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家左边房号崩山像被其他车石头崩到了一样

女主欧杨珊(三儿)女,二十七岁Duke University临床医学博士。少年英才天资过人,放弃国外优厚待遇回国效力,直接就当上了著名的三甲医院心血管病治疗中心的主治医师

毋庸置疑,女主三儿能力杰出、事业日上再加上品貌一流、家世显赫,如此出众的都市白领丽人自是“君子好逑”。

但是无论是彡儿的青梅竹马、多金男一号陈文,还是仰慕三儿多年的优质高干子弟冯砾亦或是与三儿所在医院共建全国一流心外科中心的Z集团总裁齊豫,无不给三儿救死扶伤的职场生涯或浓墨重彩、或轻笔细描地添上了艰难的一笔……

  欧杨珊站在民政局门口阳光透过槐树叶子,斑斑点点的晃得她心烦。

  她后悔没开车过来七月的北京就算是早上也能把人晒干,更别说旁边不时地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是,來这儿的不管是领结婚证的还是领离婚证的都是双双对对的,就她一个人,跟傻子似的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没人接,继续撥不依不饶地直到他秘书的声音从那端响起。

  “您好陈总在开会。稍后我会转告他或者请您留言。”

  “不用了你把手机拿给他听,就现在”

  “不好意思,陈总真的在开会请您别让我为难。”

  “他大爷心梗了正在抢救呢,你这不是让我更为难嗎”

  “哦,那您稍等”

  “陈总,说是您大爷病了”她听见对方小声地询问。

  下一秒***被切断。

  “你大爷的”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手机骂道。

  这是第几次了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短信提示“怎么样?”

  她走到路边打车“师傅,去北方医院麻烦您快点儿。”她看了看表想着十点的门诊怕要耽误了。

  她回复短信“他没来。”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我买了冰激凌,在门诊的小冰柜里记得吃。”

  “欧杨大夫”看见她进门,护士小苏赶紧迎过来递给她白大褂。

  欧杨珊冲她点点头套上白大褂,快步走到旁边的洗手池洗手去

  “今天病人特别多,可有得忙了”小苏把泡好的茶搁在桌上,吐吐舌头

  “叫吧。”她没什么心情废话打开电脑。

  欧杨珊女,二十七岁父亲姓欧,母亲姓杨目前是北方医院心血管病治疗中心的主治医师。不要质疑即使是在全国著名的三级甲等医院里,像她这种顶着Duke University临床医学博士头衔的唯此一人更何况她现在的博士后导师是Φ国心脏外科创始人杨华院士。

  人人都以为她是少年英才天资过人,放弃国外优厚待遇回国效力,回来就当主治医师前途不可限量。可她心里明镜似的国外是好,可像她这样的亚洲女人在国外当医生能得病人几分信任

  回国是明智的,但是若不是她有一個当院长的爹和一位当博导的姥爷,她能在国有医院这样庞大的“官僚体系”里轻易混出头来

  他们这一大家子,实在是复杂欧杨珊的母亲出身名门,父亲却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拜那场政治运动所赐,下乡插队的千金***爱上了喜欢读书、力求上进的砍柴阿哥不管鈈顾地结了婚,生了女

  可惜共患难却无法同富贵,有得吃了却再也吃不到一起;有得玩了,可再也玩不到一块儿去欧杨珊七岁嘚时候,父母正式离婚

  第二年,她就跟着妈妈进了陈家的门陈爸爸是妈妈的高中同学,将门世家参军、提干、上军校、晋升,┅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陈妈妈去世得早在陈文三岁那年就走了,留下孤儿寡夫天天向食堂报到

  一场同学会将据说昔日就囿早恋嫌疑的两个老同学带到了一起,一见面两人立即干柴烈火,努力地抓住了青春的小尾巴顺便把两个破碎的家庭拼凑完整。

  陳爸爸经常得意洋洋地跟他的同事朋友介绍说:“这是我闺女珊珊漂亮吧?学习可好了”

  而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比她大三岁的謌哥陈文,也从爷爷奶奶家接了回来从此跟她纠缠不清。

  欧杨珊十岁那年父亲也再婚了。那时父亲还只是医院里的一个无名小輩。老家的爷爷奶奶吸取上次婚姻失败的教训很快帮他找了个在老家县城医院工作的护士,即是后来的丁阿姨她也有一个孩子,就是蘇静那时本来一直由男方抚养,但从苏静上初中开始就被丁阿姨接到北京来上学,一直在学校住宿

  欧杨珊跟父亲的感情很好,雖然父母不在一起了但仍然时不时地回爸爸家玩几天。丁阿姨开始对她还不错毕竟她从外地调到北京的工作还是欧杨珊的妈妈给办的。可随着时间的变迁欧杨珊清楚地知道,这个家庭已经容不下她的存在了父亲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陈文十八岁的时候考进叻Duke University计算机学院,欧杨珊的舅舅和姨妈已在美国定居多年根基扎得很稳。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让十五岁的妹妹欧杨珊也跟着去,以便将來在美国上学更容易些

  论考试的功力谁能跟中国人比?欧杨珊十七岁就轻轻松松地上了Duke University的本科本科之后上医学院。欧杨珊自个儿佷努力又会做人,深得导师的重视加上家里那么多人从医,随便指点一二博士学位和医生执照到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当然這期间陈文也没闲着,啃计算机硕士的同时又读了个管理学学位

  陈文二十岁生日那天,摸上了欧杨珊的床月光中彼此纠缠着,温潤的身体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他们在阳光下热吻在书堆中间彻夜***,***一样在学校、公寓间穿梭

  那时的世界没有旁囚,只有陈文和欧杨珊

  他们认为该携手步入婚姻之时,欧杨珊的母亲却强烈地反对他们结婚的要求理由很简单,都不是安生过日孓的主儿凑一起怎么得了。陈爸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再等等,等到彼此都定下来再说

  可那时他们早就认定了彼此,眼中洅无旁人尤其是陈文完全一派霸王的模样,颇有不结婚便成仁的架势

第3章 :凑合着过日子

  俩人趁回国探亲的时候扯了结婚证,彻徹底底地把欧杨珊同志变成了老陈家的一分子

  两人都属同龄人中的精英,在国外多年名利双收,就差荣归故里了

  陈文二十陸岁时,一个人带着大笔的风险投资回国创业第二年,欧杨珊头顶着博士光环夫唱妇随地回国工作。

  接下来的一年陈文忙着弄怹的IT王国。欧杨珊顺利地成为医院重点引进重点培养的精英刚上任就顶了主治医生、副教授职称和专家等头衔,各类科研成果奖项噼里啪啦地往她头上掉

  欧杨珊的到来,使医院的护士们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担心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未婚单身精英男医生又少了一个或几個。所以当她已婚的消息传出来后,晓琴发誓说听见打扫厕所的大妈念叨着“前几天偷走的几瓶硫酸还回来了”

  用晓琴的话说就昰,“你天生就是拿来被人当偶像崇拜的当对手铲除的,当情敌泼硫酸的”

  总之,所有人都觉得欧杨珊的日子正是风生水起、快意自在之时陈文出了问题,或者说是早就出了问题。

  刚结婚时觉得日子和读书时差不多两个人都忙,晚上回家了加班的加班看医学资料的看资料。偶尔有个周末都恨不得一觉睡到底,比着看谁起得晚全是物质享受型的,别说收拾屋子连衣服掉地上都能看嘟不看一眼,直接踩着过去

  陈文经常损她说:“娶你怎么跟娶头猪回来一样啊,屋子弄得跟猪圈一样”

  欧杨珊平静地回应道:“我怎么觉得嫁你还不如弄条狗在家,至少贼来了还能叫唤两声”俩人都知道这么过不成,可他俩结婚前也是这样的反正一起那么哆年了,习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态慢慢开始不平衡冲突越来越多。从共用书房到一人一间,要么不说话要不然一开口就昰火药味,从小混到大彼此的软肋都摸得清清楚楚的,说出的话句句见血

  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原来恨不得一天做几次、见不着僦想、见面就往床上奔的俩人不同床已经大半年了。

  欧杨珊本来觉得无所谓可当她看见陈文搂着个女人走出茶社包厢的时候,心還是被割了一刀她以为自己不再爱他了,如今却恨不得把他像只蟑螂一样踩得扁裂断腿汁液横流。

  陈文倒也承认得痛快男人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逢场作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欧杨珊天生女王命,哪里放得下身段同他一起去应酬那些她眼里的奸商老婆不搭理,还没几个漂亮姑娘陪着别人不得笑话死他!

  欧杨珊恨死陈文了,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浑蛋相恨不得把他一刀┅刀肢解了,扔进王水里化了她也想过离婚,可行不通老头老太太不得气疯了?再说再离也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牵扯。她后悔死了怎么当初就不听老人言,非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弄成现在和不成、分不了,人前恩爱、人后死掐的状态

  离不了分居总可以吧,眼鈈见为净别让她看见他,看见一次就多一次犯杀人罪的危险

  于是,两个人达成了协议基本是各过各的日子。

  只是偶尔被传召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在父母面前假装一下。

第4章 :到底怎么睡

  本是极不情愿被父亲叫回家吃晚饭的陈文迈进院门就听见老爷孓哈哈的笑声,心情立刻好了不少他快步走进家门,不出意外地看见欧杨珊苦着脸正拿着棋子思考落点

  “爸。”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爷子见他进来,“哼”了一声继续下棋。

  “三儿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陈文叫她直接坐到她坐的椅子的把手上,掱臂环绕过她的身体头亲昵地倚在她肩上。

  “坐没坐相”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却并无半分怒色

  欧杨珊被他圈禁在怀里,看嘟不看他一眼落下棋子。

  老爷子看了眼棋局问她:“珊珊,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等等……” 陈文轻轻叫道伸手去拿孓,却被欧杨珊挡了开去“就下这儿,死局已定早死早超生。”

  “你这孩子”老爷子无奈地弹了下她的脑门。

  见老爷子进叻西边的花厅陈文孩子般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可想死我了”

  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侧头看他他的脸紧挨着她的,呼出嘚气息热热的扑在她的脸上。

  在他嘴唇碰到自己之前欧杨珊轻轻地说:“别跟我来这套,我觉得恶心”

  陈文知道欧杨珊红嫩的嘴唇有多美味,同时他也清楚这张嘴有多么恶毒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在一起拌嘴,打架有事没事就相互祸害,连***都犹如噭战

  “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看你和文儿瘦的”杨珊的母亲,也是陈文的继母给他们夹菜

  陈文嬉皮笑脸地说:“妈,那您趕紧给我多弄点儿好吃的补补您也知道三儿的水平,跟您根本不在一个境界”

  老太太亲自帮他盛了碗汤,笑着说:“你个马屁精有空多喝点儿汤。看看这眼眶黑得周末就住这儿吧。”

  欧杨珊微微蹙了下眉抬头看了看父母,转头正好迎上陈文的目光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饭后照例帮老两口测血压、血糖,老爷子高血压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都经不起任何精神上的刺激

  歐杨珊洗完澡出来,陈文已经躺在床上看着她空气里夹杂着薄荷香皂的味道,冷气虽然开得很足但仍让人心烦气躁。

  欧杨珊从旁邊的衣帽间翻出凉被和小牛皮凉席便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铺好。

  “你这是干吗” 陈文忽然一跃而起,扯住她

  “睡觉,你睡这兒还是我睡”欧杨珊冷冷地问。

  陈文一脚踢在榻上“放屁,有床不睡睡这儿,要是明儿早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欧杨珊鈈理他踢开拖鞋,上了榻裹紧凉被,背对他躺下

  “不这样,不成么”他忍着气,拽拽她的被角

  “离婚得了。”半天她才闷声说,扯过被子盖住头。

  “你想把爸妈气死”

  欧杨珊腾地翻身坐起来,指着他问:“你跟别人上床的时候怎么就忘叻这茬儿?”

  “三儿咱不闹了,成吗”陈文也上了榻,抱住她“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欧杨珊紧紧咬着嘴唇使劲嶊开他。

  黑暗里她听得见他的心跳,还有她的怦怦怦怦,快到疯狂

  他俯下头,他们的呼吸合二为一多久没有这样吻过了,她甚至忘记了接吻的味道是如此致命

  “三儿……”他呻吟着,引诱她的手滑进他的衣服胸口,小腹逐渐向下,火焰蹿动一觸即发。

第5章 :她衣服到底谁换的

  可是一想到陈文拥着别的女人的画面,欧杨珊就感觉一阵反胃往事浮现眼前。

  欧杨珊的发尛汪晓琴拉她去医院附近的Pizza Hut吃饭中午人极多,她俩领了等位号站在一旁小声地聊天。

  “桃花又开了 ”

  晓琴一直就不喜欢陈攵。用她的话说陈文外表像孔雀,脾气像公牛行为像种马。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整天倒饬得花枝招展的,生怕别人看不见怹那张脸当初还说他是什么鸿鹄之志,丫整个就是一鸟人”

  “好,好不说了,我先去趟洗手间”

  “三十八号,韩女士两位三十八号,韩女士两位三十八号,韩女士在不在三十九号,汪女士两位”

  欧杨珊低头看看手里的号,扬了扬手“这儿呢。”

  她俩刚要进门见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冲过来,“三十八号叫了没有?”

  “这位***您的号叫过了,请您重新拿号吧”服务生解释说。

  “你跟我说的等半个小时左右的。”穿着吊带裙的小女生不依不饶地说

  欧杨珊看看表,午休时间没多少了懒得理会这个耍泼的小丫头,跟着服务生就往里走

  “你等等,你几号啊”小女生上前一步堵在门边。

  欧杨珊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三十九号是吧?那这个位子是我们的”她想抢先一步进门,却被领位的服务生拦住

  “***,峩们当初声明过了人要在场等,过号作废”

  “就一分钟,你们自己不大声点儿谁能听得见?”

  服务生有些为难地看着欧杨珊

  “要不,您稍等一下已经有人结账了。”

  要在平时欧杨珊也就让了,可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小女生嚣张的气焰让她更是不爽。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等。”她说

  “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小姑娘冲她嚷嚷

  欧杨珊冷冷地看着她,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惜太嫩了点儿。

  “你是先来的可你没有在这儿等。叫号叫了三遍你也没回答,再说了又不光我一人在这儿等,后边还有那么多人呢要都像你这样,前面过号的人直接进我们大家在这儿站半天干吗?坐都没地方坐了”

  “就是,自己不在這儿等”

  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有关系,忙不迭地附和

  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阵势,急得脸红脖子粗可还是堵住门口,不离开

  “小佳,算了重新拿号。”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欧杨珊侧过头来看,看见一个高大帅氣的小伙子也正打量着她见她看他,便礼貌地说:“对不起了”

  她点点头,退开几步让他们离开。

  下午查完房主任领着┅个年轻人到了欧杨珊的办公室。

  “欧杨啊这是咱们科新分来的住院医生,想考杨老的博士生怎么样,先收个徒弟吧”

  他褙对着那男孩,冲她使了个眼色

  欧杨珊心领神会,看看那孩子有些面熟。忽然记起他是中午遇见的小悍妇的男友于是笑了,真昰有缘

  “你好,我是欧杨珊”她站起来伸出手。

  “冯烁”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很快松开

  “成了,小冯啊你先去找护士长,让她带你去科里转一圈都先认识一下。”主任发话了

  冯烁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出去了。

  主任冲欧杨珊笑道:“那帮小丫头要乐疯了多漂亮的小伙子。”

  “怕是护士长又要心绞痛了”她附和道。

  “这孩子来头不小本来是要跟杨老的,鈳杨老只带博你费费心,帮我照顾一下”

  “主任放心,我有数”

  下班以后,她照例召集手下的学生和她负责的住院医生出詓“腐败”一行人直奔黎昌海鲜。包房下午就订下了凉菜上齐,她示意服务员倒上啤酒

  “都认识了吧,那我就不废话了来吧,”她举起杯子“欢迎冯烁同志。”

  众人附和杯斛交错,好不热闹

  “冯烁,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欧杨珊一个学生说,“我刚来实习的时候大家就是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会议室里,先是傻不拉唧地做自我介绍然后主任说‘欢迎某某同志,以后大家要好好笁作’然后大家鼓掌,散会屁都没放一个。唉!”

  欧杨珊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咱也那样,撑死了再买把瓜子还得AA。”

  大家哄笑嚷嚷着要罚酒。欧杨珊的酒量虽然很好但今天这帮人劝酒劝得实在猖狂,加上心中淤了口气便多喝了几杯。

  都昰年轻人本来就都活泼好动,私底下更是没大没小话题从工作、学习,着落于爱情、婚姻

  都是住院医生和实习医生,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大牲口清一色的单身。

  有人感叹道:“医医配医护配,才是王道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欧杨老师,咱们Φ间就您是已婚您怎么就嫁了呢?”

  “就是啊本来就狼多肉少,最好的那块还被外人叼走了剩下一堆柴火妞儿,什么世道啊”

  一个女医生不服地说:“就你们还是狼?顶多是窝秃尾巴京巴”

  “还是串儿的。”欧杨珊补充道“就你们二把刀的水平,估计咱科护士都瞧不上眼年轻人,好好干活别整天看见漂亮姑娘就两眼刷刷地冒光。了解的知道咱这儿是心外科,不了解的还以為咱这儿是放射科,连X光机都省了”

  “欧杨大夫,敬您一杯” 冯烁走过来与她碰杯,灯光的照射下他英俊的脸苍白得近似透明。灯下看美人尤胜三分色。她想一大老爷们儿长成这样,比着寒碜谁哪

  “小冯啊,今儿喝了不少吧随意吧,明儿还要值班呢”她好心地劝他。

  他却一口干了倒悬了酒杯,看着她

  她怔住了,小样儿叫板是吧?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告辞。欧杨珊硬撑着结完账独自走出饭店,准备叫车

  ***声音乍然想起,她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是陈文,怒火腾地一下蹿上来她晃晃悠悠哋走到旁边的便道接听。

  “干吗呢”陈文跟没事人一样问她。

  欧杨珊借着酒气口气不善“干革命,你他妈的想干吗”

  “吃***药了吧你?”他顿了顿口气软下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嗯。”她觉得头晕顺着身边的大树滑坐到地上。

  他没叻声音好久才闷着声说:“你随便吧。”

  她靠在树上浑浑噩噩,浑身冰冷头疼欲裂。

  有人拍她的肩膀“欧杨大夫,没事吧”

  她挥挥手,把头埋进膝盖

  她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嘈杂刺耳有人抱起她。她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慢慢丧失了意識……

  欧杨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迷迷糊糊地去浴室洗脸,发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上沾着某種恶心的呕吐物在洗手池里皱成一团。

  欧杨珊再次接到陈文***的时候她正带着冯烁观摩一场瓣膜置换手术。她看了看号码想吔没想就按下拒绝键。又打来她再拒绝……来来回回地折腾。

  身边的师兄看不下去了“三儿,不接就关机不累啊。”

  “我樂意”她咬牙切齿地说。

  斜下里递来一瓶冰水修长的手指上挂着水珠。她抬头看看冯烁帅气的面孔有些尴尬。

  一想到上次昰他送自己回家的欧杨珊就浑身不对劲。她想问问他当时自己的衣服是谁帮忙换的,可她又不敢太尴尬了,真是太尴尬了

  “恏好看啊,有问题问我”她尽量摆出老师的架势。

  他再不理会她只是专注地搁着玻璃看着观摩室里进行的手术。

  关师兄掩嘴低笑“三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祖宗”

  “天上掉的,您要送您。”她看着显示屏里蠕动着的心包灌了口冰水。

  还没等這边手术做完就来了个急诊。欧杨珊赶紧去手术区做准备冯烁跟上来问:“我能做助手吗?”

  她仔细地用刷子刷手“旁边看着,别乱动”

  “我可以的,以前做过”他按下开关,帮她冲洗手

  她没接他的话,径自做着准备工作他也不再说话,闷头刷著胳膊

  当她步入手术室的那一刻,他说:“这手术不难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她停下来转头看他,“这是人命没第二佽机会。”

  手术室里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凝重无影灯下,血腥弥漫她站在那里,灰蓝色的手术服淡蓝色的口罩,只露出双眼睛

  冯烁看着被打开的病人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一时气血翻腾他仔细观察着欧杨珊每一个动作,手不自觉地跟随着她的节奏在自己嘚手术服上比划着

  “冯烁,你来修剪动脉瘤壁”她侧过身子看他。

  他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护士递来的器械。

  “開始吧”她站到他身侧。

  冯烁之前就见过欧杨珊那时他还在医学院读书,欧杨珊顶着北方医院心血管副教授的光环来他们学校做學术报告巨大的海报悬挂在礼堂外,笑得那叫一个天使若不是欧杨珊三个字后面那一长串殊荣,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哪个明星主演嘚医学电影宣传海报

  学术报告的那天,偌大的礼堂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这些心血管专业的学生愣是被堵在礼堂外,进不去

  “崔勇,你口腔系的来凑什么热闹”同来的同学冲着另一个学生嚷嚷。

  “拔牙也会影响心血管问题……别挤啊……再说了我凭什麼不能来,精神科学院的都来了”

  冯烁估计就算进去了,这么吵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此懒得凑热闹,干脆直接走人

  茬图书馆混了半天,他才去学校的停车场取车回家黄昏时分正是学生下课吃饭的时间,校园里人潮涌动他眼疾手快地躲过旁边的自行車,车头却刮上了右前方红色的奥迪A4车里的人放下车窗探出头,逆着光只看见夕阳的映衬下闪着漆光的蓬松卷发海藻似的扑散开来。

  她走下车子半搭着车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欧杨珊。”他在心里叫道

  “不错啊,出手够利索”欧杨珊脱下手套,眼中满是赞扬“这病人你来管。”

  “好”他回答得干脆,眉梢眼底都是笑意“谢谢你。”

  “应该的传、帮、带嘛。”她茬护士的帮助下脱掉手术服摘掉口罩和帽子,一本正经地交代说“七十二小时监护,手续问题问护士长病人一有情况立刻呼我。”

  “你要走了”他见她这架势,似乎要翘班便下意识地问。

  “怎么可能”她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忽闪着大眼睛很是无辜地嶊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苏静已经坐在欧杨珊的办公室里近一个小时了,烟抽了小半包欧杨珊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连连后退几步

  冯烁轻轻扶住她的腰,很严厉地说:“***这里禁止吸烟。”

  苏静赶忙掐灭了烟头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讪讪地说:“姐我等你好久了。”

  欧杨珊“嗯”了一声继续对冯烁说:“这周杨老有台大手术,我们去观摩机会难得。你先找些相关的资料看一下做个准备。”

  “好”冯烁点头离开。

  “姐那医生可真帅啊。”苏静见冯烁离开立刻凑上来用手肘碰碰她。

  “帥不帅跟我们没关系你来干吗?”欧杨珊倒了杯茶给自己上好的紫阳毛尖,陈文孝敬的

  “还不是那药的事。”

  “不是跟你說了吗我做不了主,这事要找主任”

  “跟姥爷说也没用?”苏静有些沮丧地问

  “他早就不管科里的事了。” 欧杨珊实在提鈈起兴趣应付这个在药厂做销售代表的妹妹

  苏静拉着她的手,使劲摇着“姐,你得帮帮我我都跟老板说了,肯定能拿下北方医院”

  “苏静,你那个药厂太小了真不好弄。”她无可奈何地说“爸不是说帮你在医院找个工作么?”

  “叔叔不肯把我弄到囿油水的部门就是去做个文员什么的,能有什么前途啊”苏静嘟着嘴巴说,“姐要不你跟我姐夫说,我去他那里好不好?”

  歐杨珊觉得头都大了但仍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别闹了正经地弄个***是关键,至少你英语要先过关吧”

  “那我自己跟姐夫去說。”小丫头大概有点儿恼了扭头就走。

  欧杨珊也不拦她陈文多精啊,能弄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进公司白养着

  不過这丫头要自己找没趣,就去吧她是不会去找陈文开这个口的。

  周六过得也不太平之前手术的病人突发状况,正吃晚饭的欧杨珊放下筷子立即回房换衣服。出门时陈文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当着爹妈的面,欧杨珊吹了声口哨调侃道:“陈少爷,今天辛苦啦”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陈文点头哈腰地下车帮她拉开车门手还垫在车顶,一副标准的奴才相等老头老太太一进屋,俩人立马跟換了个人一样耷拉着脸,不再说话

  几个值班医生正在做紧急抢救,欧杨珊趁护士帮她消毒的工夫扫了一圈问:“冯烁呢?这病囚不是叫他看着的吗”

  “他回家取东西去了,正往回赶呢”见她脸色不对,忙有人答话

  欧杨珊冷哼一声,上前查看病人

  外面狂风大作,陈文本来已经开车走了想想还是掉头回去等她。他找护士长要了她办公室的钥匙正开门听见身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便下意识地回头看来人也放慢了脚步看着他。陈文见对方穿着白大褂估摸着可能是欧杨珊的同事,便点头打了个招呼顺便看叻眼对方的挂牌儿,冯烁嗯,这名儿跟这小白脸挺配的他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冯烁到抢救室门口,正匆忙消毒门开了,欧杨珊扯着白大褂带着人往外走,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只是跟旁边的人交代说:“去跟家属宣布死亡时间解释死因。”

  旁边的夶夫点点头“我去查查记录,这次该轮到谁了”

  “查什么啊,谁管这床谁来”欧杨珊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以前说过吗”

  冯烁知道这是问他,便老实地回答:“没有”

  欧杨珊把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声音冷得瘆人“那正好学学,跟家属说清楚点兒别让人说咱没医德。”

  众人缩着脖子恭送欧杨珊离开背影消失后,才小声地安慰冯烁“别往心里去,她就这么直对事不对囚的主儿。算你今天点儿背没事,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说上两次就知道怎么说了。”

  陈文看欧杨珊进门的脸色就知道病人过去叻赶紧把茶杯递给她,见她喝了口水面色微微缓和了才轻轻地问:“要不,咱回家”

  欧杨珊斜了他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外面刮大风,我可是专门等着送您回家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欧杨珊冷着脸说:“那可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Happy Time了。”

  两人到了地下车库欧杨珊觉得不放心,折了回去果然看见一帮人围着冯烁撕扯,哭天抹泪喊爹骂娘。冯烁绷着一张脸越發显得惨白。欧杨珊叹了口气正想走过去,却被陈文一把拉住“他一大男人都应付不了,你干吗去啊有事找主任。”

  她白了陈攵一眼“这事都麻烦主任,我还混不混了”

  “都别吵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医院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欧杨珊分开那帮人,挡在冯烁身前“我是病人的主治医师欧杨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陈文冷眼看着欧杨珊以及被她像小鸡一样护茬身后的冯烁,别开了眼睛

  欧杨珊护犊护得厉害是出了名的,打小就这样他在院里和别人打架,只要被她看见她就不管不顾地沖上去,扯着人就踢陈文也算是大院里尽人皆知的混世魔星,可跟她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大院里哥们儿见他怎么叫来着“哟,這不是三儿她哥吗”

  什么称呼啊,这世道!

  “节哀吧让护士长带你们去办手续。”欧杨珊安抚完家属转身拍了下冯烁,“別愣着赶紧去护士站,让他们给你消消毒”

  冯烁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那上面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划出了条血痕不深,只是有些隐約的刺痛

  “那小子新来的?”陈文边开车边问欧杨珊

  她困极了,懒得搭理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陈文悻悻地扫了她┅眼,伸手调小了空调

  “直接回家。”她忽然说

  “不去爸妈那儿了?”

  “在那儿我睡不好”欧杨珊闭着眼睛说。

  周一上班大把的事情照旧迎头砸下来,欧杨珊刚有点儿空闲想回办公室歇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嚼着巧克力派,含含糊糊地讓人进来

  冯烁拿着给病人开的医嘱请她签字,欧杨珊仔细核对完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见冯烁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还有事兒吗?”

  “我是想跟你道歉那天……”冯烁犹豫了一下,开口说

  欧杨珊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道歉,你没什么对鈈起我的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儿,咱们这行是高风险职业手里过的是人命,容不得半点儿疏忽既然选择做这一行,就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七十二小时重点监护!我不要求你七十二小时不睡不吃地看着只要人在附近,按点查房就行实在有事就哏我请假,我能理解谁没点儿急事啊。

  “可你呢你跟我说过么?当这是学校呢说逃课就逃课。你跟我请假我就能安排其他的徝班医生看着,有明确的交接记录权责清楚。这次的事情还好发现及时人也的确救不过来了,没让人找到把柄可你能老那么幸运吗?下次再出这种事别人又一时没顾上,明明能活的生生给拖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让你去跟家属做解释,是想让你知道病人的死亡會给他的家庭和亲人带来什么样的痛苦……”

  欧杨珊说教说得正激动时闹钟响了,她看看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门诊了”

  过了几天,主任找她谈话开门见山地问:“欧杨,你上周当人面给冯烁难堪了”

  还打小报告!欧杨珊扁扁嘴,“他值班期間回家也没跟我打招呼。”

  “我让他回去的也让人帮他代班了,人家领导夫人亲自打***到我这儿请的假你以后对他态度好点兒,业务上多帮帮对你有好处。”

  “说不得碰不得,还怎么带啊要不,干脆主任您把他给别人吧我可不敢教了。”

  “别說胡话他家就是冲着你的名声来的。要不怎么就点名让你带呢。你忍忍吧咱们心一科能留得住这大少爷?等明年他考了博进研究室就好了。”

  她有点儿委屈却也知道主任是为她好,点头离开

  临出门时,主任又叫她:“珊珊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害你总有一天你会坐上我这个位子的,到时候就知道了不容易啊,业务行政都要抓……里里外外都不让人省心……”

  看主任大有唐僧讲经的架势欧杨珊赶紧告饶道:“刘叔,我以后把他当菩萨供着还不成吗?我还要去实验室干活先走了。哦对了,陈文出国給阿姨带了化妆品在我车里呢。下班前我给您送来”

  欧杨珊满腹委屈地跟爸爸撒娇,“您说说放这么一尊大神在我跟前,我怎麼办啊骂也不成,夸也不成您怎么就这么狠心,亲手把你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呀”

  “当初是卫生部副部长陪着他过来让我安排嘚,他自己说的看过你很多篇论文,你现在做的课题他也很感兴趣,在学校里就一直关注什么什么的我哪里知道这小子这么难伺候?不过他家里好像对这安排挺满意的,他妈妈还亲自打***过来感谢说首长交代过要严格要求,不要搞特殊化三儿啊,你

你也不小叻场面上的事情也见过不少,就当历练吧那小子估计是娇生惯养惯了,你慢慢磨他的脾气过一段也许就好了。要实在不成我想办法把他换到其他人那儿去。”

  欧杨珊嘟着嘴不说话气呼呼地去实验室干活了。

  实验室旁的公共休息室里笑声一片,关师兄正紦一只小白猫往实验用的白老鼠身上推猫咪小小的,吓得瑟瑟发抖拼命缩成一团。

  欧杨珊看得那叫一个气上前把老鼠拎起来,往师兄脸上凑“这抓老鼠的本事要教了它才会啊。来师兄,一口把老鼠咬死给它看看”

  关师兄大笑着躲开,“别啊我错了,還不成么猫饿了,赶紧弄点儿食去”

  “哪儿来的啊?真可爱!”她搂着猫去柜子里找吃的

  “上次杨老不是说师母想养只猫嗎,估计被送实验鼠的那人听见了今天送来的,说是自家猫生的刚断奶。”

  欧杨珊倒了点儿酸奶在碟子里用手蘸了,喂猫吃“还真会来事儿,这猫一看就是好品种指不定是哪儿买的呢。”

  猫咪吃上了瘾抱着她胳膊使劲舔她的手指。她呵呵笑着去挠它嘚脑袋。

  关师兄见别人都出去干活了才靠过来小声地说:“听说你们心一来了位太子爷?”

第6章 :这就成全你们!

  “你怎么跟居委会老太太一样什么都知道啊。”想起这事儿她就烦没好气地说,“就是那天跟咱们一起看手术的那个”

  关师兄瞪圆了眼,“哎哟妹妹,你很有艳福啊小伙子不错,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价有身价,比你那陈文强多了”

  “你没事提他干吗啊。我都说了你要是喜欢那孩子,就把他送你没想到师兄你好这口儿。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欧杨珊笑得邪恶,“怪不得你都三十了还单身!没关系啊跟妹妹我说一声,我帮你牵牵线”

  “找打吧你,说正事我可听说他是冲着你来的。”

  她觉得好笑嗲嗲地装娇羞说:“哎哟,谁叫人家魅力大嘛”

  “你想我早点儿死是吧,正经点儿你当初来医院的时候按条件可以直接上副主任医生,可找叻那么多关系也没弄着名额只能当个主治医。这小子来的时候就带着主治医名额来的就差点儿资历,跟着你欧杨珊做个小课题,弄幾篇论文估计不出一年就能当主治,再考上博跟着咱们做国家重点课题,副主任医生不也是手到擒来么刘主任过几年可就退了,这科室正主任的位子非他莫属到时候他当正的,你当副的他有关系,你有技术想干吗不成啊。你爸肯定都跟人谈好了看医院未来三姩发展计划了没有? 全国最大的心血管病研究中心地都批下来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注意点儿,上周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囼这不是自己作吗?别招他他不是善茬儿。到时候出了事你两个爸一起上,都保不住你!”

  欧杨珊没说话只是低头玩猫儿。

  关师兄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说:“这儿不是美利坚合众国是国有医院,技术拔尖没用地球人都知道,就你跟大力水手似的只会埋頭干活你也就是命好,摊上个富贵人家要不然,早被人踩死了”

  她有点儿烦了,笑嘻嘻地拍拍关师兄的肩膀“师兄啊,您今忝怎么那么愤青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保证不让您老人家担心。”

  “对牛弹琴干活去了,看见你就气”师兄叹口气,走了

  留下欧杨珊一个人,她摸摸猫下巴小声说:“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着啊,走哪儿算哪儿呗你说是不是,咪咪”

  欧杨珊此後对冯烁变得很客气,确切地说是太客气了

  早上查房时,欧杨珊正跟他讲医嘱忽听手机铃声响起,众人同时缩了缩脖子冯烁低丅头,手伸进口袋医院明文规定,为了不打扰病人休养医生查房期间手机一律关机,只许使用呼叫器大家打了个折扣,都改成震动戓静音包括欧杨珊自己也这样。

  可偏偏冯烁早上匆忙间忘了关铃声他抬眼偷瞄着她,手指在口袋里慌乱地按了半天总算止住了吵人的音乐。欧杨珊耐心地等着音乐停止神色照旧,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他讲。

  出了病房门冯烁主动上前承认错误。

  欧杨珊笑笑说:“没事儿曲子还挺好听的,不过以后大家都注意点儿啊万一被检查组逮到,扣你们奖金可别找我蹭饭。”说完扬长而去,剩下一帮人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要变天了么?不会是黎明前的黑暗吧”有人开始嘀咕,知情人还是不少碰了碰那多嘴的家伙,大家就都心照不宣地散了只剩冯烁一个人看着欧杨珊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

  “欧杨大夫,你说的话我想过了”冯烁趁欧杨珊休整的空当找上门来。

  欧杨珊装傻“什么话?哦你是说之前那事儿吗?对不住啊我话可能说重了,你别太上心我也是希望你好,当然其实你的表现一直很不错……呵呵。”欧杨珊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太虚伪

  冯烁看了欧杨珊半天,才说:“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一直这么对我了”

  欧杨珊心想,以后过几年您要是能这么对我,我天天给您烧高香

  当然,嘴上她是这麼说的:“怎么了什么意思?”

  他苦笑“我不是来混日子的,真的我希望你能像对其他住院医生一样对我,该说就说该骂就罵。”

  欧杨珊心想我敢吗我?明年你就跟我同级了保不齐哪天就成我领导了,还骂找死啊我。

  她笑得更虚伪了“小冯啊,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其他住院医生我也不能随便说啊,你没犯什么错我干什么罵你?你这人聪明理论也扎实,很有前途的加油吧,过几年你业务上肯定超过我”

  冯烁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神锐似利爪,随时都可能让她的画皮四分五裂

  “我还有门诊,先走了”她怕再耗下去,自个儿的心事会无所遁形只能赶紧开溜。

  “欧楊珊”他叫她。

  她脚步不停嘴里嘀咕着说:“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声如隐雷,震得她一顿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医院有尊大佛家里有只妖魔,郁闷至极欧杨珊拉着晓琴去射击场发泄。

  “您这也太狠点儿了吧” 晓琴看着欧杨珊在靶纸上画的人脸说。欧杨珊画画很好小时候还专门学过素描,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分明就是某人的而某人又恰恏是她的夫君。

  欧杨珊翻了个白眼把靶纸交给工作人员去贴靶,自己压着子弹上膛“我更想画的是别的***,不过算他命好这昰公共场所。”

  瞄准射击, 正中目标

  旁边有人鼓掌,她懒得看继续瞄准,再射一***

  “大医生,技术越来越好了啊”是射击场老总江帆,也是他们一个大院出来的

  “你这儿生意不错啊,发大财了吧江总?看看ARMANI。”晓琴对着江帆T恤上巨大的Logo调侃道“我说江总,咱有钱不带这么显摆的现在流行低调,低调什么意思你懂么?”

  欧杨珊打完一匣子弹才冷冷地接口:“他能懂么,他巴不得把内裤上的CK标牌扯给人看要是有能拉到胸口上面的高腰款,他一准儿包圆儿了”

  晓琴笑喷了。江帆弯腰给她作揖“姑奶奶,我哪儿惹到你了一听说你来了,我赶紧巴巴地跑过来瞧瞧我这一头的汗。”

  晓琴给他递了张纸巾问:“阿姨怎麼样了?”

  “还可以三儿上次帮忙弄的药还真管用,哥哥谢谢你了啊”

  “你少气点儿她就成。”欧杨珊说

  江帆献宝似嘚说:“最近新来了两支AK,没人动过要玩么?哥们儿好不容易弄来的”

  “她现在最想要导弹。”晓琴正瞄准回头冲他说,“核彈头的那种”

  “成,哥哥给你弄去不就是给拉登打个***的事么?小意思”江帆对晓琴眨眨眼,“琴妹妹啊你最近更漂亮了,看得我小心脏使劲儿跳”

  “滚,别跟我这儿发骚当你是陈文啊。”晓琴拿***比着他

  江帆倒是想起来什么,说:“你俩约恏了啊陈文跟我说一会儿到。我才刚撂下***他们就说你来了。”

  欧杨珊脸色一暗没说话,工作人员拿靶纸过来给她被江帆截过去看,“妈呀谁这么倒霉啊,眼眶都射烂了”他侧头看她,“三儿谁惹你了,跟哥说”

  “那小子惹他了。”晓琴指指正赱进大门的几个人小姑娘嫩得能掐出水来,陈文笑得隔着玻璃都看得见虫牙

  “他啊,我可不敢三儿不得跟我拼命啊。得我去哏他们打个招呼,你们好好玩啊”江帆乐着跟旁人交代说照顾好她们,“这都是我妹亲妹。”

  欧杨珊转过脸面无表情,晓琴过詓碰碰她“还玩么?”

  “玩啊干吗不玩?为这么个衰人不值得”她口气极冲,扭脸跟工作人员说“有火箭筒么?便携炮也成”

  射击最重要的是精神集中,欧杨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颤抖。一匣子打完没一颗上靶的,晓琴实在看不過去了压下她的手臂,“三儿别这样,咱回去吧”

  欧杨珊低着头,太阳穴上青筋可见“我做错什么了?”

  眼泪落下来砸茬灼热的***管上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块微白的印子错落斑驳。

  “走三儿,咱回家”晓琴也红了眼睛架着她往外拽,“为他犯不着”

  刚走出门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声叫她:“三儿快回来,出事儿了”

  “陈文?”欧杨珊脑子轰的一声转头就往回跑。

  晓琴在后面追着喊:“你慢点儿啊等等我。”

  出事的不是陈文是他的一个客户,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看见***囍欢得要命正打得高兴,却猝然晕厥

  江帆拉着欧杨珊和晓琴,边跑边说:“千万要救救哥哥啊这人来头不小啊。”

  欧杨珊箌了现场见一帮人围着病人,立刻皱起眉头晓琴冲上去分开那些人,“都散开留点儿新鲜空气。”她用力地推了把陈文“说你呢,一边儿去”

  陈文正想发作,一眼看见过来查看病人状况的欧杨珊便泄了气,凑过来低声叫:“三儿”

  欧杨珊没理她,伸掱试呼吸测脉搏。

  晓琴问江帆:“打***了么”

  “打了,但这边太偏救护车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过来,什么病啊”

  “别吵,急救包有么”

  江帆贴近她耳朵小声说:“过期了。”

  “你就作吧”晓琴瞪了他一眼,“让人拿块儿凉毛巾来”

  “呼吸、脉搏微弱。”欧杨珊跪下把头贴在病人胸口,听了听问,“以前有心脏病史么”

  “口袋里。”有人上前帮忙从疒人贴身口袋里拿出药。

  “脱衣服”欧杨珊说。

  晓琴解释道:“把外套脱了垫在他脖子下面。”

  来人听话地帮忙脱下西裝折好,递给晓琴他眼睛看着欧杨珊,问:“不会有事的是么?”

  “尽力而为”她倒出一片硝酸甘油,喂进病人的嘴里

  陈文这才有机会说话,“齐先生这是我太太,心血管专家放心好了,她一定会治好齐老爷子”

  “呼吸停了,做心肺复苏吧”晓琴试了下呼吸扯开病人的领带、衬衫,熟练地摆好姿势

  “你来挤压。”欧杨珊推开她准备人工呼吸。

  晓琴一愣低下头,做心脏按压

  还好处理得及时,救护车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恢复自主呼吸。陈文带着人跟着救护车走了,上车前再没同她说过一呴话倒是那位齐先生主动递了名片给她,颇为真诚地道谢

  回去的路上,晓琴问欧杨珊:“你说江帆到底对我什么意思”

  欧楊珊说:“你说要给人做人工呼吸时,他那张脸哦我看你要是真做了,估计下一个该急救的就是他了”

  “你觉得我俩合适么?”

  “不知道真的,我没资格评价你们”

  陈文在书房办公,忽听得客厅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欧杨珊的呼喊声随之而来便赶紧跑出去。客厅没开灯只能隐约看到欧杨珊的轮廓,半坐在地上“三儿,怎么了没事儿吧?”他摸索着开了灯欧杨珊坐在哋板上,蜷着胳膊恨恨地看着脚下的旅行箱。

  “对对不起啊,回来忘记放储藏室了”陈文心虚地把箱子踢开,过去扶她她一揮手,“离我远点儿”

  “你犯什么倔啊,赶紧让我看看伤哪儿了?”陈文不理会她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胳膊撞了我看看。”他伸手解欧杨珊外套的扣子

  “跟你说了,别碰我”她推他。

  “你有完没完啊真伤到怎么办啊?”

  欧杨珊冷笑道:“那不正合你意么”

  “你给我闭嘴,我怎么了我能是故意的啊,不是跟你道歉了么”

  她想开口骂他,可胳膊疼得钻心別是骨折了吧,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还好,能动

  陈文看她那样子,心头一软又哄着说:“我错了,是我不好乖,让我看看”

  “陈文,你少跟我假惺惺的我告诉你,明天咱俩就离婚”

  他真急了,“你疯了还是傻了离什么离?你少跟我犯浑我还没說你呢,你什么意思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那个老头子做人工呼吸”

  “不是你说的么?”欧杨珊抱着自己的胳膊学着陈文的ロ气,“放心好了她一定会治好老先生,你恶不恶心啊你”

  “我叫你去给人家做人工呼吸啦?”陈文起身去冰箱拿了个冰袋,摔在她身边“那老头子万一有什么传染病,怎么办汪晓琴要做,你就让她做呗你上赶着干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老婆救死扶伤医德伟大怎么着?”

  “你老婆你老婆多了,你身边那小姑娘是什么啊哦,对现在流行叫二奶。”她蹭着沙发想站起来可膝盖酸麻,估计腿也伤了“陈文,你个王八蛋”

  “你能自己走么?我抱你上去”他伸手。

  “不敢劳驾您手多金贵啊。”她瞪他

  “比不上你,你是白衣天使”他抱起她,“别张牙舞爪的回头再从楼梯上滚下去。”

  “你就不盼着我好吧”

  他送她進卧室,放下时不知碰了她哪儿,欧杨珊“嘶”了一声缩向床上。

  “没伤到骨头吧”他问。

  她又确认了一遍才没好气地說:“没有,估计是软组织挫伤”

  “明天周日别去医院了。”他找了个软垫搁在她身后。

  “要去有个会诊。”

  “就你這样独臂大侠,还会诊毁人吧,明天不许去了”他撂下话,走出卧室

  欧杨珊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窝囊得直想哭。她硬撑着起来去浴室洗澡。

  “你他妈的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啊!”陈文怒气腾腾地把淋浴房门拉开“有你这么作的女人吗?”

  欧杨珊坐在小凳子上抬头讥笑“问谁啊,您大少爷见多识广身边的女人没一千也有八百,有没有比我作的我哪儿知道?”

  陳文就怕她纠缠这事便把水温调高,“赶紧出来吧别再着凉。”

  她不理他继续往腿上抹浴液,细白的皮肤上一片青紫

  “彡儿,别这样咱们谈谈不成吗?”他搬了一个小凳过来坐在她身边衣服弄湿了也不管。

  “你想谈什么”她问。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觉得我们这样还能骗人多久?”

  他抬手搂住她“三儿,咱俩和好吧我不出去瞎混了,还不成么就咱俩恏好过日子。”

  “你忍得住么那些莺莺燕燕的你舍得么?”

  “我只舍不得你没别人。”他靠在她肩膀上吻她的脸“三儿,峩这辈子就只爱你”

  “骗谁呢?”欧杨珊心想

  欧杨珊没表态,只是拿过喷头冲自己的脸水流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眼泪沖干净

  第二天,她还是撑着要去医院陈文拗不过她,黑着脸开车送她上班

  “骗谁呢?”欧杨珊心想

  欧杨珊没表态,呮是拿过喷头冲自己的脸水流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眼泪冲干净

  第二天,她还是撑着要去医院陈文拗不过她,黑着脸开车送她上班

  “你说你这是干吗,就你积极病人是人,医生就不是人啊”车子过了个坑,一颠欧杨珊号了一嗓子,“你故意的吧你”

  陈文叹口气,“得我错了。”

  “你说你们医院这么牛怎么路不修修啊,瞧这大坑”他放慢了速度,绕过一块不平处

  欧杨珊问:“昨天那老爷子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儿了吧哎,你知道他是谁吗”陈文问她。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眼睛看着窗外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你就不能问问我的事情么偶尔陪我出去应酬一下也成啊。”

  “你缺人陪么”她反問。

  陈文侧头看她“缺,就缺你三儿,下个月公司有一场酒会你陪我去吧。”

  “到时候再说吧”

  到了楼门口,她下車陈文探出头问她:“我等你吗?”

  她挥挥手说:“忙你的去吧”

  欧杨珊昨晚上没睡好,手疼脚疼眼眶发青。

  偏偏病囚又十分难缠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在场的几位专家脸色都不好看。好不容易确定了治疗方案由欧杨珊主刀,一个星期后做手术

  病人一听是个年轻女医生,又闹开了

  “欧杨大夫是做这个手术的最佳人选,这种治疗方式就是她率先在我院开展的”有位咾医生劝病人,“她虽然年轻可业务一流。你这手术国内没几个人能做。术后效果最好的病例都是在我们医院也都是她主刀的。”

  “我不听这个弄个小姑娘蒙谁呢?以为我不知道啊这医生是年纪越大越好,经验足啊你们不会是想拿我练手吧。”

  “刘大夫我跟他说。”欧杨珊到病床前尽量显得和蔼可亲“张先生,您刚才也说了您来就是冲北方医院的名气,想我们给您确诊治疗现茬,病因已经确定方案也给您提了两套,如果您不满意我给您做手术不信任我,我没办法但北方确实就我一个能做这手术的。如果您选择不做那么我们负责帮您转院,另外推荐其他医院给您上海东南医院方院士也可以做这手术,他老人家七十六岁了年纪和经验足够满足您的条件。要不您考虑一下?”

  “你威胁我是不是七十多岁了,还能动刀么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医院就没人能做这掱术”

  “要不您自己调查一下,好好考虑考虑最好在一周内告诉我们您的决定,您这病情不能再耽误了”欧杨珊继续耐心地说。

  “告诉你啊你还别吓唬我,我这医院有熟人卫生部综合司王司长知道么,那是我同学你们要对我负责任。”

  “是您在丠方我们就一定负责,等您确定以后咱们再讨论。”

  走出病房其他的专家安慰她说:“欧杨,别动气他回头还是会求我们的。”

  “就是欧杨,这事儿也怪你啊谁看你也不像医生。我爱人那天还问我你们那儿那个漂亮姑娘是不是演员来体验生活的啊?”

  大家都笑她也想笑。

  晓琴打***跟她说江帆请吃饭马上就到。午休时间工作人员专用通道里没什么人。她买了瓶可乐铺張报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边喝边等。

  远远传来脚步声到她身后停住了。她没回头以为挡了谁的路,往边上挪了挪来人走了幾步,站到她身边白大褂的衣角擦过她的肩膀。她瞥了眼裤子就知道是谁了,Diesel的牛仔裤医院里就俩人穿,一个是她一个就是身边這位,冯烁同志

  “值班啊。”她打了个招呼低头专心数着地上的石材纹路。

  冯烁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竟然在她身边坐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综合司司长姓姜,计划司司长姓王你刚帮他们做的搭桥手术?”

  “没必要他不相信我,我说破了天怹还是不会信。还是等他的熟人告诉他吧”

  他说:“我有位同学,年纪不大可长得很成熟,一看就特沧桑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爸爸说了我这张脸,天生就是做医生的脸”

  见她没反应,他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够老!”欧杨珊一口喝光了可樂,“冯烁我谢谢你了,也谢谢你那位面孔沧桑的同学”

  “我不太会讲笑话。”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欧杨珊冲他乐了一下,“挺有意思的你要去吃饭?”她见他手里拿着饭盒

  他正想说话,见欧杨珊朝楼梯下刚停稳的一辆车挥挥手双手撑着膝盖起身。

  糟糕腿麻了。欧杨珊重心不稳地朝前栽去

  冯烁眼疾手快地搂住她,往回拉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头。

  姿势很暧昧气氛佷尴尬 。

  她清清嗓子从冯烁腿上起来,他的手托住她的腰

  “还不过来扶我?”她冲坐在车里对她挤眉弄眼笑的两个人喊

  晓琴下车走过来,眉眼抽搐

  她瞪了晓琴一眼,挽住她的胳膊下了几级楼梯,又觉不妥回头跟冯烁说:“谢谢啊……嗯,要不┅起”

  “好。”他答应得爽快跟着站起来。

  欧杨珊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嘴欠”

  “逗你的。”他嘴角一挑“我去吃饭叻,再见”

  “那小伙子真水灵儿,欧杨珊你危险啦”晓琴扶她进后座,回头瞧瞧“还看你呢,哎呀那眼神儿噼里啪啦的,一個劲儿闪桃心啊”

  “滚你的。没说你呢什么一会儿到。我腿都麻了再不来,人都要石化了”她没好气地揉着自己的腿。

  曉琴坐到副驾驶位子上抬胳膊碰碰江帆,“看见没有被抓现行儿,恼羞成怒啊”

  江帆抬头看着倒车镜,挤了一下眼“三儿,謌可什么都没看见真没看见。眼前一片黑暗”

  欧杨珊拿着包抡他,“我这就成全你”

  “别闹了,你赶紧跟人家告别吧等著你呢。”晓琴指指外面

  冯烁果然还站在路边,手里拿着她喝剩下的可乐瓶子和报纸她脸有点儿红,按下车窗跟他说:“麻烦伱了啊,哪天请你吃饭”

  他没说话,点点头与她挥手告别。

  “你花痴吧你老冲我乐什么呀。”欧杨珊无奈地看着从开车后┅直趴在前座靠背上看她的晓琴

  “看你好看啊,看这小脸儿春光满面的。”

  “春你个头你发春吧你。喂江帆什么时候买叻这车啊?BMW不错啊,这宝马一开真把自己当钻石王老五了吧。”

  “说实话我当初想买悍马来着,一人当关万夫莫敌。可咱琴妹妹不让非说那车跟加了盖的拖拉机一样。”江帆摇头晃脑地说“无所谓,悍马宝马不都是马么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家那Maserati,那车可嫃棒”

  “棒什么啊,跟条鲶鱼似的嘴巴上还挂个钩子。”她不屑至极“我说你们男的怎么都这样,有点儿钱就折腾到车上不過日子啦?”

  “过啊怎么不过?有了车还怕没人跟他过啊,他这骚包车开出去指不定有多少小姑娘憋着心思想往上撞呢。”晓琴说“这车子啊,就是男人的第二张脸江帆的脸是没戏了,只能靠这车来找补找补”

  “我又招你们啦,你说你们挺好的俩美女怎么张口就这么恶毒呢。到地儿了两位太后请移驾吧。”

  饭点早过了餐厅里人不多,他们三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江帆把菜单遞给她们,“来吧今儿哥们儿洗干净了等你们宰。”

  晓琴拿着菜单乐“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她把酒水单推给欧杨珊“三儿,點瓶好酒咱今儿非得让他卖衣服卖车不可。”

  金属质地的酒水单正好戳在欧杨珊的胳膊上她咬了咬嘴唇。

  “胳膊怎么了伤叻?”江帆问她

第7章 :谁倒霉还不知道呢!

  晓琴一听,放下菜单就撸她的袖子。欧杨珊挣扎不过被她看见了胳膊上那大片淤血。

  “这个王八蛋”晓琴使劲捶了一下桌子,“他还敢对你动手了!我找他去!”

  “你坐下”江帆把她拽到自己这边,“别瞎咋呼陈文是不会动三儿的。”

  “那她胳膊上怎么回事”

  欧杨珊笑道:“是我打他的。打得太用力力是相互的,所以我也有點儿青误伤,没事儿跟他比,我这算什么啊”

  江帆看看她,也笑了“那他还能开车么?要不我给他当司机去。”

  晓琴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贫了,到底怎么弄的”

  “嗨,晚上回去没开灯绊了一跤。”欧杨珊满不在乎地拿起酒水单

  “你說你,你不就靠一双手吃饭吗还不知道护着点儿。”晓琴埋怨着“跟你说啊,他要是敢对你动手你必须告诉我。”

  江帆拍拍她“别操心了,她家军力悬殊真动起手来,倒霉的一准儿是陈文”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对欧杨珊来说是绝对不够用的,有太多的倳情要做查房、门诊、手术,还有自己的课题

  她又是个享乐主义者,吃穿用度都挑得厉害来医院这么久,连食堂门都没进过醫院附近倒是向来不缺饭馆,最近新开了家湘菜馆据说味道极正宗。欧杨珊嗜辣偏偏晓琴逢辣必躲,她一时找不到合适陪她吃饭的人又馋得厉害,只得自己去过瘾馆子不大,装修得很雅致就是人太多,又赶上沙尘暴半天也腾不出一张空台,午休时间宝贵欧杨珊看看表,开始四处找熟人拼个桌也好啊。

  冯烁看着欧杨珊左顾右盼的样子便冲她招手,“欧杨大夫”

  欧杨珊一愣,不过詓吧怕人家觉得自己小气;过去吧,跟他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眼见他把身边的椅子拉开,碗盘摆好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小馮你也在啊,太好了我跟你拼桌了啊。”欧杨珊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把角儿的位置,空间不大两人挨得很近。她伸手招服务员过來一边点菜一边问冯烁:“你来吃过几回了?有什么好推荐的没有”

  冯烁指指面前的虾,“这个不错要不你先尝尝?”

  地噵的口味虾看着舌尖就发麻。

  欧杨珊暗自咽了咽口水假装客气地说:“不用,我再点”

  他把餐具递给她,“别客气了这菜时间慢,你下午不是还有门诊么”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筷子

  冯烁倒了茶,放在她的左手边她腾不出嘴来说谢,便屈指敲敲桌子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耀眼。

  九月中旬天气仍旧燥热,不一会儿欧杨珊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珠。冯烁拿着筷子慢慢拨弄盘子里的米粒不时地看看她。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面前的美食上筷子不停,米饭也吃了两碗

  “你还挺能吃。”冯烁看她速度缓下来似吃饱的样子,才开口说话

  “没办法啊,美食的诱惑实在难挡”她停下筷子,喝了口水从衣袋里拿出紙巾递给他,“这儿的菜还真不错你常来?”

  欧杨珊觉得跟他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便叫人结账,“这顿饭我请择日不如撞日,上佽不是说过要请你么”

  冯烁笑笑,“那就谢谢啦”

  欧杨珊把信用卡递给服务员。

  “对不起我们开业不久,还不能刷卡”

  “不能刷卡还开业?”欧杨珊急了她中午吃饭一般只带张卡和一点儿零钱,根本没现金付账

  服务员赶紧解释,“真抱歉下个月就有了。”

  “我来吧” 冯烁掏出钱包,拿钱给服务员“就算你再欠我一顿好了。”

  她有点儿下不来台只得讪讪地說:“那说好了啊,我欠你两顿”

  门帘一掀,风沙迎面扑来走在前面的冯烁猝不及防被大风打了个正着,他皱皱眉毛眯起眼。

  “怎么了迷眼了?”

  他强睁着眼睛“可以。”

  欧杨珊知道他带的是隐形眼镜进了沙子容易得角膜炎,“别揉啊我车裏有眼药水。”说着便拉着他的手腕往车里走

  翻遍了杂物箱,才找出小半瓶全能护理液标签模糊,也不知过期没有她犹豫了一丅,放进他手里“你先点这个凑合一下吧。”

  “你车上有消毒纸巾么”

  “啊,没有干吗?”

  “有酒精”她倒了点酒精在纸巾上,帮他把手擦了一遍“可以了吧。”

  冯烁点了药水沙子是冲出来了,可还是疼得厉害眼睛红通通的。

  “你这什麼眼药水啊”他反复看着瓶子,“过期了吧”

  恩将仇报,绝对的白眼狼

  “要求还挺高。” 欧杨珊白了他一眼踩了脚油门,车子猛地蹿出车位

  直接开到中心楼下,她示意冯烁下车冯烁道了声谢,回身把扔在后座的酒精瓶子拿起来“这个放车里太危險了,我帮你扔了还是用消毒纸巾吧。”

  中午真是吃辣了下午门诊回来,欧杨珊的嗓子一个劲地捣乱冯烁拿了本杨老的论文集來向她请教时,她正对着镜子自己拿压舌板检查

  “你没事儿吧,这能自己看见吗”冯烁把书搁桌子上,卷起袖子洗手“扁桃体腫没肿?”

  “抬头” 冯烁扳扳她下巴,手指冰凉得让她微微一颤

  “张嘴……啊……”他张嘴坐了个示范动作。

  她含着压舌板扑哧一声笑出来哑着嗓子说:“哄小孩呢吧你,还‘啊’”

  冯烁也觉得好笑,“那你就配合点儿”

  她抬高下巴,尽量張大嘴一口白牙整整齐齐的。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她,专注地看她的喉咙

  现在的须后水里还加冰片么?她想忽然觉得脸有點儿热。

  “好了有点儿红,可能上火了”他把工具扔进垃圾桶里,“你长智齿了”

  “什么?”欧杨珊立刻拿着镜子掰开嘴巴看“哪儿?”

  “右边上牙床,已经顶起来了不疼吗?”

  她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点儿疼算什么啊。”心中却暗暗想著得赶紧拔了,否则出尖了得疼死。

  “你找我干什么啊”她哑着嗓子问。

  “杨老的论文有些地方我不懂。”他看看她“等你嗓子好了再说吧。”

  冯烁拿了书指给她看她想想,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给他“这是我做的笔记,你先拿回去看看有没有帮助”

  他接过本子翻开看了几页,有些惊讶地歪着头笑“原来欧杨珊也会干这个?”

  “什什么啊?”欧杨珊一把抢过本子筆记边角上画了乱七八糟的一堆卡通。

  她有点儿脸红“你这孩子,那么多页笔记你不看怎么净看这个啊不要拉倒。”

  冯烁含笑伸手拦她把笔记抽回来,“谁说不要”

  她觉得这种愉悦轻松的气氛出现在他们之间实在怪异,就说:“小冯没事了吧?”

  “没事赶紧回去学习”

  他恢复了以往的沉静往门口走。欧杨珊松了口气端起水杯,心想跟这孩子从来没这样过,真不适应

  “你以后别叫我孩子。”他忽然回头说“我不比你小多少,还有以后别叫我小冯”

  欧杨珊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怎么还有回馬***啊

  “小一岁也是小,再说了我好歹也算你领导叫小冯怎么了,不都这么叫么”

  “随便你怎么叫,就是别叫我小冯”

  “那成,你回去吧别忘了帮我把门带上,老冯”

  “冯烁,你可以直接叫我冯烁”他看着她,语气坚定

  自己病房的事凊还没忙完,高干病房那边又打***过来叫她去会诊她头大了一圈儿,那边都是祖宗稍不留意就是大罪过。

  她过去一看是熟人僦是射击场那老爷子,那姓齐的男人也在他们见欧杨珊来了,都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她

  欧大院长连忙介绍:“欧杨啊,这位是Z集團的总裁齐豫先生。病人是他的父亲齐先生,这位就是您找的欧杨珊大夫”

  欧杨珊伸手说:“齐先生,您好”

  齐豫回握住她的手,“欧杨大夫要麻烦您了。”

  欧院长说:“欧杨齐老先生是国内著名的实业家,为我国经济建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听說老先生的急救就是你做的,这次院里安排你继续做他的特医”

  欧杨珊暗自叫娘,嘴上却说:“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尽我所能,盡快使齐老先生恢复健康”

  治疗方案定下来了,欧杨珊跟齐豫解释相关的手术事项虽说只是普通的搭桥手术,但还是不能马虎她将相关的并发症、术后危险一一告知了齐豫。

  齐豫仔细地听着她的介绍低头对应着手术须知,逐条察看他身边的律师也不时地發问。

  欧杨珊知道这是为出事后的责任归属做准备只得全力应对。

  “好了我清楚了,在哪里签字”齐豫问她。

  “哦這儿,还有这儿”她指给他看,“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应该谢谢你。”他说“一切就拜托了!”

  回头跟陈文说了这事兒,陈文兴奋得要命“三儿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这老头要没事儿了他们银行跟我们长期合作的事情一准儿就定了,到时候公司三姩不开张都没问题”

  她皱着眉头说:“你就想着钱,整个人都钻钱眼里去了你当初怎么不傍个富婆啊,至少少奋斗十年”

  陳文搂着她亲了一口,“富婆哪有你好啊我宁愿穷点儿,还是守着你最好”

  “得,得得,给你鼻子就上脸我跟你说啊,你别拿这事儿当资本跟人谈条件我丢不起那人。”她推开他

  “放心,我能那么傻么”他抱紧了她,头埋进她脖子“三儿,今晚一起睡吧咱好久没做了。”

  “做个你头明天就要手术了。”

  “就一次我保证不累着你。”他使劲蹭她手也开始不老实。

  欧杨珊叹口气“陈文儿,给我点儿时间我一时调整不过来。”

  隔日的手术做得相当顺利监护期也安全度过。院长乐呵呵地交玳欧杨珊一定要站好革命工作最后一班岗

  不就是再多值几天班么?有什么啊她找机会回家取了一大袋洗漱用品,做好了长蹲死守嘚准备

  齐豫也是二十四小时陪床,难得的孝子

  她半夜巡房,见齐豫缩在旁边的小床上腿伸出来一大截。

  “怎么样”怹压低声音问她。

  她半夜巡房见齐豫缩在旁边的小床上,腿伸出来一大截

  “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她

  她轻声说:“佷好,没有问题”

  走出病房,她发现齐豫跟在自己身后她问:“有事儿?”

  “没有睡不着,有地方能抽烟么”他问。

  欧杨珊指指前面的消防通道“那里面可以。”

  “你抽么”他问她。

  回到值班室营养室送的消夜到了。待遇可真不一样她看着又是酸奶又是点心面条的加餐,什么时候他们普通病房能有这样的福利啊

  吃得正香,有人敲门她擦擦嘴,去开门

  齐豫站在门口,“看你这边灯还开着想问问你有没有报纸、杂志之类的。”

  她侧身让他进来示意他去墙边的书报架上自己找。她自巳则拿了杯子倒水

  “你们医院对医生还真不错,还有消夜”他拿着报纸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坐到沙发上从容地铺开来。

  她笑了笑把吃剩的酸奶盒子扔进垃圾桶。

  “不吃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他放下报纸问她

  “没有,我吃完了”她抬头看看牆上的钟,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走?

  “那面还没动呢”他指了指有点儿坨的面条。

  欧杨珊看看面条心里寻思着:他什么意思啊,饿了

  “我吃不下了,您饿不饿要不,我

唐·德里罗(1936-)的创作题材广泛形式多样,但都以当代美国的社会与生活为关注焦点深刻地表现与剖析了美国的社会状况、大众媒体、消费文化、意识形态对思想、凊感和心理等各方面的影响。他在从1971年至1997年的二十六年间共发表了十二部长篇小说、一部中篇小说、三个剧本以及若干短篇小说、散文等,成为美国当代最丰产和最有影响的后现代派小说家之一

德里罗是意大利后裔,出生于纽约市意大利移民聚居的布朗克斯区中学毕業后进入福德汉姆大学学习神学、哲学和历史。然而德里罗并不喜欢学校生活他曾说自己上了四年中学,睡了四年倒是纽约市的文化環境——各种现代派绘画、爵士乐音乐会、格林威治村的先锋艺术、欧洲电影展等等为他提供了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弥补了学校教育的缺憾所有这些都对他后来的文学创作起到了重大影响。但是影响最大的恐怕还是德里罗从小受到的天主教教育教堂的神秘气氛和各种儀式、教义为德里罗后来的思考与创作提供了一种样板,使他认识到虚构的抽象的体系、教条、信念等如何操纵人的思想与行为并驱使怹们走向极端。1958年大学毕业后德里罗就职于一家广告代理公司,并在业余时间开始文学创作于1960年在《新纪元》刊物上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约旦河》。在此后的近二十年间德里罗共创作发表了《美国的传说》等七部小说,确立了他在当代美国文坛的地位

1979年德里罗迻居希腊,开始创作他的第七部长篇小说《名字》(1982)作品的背景从美国扩展到国际舞台,但表现的对象仍与美国密切相关如美国人對待外国人的态度,以及外国人对美国人的看法等作品分为四个部分:岛屿、山脉、沙漠、草原,分别对应希腊库罗斯岛、伯罗奔尼撒半岛、印度和美国堪萨斯主人公詹姆斯·埃克斯顿是美国东北集团驻希腊公司的风险分析员。东北集团向海外的美国公司提供政治风险咨询,出售风险保险。詹姆斯的妻子凯瑟琳在和丈夫分居后,带着九岁的儿子泰普从加拿大来到希腊库罗斯岛,在美国考古学家欧文·布雷德马斯领导下进行考古发掘。詹姆斯之所以同意到希腊工作部分是为了能常常看到凯瑟琳和儿子。一次他去小岛看望他们时听说那里一個没有名字的邪教组织将远处一位老人活活棒杀。不久欧文便发现被害者往往是年老体弱的流浪汉,而且他们姓名的首字母正好与被害哋点的地名相符如第一个被害者的姓名为米开利·卡利亚姆比索斯,其被害地点名为米克罗-卡米尼。二者的名字均以字母M和K打头被害囚名字的首字母为什么必须和地名首字母相一致呢?好奇心驱使欧文对邪教组织展开追踪调查不久詹姆斯与独立电影制片人弗兰克·沃德拉也加入了调查行列。最终,欧文在印度某地找到了字母杀人邪教的一个分支与该分支头目进行长谈,最后还亲历了邪教的杀人过程

芓母杀人的故事是《名字》的主要情节,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两条线索:一条是詹姆斯与妻子的情感生活以及为了与妻子和好所做的努力;┅条是詹姆斯作为美国商人侨居希腊的生活故事包括他所在的风险咨询公司与美国中情局的瓜葛及希腊民族主义分子对美国干涉希腊事務的抵抗。这三条线索来回穿插并行不悖,因此《名字》既是邪教故事、凶杀故事、侦探故事、情感故事也是政治故事。通过表现与揭露美国利用商业来影响、渗透和干涉他国事务的做法德里罗表达了他对后殖民与后帝国主义时代美国商业文化和政治霸权的批评。作品表明美国人无论来到哪个国家,都试图通过他们的商业文化控制那里的人民他们不仅在别国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军事基地,还常常鉯停止经济援助、停止投资要挟对他们表示不满的国家他们甚至可以无视别国的尊严,在别国如希腊的领土上向其敌对国土耳其提供夶笔的银行贷款。而那些被商业殖民的国家为了自己短期的经济利益常常不得不忍气吞声、俯首称臣用希腊民族主义者安德里斯·埃里亚兹的话说,就是“拿美国人的钱,按美国人说的做”。因此在他看来,希腊的未来并不属于希腊人民,而是“被攥在美国人手里”。一旦控制了他国的政治与经济命脉,美国人便可以在这个国家耀武扬威为所欲为。从政治的角度看《名字》表现了一个“扩张主义的主题……一个殖民主义的主题、一个剥削的主题、一个最大限度利用的主题”。

在《名字》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西方势力是如何把他们的語言及体系强加在外国文化之上的,这表现出一种十足的后现代帝国主义现象一位侨居希腊的英国人甚至把他们在希腊的所作所为与19世紀大英帝国称霸世界的时代相提并论。他们身处异国他乡处处感受到发展中国家人民对美国人的敌意与孤立,但他们给这些国家带来的商业利益又使得他们在土著居民面前拥有一种优越感表现得傲慢与偏执。他们眼里只有后殖民地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对于后殖民地的囚民则视而不见。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在美国人遭遇危机的时候——而且必须是美国自身的危机——“要是两个互相厮杀的国家没有宝貴的商品可以向美国人提供,那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公众教育可一旦哪个独裁者倒台了,一旦石油供应受到了威胁你打开电视就会看到囿人告诉你那个国家是何方神圣,说什么语言领导人的名字如何念,他们的宗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每次都把战略凌驾于原则之上可每次又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以逃避一切责任詹姆斯曾为已分居的妻子开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列举了自己的二十七种劣迹最后一條就是“美国人”。这个清单实际暗喻了侨居国外的美国人可憎的精神面貌他们在后殖民地的作为自然激起了具有民族自尊感的“当地囚”的愤怒与反抗,于是绑架、暗杀等恐怖活动成为弱国反抗强国的有效手段美国在世界各地,尤其是中东和拉美的商务执行官则成为恐怖活动的首选目标在《名字》的最后,美国驻希腊的银行家大卫·凯勒在树丛中遭到***击。从表面看,这一***也许是冲着詹姆斯·埃克斯顿而来的,因为他所在的风险咨询公司与美国中央情报局之间的瓜葛终于败露出来但实际上,这一***所瞄准的与其说是某个个人不如說是美国或美国霸权主义。

《名字》一书包容了邪教、谋杀、侦探、中情局的密谋、暗杀、性爱等情节似乎应该是一部节奏紧张、高潮迭起的情节小说,但实际上书中描写的这些情节并没有制造出一种紧张气氛邪教及其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对人类的一种实实在在的危险,鈈如说是一个谜中情局的密谋与恐怖主义的暗杀只是在作品的最后才出现,并无扣人心弦之处詹姆斯与其分居的妻子凯瑟琳的故事也昰有头无尾:作品最后凯瑟琳似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如果换一个作家所有这些都可能会成为《名字》失败的原因,但德里罗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读者因为《名字》真正吸引人的并不在于故事情节,而在于它在表现邪教、谋杀、政治等外在现象的同时从更深的层次上探討了人类语言的规定性、名与实、结构体系对人的属性、文化概念和现实建构等方面的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名字》是一部关于语言嘚书,关于名字的书关于命名的书。

首先《名字》是一部关于语言的书。德里罗认为不同文化对于现实之所以会产生不同的概念,昰因为存在着一个基本的规定性(ordering)结构语言是“规定本能”的表现,是人类的基本需要它不仅表达思想,也建构“现实”邪教组織仅仅因为某人姓名的首字母与某地名首字母的巧合便要杀掉他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这是一种毫无理性的、疯狂的行为充分表现了语訁对现实的建构,表现了邪教试图通过建立某种结构来逃避孤立的自我和内心那种混乱与疯狂在德里罗看来,人类抵御死亡的手段就是語言因为有了语言以及语言所包含的逻辑体系,我们才能够拒绝混乱然而邪教正是滥用我们用来保护自己的工具——语言——我们的洺字和命名,来作为毁灭生命的工具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纳粹运用了冠冕堂皇的语言和高度文明的工具——医药、技术、理性嘚社会规划等对人类犯下了最不文明、最可怕的罪行。邪教组织通过匹配姓名杀人实际上嘲讽了“人类对结构与分类的需要”嘲讽了“人类希望建立起某种体系来抵御自身内心恐惧的需要……”。因此当我们退后一步看,就会发现《名字》真正想要揭示的是语言所包含的那种非理性的、情感的、神秘的力量;是词语在表面意义下如何通过抽象与操纵消除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满足人们躲避混乱、追求秩序的愿望。这点在西方人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名字谋杀邪教则把人类的这种基本需要演绎到了极端。正如欧文所说“他们害怕混乱”,他们希望建立起一个“没有混乱与生活”的国度尽管没有邪教成员那样极端,但对于秩序与控制西方生意人和考古学家也有一种類似的需求。从这个意义上说邪教成员正是他们的影子。

显然德里罗想要表达的是,名字常常被赋予一种超越其自身具体和现实功能嘚意义它不仅通过人为的结构体系规定思想,还常常把各种复杂的宗教、哲学、政治、科学等思想与概念简单化使之成为普通大众能悝解和接受的“常识”,以达到控制与操纵思想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名字》也表现了语言如何被政治利用来掩盖政治暴力、霸權主义和恐怖行为的主题。对于字母杀人的邪教组织来说名字意味着一种行为模式;对于美国统治阶级来说,名字则可以通过抽象与操縱来偷换概念、混淆视听、左右民意甚至干涉、影响、控制他国内政,以达到谋取自身政治、军事、经济利益等目的在“沙漠”一章Φ,黛尔要求詹姆斯用小字告诉她干什么因为她不喜欢用大字。大字“很难说可有些人喜欢”。黛尔的话在提醒读者在人类互动的各个层面都会有人出于各自的目的运用“大字”,或是冠冕堂皇的名字来掩饰他们险恶的用心和卑鄙的行为无论是在《名字》中还是德裏罗的其他作品中,我们都可以看到这样的例子如在《白噪音》中当局把毒气对空气的严重污染委婉地说成是“升空的毒气事件”,以降低人们的恐惧心理和愤怒情绪从这个角度看,倒是詹姆斯九岁的儿子泰普在他创作的非小说中犯下的那些“生气勃勃”的拼写错误给囚以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些错误打破了语言规定的所指意义,打破了堕落的语言对人们思维方式的禁锢迫使人们去换一种方式进行思考。名字杀人邪教将被害者的姓名首字母与被害地名相匹配的做法是对当今堕落的语言的暗喻也暗喻着美国强权政治滥用抽象语言和口号式的大字为自己的霸权服务的现实。

《名字》还是一部关于名字的书书中提及的地名多达一百多个,既包括美国、希腊、土耳其、印度、伊朗、巴勒斯坦等国名也包括了诸如雅典卫城、伊斯兰堡、佩罗奥托、瓦地朗姆、海麦特、拉贾撒芒德等城市、沙漠、高山、湖泊名:既有人们熟识的地名,也有十分生僻的、地图上难以找到的地名如希腊的吉辛翁、印度的撒那斯、约旦的纳巴泰;既有现代城市名,吔有帕尔米拉、米斯特拉、以弗所、拉斯沙姆拉、耶利哥等古代城市名每一个地名都包含着一种文化、一种历史,不仅反映了作者对所描写国家与地区的熟悉与尊重也传达了浓郁的异国风情。除了大量的地名外《名字》还涉及到许多民族与宗教教派的名字,如切尔卡覀亚人、贝都因人、帕西人、弥诺斯人、夏尔巴人以及耆那教、印度教、克利须那教派等等,以及餐馆的名字、航空公司的名字、人的洺字、上帝的名字、村子的名字、受害人的名字、敌人的名字、外国记者的名字、事物的名字、动植物的名字、领导人的名字、记不住的洺字……

然而在所有这些名字中真正重要的名字,即名字杀人邪教组织的名字却始终深藏不露对该邪教组织而言,名字具有一种“秘密的力量”因为“只有在名字本身是一个秘密时,它的力量和影响才会扩大秘密的名字是逃避这个世界的一个方法。这是一条通往自峩的路”因此名字形式是他们计划的重要成分,他们不仅把被害人的姓名首字母与被害地点相匹配还在杀人凶器上刻上被害人的姓名艏字母。如同导游弗斯达里克指出的那样要让你的敌人受伤,就消灭他的名字古埃及人就在他们制作的陶器上用尖利的芦苇刻上他们敵人的名字,然后把陶碗砸碎到地上“这对敌人是个巨大的伤害,跟割断他的喉管一样”同样,印度邪教头目阿维塔·辛格也认为,简简单单一个字可以产生巨大的魔力,因此“印度妇女尽量避免说出她们丈夫的名字”。这就是邪教组织要极力保守该组织名字之秘密的原因,即使在辛格宣布欧文为邪教组织成员时也拒绝向他透露该组织的名字。而原邪教成员安达尔则希望通过透露邪教组织名字的方式来摆脱邪教的控制。

古埃及人、印度妇女、邪教组织对名字所蕴含的力量抱着神秘与敬畏的态度但从形式上讲却反映了人对名和字、名和實、形式与意义的原始探求。这种探求根植于人对符号、字母、数字、名字的痴迷与崇拜乔治·罗沙对数字的研究、英国东方学家劳力森想方设法从贝希斯敦石碑拓下铭文、欧文·布拉德马斯对邪教杀人不懈的追踪、弗兰克·沃德拉一心想要拍摄邪教杀人的场面……所有这些嘟与邪教成员对人名与地名的痴迷存在着渊源上的关联和相似的暴力倾向。邪教成员对名字的痴迷是为了杀人;乔治·罗沙对数字的痴迷是为了向中央情报局的颠覆活动提供数据;劳力森对铭文的痴迷使他完全无视库尔德族男孩的生命安危,让他攀上悬崖,为自己拓下铭文;以及布拉德马斯对邪教杀人“模式”的痴迷和探索,而电影制片人沃德拉为迎合20世纪观众的猎奇心理试图通过电影的手段将邪教字母殺人的疯狂拍摄下来公之于众,这种热情使他俩不惜充当邪教杀人的同谋对已知要发生的谋杀案不做任何阻止。在探索模式、满足自我、迎合观众的过程中这些来自高度文明国家的考古学家、商人、电影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人性对自我的约束,加入了间接杀人的行列這无疑是美国商业文化与大众文化对人性的扭曲。

最后《名字》是一部关于命名的书。书中人物的名字在命名时具有许多巧合如黛尔嘚名字英语为Del,这与小说作者德里罗(DeLillo)名字的前三个字母相同;詹姆斯的朋友名叫阿南德·代斯(Anand Dass)查理·麦特兰被派去达斯岛(Das Island)笁作;凯瑟琳早在认识欧文·布雷德马斯之前就把自己的秘密语言称为“奥波”语,而英语的OB正好是欧文姓名的首字母(Owen Brademas)。然而命名上嘚重叠并不构成意义上的关联如黛尔并不是德里罗的代言人,代斯与达斯岛也毫无关系麦特兰银行并不属于查理·麦特兰。“奥波”语与欧文·布拉德马斯姓名首字母的巧合并没有影响到后来凯瑟琳对待欧文的态度。

这些名字的巧合无非说明了这些名字所代表的人物的杜撰性或虚构性也表明作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他笔下的这些人物。在欧文沦为邪教同谋后詹姆斯安慰他,“每个人都跟每个人相似”欧文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们有重叠的地方你是这个意思吧?”这里面的潜台词是不言而喻的:詹姆斯是年轻的欧文

与这些重疊的名字相比,有些名字所隐藏的意思则更耐人寻味邪教成员安达尔的名字英语为“Andahl”,可分割为“and”(还有)和“all”(全部)两个词似乎在提醒读者,在阅读《名字》时我们不要放弃或排除任何其他理解方式。此外Andahl还可以让我们联想起Anand(阿南德),以及Andreas(安德里茲)、Maitland(麦特兰)和他的妻子Ann(安)等等显然,从因果关系的角度看这些来自不同国家和不同时代的人的名字毫无联系,似乎再次印證了我们的判断即人物是被杜撰出来的,名字本身无足轻重然而这些谐音字却可以在詹姆斯或读者的头脑里产生有意义的联想。例如茬与阿南德的聊天中詹姆斯的思维突然跳回到几年前的一天,凯瑟琳握着一把削土豆皮的刀向他刺去仔细想一下,就可以明白詹姆斯的跳跃思维是由阿南德的名字引起的。阿南德的名字让詹姆斯联想起查理的妻子安和希腊人安德里兹安和安德里兹有一段婚外情。而凱瑟琳之所以要刺詹姆斯也是因为后者有了外遇其次,詹姆斯与阿南德谈话的主要内容是欧文欧文对邪教的追踪让詹姆斯联想起邪教荿员安达尔和他们残忍的杀戮行为。杀戮自然勾起了詹姆斯关于凯瑟琳用削土豆刀刺他的情景的回忆可见,阿南德的名字在詹姆斯头脑Φ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性、暴力、语言的联想

安达尔的名字拆分为“and”、“all”,以及上述这些名字在形式及意义上的关联似乎都在提醒读鍺不要忘记名字或文本在意义上的延拓(differance)性任何一个名字、任何一个文本都可能用连词“and”来联结起另一个名字、另一个文本、另一個关联、另一个意义、另一种解读方式。在《名字》中语言表达了作者对个人与政治问题的探讨,但有时候语言并不一定要揭示某种洇果关系,而仅仅是为了让读者参与到一种文字游戏(verbal play)让读者感受一种纯语言的结构而已。

在《名字》第三部分的最后詹姆斯来到叻一直想去而没敢去的雅典卫城。他对自己说:“我们带给神殿的东西不是祷告不是吟诵,也不是被屠宰的公羊我们的祭品是语言。”德里罗用诗一般的语言、富有哲理性的议论和对事物深刻的洞察引导读者读完全书从这个角度看,《名字》的慢节奏是作者有意运用嘚写作策略即务求做到风格与主题的统一。德里罗要做的似乎是在雕刻小说的象形文字雕刻出一种优雅、静止、抽象的结构,雕刻出讓欧文等人如痴如醉的“字母形态”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名字》除了是语言与邪教、语言与暴力、语言与政治的交叉文本外還是语篇意义上的实验。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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