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修改盛大通行证密码(功夫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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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盲有个屌用,内伤王道啊
人家是毛笔!当然导盲,难道内伤?
-%内伤这么好破解,有用?
没人发现一身努力和玫瑰脸的天赋少年1?
试映会结束的三天之后,千呼万唤始出來的《一代总师》正式上映。
沒有过度的宣传,沒有明星大腕的驾临助阵,也沒有长长看不到头的红地毯和香槟美酒,这部电影就像是石头里蹦出來的孙猴子一样,横空出世。
但令业内人士诧异的是,这部电影抢占了一切院线的大荧幕,排片周期满满当当,一点也不输于任何进口大片。
第一周,票房劲收一亿五千万!如果不是因为上片期是周五,这个成绩足以刷新一切国产大片的记录。
周日晚上的江东大道上,出现了一个**的男子,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跑了三分钟后,终于被英明神武的***叔叔一把擒下,经过审讯后得知,他是为了履行之前的诺言,才进行了此次裸 奔的壮举。
虽然他最后被判治安拘留十五天,却成为华夏为数不多的诚信象征。
据说他的全 裸塑像被摆在了华夏各处大小商铺内,代替了以往笑容可掬的招财猫。
的的确确,这部充斥着热血、暴力和商业化的小成本制作乏善可陈。
但是,就是这么一部简简单单的粗糙电影,却唤醒了国人心里那颗始终跳动的爱国之心。
电影放映一周后,据说华夏所有的东洋商铺、工厂和办公机构立刻停业三天,直接经济损失数以十亿计。
但东洋人这次却完全失算了,克制的华夏国民并沒有出现想象中的狂暴之举。
这一代的华夏人理性而从容,他们将耻辱和愤怒深深埋藏在心里,用实际行动支持着国家的崛起和发展。
第二周,《一代总师》的总票房成功突破了三亿,电影公司资产负债表上那触目惊心的赤字,瞬间就换成了沉稳厚实的盈利黑字。
除了制作费用和其他的后续费用,公司的净利润已经突破了亿元大关。
陈光宗和齐娇娇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亿万国民心目中的偶像明星。
当然,他们再三向媒体申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但在记者的生花妙丫丫电子书,这个“普通朋友”显得暧昧无比。(看小说就到--)
大家都在猜测,《一代总师》会不会拍续集,更有人大胆断言这部小成本的电影将很可能拍出3dimax版本,在逼真到现场的超强效果中,观众将可以亲身感受到男主角是如何痛扁东洋武士的淋漓和畅快。、
但是,第二周周末的媒体见面会暨庆功会上,却沒有看到女主角齐娇娇的身影。
在之前的一次记者访问中,她曾经透露道,这部电影是献给她曾经最爱的一个男人。
但当记者继续追问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时,她却很有技巧地回答:“对不起,他的名字无可奉告……”
因此,当庆功会后,她通过一个视频正式宣布离开王一凡所在的电影公司,并独自成立工作室发展。
不过这并不影响《一代总师》的票房神话继续,第三周,五亿票房,第四周,七亿……
王一凡坐在万豪大厦的十五楼办公室里,眼前的成功并沒有让他忘乎所以,一句话说到底,《一代总师》的票房奇迹是不可复制的。
一个充满新鲜感的功夫小子,总是能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眼球,但要想像那些已经成为票房保证的前辈一样,陈光宗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响了,陈光宗脸上戴着副大墨镜,穿着件低调随和的休闲服,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跑了进來。
“王哥,算我求你了。我不要演什么电影了,也不要当什么大明星……”他摘下眼镜大声哭诉了起來。
王一凡一阵莫名其妙,现在那些想当明星的少男少女多了去了,有的甚至不惜用身体和潜规则來搏一个上位的机会,而这个陈光宗居然说不想出名、不想红,这可有点匪夷所思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來,一脸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说出來听听……”
陈光宗这才说了出來,最近璀璨明珠的生意极好,他先是很高兴,却发现绝大多数客人,都是为了來看看他这个传说中的功夫巨星而专程赶來的。
这倒沒什么,不过那些媒体、狗仔队什么的,如跗骨之蚁一样如影随行,有的甚至还追到了男厕所里。(看小说就到--)
要不是他反应得快,一组限制级的照片就要暴露在小报的头版头条上了。
最要命的是,娱乐八卦新闻里天天传着他的绯闻,大小明星、模特歌星都以和他这个功夫小子拉上花边新闻为荣。
一本不知谁编出來的《我和功夫小子的隐秘恋爱史》,卖得全华夏断了货。
这些负面报道,看得他家老太太成天唉声叹气,而朱昭颖虽然嘴上不说,但陈光宗却知道,她其实是很在乎的。
本來拍这部电影,陈光宗就是抱着江湖救急的心态顶硬上的。
却沒想到居然真的一炮而红,可是这个成名后的生活,实在是太让他崩溃了。
听完陈光宗的讲述后,王一凡的肚子都要笑疼了:“二子啊,我看这是好事。多炒炒,有助于你未來的成长嘛……对了,前不久给你找了几个实力派的老师來学戏,进展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陈光宗立刻來了精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展示给王一凡看:“看看,这上面都是这些大明星的签名,这字签得,龙飞凤舞,太漂亮了……”
王一凡的脸上一愣,抓着他的手问:“你就找他们签名了?沒交流一下演戏上的心得体会什么的?”
陈光宗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表演学太深奥了。有的说要用灵魂去演绎,也有的说要用丰富的肢体语言來表达。最难懂的是,是一个周老师,推荐我去看本《演员的自身修养》。我倒是买了回來,才看几张纸就晕了。不行,这当明星太难……”
还是先让陈光宗趁着《一代总师》的热潮,再多接几部差不多类型的动作片历练一下吧。
演技这种东西,自然也是需要多部电影的反复磨砺才能修成正果的,一点都走不得捷径。
他正想着,一旁的陈光宗忽然冒了句:“对了,王哥。我师叔已经走了,听说皇马的c罗受伤了,要找他去看看。反正你现在的伤也沒大碍了,他就顺便去赚点外汇……”
王一凡点了点头问:“那你师叔走的时候,有沒有留下什么交代?”
陈光宗抓了抓头后,很干脆地回答:“师叔让你好好练练他留下的内家拳修炼之法……”
王一凡嗯了一声,伸手从大班桌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沓纸丢了过去:“二子,快把这个签了……”
陈光宗接过了这沓纸,看着中英双文的密密麻麻内容,随口问道:“王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的卖身契。”王一凡脸上邪邪地笑了一下,开始解释了起來:“从合同生效之日起,你在二十年内不得改签别的电影公司。每年的薪酬和片约以及广告代言收入挂钩。你和公司二八分账。另外五年内不得谈恋爱,十年内不得结婚。十年后结婚也必须得是隐婚……”
他的话还沒说完,陈光宗的脸色已经变得比炭还要黑了:“王哥,你是要玩死我是不是?钱不钱的沒问題,但这个恋爱结婚……”
王一凡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说:“二子啊,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公司培养你很不容易,你现在红了,也要为公司的未來着想,对不对?尤其你现在已经是万千少女眼中的白马王子了……咳咳,当然你的皮肤有点黑,这当然也沒关系,但你要是一结婚,她们肯定会伤心难过死了,对不对?”
“可是我要是不结婚的话,小朱才真的是要伤心欲绝了!”陈光宗一脸苦瓜地回答道。
王一凡的心里差点沒笑背过气,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耐心开导道:“二子啊,我们男人嘛,一切都要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的事情,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陈光宗一脸为难地回答:“可是,王哥。我已经和小朱去拿了结婚证了……”
这个惊天的消息差点沒让王一凡从椅子上跌了下來,他伸手托起掉到地板上的下巴,惊愕不已地问道:“你真的,办了?”
陈光宗羞愧地不敢看他的脸,嘴里喃喃自语道:“是的,昨天才去民政局办的手续……”
“二子啊,二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王一凡猛地站起身來,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走了过來:“公司培养你容易么?我捧红你简单么?这是多少员工、多少朋友的无私奉献和心血,才让你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可你居然,居然自毁前程啊!这下子就连公司也给你害惨了……”
陈光宗一听这话差点沒哭了,他哭丧着脸站起來,小声解释道:“王哥,这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答应过小朱,要给她一辈子幸福的。现在,你看看还有沒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王一凡终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陈光宗开始还有些疑疑惑惑,但看王一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畅快,他终于明白,这是他在故意挖了坑耍自己。
“王哥!”他的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一张黑黑的脸庞也霎时间变红了:“耍人也不带这么耍的,你简直是,太可恶了……”
王一凡慢慢收起了笑容,将刚才那份内容搞笑的合同收了回去,找出份正式合同递了过去:“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这才是真的合同。待遇什么的参考一线功夫明星,另外,你想结婚就结婚吧,公司会给你安排一场声势浩大的世纪婚礼的。你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国民偶像,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的……”
陈光宗一脸疑惑地接过了新合同,看到里面的世纪婚礼设置细节,他的嘴巴立刻就张成了个o型,里面可以塞两个灯泡了:“王哥,这手笔,也太大了吧!我的亲娘也,喜马拉雅山下的圣洁婚礼!尼泊尔王室证婚?一千万预算,还可以超额……”
王一凡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当然要办得隆重一点了。你是我王一凡的小弟,另外还是我们电影公司的顶梁柱,一辈子一次的人生大事,当然马虎不得了。这个,就算是我送给弟妹的结婚礼物了……”
陈光宗的脸上喜不自胜,拿着合同的手瑟瑟发抖,他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和我瞎胡闹了!”王一凡将他领出了门:“赶紧回去陪你的老婆去,我就不影响你们二人世界了。等蜜月度完,回來记得多给我拍几部好片子……”
陈光宗连连点头,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引來身旁办公室里的一片惊叹和艳羡。
却听得桌上的***响了起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传了出來:“一凡,我是阿浪。《一代总师》的成功侯爵士已经知道了,你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他很想见你,你能尽快來marco一下么?”
王一凡一手握着***,心里不禁疑惑起來。这个传说中的赌王侯爵士现在要见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身旁的李孝一却显得很从容,无论刮风下雨、冬天夏天,他的身上始终是那件不引人注意的双排扣休闲西服,雷打不动。
毕竟现在marco的政治局势不太稳定,多带一个人來,就自然多了一分危险。
机场外,阿浪和一个保镖打扮的人早就等在外面,他们将王一凡和李孝一领上了一辆奔驰商务车后,向着侯爵士的别墅开去。
marco的现状显得有些过于活跃了,二十万市民已经涌上了街头,齐刷刷换上红杉來反对现任总统的倒行逆施。
军界的李旺将军现在风头正劲,据说很有希望在接下來的全民选举中,成为marco历史上第二位从军界上台的最高领导人,也是第一位华裔marco总统。
奔驰车在路上开了几十分钟,就到了侯爵士的一处海边别墅。
这个别墅正对着大海,整体造型带着浓郁的欧式田园风格。
别墅的外面用铁栅栏和高墙围了起來,红外线摄像头四处可见。
别墅外面和里面站着许多西服革履、脸戴黑超大墨镜的保镖,神情肃穆,动作有力。
别墅里还养着几只虎头虎脑的英国斗牛犬,那伸得老长的红舌头和粗壮有力的庞大身躯,更是显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
与别墅内外这严密得让人透不过气來的保安措施相比,大门口那一片姹紫嫣红的小花园,则让人看了以后舒服多了,美丽的花园景色再加上浓郁芬芳的阵阵花香,让人有了一种置身于大自然中的喜悦感。
奔驰车缓缓开到大门外,经过保镖一番严格的检查之后,开进了别墅的院子里。
几个人下了车,阿浪回头吩咐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向侯爵士通报一下。”
小花园里显然是有人每天专门侍弄的,一束束怒放的花朵如同人的笑脸一样,温馨无比。(看小说就到--)
王一凡随意看了几眼,忽然在一丛花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额头上沾了点湿湿泥土,脸上汗津津的,但表情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看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绝对有人想象不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华夏在册的通缉犯。
那只曾用三棱刮刀捅死谭四手下头马阿豹的大手,现在居然在小心翼翼地照料着这片生机盎然的花花草草。
他站起身來,伸出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和泥土,一脸笑呵呵地问:“一凡,你也來了?”
王一凡抢上前去,拉过冯叔仔细看了看,这才放下心來:“冯叔,你到了marco,生活过得还习不习惯?”
“就那样吧。”冯叔笑了笑:“在国内的时候,天天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那时候觉得家乡有多么得不好,但到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却越发想念家乡了。家乡的景物、美食和那些老伙计,都叫我割舍不下啊。”
他忽然抓住王一凡的手,眼中充满了期待:“一凡,我也想过了,不如就回去投案自首吧……”
王一凡摇了摇头:“冯叔,你犯的是杀人罪,虽然情有可原,但回去的话,只怕整个下半辈子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有那样的结局。”
冯叔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黯淡下來,他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嘴里喃喃说着:“想不到,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流亡海外。”
他转过头來,对着王一凡恳求道:“一凡,等我死了以后,把我的骨灰带回江东,可以么?”
王一凡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很闷。俗话说故土难离,marco虽然再好,始终不如故乡那样,令人割舍不去。
身后忽然传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蓦然回首,却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妇怀中抱着婴儿向他走了过來。
棕色的中长发,精致白皙的面孔,碧蓝如清澈海水的大眼睛,还有那亭亭玉立的高挑身材。【--*悠】
一切就和初见时沒有太大的改变,只是那具丰盈有致的躯体中,更带了些少妇成熟动人的丰韵。
王一凡走上前去,伸手向她打起了招呼:“悠悠,真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眼前的少妇正是上回公海一别的悠悠,她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婴儿,等他停止了哭闹之后,慢慢地抬起头來:“一凡,我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能见到你……”
这句话说得有些伤感,似乎是在责怪王一凡上次的不怪而别。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笑吟吟的,看不出一丝气恼哀怨的神色。
王一凡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他伸手指了指这个婴儿问:“悠悠,这个孩子……”
“是我的!”悠悠回答得很干脆,她轻轻地抱着婴儿摇动了起來,脸上带着慈母般的脉脉温情。
王一凡的心里忽然有些疑惑,他张口结舌地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现在着急了?”悠悠挪揄道,她的脸上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可惜,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你。他的父亲,是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一走了之的人……”
王一凡苦笑了一声,当时的局势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楚。
只要这个女人能过得开心幸福,过去的一切种种,就当是他一个人的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看了看悠悠怀里的婴儿,这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黑黑的头发显得很浓密,一对粗粗的眉毛下,那双大大的黑眼珠圆圆地睁着,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伸手想逗弄这个孩子,却被悠悠抱着孩子避开了,她嘴里冷冷地说道:“王先生,你连孩子的母亲都戏弄过了,还是放这个无辜的孩子一马吧……”
王一凡的身子凝在半空,硬生生地收了回來。眼睁睁看着悠悠抱着孩子离开了别墅。
一旁的冯叔凑上前來,小声说:“孩子的名字叫思凡,听说侯爵士已经收了他当教子……”
“思凡……”王一凡猛地向着悠悠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刚刚那个怀抱婴儿的悠悠,现在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一旁别墅的转角处,抱着婴儿的悠悠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俗话说相见不如怀念,既然不能将这个如风一般捉摸不定的王一凡留在身边,至少,她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怀里的婴儿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她轻轻伸手抚摸着这张柔软滑腻的小脸蛋,慢慢地笑了起來。
王一凡正张望间,别墅里的阿浪已经走了出來:“一凡,侯爵士要见你……”
侯爵士的别墅里装饰得奢华无比,整个布局按照经典的欧式布局设计,宽大的壁炉、软软的地毯、明亮的水晶吊灯等等,都在昭示着他的不凡品位。
尤其是墙上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泼墨山水图,更是让人觉出了一种浓浓的华夏意味。
他静静地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苍老瘦削的面孔轮廓分明,头上的银发已经有些稀疏了,下巴尖尖,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更是将他的华人特征显露无疑。
他穿着一件得体的黑色西服,脖子上打着条红色横杠花纹的领带,脸上始终带着温和平静的微笑。
岁月虽然将他的身体变得虚弱不堪,却也带给他别样的沉稳和从容。
根据资料显示,侯爵士已经是将近九十岁的老人,但只从外表上來看,他却让人感觉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从他现在的外形不难看出,这位侯爵士在年轻时,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你就是那个王一凡吧。”侯爵士很温和地打了个招呼,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王一凡坐下。
王一凡屏住了呼吸,凝身在这张带着靠背的木椅上坐下。
他的眼神就像大海一样深邃,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逼人气质,如同天空一样宽广和高不可测。
那一双眼睛虽然看似平和,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想要窥探出王一凡的内心。
不过王一凡却也并非等闲之辈,他迎着侯爵士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中充满了一股慵懒随和的神色。
不过这种慵懒的样子,却像只随时都能进入攻击状态的狮子一样,带着深深的侵略性。
两个人静静对坐了一会,终于同时笑了起來,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惺惺相惜之情。
王一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衷地说道:“真想不到,赌王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气势……”
侯爵士也微微一笑:“我也想不到,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王一凡,居然这么年轻英俊。”
他忽然叹了口气:“可惜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出來主持大局了……”
王一凡听得出他的话中有话:“其实侯爵士,侯大***这么能干,还有权叔和阿浪这么一票忠心耿耿的手下帮你的忙,你又何必如此焦虑不安呢……”
“焦虑不安?”侯爵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不到就连你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來,看起來,我真的是老了……”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深深的笑容,但眉宇间那份担忧越发浓了。
王一凡伸手入怀,掏出包香烟问道:“我能抽只烟么?”
侯爵士摆了摆手,做出个请便的手势。忽然他伸手指了指书桌上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我的珍藏,正宗的极品哈瓦那雪茄……”
王一凡摇了摇头:“那种高级货,是您这种大亨才抽得了的。我只习惯抽抽华夏的烤烟,味道醇厚,比较适合我的口味。”
侯爵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一凡点燃了烟放到嘴边,慢慢地抽了起來。
“你也许很奇怪,我这么急将你从华夏叫过來,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对吧?”侯爵士淡淡问道。
王一凡轻轻吐出个烟圈:“是的,在侯爵士的面前,我也不想玩什么心思,我的确很奇怪,你这么急叫我來,会有什么大事……”
侯爵士看着王一凡,这双眼睛早就阅人无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几乎可以说,沒有他沒见过的类型。
但眼前这个王一凡却显得与众不同,举手投足之间,竟隐隐有了和侯爵士并驾齐驱的架势。
侯爵士的目光有些发散,过去的种件件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上个世纪中叶,席卷全球的二战终于结束,当时的大买办侯式家族已经被战火彻底摧毁。
就在一片废墟中,他捏着最后的十美元,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当时marco的最高学府marco大学,并成功获得了奖学金。
之后辗转进入会昌贸易公司,一路从小职员升到了总经理,并在当时的世界政局动荡之际,成功抓住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走私。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粮食、药品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高得惊人,军火、石油等战略物资的行情更是水涨船高。
侯爵士的胆略和眼光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历史性时刻,发挥到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他很快就将旗下的贸易公司,打造成为东南亚最赚钱的公司。
但和别的走私商不同的是,侯爵士从不赚华人和祖国的黑心钱,有时甚至还亏本替当时被贸易封锁的华夏,提供各种无偿的帮助。
到了六十年代,当时的marco政府放开赌业,他就和几个合作伙伴联手,竞得当时第一批赌场牌照。
整整六十年的苦心经营,才将侯氏集团打造成为marco首屈一指的大集团。
这段轰轰烈烈的人生经历,可谓是赤手空拳、九死一生。
可是,英雄也终究会有老去的时候。到了九十岁这个年龄,他也不得不为侯氏集团的将來做考虑。
想到这里,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王一凡,微笑着说:“一凡,从你的身上,我能够看出很多过去自己的影子。你有雄心、也有魄力,当然更有着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和一群忠肝义胆的好兄弟,这是成为一个大亨的必要条件……”
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话锋猛地一转:“但是,你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王一凡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问道:“请问,我的弱点是什么?”
“你的心肠太软!”侯爵士斩钉截铁地说:“知道么?华夏千百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要想成为一个领袖,就必须具备三种素质……”
侯爵士的脸上顿时严肃了起來:“第一个素质是忍,包括克制自己之忍、容人之忍、以及对付政敌的残忍。第二个则是决断明快。第三个是要有极强的权力欲。”
王一凡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么看來,我就连你说的半个素质都不具备,注定是一辈子平平淡淡,当不了大亨的……”
这次侯爵士倒是沒有反驳,而是从容地点了点头:“沒错,你做过的那些事,阿浪他们都告诉过我了!的确是很可惜,不过这也沒办法。一个人的性格气质,是从娘胎里就带出來的,再想怎么改,也改变不了。”
王一凡苦笑一声问道:“侯爵士,你这么大老远把我叫來,恐怕不是为了给我做这种性格分析吧?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口气和国内的乐嘉老师有点像了……”
“乐嘉老师?”侯爵士疑惑了一下,转而明白过來大笑道:“你说的是那个速配节目里的光头男?呵呵,我可沒那么无聊。”
他收住笑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一凡:“不妨和你直说,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才发现,真正具备以上三种素质的人,其实就是我的女儿……”
“你说的是侯大***?”王一凡猛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地点了点头。
上次侯家内乱之时,若非这个侯大***临危不乱、力挽狂澜,只怕偌大的侯氏集团就要毁于一旦了。
“沒错!”侯爵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但同时,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要让她成为我们侯氏集团的继承人,恐怕等我归天以后,这个侯氏集团,就要拱手送到别人的手里了。”
王一凡笑了笑:“怎么算是送到别人的手里?侯大***莫非不是你亲生的?”
侯爵士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侯氏集团是我整整六十年的心血打造出來。本來交给我的女儿,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她迟早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这份偌大的家业,就要交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s h u h a i g e 点org]这一切,却是我不能掌控到的,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王一凡望着这个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忽然觉得他的人生看似精彩,实际上却活得很累。
他人生中的每一分钟,都在不断的计算,为自己的未來、家族和企业的未來费尽心机。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开始有些同情这个叱咤风云的大亨了。
他看似拥有一切,却丧失了一个普通人正常的快乐和恬淡。他表面上活得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活得比任何人都累。
见他入了神,侯爵士错误地以为王一凡已经明白了这番话中的含意,他笑着起身说道:“别看我现在的身体看上不去还算过得去,但医生早就给我下了定论,我怕是再也熬不过三个月了。所以,这件事情,我想提前定下來……”
“什么事情?”王一凡猛然醒过來,一脸疑惑地问:“侯爵士,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侯爵士的眉毛一挑,原本那双平和宁静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两道闪亮的光芒:“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你虽然不具备一个做大亨的素质,但是,却会是一个好丈夫、好朋友和好管家……”
王一凡彻底糊涂了,他大声问道:“侯爵士,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过來帮你,对么?”
“不止是过來帮忙这么简单……”侯爵士一字一句地回答:“我希望你能够娶我的女儿,这样的话,以我女儿的潜质,再加上你的辅佐,侯氏集团在marco的地位就会一直保持下去。甚至,在华夏和国际上,也会大有作为……”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王一凡一阵哭笑不得:“侯爵士,我觉得你简直就是在乱点鸳鸯谱。而且,生意上的事情和爱情婚姻,只怕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再说,我和侯大***根本连面都沒见过,这到底算什么?包办婚姻么……”
侯爵士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毕竟还是太年轻,将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理想化了。所谓的爱情和婚姻,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利益交换。电影电视上那些千金***爱上穷小子,或者是阔少爷爱上灰姑娘的事情,看起來好像很伟大,但是现实中,你相信么?”
毕竟在当下,爱情至上只是个美好而崇高的目标,真正要去实现,却是难比登天……
见他沒有反对,侯爵士继续道:“我刚才说了,你将來注定成不了一个大亨。但是,你却具有一个好丈夫的潜质。你为人重感情,守承诺,心里坚定的那份责任和义气更是沒的说。换个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你这样的男人。因为,你很有担当……”
王一凡苦笑一声:“可是,侯爵士你的想法还是有问題。因为,我在华夏已经有了一个心爱的女人,我们非常相爱。不夸张点说,我们可以为了对方去死……”
“哼,死?”侯爵士轻蔑地回了一句:“我最讨厌在爱情中,掺杂上什么生生死死的东西。好像要是沒有了生命的保证,这份感情就不纯真、不伟大了似的。但是,这种把生死挂在嘴边的爱情,却是最可笑的……”
王一凡一时竟也无言以对,他看着侯爵士冷静回答:“好了,侯爵士!不管你说的多么有理。但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无论如何,我都会和她在一起。这一点,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
“任性执拗的年轻人!”侯爵士又是一阵冷笑,他眼中的凶光忽然大盛:“如果你心爱的这个女人,突然间不在这个人世上了……“
“这不算是威胁……”侯爵士森然答道:“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是儿戏,你知道我的分量。任何事情,只要我想去做,就沒有办不到的……”
王一凡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很大声,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的侯爵士一下子就愣住了:“你是疯了么?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出來?”
王一凡带着笑声回答:“侯爵士啊侯爵士,你千算万算,终于还是算错了一点。沒错,你之前说的一切都对,即便你要夺走我爱人的性命,我也是无能为力,但是……”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了起來:“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她要是死了,我就陪她一起去。别的事情我控制不了,但是,我却能控制我自己的生死。金钱、名利和权势这些东西对你來说很重要,但对于我來说,却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事……”
侯爵士死死地盯住他,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叹了口气:“你简直就是个笨蛋,一个疯子,一个蠢货……”
王一凡摇了摇头,充满怜悯地看着侯爵士:“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之前我还很羡慕你,但现在我觉得你很可怜。你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你死了,这些东西能带得走么?对于一个人來说,物质上的东西固然重要,但这些并不是永恒……”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也会老去,也会死亡。但是如果我到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你想的那些事情。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我会想到过去生命中的种种美好,身边有一个最爱的人,陪伴着我一起,这就足够了。内心深处的宁静和快乐,才是永恒……”
侯爵士愕然坐回到了凳子上,耳朵里不断响着王一凡这番话,原本神采奕奕的他,一时间仿佛被完全击垮了似的,默然不语。
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额头,想要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來,却发现脑子里彻底一团乱了。
以前这些话,从來沒有任何人敢对他说过。就连他的女儿,都不敢对他这个像天神一样高高在上的父亲说这种话。
如今这个王一凡却毫无顾忌地将这些话说了出來,他居然觉得自己无法反驳,反而开始渐渐认同了这个年轻人的言论。
他开始懊悔了起來,九十年的人生路,到了尽头之时,居然还在想着那些生不带來、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望着侯爵士崩溃不已的样子,王一凡也有些不忍心,他走前轻声劝慰道:“侯爵士,现在一切还不算晚,至少,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是的!”侯爵士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谢谢你,让我懂得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好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沒听过吧。不许对任何人泄露,否则……”
“否则我就会无缘无故地暴病而死,对么?”王一凡微笑着答道。
聊完了刚才那些话題,两个人都开始变得轻松起來,聊的话題也慢慢宽泛了起來。【--*悠】王一凡摇了摇头:“不了,电影公司里事情还有很多。另外,关于影视基地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沒有个结论……”
侯爵士有些惋惜地摊了摊手:“那就很可惜了。如果你再留几天的话,就会看到marco真正的大变化,那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剧变。不出意外的话,这之后的大选,李旺将军就会成为第一个民选的华人总统。什么金鲨集团之流,都要滚回大洋对面的老家去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侯爵士带着笑意说:“过去的marco,**、犯罪、贫穷和落后,但以后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将会变成一块人间乐土。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秩序井然有序……”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么?”王一凡有些疑惑,之前在marco的所见所闻,让他深深感到,要想将这里治理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侯爵士却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相信!过去marco的混乱,都是这些屁都不懂的洋鬼子搞出來的,这些家伙只知道捞钱,不懂得建设。现在,换了我们华人当家作主,一定会大不一样……”
他拍了拍王一凡的肩膀,眼神中带着热切的期盼:“不如,你就加入我们marco的国籍,我们一起來建设这个国家,好不好?”
王一凡摇了摇头,很坚决地拒绝了侯爵士的好意:“不了,再怎么说,我还是一个华夏人。我想每一个华夏人都是这个死脾气,哪怕所有人都说自己的国家不好,但我们却还是始终坚定地爱着这个国家……”
侯爵士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一脸欣赏地点了点头:“你果然还始终保持着这颗赤子之心……”
王一凡也笑了,不过,他忽然问道:“侯爵士,我有件事要问你,今天來你别墅上的悠悠,她的孩子……”
侯爵士惊奇不已地看着王一凡:“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么?我还特地收了他当教子,不过这个王思凡的名字,却是悠悠起的……”
王一凡瞬间如遭雷殛,他的面色一片苍白,呼吸也在一刹那完全停滞,他大声问道:“那她今天过來……”
“她今天过來,是向我道别的。[ s h u h a i g e 点org]听说她已经移民到了国外,今天就要走了……”还沒等侯爵士的话说完,王一凡已经冲出了书房。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來,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名贵的家具和瓷器,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响的全是悠悠最后说的几句话。
“他的父亲,是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一走了之的人……”
“你连孩子的母亲都戏弄过了,还是放这个无辜的孩子一马吧……”
楼下的阿浪走了过來,却被王一凡紧紧抓住了领子:“悠悠呢?告诉我她人呢?”
阿浪大惑不解地望着他,嘴里说道:“已经走了,听说是二十分钟前的飞机。”
“去了哪里?”王一凡的神情已经有些可怖了,他的脸涨得通红,抓住阿浪领子的手也变得异常有力。
“好像是去了欧洲,具体哪个国家我还不清楚,现在整个欧洲都一体化了……”阿浪被王一凡揪得有些喘不过气來,断断续续地答道。
王一凡木然放开手,一脸的失落。忽然之间,他狠狠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一下下响亮的“啪啪”声不断响起,那张白净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红红的掌印。
一旁的阿浪和金孝一忙上前拉住了他,只见他的眼中,竟已缓缓地留下泪來。
marco国际机场的候机厅外,阿浪和王一凡握了握手:“一凡,你真的不在这里多留几天了?马上就能看到选举后的狂欢庆典了……”
王一凡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勉强:“不了,这里已经沒有什么值得我留下來的东西了!”
阿浪沒有说话,安慰似的和他拥抱了一下,目送着他和李孝一上了飞机。
飞机落地之后,李孝一二话不说就拿起了所有的行李,王一凡也站了起來,轻轻打开手机。
一个***急促地打了进來:“王村长,我是彭远志,电影基地的事情有大变化……”
坐在开往大圩乡路上的轿车里,王一凡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凝重无比。
之前的彭远志打***來说,电影基地的审批出了大问題,听说已经被上面否决了。
之前虽然阿浪也提醒过他注意政策上的风险,但他却一厢情愿地以为,凭借着丁乡长雷厉风行般的大力支持,一定可以将这个影视基地的批文顺利拿下。
所以即便在手续不全的情况下,影视基地的建设工作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一点都沒有停。
一旁的老鲁安慰道:“大哥,沒事!等找到了丁乡长,一切事情不都好办了!”
王一凡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等赶到乡政府大楼时,已经是下午二点钟了,大楼里的人很少,王一凡冲到乡长办公室外,却发现这里大门紧锁。
身旁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上來问道:“请问,你找谁?”
王一凡理了理衣服,强自镇定地问:“请问,丁乡长到哪里去了?”
“丁乡长?”那个秘书满脸疑惑地看着王一凡,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ufo一样不可思议:“你还不知道?丁乡长因为涉嫌违规审批建设项目,已经被江东市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了……”
王一凡的心里猛地咯噔一声,整个影视基地都在丁乡长的运作之下,现在他被带走了,整整九个亿的先期投资,等于一下子就打了水漂。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要走,却被那秘书伸手拦了下來:“请问,你是不是那个瓦店村的村长兼党委书记王一凡?”
王一凡木然地点了点头,那秘书一脸严肃地说:“那正好,市里的范副市长让我给你带一句话,立刻到市政府大楼去找他。”
到了市政府大楼,一番通报之后,他被带进了范副市长的办公室。
范副市长一脸严肃地请他坐下,伸手递过一叠资料:“王村长,你先看看吧……”
王一凡翻了几页,眉头立刻就皱了起來:“范副市长,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迁走牛头山上的村民祖坟,來建设这一块艾塞克稀土工业园区?之前,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事?”
范副市长叹了口气回答:“这件事情已经基本确定了,市里会投入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支持,力争将这个稀土工业区打造成为江东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工业园区,并且打算在工业园区正式投入运作之后,申报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
“这是什么时候确定的?”王一凡将手里的资料一抖,脸上一阵不快:“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村长兼村委书记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你们有沒有问过瓦店村村民们的意见,牛头山坟场可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埋骨之处,这么匆忙就要建设,完全不合乎正常的审批建设程序……”
“一凡同志,有意见可以提,有不同的想法可以说。但对于组织上的安排,你还是必须要全面贯彻执行的!”
“我就是不明白!”王一凡抗声道:“为什么影视基地的项目被驳回,而这个稀土工业园区就被批了?同样是招商引资,影视基地对环境、民生的帮助更大……”
“好了!”范副市长心头火气,用力一拍桌子:“一凡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和情绪!我现在是代表江东市政府和江东市党委和你正式谈话,如果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的话,我会提请有关部门,撤销你的党内外一切职务!”
王一凡这才坐了下來,慢慢地对着资料解释了起來:“范副市长你,请看。这份稀土工业园区的规划和设置,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卖国举措。表面上,是一个华夏独资的民营企业來完成稀土采掘的工作,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这只不过是个空壳公司,真正的利益都被输送到了艾塞克的加工厂了!”
他见范副市长沒有表情,就继续解释了起來:“稀土的盲目采掘和开发,对环境和人民的身体健康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尤其是这份计划中,牛头山的土地,每亩以象征性的一块钱卖给了艾塞克。另外他们还有税收三免五减半的政策,这根本就不合理,是赤 裸裸的超国民待遇……”
“一凡同志啊!你的目光太短浅,视野太狭小了!”范副市长站了起來,侃侃而谈:“你的眼睛,不要永远只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你要看到的,是整个江东市的未來和吴书记领导下的沿江经济带的跨越式发展。一旦这个庞大的新经济带形成了,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说來说去,还不就是为了那个副省级城市的名头么?”王一凡嘟囔了一句。
范副市长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怒不可遏地喊道:“一凡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个人的荣辱事小,集体和大局的关系事大……”
王一凡叹了口气,站起身來回到道:“范副市长,你的话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但我们瓦店村并不是一言堂,我这个村长兼村委书记也不能只手遮天。这个事情,还是需要村民大会的全体表决才行。”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范副市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现在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一切都要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村民大会这种陈旧的组织形式,我看就算了吧。我们会请专家组织一个听证会的……”
“顺便问一句,这个艾塞克稀土工业园区的相关手续,国家到底有沒有批下來?”王一凡冷冷地问。
“你,你,你!”范副市长被他噎得差点说不出话,一个小小的村长也敢对他横眉冷对、言语相讥,这让他觉得很沒有面子:“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題。你现在要做的工作,是回去好好安抚下所有村民的情绪,让他们努力配合市里将这个稀土工业园区建设起來。”
王一凡伸手扔了那叠纸,扭头就走,不过在即将走出大门前,他冷冷地撂下句话:“我也提醒范副市长一句,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到蛋……”
范副市长望着他傲然离去,心里的怒意难平,伸手抓起桌上的***就拨了起來:“吴书记啊,我是老范。刚刚已经和这个王一凡谈过了。他的抵触情绪很大啊,我看,是得采取些必要的强制手段了!”
话筒里的吴代荣也同样愤怒不已:“这简直就是目无党纪和法纪,无视江东市发展的大局!这种村官山大王的习气,我们要彻底修正!老范啊,你放心,我会提请相关部门出面处理这个事的……”
慕容婉儿轻轻地坐到他身边,伸手体贴地按起了他的肩膀。
陈光宗的师叔临走之前,将一系列的***手法传给了她,虽然力度上还有些偏弱,却也让王一凡那烦躁不已的心情,得到了有效的舒缓。
看到王一凡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慕容婉儿低下头,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心?”
王一凡叹了口气:“这一次,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之前和侯爵士他们投资九个多亿的影视基地,一夜之间就被市里给全部推翻了。现在他们还借着建工业园的名义,打起了牛头山稀土矿的主意……”
“这怎么行?”王一凡正色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瓦店村全体村民一票票选出來的村长和人大代表。我之前拍了胸脯对他们下了保证,一定要顾全到全体村民的利益……”
“保证!”慕容婉儿幽怨地说了句:“你知道一个承诺,一个保证,后面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么?”
她站起身來,指着王一凡道:“你看看你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你又得到了什么?有人感激你、同情你么?你认为,他们真的是需要你么?”
王一凡咬了咬嘴唇,心里也有些动摇,不过他很快就坚定地回答:“我相信,他们需要一个人站出來主持公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逞英雄!”慕容婉儿说话的时候有些发抖,脸色也变得惨白起來:“这一切,值得么?”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拄着柺棍之时,那副不堪回首的惨痛样子,脸上也开始慢慢地抽搐了起來。
慕容婉儿见他脸色惨变,情知刚才的话说重了,她扑到了王一凡的怀里,轻声说道:“我以前爱你,是因为你就是一个英雄,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但当我正式和你在一起后,却天天提心吊胆的。你忘了你受伤的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來的么……”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倏忽落下泪來,王一凡也不说话了。
诚然,人们永远只会看到一个英雄光鲜亮丽、无所不能的一面,却永远忽视了他背后所付出的艰辛和代价。【--*悠】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王一凡苦笑了一声:“婉儿,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个话題了,好么?你开下电视,我们看看新闻。”
慕容婉儿点了点头,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打开了电视。
大屏幕里正在播放着江东市的大新闻,今天白天,江东市委联合有关部门正式召开会议,将艾塞克稀土工业园区的发展计划,上升到了江东市十二五规划里的核心发展战略高度。
吴代荣在会上强调,要打破一切坛坛罐罐和陈规陋习,本着科学发展观的精神,加快江东市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脚步,力争在三年内,正式迈入副省级城市。
王一凡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忽然彭远志的***又打來了:“王村长,下午我得到消息。人大会议上已经正式撤销了你的人大代表资格,另外市政府和市党委也正式下发了红头文件,撤销了你的村长和村委书记的职务……”
王一凡冷然一笑,想不到才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动手了,看起來这次,这些家伙是铁了心要玩真的了。
他犹豫了一下,就拨通了李孝一的***:“老李,你把上次裴世恩留下的u盘带过來!”
几分钟后,房门就敲响了。李孝一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伸手递过一个u盘來。
王一凡手里紧紧地攥住这个u盘,他知道,这是目前能阻止稀土工业园区的最后法宝了。
里面记录的吴代荣以及那一票长风帮领导的罪证,足以将这一群贪赃枉法的官员们,全部抓起來法办。
不过,他也开始犯起愁來。虽然掌握了这份铁证,但能把这个交给谁呢?
沒有相关的大领导负责追查这个案子,这个u盘就等于废物一个。
如果原來秦澜还和自己一条战线的话,这个u盘由她來交给洪副省长,是最好的选择了,但是现在……
一旁的慕容婉儿看出了他的心事:“一凡,你去找她吧。现在,就只有她能帮到你了!”
她紧紧地挽住了王一凡的肩膀:“你放心,我相信你。这件事情你就放手大胆去做吧……”
王一凡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放心,这一次事情完了以后,我一定娶你……”
慕容婉儿脸上先是一喜,忽然又开始黯淡了下來,她幽幽地说:“但愿吧……”
时不等人,王一凡带着一旁的李孝一,下了楼坐上车,直奔秦澜的别墅而去。(看小说就到--)
从外面远远看去,秦澜的别墅显得很亮,房间里面灯火通明,王一凡不禁想到之前她说过的话,每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都会点亮所有的灯,好让自己觉得不是一个人……
她看了看王一凡已经行走自如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很快又强自变回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起來,你的腿伤已经好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别忘了先送我一张请帖……”
王一凡看了看她这副面如冰霜的样子,心里不禁凛然一寒。
如果秦澜在他和慕容婉儿的婚礼上出现,恐怕也会大闹一场吧。
不过,他现在已经沒有时间想这个了,他尴尬地伸了伸手,强自微笑着说:“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我们难道就这个样子在门口对话?”
“我觉得这样很好,这种状态,比较符合我们现在的状况!”秦澜冷冷地回答,浑身上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王一凡叹了口气,知道她表面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他的。
秦澜平静地听着他的讲述,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一阵暗潮涌动。
等王一凡说完,她才冷然问道:“这么说,你是來求我的?”
王一凡点了点头:“是的,我是替瓦店村的全体村民來求你的!”
“你少用那些村民们來当借口!”秦澜冷冰冰地驳斥道,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鄙夷和不屑:“王一凡你知道么?以前你每次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样子时,我都是你最忠实的观众和崇拜者。但自从那次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王一凡自然知道她口里说的那次指的是什么,看起來女人一旦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中,就会完全失去理智。
即便是像秦澜这样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也会如此不受控制地冲动起來。
他吐了口气,尽力解释道:“小澜。以前的事情算我不对,你要怎么责怪我都可以,但这一次,请你无论如何要帮我的忙!”
“你还记得小澜这个称呼?”秦澜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一阵气苦:“你现在心里,不是只有那个慕容婉儿么?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跑过來哄我开心。要是不需要了,你就抱着那个慕容婉儿卿卿我我、双宿双飞去了。是么?”
王一凡的心里焦急万分,眼见秦澜的话越说越偏,可他却是完全无计可施,不由得额头上、后背上和脖子上,都开始流出汗來。
这时,却听秦澜长长地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要我帮你也可以,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一凡的眉头一皱,这时候就连鬼都知道秦澜会提什么条件了,但他却又不能不问:“好吧,你说是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答应你!”
秦澜苦笑了一声,挪揄道:“你以为我会提让你离开那个慕容婉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你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她的脸上充满着强烈报复的恶狠狠表情:“我要你把当日和我结婚典礼上的一幕重新进行一遍,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那个慕容婉儿。我要让她亲身体会到,被人抛弃和背叛的滋味。尤其是在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
想不到当日婚礼上的一幕,已经深深伤害了秦澜,让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心里只存着报复之心和仇恨。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嘴里喊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对婉儿这么做!小澜,你这又是何苦……”
秦澜狂叫了起來,精致动人的五官瞬间就变得扭曲起來:“我这是何苦?对,我是自讨苦吃,我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种忘恩负义、沒心沒肺的男人!”
她的声音嘶哑尖利,浑身上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來:“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是更在乎那个慕容婉儿。你忍心伤害我,却不忍心伤害她,这是为什么?这不公平……”
看着她这副不能自已的样子,王一凡一声长叹,心知这一次是白來了。
他一脸抱歉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身后的秦澜还在喊着:“王一凡,你一定会后悔的!”
走到门外,李孝一面无表情地迎了上來,看到王一凡那一脸死灰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王一凡的肩膀:“算了,其实你來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了。这个世界上,一个男人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得罪女人。尤其是得罪了一个爱得你死去活來的女人。”
夜色里,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你知道么?毁掉一个女人的希望,比杀了她更可怕……”
王一凡无计可施地点了点,忽然想起一个主意,他再度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喂,曼怡。我是一凡,有些东西,想让你帮我交给罗副书记……”
眼见王一凡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消失,歇斯底里喊叫着的秦澜颓了下來,眼中的泪珠滚滚而下。
她的内心被刺得生疼,但爱之深,恨之切。直到今天,她都无法对这个男人忘怀。
所以,在她尽情发泄了心中的郁结后,还是摸起***,打给了洪副省长。
二十分钟后,在市委大院的门外,穿着一身便装的罗曼怡终于等來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王一凡。
眼前的王一凡还是像过去一样潇洒而从容,只不过眉宇间却增添了几分疲惫和忧虑。
“你來了?”她轻轻地问道,眼睛却一直看着王一凡那健步如飞的样子。
王一凡轻轻地拍了拍大腿,微笑着说:“我现在已经沒事了。”
他将來意说了一下,罗曼怡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正义之色:“给我吧!我一定帮你带到……”
回到家里,她敲开父亲的房门,将这个u盘递了过去:“吴代荣和张克明等人的罪证都在里面。爸,现在是你出來主持公道的时候了……”
罗永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你不懂,这是政治!这个证据如果现在由我亮了出來,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现在的江东市,已经被吴代荣和张克明牢牢掌握住了……”
一大早,瓦店村的村民准备了各种祭祀用品,准备像以往那样前往牛头山拜祭先祖。
原來的坟场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用一排篱笆和铁栅栏围了起來。
上百号披着雨衣的小年轻手里拿着家伙,身上穿着艾塞克的***工作服,站在栅栏里面对着众人虎视眈眈。
这些年轻人大多是二十上下,手里拿着长长的橡皮警棍,一脸横相不怀好意,个个身材魁梧彪悍。
瓦店村至今不通电视网络,村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这些人堵着路不让人进去祭扫,几个人不禁大声问了起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山拜祭先人?”
那些个小年轻一脸嚣张地喊道:“告诉你们,这里已经是我们艾塞克的稀土工厂了!里面的坟头一律不给上了,限你们在三天内全部请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村民惊慌不已,顿时围在栅栏外大吵大闹了起來。
村里的彭远志连忙赶了过來,好说歹说,里面的小年轻却硬是一点面子不卖,嘴里嚷着迁坟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任何人敢于对抗这个决定,都是抗法……。
村民们顿时愤怒了,他们纷纷丢了手里的祭扫用品,冲着里面挤了过來。
里面的小年轻仗着人多势重,手里又有武器,一声唿哨之下,就齐刷刷地从围栏里跳了出來。
很快就将扑上來的村民们打倒在地,被打倒的村民哀嚎一片,纷纷倒在半山坡的污泥上,身上的土布衣服被泥浆和雨水打得透湿一片。
“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彭远志大声喊着,却冷不防斜刺里甩过來一闷棍,将他也一下子击倒在地,脸上的金丝眼镜被打落在泥水里,本來就高度近视的他,现在几乎就成了个瞎子。
那些打手们轻而易举就放翻了冲过來的村民,一张张飞扬跋扈的脸上,也各自显出得意之色。
忽然间,山下传來震天的呐喊和咆哮声,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劈了下來,将牛头山瞬间照亮。
这些打手们猛地发现,刚才那些喊声和咆哮声,是山下赶过來的村民们发出來的。
弯腰望去,山下的人潮如海,村民们手里举着镰刀、锄头、拖把、镐把和其他武器,呐喊着成群结队冲上山來。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打手们立刻变了脸色,他们赶紧躲进了栅栏内,掏出手机向市里求援。
栅栏外转眼间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团团围住,村民们的喊声整天,整个现场局势已经完全失控。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他们纷纷挥舞起手里的长短家伙,开始砸起坟场外的铁栅栏來。
数千人同时进攻的场面堪比欧美大片,躲在里面的打手们恐慌万分,暗自后悔不该跑來揽上这个麻烦事了。
忽然其中的一个打手一声惊呼,一排铁栅栏硬生生被村民们用力推倒在地,转眼间,如潮水般的村民立刻就从这个空隙处冲了进來。
这百十号打手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妄图用手里的橡皮棍负隅顽抗,却被赶上來的村民一阵乱锄乱棍打翻在地,一阵噼里啪啦的胡乱修理之下,这些个家伙立刻就被打得惨号一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小说就到--)
艾塞克集团先期放置在坟场内的工具、车辆和其他用品都被他们砸得稀巴烂,临时搭建起來的简易塑钢工棚也被推成了一堆堆废墟,就连那一排篱笆和铁栅栏,也被村民们连根拔了起來。
牛头山的坟场里站满了人,齐老汉猛地冲了上去,想用自己那微弱的声音让大家冷静下來。
但祖坟被毁这种奇耻大辱,却已经让瓦店村的全体村民们完全丧失了理智。
山头上喊声整天,漫山遍野站得满满当当,这时空中的雨,却噼里啪啦地下得更急了。
一阵刺耳嘈杂的警笛声骤然响了起來,蓝白涂装的桑塔纳警车、黑色涂装的依维柯警车、窗户上焊着铁栅栏的昌河警车和防暴车齐刷刷赶到了现场。
如果不是因为通往瓦店村的新路还沒有完全修好,只怕就连最新式的轮式装甲防暴车,都要跟着冲了过來。
头戴白色钢盔、身穿黑色防暴制服、手拿有机玻璃盾牌和长警棍的防暴***、穿着绿色雨衣的武警、黑色制服的治安民警和一些联防队员在,在山下排起了整齐的队列。
十几辆挂着江o牌照和市委市政府小号牌的车辆也赶到了现场,车上的领导匆匆下了车,在临时搭建起來的一处简易塑钢棚里开起了会。
一身黑色西服的吴代荣率先发言,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抗法事件,是由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挑动起來的恶性**,必须要严厉打击这种恶意破坏江东市投资环境和投资形象的犯罪行为,对组织和参与暴乱的人员进行严肃处理。
经过现场领导们的一致表决同意,当场就敲定了用法律手段严惩犯罪分子的终极处理办法。
罗永新缓步走出塑钢棚,一阵细密的雨珠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抬头放眼望去,牛头山上村民们站在雨中,脸上、头上和身上全是水,那一张张淳朴的脸上,满是激愤不已的表情。
他转过头來,对着塑钢棚里刚刚散会还未走的领导们说:“我请求,代表市委市政府和这些村民们谈判,争取和平解决问題。”
吴代荣的眉头一皱,前几次的**都是由这个罗永新出面解决,不但最后成功平息了风波,也为他个人增加了不少政治砝码,若不是省里的领导看在他处理**有一套的话,可能早就让他提前退休了。
现在他还要唯恐天下不乱地跑出來表现自己,其心可诛啊……
他思忖了一下,摆了摆手说:“罗副书记这种勇挑重担的精神,的确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和鼓励的。不过这次谈判,原则上的东西,还是一步都不能让的。我们市委谈判的底线,是不追究相关责任人的刑事责任……”
不过在这种危险万分的时刻,他也不便再多说,伸手推开一旁工作人员递过來的安全帽,就径直奔着山上了走去。
十分钟后,他一脸失望地走了回來,无奈地摇了摇头:“沒法谈,村民们誓死也不肯迁坟……”
“这是公然与市委市政府搞对抗!”吴代荣的胖脸上愤怒不已:“这些刁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伸手拿起一个电喇叭,对着山下聚集着的警员和联防队员喊道:“我命令!现在立刻上山!”
山下的众人整齐的应了一声,一声哨响,一身黑衣的防暴队员高举盾牌,在山下形成了一个盾牌方阵,武警、民警和联防队员紧跟在身后,手里攥紧了警棍、辣椒喷雾器和其他警械,一言不发。(看小说就到--)
他们迈着整齐步子向山上冲去,厚重鞋底踩在地上如同阵阵响雷一样,头上的白色钢盔沿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脸上的表情严峻无比。
村民们已经在山上淋了半天雨,个个又冷又饿,身上的气力早已消耗了一半,但看到山下的方阵向这里冲了过來,依然举起了手里的武器,迎了上去。
王一凡坐在赶往瓦店村的车上,他心焦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等他赶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牛头山上的激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山下的囚车里塞满了人,装不下的村民们被看押在一旁的泥地上。
他们面容困顿,神色悲伤,无力地坐在地上低着头,呜咽着哭了起來。
吴代荣抱着膀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战果,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來。
这个***是小野秀夫打來的,在***里他焦急地告诉吴代荣,据他所知,稀土将在三天后正式被国家列入战略储备资源。到时候,任何个人、企业都不得私自参与稀土资源的采掘和开发。
吴代荣的脸上顿时就变了色,这个稀土工业园区是他赖以升迁的重要砝码,一旦稀土工业园区的宏伟计划泡了汤,那么一切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小野秀夫在***里催促道:“吴书记,不能再犹豫了,必须果断采取措施。将牛头山的问題在三天内解决,只要赶在国家的政策下达之前开工,就能规避掉这一破坏力巨大的政策风险。”
吴代荣犹豫了一下问:“那你说,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看,可以考虑使用定向爆破!如果用工程机械要完全清除的话,需要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
“吴书记!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江东市的跨越式发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打破坛坛罐罐,我们又如何能够轻装上阵呢?所以,请您下决心吧……”
挂了***,吴代荣站在雨中陷入了沉思,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他的头上,冰冷冰冷。
周围的大小领导和一众警员们,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终于,他慢慢地抬起了头:“半个小时内将牛头山完全清理干净,之后组织爆破施工。务必在今天晚上之前,将这一处工地给我清理出來。”
众人纷纷行动了起來,牛头山是一座郁郁葱葱的青山,上面除了沙子和石头外,还有一人多高的野草和漫山遍野的树木。到处都藏得住人,要想仔细搜寻的话,沒有大半天的功夫根本完成不了。
但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大家只简单搜查了几下,就向领导作出了清理干净的手势。
几十个专业的爆破人员带着雷管、炸药跑上了山,开始紧张地在坟场上埋设起來。
王一凡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无计可施。身旁的李孝一指着站在雨中挥斥方遒的吴代荣,低声问了句:“要不要将那个家伙给……”
王一凡摇了摇头,他长叹一声,忽然看到一旁的罗永新。
他的心里立刻就一清二楚了,脸上挂着惨然的笑容,暗自想到:“这一次,看起來是彻底玩完了!就连最后的证据,也都被这个罗永新雪藏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么?”
爆破人员已经***完炸药下了山,这次是定时爆破,时间定在了三分钟后,所有人都站在山下,看着这一幕即将上演的大爆炸发生。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山上的坟场,只见齐老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來,一脸木然地站在坟场中的两个墓碑旁。
雨中的齐老汉身子站得笔直,身上穿着绿色的六二式军装,肩膀上绣着两条长方形的红领章,脚下穿着老式的解放布鞋,看上去格外精神。
但最显眼的是他的胸口处,赫然挂着块内嵌八一红五星的圆形徽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代荣的脑袋里立刻就嗡嗡一片。
而且更离谱的是,这个人看起來像是个立过军功的老战士!更要命的是,他的身边居然立着一座烈士墓!
这一刻,吴代荣差点想死了,他大声叫喊了起來:“赶快给我去拆除炸药,快去!”
周围的爆破人员摇了摇头,只有几秒钟时间就要爆炸了,现在再贸然上山,按就是送死。
齐老汉的身子有些发抖,他伸手扶住墓碑,耳边似乎响起了几十年前的嘹亮军号声和***炮轰鸣声。
他仿佛看见,庄严的红旗下,他换上一身崭新的军装,和同村的几十个年轻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到了边疆。
他仿佛看见,当年的一群新兵蛋子,在嘹亮的军号声下,不屈不挠地冲上敌人的阵地,将红旗高高地插了上去。
他仿佛看见,刚刚立下大功的自己,因为娇娇母亲的牵连,被开除了一切职务,和她一起黯然回到这个小山村。
他仿佛看见,刚刚学会走路的娇娇,吵着闹着和他一起走上牛头山,将采來的映山红插在墓碑前,之后庄严地敬礼。
王一凡对着他高高喊了一声,可是齐老汉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就这么站在墓碑旁,眼中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轰隆隆”一片巨响,一阵惊天动地的山崩地裂之后,一切全都结束了。
牛头山的坟场处,已经被炸药完全削平了,光秃秃冒着浓烈硝烟的山头,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
空气中弥漫着炸药爆炸过后的浓烈火药气息,山下的众人渐渐站稳了身子。
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了过來,吴代荣被一屁股震倒在地,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到底怎么回事?”
身旁的一个领导凑了上來:“报告吴书记,是刚才的大爆炸引发了地质性余震!”
一旁被押在地上的一个老村民摇了摇头:“不是地震,是大地在哭!”
数千个嗓子齐齐对着天空喊去:“老天爷,你瞎了眼么!你看看这个人间,还有公理,还有王法么!为什么好人都只能落得这样的待遇……”
一旁的警员们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珠,手里的各式警械也都无力地垂了下去。
罗永新的身躯在雨中摇摇晃晃的,他的心里一阵自责不已。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沉重敲打着他的良知,不知不觉中,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武警战士纷纷站直了身体,对着齐老汉的方向敬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对英雄的无限敬意。
李纲也沉默不语,吴代荣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了,赶紧带着一群长风帮的领导逃上了车,向着市里的方向匆匆开去。
罗永新走到李纲的旁边,沉声说道:“李局长,放人吧!”
“可是罗副书记,他们的犯罪行为……”李纲面有难色。
“我让你放人!有什么事我來承担!”罗永新义正言辞地喊道。
李纲望了望他,只得挥挥手下令放人,匆匆带着所有的警员和联防队员撤离了牛头山。
光秃秃的牛头上焦糊一片,如同十八层炼狱一般阴森恐怖。
王一凡冲上山头,眼前已经找不出任何东西了,破碎的墓碑,被爆炸掀出來的人骨,凌乱不堪地堆满了一地。
忽然,他的眼前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他慢慢地俯下身去,轻轻捡起石缝中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将这颗内嵌八一红五星的徽章紧紧攥在手心,怀里的手机却已经响了起來。
“一凡,我是娇娇。我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牛头山要建稀土工业园的事……”
王一凡摇了摇头,忽然微笑着拍了拍李孝一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等做完了,再和你汇合。”
李孝一伸伸手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沒有说。他转头离开,只留下王一凡还站在山下静静发呆。
又是一个***打來,却是老鲁打來的。***里,他告诉王一凡,他和那个胖护士女友登记了,准备下周就举办婚礼。
***里的老鲁语气兴奋,却沒想到***另一头的王一凡,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终于,老鲁也察觉了一丝异样,他疑惑地问着,却得到了牛头山被夷为平地,齐老汉惨死的消息。
他沒有说话,过去在平安酒店时,这个娇娇他视若姐妹一般,现在得到了这个惊人的噩耗。
一只已经渐渐老于山林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