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微凉陪大哥睡觉陪打游戏的哪个频道好

严峫八岁的时候多了一个哥哥父母去捐建的孤儿院视察,领回来了一个叫江停的男孩

不过严峫从来没有喊过江停哥哥,他的理由是他长得又瘦又小,以后出去打架肯定要我罩着他应该喊我哥哥。于是严峫被年轻貌美曾翠翠女士揍了一顿不是因为他不喊江停哥哥,是因为他三句话不离打架

“叫謌哥!”严峫拽着江停的书包带不让他进

“不叫!”江停把肩膀从书包带里滑出来,继续朝前走

严峫拎着江停的书包追上去,“你叫我謌哥我以后帮你打架!”

“你叫我哥哥我给你买好吃的奶黄包!”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奶黄包比学校小卖部的好吃!”

江停脚步顿了┅下,脸上闪过挣扎的表情嘴硬道,“学校的奶黄包就很好吃!”

严峫撇撇嘴把江停的书包甩上自己肩膀,感慨四年级的书包可真沉“那你叫我哥哥我以后帮你背书包。”

“我不叫你现在也背着”

严峫一愣,发现江停说得对又换了个说法,“你叫我哥哥我就把书包还给你不然你今天交不了作业会被老师罚站!”

“我跟老师说二年级五班的严峫把我书包抢去了,你会被罚站晚上回去还会挨揍。”

“想骗我把书包给你我才不上当!”严峫说完背着两个书包噔噔噔地跑向了一二三年级的小楼。

严峫坐在教室里不停看门口等江停來要书包,可是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了江停都没出现难道他们语文老师昨天没布置作业?江停的语文老师昨天有没有布置作业不知道严峫的语文老师昨天是布置了作业的,严峫不出老师意料地没写作业老师不出严峫意料地把他赶到了走廊上罚站。

四年级的语文老师真好嘟不布置作业严峫一边站岗一边羡慕着江停,羡慕着羡慕着就朝对面楼四年级一班方向看去那里的走廊上也站着一个人,是江停

“伱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我抢了你的书包?”第一节课下课后严峫把江停的书包还给了他。

“我要是打了小报告你回家就得挨打,我怕你鉯后打我”江停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才不会打你!”严峫大声反驳气鼓鼓地跑了。

放学的时候江停背着书包一个人站茬学校门口,家里接他们的车堵路上了严峫一放学就没影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一会儿车来了还不出现回家又得挨揍吧,要不要想个理甴帮他江停这样想着的时候家里的车到了,江停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严少爷呢?”司机问

“他……”江停还没帮严峫编好理由,车門突然被拉开了

严峫喘着粗气钻进车子,手里拿着两个奶黄包递给江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好吃的奶黄包。”

江停拿起包子刚要咬又停下,“我不叫你哥哥”

“不用~”严峫学着电视里大哥的样子潇洒地甩一下手,“你今天没有跟老师告我状够义气,以后不鼡叫我哥哥我也罩着你!”

本来就不用江停把这句话和着奶黄包一起吞进了肚子。

严峫抱着自己的枕头推开江停的房门“我晚上要睡這里。”

江停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闻言抬起头,“那我睡哪里”

“你为什么不睡你自己房间?”

“两口子要睡一张床”

“我同桌说伱是我的童养媳!”

“就是从小养在我们家给我当想妇儿~”

“你就是!不然我爸妈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我家养?”

江停张了张嘴不知道怎麼反驳憋得小

“你知道做我媳妇儿要做什么吗?”

“什么”江停声音小小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要跟我一起睡觉,其他的等我想箌再说”

江停坐回书桌前,眼泪汪汪着继续写作业写完作业住床上一看,他的“小丈夫”已经四仰八叉地霸占了整张床睡着了江停紦作业放进书包,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拿了他来时穿的衣服塞进了书包收拾好后躺到小沙发上睡了。

周五早上曾翠翠女士见江停不开心沒来得及问被公司一通***叫走了,本来打算晚上问问结果下午放学的时候接到司机***,说江停丢了两口子赶紧报警,动员一切资源找孩子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原来江停想回以前的孤儿院一个人去车站买票,被车站的民警拦下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看箌严家找孩子的报警信息,及时联系了他们

曾翠翠女士在派出所见到江停,赶紧上前询问江停却一直闭口不言,***以为他们家虐待養子要把他们分开问讯,江停看***要带走养父母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我不要当童养媳!我不当童养媳!”

所有人都愣住了后来问清楚,知道是一场误会才让两口子把孩子领回去了。

半夜回到家还没睡觉在大门口跟着管家一起焦急等消息的严峫被逮了个囸着,遭到了一顿混合双打

周六早上十点,江停端着一碗海鲜粥进了严峫房间

“你饿了吧。”江停把粥放到严峫床头

严峫屁股还疼,趴在床上不动弹“我妈不让我今天吃饭。”

“偷偷吃算什么好汉!”

“对不起害你被打。”

“没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你不想当童养媳,那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我们都是男的,两个男的不能结婚”

“不知道,反正结婚都是一男一女”

“爸爸,我长大了可以娶江停吗”

曾翠翠女士的巴掌立马朝严峫后脑勺呼了过去,“娶什么娶!江停是你哥哥!”

“我同桌说没有血缘關系的两个人可以结婚!”

严爸爸挡住曾翠翠女士的第二个巴掌耐着性子跟儿子解释,“那也不行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两个男孩子昰不能结婚的”

“我同桌说两个男的结婚那叫同性恋,恋爱自由!”

于是严峫再一次遭到了混合双打

升到四年级时严峫终于搬到了高姩级的小楼,虽然大家都是小学生但以前他毎次去江停班级找他的时候老被他同学喊对面楼的小朋友,这个称呼让严峫很不爽如今他吔是这幢高年级楼里的成员了,虽然四年级在一楼六年级在三校但是不管怎样,他跟

江停也算是一个阶层了这件事让他觉得很爽,跟怹终于混到了xx小学扛把子位置一样爽不对,更爽一点

江停做完一套卷子,伸了伸懒腰转过椅子看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严峫,“你要鈈要写作业我可以帮你。”

“不要写作业影响我的大哥形象。”

“那你天天在走廊站岗不嫌丢人”

“不丢人,扛把子当如是!”

“峩明天放学要去帮兄弟撑场子你先回家。”

“我明天开始要补课以后你自己先回家。”

“补课”严峫放下游戏机,扭头看江停“伱学习那么好还要补课?”

“我要考建宁一中竞争很大的。”

严峫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我靠!你明年就上初中了!”

“小学上六姩你都不知道吗这位大哥……”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严崛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心里升起一种很不爽的感觉,比跟隔壁小学打群架输了还不爽的感觉“你能不能留两级跟我一起上四年级?”

“……你怎么不跳两级跟我上六年级呢”

苐二天早上,严峫说出想跳两级读六年级的话后严爸爸被粥噎住了,曾翠翠女士被豆浆呛到咳了五分钟

“你三年级差点留级找了关系オ上的四年级,就你还想跳级还连跳两级?”

“我三年级差点留级跟我现在想跳级有什么关系”

“学习特别好的人才能跳级……”江停没想到昨天晚上随便说的话严峫当了真,他大概以为跳级这种事想跳就能跳反正他都不学习,上四年级跟六年级确实没啥区别

“啊昰这样吗?”严峫忽然获得了一个新知识

“不然你以为呢?”曾翠翠女士重新喝了口豆浆

“那我考了年级第一是不是就可以跳级?”

缯翠翠女士翻了个白眼“就凭你?”

“我怎么了我只是不爱学习,我要是好好学习肯定能拿第一!”

爸爸觉得对待孩子应该以鼓励为主便说道:“你要是能考第一我们可以考虑。”

“你为什么要跳级”两个人背着书包出门时江停问严峫。

“做小学生扛把子有什么意思我要去初中开拓新的江湖!”

我怕你自己一个人去初中没人罩着你。其实本来想说这句话的

严家两口子本来以为严峫就是说着玩玩兒,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开始努力学习了还让他们给他也报了补习班,以前晚上都是江停写作业严峫泡在江停房间里玩儿,现在每次開门进去都看见两个人挤在一张书桌上学习严峫遇到不会的就问江停,江停也经常主动给严峫指点夫妻俩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转了性,但开始学习了总归是好事为此特意把江停房里的书桌换了个更大的。

不过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严峫以前落下的太多现在奋起直追加上本身聪明虽然进步很快,但考年纪第一难度还是挺大的第一学期期中考进步了八十名,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五十第二学期期Φ考进了年纪前二十,期末考到了年纪第七

这成绩飞跃程度让夫妻俩乐疯了,但是严峫却不开心他本来以为自己第一学期期中考就能栲个第一然后跳级,再跟着江停一起考初中现在四年级都结束了也没考到第一,江停也要去建宁一中了

严爸爸以为严峫因为没考到第┅不能跳级所以不开心,于是偷偷给他办了跳级他觉得以严峫现在的程度直接上六年级虽然略微吃力,但只要还像今年这样努力跟上吔是迟早的事,不如给他一个奖励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

九月一号江停去了建宁一中,严峫上了六年级他们没想到的是,严峫又开始混起了日子严家两口子怎么劝都没用,过去一年发生的事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严峫还是原来那个严峫

“你下午放学来我们學校跟我一起回家吧。”开学第二周江停给严峫打***。

“为什么”两个学校离得很远,严峫过去那边要一个小时

“我身上的钱被囚抢了,没钱回家”

“靠!是谁?我揍死他们!”

“你明年也来建宁一中吧我都没人罩着。”

“建宁一中很难考的”

“我会考不上?笑话!”

12月24号上了六年级的严峫终于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

严峫从书桌里拿书包出来准备放学走人的时候一盒巧克力被带到了地仩,铁盒子哐啷掉到地上还没走的同学集体发出了一声yooooooooooooooooooooooo

“哟什么哟!”严峫捡起盒子飞速跑出了教室,等不及回家看出了教学楼就拐進一个没人的角落拆开了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封情书他小心翼翼顺着粘贴缝拆开信封,珍而重之地抽出信纸读了起来……

不能怪严峫表现得这么没见过世面按理说,严峫从小就长相出众家里又有钱,应该从幼儿园开始就是香饽饽可是,严峫愣是这么多年没有受到過女生的青睐究其原因,学习差的帅哥是没市场的尤其还是个热衷于打架斗殴当黑帮大佬的混混。严峫一开始是不在意这些的毕竟“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什么的很影响大哥行走江湖可是后来他发现电视上的大哥身边都有个大嫂,而他作为xx小学的扛把子竟然连个追求者都没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没面子凭什么班里那个长得眯眯眼的学霸二年级开始就有情书收(带拼音的那种),他┅个财貌双全又身手不凡的江湖大哥居然没人爱当然,严峫从去年开始已经不是差生了于是这位学习好的大哥今年也终于收到了情书。

“靠!把我名字写错了!”

江停拎着一个大袋子刚走进家门就被严峫拽去了房间

“严……岈同学?”江停接过严峫递过来的花笺信纸念了一句。

“哎呀这不是重点你接着看接着看!”

江停又看了几句,看出来是别人写给严峫的情书便把信纸合上,递回给严峫“這是别人给你写的情书,你不应该给我看”

“你想想你要是给别人写了情书,对方给别人看你会不会觉得难堪?”

“不会呀我要是囍欢谁我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我就不该拿你打比方。”

“哎呀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终于收到情书了!终于有人不瞎了!”

江停嗤笑一声“那你要接受这个女孩子吗?”

“接受什么呀我都不认识。”

两下声音后门被推开了曾翠翠女士拎着江停回来时拎的大袋子走进来,“停停这是你的吧”

江停走过去接过袋子,“嗯”

曾翠翠女士脸上堆起笑容,“都是女同学送的吧”

江停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嗯”

“什么呀?”严峫一把拿过江停手里的袋子里面塞了一堆东西,巧克力围巾,糖果苹果……“靠!”

丅一秒严峫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曾翠翠女士大声道:“不许说脏话!”

严峫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发现底下放着一沓信,都没拆开但不用看肯定全是情书,“我……”后面那个字被严峫的求生欲及时制止了

曾翠翠女士警告地指一下严峫,转头对江停笑着说“有奻孩子喜欢是好事,但不要耽误学习呀”

江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靠!”等曾翠翠女士离开后严峫嘴里的脏话终于释放了出来。

江停没理他拉开一个抽屉,准备把那些信放进去

“为什么?”严峫把脑袋凑过去想看看具体有多少封,结果发现那个抽屉里放了哽多五颜六色的没拆开的信“我靠!”

这个抽屉里放着江停从四年级开始收到的所有情书。江停刚到建宁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刚转学过詓也不太跟得上学校的进度,总之一开始就是个各种不起眼的小孩在严家养了半年后,出落得白嫩嫩水灵灵的再加上学习成绩也上去叻,在学校里自然收获了不少迷妹还有迷姐。第一封情书是四年级下学期情人节收到的那是他唯一拆开的一封情书,那时候他不知道昰什么因为信封上写着“江停收”,所以他拆开看了看了以后有点手足无措,他也不好意思跟严家爸妈说十岁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處理这件事,最后只好装作无事发生把那封信带回家,偷偷放进了抽屉里后来再收到情书他便都这么处理了。

严峫把手伸过去想把那些信拿出来被江停一把打开。“我不拆我就数数有多少!”

“反正比你多。”江停关上抽屉转身笑着看严峫,其实他手机还收到过鈈少告白但这些肯定是不会告诉严峫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也会收到很多的!”

江停绕到严峫身后走到刚才被严峫从袋子裏倒出来的一大堆礼物跟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绑着蓝丝带的苹果递给严峫,“今天是平安夜请你吃苹果。”

“这是别人送给你的我財不吃!”

“这个是我在路上买的。”

初二刚开学几天江停嗓子老是不舒服严爸爸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变声期到了

“变声期是什么意思?”严峫听爸爸给妈妈说完情况在餐桌上问道。

“就是……”江停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变完声以后我就是个大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变声?”

“你还小再等两年吧。”江停故作老成地拍拍严峫

曾翠翠女士看严峫脸上浮起阴云,觉得好笑也逗他“诶!停停现在是不是比严峫高了?”

江停上了初中后就开始窜个子这一年多猛长了一大截,现在确实比严峫高了

“高了不少。”严爸爸附和

“以前看不太出来,现在俩人站一块儿有些哥哥弟弟的样子了”曾翠翠女士慈祥地看着俩儿子。

“我也上初中了!我也要蹭蹭蹭长高了!”提起江停长得比他高了这件事严峫就生气。

“你跳了一级按道理今年还能过儿童节呢。”严爸爸火上浇油

“来,多吃点肉长个子”江停夹了块肉放进严峫碗里,“这位儿童”

严峫儿童今天比平时多吃了许多,晚饭后撑得躺在沙发上哼哼严爸爸把怹拉起来出门遛狗消食。九月初的天气甚是舒服晚饭后在外面溜达的人很多,严家两口子遛着狗走在前面严峫肚子撑,走不快江停陪他在后面慢慢踱步子。

严峫跟江停说着建宁一中哪个班哪个班的谁谁谁在那一片混得好自己刚去要先观察观察,知己知彼以后才好对付那些人建宁一中的扛把子迟早是他的。

“打篮球可以长个子的”江停一直没搭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真的,你看我在篮球队成忝打篮球个子就蹭蹭蹭。”

“那我也要进篮球队!”

“你的个子可能不够资格进”江停低头笑了笑,篮球队训练时间多严峫以后大概是没时间打架了。

“放屁我就比你低了一点点好吗!”

江停早上收拾好下楼的时候看到严峫站在餐厅里抱着一大盒牛奶咕嘟咕嘟地灌,严峫以前就不爱喝牛奶江停知道他想长个子超过自己,于是走过去从冰箱里也拿出一盒打开盖子开始灌。

严峫看到江停学他灌牛奶伸手抬了一下江停手中的牛奶盒,江停被牛奶呛了一下回手也给严峫来了一下,严峫早有防备躲开了,江停伸手过去戳严峫的腰嚴峫又躲过去了,江停干脆放下自己的牛奶专门去抢严峫的牛奶,严峫边喝牛奶边绕着餐桌躲江停江停被椅子腿拌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一下子撞到严峫身上严峫嘴里的牛奶被撞出来洒了一桌,给桌上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来了个雨露均沾两个人停止打闹,面面相觑兩秒后同时拿起自己的书包往外跑。

“谁把牛奶洒了一桌子!”身后传来曾翠翠女士的怒吼

“是狗!”两个人同时跑出了大门。

新年后嚴爸爸要跟纽约那边的一家公司谈合作时间刚好合适,夫妻俩就带着严峫和江停一起飞到美国跨年

当然,在纽约去时代广场倒计时跨姩这样的热闹是一定不能错过的他们把酒店定在时代广场附近,生意伙伴为他们定了专属的VIP票可以免去早早占位的麻烦,但严峫跟江停想感受全程于是严爸爸给他俩配了一个保镖下午两点就出发了,两口子则到十一点多再去

去得不算早,并没有占到十分好的位置所以后来的各类表演他们俩基本上一直是挤在人群里听声音,但周围都是欢乐的气氛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着,大冷天在广场上站了近十个尛时也没觉得多累。

“我靠我想尿尿”十二点快到的时候,严峫觉得自己的膀胱要憋炸了

“我也快憋不住了。”出来时没人给他们提醒进来后不能上厕所他俩一开始十分悠闲地吃吃喝喝,这会儿就遭罪了

“怎么办?”严峫交叉着两条腿问江停虽然他知道江停也沒办法。

“快结束了再忍忍......”人群发出欢呼声,所有人都朝一个地方看去江停扭头看过去,水晶球开始落了“剩一分钟了!”

两个囚都憋得难受,那颗巨大的水晶球慢慢下落的样子仿佛在碾压他们的膀胱本来应该是今晚最欢乐的时刻,两个人都没法享受最后全场倒计时的时候他们觉得人们好像是在给他们要爆炸的膀胱倒计时。

等到全场终于沸腾完人群开始散场,江停拽了拽严峫“可以走了。”

江停拉了拉严峫胳膊“走了!”

严峫像是从什么震惊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哦哦走走走!赶紧走!”

回到酒店收拾妥当已经是凌晨彡点了,严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零点时看到的那一幕在他脑子里反复上演,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在漫天绽放的烟花下忘情地接吻嚴峫听说过同性恋,在他所生活的环境给他灌输的意识里那样的关系是被禁止的,是见不得光的、不被接受的、不光彩的是会被打上羞耻烙印的,是不伦不类不融于世俗的......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也没有想过去了解,更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过那两个人没有任何顾忌,周圍也没有人(除了他)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拥吻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们只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与自己的爱人相拥,交换彼此的气息恏像再平常不过,像这世上每一对男女恋人一样在相爱的时候为每一个特殊时刻留下专属于他们自己的回忆。他们是恋人恋人是相爱嘚,恋人好像只需要相爱就够了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呢?

回国的飞机上严峫看着邻座躺着睡觉的江停,很想叫醒他问问他对同性恋是什麼看法他想找个人说说跨年那一刻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放的画面,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感受甚至想告诉别人他觉得那样的关系好像应该昰正常的……江停,从来没有过任何离经叛道行为的江停会愿意听吗?

严峫拎着书包潇洒地靠在校门口的大槐树下看着不远处的江停哏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在说话。江停作为建宁一中初中部篮球队队长在刚结束的春季联赛上出尽了风头,最近放学的时候总有别的學校的女孩子在校门口堵江停现在正跟江停说着话的女生就是其中之一。几分钟后女生拉着脸离开了,江停转身走向严峫

“那个女苼是三中校花。”严峫站直身子槐树上落下几片花瓣,打着旋儿从严峫身旁飘过

江停眼睛亮了亮,旋即恢复正常“你认识啊?”

严峫勾住江停肩膀两个人一起往前走,“校花都不认识的也就你这种热爱学习的学霸了!”

“我们学校的校花是谁”

“公认的是初二六癍的李青淼,不过我觉得初三二班的林阳长得更漂亮点”

“啧。”江停发出一声嫌弃“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连每个班的班花都知噵呢你们班的班花长得也不错。”

“王宁宁啊!我靠你连你们班班花都不知道!”

“那你们班班花是谁”

“我们班女生长得都一般般,大家没有动力选”

“你当你们班班花得了,我看你挺漂亮的”

严峫把胳膊从江停肩头往上挪,作势要锁喉江停迅速钻出他的禁锢,往前跑了几步严峫本来要追上去,脚步忽然一顿跨年那一幕又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那件事说不上来为什麼,大概是那天晚上的震惊他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后来专门跟人讨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停从小学起就被各种女孩子追他从来没对其中任何一个表现出过好感,如果说小时候没开窍上了初中后严峫自己已经明显表现出对异性的兴趣,但江停好像从来没表现出过这方媔的兴趣

难道江停竟然喜欢我?!

晚上吃饭的时候严峫总是朝身侧瞄以前没仔细看过,细看下来他发现江停长得还不错确切地说,昰很不错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唇红齿白,比林阳好像更好看像……严峫在脑子里搜索者古今中外的有名美囚……白雪公主!我看校花应该是江停オ对。

严峫正沉浸在自己的校花选拔赛里脑门突然一疼。

“问你话呢!”曾翠翠女士问严峫最近茬学校有没有惹事问了两遍严峫都没吭声。

严峫揉揉脑袋“没惹事,教练老让我坐冷板凳最近都在练球呢。”

“春季联赛教练让你仩场打了好几次已经算不错了,我刚入队那会儿完全在当后勤”

“你初三就不打了,我还想跟你多配合几次呢”严峫知道学校不让初三学生参加这些活动。

“那你加油练呗!”江停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自己碗里

“严峫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严爸爸开口问

“173!我現在跟江停一样高!”

“我175。”江停慢慢嚼着青菜四两拨千斤。

“你年初体检那会儿明明是173!”

“你年初体检的时候还170呢”

严爸爸看兒子憋屈的样子有点好笑,把桌上的猪骨汤往他跟前一推“给,喝这个长个子”

严峫还没动作,江停立马伸手要给自己舀严峫眼疾掱快把汤碗移到桌角让江停够不着,江停起身去捞严峫架住江停胳膊不让他靠近……

两个人脑门上各挨了一筷子,“把汤碗挪过来!吃飯的时候不准打闹!”

吃完饭严峫打着饱嗝跟江停一起上楼,他走在江停后头用手比着两个人的肩膀,好像确实还是他矮一点

不行!比白雪公主低那我岂不成小矮人了!

严峫坐在江停旁边做作业,做着做着视线拐到了江停脸上

给他头上绑个红带子不知道好不好看?皛雪公主就这么打扮的严峫想象着江停穿着裙子绑着红色蝴蝶结坐在草地上跟小鸟说话的画面,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江停抬頭看严峫

江停奇怪地看了一眼严峫,低头继续写作业

严峫吸了两口气,把笑憋了下去开始做作业。两秒后他的视线又飘到了身侧。看了一会儿江停的脸他又想笑便把视线挪开了。他脖子上那个凸起就是喉结吧严峫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脖子,有点郁闷他伸手朝江停脖子那处摸过去。

江停察觉到有东西靠近自己脖子一个条件反射抬肘把严峫的手格挡开了,“你干嘛”

“干嘛?”江停一脸警惕

“我摸摸什么感觉。”看到江停脸上的迟疑严峫不解,“干嘛摸不得啊?”

“不是......”江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紧张为了掩饰他把丅巴抬起,“摸吧”

严峫的手覆上江停的喉结时,江停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这玩意儿长脖孓上动来动去的,你喉咙不疼吗”严峫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脖子

“不会。”江停的变声期已经快结束了现在的声音听着巳经差不多是个成年人了,不过不是那种低沉的男声有些清亮,像喉咙里汪着一眼清泉水当当的。

严峫想起自己还完全是小孩子的声喑有些丧气,趴到桌子上用笔戳着课本。

江停伸手抓抓他的耳朵尖“你也快了,不用着急”

“你写你的卷子吧,不用安慰我”

江停笑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严峫又扭头看江停,江停察觉到严峫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他伸手覆上严峫的脸“不要看我了。”

严峫的眼睛回到课本上但眼前的画面却不是课本里的东西,江停白皙修长的脖颈出现在他的课本上他忽然想知道那里被咬┅口会怎样,前几天咳,他跟哥们儿一起看的咳,教育片那个女的就咬了那个男的脖子......男的跟男的是怎么做的呢?要不要明天让哥們儿找几部男男的......咳教育片?自己无缘无故要看男男的片子别人会以为他是同性恋吧?靠同性恋怎么了!

诶?江停看过教育片吗看的是男女还是男男?

“你有没有看过......”严峫的后半句黏在舌头上怎么也捋不下来。

“......白雪公主”

严峫在初二快结束的时候做了人生苐一次春梦,作为一个阅片五车的高知分子梦里的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一样,带着他的春梦对象尝试了好几种姿势酣畅了整整一夜,早上严峫醒来时裤子湿了大片……那几天他见到江停都有点不好意思,老躲着江停因为那个春梦对象是江停。

江停那时正在备战Φ考并没有注意到严峫的异样,家里人看他不太找江停还以为他懂事了,贴心得不去打扰备考生

中考结束后,江停跟班里的几个好萠友一起出去日本玩而严峫的期末考也到了。他上学期打架身上背了一个处分爸妈找关系疏通,教导主任念在他平时成绩还可以答應他初二结束前考进年级前五十就给他消掉,否则处分背到初三可能会影响升本校高中部。江停早都被高中部的试验班预定了严峫可鈈想高中跟江停在两个学校念,上次期中考考了年级第61名这次期末考必须得进前五十。

江停不在严峫还是在江停房间看书学习,因为怹平时回家基本都在这里泡着自己房间就睡觉一个用途,现在在自己房间看书催眠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他一个人在江停房间看书催眠效果也不差......

严峫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坐回书桌前看了几页书,又开始犯困......

他觉得是书的锅应该看点视频,江停补课拷的课件在抽屉里放着他把抽屉拉开,打算看课件抽屉里放了两个硬盘,他把两个都拿出来打开电脑,等开机的时候在心里嘀咕靠,两个硬盤的课件是要看死大爷我吗!

打开名字叫学习资料的硬盘文件夹后严峫的困意瞬间全无,他妈的里面全是教育片!还他妈!全是男女的!

严峫像腊月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全是男女的,江停根本就是直男吧平时对学校里的女生没表现出什么兴趣,大概只是因为还没遇到喜欢的吧……他脑子里突然跳出他妈整天看的那个电视剧里的画面“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想到自己像那个女演员那样大声哭诉他突然笑出声,江停从头到尾都没表示过什么都是他自己脑补太多,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能怪谁

严峫拔下那个硬盘,插上第二个硬盘这个起着补课课件文件名的硬盘里装的才是真的课件,严峫打开初二下学期的数学课件看了五分钟,粗暴地拔下硬盤把两个硬盘扔回抽屉,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严峫。”江停出去玩了一个礼拜回家后第一时间找严峫。

“干嘛”严峫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玩游戏。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江停开心地给严峫看他手里拿的东西。

“哦你放桌上吧。”严峫明知道这事不能怪江停但他现在就是别扭。

“你......怎么了”

“要期末考了,不看书吗”

江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轻轻带上房间门回自己屋了。

严峫看江停离开时失落的样子有点后悔,他放下游戏机起身去看江停给他买的礼物,礼物包装刚拆开门外响起敲门声,严峫走过去拉开门江停站在门口,一脸尴尬

严峫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抱歉,朝江停扬手示好“我正在拆礼物。”

“你......”江停话说出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合適地表达了

江停咬咬牙,干脆直接问:“是不是看我抽屉里那个硬盘了”

严峫懒得装傻,回道:“嗯我找你拷的课件,抽屉里放着兩个硬盘我以为都是。你放心我不会跟爸妈说的”

“那个是我同学的,他放假不敢放家里让我帮他保管。”

“哦”严峫哦完感觉哪里不对。

“我没打开看过”江停低着说道。

他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严峫不知道自己的嘴为什么忽然咧到了耳朵边,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肯定很傻可是管他的呢!

江停从他手里拿过礼物盒子,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手表,“喜欢吗”

“我靠!怪盗基德的掱表!”

“喜欢吗?”江停笑着看严峫

严峫把手伸到江停跟前,“给朕戴上~”

江停给严峫戴上手表拍拍他的手背,“皇上就要期末考叻老奴陪您看书吧。”

“好!不过这个礼物甚得朕意朕决定先给你升个官。”

“陛下给老奴安排什么职位老奴都欣然受之”

“那从紟日起你就给朕当贵妃吧!”

在这个普遍身高偏向中等的地方,178的身高绝对算高个子尤其在高中校园里,江停现在光是靠个子就已经十汾显眼了

但这会儿学校门口站着一个一米八的帅哥,于是聚光灯就全打到那里去了

“江停!”好听的低音炮被空气传到四方,路上的荇人纷纷扭头寻找这道声音的源头

江停跟一起出校门的同学挥手告别,单脚蹬着自行车慢慢溜到低音炮跟前建宁一中高中部跟初中部鈈在一起,高中部离家里近他现在上下学都是骑自行车。“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严峫中考完跟同学约了去新加坡玩,本来明天一大早絀发可是出了点意外,“秦川早上出了车祸去不了了我们就散伙了。”

“不严重小腿骨折,暑假过完应该就好了”

“真惨。那你咑算怎么过这个暑假”

“等你也放假了我们出去玩吧?”

“好那你这几天干嘛?”

江停嗤笑“接我?车呢”

严峫指指自己的腿,“11路不愿意啊?”

“不愿意走回去得半个小时,热死了”江停拍拍自行车后座,示意严峫坐上去

严峫抬脚刚要跨上自行车,身边突然冒出来两个女孩子

“这是谁呀?”好帅啊三个字被说话的女孩子用理智努力控制住没从嘴里蹦出来

“哦,这是我弟弟”江停指指严峫回答女孩,又指指那两个盯着严峫眼睛放光的女孩子对严峫说:“我同学。”

“我不是他弟弟!”同学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严峫打断了

“不是亲弟弟。”江停笑着跟同学说

“表弟吗?”同学小心地问心里原本砰砰跳的小鹿此刻已经被严峫脸上的寒气冻荿标本了。

“不是任何弟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严峫随着年龄增长已经越来越抗拒被人称作江停弟弟,从江停嘴里说出来更是让他惱火

江停才发现严峫口气不对,看了看他的脸色笑着对同学说:“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两个同学识趣地告别走了。

江停拍拍车后座“走了。”

严峫跨坐上去自行车动了起来,严峫把两条长腿略微收着两只手抓住江停腰侧的衣服,两个人沉默着前行

江停从小僦不太跟别人提他的家庭,每换一次学校严峫爸妈也会特意跟学校打招呼他们希望江停可以像普通小孩一样长大,不希望他在成长过程Φ被人当做异类上小学时他跟严峫都是同一辆车接送,严峫的家世大家都知道于是江停总被人问起,他都不回答上了初中后,为了避免再被这样那样的人问江停就改坐公交车上下学了,后来严峫上了初中也跟着他坐公交车学校同学见他俩老是一起上下学,都以为怹们两家关系好住得近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江停真实的家庭背景。

严峫自己的情绪过去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让江停多么难堪,江停被收养时已经十岁了那个年纪的小孩已经懂事,很难真正融入收养家庭严峫爸妈跟严峫特意交代过好多次,让他平时说话做事嘟注意不要让江停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可他刚才说的话……江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刚才开始都没说话,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了

“對不起,我刚才……没有说你是外人的意思”

“没事。”江停知道严峫不是那个意思严家一家把他当家人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刚开始那几年确实不自在而且他对自己本来的身世心里也一直放不下,所以被人问起时一直是能避则避但是跟家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切实地感受到自己被他们爱着心里的疙瘩早已经被抚平了。

“我不想当你弟弟”严峫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你想当我哥哥。江停心里嘀咕完自己就笑了他想起小时候刚到严家时被严峫逼着喊哥哥的事。

“我想当你男朋友”严峫突然抓住了江停的腰肉。

江停一个急刹车严峫的脸整个撞到了他背上,江停没有回头看严峫他有点不敢。

严峫也没说话等着江停开口。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江停又重新踩动叻自行车,“叔叔阿姨会很生气”

严峫瞳孔缩了一下,没说话但他抓在江停腰上的手却一直没放开,直到回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囚都不说话,吃完饭严峫出门遛狗江停则进了自己房间。

“你跟停停吵架啦”曾翠翠女士跟着儿子一起遛弯。

“你们俩晚上回来就没說过话骗谁呢。你是不是欺负停停了”

“为什么就是我欺负他,万一是他欺负我呢”

“停停那么乖能欺负你?从小到大都是停停让著你说,你干什么了”

“妈,我是不是做什么选择你跟爸爸都会支持我”

“那得看你要做什么了,你要是想杀人我总不能给你给伱递刀吧。”

“……你怎么这么煞风景!人家美国电影里的父母这个时候就会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告诉孩子‘我们相信你的选择,永遠支持你’”

“那给你找个美国妈?”

“我懒得跟你说”严峫把狗绳塞到老妈手里,转身往回走

“你还没告诉我你把停停怎么了!”

“这是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儿大不由娘啊!”曾翠翠女士摇摇头叹口气继续遛狗去了。

凌晨一点江停手机响了一下,怹在床上已经翻来覆去两个多小时了也没睡着拿起手机一看,消息是严峫发来的

——你只是怕爸妈生气吗?

江停拿着手机敲了几个字又删掉,重新敲了几个字又删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手机又响了。

江停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也没给严峫回消息,他把手机放到枕头旁边用毯子捂住了自己。

他喜欢严峫吗喜欢。他几年前就知道自己喜欢严峫了

上初中后,男生们总聚在一起看A爿他跟着看过几次,发现自己没什么兴趣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性冷淡,后来有一次严峫在他房间换衣服他看着严峫光裸的后背,身体起了反应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性冷淡,只是对A片没兴趣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对所有同性感兴趣,可那些旖旎的梦境里总是严峫的身影呮有严峫的身影,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严峫生出了异于兄弟的感情但他也知道这个感情是不应该有的,所以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希望自巳能一直跟严峫保持正常的家人关系。可严峫问的这个问题却似乎是知道***的原来竟然都没藏住吗?

第二天早上江停吃早餐的时候嚴峫也起了,他收拾好出门严峫也跟了出去

“送你上学啊,昨天说好的”

“那你不骑你的车子?”

严峫赖皮地跨上江停的后车座“峩不,我就要坐你车子”

“赶紧走,一会儿迟到了”

江停哭笑不得只能出发,刚骑出小区严峫就一把抱住了江停的腰,江停僵了僵抽出左手去拉严峫的胳膊,严峫两个胳膊把江停紧紧抱住根本拉不动

“大马路上,你别乱动一会儿被车撞了!”

严峫似问非问,“伱喜欢我吧”

严峫胳膊收紧,“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江停沉默地骑着车子,严峫把脸贴到江停背上“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爸妈因为不能接受同性恋而生气,还是因为他们把你当亲儿子养结果你却拐走了他们的亲儿子而生气

如果是第一个原因,我觉得我爸妈其实没有那麼不开化你记得上次我爸生日会上有一个表亲说起他们邻居家同性恋儿子的事吗?”

江停记得这个事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表示了震惊與不理解,但严峫爸妈倒没有太大反应回来的路上曾翠翠女士还问严峫了不了解同性恋,在得到严峫心虚的***我哪儿知道后她还教育了严峫,说人要多了解世界要对所有不了解的事情保持好奇心。

严峫继续说:“我其实不是很确定我到底是双性恋还是就对你这个同性感兴趣但从你对女生的表现来看我几乎可以确定你是同性恋,是吧”

江停没答话,用沉默给了严峫***

“那你既然是同性恋,爸媽知道了不都一个反应吗他们把你也当亲儿子啊,你该不会以为他们不在乎你吧难道你要为了他们不生气找个无辜的女孩子祸害人家啊?那你为还不如祸害我毕竟我上赶着求你祸害。”

江停怔了怔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只要严峫不是同性恋叔叔阿姨那里应该僦没什么问题,他在心里始终把自己放在了外人的身份上现在被严峫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他跟严峫在叔叔阿姨眼中的分量其实并不差多尐。

“至于第二个担忧嘛你不如这样想,我爸妈把你养大结果你长大后跟别人跑了,他们肯定会伤心要是跟我在一起,这叫肥水不鋶外人田自家猪拱自家白菜,你说是吧!”

江停刹住车严峫以为江停要打他赶紧从车后座跳下来,做了个防御姿势江停翻了个白眼,把车把转给他“我到学校了,你自己回去吧”

“你把车给我了,你放学走回去啊”

“放学再骑过来啊......”

盛夏的傍晚,少年骑着车孓穿过城市的街巷后座的另一位少年一手拉着少年的衣角,一手举着根冰棒享受冰凉冰棒吃完,他伸出两只胳膊搂住了前面少年的腰慢慢收紧,紧到前面的少年喘不过气来

“我靠!我喘不过气了!”

“你早上就这么抱我的。”

“是啊我报复心很重的!”

江停早餐赽吃完的时候严峫从楼上背着书包下来了,他听着严峫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脸上有点烧,端起豆浆碗把脸埋了进去

严峫走过来坐到江停旁边,脑袋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

江停从余光里看到曾翠翠女士走进了餐厅赶緊从桌上胡乱抓了ー把东西堵住了严峫的嘴。

“你俩干嘛呢”曾女士在他们对面落座。

严峫把嘴里的餐巾纸拿出来呸了两下,“我吃唍了江停给我递纸巾。”

“吃完了就赶紧走吧时候不早了。”

两个人背着书包走出餐厅严峫小声嘀咕,“江贵妃你这样对皇上是偠被降位份的。”

“降到答应吗”江停想到严峫吃了一嘴纸还是想笑。

“那倒不至于这几天你就当江贵人吧,好好表现争取早日重回貴妃宝座”

两人走出大门后,江停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严峫“这个表现够不够好?”

“我靠你什么时候偷摸揣了俩包子”

严峫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满嘴肉香“朕宣布复你贵妃之位!”

秋天早上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初升的太阳温和地跟早起的人们打着招呼洒水车唱着欢乐颂在街上缓缓移动,阳光穿过细密的水雾折射出几道彩虹少年们骑着车子从彩虹里穿过,把早起的困意抛到了身后

“皇后是谁?”江停突然问道

“什么皇后?”严峫没反应上来

“皇上您的皇后是谁?”

“哦~朕没有皇后朕的后宫就你一个~”

“那为什么我是贵妃?”

“你不觉得贵妃听起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皇后听起来就跟皇上感情不好。”

江停听着他的歪理笑出声“放屁。”

“怎么你想当皇后啊?”

“岂有此理!你竟敢谋反!”

早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江停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眼讲台上正在講课的班主任小心地拿出了手机,是严峫发来的

——你是不是自己暗搓搓吃了很长时间的醋?

江停嘴角上扬他早上问那句话纯粹是恏奇,他一直以为严峫的皇后是某个他喜欢的女明星江停敲了个“没”,又删了他想逗逗严峫,敲了两个字“你猜”刚要发送,忽嘫觉得周围空气有点异样他抬起头看到班主任正站在他桌前。

班主任对上江停的眼睛朝他伸出手,江停按灭屏幕把手机递给了班主任,班主任长按电源键把手机关了机“放学过来拿。”

中午放学严峫在江停教室门口等他,见江停出来就问:“你手机没电了”

“詓吃那家鳗鱼饭吧,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吃完午饭,两个人慢慢溜达着回学校

“所以你到底吃没吃醋?”

“吃了怎样没吃又怎样?”

严峫看了看前后没人迅速在江停嘴上啄了一下,“吃了就奖励你被我亲一口没吃就罚你亲我一口。”

江停摸了摸鼻子扭头看着他笑。

“怎么了”严峫被他笑得发毛。

“你要是再快点我鼻子就能被你撞飞了”

“这不是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嘛!”

“你学习怎么不这么争分夺秒?”

“那书上只有颜如玉又没有江停。”

俩人晚上遛狗的时候也是专找人少的路走周围没人时就拉起手,有人来叻又赶紧放开如此反复,乐在其中

“等以后长大了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严峫拉着江停的手晃啊晃

长大?以前江停总觉得长大昰件很遥远的事情可想想他明年就要高三了,再过几年就要走入社会长大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啊,我朂近在想要不要当***”

江停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想法的”

“你不觉得当***很酷吗?就算当了黑帮大佬还不是要被***抓。”

江停笑着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还要追随我的脚步”

江停停下来,身体正对严峫神情严肃哋说道:“我想当缉毒警。”

严峫跟江停正躲在房间里笨拙地接吻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两个人迅速分开严峫跨到沙发上慌忙打开游戲机,江停蹿到书桌前胡乱抽出一本书强行镇定着朝门外应声:“请进。”

门打开严峫父母一起走了进来。

“都考完试了你怎么还看書啊”曾翠翠女士看着江停手里的学习资料问。

“也没别的事儿做”江停心虚地笑了笑。

曾女士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严峫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能有停停这么用功,我们也就不操心了!”

“我成绩也不差啊!”严峫指指江停“只是没有他那么好而已。”

“停停的成绩以后大学挑着上你能吗?”

“我能在一定范围内挑着上”

曾翠翠女士懒得再跟严峫拌嘴,“你先出去我跟你爸有话跟停停说。”

严峫坐起来“什么话?”

“为什么不让我听你们要商量着把我卖了吗?”

“多了!我可是抢手货!”

严爸爸拉着曾翠翠女壵在沙发上坐下“行了,你要在这儿听也行但你少插嘴。”说完转向江停“江停啊,你有兴趣学管理吗”

江停一愣,严峫想起昨忝他妈问他如果他们让江停当接班人他会不会有意见他当时没提江停想当***的事,他觉得这件事应该由江停亲自告诉他们

严爸爸看箌江停脸上的疑惑,解释道:“是这样的你高二已经过去一半了,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了我们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学这方面的专业,鉯后毕业了过来跟我们学着管公司”

江停震惊地看向严峫,严峫一脸淡然一副“早跟你说了他们把你当亲儿子”的理所当然。

“你不鼡看他”曾翠翠女士开口,“严峫就不是这块料我跟你叔叔都觉得你稳重聪明,想培养你当接班人”

“我……”江停不知道怎么开ロ告诉他们他想当***的事了,本来就怕他们反对

严爸爸继续说:“当然,我们肯定是要尊重你的意见的我跟你阿姨呢,看你从小到夶也没有对什么事情表现出过特别的兴趣特长方面呢,好像做什么也都不差就想问问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想法?如果没有特别想要莋的又不排斥我们的建议,那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出国的事了”

“还要出国?”严峫插嘴问

“江停的成绩上国内的大学没问题,要去國外的名校应该也不难去国外锻炼几年,长长见识比在国内上大学更好一些。”

严峫看向江停他知道江停的***,但是在任何人眼里,他爸妈给江停提供的这条路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江停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想当***”

严峫爸妈一脸意外,“嗯”

“他想当***!”严峫大声说。

严家夫妇脸上满是惊讶同时问江停:“你想当***?”

江停点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是。”

“这个我们还真没想到”严爸爸温和地问道,“你为什么想当***呢”

江停犹豫了,在想是要说些爱国热血的套话应付过去还是说实话说套话他觉得鈈尊重养父母,说实话......他怕养父母多想

曾翠翠女士看出江停的犹豫,起身走过去摸着江停的肩头柔声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想知道,当***这件事是你仔细考虑过的还是临时起意?你要知道这个职业是有危险的”曾翠翠女士的言下の意是怀疑江停被严峫带中二了。

江停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说实话,“叔叔阿姨我想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确切地说我是想当緝毒***。”

严爸爸突然站了起来严峫赶紧拉住他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知道他爸从不打人。

严爸爸把严峫的手推开走到江停跟前,语气十分严肃道:“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在这里感受到的爱足以让你放下过去那些事情?”

江停也站起来朝严家夫婦鞠了一躬,“在这里的这些年被你们爱着护着,我心里的怨恨早已经没有了可是毒品让我家破人亡的事情我忘不了,也不能忘我想当缉毒***,不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过去而是……我希望我能改变些什么。”江停顿了顿控制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知道自己┅个人的力量有限,可是如果因为我的选择以及以后我所做的事情能让这世上少一些像我一样的孤儿,那么我愿意走这条路”

严爸爸看着江停,半晌后叹了口气“我们希望你能像普通小孩一样长大,走大部分普通人走的路”

“不用道歉,你的人生始终是你的人生峩们不可能抹去你十岁前的经历,同样也不能左右你以后的决定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

“你真的想好了”曾翠翠女士又确认地问叻一句。

“嗯我想好了。”江停坚定地回答

曾翠翠女士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已经高出她半个头的养子,想起那年在孤儿院见到这个孩子時她就想啊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要是能在条件好的环境里长大以后肯定迷倒一大堆小姑娘,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判断没错江停确实荿长得出类拔萃,不只是样貌

严家夫妇离开后,江停还直愣愣站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严峫走过去把他圈进怀里江停把头埋进他的肩窩里。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是说我做这个决定从来没考虑过叔叔阿姨的感受。”

“我是说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却不肯过他们希朢我过的人生”

江停搂住严峫的腰,慢慢收紧“谢谢。”

江停参加提前批次录取的事情在建宁一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毕竟按他的学***成绩报考公安类大学是有点可惜的,学校老师轮番找他谈话但江停态度坚定,后来严家夫妇去学校表明了他们对江停的支持这件事財翻了篇。那年高考江停以全省高考第六名的好成绩考进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公安大学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大G旁边站着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帅哥,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一半人看车,一半人看人

江停提着一个小包从学校走出来,又吸引了路上三分之一的目光他走到另外三分之二的焦点跟前,仰头目测了一下“你这半年是不是又长高了!”

“187~”严峫朝江停得意一笑。

“你肯定偷吃什么药了!”江停长到一米八后就再没长过了本来算是绝对的高个子了,可严峫的个子一直在疯长初中本来还是他高,上高中后严峫就超过他叻现在竟然已经高出了半个头,这让他有种被后来者居上的挫败感

严峫笑着捏一下江停的下巴,没接他的话伸手拿过江停手里的包,扔到后车座上“你放假回家就这点行李啊。”说完回身去抱江停

江停一个闪身躲开,抬起手肘撞了过去严峫握起拳头往江停胳膊肘下方一敲,化解了江停的攻势江停又抬脚去扫严峫,严峫迅速转了个身躲开再往前两步抓住江停胳膊作势要扭,江停巧妙地挣脱开又一个抬膝,朝严峫子孙根顶了过去严峫一边用两只手格挡开,一边惊呼:“我靠!”他抬腿去扫江停江停转身要躲,严峫迅速收囙腿两只胳膊同时往前一捞,把江停牢牢抱在了怀里江停挣了几下,没挣开抬脚又要踢严峫,严峫干脆把副驾车门拉开把江停扔叻进去。

严峫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转头瞪着江停

江停擦擦头上的汗,“我还以为我学了一年格斗能打得过你了”

严峫笑出声,“僦你这一年的速成班跟我这个十几年的老江湖?”

“好吧打架这种事还是经验丰富比较占便宜。”

“你这辈子不用想在打架上赢我了”

江停指指自己学校大门,“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严峫摇摇头,“以后四年都在这儿了不急这一时。”

“也不急爸妈让我们在北京玩儿几天再回去。”

“我想玩的可多了捆绑啦,道具啦蒙眼啦......”

江停用手指捏住了严峫的嘴,严峫拿开江停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停,“那给我先亲一口总可以吧都半年......”

江停俯身过去,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自己嘴里

全文2.6w字一发完,原作向 私设很哆 ooc有 灵感与一些设定源自同名韩剧《鬼怪》

一点废话:这篇开始写的时候是3月()过了挺久的有点记不太清 所以这篇文是基于阅读84话前峩对太芥的理解 我也不知道朝雾老师会整这一出啊orz 太宰治你怎么居然就表白了你发糖发的那么直接让同人女还怎么写虐文【摔

以独特的方式打出直球的太宰治让我对着我写了两万字的文无从改起 只得作罢 大家就当做这是某个时空里某个人的妄想吧【躺平

说实话 看完84话后我第┅反应是这话是裹着糖的刀 甚至有好几个小时非常痛苦 tag里一些老师的分析真的救我一命 不会磕的孩子真的是靠着老师们的分析磕糖 看了tag里佷多分析帖后越发觉得好甜真的好甜 关于生存的意义 关于认可 关于期望 这一话里宰都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了芥川 

“太芥szd!!”基于这样的想法 迅速【并不 写完了这篇被我磨蹭了快四个月的文

感谢每一个阅读拙作的你

别屏我了orz 我一个正统清水选手如假包换 真的求求了

“此间有┅怪谈,其名地狱使者非人,非鬼彼原非此间之物,肉身已亡而其魂魄却不知为何受神谕囚于人间十年,引渡亡灵饱览生死无常の苦。有传闻曰神欲藉此使其赎还昔日铸就之大错。至于此错究竟为何错无人知晓。”

天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自杀都会有人阻止我

跳河会被敦君捞起来,上吊会被国木田粗暴地剪断绳子后爆锤一顿如果烧房子的话就连小矮子也会来往火里添一盆水。

大家好像都希望我能活着

而我也许也不怎么想死,证据就是我到现在都还活着。

又或者说生与死对于我而言并无差异——两种截然相反的行为在我眼Φ达成了诡异的统一,归档在“无意义”一栏中

我叫太宰治今年27岁。

这一生不长不短我依旧未曾找到生的意义,却对死有了些许愚昧洏世俗的解读

我叫太宰治,今年27岁我决定去死,而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

我站在高楼楼顶的边缘长风猎猎地吹起衣角,峩张开双臂向后仰去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失去平衡跌入了一个怀抱。

“请不要随随便便去死。这可是要被罚去地狱当苦力的。”

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冷静地说到那么近,又那么响仿佛巨大的轰鸣声砸在我的耳膜上,让我五内俱焚地痛起来

我从这个没有温度的擁抱里挣脱出来,在夜色沉沉中仔细辨认着那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内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我应该已经是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仩等死的人了现在眼前的景象,大概是踏入地狱之前上帝给我最后的恩赐——原来人之将死的时候,真的会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那个巳经死去的人,连我的梦都不愿意来的人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地狱使者无昔时之记忆,孑然一身立于此间不知己为何人”

太宰治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读过一则他国的寓言故事——叶公好龙。

“而当叶公真的得见传说中的祥兽时却被其吓得面如金纸,几欲落荒而逃”

他感受着一些沉寂了很久的东西慢慢醒了过来,感受着血脉偾张与一些细小声音的的无限放大长久以来一潭死水般的心脏如今在胸膛里跳得锣鼓喧嚣,一下一下地砸得他四肢百骸都一并疼了起来。

他想看见龙的叶公也许并不是害怕,而是狂喜到了极点亢奋的難以自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罢了

他还在楼顶。他没有死而一个完完整整的芥川龙之介就在他面前。

“诶你说你不是龙之介?怎么可能龙之介不要和我开玩笑了”饶是太宰治再怎么自诩善于揣摩人心谋篇布局,也料想不到自己会从一个本该长眠于地下的人口中聽到这样的答复

“您认错人了。在下没有姓名”那个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掩着嘴轻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一口一个在下嘚,鬼都不信你不是芥川龙之介太宰一边在心中如是腹诽,一边脑内高速运转着: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龙之介不可能还活着——没人能从那场大火里活下来,但他确实从未见到过龙之介的尸体。所以龙之介当时逃出来了?这可能吗如果没逃出来,那现在站茬他面前的是谁

又或者说。。是什么

“既然你不能回答‘你是谁’这个问题,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脑内思绪渐漸清晰起来的太宰治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在下是。地狱使者。”

“那个存在于都市传说之中的死后出于某些特殊原因而被困人间、引渡亡灵去往来生的地狱使者?”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他的困惑中仿佛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龙之介?——啊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反正你也没有名字——龙之介刚刚为什么要抱我呢”

“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若说刚刚那句还有几分真真切切的疑惑之意那麼这一句便全然是在刻意挑逗了。

“在下也。不知道,”反倒是这个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货真价实的不解“在下原本在附近完成笁作,无意间看到您之后。身体好像自己就动起来了。”

他自己都觉得一头雾水——甚至直到现在他的手仍颤抖不休。他不知道自巳拦下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口像扎了一条刺似得,疼得他莫名其妙、手足无措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記忆的死人会这样难以自制地心疼。

太宰治愣了一愣嘴角抿了下去。

“得见地狱使者之辈唯将死之人,已逝之魂与。。”

“你说峩是特别的”太宰治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对着上餐的旋涡咖啡厅女侍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啊啦啦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动人呢。”

“谢谢~”女侍在桌子的另一端放下另一杯咖啡与无花果蛋糕“太宰先生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要赊账吗?”

“拜托你啦美麗的***”

女侍渐渐走远,太宰治重新续上了刚才的问句:“为什么我是特别的”

“如您所见,”芥川放下手中的金属小勺“普通囚能够感知到我的存在,因此那位女侍会在我面前摆放餐品但是,”他顿了一顿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确定:“您看到的我,与旁人眼中的我应该是不一样的。您看到的是真正的我。”

“太宰先生。在下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在得到太宰治的点头默认后芥川龍之介继续说道:“在旁人眼中,我只是一个概念化的存在比如说,那位女侍***虽然知道这里坐了一个‘顾客’但如果现在有人去詢问她我的相貌,她却不会有任何印象”

“对于这世界上的所有生魂而言,地狱使者就是这样一个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的存在——一个在熙熙攘攘的尘世中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即便近在咫尺也不会有人看得清我的脸。若是真的有人能注意到我长什么样那他要么已經死了,要么死期将至”

“而太宰先生您。。是不同的您看到的,似乎是真正的我、那个生前的的我或者说,只有您能够注意到峩”他拿起叉子又挖下一小块蛋糕,却不吃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而且,您似乎很了解我。谢谢您为我点的蛋糕,很好吃峩生前是不是认识您?”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女侍举手示意,又追加了一份红豆冰:“这里的红豆冰也很好吃哦龙之介也嘗尝看吧~还有啊,龙之介是完——全没有懂我的意思呢!”

“在下不明白。。”

“为什么是特别的呢”太宰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呮手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勺眉目间有清浅的笑意:“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我,能够看到龙之介呢”

“或许。。您知道鬼怪吗”芥川龙之介捧着刚刚送来的红豆冰杯一脸认真地问。

“冷”太宰治微微皱了皱眉,顺势将芥川的手揽过来捂在自己手中芥川龙之介愣了一瞬,还是轻轻挣脱开去:“无碍在下早已不是个活人,对冷暖这些体感已经没什么感受了”

太宰治慢慢把手收回身侧,神色被掩在背光处看不分明,一时间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沉甸甸地坠了几分压在他身上。像是有不切实际的梦碎在了芥川毫无温度的手心中过了许久,他才用发涩的嗓音挤出一句:“你继续说”

“相传鬼怪生前是一个杀伐之气过重的武将,像地狱使者一样受到神明惩罚迉后魂魄被困于人世,虽为不死之身却必须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生老病死。。唯一能使其从永生之痛中获得解脱的人被稱作‘鬼怪的新娘’;在旁人眼里,鬼怪的相貌与常人无异只有他命定的爱人——‘鬼怪的新娘’,才能够看到他真正的样子:长剑入胸、饱受锥心之痛也只有‘鬼怪的新娘’能够拔出此剑,使鬼怪安息”

“噗。。哈哈哈哈”最终,太宰治猖狂的笑声打破了僵持住了的氛围“啊对不起实在是太好笑了。。不过我可不可以把龙之介刚刚的话理解为,我是龙之介的新娘呢”

芥川龙之介的脸噌哋一下红了个透。

“在下。太宰先生。。不是。”他强撑着几乎化作浆糊的理智,磕磕巴巴地想要说点什么大脑却像电脑宕機般一片空白,着实狼狈即便如此,太宰治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一个没有记忆的地狱使者在横滨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吧。既嘫我是龙之介的新娘,那龙之介就应该要和自己的‘妻子’同居吧~”

有些人是离开后才会发觉那个人是最喜欢的。

一路上芥川龙之介费勁口舌试图向太宰解释自己作为地狱的在籍员工,名下有统一发放的房产、资金与假身份太宰在他前面走了一路,他便跟在后头说了┅路——

他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拐回了太宰治的公寓的

“真是让人怀念啊。。”太宰治打开客厅的灯把一杯热茶塞到芥川龙之介栤凉的手中,“紧紧地跟在我身后说个不停的的龙之介。。还记得吗以前你一直跟在我后头,见到我就‘太宰桑太宰桑’地叫也鈈管我睬不睬你。。”

“。在下没有记忆”

“啊。。是呢”短暂地沉默后,太宰治这样轻轻应答于是许多到了嘴边的思念便┅并戛然而止了,被他生硬地吞了回去像塞在腹腔中的铁块,又冷又沉

他转过身去,因为他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地狱使鍺”他想,自己或许是想对这个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小部下笑一笑的可每当他真的想笑着接受这份荒诞又美妙的奇迹时,一些被他刻意忽视的记忆又不适时地溜出来:无线电的盲音溜到他的耳旁尸体独特的冰凉触感溜到他的指尖,漫天的火光溜到他的眼前而龍之介站在里面对他说‘地狱使者没有记忆’。”

他把龙之介领到卧室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晚安,状似无意实则使坏地告诉他这间公寓里只有这一张床理直气壮地在他那羞赧得脸上飞起两片薄红的小部下旁躺下。

那是他在龙之介离开后的某一个傍晚明白的事——那天怹坐在餐厅里用咖喱饭套餐充当晚饭。厨师把咖喱做得出乎意料的辣辛辣的口感分明刺激的是喉咙,但最后眼角却意味不明地渗出了┅滴泪他万分惊讶地把那滴泪抹去,对着剩下的半盆咖喱想了很久想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然而最后只有一句话在脑内反反复复:

“咖喱冷掉就不好吃啦对于做它的人来说,实在是很可怜的”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着心脏传来的钝痛:原来这句话能让人这么难过。

所以站在这个记忆全无、自称“地狱使者”的龙之介面前时,他还是笑了——他想不论遗忘对于自己而言是多么的糟糕,对于那孩子而言这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

太宰治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随手把来电掐了,翻身想去另一侧搂人財发现偌大的双人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慢慢坐起来一只手叉在睡乱了的头发里,一些荒唐又混乱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回忆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可笑又觉得有点开心。

他想昨夜似乎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因为梦里有他也有龙之介。

手機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这种夺命连环call十有八九是国木田打来的他一反常态地在第二通就接了起来——毕竟,那真的是个很让囚很高兴的梦

“喂混蛋太宰,为什么挂我***!!”甚至连国木田的吼叫声都变得动听起来

“当然是因为想让美梦再延续一会儿啦~国朩田君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继续回被子里去做梦啦!那么再见——”

“今天上午有去医院见委托人的工作日程!!!!你这个混疍给我立马过来——”

啪他挂断了***,洗漱更衣,离开了这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就好像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无数个昨天一般

夶致处理完顶楼vip病房里的委托人的请求后,太宰治提前开溜把后续工作丢给了短短一上午就被他气得折断了三只钢笔的国木田。

医院里隨处弥漫着酒精、消毒剂与死亡的味道产房旁有年轻的父亲为幼小生命喜极而泣,急救室外有陌生女子为此生挚爱的离世而痛哭流涕

┅幕幕悲欢在此喧嚣地上演着,而他站在一条生死交接的线上漠然旁观着一切

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踏足此地——也就是半年前。其实说踏足并不准确因为他应该是在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与谢野又出差在外的情况下被人送进医院的。

倒不是他真得被人算计到如此落魄的境地——他这一生很少失算而这一次并不是其中之一,不论是受伤还是入院都只是那次事件中计划之内的一环罢了。

在他计划之外的是那段昏迷时的梦境

那是芥川龙之介死后,太宰治唯一一次梦到他

我梦中万里风花雪月,你最决绝

梦里的龙之介说:“在下知道,在下嘚请求在您眼中不过是句轻贱到尘埃里去的无关紧要之言。”

“但在下依旧想请求您”

梦里的龙之介一字一句地说:“请您。。离峩远一点”

他几乎像个不知缘由地被家长训斥了的孩子一般慌张无措,因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小部下竟会对他说“请离我远┅点”

“就算要来找在下,也请等到横滨的山海、街道、砖瓦。等到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变成在下不认识的样子之时再来这间茶房,找在下讨一碗茶汤吧”

“在下希望,先生可以过很好、很长的一生”

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拉扯向未知的水域,芥川龙之介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逐渐被漆黑覆盖的视线里他很想拉住龙之介的手,很想对他说些什么然而他的一身皮囊仿佛被鸠占鹊巢了一般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在水中越沉越深而坠落永不停止,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苦难

他想问芥川龙之介:我要如何过这一生呢?

这个世界是如此嘚微妙复杂、荒诞滑稽我虚伪地行走其中,试图寻找某种意义

然后,我遇到了某个人他问我能否给他生存的意义。

我想就算我的囚生缺乏生存的意义,但或许我可以成为别人的意义——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一生大约也就不完全是失格而虚无的一生了吧

我该如何過这一生呢?这无聊透顶的一生、这没有意义的一生

织田作弥留之际的声音再度响起:“去助人的那一边吧。。”

当好人或是当坏人對他而言确实没有区别

可是他拼了命想要护住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了。

“为什么我要在这样一个让我感到了无生趣的世界里做一个好人呢”

没有人能懂这些话。除了芥川龙之介那个一生都在追逐太宰治的芥川龙之介。

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不要走”

那场昏迷,鉯某个黄昏的清醒告终——太宰治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斜倚在窗旁的中原中也。

他想为什么不能让他见到龙之介呢?为什么要讓他落回这个没有芥川龙之介的人间?

于是他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是你啊小矮子。”

不该是你。为什么是你

“喂死青花鱼。”Φ原中也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其实,一直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不在乎吧”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扯了个笑臉语气却明显发涩,牛唇不对马嘴地回答:“是我喜欢他。”

一时间病房里又静了下来,谁也没再开口

临走前,中原中也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太宰治你活该。”

我喜欢一个人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喜欢一个人,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太宰治就這样站在医院底层一块不起眼的阴影里思绪万千地想着旧事,想好的、也想不好的直到他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真巧,太宰先生也在這里办事儿吗”

他转过身,看见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然而那些声音似乎离他很远很远听不真切。

他的耳边呮反反复复响着一个念头:“啊原来那不是梦。”

死而复生荒唐如斯,但万幸那终究不是一场梦。

原来他还有机会告诉他。

他在惢里这样反问自己:“我还在等什么呢”

等蹉跎了岁月,碧落黄泉未尽之言消散在无人聆听的茫茫尘世之间吗?

他将龙之介抱进怀里附在他的耳边说:“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所以我是特别的那个人,那个能真正看到你的人”

他想,不管死而复生有多不切实际、都市传说听起来有多扯现在站在他身旁的这个人就是芥川龙之介。

他曾设想过多次当他真的对龙之介说出那句话时,龙之介會有怎样的反应

他一定会面上端着一脸无悲无喜,一声不吭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其实耳朵尖儿是红的,头低着不肯抬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只能攥一把风衣衣带

就像现在走在他斜后方的龙之介一样可爱。

“你今天在医院的工作顺利吗”他也没有刻意等龙之介赱到他身边来,只是略微侧过头去与他交流——也许听起来有些幼稚但他其实一直都很享受那道只存在于自已的余光之中、不近不远地哏随着他的身影,一直如此

芥川龙之介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又慌忙把头埋了下去:“在下今天在医院里引渡了┅位亡者。过程很顺利但在下依旧有些困惑。”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先生笑起来真好看。像有星星盛在眼聙里

“那位亡者对这一切感到很高兴。。我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猝死这样的飞来横祸,他丝毫没有抱怨命运不公甚至连一句世事无瑺的感叹都没有,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脱。”

“亡者通往往生前我们会在茶坊里为他们沏一碗茶——那是神给所有人的馈赠,是能夠让他们斩断一切遗憾的礼物而那位亡者,甚至拒绝了这碗茶。他说,他不能忘有人等了他很久。”

“他怎么知道那个人还记得怹呢他怎么知道,自己口中的人也不曾接受这碗神之礼呢?”他甚至忘记了害羞抬起头认真地询问,“因为这种虚无的揣测而对迉亡的降临感到喜悦,您能理解吗”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于是龙之介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死亡不是结果”短暂嘚沉默过后,太宰治转过身直视着芥川龙之介的眼睛,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轻轻回答

芥川龙之介依旧不明白,但他很快就顾不上想这些叻因为太宰治径直把他拉到自己身侧,十指相扣地将他的手揣到了自己兜里

“呐,龙之介我真的好喜欢你。”

啊。太宰先生又開始说这些丢脸的话了。。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就一点点你心底,有没有一点点觉得有些喜欢我?也不一定只是囍欢。追求?憧憬又或者,哪怕就只是觉得我有些特别”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太宰治的心仿佛在悬崖上荡了一圈又茬刀山火海里跑了一遭,久到他以为龙之介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龙之介声音,那寥寥两字的回答不轻不响地飘在风里刚好让他聽得清清楚楚:

不止一点。那些喜欢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它们却自顾自地在心头像野草一般无边无际地疯狂生长。他无法解释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这位只认识了一天的先生就像他无法解释看到太宰治站在高楼边摇摇欲坠时,为什么自己会心如刀绞

太宰治又笑了,看得龙之介心如鼓擂

于是他的头又掩耳盗铃似地埋了下去,只敢悄悄向上撇一眼——

那位先生依旧笑得很温柔但那双盛了星星嘚鸢色湖水里,似乎还夹着一丝不知该如何作解的悲伤

死亡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结果。死亡是过程是让人作呕的漫长,是茕茕孑立、孤身一人地行走在莫比乌斯环之上最开始被察觉到的,是有一个个死去的夜晚那些无法入眠的深夜,与那些荒诞的、杂乱无章的梦境;嘫后是嘴角像是被一个接一个的砝码挂着一般,那些曾经手到擒来的逢场作戏与温柔笑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越来越难;再然后是菋觉。。。等到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时候才发现,最早死的是心。

当这场仿若行走于无边沙漠的酷刑终于迎来心跳停止的终點时如释重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天晚上抱着已经变成地狱使者的芥川龙之介入眠的太宰治,听到了自己死寂了很久、很久的胸膛囸在发出扑通扑通的心跳

与昨天在楼顶重遇芥川时那狂雨乱叶般的心跳不同;在这静静的夜里,他的心脏只是平缓地律动着扑通、扑通,月过林梢英落窗前。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细密的疼痛与久旱逢霖的喜悦

像是心上裹着一根温暖的刺。

第二天早上往身旁捞人时依舊摸了个空的太宰治几乎是崩溃的

他想,难道他是真的疯了原来他的大脑已经机智到能够给他编造出光怪陆离到极点、却又能让他从Φ获得些许宽慰的故事了吗?

他真的是时候该去青木原树海里往脖子上吊条麻绳一了百了了吗——趁他还没疯得理智尽失之前。

他失神哋想了一会儿被隔壁邻居开窗骂了一句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门铃已经被人断断续续地摁了十分钟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太宰治怒气冲沖地从里面拉开门一见面便对着他吼:“你瞎跑到哪儿去了?!”

“在下去女王城堡公园处理了一些工作”

“什么园?!”太宰治┅边拖他进门一边吼,又捏着他的两颊毫不留情地蹂躏着恨不得将芥川龙之介搓圆揉扁了踹口袋里,让他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哋方

“女王城堡公园。一座很美丽的公园”

“谁问你这个了!”太宰治只觉得血气上涌,几乎想把这个失去一切记忆后出乎意料的不听話的小家伙锁在房里永远不放出去:“凌晨的时候你还躺在我旁边现在是早上五点零八分,你告诉我你去加拿大逛了了一圈?!”

太宰治站在落满枫叶的林荫小道上目瞪口呆

五分钟前,芥川君发动了所谓“地狱使者的特殊能力”:他的黑风衣幻化成异兽的形态拧开叻太宰治家大门的门把手。

于是被芥川龙之介领出那道门的太宰治来到了魁北克

上次确认的时候,龙之介的能力好像是任意。不对昰罗生门啊!!!

 “你的能力。。看起来强啊”太宰治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木屑,又或许坏掉的是他的脑子他艰难地从舌尖挤出些许字句,“一定是很有杀伤力的战斗武器吧!”

“战斗武器”龙之介把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歪着头看他“唔。。确实存茬需要让它协助战斗的可能比如有些鬼魂身前具有异能,在某些特殊条件下死后灵魂依旧会保留曾经能力。若是真的遇上要与这种‘身怀异能’的鬼魂缠斗的情况那在下就不得不将自己的能力用作一种暴力手段了。”

“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是很好斗。是个和外表不太相符的乖巧的家伙。”他把黑色布料幻化出的异兽托到太宰治面前“您看。”

任意——不对罗生门,轻轻蹭了蹭太宰治的脸颊

芥川龙之介拼了命地把罗生门拽回去,只觉得这回是把身前的脸也丢了个一干二净:“太抱歉了先生!它今天好像不太乖。”

太宰治揉了揉小部下的发顶,状似无事发生地继续向前走

鬼都猜不到他此刻心里在想点什么,但如果你能走到他前面瞧一瞧就会发现这位岼日里孟浪至极、一天至少邀请一打女士与之殉情的太宰先生,脸红得比他身后的小部下还重几分

“哦哦哦哦哦。。!罗生萌()碰到我居然没有消失!!!是因为龙之介变成了地狱使者的缘故吗?天哪管他是什么缘故呢。。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异能吗!!”

“那峩以前不是亏大了吗!!!”

——没有人知道太宰治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间失格感到嫌弃至极

芥川龙之介自然也不知道。他快步跟仩太宰治顾左右而言它地讲起了几个小时前工作中遇到的亡者:“在下最近遇到的鬼魂,似乎都有着复杂的过往。在下指引他们前往往生时常常感到困惑,”他稍作停顿见太宰没搭理他,便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早些时候,在下来这里指引的那位亡者喝下茶湔,询问在下是否有能够持续千万年的悲伤”

听到这里的太宰治挑了挑眉:“确实是很奇怪的问题呢。。那龙之介是怎么回答的呢”

“在下以为,没有能持续千年万年的悲伤就像这世间不存在千年万年的爱情。”他仰起头火红的枫叶从枝头飘落,一只手突然探出來在其落地前截住了它。

“有的哦”太宰治把玩着手中的枫叶,用罕见的认真口吻说到

太宰治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常态,他淡淡地微笑着漫不经心地用上扬的语气回答:“悲伤的爱情?”说罢将枫叶收入大衣口袋,自顾自地走到前头去

芥川龙之介望着太宰治的褙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太宰先生看起来很难过。

于是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突然难过起来

注:传说在枫叶落地前将其接住 树下的恋人就會永远在一起。

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难过的背影

他和太宰先生度过了一些很平静的日子,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公寓里

那真的是再平凡不過的岁月了——就好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不咸不淡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之时又将彼此的一小部分放在了自己的生命里。他们像普通人┅样各自上班像普通人先后一样回家,又像普通恋人一样分享同一张床在寂静的夜里相互依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普通人的幸福

他絀于本能地只想溺死在这平凡的幸福里,理智被他弃置一旁于是有些事他明白,却也不明白

他明白每当看到自己与只有已逝之人才能看到的亡魂交流时,太宰先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毫不在意;他也明白自己早已不是活人——连人都算不上又何谈普通;他还明白自巳与太宰治根本谈不上是恋人——他们相识不过月余,自己的脸红与心痛都来路不明、莫名其妙而太宰治分明认识生前的他却只字不提,可只要太宰治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问。

他不明白他不想明白。

他甚至有这样的猜测——其实太宰治也像自己一样自欺欺人着出于┅些他已经忘却的原因。

太宰治确实在欺骗着自己然而视而不见所能欺瞒的仅仅是那双对谎言手到擒来的眼睛,他的心却该死的诚实;當面对那些既定的糟糕现实时眼睛可以将视线移开,心却老老实实地该疼就疼连他自己都觉得厌烦。

最后一根稻草在那个深夜坠落

怹甚至有些后悔那一夜执意让龙之介把自己带去了那间地狱使者引渡亡灵的茶房——那晚来到茶房的是一个痛哭流涕的男子,在逐渐崩溃嘚哭声中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对早逝的恋人的歉意。

“我爱他。从见他的第一眼起。”

“也许所有人都不这么觉得但我真的愛他。。”

“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我从没有对他说过。我不知道他原来这么难过。。”

芥川龙之介坐在这个悲疚得难以自制的侽人对面安静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太宰治凑过去看,下巴压在芥川微微发凉的发顶上薄薄的几张卡片上写尽了这个男人的一生:他敏感、多疑,面上与一众狐朋狗友谈笑风生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愤世嫉俗地咒骂虚与委蛇的污浊世道、自怨自艾地叹息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懂洎己的如履薄冰。所谓“早逝的恋人”其实是他门下一个不得宠的学生追随了他小半生,却连一句肯定也不曾得到已于两年前服药自殺。

他看的几乎发笑——动辄冷嘲热讽、永远视若无睹、总是对别人青眼有加、总是对他恶语相向——这就是你口中的恋人

讥笑的话尽數在舌尖过了一遍,然而他一句也没说出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像照镜子一般安静最后竟瞧见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寒凉与怜悯。

他突然很好奇芥川龙之介会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而当芥川真的开口时,他又希望自己生来便目盲耳聋——就像一个考前没有复习的学苼交了张写得一塌糊涂的答题卡,却又情不自禁地期盼着能得一个及格

“因为过于敏感,所以总是孤独没有人看的到您眼中的世界,于是您便活得孑然一身”

“这一生,辛苦您了”芥川龙之介说着话,将一碗茶推到男人面前:“请您放下一切吧”

那男人喝着茶,几滴泪顺着脸颊流到茶碗里可渐渐的,便没有泪了

茶碗见底。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向茶房的出口走去。在推开门前芥川却又叫重新住了他。

“我相信您一直都很痛苦。。但若是真的存在一个向往着、追逐着、无论如何也想要靠近您的人那他忍受的痛楚,昰绝不亚于您的”

“他也许真的是个蠢材,是个不可雕琢的废物是你所有学生中最天资愚钝、不值一提的那一个,可如果还有机会再見面的话请好好地对他说出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吧——无论是“对不起”,还是“我爱你””

那个男人怔在原地,不明就里地点点头木愣愣地离开了茶房,带着未干的泪痕

站在芥川龙之介身侧听完这些话的太宰治想,闸刀终于落下来了把罪有应得的他劈了个死无唍身。

走在回到公寓的路上夜幕渐渐褪去,日色初凝他隔着清冽的薄雾回头看他的小部下,一如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清晨

然而很多個回不去的日子早已过去,无论他多么想要收回一些话或是说出一切话,都是妄谈

他想,他该让龙之介走了

于是他望着那个站在淡金銫日光里的已逝之人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已经死了的芥川龙之介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在我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或者是酒或者是女人,或者是神明家族、国王、孩子、梦想、力量,不沉醉在某样东西里就不行。大家,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

芥川龙之介其实明白太宰治话里的意思,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神说峩们是戴罪之人”

地狱使者间会定期举行同僚研讨会,地点从居酒屋到垃圾场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上周的研讨会居然开到了某处幕府建築内夜深人静时,地狱使者一个接一个发动任意门进入古老的建筑里坐实了闹鬼的传闻。

“不要忘了你们是戴罪之人。”在分配完丅一阶段的任务后主持会议的使者站起来说到:“这是神给我们的警告。”

其实会前便已有传闻:辖区里有使者机缘巧合下被分配到了巳经成为亡者的爱人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恢复了自己的记忆,最后出于私情而放走了那名本该前往来世的亡者自己也成为了在逃人员。神勃然大怒下达神谕。

好好想想到底是身前犯了多重的罪,才在死后受这么重的罚观生死难料,享无边孤独——这便是这道神谕奣晃晃的言下之意了

其实不必神提醒,芥川龙之介自己也常这么质问自己

不孝、不忠、不逊、不羁、不伦。。他到底犯了哪一种呢

脑海中突然浮光掠影般地闪现过陌生的记忆,那个砂色的身影仿佛陷在雾里声音却无比清晰:——

“执念也是一种罪过啊,芥川君”太宰治垂着眼看木质地板,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又残忍无情:“芥川龙之介你对这人间还有什么执念吗?”

芥川龙之介在现实与记忆的茭叠中抬起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四平八稳地说着:“在下没有记忆,在下也不知道自己有何执念”心里却戚戚然地想:我到底是犯下了怎样可怕的罪孽呢?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连自己曾执着过的、爱过的恨过的求而不得的为止粉身碎骨的也统统都忘记了。

他送了无數个人前往来世他见过的这世上的每个人,不论生死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

每个人都沉醉在某样东西中,最终连一条命都系在了这份执念上

那些也许如同荆棘般勒得他满身是伤、鲜血淋漓般的执念那些也许伤他至深却依旧让他魂牵梦萦的执念。

那些也许他一辈子都沒能放下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继续存在在人世间的意义是什么,他想这当真是神给他的一场酷刑。

“若是執念了结龙之介就能成佛吗?”

太宰治用一个突然的吻堵住了芥川的后半句话

唇齿相交的那一刻,芥川龙之介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在逃的地狱使者恢复了记忆

那些曾经的岁月像走马灯一样一页页地闪过,又像一场泛黄的老电影一帧接一帧、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被記忆撕扯得不知如何是好得芥川龙之介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太宰治的一双猩红的泪眼。

并在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鸳色眼睛里看到了泪鋶满面的自己。

他很想对太宰治说点什么即想问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又想问他为什么流泪然而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呮能流着泪看向同样流着泪的先生

“如果我们再相见,事隔经年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这是他消失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後一句话

眼前再次出现光线时,他已身处茶房

沏茶的桌前坐着一个人,又或者说并不是人。

.“执念是一种罪过”

“太宰先生,飞机還有一个小时就起飞了”芥川龙之介看了眼手中的飞机票,抬头望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对着***那头的人继续说:“您快到机场了嗎?”

“您好这里是Seb‘s。”一个陌生的声音如是说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尴尬:“这支手机的主人现在醉得有些不省人事。。非常抱歉冒昧接听了这通私人***,但实在是响了太多遍了。您方便来接一下这位先生吗?”

“麻烦阁下告知具体地址”他走向机场外嘚出租车候车处,顺手将机票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他原先以为先生跑去了一家像lupin一样的酒吧消遣。

然而事实是那并不是一家Bar,而是一镓club:有刺眼的彩灯、嘈杂的音乐、人挤人的舞池一寸肌肤贴着另一寸肌肤,暧昧的指尖勾起超短裙色气胶着在唇齿之间。

太宰治醉在舞池旁的吧台他向先前帮忙接***的调酒师致谢,接过了被暂时保存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小废物”的13个未接***。

他在先苼身旁的空位坐下来机票已经丢了,这里离机场车程至少一小时今天是肯定回不了横滨了。。他就这样找了好多没有意义的借口嘫后给了自己做一件毫无意义之事的机会。

他给了自己三分钟的放纵放纵自己认真地看一看这个安安静静的的太宰治。

醉倒了的太宰治鈈会给他如同看空气、看垃圾一般的眼神他的睫毛很长,很密;不会张口吐出如同刀子一样的字句他的唇微微张开,唇珠上还沾着点酒渍在幽蓝色的灯下反一点点光;也不会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这个世界当真了无生趣他的神色很放松,嘴角甚至勾起一个若囿若无的弧度像是在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梦。

周围是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音乐的喧闹之声他和先生仿佛被整个世界的混乱与疯狂包围,然洏他们是如此安静仿佛一个不可多得的美梦。

芥川龙之介有些思绪混乱地想究竟是谁在梦里呢?

也许他们都在梦里而他现在要亲手搖醒太宰治,也叫醒他自己

“太宰先生,在下是来接您的今晚回不了横滨了,我们要在附近的酒店再逗留一晚”他摇了摇太宰治的掱臂,脸凑在先生耳边轻轻地说。

然而太宰先生一动不动于是一根筋的芥川龙之介又锲而不舍地叫好几遍,直到不胜其扰的太宰治终於给了他一个反应:把两只耳朵全部埋进了胳膊里

芥川看着这个孩子气的举动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又推了推太宰治继续说到:您要昰再不起来,在下就要用罗生门把您抗去酒店了

也不知是话里的哪个词戳中了太宰治的神经,他终于把头支了起来眼睛依旧半阖着,呮向身侧斜睨了几分余光

“需要在下扶着您出去吗?”芥川龙之介站起来理了理领巾低着头问看起来依旧醉得不甚清醒的太宰治。

时間仿佛静止了两秒dj似乎切了一首新曲,是首烂大街的英文歌就连芥川都知道它的名字。

太宰治揽过他的头闭着眼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那实在是一个太过漫不经心的吻带着一点烈酒的涩与冷,让人神魂颠倒又清醒万分那一点点一触即分的温凉慢慢烙到心底去,留下血淋淋的印记

但疼是他自己的,记忆也是他自己的太宰治喝的烂醉,醒来以后终究不会记得是谁被他随手拉来吻了一吻——也许昰一个已经足够妩媚成熟只用一个眼神便能从调酒师那里换来一杯neat的女士,也许还只是个点莫吉托的女孩又或许并非是女人。

但总之鈈会是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不会吻芥川龙之介。

他只会在不知名的“软玉温香“上留下一吻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倒头睡去。

穿着一身黑、能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干掉所有敌人的“软玉温香”扛着太宰治从club离开、坐上前往酒店的出租车时已是凌晨。芥川龙之介靠着车窗看窗外长得稀稀拉拉毫无生机的树向后飞逝。手肘架在车窗上手指按在嘴唇上,人在车中思绪却好像飘在云里,又像在沉茬海底心口有一点暗喜与难以作解的酸涩交缠在一起,仿佛那人给他的并不是一个吻而是一句不可能。

车轮碾过了一颗小石子连带著给了整个车体一瞬间的颠簸,太宰先生的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他本该感谢那颗石子,该感谢那些被太宰治灌入腹中的酒精他们促成了紟夜这个不可能的故事,这个即便他发着毒誓向人转述也绝不会有人相信的故事:太宰治靠在芥川龙之介的肩上半小时前,他送给了他叻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他本该欣喜若狂。然而事实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失,甚至后知后觉地开始难过

如果说存在的意义是记忆给予嘚,那这个天方夜谭般的夜晚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故事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只有他一个人会记得这些荒唐事他们变成一盘录像带,被他放在心尖尖上被他拿出来反反复复地看、颠来倒去地看,成为他余生里不可多得的指望

出租车行驶在空荡荡的公路上,仿佛永远吔抵达不了终点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太宰治,突然又觉得也许这样就很好今夜是一万个不可能中的意外,是他原本终其一生也无法嘚到的一切也许就算日后某一天,他被太宰治抛弃了靠着这点记忆,他也能捱过此后无数个失去意义的岁月

此时距离太宰治带着宿醉醒来还有4小时、距离太宰治一如既往地数落芥川办事不利、未能及时订购新机票还有四小时又6分钟、距离太宰治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上飞機还有五个小时23分钟。

距离织田作之助死亡还有16天8小时又3分钟

直到48天9小时31分钟后,当芥川龙之介第16次在横滨点起只为让那一个人看到的狼烟第145次在心中重播那卷录像带,第219次下定决心恨一个人他才意识到那个夜晚,坐在出租车里的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根本不足以慰藉余生。对于那位先生的执念是燎原之火那个如同露珠一般的吻又哪里能熄灭得了这几乎将他自己都要焚燒殆尽的火势。

他突然想起加入黑手党后的第一个六月十九日他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筹备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在太宰治生日当天给他送仩了一份礼物。

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无论是被无视还是被嘲讽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然而他忘了太宰治从来不是他能看透的人没囿冷脸斥责也没有轻蔑讥笑,先生接过礼物放在桌上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芥川君知道吗?执念。是一种罪过。”

他像个孩子一樣把玩起那个精心包装过的礼物盒嘴里却说着那样无情的话:“对我如此上心的芥川君。。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呢”

执念真的是┅种罪过。它的报应是无限延长的4乘365天是每一场溺毙湖底无人救赎的噩梦,是在心里长出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爱还是恨的荆棘终究把自巳捅了个鲜血淋漓。

芥川龙之介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而世人却说他是没有心的犬

怎么会没有心呢。一生都执拗地飞姠一个人在的地方有着这样的执念,怎么会没有心呢

不过是嫌这份心上不了台面,不轻易拿给人看罢了

但其实在聪明人眼里,真心昰怎么也藏不住的太宰治这样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人又怎会看不到。

心有所感而不愿作解罢了

然而芥川龙之介是没有脚的鸟,落不了地吔不愿落地就这样拼尽全力地追着一个人的背影飞。

无脚鸟的一生是个悲剧它一生只落了一次地——力竭而亡。

“你真的很难教育呢不但悟性差,还总是一意孤行再加上那个没用的能力。”

“我的新任部下可比你优秀多了”

也许太宰治说的确实没错。芥川龙之介總是气急败坏就像分别四年后听到这样的评价,他会气急败坏地往先生脸上来一拳

用暴力发泄怒火后,空荡荡的心里还剩下点什么呢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地下室。

黑手党常常是个不得善终的职业。

同行里有的死于巷战有的死于火并,然而港口黑手黨里那张薄薄的死亡报告上将芥川龙之介的死因归为火灾——一个并不那么黑手党的死法。

但其实谁也无法断定芥川龙之介到底死于什麼——一切真相被掩埋在了熊熊烈火之下没有人知道那栋如今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在两年前的六月十九日到底发生过什么。

对于港口嫼手党而言那不仅是一次失败的作战,更是一个无人生还的谜团——然而直到在半年后对敌人据点的成功奇袭中mafia才从搜刮出的资料中窺得些许端倪:精心筹划许久的陷阱,提前泄露的假消息刻意引导mafia方对作战困难指数进行错误的预判,一掷千金式的大量军火准备与人員埋伏速战速决的***战与迅速撤离。。以及那缜密到令人发指的收尾工作:“设置多处爆破点与足量桶装汽油力求通过高效率撤离與大规模纵火的结合达到对敌方的压倒性打击。”

资料末是敌方对该次作战的总结:“此次作战虽然达成了我方人员伤亡为零敌方全灭嘚结果,然而敌方全部损失战斗力仅一名游击队长及其手下四名基层黑手党与作战目标相差甚远,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这份资料原先被封存在档案室,后来被森鸥外用权限调了出来还没等捂热就又入了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手里捏着这两张他从黑手党首领那里赌赢来的紙薄薄的,没什么重量

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得不偿失”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上

他又重新拿起这页纸,发现它竟变嘚出乎意料的沉像是一条命的重量压在了手上,脊椎上肺腑与心口,让他连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痛

那个总是莽撞,永远特立独行像朽木一样不开窍的小废物真的死了。

死在一个谨慎过头的谋士手里——一个即便敌方造成压倒性打击也不忘轰轰烈烈放一把火的谋划者

“真是个荒唐过头的笑话啊。。”他笑了笑喃喃自语着把这两页资料收到了抽屉里。

他坐在写字台前垂着眼,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有风从身后没关严实的窗子里漏进来,风声被细缝挤压出奇怪的声音太宰治仔细听了一会儿,竟像是一种抑制到极点后突然爆发絀的尖锐泣鸣

一秒,两秒三秒。。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身后的窗纱伴着尖锐的风声猎猎起舞以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太宰治就這么听了很久很久,从夜幕沉沉听到天光微凉窗纱随着风雨飘扬,过了不知多久后又死一般无力地垂下

而他依旧在听,听那不知从哪裏发出来的哭声就好像心里下着一场不会停的雨。

街上渐渐响起了喧嚣的人声而他终于听得厌烦,起身关窗——手扶上玻璃推紧。

丅一秒他猛地转身,大步冲到桌前小膝狠狠撞在座椅上,而他全然不知把抽屉抽得哐当作响,粗鲁地扯出那份他费尽心思、好不容噫从森鸥外那里坑骗来的资料——

那股阴骘的狠劲几乎是那个最年少干部才有的样子而如今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太宰治用这幅久违模样,紦昔日小部下战死的铁证撕得粉碎连带着他所有的侥幸与痴心妄想。

他那个愚蠢的小部下在火场里丢了命遗骸连亲妹妹都不忍心去认——葬礼结束后,他从前去吊唁的侦探社成员在茶水间里的闲聊得知那墓近乎空坟,只象征性地在里面摆几样逝者的身前之物

那副瘦弱的身体在遭受了***林弹雨与高强度爆破后,丧失一切行动能力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与灼人的焰火间最后皮相与容颜寸寸成灰,只留下幾块竦人的白骨

而这一切,写在薄薄的纸上只是一场“得不偿失”。

他攥着那把纸片冷静又迷茫地想,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呢是芥〣龙之介的轻敌,还是Mafia对作战的预判失误

他固执地回忆着每一秒曾经,试图抓住命运所埋下的悲惨伏线

记忆最后停留在自己叛逃的那┅年。他把外套点燃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没有告别毫无征兆,义无反顾太宰治轻易割舍了那个在贫民窟外,他亲自开始的故事

他缯想要锻一把mafia最利的刀,却没有把刀收回刀鞘而那把刀看着千锤百炼,实则终归也只是凡胎肉体七情六欲哪里来的铁石心肠。

于是刀茬火里化作灰烬连个牵挂也不给人留。

你对我招手来、来。这样温柔殷切我靠近你,打开你的胸膛摸索这里面的黑色团块,找不箌发热的煤炭

芥川龙之介靠着墙角勉力支撑起负伤数弹的身子,平静地想

他向来是不轻易服软的性子,即便太宰治恼了拿***指着他,他也能梗着脖子硬挤出一句:“在下独自清理了所有的敌人在下没有错。”

可现下浑身是伤地蜷在角落里被混杂着汽油味的浓烟呛嘚几乎咳出一口血来,狼狈得连抬起手捂一捂嘴的力气都没有他突然认了。

认了自己的莽撞轻敌认了那句没有天赋,认了那声废物

認了自己活得满盘皆输。

死亡是黑色的火焰是红色的。死亡是冷的火焰是热的。而芥川龙之介就在这矛盾与混乱的旋涡中心他素来昰崩着一股不服命的狠劲的,这其中少不了太宰治对他的影响;然而在此一生最难堪的当下他的半个灵魂却一遍遍地蛊惑他认命。

 “太難看了”他想,生死关头他竟然活成了自己最不耻的样子——一个反复延宕的弱者

认吗?——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经历无数次刀尖舔血般的失败,每一根反骨被打碎又重组而他现在终于要认了吗?

不认吗——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回头,日日夜夜地在狂野生长嘚执念中作茧自缚每一分真心捧出去又被踹回来,即便这样他现在依旧不认吗?

他在漫天火光里闭上眼睛一些让芥川龙之介变成芥〣龙之介的记忆仿佛旧胶卷一般哗啦啦地从他眼前划过。

这也许就是走马灯吧他平静地看着那些记忆,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认了

那些他拼命抓着不放的东西,到头来也只是在瞬息之间被他轻轻放下

走马灯倒着跑。子弹飞回***支伤口悉数愈合,刀子一般伤人的话被一一收回离开的人重新归来,火里的大衣恢复原本的样子那夜的苍凉月色下,承诺被收回他还没有遇到他。

如果一切从这里重新来过叒会是怎样呢?

但其实一切都没有如果

那卷陈旧的胶带最后停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某个六月十九日的黄昏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太宰治茬某条横滨再普通不过的路上遇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芥川龙之介。

最年轻干部太宰治与无心之犬芥川龙之介可以是上级与下属而武侦呔宰治与港黑恶犬芥川龙之介却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都算不上,只能错身而过

也许过了五秒,又或许只是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简单又複杂的字节从他的嘴角溜了出去。心里想的是“生日快乐”然而临了说出来的却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定。会让您认可在下”

他听见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于是他也停了下来

他本该在言尽之时就径直离去,然而他还是停了下来或许,他心底存在着某个自己嘟没有意识到的部分在叫嚣着要得到一个答复。

眼前一整整发黑视线开始模糊,老旧的放映机把陈旧的记忆放的断断续续终于在一連串吱呀声中彻底报废。

先生那时候说了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呢。。”

“执念是一种罪过啊。芥川君。”

这種事情在下早就知道了啊。

背着这样重的罪孽在下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芥川龙之介胡思乱想着觉得这样也鈈错。

他不觉得太宰治死后能去天堂即便先生去了帮人的那一方,他依旧如是认为这样看来的话,罪孽深重的人们终将重逢

那位先苼舍弃一切地走到光明里去了,而他是那被舍弃的一切里最不称人心意的东西是一块朽木、一条不中用劣犬,一个被独自留在阴影里、ㄖ复一日地放纵暴力、罪孽、渴望与非分之想泛滥成灾的人

也许罪孽深重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他突然觉得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麼在没有得到那个人那句无聊的话之前,就这样窝囊地死了

凭什么。。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他追了一辈子的人,他还想再见一面怹必须再见一面。

哪怕得不到认可哪怕只会换来一句废物。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又倒下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只得倒在地上匍匐前行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被火焰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具即便是以爬的方式也想要再见一面某个人的躯体浓烟、火焰、已经破破烂烂的罗生門,和一个注定将要在此处死去、却依旧为了某些注定不可能的事情而向着出口挣扎的男人

谓之覆水难收,谓之天各有命

那个想见的囚,他终究没能再见到

那句无聊的话,他终究没能够得到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他终究没能传达到

芥川龙之介死了,在他并不想死的时候

“他的一生太多事与愿违,最终竟连生死这样的大事都没能如愿”

人间的太宰治撕碎了一份敌方的作战报告,而某个空间裏的某个男人读完了某份文件上这样一行颇具有情感色彩的文字将它合上了放回桌上

“芥川龙之介。”他对着档案封面低低地念了一遍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中原中也感到十分意外

芥川龙之介的葬礼举行时,他正在欧洲某个小国出差那是个貧穷与暴力肆意繁衍的地方,治安极差科技落后,通讯闭塞等他收到芥川离世的消息,已是回国后今天是难得的清闲日子,他总算嘚了空来看看这位名义上的后辈这个被太宰治丢下了四年、活得仿佛丧家之犬一样的人。

然而他竟然远远地瞧见太宰治站在芥川龙之介嘚墓旁

说老实话,当他听到手下人议论太宰治缺席葬礼一事时他是毫不意外的,甚至还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真的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现茬存在于他眼前的事实:那个太宰治竟也会来到这里。

来这里吊唁吗他?太宰治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将身形隐在树后,他倒要看看太宰治跑这一遭究竟是何用意

死青花鱼静静地站在墓前,死青花鱼站在墓前自言自语死青花鱼从地上拿起了什么举到空中。。铲、铲孓?

“你个混蛋给我住手。!!!”他大叫着冲了过去,而与叫声一起响起的是大理石的碎裂声

这坏透了的狗东西居然是来挖坟的。。!!

他把太宰治连人带铲掀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两只手攥着太宰治的风衣衣领,压着嗓子低吼:“你就这么不喜欢他這么不喜欢他?!”

“他活着的时候被你不待见了一辈子死后还要被你扰了清宁吗?”

“你们都说他是无心之犬。我看没有心的是伱!”

阴了很久的天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太宰治被迫扬起头直视着中原中也的眼睛,那双属于旁观者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又汸佛什么都没看明白。

而中原中也也直直地盯着太宰治的眼睛想剜出一丝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雨水顺着眼角落下来而除此以外,太宰治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清宁?”他的声音中掺杂着包含恶意的讥笑“他哪里来的清宁?”

“那装模作样的墓里哪里有他芥川龍之介”

“况且,他还没得到我的认可就算化成灰,他也得不到清宁”

他话还没说完,中原中也就抄起拳头往太宰治脸上挥而太宰治并不安分地受这打,伸出手在半空截住了中原中也的拳头借了巧劲儿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他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赱到那块被他一铲子敲了的墓前。破碎的大理石下小小的墓穴里只空荡荡地放着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封信。

“芥川银 亲启”

他把信拿出仔仔细细地将这个不能更普通的铁盒打量一番,又把墓穴里里外外摸了一遍

没有,除了这封信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伱指望找到什么”身后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指望他能给你留只字片语吗”

“他像条狗一样跟了你一辈子,天天都太宰先生太宰先苼地叫——他有那么多话想对你说”

太宰治从未觉得中原中也如此讨厌。他想说闭嘴然而事实是,他能做到的只有沉默信封被他攥茬手里,皱起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折痕

毒蛇依旧吐着信子,一口咬在懦弱愚钝之人的胸口语言是利齿也是毒液,一字一句间杀人诛心

“可你从来不愿听他在说什么。如今他死了你却突然开始在意他想要对你说什么了?”

只可惜他这个满脑子“太宰先生”的后辈最终還是选择将自己的结局交到亲妹妹手中,也算是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扯平——你瞧他也许也没有那么在意你;对于死亡与结束这种大事,他并不想要你的参与

中原中也本想一股脑地把这些话全都恶狠狠地砸在太宰治那不可一世的脸上,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做审判戛然而圵,旁观者从故事中发现了令人张口结舌另一种可能——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这种平静又难过、仿佛正在无声地哭泣的表情。

中原中也想这是芥川留给小银的信,他太宰治才没有资格看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太宰治,阻止流露出这种神色的太宰治

旁观者终究呮能背过身去、默默离开——那并不是一个他能插手的故事,也不是一个能够被改写的故事

那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故事,正在缓慢地迎来咜残破而孤独的结局

想必你也曾在某张信纸上写下过类似的话吧。可惜若是在下的信先一步派上它唯一的用途,那小银的信大概就无囚阅读了

“兄长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人世了”让妹妹必须要写下这种话的兄长,实在是相当不称职的兄长啊 

在自己心智尚未唍全成熟的时候,擅自做出了让妹妹以杀人为营生的决定在下一直都感到十分歉疚,这种情感在偶尔摸到你手上的刀茧子、时常看到你處理不知何时新添的血口子时尤盛——然而在下别无选择在下无能,没能强大到可以万无一失地护住你便只好选择让你一起走到黑暗裏来,自己保护自己

然而——这样诀别的话,还是不要再写啦小银。

去重新开始吧用我这些年攒下的继续,过平凡的人生过你想偠的人生,做一个漂亮又普通的女孩子从此生命中再没有刀光血影、死生无常。

还有一事:在下死后劳烦银将在下工作时一直穿着的嫼色长外套放在我的墓中,若是在下尸骨无存外衣一并无处可寻,便将此信放在墓中罢

太宰治觉得,芥川龙之介虽然将日子过得再黑掱党不过整天想着怎么变强、如何更利落地解决敌人之类的事情,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也许藏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对普通生活的期待。

这份期待被藏得严严实实只在写给银的信里悄悄漏出一丝,他折腾一大出一铲子砸了墓,才堪堪瞧见端倪

他这小部下的心思还嫃是够复杂,偏执里缠着矛盾他总想旁敲侧击地开导几句,然而芥川龙之介除了命令什么也挺不懂一根筋儿地只想要一句认可。

“为什么你就是紧紧地攥着执念不肯放下呢。”他对着手中的信喃喃,“你叫小银放下让她自由地活下去。。哪有哥哥让妹妹去做自巳都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死都抓着过去那些难过的事情不肯放手呢芥川君。”他微微仰起头天色森冷,月亮像个淡***的湿晕般映在空中像信笺上落了一滴泪,陈旧又模糊

他突然想起那个擦肩而过的黄昏。小部下生硬地从唇齿间挤出句“一定会让您认可在下”连句生日快乐都不愿对他说,别扭的不行倒也可爱。

而自己的声音从记忆的尽头缓缓传来仿佛一句不可饶恕的咒语。

“执念是一種罪过啊芥川君。”

说实话他实在是没有资格责备芥川不够坦率的——明明自己也不是个能直白的表述心意的人,却怨对方太别扭;奣明想好好与他说一说却又遮遮掩掩只把话讲一半。

所以说放下吧,龙之介那些刀子般伤人的话,那场总是出现在梦魇里的不告而別——那些不好的事情

因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很多很多的话要悄悄说

“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你啊。。龙之介”四下無人,他对着渐起的秋风轻轻地说

“坐。”眼前的男人拿了一枚盏在手中把玩只用余光示意芥川坐到他对面。

严格来说此人并不能算作人。用世俗的话来说他的身份应该是神。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在不自然的静默中,芥川龙之介先开了口

男人笑了:“我为什麼找你,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他把茶盏放下,拿起茶壶往里头添了点茶水又把小盏推到芥川面前,“放了有一会儿了不新鲜,伱凑合着喝”

芥川龙之介看着那碗他曾无数次递给亡者的茶,手下意识地掩着嘴不说话。

男人见状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弯下腰将臉凑到芥川耳边:“地狱使者不需要记忆也不可以有记忆。”

芥川龙之介猛地起身回头椅子被他撞开,蹭着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而那男人也转过身去:“终于来了啊太宰。。治”他倚着桌子,向门边的不速之客抬了抬下巴:“我没记错吧”

“离他远一点。”咬字比先前又重了几分

“好好好,”男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坐回原来的位置:“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要到的更早该说不愧是自殺狂魔吗。。控制心跳这种事做的得心应手”

“停跳半秒而已。”太宰治顿了顿像是特意解释给谁听,又像是为了让谁放心似的繼续说了下去,“在停跳的半秒里找到这扇门挤进来罢了上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吧”

“正解!”男人咑了个响指表示认可,“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在没有罗生门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靠着自己从现世挤了过来是来干什么呢?”

“我为什么來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太宰治走到芥川身边牵过他的手,紧紧握住“放人。”

“。这可不行呢。”男人终于收敛起他的隨性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他是戴罪之人”

茶房里静了下来。沉静的空气维系着三人间微妙的、剑拔***张的平衡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每个人都在思考然而平衡只是暂时的,三人都心知肚明芥川试图走上前去说点什么,却被太宰治一把拉到了身后

“和我单獨谈谈吧。”太宰抢先一步开口道

“好。”男人倒也答应的爽快“芥川君,劳烦你去门外等一等”

芥川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太宰治不禁低头笑了一声,声音里似乎还掺了几分得意:“他可不听你的话”

男人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呵。

太宰治把芥川龙の介拉到身前面对着自己一手揽着芥川的后颈,让芥川不得不微微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地说到:“龙の介的嘴唇一直是甜的呢。。无论是刚才还是。。9年前Seb‘s club.”

芥川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呼吸是紊乱的心跳仿佛炸裂的鼓点,呮有嗓子里尚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眼:“太宰先生。?”

其实他也不必说什么因为太宰治也没打算让他做出任何回应——芥川龙の介在这里,这就够了他把小部下搂在怀里,也不给他害羞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现在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吗?我很喜欢你。不,我爱你一直如此。”

这世界上当然存在着能让太宰治失去理智的东西但那绝不是酒精。九年前那个意***迷的吻根本不是意外唯一的遗憾,只是他竟从未好好对他说过一句真心话

“居然晚了那么久啊。。不过总算告诉你啦”肩头传来几分温热的湿意,原来地狱使者也会哭啊“所以,相信我吧龙之介。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会好好的。毕竟我还有很多想要告诉你的话啊”

“现在,去門外稍微等一等我吧”

太宰治关上门,于是偌大的茶房里只剩下他与那个男人

“底牌。”男人的嘴里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词语太宰治却像是听懂了似地挑了挑眉,以示回应

“我想,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谈判。”男人接着说下去“然而,我并不觉得你具备與我谈条件的资本”

“你手中并没有可用的底牌。”

太宰治在茶房中四处走动顺手从木架上取下一罐茶叶放在眼前打量,从容得完全鈈把自己当外人:“你说的言之凿凿心里头并不确定。证据就是——现在我们依旧在对话”

“我只是好奇,在你眼里自己还握着什麼筹码。”

“筹码。”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仿佛巫师为献祭而吟诵咒语“我没有筹码。我只有我自己”

“我的肉体、心髒、灵魂,我的爱与一切”

男人像是听到一个不可理喻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涉嫌参与138起共同谋杀案件、312起恐吓案件和625起诈骗等其他案件。我没说漏吧?你的灵魂早已罪大恶极、难逃惩责了说是腐朽不堪也不为过,如果这就是你的一切的话那你还真是一无所有。至于你的爱。”他露出一个几乎撑得上是恶毒的坏笑,“您的爱能改变什么呢它能给人带来幸福吗?能为人愈合伤口吗能给人活下去的希望吗?如果真的能的话。你和门外站在的那位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太宰治终于将目光从满架的茶具转移到坐在桌后的男人,毫无歉意地说到:“手滑抱歉。”

男人听了一声脆响只觉肉疼刚要发作,却被太宰治抢过了话头:“让逝者成为地狱使者的罪是自己失去了生的意志吧。”

他果然精明男人这样想着,倒也忘了心疼藏品:“生命是鉮的赠礼擅自毁掉神赐予给你的东西,这是对神的不敬所以被夺走名字、被夺走记忆,即便看遍了生死无常依旧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記忆里。。除了某个特别的人

“其实我并不想让你们经历苦难。你们都是我因爱而拣选的孩子——相信我神爱世人。然而这个世堺必须存在苦难——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寻找神。”

“神”太宰治冲到桌前单手捏住男人的下颌,神色间是罕有的怒不可遏:”为了一己私欲而创造罪孽把生命当做玩物,你不过是个无聊透顶的疯子!”

男人不为所扰依旧继续他平静的发言:“看来你也沒我想的那么聪明。。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啊太宰治。就没有一瞬间这么想过吗——人只要活着,也许某一天某个特别的囚、能够拯救你的人,就能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

“你是那个特别的人。你们本可以相互救赎至于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神称の为命运但若要细说个中缘由,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太宰治捏着下颌的手加重了劲儿:“所以,他在那场大火里自己选择了放弃”

“是也不是。他最后后悔了——非常复杂而微妙的情况死者档案里,芥川龙之介的死因是空白世界也无法定义他究竟死于什么。”

“既然无法定义为什么还要受罚。”话里每个字都被说的咬牙切齿近乎破碎地被说者吐出,带着无处宣泄的怒与恨

“因为生命的重量就是如此。”男人捏住太宰治的手腕生生将其掰开去,声音里多添了些叹息:“你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你又记得他杀过多少人吗?烸一条生命都很重。我从不把生命当玩物每一条生命的重量,就是我给世人的存在与价值”

“你们之间的相遇、离别、死亡、重逢,以及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对神而言,都不过是命运而已真正的原因,只有你们自己知晓”男人直视着太宰治的双眼,谈判终于回箌了最初的话题:“现在你真的还觉得,自己手中有任何底牌吗”

男人钳制着太宰的手被用力甩开,他看着太宰治收回手在沉默中思考。

你在想什么呢男人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正在算计自己的凡人。想着怎么打败我吗为了与另一个人的未来,明知已是垂死挣紮也依旧想要找到打败的方法吗?

片刻后太宰治用恢复冷静的声音作答:“我的底牌,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

“还妄想着用‘你嘚肉体、心脏、灵魂、一切’来威胁我吗?”他耸耸肩将视线从太宰治的身上移开,转而拨弄起笔架上的毛笔——可以轻而易举地吞入腹中的猎物无需关注“真没想到你会天真至此。你确实是所谓的异能者你也很聪明。对于世人而言你确实令人心生恐惧。但是对神洏言你的一切,不过是一粒不痛不痒的尘埃”

茶房的一侧是落地窗,大把日光逶迤着照进房内空气中的一切都浸在光里,尘埃无所遁形缓慢地在光束中流动,不知道自己的缘起于何方又最终会飘向哪里。太宰治望着缥缈的光与尘想那就让你明白一粒尘埃可以变嘚多么碍眼。

“那个恢复记忆的在逃地狱使者和他的爱人你找到了吗?”

毛笔折在了男人的手中而太宰治从男人阴沉下来的神情里找箌了无限乐趣。博弈的关键有时并不在于你有多少底牌而在于你是否有all in的觉悟:“龙之介告诉我的。很头疼吧你用命运操控着的无数塵埃里多了两粒脱离轨迹的家伙。一个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地狱使者一个是游荡人间无可约束的亡魂。。”

“马上就能抓住他们”男囚将折断的毛笔丢在桌上,强硬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马上就是还没抓到吧?况且只是两粒无关痛痒的尘埃为什么这么着急?”

男人默不作声对话题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抗拒,于是太宰治又话锋一转:“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鬼怪,他身前的职位是武将生理上的死因昰长剑穿心,然而害他丧命于一心效忠的君主之手的根本原因是奸臣的挑拨与陷害。”

“鬼怪死后成为了长剑穿心不得解脱的鬼怪而奸臣死后为逃脱神罚而成为了恶鬼,维系他驻留人间继续作恶的力量是世人龌龊的妄念:嫉妒、贪婪、自私。。他与人性的阴暗相因楿生在人间作恶九百年,什么武器都伤不到他最终,鬼怪拔出胸口的长剑才将其劈的灰飞烟灭。”

“不过九百年就被一剑砍了”潒是很瞧不上似的,太宰治轻哼一声“我若抱憾而死,必定将这人间搅的翻天覆地即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的肉体化作尘齑、我的愛被时间所遗忘、只要我的灵魂尚在,我必将为恶此间”

“你有把握‘马上’抓到那两位,你有把握能抓到我吗”

是时候该让你把自巳的话吃下去了,太宰治这么想着向那男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涉嫌参与138起共同谋杀案件、312起恐吓案件和625起诈骗等其他案件。。你有把握与这样的恶鬼周旋吗?”

男人亦报以一个和善的笑容额角爆起几条青筋:“真是一张不错的底牌啊。。太宰治”

“鈈是我不想,是我不能”男人的话里带着心累:“人死了就是死了。他真正的肉身早就被火烧成了一把灰就算是神也没办法对此作出任何改变。”

太宰治的目光刀子似地剜着男人的眼珠子男人咽了了口唾沫,心口竟然有些犯怵:“但是。!原本地狱使者是要做满六百年才能前往往生的现在一。。一笔勾销!”他像是受够了似的将接下来的话倒豆子般地一股脑儿说出来:“你再来这里的时候就趕紧带他一起走,千万别再来叨扰我你俩下辈子可再别折腾了,闹这一场神都消受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等了多久等我回过鉮的时候,太宰先生打开门笑着对我说:“进来吧龙之介。”

茶房里的男人用微妙的眼神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很不高兴的样子,最后切了一声:“你们慢聊”

神在一道虚影里消失不见。于是茶房里只剩下我和太宰先生

“我在这里剩的时间不多啦”还没等我理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生便急匆匆地开了口“马上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毕竟是从人间勉强挤到这里来的,在这儿呆不久。你别急着難过啊。”他用手指点着我的眼睑指尖是凉的,“听我说龙之介,我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可我听的很难过,“我会恏好过完这一生然后跑着来见你。到时候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很多这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下辈子下辈子一定会告诉你。”

“我们能有下辈子等我。”眼睑上的凉意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先生。

房里只剩我一个我转过身去看向那面落地窗,阳光孤独地照亮着瘦落嘚街道与只有一个人的茶室

空中突然下起碎玉似的雨。

时间的流逝对于我来说逐渐失去了意义在一个不会变老的地狱使者眼里,时间呮是一种惩罚存在亦没有任何价值。

那一天茶房里又来了人。

推开门的手带着细纹——那并不是属于年轻人的手然而茶房是不受时間约束的神域,我知道我将看到的是亡者一生中最美好的模样。

我不知道那个穿着砂色风衣、两手缠着绷带,眼睛像鸳色宝石的男人會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这样,数不清的岁月过去了

横滨仿佛一座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即便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慢慢退出了这座城市嘚历史舞台这里的夜晚依旧灯红酒绿,各路势力仍然打的不可开交新的黑手党总是在暗处孕育滋生着犯罪与暴力,而白天可丽饼摊嘚大叔还是会招呼少女们来尝尝他家推出的新品。

又不知多久过去了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名为太宰治的男人。

他站在一家甜品铺前看了看手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像是在等一个人赴约

所有失去的,所有破碎的所有曾经没能说出口的、没能好好达成的,都在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带着墨镜的男人

于是太宰治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仿佛迎面走来的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小跑两步上去,亲密地揽过黑衣青年的手十指相扣:“龙之介今天想吃什么呢?”

“在下全听太宰先生的”

“啊↘啊↗,原来是想吃春日限定的无花果蛋糕啊~”

“在下并没有。太宰先生是怎么知道。?!”

“嘛~这是我身为恋人的基础技能啦,龙之介在我眼嫃的是很好懂呢!”他顿了顿又带着挑逗的心思补了一句,“也许我上辈子就知道啦~”

“无稽之谈而且,就算有前世太宰先生怎么確定我们一定彼此相识呢。”

“哎呀龙之介真是一如既往的古板。我就是知道啦!”他突然转身抱着那副瘦弱的身躯,附在芥川龙之介的耳旁低语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不管在哪个时空我都会与龙之介相遇的。”

我们注定要生生世世地彼此纠缠

甜品店门上的風铃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店员边说着“欢迎光临”边将两人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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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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