛哥似乎不高兴了:“说什么呐,我这是礼尚往来,你帮我,我也帮你,少废话,你到底来不来?”
  我正色道:“我去,但是不一定现在,我这边有点麻烦事儿,先处理完了才能去。”
  挂了***,我对李俊海说:“关于孙朝阳,你是怎么打算的?”
  “兄弟,越是在混乱当中越是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李俊海索性不喝酒了,把嘴里的一口菜吐到盘子里,拉我一把说,“记得他安排关凯带人在济南差点儿绑了你吗?他这是等不及了,所以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如果你没有时间,我去!这样,你马上跟济南的朋友打***,把我介绍给他们,我带上几个人立刻去济南,今晚我就‘办’了他……你不用看我,论玩儿黑的,玩儿独的,你不如我。把春明和天顺给我,我再带上刘三,我们四个把事儿就办了。我跟你说,你还别瞧不起刘三,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一点儿林武最清楚,林武跟他也在看守所呆过。”
  林武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他,这小子利用好了很顶事儿,比条狼狗好使多了。”
  李俊海不高兴了:“林武,你怎么这么说话?人家刘三可是很尊敬你的。”
  林武嘿嘿了两声:“我是个粗人,没什么好词儿,反正意思是一样的。”
  办孙朝阳可不是办黄胡子,光有勇没有谋,跟往老虎嘴里送肉一样,我必须亲自到场。以李俊海的脑子,我相信他也许能够成功,可是我害怕他的那股狠劲,万一他把孙朝阳杀了呢?那可就全完蛋了,***不调查也首先会想到我,一旦被***纠缠住了,我怎么去救我弟弟?就算是我很快脱离纠缠,可我爹那边怎么解释?大远,你回来了,你弟弟怎么还不回来?不行,暂时绝对不能再添乱了。我摇了摇头:“俊海,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现在不能办他。”
  “怎么不能办?说穿了你还是不相信我!”李俊海站了起来,不停地绕着我踱步,“我的脑子比你差吗?我的身手不如你,还是我的胆量不行?你把你身边的兄弟全都筛上一遍看看,论综合素质,哪个敢与我李俊海较量?兄弟,你就听我一句,把人分给我,我明天就给你把孙朝阳押回来,如果我办不成这事儿,我把这只手再剁下来给你看。”
  我被他说动了,用双手使劲搓了两把脸,抬头说:“孙朝阳是必须要处理的,这样吧,你先别去,因为我这里很需要你,我弟弟是最要紧的……我让天顺和春明去,任务是跟紧了孙朝阳,时机一旦成熟,咱俩就一起去。”
  李俊海想了想,坐回了座位:“我保留意见,我还是那句话,办孙朝阳必须尽快,因为他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我害怕等他爆炸的时候咱们连个躲藏的机会都没有……暂时听你的。还有,我想让刘三也跟着他们去,你得理解我,刘三把黄胡子他弟弟砍了,现在没有地方躲,到处乱出溜,我不能不管他,你说呢?”
  我对刘三的印象还不坏,当初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跟芳子一起在他家住了很长时间,他的脾气有些像那五,嘴挺碎,可是我没有发现他还有什么别的毛病,干脆给五子添点儿麻烦吧,我把心一横:“行!你们全去。”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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